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原本打算整晚不睡,但记忆很明显地缺少了某个区域。
我一定是不断在重复差点就要睡着,然后慌张抬起头来这种动作。
结果,一整个晚上,我把棉被当作路障堵住房门口,然后抱着金属球棒坐在上面,只是专心地监视着……可能会从窗户跑进来的入侵者。
如果我从这里站起来,从门进入的入侵者就会撞开棉被攻击我;如果我疏于监视窗户的动静,从窗户进来的入侵者就会打破玻璃攻击我……
尽管我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被害妄想而已……但我就是睡不着。
我只是一味地害怕睡眠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
既然都恐惧到这种地步,那也没必要睡了。这个样子,一直保持清醒反而还比较轻松。
就在不停重复这种情况之间,不知不觉地外头天色亮了起来。就只是如此。
与其说是早晨到来了,不如说或许这只是太阳升起的夜晚罢了。对我而言,昨夜依然无止尽地延续着。
透过窗帘的缝隙,我偷偷地看了看房子前面。
已经看不到怜奈的身影了,放眼周遭好几次都没找到她。
于是,我首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夜晚已经结东了……
半夜里我好几次想要确认看看怜奈还在不在,可是……怜奈有可能也已经准备好在等待着我探头看。而且……如果再次被那双老鹰般的眼睛给射穿的话……所以我很害怕……无法确认情况。
虽说完全没睡是骗人的,但我没想过要再睡觉。
还有时间。但我得自己准备早餐,早点起身下楼比较好。
我也可以选择请假不上学。既然老妈不在家,要偷懒跷课简单得很。
老实说……我很犹豫。
离开家门的话,风险无法估量。躲在这里不出去,恐怕是最安全的。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什么也解决不了。
除非有显而易见的证据,否则大石先生就什么忙也不会帮我。
但不只是大石先生如此,我的父母亲也一际。
意思就是……除非我掌握到显而易见的某个东西,否则即使太阳升起也不会结束的夜晚,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像平常一样,用力伸了个懒腰之后,把头往后仰,闭上双眼。
缓和呼吸……恢复冷静……前原圭一,你要静下来……
去学校吧。
去等待那针对我而来的某些布局吧。
但是我并非对此袖手旁观。因为以极近的距离闪躲过那只魔手,反而能掌握到铁证。
如果有车靠近我,我就记下车号。可疑分子的打扮跟长相等等也要注意。
与其说这是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如说是反过来利用敌人的攻击,做好反击的心理准备。
这就像是武士为了出手一击必杀而彼此等待着对方拔刀的瞬间的压迫感。
不是只有我单方面处于劣势。就算是我,还是有反击的机会的!
内心深处,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的勇气。
好……上学去吧。
我再度握起悟史的球棒,这是我唯一靠得住的伙伴。
悟史……请你借给我力量。
还有……你大概是被杀的吧,请把你的悔恨寄托给我。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重新下定决心,抬头看了看时钟。时间还早。
当然今天我也要独自上学。
如果我不想碰到怜奈跟魅音,现在不出门就不妙了。
我仔细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后,走出家门。
由于昨天制服弄得都是泥巴,现在还塞在洗衣机里,所以今天我穿着体育服上学。
跟昨天之前的早晨不同的服装,让我了解到今天的早晨跟昨天之前确实不同了。所以我本能地领悟到,我今天,说不定就会被杀了。
