锦织等人就读的紫苑高中附近有间文字烧专卖店,名为御崎屋。
这间御崎屋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至今持续地提供紫苑高中的学生们美味文字烧的店主,同时也是学生们口中的紫苑高中活字典,御崎良子(65)女士谈到了这段故事。
「以前,在紫苑高中的后山里曾经有棵被称为『传说之树』的大树。据说只要在树下向心仪的人告白,就能使恋情开花结果,是一棵传说中的树。虽然听起来像是都市传说之类的内容,但紫苑高中的学生还满相信这个故事的。」
御崎良子怀念地眯起了眼。
「可是——一
御崎良子摇了摇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传说之树』就不再是这个名字了——」
它的名字变成了——
『悲惨的内裤之树』。
这个故事正是描写凄美的传说遭贬低成内裤的过程之中所发生的悲剧始末。
☆
一年A班的锦织周围总是聚集着许多人。
固定成员除了六道和米仓外,一些和锦织并没有那么熟的班上同学们也会自动集合在相当有人气的班长身旁。
这并不是锦织本人的意思。
当天,结束班长的工作后,围绕在面露疲态的锦织周围的,是平常与他交往不深的班上女性小团体。所有人都随便找了个理由留在学校,气氛热烈地聊着昨晚的综艺节目。
(——为什么都要挤在我的位子附近啊?)
锦织带着焦躁的心情,望向周围聊着一些无意义内容的班上同学们。
疲倦不已的锦织心中只想着早点回家写完功课。但为了不破坏同学们的兴致,他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位子。
教室的窗户已被夕阳染红,外头可以看见一群正要归巢的乌鸦。
我也好想回家——锦织心中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将视线转移到一旁聊着天的女性团体上。
(唉,又是杜若那群人。)
女性团体的中心人物,翘着脚坐在六道桌上的长发女生就是杜若。
杜若由纪——总是会找话题来和锦织攀谈,意图夺走锦织宝贵时间的女生。(对锦织而言)是个需要提防的人物。
而且杜若常会带着一群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朋友的跟班,一起过来找锦织说话。无法拒绝对方的锦织常因此得和这些人一起度过一段毫燕意义的时间。
「对了,锦织同学听过『传说之树』的事吗?」
杜若又开始找话题了。染着一头盖住耳朵的亮茶色长发的杜若,用睥睨的眼神看着锦织提问,穿着黑色长筒袜的交叠双腿挑衅似地互换了位置。
「没听过耶。」
闪光乍现。锦织宛如用漂白剂清洗过的洁白门牙闪闪动人。无论身处何种状况,谈话对象是谁,锦织一概不会冷漠以对。想要保持人气王的形象,就必须顾虑到所有人的感受。
「咦——你没听过吗?」
「传说之树就在学校的后山呢。」
杜若周围的跟班们异口同声地向锦织说明。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到后山山顶上确实有棵很大的树。」
「那棵树曾经被雷打到过。但是后来又长出新芽而复活了。大家都说,只要在那里向喜欢的人告白,对方就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感情,并且成为一辈子永不分离的情侣喔。」
杜若带着一抹蓝的眼神闪耀着光辉。
「喔。」
锦织看着杜若高兴地谈着自己所提出的话题,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
锦织是个完全不相信这种事的人。但他也不会刻意破坏女孩们对这类幻想所怀抱的懂憬。
「然后啊,听说之前B班的女生在『传说之树』树下向学长告白了呢。」
「真的吗——你说的女生该不会是增渕吧?」
「这我就无可奉告了。」
「咦咦——都说了这么多了,不要这样吊人胃口嘛。」
所有的女生们「哈哈哈」地一起笑了起来。锦织心中仍然边想着「够了,快放了我吧」边应付似地露出微笑。
「说到这个,锦织同学好像完全没有传过这类的消息耶——」
又是杜若。她不断地眨着眼睛,用上飘的视线看着锦织。
「哪类的消息?」
「就是有和特定的女生交往之类的消息啊。」
「对啊,锦织同学明明那么受欢迎,却都没有传过绯闻——从上学期到现在都没听说过耶。」
「啊,说得也是。」
锦织耸耸肩回应。
「我没有想过要和特定的人交往耶。」
「你的意思是说想要和不同类型的女生多玩玩吗?」
「花花公子!」
周遭又是一阵嘻笑声。锦纤的不耐烦级数也已经快要破表。但锦织仍然保持镇定,嘴角的微笑始终如一。
「不,也不是那个意思啦。因为我只要和某个人交往,心里就会被那个人占据,所以我已经决定高中时期不和任何人交往了。光是读书跟社团就已经够忙了。」
锦织又再次把话说清楚,但还是保持圆滑而不会得罪人的回答方式。
「原来如此。」
「可是只要喜欢上了就会很专情对吧。」
女生们又此起彼落地嘻笑起来。
「明明那么受欢迎,却一点绯闻都没传出来,跟那一位还满像的呢。」
杜若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魔王好像也是一样呢。」
一瞬间,女生们的对话忽然停止了。在一年A班、在班上同学之间,魔王『辉夜真央』的名字可说是绝对的禁忌。
等到大家环顾教室周围,确认辉夜不在场后,才又再次打开话匣子。
「对啊——她好像也从来没傅出过绯闻呢。」
