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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四话 抚子·咒蛇)

    001

    千石抚子曾经是我妹妹的同学。我有两个妹妹,而千石抚子则是小妹的朋友。小学时候的我和现在这副没出息的德性不同,是一个还算有点朋友的普通小孩,不过该怎么说呢,那时候的我很喜欢和大家玩在一块;但却不喜欢和特定的人混在一块,下课时间会和班上的人打成一片,但放学后却鲜少跟大家一起玩耍。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小孩。无论是说起来还是回想起来,都是一个讨人厌的小孩。我不想多谈,也不愿去回想。哎呀,这就叫三岁定八十,还是说恰好相反呢,总之我只是单纯地想告诉各位:自己从以前开始就是那种人罢了。因此,小时候我没特别在学什么才艺,但还是常常一放学就马上回家,而常来我们家玩的人就是千石抚子。现在我那两个妹妹总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三不五时腻在一起,感情好到身为哥哥的我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觉得恶心的境界;但她们在小学时,比较常分开行动,我的大妹是彻头彻尾的室外派;小妹则是室内派,每三天就会带学校的朋友回家里玩。千石抚子也不是和小妹特别要好,感觉像是小妹的众多朋友之一吧。这里用「吧」让句尾变成了不确定语气,老实说这是因为我不太记得那时候的事情;话虽如此,若突然要我回想的话,小妹带回家里的朋友当中,我对千石抚子还算有印象。这是因为,放学后没跟朋友去玩、总是直接回家的我,常被迫要去参与妹妹她们的游戏(当时两个妹妹和我同寝室。我升上

    国中之后,双亲才让我单独一个房间),大致上都是叫我去凑人数,玩桌上游戏喧闹一番,然而小妹和千石抚子一同玩乐时,出声叫我的机率却异常之高。简单来说,我两个妹妹的友人众多(这点至今不变,可说是两人的共通点,她们很擅长站在人群的中心。这点让我这作哥哥的羡慕至极),而两人带回家的同学当中,千石抚子是单独行动型的少女,这点可说是十分稀奇。说明白一点,在我眼中妹妹的朋友看起来都是一个样,但我会记得她的名字却是很必然的,因为她总是单独来访,没有和别人三五成群地跑来。

    但是,也只有名字而已。

    其他部分我还是记不太清楚。

    因此我下面这句话的语尾也会变得暧昧不清,实在是抱歉之至——在我印象中,千石抚子是一位内向不多话、总是低着头的少女……的样子。但也仅只于印象,实际如何我并不清楚。那可能是妹妹其他朋友们的特征也说不定,也或许是我当时某位朋友的特征吧。追根究柢来说,我在小学的时候,觉得妹妹带朋友回家是一件让我非常困扰及厌恶的事情。更何况我是被迫去当玩伴,对她们当然不可能有好印象。现在回想起来,妹妹那些朋友反而觉得比较困扰吧,因为她们必须要和朋友的哥哥一起玩。

    不管怎么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只不过是当时我身为小学生的直观罢了,希望各位能够理解。实际上,我升上国中以后,小妹也很少带朋友回家里玩,就算有也不会找我一块同乐。我们不同房或许也有关系,但应该有更多其他的理由吧。就是这样。况且,我两个妹妹国中都读私立学校,人际关系也几乎在她们小学毕业时就重新洗牌了。千石抚子是小妹的同学这点,是小学时候的事情,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了。她们现在不同校。因此我最后一次见到千石抚子,就算我再怎么保守估计至少也都是两年前,而实际上恐怕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吧。

    六年,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

    至少我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就算我从以前就是这副德性,但现在和以前还是有段差距。小学的毕业纪念册让现在的我感到十分痛心,目不忍睹。我刚才还说了小学生的感性这类无聊话语;但仔细想想,我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以前优异,或是胜过往日的自己。人们说回忆总是会被美化——不过,没错,让人十分痛心、无法久观的不是小学时代的我;而是小学时代的我看到现在的我这样,才会如此认为吧。不,假如此时此刻,我在路上巧遇小学时代的我,我俩可能都不会发现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吧。

    这是好是坏我不知道。

    我无法向过去的自己夸耀现在。

    但是,上述的情况还是偶尔会有。

    不管是谁都一样也说不定。

    因此,我再次遇见千石抚子时,刚开始也不知道她是谁。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她的事情。要是我能马上,不是马上也好,只要能早一步注意到那个人是她——注意到她被蛇缠上的话,这个故事或许就不会迎接那样的结局吧,我一想到这点就会觉得悲愁难解,但这股后悔对她抑或对怪异来说,肯定毫无意义。这次的故事,倘若要我直接从结局开始说起的话,千石抚子这个人对我而言,已经从印象模糊的妹妹朋友,升格成一个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人,似乎就是这样。

    002

    「阿良良木学长,抱歉让你久等了。」

    六月十一日,礼拜天。

    应该说真不愧是体育系吧,上午十点五十五分,比约定时间早了五分钟,在约好碰头的地方——我俩就读的直江津高中正门前,小我一届的学妹、前篮球社王牌‧神原骏河朝我狂奔而来,结果因为速度过猛而蹬脚一跃,轻松从我头上越过,随后她落地转身,将右手放在胸前,露出爽朗的笑容开口说道……以一个高中三年级生来说,我的身高虽然不算高,但应该也不是那种会被比自己还要娇小的女性,从正面飞越头顶的身高才对,看来这个认知我有必要重新修正的样子。

    「不会,我也才刚到。也没等多久。」

    「没想到……阿良良木学长这么明显地在顾虑我,怕对我的心情造成多余的负担,学长果真是一个性情高尚的人物啊。与生俱来的度量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不退三步抬头仰望的话,像我这种人根本无法看清楚阿良良木学长的全貌。我们才见面几秒钟,我的心就已经如此被打动,学长的器量之大,真是叫我惊讶万分啊。看来我光是为了阿良良木学长,就必须用光我这辈子所有的尊敬啊。这太惊人了,实在是让我感到悔恨啊。」

    「…………」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

    还有,别说什么我很明显地在顾虑你好吗?