前原圭一,不要松懈。今天到底是不是临死之日……应该主要还是靠我自己决定的……
■宣战
今天我也是最早到学校的,早晨就在挥棒中度过,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例行公事。
不久后怜奈来了。虽然我们眼神交会,但没有打招呼。
怜奈完全没提昨晚的事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但是,怜奈的十指留有昨晚的事情确实发生过的深深伤痕。
我刚刚听到,她对沙都子她们解释说,那贴满。oK绷的双手是因为在厨房受伤的缘故。
我似乎不会再心痛了。
昨晚,我问过大石先生的,那件怜奈在即将转学之际发生过的事情,再度清楚地浮现于脑海之中。知道这回事之后,现在作梦也不会觉得怜奈是个可爱的理想女孩。
「小圭,你还是老样子一心以甲子园为目标呀。」
魅音跟我攀谈。因为我提前发现她要接近,所以摆好了架式,并没有特别吃惊。
「魅音,你知道的话就不要管我。我要忙进入甲子园的事。」
我给了她一个没有开玩笑意思的冷淡回应。然后来了一个幅度更大的挥棒,稍微牵制魅音接近我的举动。
「小圭呀,你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嘛!」
「等一下才要开班会吧?让我练个满身大汗啦。」
我在动作中加进了拒绝魅音的意思,挥棒挥得更用力。
「小圭……你以前有这么喜欢棒球吗?」
「我是最近才喜欢的。」
「最近?是从昨天开始的吗?」
「你知道的话就不用问了。」
「哎呀……以一个运动员来说,你这种回答方式并不爽朗喔。」
「你让我分心了……请你不要管我。」
我无视魅音,继续挥俸。
普通人如果面对这样冷淡的对待,不是会生气就是会楞住,然后走人。魅音却没有离开,而是专心等待着我停止挥棒。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是听怜奈说了昨天的事情所以还要再给我个什么‘忠告’吗?」
我没有感觉到杀气,这地方也是视野良好的校园,她应该不会突然出手攻击我吧?这样想……太天真了吗?
不过我也有点累了。也许休息一下,听听魅音想说什么也无妨。
「你有什么事?」
一停止挥棒,汗水就忽然冒了出来。我发觉到自己剧烈喘着气。平常运动不足的程度让我吃惊。
这个样子,要是有个紧急状况,老实说我很担心自己的身体能否自在行动。练习挥棒不只是使我携带球棒变得较为自然而已,在培养体力这层意义上,最好也要继续练下去。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如果你累了,那晚点再说?」
「现在说就好。」
我就是因为判断现在的情况算是安全,所以才跟她说话的。两个人单独在没有人烟的地方交谈……会有多么危险呀。
「我想一下……唔……」
以魅音来说,这是正在找话说。但是就像大石先生做的那样,这似乎不是个让人犹豫要不要问下去的问题。
找不到顺利说出口的方式,烦恼着的魅音……不久后立刻发出仿佛是解决了无路可走的困境一般的豪迈笑声。
「啊哈哈哈!大叔我对这种情况完全没辙呀,脑袋中的词汇太少真是辛苦呀。」
「你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有话想说,就说个清楚。」
「你不要再挥棒了。」
这是在是直截了当。声音立刻变成这个样子,让我不得不大吃一惊。
可是……由于太过坦率,我反而完全不懂魅音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要我停下挥棒,好好听她说话吗?
「我已经停下动作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的挥棒到今天就结束,抱歉。」
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搞懂她说的意思。为什么我不能挥棒?