「不过之前有一阵子,好像传出她正在和锦织同学交往这种完全无法想像的传闻呢——」
(唔。)
锦织的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因为上学期和辉夜一起进行的作战行动被他校的学生看见,才会出现这种流言。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魔王看起来很受欢迎,但个性还是有点问题吧。」
「对啊,那种个性即使拿她的美貌来抵销可能都还不够吧。」
「光是经常把『群众都是猪』、『建构新世界』之类的话挂在嘴上,应该就没有男生敢接近她了吧。」
女生们哄堂大笑。虽然大家都很怕辉夜,但当本人不在场时,却又敢毫无顾忌地批评辉夜。
「……」
锦织此刻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自己没必要为辉夜辩护,甚至可以说自己也是受到辉夜严重荼毒的受害者之一。但是当熟悉的人遭到批评时,心情仍然会受到影响。
「可是再怎么说,魔王毕竟也是个女生。说不定哪天也会谈恋爱啊?」
杜若看着周遭女生这么说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更深层的意涵。
「怎么可能。」
「魔王感兴趣的事大概都是什么新世界之类的。她不可能会对恋爱感兴趣的啦!」
其他女生口径一致地挥着手否定。
「这很难讲,搞不好魔王也会想谈个一两次恋爱啊。」
杜若坚持己见地强调。
「会吗?」
「真的有可能吗?」
女生们的话题逐渐变成讨论辉夜对恋爱是否感兴趣。「有可能」和「不可能」两派人马展开了毫无根据的激烈辩论。
锦织心中则是边思考「眼前这群人为何要对想了也没用的事这么热衷?」边冷漠地看着状况演变。就在此时——
「怎么这么热闹?在聊什么?」
自行练习结束后回到教室的男生,加入了杜若等人的对话。
相沢健吾是留着一头清爽发型的帅哥,有着黝黑肤色的运动男孩。目前隶属篮球社,虽然运动神经和锦织不相上下,但成绩方面却是和六道在争夺期末倒数第一的位置。并且是个和杜若一样不懂察言观色的人。在锦织的眼中同样是个头痛人物。
「我们在讨论魔王对恋爱有没有兴趣。」
「喔喔。」
相沢感兴趣似地用手托着下巴。
「我想她应该没兴趣吧。她是个走在霸王之路的女生,对男生不可能感兴趣的。」
「是这样吗?搞不好霸王之路和恋爱根本是两回事呢。」
「嗯——有可能吗?喂,你们觉得呢?」
相沢把话题转到同属篮球社的其他男生身上。不知为何,这下所有人全都聚集到锦织身旁来了。
(这、这个话题有这么多东西可以讨论吗?)
有些傻眼的锦织只能呆望着班上的同学们。即使到了下学期,辉夜真央的存在对于一年A班的学生来说仍然相当有分量。
「应该迟早还是会谈恋爱的吧?即使是那个魔王。」
「不,那种成天宣扬自己主张的女生不可能会对恋爱有兴趣。搞不好她连『恋爱』两个字的意思都不懂。」
「不一定喔!搞不好她在家里都在看少女漫画呢。」
「好不搭喔——」
笑声四起。
(她真的会看喔。)
锦织曾经和她在卖漫画的地方不期而遇,也确认过她房里的书架上确实有少女漫画。想到只有自己知道辉夜不为人知的一面,不知为何竟涌起一股优越感。
「要不要来打个赌?就赌魔王女会不会谈恋爱!」
相沢站出来提议。
「每一注一百元,没有庄家,由赌对的人平分赌金。」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啊。如果要玩真的,由我来当庄家也行喔——」
杜若插嘴说着。
「真有趣,如果要赌的话,那我也要加入。」
「嗯,我也要赌。」
同学们似乎都很赞成这项提议,或许是因为暑假刚过完,大家仍然对玩乐感到饥渴的关系。
「可是最后的胜负要怎么判断?凭什么确定魔王谈恋爱了?」
「这个就由我和相沢同学负责找出能够说服大家的调查方法吧。」
杜若的表情就像是在打什么主意一样。
「那……我赌她会恋爱,五百元。」
「我赌不会。」
「钱等到分赌金时再给吧,现在先用说的就行了。」
杜若拿出笔记本,将每个人所下注的赌金一一记录下来。
(……)
锦织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众人的行为。
他的感受并不好。辉夜成为众人打赌的对象,让锦织很难接受这样的状况。当然赌的内容也是一大原因。
「班长大人要赌哪边?」
相沢将问题抛到锦织身上。
「这个嘛——」
锦织明显地陷入焦虑。
事实上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因为过去曾经问过辉夜相同的问题。但是锦织仍然觉得参与其中也不是件坏事。
经过瞬间的思考后,锦织点了个头。
「我赌她会恋爱,一百元。」
☆
「结果是20:1。」
隔天放学后,和六道以及米仓一起漫步在走廊上的锦织忽然自言自语起来。
「咦?什么东西?」
「??」
六道和米仓表情疑惑地看着锦织。
「赔率。」
「什么的赔率?」
「原来你们没听说啊。就是现在一年A班里的某一群人很热衷的话题。是场赌局。」
「赌局?完全没听说过,iPhone有听说吗?」
「我不清楚。」
「中午因为阁下在场,所以大家才会绝口不提这件事啊,原来如此。」
锦织像是想到什么似地搔了搔耳后根。
「噗!少在那边装出你懂了的样子,快说明给我们听啦!」
六道鼓着脸颊,不断地拉着锦织的手腕。
「好啦,我说就是了,你不要再拉了,袖子都被你拉长了。其实是这样的啦。」
锦织将昨天教室里发生的事向两人做了说明。
「咦咦咦咦咦咦——那种话题竟然也能聊得那么开心。」