    这边你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假装没注意到我的温柔才对吧。

    「我是真的才刚到。而且,就算不是这样,你也比约定时间还要早到,所以没必要向我道歉啦。」

    「不行,这点我不能遵从。不管阿良良木学长怎么说,没能比学长先到,就已经构成我道歉的理由了。我觉得浪费长辈的时间,是一个无法被原谅的罪恶。」

    「我不算长辈吧?」

    「你是大我一岁的学长,所以是长辈。」

    「是这样说没错啦……」

    那单纯只是年龄上的问题。

    或者是身高上的(物理性质上的长辈)。

    可是,那身高也是她轻松一跳就可以越过的高度。

    神原骏河,直江津高中二年级生。

    到上个月为止,她还是篮球社的王牌选手,全校第一的名人和明星,是一位众所皆知的人物。她加入私立升学高中的弱小运动社团一年,就带领队伍进军全国大赛,这不管她本人愿不愿意,都会变成校内名人和明星吧。我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吊车尾三年级生,照理是不可能和她说到话,对我而言她应该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可畏学妹。前阵子,她以左手受伤为由,将队长的位子让给了学妹,提前退出了篮球社。这项消息不知在校内造成了多大的震撼,我至今记忆犹新。恐怕这记忆永远不会凋零吧。

    神原的左手,

    现在依旧缠着绷带。

    「没错。」

    神原平静地说。

    「我现在已经退出篮球社了。只有篮球这项优点的我,已经无法对学校做出任何的贡献。所以,我希望学长能够用平常的方式对待我。」

    「对待你……你对任何事情都很有自信,有时候却有点看轻自己啊。别说那种话啦。你以前对篮球社所做的贡献,不会因为你提早退出就灰飞烟灭啊。」

    提早退出的事情让她很在意——我想不是这样吧。老实说,发生了那种事情,要她维持原本的自己反而没有道理吧。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来看,我还是不希望神原把那种妄自菲薄的话语挂在嘴巴上。

    「谢谢阿良良木学长。学长的挂心让我不胜惶恐。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我说的话你也要听进去。唉呀,那我们走吧。」

    「嗯。」

    神原说完快速绕到我的左侧,以相当自然的动作,用自己的右手牵了我空无一物的左手。与其说是「牵」,感觉不如说是「手指纠缠在一块」。她的五根手指和我十指相扣。随后她直接把自己的身体,宛如在抱东西一样,朝我的手腕紧贴而来。因为我俩身高的差距,神原的胸部刚好来到了我的手肘旁,一种类似马铃薯泥的触感,朝我那神经集中的敏感部位传递而来。

    「不对,阿良良木学长。要比喻的话,应该是类似棉花糖的触感才对吧。」

    「咦!我有把刚才那段像白痴一样的独白念出声来吗?」

    「啊,没有、没有。学长请放心,你只是透过心电感应传了过来而已。」

    「你这样说反而更有问题吧!这不就等于这附近的街坊邻居全都听到了!」

    「呵呵呵!就炫耀给他们听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早就不怕会有流言蜚语了啊。」

    「你这学妹,不要笑容满面地说得好像你在跟我交往一样!我正在交往的人不是你,是你尊敬的学姐吧!」

    战场原黑仪。

    我同班同学。

    同时也是我的女朋友。

    也是……神原骏河仰慕的学姐。

    校内第一的名人和明星,和我这个从古到今都毫无长处的平凡学生会扯上关系,就是因为她——战场原黑仪的存在。神原和战场原国中就是学姐学妹的关系,途中虽然出了一些状况,发生了一点事情,但现在神原和战场原依旧以圣殿组合的身分,维持着良好的关系。神原过去把我当作「尊敬的学姐所交往的对象」,有段时间还曾经跟踪过我。

    「而且你原本就不在乎什么谣言吧。喂!离我远一点。」

    「我不要。书上有写到,约会的时候本来就是要手牵手。」

    「约会?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约会啊!」

    「呜?」

    神原看似十分意外,歪头不解。

    「这么说的话,学长好像没说过耶。学长光是开口约我就让我心花怒放了,所以我没仔细听学长在说什么。」

    「是啊……你之后的回答一直都很含糊……」

    「可是,阿良良木学长。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喔。我的性观念还算开放,也很想尽可能配合学长的意思,可是我们连个约会都没有就突然做那档事,实在让我无法苟同。这样我会担心学长你的将来。」

    「我不会对你做那檔事,你也没必要担心我的将来!一个高中二年级生,不要说什么自己性观念开放啦!」

    「唉呀,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虽然我很不愿意啦,可是现在都已经上了贼船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干劲十足!」

    我不经意地看了看神原的穿著。

    牛仔裤和T恤,配上一件长袖外套。一双看起来很高档的帆布鞋。或许是因为最近阳光变强的关系,她头上还戴了一顶棒球帽,这身衣着和这位运动少女十分搭配,不过这些还算好——