「为什么?你别多管闲事!我应该没有碍到别人吧?」
「你就是有。」
魅音果断地一口咬定。我一头雾水,觉得非常不痛快。
「我什么时候有碍到别人了!」
「唔……恩……」
魅音欲言又止,但不久后下定了决心开口,声音却又含糊不清。
「因、因为小圭,那个,是别人的球棒呀,擅自就拿来用很不好……」
「这是转学走掉的学生忘记带定的东西吧?我只是在本人回来拿之前借用而已。」
「唔,啊!算了……都转学了……」
魅音惊慌失措得不像平常的她。转学这说法很清楚就是个幌子。
「可是好奇怪呀。只有哥哥转学了对吧?妹妹没转学吧?」
我的改变让魅音产生激烈的反应。
「小、小圭……你知道了?」
「北条悟史……是沙都子的哥哥对吧?去年,他遭遇到鬼隐所以消失了。」
魅音没有反击,陷入了沉默。
「怜奈应该也跟你说了吧,说我为什么要开始练挥棒。」
「…………」
「悟史也有这样做过吧?做过挥棒的动作,就在他失踪之前。」
「…………」
「这个举动,是不是即将遭逢御社神作祟的前兆?」
「虚——!」
不要小看御社神的事情!我是不信那一套所以没关系,不过其他人可是深信不疑的。怜奈更是信得要命!」
「信得要命?」
「总之,大家都很畏惧御社神!如果你是想恶作剧那就快住手!千万要停止模仿悟史的举动!」
被逼得恐惧不已的人是我呀。你以为是谁的缘故害我必须落到这练挥棒的地步。
但是唯有我自己的行为跟悟史重复这一点,到现在我也觉得纳闷。倘若是遭人唆使也就罢了,但这明明应该是我自己的意志选择过后的行为……
「我话先说在前头。悟史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大家都瞒着我。」
「我……我们不是在瞒你……」
「每年都发生案子的事情,你们不就瞒着我?」
「啊,那个是……为了小圭……唔……」
「为了不让我害怕?因为这个原因就把我当成外人吗?」
「不是的,我们没有这么想过……」
「我直接问过魅音水坝工地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当时你不是说没有吗?明明就有分尸案!你这个大骗子!」
「抱、抱歉……那不是骗你……」
「伙伴彼此之间应该没有欺瞒才对吧?不是吗?那么你们就不是我的伙伴!」
「小、小圭……你这样说太……」
魅音无依无靠地不知所措。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她居然连眼泪都流下来。看平常的魅音,实在是难以想象她会有这一面。
「还有,前几天你们来探病时送我的牡丹饼,真是好吃呀,好吃到我还以为嘴巴会流血。是谁做的?是你?还是怜奈?」
「…………………………是我。」
因为她十分干脆地承认,让我不由得大感意外。
那是根针呀,是缝衣服的针呀!应该随便一个人都知道这种东西混进食物里面很不妙吧。居然用承认自己做了个小小恶作剧的干脆态度就认罪了!
「一、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的!那种行为是对伙伴该做的吗?」
「那……那只是……一个小小恶作剧……」
面对尽管慌乱却还是带着点苦笑的魅音,即使事到如今,我还是一股怒火冲了上来。不……或许这不是正确的说法。正确来说,应该是因为对方态度软弱,所以我知道自己表现强硬也没关睬。
「这是用恶作剧就可以带过去的事情吗,你说呀——!」
我抓住魅音的衣服前襟,狠狠扭转!她吓了一跳,微微低下头去。
「那跟把辣椒酱加到牡丹饼之类的恶作剧,层次完全不同!。那是针,是缝衣针!要是吞下去……刺到喉咙还是哪里的话……你以为后果会怎么样!」
魅音表情僵硬,发抖得喀喀作响。这个人……已经变成不是我所熟识的园崎魅音了。
「总之,你不是我的伙伴。我没有理由要接受不是伙伴的人的指挥,请你就暂时不要再管我了,懂吗?」
魅音已无话可说。
「就算你们想把我抹消,也没那么容易。警方一开始就在怀疑你们了。不要以为你们可以像抹消悟史那样,轻易地抹消我!」
我说得清清楚楚。这是……宣战。
「我也觉得在过去的案子中你们很不对劲。我也知道在抗议兴建水坝运动的时候,你曾经受过警方的关照!不要以为这些都能瞒过我……懂吗?」
「为……为什么……你会……连这些事情都……」
魅音失去表情,只能茫然伫立原地。
那个时候,对面传来了校长的摇铃声。
早晨的班会时间到了。
「回去吧,班长不在班上应该不太好吧。咦?」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发觉到,魅音正在呜咽着流泪。
「呜……小圭你……好过分……」
「………………魅……」
我虽忍不住想要安慰她,但却紧闭双唇。我没必要因此产生罪恶感。
「我要回去了,班会要迟到了。」
我留下颤抖的魅音,转身朝着校舍入口走去。我没想到,女生对着自己哭泣会是这么麻烦的事。
我的背后,传出了微弱的……真的很微弱的,魅音的自言自语。
「………………是吗……」
「咦?」
那不是对我说的话,毫无疑问,是魅音的自言自语没错。
可是,即使交杂着呜咽,那声音依然像是在笑、在诅咒一般。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魅音。
「那个王八蛋……居然把一切……都告诉了小圭……」
即使眼泪簌簌,她却双手紧紧握拳。她的视线瞪着地面上的一个小点,表情非常恐怖……却带着笑容……在诅咒别人。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让人背脊发凉。跟怜奈的骤变截然不同的,魅音的骤变。
「那个时候……就应该杀掉他的……看在他今年就要届龄退休的分上才饶他一命……没想到他居然忘恩负义……」
今年要届龄退休……她是在说……大石先生吗?