六道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做出十分夸张的惊讶动作。
「我想之后大概也会有人去问六道吧。」
「不会有人来问我吗?」
米仓面露疑问之色地斜着头问锦织。
「应该不会吧。因为米仓个性比较认真,大家应该会认为你不想参与赌博吧。」
「唔,我想赌的时候也是会去赌的啊,例如进出外汇市场的时候就是。」
米仓有些不开心地嘟起桃色的嘴唇。
「嗯——不过真让人不愉快,竟然拿阁下会不会谈恋爱这件事来赌。大家为什么会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呢?」
「对啊,总觉得听到之后心情不是很好呢。」
六道和米仓纷纷露出不满的表情。看到两人和自己的感受一致,锦织才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这的确是个任何人都会感兴趣的话题。毕竟是在猜那个魔王会不会谈恋爱喔?」
「那种事应该是阁下的自由吧。」
「话是没错啦,不过说到这件事,其实我有问过阁下一次。」
「咦咦——?」
六道原本圆滚滚的大眼睛此时睁得更大。
「为什么你会问她这种事?」
两人同时表现出极为感兴趣的模样,一齐注视着锦织的脸。
「那是刚和阁下联手之后没多久的事。刚开始是在谈既然要合作,之后事情会怎么发展之类的。后来谈着谈着就讨论起这个话题了。」
「到底是怎么转到这个话题来的,我超在意中间过程的耶。」
六道紧闭着嘴唇。
「后来辉夜怎么回答呢?」
「她的答案好像是『现在不是谈那件事的时候吐吧。也就是说,正确答案是『不会恋爱』。她说现在她将全副心力都摆在建构新世界上,恋爱方面就是看看少女漫画就足够了。」
锦织耸耸肩回答。
「哇,恋爱只要看漫画就够了吗!就某个角度来看其实有点宅耶——」
「可是还满像辉夜的作风不是吗?」
六道和米仓对彼此点了点头。
「锦织同学也参加了这场赌局吗?」
「我顺便参加了。」
「哇,你好狡猾喔。根本就是作弊。」
「不过我是赌我感兴趣的那一方,一百元。」
「咦?」
六道和米仓同时发出惊讶声。
「为什么?你明明就知道正确答案,为什么故意赌错的那一边?」
「我也不知道耶。」
锦织无所谓似地耸了耸肩。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这个答案比较好吧。」
锦织停下脚步,望着天花板说着。
与各自有事而先行返家的六道及米仓分开后,锦织独自一人来到生物资料室的里侧,也就是通称秘密基地的前面。今天是从下学期开始举行的『新世界建构定期会议』的日子。
(辉夜不晓得知不知道赌局的事?)
不知为何锦织十分在意这件事。既然六道她们没有听说,想必当事人应该也还不知情才对。
「打扰了。」
锦织打开门,往秘密基地里头走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
一阵像是切开风般的声音传来,锦纤察觉到有某种东西就要从面前横切而过。
锦织惊呼一声,立刻将身体向后倾,淡茶色的长形筒状物正好从锦织原本头部所在的位置劈下。原来是把竹刀。
锦织将视线转向握着竹刀的人身上。
眼前的辉夜真央带着有些惊讶的表情伫立在原地。
「不要突然跑出来啦!很危险耶!」
辉夜用尚未回神似的语气告诫锦织。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
锦织心神未定地抬起头,再次端详辉夜的模样。她用缎带将长发束起绑成马尾,一眼望去就像是个剑道少女般的发型。
「这次又打算做什么?竟然还拿着竹刀。」
锦织环视了基地内部,桌子都被堆放到墙边,门前则多了一块空间。看来辉夜就是在这里练习挥刀。
「如你所见到的,我在练习挥刀。」
辉夜用双手握紧竹刀,开始连续地挥舞起来。
「喂,喂,太危险了啦。」
锦织像是要躲避辉夜的竹刀似地快步向基地内部移动,然后坐在平时自己固定坐的折叠椅上。
「今天是吹什么风啊?还是说你突然想要加入剑道社了?」
「剑道社?呵,剑道社算什么。」
「拜托你不要把人家的社团不当一回事好吗?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开始练习挥竹刀?」
「这个嘛,简单来说的话,我认为平时不应该依赖军队,以一介平民的身分来统御国家也是相当重要的。不过——」
「等一下,听起来好像是很长的道理,拜托你简单扼要地说明好吗?」
「唔?」
准备开始演说时却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辉夜明显地露出不满的神色。
「我懂了,那我就长话短说。王者必须学会剑术,以上。」
「也太短了吧!拜托你再补充一些好吗?」
「真是的,明明就是你要我简单扼要地说明的……」
辉夜嘟着嘴开始抱怨。
「算了,也就是说,无论身处何种状况,我觉得身为王者都必须具备与身分相符的剑术心法才行。」
「剑术心法——?」
「就是除了自卫之外,还能够把剑当成是权力的象征。」
「权力的象徽——?」
锦织抓抓头发,然后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我看这个人是不可能谈恋爱的了——)
看着努力挥舞竹刀来释放电波的辉夜,锦织也只能这么想。
「比起这个,龙卷风她们怎么了?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吗?」