    「要你穿长袖长裤过来这一点,你似乎有遵守啦……」

    不过,

    她那件牛仔裤太过新潮,上头到处破了好几个洞;T恤的衣襬过短,将神原的蛮腰毫不吝啬地暴露在外。这不知道该算是尺度超过,还是算什么……当然,礼拜天要穿什么衣服,都是个人的自由啦……

    「……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进去呢。」

    「什么东西没听进去?」

    「我们等一下要去山上。」

    「山上?要去山上做那档事吗?」

    「并不是。」

    「嗯,充满野性还不错嘛。阿良良木学长实在是一个正港的男子汉。要霸王硬上弓我也不排斥喔。」

    「就跟你说不会了!学长在说你有没有在听啊!」

    要她穿长袖长裤过来,是为了防范山中的蚊虫或蛇类,这点我应该已经仔细说明过了……然而,她穿这身「漏洞百出」的衣服来,实在没什么意义……

    「算了,没关系。只要是阿良良木学长要去的地方,不管哪里我都会跟随学长的。就算学长不让我跟也一样。就算是去火中、水中、木中、金中或土中,我都不在乎。」

    「去『金中』那个,听起来好像不怎么痛苦的样子……」

    反而很爽。

    不过昨天,我打电话到神原家时,与其说她是回答含糊,倒不如说她是一直将那种话挂在嘴边(「要去哪里我无须过问。对我来说阿良良木学长要去的方向,永远都是我的指针」之类的),完全不打算听我说话……这家伙想法激进的程度,甚至有让我感到折服之处。她的激进和羽川是不同种类的。与其说她的视野狭窄,不如说她只看得见正前方的东西吧。

    「反正我们不是要去约会?」

    「是喔,不是要约会吗……我以为我们肯定是要去约会,还鼓起了干劲的说。」

    「干劲?」

    「嗯。毕竟这是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和异性约会嘛。」

    「这样啊,你以为这次会是你第一次约会吗。」

    「和异性」这三个字我直接无视。

    因为太难吐槽了。

    「要说我多有干劲的话,我至今活了十七年都坚持个人主义,发誓绝对不带手机在身上,为了今天我还特地破戒去买了说。」

    「…………」

    ……好沉重!

    「万一要是和阿良良木学长走散无法取得联络的话,那可就糟透了。公共电话大量减少的现代,手机是约会必备的工具吧。」

    「也、也对……你说得没错。哈、哈哈,不过这一带是乡下地方,所以公共电话还满多的啦……」

    「而且,我四点就起床做便当了。我准备了两份,阿良良木学长和我的。因为我们是约十一点,所以我想说会和学长一起吃中饭。」

    神原说完,包着绷带的左手拿起一个包袱向我示意……嗯,刚开始我没注意到,不过那个高度加上长方体的形状,很明显是多层饭盒之类的东西…

    我觉得更沉重了……

    因为多层饭盒,让我觉得更沉重了……!

    我也知道待会就要中午了,所以我原本打算办完事情后,以学长的身分请她到快餐餐厅之类的地方去吃顿饭的说,然而这位学妹思考的次元却不是那么地简单。

    居然来手制便当这一招。

    好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攻击。

    「我原本以为可以和自己敬爱的阿良良木学长约会,心里期待得不得了,结果昨天晚上没睡好,然后一大早就醒来了,所以做便当刚好成了一个不错的消遣。」

    「嗄……消遣吗?不过那些全都是便当吗?量还满多的耶……先说好喔,我可吃不下那么多。」

    「基本上是我们一人一半,不用担心,学长吃不下的份,我来吃就可以了。我最不喜欢浪费食物了,所以我做这些份量是经过仔细计算的。」

    「嗯——」

    我看了神原裸露在外的肚脐附近。

    她的体脂肪大概才十%左右呢?

    感觉是一个纤细少女。

    骏河很纤细。

    总觉得念起来很像回文……

    虽然完全不是。

    「神原,你该不会是那种吃不胖的人吧?」

    「嗯——应该说我是那种不拚命吃的话,就会一直变瘦的人吧。」

    「有那种类型的人吗!?」

    那肯定会让女生们超羡慕的吧……应该说,那种体质就连我这个男生都很羡慕了!

    「要怎么做才能变成那种体质啊?」

    「很简单。首先每天早上冲刺十公里,跑两趟。」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没错。

    这家伙的基本运动量,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

    看来神原骏河退出篮球社后,也一直持续在做自我练习。真是了不起。她虽然是以左手受伤为由退出,然而真相却完全不是如此,所以她会继续练习也是当然的。

    「唉!」

    说到这,神原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原来不是要约会啊。我还很期待的说。一个人在那边兴奋,简直跟笨蛋一样。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这场美梦真是和我的身分不合啊。高贵的阿良良木学长不可能和我这种愚蠢之辈约会,这点我只要动脑就会知道的说,实在是得意忘形过头了……我个人的误解给学长添麻烦了,实在很抱歉。既然这样,手机和饭盒会变成累赘,我先在这附近把它们丢掉再走吧。阿良良木学长,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回去换运动服。」

    「是约会没错!」

    我输了。

    我太弱了……

    「今天我是要和你约会没错!神原!我现在想起来了,啊啊!我也一样好期待、好期待啊!太棒了,可以跟自己憧憬的神原同学约会!所以啊!你就把手机和饭盒拿在手边吧!也不用回去换衣服了!」

    「真的吗?」

    神原瞬间露出灿烂的表情。

    惨了,超可爱的。

    「我好高兴。阿良良木学长好温柔喔。」

    「是啊……不过我有强烈的感觉,这股温柔总有一天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居然抛下女友战场原,先和她的学妹神原约会了……战场原对神原溺爱有加——以那个傲娇女来说,这算很稀奇的事情——所以我这样应该不会被她当作劈腿论处吧,不过意志薄弱这个指责我是避免不了的吧……