「畜生……畜生……那个老头……我一定要杀了他……可恶!」
我厌觉到空气软绵绵地歪斜了。以魅音为中心,世界仿佛遭到搅拌一般地……歪斜了,弯曲了,卷成漩涡了。
这是我第一次明白……不对,是第一次用整个身体感受到恐惧……
「起立!敬礼!」
魅音假借隐形眼镜出问题,蒙混过眼睛发红的事情。
接下来一整天,怜奈与魅音都没有跟我说话。
沙都子与梨花,也没有与我眼神交会。
不可思议地,我并不心痛。这只不过是……回到原点。
这么一想,转学过来之后的一个月实在是太幸福了。就只有这样。
原本,学校就是这么一回事的地方,不是吗?
这种感觉,我明明曾经很讨厌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很舒服。
■会笑的柴刀
随着摇铃声响起,这仿佛感到紧张又仿佛是在发呆的,灰色上课时间结束了。
因为她们要是找我参加社团活动,我似乎又会想起很多不愉快,所以我看都不看她们,快速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把桌子里的东西塞进书包,拿起双手早已完全习惯的悟史的球棒,我朝着校舍门口走去。
幸好今天平安无事的念头,与今天没事明天就必须重复相同的一天的无力感,交互袭击而来……
然而……就在身体最深处的深处……内心深处的深处的最底部……传来了……刺痛的感觉。
这种重复的日子必须在今天结束才行。
结束的方法……会是我所期望的方法?或是我所不期望的方法?我并不知道。
可是……对现在的我来说,相较于结束的方法是什么,我有更重要的事,想弄明白的事情。
为什么我非得被杀不可?
为什么?为何?原因何在?
那个曾经气氛和睦的平静雏见泽,为什么会扭曲成这个样子?
室外的阳光依然严苛。太阳、热气与空气也是一样,都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或是……他们想要借着蝉鸣声,传递给我某种讯息,正在死命地吶喊?
一定是混杂在这些蝉之中……富竹先生与悟史,正在死命地对我倾诉……
然后是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或许我也会是这个样子……混杂在这些蝉之中,企图把讯息传给下一个牺牲者,重复着哀伤的努力。
我无意中看了看自己的脚边,蝉儿翻覆过来,衰弱地振动着身子……
叽叽、叽……
真正的夏天还没到来,看来已经精疲力尽的蝉儿竭尽所能喊出最后的声音。
不管我再怎么侧耳倾听……还是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可是……我非得努力不可。我必须努力去聆听,这个死命想要传达某个讯息给我的声音……
这个时候……成群的蝉一同停止了鸣叫。
宛如……因为那个让它们体验到恐惧的当事人出现了,于是全都一起蜷缩起来……
一点都没错。这是……某种气息的接近。
脚步声是最低限度的。如果不是蝉儿借着停止呜叫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发觉。
疲劳的感觉一口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开始分泌垄议感官更加敏锐的脑内化学物质。
接着……静静地压抑住……悄悄涌出的恐惧感。或许这不是能够压抑太久的感觉吧……
就在这感宫非得敏锐的一瞬间……被迫产生了冷静。
今天我不要像昨天那样大叫。我要冷静地躲在树下阴影处,等待跟踪我的人现形。
要让对方走过去吗?不,就像我听到脚步声一样,对方应该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说不定对方已经看穿我屏气凝神躲起来的举动。
跟踪我的人……果然跟昨天一样,是怜奈吗?