辉夜一边继续挥着竹刀,一边侧目望向锦织问道。
「她们两个都因为家里有事,所以今天没办法出席。」
「啊啊,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收到类似内容的简讯。」
「既然这样,今天的『新世界建构会议』要延期吗?」
「唔唔——说得也是,只剩两个人的话就没办法做什么了。」
「那我就先回去罗。」
心中暗自窃喜的锦织立刻准备起身离开。如果再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很可能会被强迫当辉夜的练习对象。
此时辉夜停下动作,转头瞪着锦织。
「你不能走。」
「啊?」
「我不同意你离开,因为腹黑这几个月来都没有贡献出一个像样的作战方案。」
「那也没必要急着今天贡献吧。」
「竟然还敢顶嘴!你这样也算是参谋吗?今天除非你能提出一个像样的作战方案,否则你休想回去。」
「哪有这样的。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过分呢?」
「腹黑,真正过分的是你才对。你身为参谋,却没有对建构新世界的作战做出比较有用的贡献。更过分的是,你还把挖苦我和龙卷风等人一起想出的作战当成你的乐趣。」
「哪有,我才没有把那种事当成乐趣。」
「不论如何,今天你必须做点像是参谋的工作让我看看,可以吧。」
辉夜话一说完,就像是将耳朵关上似地迳自开始挥刀练习。
「我知道了啦,只要想出作战方案就可以回家了吧。」
锦织语带不满地将折叠椅转成反方向,然后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翻了开来。
辉夜一边继续挥刀,一边偷瞄着锦织。
(该怎么有效运用这段时间呢?)
锦织注视着空白的笔记本边思考着。他一点也没有想要拟定作战方案的打算。虽然想要预习明天的数学,但真的这么做的话可能会惹辉夜生气。
不知该做些什么的锦织偶尔会朝辉夜的方向望去。
「喝,哈。」
辉夜边发出喊声,边朝着空气挥砍竹刀。每当她挥下竹刀的那一刻,长发便会跟着飘起,汗珠也会随之四散。
光凭王者需要学会剑术之类的理由,锦织仍无法理解辉夜的动机。但看得出来她相当认真地在练习。
(不过动作还真生疏。)
锦纤从踏进秘密基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了解到,其实辉夜是个完全不懂剑道知识的素人。挥刀方式属于自我流派,握刀方式也同样充满个人风格。
但是锦织同时也觉得,这才像是辉夜的作风。
(话说回来,好久没有两个人单独待在秘密基地了呢——)
锦织想起当时记事本被辉夜抢走,以及第一次被带到秘密基地时的事。当时六道和米仓都尚未加入,成员只有两人。虽然心底千百个不愿意,但锦织还是参与了作战计划并且实际地进行了该计划。
(和那时候相比,最近的气氛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呢。)
六道等人加入后,确实有了某些改变。现在的气氛确实比较快乐,当初总是两人独处的秘密基地则让锦织觉得喘不过气。但不知为何,此刻锦织却怀念起只有两人的当初。
锦织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出神地望着辉夜。此时辉夜也停下挥着竹刀的手,一脸狐疑地面向锦织。
「怎么了吗?腹黑。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没有啦……」
锦织像是要藏住略微泛红的脸一样低下头,手也不忘左右挥动。
「呃,该怎么说呢——」
急中生智的锦织急忙试着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在想阁下你是不是完全没有剑术知识。」
「什么?」
辉夜的表情一沉。
「你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没有察觉到吗?你那不叫剑道,应该只能算是挥剑而已吧。」
「挥剑和剑道有什么不一样吗?你可不要瞧不起挥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锦织从折叠椅上站起来,慢慢地接近辉夜。
「首先得先矫正你那看起来握得很难过的姿势。」
辉夜的右手小指和左手中指相互交叠,完全是高尔夫球杆的握法。
「谁教你这么握的?老虎伍兹吗?」
「我自己选了一个握起来比较舒服的姿势,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
「阁下的自然姿势也太不协调了吧!看起来实在是有够难握的姿势。总之你先把竹刀借给我吧。」
锦织伸出手想要接过竹刀。
但辉夜仍然紧握着竹刀不放。
「这是我的东西!我可是从小体育馆的置物柜里找到的呢。」
「根本就是偷窃嘛!而且只要去社办就有一大堆竹刀可以拿。反正我不会把你的竹刀占为已有啦。」
「真的吗?」
辉夜在保持警戒的状态下将竹刀交给了锦织。
「竹刀应该要这样挥才对。」
锦织像是在拿筷子般,自然地握住竹刀。看起来就像是在社团练习过千百次的熟练动作。
「这才是正式的握法。」
「唔,这样不会很难握吗?」
「不,比起阁下的握法要好握上三千倍左右吧。」
「是这样吗?」
「刚开始可能不太容易习惯,但握久了就会变得很自然了。」
「唔——」
辉夜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疑惑。