    倌得一提的是,我们在这段谈话当中,手还是一直牵着,十指也紧扣不离。我试着想若无其事地甩开她的手,然而她就像挽着我的臂膀般和我纠结在一块,文风不动。

    总觉得这种感觉就像在玩益智环,或者说是被关节技锁住一样。

    就像被蛇缠住了一般。

    「不过,神原。你先把外套扣起来吧。跑到山上露出肚脐有点糟糕吧。那条破洞的牛仔裤嘛……唉呀,那种程度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嗯。那我就照学长的吩咐做吧。」

    神原照我说的,扣起上衣的扣子。看不见纤细的蛮腰让我觉得有点可惜,但我不应该对女友的学妹抱持这种邪念。

    「那我们走吧。」

    「对了,阿良良木学长,我们今天是徒步吗?」

    「对啊。因为我们要去山上嘛。我不知道那边哪里有地方停车。要是我唯一仅存的脚踏车被偷走的话,那可麻烦了。」

    因为外出用的越野脚踏车变成一团废铁了……拜某人的「左手」所赐。唉呀,这挖苦人的话可不能说出口,所以我没有把它挂在嘴边。

    「而且,我们没有要去很远的地方。你看,从这边看得见吧?就是那座山」

    我说话的同时,突然想到一件事。上个月,我刚和神原聊天没过多久的时候,神原因为太过恋慕战场原,而讨厌和她的男友有身体上的接触,拒绝坐上我脚踏车的后座,而选择了从常识来看会让人感到惊讶的方式——用跑的跟在我脚踏车旁边……那样的她现在却和我手牵手,十指相扣,胸部还不停挤了上来……

    「呵呵呵!」

    神原露出天真无邪的腼腆微笑,脚步轻快地跳跃着。

    「阿良良木学长,阿良良木学长,阿良良木学长,阿良良木学长,阿良良木学长,

    阿良良木学长~~~」

    「………………」

    她完全跟我混熟了,喂!

    还一边哼歌吗!

    「对了,你……神原。之前我就想跟你说了,那个,可以不要叫我阿良良木学长吗?」

    「诶?」

    神原有如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语般,整个人呆若木鸡。

    「为什么?阿良良木学长就是阿良良木学长吧。我想不到『阿良良木学长』以外的称呼来叫学长了。」

    「除了那个以外还有很多种叫法吧。」

    「例如气仙沼学长之类的吗?」

    「不要把我的姓改掉。」

    我说的不是那里。

    气仙沼是谁啊。

    「我说的是『学长』这个称呼。你不觉得听起来感觉很毕恭毕敬吗?」

    「学长别这么说。因为我是真的很毕恭毕敬。」

    「嗯——我是你学长没错啦。不过总觉得那种叫法有点严肃。『阿良良木学长』也比我的全名还要长。」

    我的全名是阿良良木历(ARARAGIKOYOMI)。

    阿良良木历。

    七个字。

    「阿良良木学长」是八个字。

    「嗯那就把称呼改成『阿良良木哥哥』怎么样?」

    「要变成那样吗?不过我们才差一岁,所以我想没必要那么客气吧。那些叫法都很死板吧?而且,『哥哥』这种叫法感觉让我浑身不对劲。我认识一个小学生就是那样叫我,不过那家伙的用词遣字整个就是礼貌过了头,所以那样听起来还算可以啦。」

    不过她的个性很差。

    啊!这么说来,最近都没看到八九寺那家伙呢。

    我觉得稍微有点寂寞呢。

    「我们之间因为战场原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我个人是希望可以和你站在稍微对等一点的关系上啊,神原。」

    「原来如此。学长这话让我好高兴。」

    「唉呀!你是校内第一明星,应该是我这边比较不对等吧。」

    「怎么会,没那种事情。能够像这样待在阿良良木学长身边,我觉得这份幸福是无可取代的。能够认识学长,就跟能够和战场原学姐和好一样棒。如果要说我对学长有什么不满的话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学长为什么不早一点和我相遇。」

    「……是吗?」

    这家伙真的很妄自菲薄。

    不过,想想上个月听到的那些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因为这家伙也经历过许多事情。

    「那么,照阿良良木学长的说法,我可以用稍微亲密一点的叫法来称呼学长吗?」

    「可以啊。随便你怎么叫吧。」

    「那么,历。」(注:在日本直呼名字是很亲密的事情。)