如果是怜奈,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把她大骂一顿之后,跟昨天一样自己先定人就好。
如果不是怜奈……那就看对方的态度吧……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松懈的。会是谁呢……到底是谁……
脚步声啪嚏啪嚏地逐渐靠近。
我再次吞了吞口水,流汗的双手抹了抹裤于下襬,握好球棒。
我很清楚,一度压抑下去的恐惧感,正窥视着我的可乘之机想要复发。
究竞……是谁……我从树荫底下偷看跟踪我的人……
一如我所想象的,是怜奈。
虽然也有因为还好不是不认识的对手而感到的庆幸,但这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因为……怜奈奈的样子跟平常不一样。
她的眼睛是失去光辉的死者之眸,可是嘴唇却深深地刻划出了一条弧线。没错,看起来就像是在浅浅地笑着。还有……她的右手拿着……柴刀。
我再度躲进树荫底下,想起刚刚看到的难以置信的景象。
刚刚那是……什么?那实在是太清楚的……恐怖想象的具体化!
我拿着球棒,还有棒球啦挥棒啦之类方便交代过去的正当理由。但是,那把柴刀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没有理由可说!那可是一把千直一万确的……柴刀呀!
「圭一,你是在玩捉迷藏吗?是吗?」
我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我还以为呼吸可能会因此停止。
好不容易勉强保持住的冷静化为粉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直冒出来的冷汗,告诉我现在是怎么样的感受正在支配着自己。
不行不行……我是躲不下去的,我会被找出来的!
「你想吓怜奈一跳是吗?是吗?」
我觉得不能再让怜奈继续靠近,趁着还来得及的时候现身出去才是上策。
我再度握紧球棒,下定决心,从躲藏的树荫底下现身。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抓到圭一了。」
发出诡异的笑声,怜奈对于找到我感到大为开心。虽然她的脸在笑着,但她的眼睛已经说出她对我藏身起来感到多么不痛快。
那双眼睛……非常深沉……让我双腿开始发软……天呀……我受不了了……
腹部深处……开始逐渐渗出又热又冷的粘稠物……那个粘稠物……我一松懈警戒一定就会顺着血液,让全部的内脏器官麻痹!
不行……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被怜奈给吞噬!我要反击!我不能输!快挤出声音来!
「你……你要干嘛!」
为了要隐藏我是在虚张声势,我大声喊叫。但是怜奈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有所畏惧。
「怜奈跟圭一一样,要回家呀。」
「那你干嘛拿着那把柴刀!」
「那圭一为什么拿着那根球棒?」
「我、我是在练挥棒……」
「怜奈是要去寻宝呀。」
「寻、寻宝?」
「我在水坝工地的宝山,又找到了新的可爱东西。所以啰,为了要把那个东西挖出来,非得要带柴刀不可。
「谁……谁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你不相信是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怜奈今天的笑声很明显地不正常。以前我看过好几次怜奈骤变的情况,可是今天很明显不一样。装模作样的态度啦,锐利的眼神啦,这些都不是多么迂回的表现……该怎么说才好……根本就是明白地直接显露出来!
「圭一,等一下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怜奈诡异地笑着,但她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我为了不让这样的怜奈追上来,不停重复着每当她靠近,我就小跑步逃开再回头看她的戏码。这情景怎么看,都只像是我正被怜奈追着逃命。
「你……你不要过来!」
「这个商量不成立喔,因为怜奈的家也在这个方向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昨天,在这条路上碰到的怜奈很怕我,一边发抖一边听从了我的命令。
但是今天不同。怜奈什么也不怕。不对……现在反而是我怕她伯得要死!
如果这是因为我跟怜奈回家的路一样,那我就换条路走!这样总行了吧!
我没有转弯,而是走进不熟悉的小路。
然而对于我的举动,怜奈只是哈哈大笑,跟了上来!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怜奈不是要回家吗?那就给我走平常回家的路回去呀!为什么……要追我追到……这么奇怪的小路来!