「然后挥刀的方式应该像这样。」
锦织示范地挥了几下。
「像我这样夹紧腋下,让动作能够一致。还有视线也必须朝固定的方向看。」
「……」
辉夜噘着嘴,神情有些不悦地看着锦织挥刀。
「要再试试看吗?」
锦织将竹刀还给辉夜,辉夜则像是抢劫一样把竹刀一把抓了过来。
「那么,你先照着我刚才示范的握刀方式握握看吧。」
「嗯。」
辉夜虽然表情写着不满,但还是照着锦织的指示进行。但不知为何,自己的手指又自然地交叠,结果又成了高尔夫球杆的握法。
「不对啦,我就说不是那样握嘛。」
锦织有些不耐烦地伸出了手。
「握法要更简单一点,像这样。」
正当锦织将手按在辉夜的手上,试图要帮她修正握刀姿势的时候——
「你、你想做什么!」
辉夜突然用力挥舞竹刀,锦织立刻低下头闪开突如其来的攻击。
「你不要突然挥刀啦!很危险耶?」
「因为腹黑你突然做出那种逾矩的行为,所以我才会……我只是瞬间采取了自卫行动而已。」
辉夜噘起嘴唇解释着,但她的脸上却不知为何变得通红。
「什么叫逾矩啊。我只是在教你竹刀的握法而已耶。如果你会排斥,那我就不教了。」
「不是啦,唔。」
辉夜稍做思考后,又畏畏缩缩地将握着竹刀的手伸向锦织。
(今天的阁下真是少见的坦率呢。)
锦织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的手叠在辉夜的手上,重新帮她调整握刀姿势。
「你看,这样不是好握多了吗?」
「我觉得差不多。」
辉夜没好气地说。
「那么你来挥挥看吧,像我刚才那样子挥。」
「我知道了。」
辉夜顺从地挥起竹刀。
「像这样吗?」
「再调整一下,腋下夹紧。」
锦织握着辉夜的手腕,试着让手腕能和腋下密合。
虽然锦织没有刻意调整力道,但还是满用力地握在辉夜的手腕上。而女性特有的柔软触感也让锦织心跳加速。
(我还以为她是强硬派的肌肉女呢。真是出乎意料——)
近在咫尺的长发飘散出诱人的芬芳,锦织不自觉地动着鼻子。竟然又是带点酸甜滋味的柑橘系洗发精的香气。
「差不多可以放开了。这样子我的手腕没办法自由行动。」
辉夜的声音听来有些恼火。锦织急忙将手松开。
「喔,嗯。保持现在的姿势挥刀就行了。」
「嗯。」
辉夜照着锦织的指示,夹紧腋下开始挥刀。每次挥动手腕时,发中的洗发精香气便会飘散而出,搔弄着锦织的鼻腔。
「我总觉得动作有些别扭耶。」
「那样才好。动作能够固定住才是最重要的。」
「唔——」
辉夜虽然不太能够认同,但仍然继续照着锦织的指示挥着竹刀。
锦织则在一旁注视着辉夜的动作。
辉夜持续地挥了一阵子后,挥刀动作便逐渐定型了。原本运动神经就相当好的辉夜学习的速度果然很快。
「嗯,挥刀的感觉很不错呢!这个架势很好。」
辉夜似乎也习惯了新握法。挥着竹刀的她脸上绦于开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不是说了吗?挥剑和剑道可是两回事呢。」
「嗯,腹黑虽然当参谋派不上用场,但当剑术指导倒是还不错。做得很好,我深受感动。」
「我之前不是说过,拜托你用词遣字小心一点好吗?特别是像派不上用场之类的话。」
锦织降低音量,小声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我决定了。」
辉夜停止挥刀的动作面向锦织。
「有种不好的预感耶。你又决定了什么?」
「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将任命腹黑你来担任我的剑术老师。」
「剑术老师?什么意思?」
和表情满足的辉夜形成强烈对比,锦织的脸上写满了不安。
「简单来说就是负责教导我剑术的人。」
「你要我教你剑道?」
锦织手指着自己。
「没错。刚好我也正在苦恼该如何运用你这个没用的参谋。能够发现你还有这项令人意外的才能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我就不用对你发出战力不足通告了。你不妨称呼我为辉夜再生工厂。」
「呜、呜呜,没用——战力不足——再生工厂——」
锦织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他仍一边搔着喉头,一边盘算着比起参谋的工作,或许剑术老师还轻松点。
「总而言之,我要腹黑你指导我剑术,直到我能够夺下一胜为止。」
「你订下的目标也太高了吧。不过我的剑道可是全国大会等级的喔?」
「我也是即将要成为新世界之王的人。如果不是拥有全国大会等级这种头街的人来指导的话,是配不上我的。」
「是这样吗?」
虽然听不太懂辉夜的意思,但锦织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我知道了,不过如果真的要我来指导的话,只要是关于剑道的事,你都必须要听我的话,这样可以吗?」
「嗯,唔?」
「我可是剑术老师喔?」
锦纤面露笑容看着有些迟疑的辉夜。
「嗯,好,我明白了。只要是和剑术指导相关的事,我会暂时忘记王与臣子的关系。我就把腹黑你当成老师看待吧。」
「既然如此,你得改掉腹黑的称呼,叫我老师才行。」
「唔,唔唔。」
辉夜的表情像是咬着苦药般挣扎,嘴里还不断发出痛苦的呢喃声。过了一会儿,辉夜才不甘不愿地点了头。
「虽然我不太愿意,但也没办法。在指导过程中我就叫你老师吧。不过在指导过程中,腹黑你还是得叫我阁下。」
「可以。」
「还有,教我的时候要很认真才行。如果像当参谋时这么偷懒的话,我会立刻开除你。」