    「………………」

    …………

    那样叫我的人只有我爸妈而已。

    「历也可以叫我骏河喔。」

    「就跟你说不要搞得好像你在跟我交往一样!为什么我要和女朋友的学妹迎接那么重要的事件!连战场原都还只叫我『阿良良木』而已耶!哪有人跳那么多级的啦!」

    「历的吐槽好激烈啊。刚才那个称呼方式当然是我故意装傻的啊,历。」

    「但是你的称呼方式还是一样没改喔,骏河!」

    「『极速飞奔的迅雷骑士』历。」

    「不要随便在我爷爷取的名字前面冠上宣传文句啦!我没有极速飞奔,也不是迅雷,更不是骑士!而且那种叫法是我全名的两倍长吧!别忘记你原本的目的了!」

    「『本世纪最后的英雄』历。」

    「本世纪最后!这结论也太快了吧!」

    「唉呀,不管怎么说,我对比自己大的学长没办法直呼名讳。所以『历』这个称呼方式也驳回。当然,『阿良良木』也不行。」

    神原说。

    「所以我们想一个非宣传文句的昵称,学长你看怎么样?」

    「昵称吗……」

    神原的品味实在有点脱序啊……

    该说脱序,还是完全出轨呢。

    我想她恐怕取不出什么象样的昵称吧,不过呢,凡事就是要勇于尝试。「那你就先想个外号来听听吧。」我对神原说。

    「嗯!」

    神原稍微闭上眼,做出思考的动作。接着过了几秒后,她猛然抬起头来——

    「我想到了。」

    「喔喔!还真快。说来听听吧。」

    「拉吉(RAGI)。」

    「出乎我意料还挺帅的!帅得离谱!」

    况且,太帅反而名不符实,总觉得她好像在嘲讽我……或许是我太过乖僻了,不过那不是日本的高中三年级生该取的昵称啊……

    「我拿『阿良良木』下面两个字,取作良木。」

    「这我知道……不过现在是昵称,取可爱一点的不是比较好吗?」

    「说的也对。那就从『阿良良木历』的正中间取几个字……」

    「取几个字?」

    「良木子(RAKIKO)。」

    「你那很明显是在玩我吧!」

    「别说那种话嘛,小良木子。」

    「你滚回去!你这家伙没利用价值了!」

    「小良木子欺负我……呵呵呵,可是我并不讨厌被欺负耶。」

    「呜!破口大骂对被虐狂没用!难道这家伙是最强的吗?」

    很愉快的对话。

    有点愉快过头了。

    让我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好……神原。虽然这话和你刚才说的有些出入啦,不过我要是和战场原交往之前遇到你的话,我想自己搞不好会跟你交往吧……」

    「嗯,其实我刚才也在想一样的事情——要是我在被战场原学姐吸引之前,先遇到阿良良木学长的话,之类的。我很难得会对异性会有这种感觉。」

    「是吗……」

    不过没有战场原,我和神原也就不会认识,这点对神原来说也是一样,所以那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

    「怎么样?阿良良木学长。干脆我们两个把那个碍事的女人宰了埋掉吧。」

    「不要把那种恐怖的事情挂在嘴巴上!」

    我跟你聊了这么多,就是一直捉摸不透你的性格!实在摸不着边!你到底是多么深不可测的家伙啊,神原骏河!

    「战场原也是你尊敬的学姐吧……拜托,你这个人意外地还挺『腹黑』的嘛。」

    「学长不要太夸奖我。我会害羞。」

    「谁在夸奖你啊。」

    「因为阿良良木学长不管对我说什么,我都会很高兴。」

    「你这个被虐女……」

    「被虐女。好棒啊。再多说一点。」

    「…………」

    国中时代以战场原为偶像的她,要是知道现在战场原的本性,两人的友情还会顺利存在吗——这点我之前私底下很担心,不过只要她有被虐的特质,我似乎就没必要操那个心。

    不管怎么说,神原骏河,

    她其实是百合(女同性恋)。

    从至今的对话也可看出端倪,她不只把战场原黑仪当成学姐尊敬,还打从心底深爱着她。真要点破的话,没错,神原和我其实是情敌关系——然而,现在她却和我挽着手走在路上,实在让我搞不懂。这大概是因为上个月底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亏欠于我,抑或是让她感觉我有恩于她吧……

    以一个学长来说,学弟妹和自己混熟感觉其实也不错,但如果那是基于误会而产生的情感,会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假如借用忍野的说法,神原和战场原一样。

    她也是自己救自己的啊——

    「………………」

    不过,也对。

    恩惠和误解之类的先不管,或许我有必要调整一下我在神原心中过度被美化的形象。我要让那形象垮台才行……要是我的形象好过头,以后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反而会使她更加失望。

    于是,我决定进行「阿良良木历形象丑化计划」。

    计划一。

    金钱观念不检点的男人。

    「神原,我忘了带钱包出门。你可以借一贴钱给我吗?我很快就会还你。

    「好。三万日币够吗?」

    她好凯!

    嗯——那换成时间观念不检点的男人……可是今天是我先来赴约的,既然如此这说法就没有说服力了……

    阿良良木历形象丑化计划之二。

    非常猪哥的男人。

    「神原,我最近对女生的内衣裤很有兴趣呢。」

    「哇!还真巧,我也是耶。我觉得女性的内衣裤是艺术品。什么嘛,原来我们臭味相投啊,阿良良木学长。」

    居然臭味相投了!

    对喔,要比猪哥我根本赢不了神原吧……不对,等一下!普通的猪哥或许赢不了,可是如果是比较特殊一点的猪哥方式,我肯定会有胜算……!

    「我特别喜欢小学生的内衣裤!」

    「我们又更加臭味相投了!不愧是阿良良木学长!完全不在意世俗的眼光,这种生活方式实在太棒了!」

    「我的评价居然上升了!」

    为什么啊。

    那我再想想,好,阿良良木历形象丑化计划之三(因为变得很好玩了,所以我早忘了当初的目的)。

    满口夸张梦想的男人。

    「神原,我将来会变成一个大人物喔!」

    「学长不用说我也知道。应该说,阿良良木学长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了。要是学长又变得更伟大的话,在身旁服侍的我也会很辛苦呢。」

    「呜……!」

    没关系,这点程度还在我的计算之内!

    我还有后着!