我将吶喊般的思绪,直接脱口而出:
「你、你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的声音已经受到恐惧影响了。
「因为我有话想跟圭一说呀。圭一应该也有话要跟怜奈说吧?对吧?」
「我、我没什么话要跟你说!」
「你在骗人对吧?你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想跟怜奈商量的吧?」
「我没有!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在骗人吧?」
「我没有骗人……」
「你骗人!!」
怜奈的喊叫声回荡着,受到惊吓的鸟儿们振翅飞走。我吓得动弹不得,连加快脚步都没有办
「圭一,我们来聊聊嘛!来聊天来聊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我要跑进这条了无人烟、自己又不熟悉的路!
为什么我会在这条没有走过的林问小路上,被一个挥动白晃晃的柴刀的少女追着逃命?
「圭一你应该有什么烦恼吧?」
「我、我没有!我没有半点烦恼!」
「你骗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我是用跑的,怜奈是用走的,为什么我跟她之间就是拉不出距离?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喔,怜奈都知道。圭一,你很害怕对吧?」
「我、我才没有害怕!我没什么好怕的!」
「你骗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呼吸混乱,双脚也不听使唤。但是怜奈的呼吸一点慌乱都没有。
「只有怜奈会愿意听你说喔,这次一定会好好地听你说。」
我完全不知道怜奈在说什么,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听你说的,不会再跟悟史那个时候一样了!」
听到悟史的名字,我一瞬间回头过去。但是,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怜奈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我没有时间可以停下来!
「悟史也曾经烦恼过,他看起来很难过。可是怜奈那时没有听他说,怜奈非常伤心。」
这条路是通到什么地方去的?曲曲折折,高高低低的!
我也怀疑……这真的是朝着自己的家前进的路吗?我已经失去了方向威。
「悟史‘转学’的时候,怜奈直t的很懊恼。如果怜奈有好好听他说话……悟史说不定不用‘转学’就能解决问题了。我真的好后悔。」
道路更加深入,把我拉进了森林深处。跑着跑着,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远离村落。
越是这么想,就越发失去冷静……只有明白到正在逐渐失去冷静的现状的内在自我,冷静得不得了。
「所以,我发过誓。假使我再度遇到像悟史那样正在痛苦的人,一定要伸出援手帮忙!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转学’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转学」是什么意思?我岂能忍受被你逼到转学!我岂能遭遇到跟悟史同样的下场!
「来吧,圭一,跟怜奈说吧。怜奈一定可以明白圭一的喔。只有怜奈才是圭一的同伴。」
我气喘吁吁,肺部热得像是要爆炸,心脏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怦怦狂跳。也许我更需要练习的是跑步,而不是挥棒……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对自己这愚蠢的逃避现实苦笑一番。
「只要没有了烦恼,圭一就会跟原本一样了。会跟大家恢复感情,可以再一起快乐地参加社团活动。下次我们再一起联手来打败小魅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真能这个样子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快乐……这几天,我有多么期盼时间可以倒转,怜奈大概是无法想象的……
「你跟怜奈一定也会恢复情谊的喔。我还想再跟你一起去寻宝呢,下次我也会做便当带去的。要不然的话,我们现在马上去寻宝也可以喔。我们一起去水坝的工地吧,我也想让圭一看看我才刚找到的可爱东西呢。圭一一定也会喜欢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双脚发抖得摇摇晃晃,发出没出息的啪嚏啪嚏脚步声。虽然我死命地想要逃走,但脚步却似乎在我梢一松懈时立刻就溃不成形,没出息得很。怜奈追着过来的脚步声十分锐利。干燥的小树枝不断地被踩断,那噪音一直压迫着我。
我只能承认了。承认我正被怜奈追逼……逼得在奔逃!