「好啦,我知道了。交给我吧,我会好好指导你的。」
锦织又再次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光想到辉夜得称呼自己老师,就已经让锦织得意不已。但辉夜仍是一副不太相信锦织的表情。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不过算了,就交给你了,老师。」
辉夜再次点点头,嘴角也扬起一抹笑容。
近距离地看见辉夜那玲珑的桃色蜜唇露出微笑时,锦织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与其说是因为辉夜称呼自己为老师,倒不如说是被表现出可爱一面的辉夜给吸引住了。
「那指导从何时开始?要在什么地方进行?」
锦织将泛红的脸转到一旁,手也不停地搔着鼻子。
「基本上我还是会以自行练习为主。腹黑只要一星期一次,放学后到这里来看我练习就行了。」
「了解。社办那边也有初学者专用书,下次我再帮你拿过来。」
「嗯,拜托你了。」
「还有我想那边应该也有比较新的竹刀,我再帮你找找看。等到你进步到一定程度后,就必须到外面练习。我也会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比较不引人注目的地点。」
锦织察觉到自己被莫名的兴奋感所笼罩。能够为辉夜做些准备,锦织竟为此而感到相当开心。
「好,那就拜托你了。」
辉夜边说边重新开始练习挥刀。此时她的架势已经完全符合锦织的要求,挥舞得相当顺畅。
锦织回到位子上坐定,出神地望着辉夜。
「对了,阁下,我想问你一件跟剑道完全没关系的事——」
不知为何,锦织忽然很想谈谈关于赌局的事。
「什么事?」
辉夜一边挥刀一边回应锦织。
「昨天放学后,教室里有一群人很热烈地在讨论关于阁下的话题。」
「什么?」
辉夜的眼神发出闪光。
「难道那群人终于发现『建构新世界』的重要性,所以在交换彼此的意见吗?既然如此怎么不找我过去呢。我一定会到场的。」
「不对,跟那个完全没关系。」
「什么嘛,原来没关系啊。」
「你不要露出那么失望的表情好吗?他们怎么可能去谈论那种事嘛。」
「唔,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大家在谈论关于我的什么话题?」
辉夜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你不要太惊讶喔。大家在讨论阁下到底会不会谈恋爱这件事,气氛还很热烈呢。很好笑对吧。」
辉夜惊讶地张大着嘴,然后便「哈」地笑了一声。
「那声『哈』有什么含意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竟然也能够热烈讨论,就这样而已。」
「嗯,对阁下来说或许是无关紧要也说不定。」
「恋爱当然是要谈的罗。」
辉夜自言自语地说。
「咦?」
锦织瞪大了眼,怀疑着自己的耳朵。
「咦?可是,阁下不是说过自己因为忙于建构新世界,所以没有闲工夫谈恋爱吗?你还说有漫画就够了。」
「话是没错,但也不是绝对不会谈恋爱。毕竟我不是那种会完全封杀自己感情的人。」
「喔,原来是这样。」
也就是说虽然不会主动去寻找恋爱对象,但如果喜欢上对方的话也不排斥的意思。
「这样子啊。我还以为阁下早就把现实生活中的恋爱开关给切掉了呢。」
锦织轻声地说着。不晓得为什么,此时心中觉得有些亢奋。
「而且也需要继承人啊。」
辉夜突如其来地投下震撼性的发言。
「咦咦?你刚才说什么?」
「建构新世界后,能够继承我霸业的后继者。」
「魔王二世!」
「我个人并不坚持世袭制,但如果要稳定地逐步建构新世界,我想至少得将霸业传承到第三代才行。」
「继承霸业啊……」
「精神面的食粮虽然可以从漫画中获得,但毕竟看漫画还是生不出继承人的。」
「简单来说,阁下是为了后继者,所以才对恋爱感兴趣吧。」
锦织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感到不可思议。
「就是那样。虽然要生出继承人未必要经过恋爱的过程,但身为新世界的王,我想恋爱之后再生下后继者应该比较符合自然法则吧。」
锦织一边附和着辉夜,一边在心里叹气。原本听到辉夜的解释后高亢的情绪也随之冷却。结果辉夜真正重视的还是只有『新世界』。
「那么,大家在讨论这个话题时,腹黑说了些什么?」
「嗯?」
「当时的你认为我会对恋爱感兴趣,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啊,这个嘛。」
锦织耸了耸肩。
「其实这个话题后来发展成了赌局。」
「喔。」
「我赌你对恋爱有兴趣,一百元。」
「你很了解我嘛。真不愧是我的臣子。」
辉夜停下了挥动竹刀的手,对着锦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锦织同学,你要回去了吗?」
赌局开始后过了几天。某一天,当锦织在鞋柜换穿皮鞋时,后方怱然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原来是杜若由纪。
「嗯,我正打算回去……」
锦织心中立刻涌现不妙的预感。难得今天没有社团活动,也不需要到秘密基地集合。可以的话真想早点回家,把时间全数投入在功课和预习上。
「偶尔也和我一起走妤吗?我们的回家方向一样对吧?」
杜若用上瞄的视线看着锦织问道。
「嗯,好啊。」