    「我要变成音乐家!」

    「这样啊,那我就变成乐器吧。」

    「你的话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却很酷!」

    可是为什么啊。

    「阿良良木学长,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啊?学长不用刻意说那些话给我听,我也已经十分敬爱学长了。」

    「是吗,看来跟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就跟我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很高兴这点一样不管我是哪一种人,神原都打算敬爱我的样子。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你会那么高估我啊?」

    「我还以为学长要说什么呢。」

    神原笑答。

    「我一直以为愚问(GUMON)这两个字是『Goodmorning』的缩写呢,原来那是指这种愚蠢的问题啊。」

    「………………」

    一瞬间我觉得这话听起来还挺帅的,不过仔细一听,那不过是普通的耍白痴而已。

    「因为我已经发誓要把这一生献给阿良良木学长了。这不是因为学长帮我和战场原学姐重修旧好的关系。因为学长值得我这么做,所以我才发誓的。」

    「发誓吗……」

    「对啊。我原本想向那颗总是普照着人们、赐予我们恩惠的太阳发誓,结果那个时候刚好是晚上,所以我就姑且在附近找了一根路灯发誓。」

    「实在有够随便!」

    「路灯不也是一样总是普照着人们、给予我们恩惠吗?没有路灯的话可是很辛苦的喔?」

    「是没错啦……」

    至少你也跟月亮发誓吧。

    难道当时乌云蔽月?

    「不过,要把一生奉献给阿良良木学长这个想法,真是太狂妄了,对我来说可能有点『大才小用』啊。」

    「这句话到现在还是常有人用错,让我都不太好意思去指正别人,可是连字都写错的例子算是很少吧……」

    嗯——

    阿良良木历形象恶化计划,触礁!

    「……呼。」

    阿良良木历。

    神原骏河。

    这么说来,这两个人除了战场原的事情以外,还有一个共通点。

    那就是两个人都不是人类。

    话虽如此,当然大致上的部位都是人类。只是——

    阿良良木是血液。

    神原骏河是左腕。

    皆不是人类所有之物。

    我的血液中混有不少鬼的血液;而神原的左手整只都是猿猴之手。就跟我将发际留长,想要藏住脖子上的吸血鬼齿痕一样,神原也用绷带藏住了猿猴的左腕。神原原本是球场上耀眼的王牌选手,却必须提早退出社团活动的真正理由,就在于此。这很自然,因为左手是猿猴之手,根本不可能打篮球。

    我和神原都是和怪异扯上关系的人。

    ……说到怪异,我的女友也就是神原的学姐战场原黑仪,也一样和怪异有所牵扯。

    我是鬼。

    神原是猿猴

    战场原则是螃蟹。

    不过,战场原和我们两人有着决定性的差异——战场原和怪异对抗持续了两年,才终于将怪异驱走,变回了人类。而我和神原虽然将怪异驱除,但体内却残留着非人类的部分。我们的情况说明白一点,其实本身就跟怪异差不多——因为和怪异扯上关系,所以变成了怪异。

    这一点,

    是我们无可奈何的共通点。

    「嗯?怎么了?阿良良木学长。」

    「诶……不,没什么。」

    「学长要是露出那么阴沉的表情,我们难得的约会可就泡汤了。」

    「约会……算了,已经没差了。」

    「对了,阿良良木学长。我刚才没机会问学长,我们到山上之后要做什么啊?去山上除了做那档事以外,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你这句话如果是当真的话,那你千万不能参加山岳活动社……话说,你以前不常到山上去吗?」

    「国中的时候,我有模仿跑山运动,把山中冲刺编入社团活动的训练中。结果有人扭到脚,最后那个训练就被迫中止了。」

    「是喔。」

    对你而言,山也是训练的舞台吗?

    这家伙能够抢下篮球社王牌的宝座,技术等方面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因为她有能够轻松飞越我头顶的压倒性脚力。

    「那阿良良木学长呢,以前很常去山上吗?」

    「也不是很常去啦……」

    「可是男生小的时候,都会去山上抓独角仙或鹿角锹形虫之类的昆虫吧。」

    「鹿角锹形虫吗?」

    「嗯。还有去捡黑色轮胎。」

    「轮胎本来就是黑色的吧……」

    而且那种东西在山上哪捡得到。

    那种已经算是非法弃置了吧。

    「不管怎么说,应该都不是约会会去的地方吧。现在还是这种季节。昨天我应该有跟你大致上说明过吧,就是忍野给我们的工作啊。」

    「忍野?啊,忍野先生吗?」

    神原反问完后,露出复杂的表情。以这学妹来说这反应倒算稀奇,不过我想会这样也很正常吧。

    忍野咩咩。

    无论是我、神原或战场原——都是被这男人所救。不对,被他所救这种说法,忍野应该不会认同吧。到头来也只能说,是我们自己救自己的而已。

    他是对付怪异的专家,也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漂泊人。

    穿着一件品味差劲的夏威夷衫,个性轻浮。

    他绝对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大人,然而我们受到他的帮助这点,却是不动如山的事实。

    「没错。那座山上有一个现在已经没人参拜的小神社,他要我们去那个神社的本殿,贴上一张符咒。」

    「……那是什么意思?」

    神原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说。

    「虽然符咒的部分也让我无法理解,可是这种事情忍野先生自己来贴不就好了?那个人基本上很闲吧?」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不过这是『工作』嘛。因为我受到他帮助的时候,欠了一笔为数可观的债务……你也一样吧?神原。」