如果被逮到,就完了——我的本能如此告诉我。是什么完了……我倒还没有具体的感觉。但是被逮到就完了——我只知道这一点。
可是……不管是怎么样的‘完了’……我都还不能结束。干万不能就……这个样于莫名其妙地……
内心有了这么一瞬问的松懈。雪上加霜的是我膝盖发抖,喀噔一下全没了力气,当场就脚步不稳跌了一跤!
我慌乱地想要站起来,鞭策着自己那诉说精疲力尽却被我充耳不闻的双脚。
在以球棒当拐杖想尽办法要站起来的我的面前,怜奈人已经到了。
相较于因为疲惫不堪而喘不过气的我,怜奈寒冷得有如结冰。别说是呼吸不顺了,她甚至让人厌觉不到心脏在跳动。
「你在怕什么?这么害怕就不像圭一了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表情看起来充满慈爱。双眼感觉不到生气、有如面具般的慈爱表情。
一边劝我不要怕,怜奈一边迅速地朝着我的头上伸出双手。
那双手留下了好几层的残影,看上去仿佛就是干手观音股的庄严神圣。
然后双手在我头上交握之时,手中就握着一把柴刀。
只能茫然看着这一幕的……我。
「告……告诉我……悟史他……怎么了!」
怜奈高举着柴刀,隆重地开口说话。感觉就像是,是跟再也不会见面的朋友告别一般的……残酷,充满在她的话语之中。
「我说过了呀……悟史他‘转学’了。」
「不要再说那个‘转学’了——!」
「………………………………」
「那个意思是鬼隐对吧?对不对!」
「现在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是谁让悟史消失的?是你吗?还是魅音?或是村里的其他人?回答我——!」
我越是死命地喊叫,怜奈越是只浮现出结冻的笑容。
「圭一你在说什么,怜奈听不懂。」
「那我就用你听得懂的方式问你!连续离奇死亡案件的凶手……到底是谁!?」
「…………圭一你弄错了喔」
「咦?」
不知不觉中,发狂般的笑容停止了,怜奈再度恢复冰冷的表情。
「那些事情并不存在有人类的凶手,因为一切都是由御社神决定的上
「什么御社神作祟……那是迷信吧!怜奈你相信吗?」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御社神真的‘存在’。」
怜奈的眼神越发冷酷。那种不容分说的压迫感,强烈地传递了过来……
「御社神……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圭一你不相信吗?不相信御社神。」
「这……这应该难以相信吧?不可能有那种东西的!」
「有喔,御社神就是‘存在’着喔。即使是圭一,应该也有感觉到弛就在身边吧?」
「我、我才没有……那种感觉!」
「圭一呀,有没有人在跟你道歉?而且是一直道歉,一直道歉。」
所有的声音都从世界消失了,只有怜奈的声音洪亮得要命。
有人……在跟我道歉?而且还……一直道歉……一直道歉?
「在得到你的原谅之前……那个道歉声会一直跟着你。跟着你去学校,跟着你回家……跟着你睡觉。」
我不知道……怜奈在说什么。
「御社神也有到怜奈的身边来喔,所以……怜奈才会‘转学’回来雏见泽。」
我不懂,我不懂呀。‘转学’是什么意思?怜奈到底在说什么?
「御社神应该……也有到圭一身边吧?你能商量烦恼的人,一定就只有怜奈了。因为……我不想让圭一‘转学’……你懂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怜奈疯狂的笑声在我的脑海中嗡嗡地回荡……
御社神也到怜奈的身边去了吗?
对了。昨晚,大石先生回答我的怜奈的事情之中,御社神也有出现:
「这你不要把我说的话泄漏出去。还有,我说的部分内容可能包括我个人的臆测,也就是说未必一切都是事实。这样子……你可以接受吗?」
大石先生开始告诉我怜奈的事情……
「因为被书人与校方都没提出控告,所以没有调查纪录。也就是说……警方并末参与其中。所以详情就只有我向关系人询问得来的内容……意思就是说,可靠程度不高。」
「是说被害人他们说的话吗?怜奈不是只有打破玻璃而已吗?」
「不仅如此,龙宫怜奈还殴打了三名男学生,用金属球棒打的。听说虽然其中两个只有瘀血,但另一个人则是受到了单眼留有后遗症的重伤。」
「这、这不就是伤害案件了吗?警方不用逮捕嫌犯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书人并末出面检举。因为没有呈报给警方,所以……」
这可是用金属球棒把人打到重伤呀!一般来说,警方不会坐视不管的。可是被害人居然……没有检举?