锦织爽朗地点点头。如果只是一起走到中途的话,倒是不会浪费太多时间。杜若说了声「太棒了」并开心地拍了一下手。
「关于先前的那个赌局啊。」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此时杜若忽然压低音量开口。
「后来愈来愈受到注意,光是赌注就有三百注左右了呢。」
「三百注的话,也就是说赌金接近三万元左右?还真夸张呢。」
锦织是以一个班级约有四十人,每人平均约八百元的赌资计算所得。
「赔率方面有变化吗?」
「还是一样,20:1。」
「我觉得毫无变化还满令人意外的。如果大家都赌比较热门的那一边,就算赢了也赚不到什么钱啊。」
「有什么关系?其实比起赌博,大部分的人都是因为感兴趣才参加的。」
「嗯,这样啊。也是啦。」
锦织抓了抓头。
「如果锦织同学赌赢的话,就可以拿回两千元喔。还满多的耶!」
「也还好吧。」
「不过赌输的可能性还满大的就是了。」
「那很难讲,搞不好正确答案是个大陷阱。」
听见锦织这么说,杜若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杜若。」
「嗯?」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被锦织呼喊名字的关系,杜若脸上露出些许开心的神情。
「一开始提出魔王会不会谈恋爱这个话题的是杜若吧。」
「嗯。」
「我觉得你好像很执着于这个话题,有什么原因吗?」
后来将单纯的讨论诱导成赌局的也是杜若。
杜若的表情显得有些慌张失措,轻轻垃咬住了嘴唇。
「呃,如果你不方便讲那就算了。」
仕若低着头,缓缓地开口说话。
「上学期不是有过锦织同学和魔王正在交往的传言吗?」
「嗯。」
锦织心中想着「又来了」并叹了口气。
「那时候的我心里想着绝对不能原谅那个人。」
「不能原谅哪个人?」
「不负责任地放出谣言的那个人。」
「啊啊。」
锦织本身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谣言究竟从何而来。但他只是搔搔鼻子,没有多说什么。
「那时候我认定锦织同学不可能和魔王交往,因为魔王对恋爱应该不感兴趣才对。」
「她看起来确实是那样的人。」
「后来虽然谣言没过多久就消失了,但跟魔王有关的话题还是很受注目,我想今后也还会出现新的话题,而且一定也会跟锦织同学有关系。」
杜若紧闭着嘴唇。
「搞不好喔。」
此时的锦织心中想着,或许这类谣言造成了杜若某些困扰也说不定。
「所以这次我想要趁这个机会弄清楚,才会说出那些话。只要能确定魔王是个不想谈恋爱的女生,那样的谣言就不会再次出现了。」
「原来如此——杜若也觉得魔王是不会谈恋爱的对吧。」
「因为我是主办人,所以没有实际参与赌局。」
杜若耸了耸肩。
「不过,万一最后发现魔王其实还是想谈恋爱的,你打算怎么办?」
「不,不会有那种事的。」
杜若突然变得十分正经,摇着头大力地否定锦织的假设。
「魔王是不可能谈恋爱的,绝不可能。」
「可是如果……」
锦织虽然还想反驳,但却在话讲一半时感受到异样的氛围而闭上了嘴。
「对了——」
杜若用认真的眼神看着锦织。
「锦织同学为什么会赌魔王会恋爱呢?」
☆
「锦织同学,你听我谗啦。」
早晨,当锦织正在自己的位子上准备第一堂课时,刚到学校的六道跑来敲着锦织的桌子,而且表情认真地用右手比出了一个v字手势。
「那是什么手势啊。难道是胜利宣言?你得到笨蛋选拔大会的冠军了吗?」
「才不是呢。这是两千元的『2』的意思。」
六道正经八百地点了点头。
「什么?两千元?」
「因为六道暑假玩得太疯,所以现在钱包空空。」
「不好意思,我可没钱借你。我自己也很缺钱。」
「我才没有对锦织同学抱有期待呢。为了赚钱,我不惜弄脏了自己的双手。」
「弄脏双手?」
看见锦织讶异的表情,六道立刻观察周遭的动静,然后贴近锦织耳边小声地说。
「我去下注了先前的那个赌盘。」
「真的假的!」
「真的喔。」
「两千元的意思是你下了二十注吗?」
「对啊,我把这个月的零用钱全部压了下去。」
「哎啊啊……」
锦织莫可奈何地摇着头。
「不过六道,先前你不也对这个赌盘很反感吗?」
「我现在还是很反感啊。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只好把灵魂出卖给恶魔了。最后我还是走上了这条沾满鲜血的道路。」
六道直视着自己的右手。
「你所谓不得已的苦衷还不就是缺钱。可是你把零用钱全赌下去真的好吗?离月底还有好几天喔?就算你跟我借我也不会借你的。」
「没问题的,六道赌的是稳赢的那一边。」
「稳赢的那一边?」
锦织露出怀疑的表情。
「嗯,因为内线消息指出阁下是不谈恋爱的对吧?」
六道再次把音量压低。
「啊啊?啊……嗯,对,她不谈恋爱,没错。」
锦织的脸颊有些抽搐。
告诉六道这个内线消息后,锦织才又从辉夜那里确定,虽然她没有非得谈恋爱不可,但也不是完全将谈恋爱的可能性排除在外。
「如果六道赢钱的话,我会请包括阁下在内的所有人吃雪见大福的。」
六道左顾右盼地这么说着。
「喔,嗯。」
锦织尽可能地不看着六道的眼睛回答。既然六道都已经下注了,还是不要告诉她真相比较好。
(而且究竟哪边才是正确答案,连我也被搞糊涂了。)
现在真的只能用猜的了。
☆
「呼——今天真的好累喔。」
傍晚时分——结束在图书室的自习后回到教室,锦织立刻趴倒在桌上。
他趴着望向窗外微暗的景色。今天从一早开始就一直下着雨,让人连要回家都没什么动力。
(去秘密基地的话不晓得能不能碰到辉夜?)