    「咦?」

    「你那次最后虽然变得不了了之,不过别看他那副德性,人家可是个无庸置疑的专家呢。他不会天真到白白助人一臂之力。受到他帮助的份,我们要用劳力回报才行。」

    「喔喔,所以学长才——」

    神原有如完全认同一般,点头响应。

    「没错,」我接着神原的话继续说。「所以我才会找你出来。这是昨天我去喂血给忍喝的时候,忍野拜托我的。他还说要我带你一起去。」

    「这么说来,所以忍野先生才会那么坚持『助你一臂之力』这个说法啊……嗯——

    原来如此,这表示受到帮助就必须要回报他才行吗?」

    「没错。」

    「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

    神原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我的手臂。这行为的含意很复杂,让我无法推量,看来这是表示她下定了决心,要去做某件事情的意思。从这层意义来看,神原骏河在恩义人情的事情方面,个性上非常不喜欢亏欠于人。

    「可是,那座山我去过那附近好几次了,都不知道那边有神社呢。」

    「我也不知道……就算说已经没人去参拜,不过我应该也会知道那边有神社才对。为啥那家伙会知道那种连当地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啊。现在那家伙定居的补习班废墟也一样。」

    要说忍野精通怪异,倒不如说他对废墟比较精通吧。可是刚才说的公共电话也是,那种神社和旧补习班的废墟,居然没有变成奇怪家伙们的聚集地,这里实在是一个超级乡下的城镇啊,我心想……不过补习班那边,从忍野和忍定居在那里开始,已经可以算是变成怪人的聚集地了吧……

    「不过这样说的话,战场原学姐今天应该也要一起来才对吧?阿良良木学长。学姐也受过忍野先生的——」

    「战场原对钱可不马虎啊,她已经把欠款还完了。那时候,我当着你的面把十万块交给了忍野对吧?就是那个。」

    「啊,听学长这么一说,你们当时好像有提到过。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嗯。真不愧是战场原学姐。」

    「与其说她不喜欢亏欠于人,不如说不想欠对方人情。因为她就像一个独行侠嘛。」

    「阿良良木学长,今天的事战场原学姐有说什么吗?」

    「嗯——?没说什么啊。她连叫我小心一点都没有。」

    真的没有。

    名目上我必须带战场原的学妹出来,所以在约神原之前我有事先知会她一声,可是那个女人真的很冷淡。她当时的反应仿佛在说「不用因为那种小事来烦我」。就是因为你那样,才害我落得要先和你学妹约会的下场——我把自己的意志薄弱束之高阁,不由得想要出声埋怨几句。

    「神原,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嗯,学姐要我去让学长好好地疼爱一番。」

    「…………」

    那家伙真的对神原宠爱有加啊。

    她说自己是傲娇,为什么不是对男朋友傲娇,而是对学妹呢。

    「她还说,『要是阿良良木对你做了什么轻率的举动,你要逐一跟我报告不要隐瞒。看他是想被埋在山上,还是要沉到海里,我会让他选择自己最讨厌的死法来料理他。』」

    「居然要我选择自己最讨厌的死法!」

    实在毫不姑息啊。

    唉呀,不过——

    那种说法对战场原黑仪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坏现象。她在高中入学前和怪异扯上关系,看似舍弃、放弃了一切的事物,对她而言那反而是一种恢复原状的象征。那个有如自己独活一样的家伙……学会和他人接触这一点,绝对不会是坏事。

    我个人也是如此希望。

    人类的她,只要那样就好。

    「啊,对了,神原。说到战场原我才想到,那家伙的生日快要到了吧。」

    「嗯。七月七号。」

    「……你果然知道得很理所当然一样。」

    「因为学姐是我深爱的对象嘛。」

    「关于她生日,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学长尽管说。我这个身体本来就是阿良良木学长的东西,学长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我,不用一一请示我没关系。」

    「呃,也没那么夸张啦,就是那个啊,生日算是个纪念日,所以我想要帮她庆生。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参与那种活动了,搞不清楚该怎么准备,所以我才想要找你帮忙。」

    「原来如此。那我只要脱衣服就行了吧?」

    「好歹我也知道生日不是那种活动!你想要把我女朋友最重要的生日变成什么日子啊!」

    「呜,我太得意忘形了吗?」

    「不管你再怎么等,都不会有让你脱衣服的机会,给我一辈子缩到一边去吧。所以说,如果你可以帮我做一些布置或是规划之类的东西,我会很高兴的。虽然你们之间有段空白期,不过战场原的事情还是你比较清楚吧,就是这样。」

    「嗯——可是啊,阿良良木学长,这是你们交往后的第一个生日,学长应该要营造气氛,两个人单独过生日吧?我想在这种情况下,我只会帮倒忙而已。」

    「只会帮倒忙?」

    「对。一个小小的亲切会变成大鸡婆,或许应该说只会替你们造成困扰。」

    「啊——你说的我也有想过,不过我觉得第一次庆生,热闹一点会比较好。我想要找忍野和忍,还有我认识的小学生之类的,能找多少就找多少,帮战场原办一个简单的生日派对。」

    这个点子的问题点就在于战场原讨厌忍野、忍和八九寺,不过这点也只能靠努力去克服了。我必须处心积虑,营造出一个就算她讨厌也无法说出口的情境。

    「唉呀——阿良良木学长觉得好的话,我是没关系啦。」

    「什么啊,这回答真不干脆。」

    「不是,要我说的话,我是觉得学长的想法和顾虑很好,不过我想学姐应该想要和学长两个人过吧。」

    「她有那么好吗?那家伙。」

    她现在连跟我约会都不肯喔。

    我已经很露骨地在约她了说。

    虽然前阵子因为神原,还有之后实力测验的事情,让我们无心去约会啦。

    那家伙可是很矜持的呢。

    「话说,你倒是很平静地为了我和她的事情着想嘛。战场原的事情方面,我和你明明是情敌的说。」

    「学长说的确实没错……不过,现在的我喜欢和学长交往的战场原学姐……也一样喜欢学姐的男朋友,也就是学长你。」

    「………」

    刚才,她是不是若无其事地向我告白了?