虽然不是集合的日子,但辉夜基本上是个放学后都会窝在那里的女生。锦织从书包中拿出离开图书室后绕道剑道社借来的剑道基础书籍,心里想着干脆今天交给辉夜算了。
辉夜似乎还满有学剑道的天分。原本就有身高优势的她,只要照着书好好学,应该可以学到足以和六道过招的程度。
(总之先传个简讯问她在哪里吧。)
锦织从手机的通讯录里找出「辉夜」这个名字,此时杜若和相沢这对搭档带着一群跟班从走廊进入了教室。杜若一进教室,立刻甩动着那头明亮的茶色头发跑到黑板前。
「大新闻,大新闻。」
她将双手放在讲桌上,视线扫过全班。
「先前的赌局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用宏亮的声音宣布着。但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不甚开心。
「是那个魔王的赌盘吗?」
「结果出来了吗?」
原本在教室里的学生全都挤到前面。
锦织迅速地将手机藏起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状况。
(结果到底是怎么调查出来的?)
虽然可以直接去问辉夜本人,但杜若等人应该没有这等勇气才对。
「所以到底是哪一边?」
「不,先说你们是怎么调查出来的?」
将杜若等人团团围住的学生们此起彼落地提问。
「关于调查方法,就请相沢同学来为我们说明。」
杜若有些夸张地做了一个摊开双手的动作。
所有人的视线一齐转到相沢身上。
「那么就由不才的我来为各位说明。」
相沢不自然地笑着,还刻意地向在场的人行礼。
「关于魔王女是否对于恋爱有兴趣这件事,为了进行调查,我们借用了某位人士的名义,这位人士就是——」
相沢的手指笔直地指向锦织。
「就是身为班长的锦织贵同学。」
「啊?」
锦织反射性地撑起上半身。自己完全没听说这件事。
「借用我的名义是什么意思?」
锦织不得其解地歪着头探问。
「我们擅自用身为班长的你的署名写了一封信给魔王,请她下午四点到后山的树下,然后将这封信放在她的鞋柜里。」
「啥?」
锦织的脸顿时痉挛。
「虽然她是魔王,但想必应该听过关于传说之树的事。如果她毅然决定前往赴约的话,我们就判定她对恋爱仍然感兴趣。」
相沢挺着胸口沫横飞地说着。
(你错了,她不一定会知道那个传说。)
毕竟对方是辉夜。
「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拿别人的名字去用啊——」
锦织微弱的抗议声很快就被学生们的吵闹声给淹没。
「后来怎么样了?」
「魔王出现了吗?」
所有人都用殷切期待的眼神望着相沢。比起赌局的结果,接到锦织来信的魔王会采取何种行动更让在场的人感兴趣。
「呵呵呵啊。」
相沢又再次发出和形象不符的笑声。
「我们两个人一起前往现场确认过结果,然后才回到教室里的。」
「这就是证据。」
相沢在众人面前出示手机所拍到的照片。
「这就是在大雨中满怀期待地等着班长出现的魔王照片。」
照片中的人竟是辉夜。
虽然照片因为光源不足而显得不够清楚,但确实是撑着灰色雨伞伫立在雨中的辉夜。与其说是满怀期待等待对方出现,在锦织看来更像是收到挑战书而准备与对手厮杀的剑士。但在其他同学眼中似乎看不出这两者间的差异。
「哇——魔王看起来好柔弱喔!」
「被雨淋湿却还痴痴等着的样子好可爱喔。」
女生们此起彼落地讨论着。
「魔王给人的感觉差好多喔。」
「原来魔王其实也是个青春期的少女嘛。」
男生们也各自发表评论并相互地点着头。
「可是,会不会因为署名者是锦织的关系?如果她看到相沢的名字,说不定就不会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