    惨了,我稍微有点心跳加速。

    心脏的鼓动,仿佛通过手臂传达了过来。

    我怎么这么头脑简单。

    「……你受到战场原的影响太深了喔。我不管你是对太阳还是对路灯发誓啦,可是你不用因为我是她的男朋友,就对我抱持那么大的好感。战场原喜欢的人,你没必要也跟着去喜欢!」

    「不是的。不是因为那样的。」

    神原非常明确地说道。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我稍微被震慑住。

    她不论对方是学长姐还是长辈,该说的事情就是会说清楚。

    「那你该不会是因为上个月的事情还在内疚吧?那件事情我完全没放在心上啊……人家不是常说吗,『对事不对马嘴』——」

    「也不是……那个问题。」

    神原说。

    她很爽快地无视了我说错的部分。

    「阿良良木学长那种用水都能切开的个性,对我来说是一种救赎,可是不是学长说的那样。」

    「用水都能切开的个性……」(注:日文当中有「把竹子切开的个性」这种说法,意指对方的性格很爽快干脆。)

    看起来很单薄的感觉。

    可是感觉又好像没说错。

    而且简单明了。

    「阿良良木学长,你仔细听我说。我可是跟踪过阿良良木学长的喔。」

    「…………」

    别说得那么光明正大。

    也不要说得你好像在开导我一样。

    「所以……我想,我很清楚阿良良木学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是真心认为学长值得我这么做。就算学长不是战场原学姐的男朋友,就算没有上个月的事,不管我在什么情况下遇到学长——我都会把学长当作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物。这点我可以赌上自己的双脚来保证。」

    「……是吗?」

    所以说,

    要去探索我和神原以其他方式相遇的可能性这点,本身就是一件很愚蠢,也绝无可能的假设……

    即使如此。

    「你都赌上双脚了……那我也没辙了。」

    「对……就算学长以忍野先生拜托我们工作当借口,把我带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中,硬是把自己的兽欲施加在我的身上,我也可以用笑容来原谅学长,我对学长就是如此地尊敬。」

    「我不需要那种尊敬!。」

    而且「借口」是什么意思!

    你根本完全不信任我嘛!

    「咦……?奇怪,难道阿良良木学长,真的没打算要做那档事吗?」

    「你那一脸意外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阿良良木学长希望女性自己主动来诱惑你?啊哈!然后学长就可以跟战场原学姐主张说『是对方来诱惑我的,我没有花心』。是吗?」

    「我懂了,原来神原你是打那种如意算盘,想要用那种方法害我和战场原的关系破局吧!好一种舍身式的妨碍作战啊!」

    「穿帮了吗?」

    「不要吐舌头故作调皮样!乱可爱一把的,混账东西!」

    这家伙真的很「腹黑」。

    不过,唉呀,那是开玩笑的吧。

    ……应该是开玩笑吧?

    「不过,说到生日,阿良良木学长。我之前听说学姐被螃蟹附身的时候,觉得稍微有一点暗示性的意思在。」

    「被附身这个说法可能有点奇怪啦……嗯?暗示性?螃蟹哪里有暗示性了?那和生日没有关系吧。」

    「学长你想想,学姐是巨蟹座的吧?」

    「呃?」

    七月七号。

    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七月七号是双子座吧。」

    「咦?那个……我想不对吧。」

    「嗯?那是我搞错了吗?我听到她是七月七号生的时候,马上就心想这家伙是双子座的说……」

    那时候我觉得她的个性也很像双子座,感觉很讨厌,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唉呀,星座详细的画分日期,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不对,可是巨蟹座我记得是从七月二十三号开始的不是吗?」

    「啊!」

    神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阿良良木学长,在这边我有一个谜题。」

    「什么啊?」

    「十二月一号生的人是什么座?」

    「嗄?」

    那是什么问题。

    根本不算谜题吧。

    「那种程度的事情我知道。是蛇夫座吧?」

    「噗哈!。」

    神原骏河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看来我似乎点到她的笑穴,让她笑到膝盖颤抖,站也站不住脚,几乎已经整个人搂住我不放了。原本她的胸部压在我的手肘上,现在变成仿佛用胸沟夹住了我的上臂一样,但神原的笑声却让我非常不舒服,让我无福消受这从天而降般的幸福。

    「有、有什么好笑的……我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吗?」

    「蛇、蛇夫座……噗、噗哈哈哈,现在这个时代,蛇夫座……啊哈哈,十三星座,学长是用十三星座在思考……」

    「………………」

    啊!

    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明白了,在十二星座当中,七月七号是巨蟹座啊……

    「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一口气笑了五年份了。」

    神原总算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泪光。她的心情我不是不明白,但实在是笑过头了。

    「好了,我们走吧,小良木子。」

    「那种叫法实在太随便了!对学长的尊敬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这样子我会反而比较受伤!」

    「啊!是吗,我叫错了。阿良良木学长。」

    「你刚才笑得那么过分,好歹也给我一个台阶下吧。」

    「就算学长这么说……刚才学长说得那么名正言顺,我实在找不到台阶让你下啊。话说回来,学长为什么是用十三星座啊?」

    「你问这个问题……不是很久以前就从+二星座改成十三星座了吗?」

    「是改了,不过后来没有普及,十三星座就没人在用了。阿良良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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