「虽然我分别去找了被害的三名男学生询问,但他们全都低调不愿多说。该怎么说呢……感觉他们都很害怕。即使龙宫怜奈已经转学了。」
「大石先生……你可以从头开始把故事整理一下再告诉我吗?」
怜奈是敲破玻璃的时候同时也打了人?还是……先打了人,然后因为不满足而继续到处敲破玻璃?虽然结果相似,但意义却大不相同……
「那一天,龙宫怜奈跟与她要好的三名男学生,一起在泳池仓库旁边说话。」
「那三个男学生是什么人?」
「虽然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姓名,但据说他们三个人都跟龙宫怜奈很要好,是同一个小团体里面的人。龙宫怜奈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这样。」
这样的话,他们四个人会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原因我不知道。龙宫怜奈拿到了位在泳池仓库旁边的棒球社的球棒,接连把三个人给打倒。」
「咦!」
没有目击者。以下是将记得事件发生当时情况的人们所提供的咨讯组合之后的现场重现。
那天放学之后,怜奈跟三名男学生一起在泳池仓库旁边说话。不是他们要商量什么事情,而是平常他们就是这样聚在一起,开心地聊天。
那个时候,怜奈产生了」变化」。
那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三名男学生似乎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怜奈拿到了金属球棒,接连打倒了自己的同伴。
留下额头受伤、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同伴们,怜奈朝着校舍走去。
接着她接二连三打破了教室的玻璃窗。
几分钟不到,几名教师总算赶来,制伏了怜奈。
「你说怜奈发生了‘变化’,是什么意思?」
「一名男学生的证词一致之处就是……突然之间她就变了个人,性格骤变。」
「骤变……」
我也……记得怜奈的骤变。
我看过好几次了,怜奈变成那个跟平常的她相距甚远、只能让人觉得是跟她十分相像的某个人……改变的瞬间。
「那种骤变……是常常发生的吗?」
「不是,据说从来没有过那种情况。在我所调查到的范围之内,虽然我试着去追查了她的过去与病历等等,但却无法找到那种骤变的纪录。」
「像怜奈那样子,一个人突然变了个样子的情况……很常见吗?」
「当然很常见呀。不管是精神层面还是个性层面,都是屡见不鲜。」
「那么……怜奈是不是有什么潜在的因素让她产生骤变?」
「这我无法断定。但是,根据与龙宫怜奈熟识的几个朋友的证词,我不认为她看起来存在着这样的潜在因素。」
温柔亲切又可爱的怜奈。她在转学过来的那所学校里,一定也跟现在的怜奈一样,是个人见人爱的完美女孩吧。
谁能想象得到……这样的女孩居然瞬间变了个人,拿着金属球棒殴打别人?
怎么可能想象得到!因为即使到了现在,我自己偶尔都还会忍不住心想……那个怜奈该下会是我认错人了吧……
「接下来……事情怎么样了?」
「因为学校的对面就是医院,所以三名男学生立刻被抬进医院接受治疗。」
「怜奈呢?警察呢?为什么警方没有听到风声?」
「因为没有报警的话,警方就不能介入呀……」
「不是有个人都受重伤到留下后遗症了吗?为什么不能控告她!」
「这点我也觉得不对劲。应该是有某种压力,或是胁迫吧。不然就是有什么原因,让被害人想控告也无法采取行动……」
「既然是大石先生……那想必已经有调查过了吧?」
「思……是呀……不过,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被害人态度非常低调。该说是不想碰触此事,还是不想与此事牵扯上关系呢……」
态度低调,不想碰触,不想扯上关系……感觉起来,似乎就像是这个村庄的人与御社神作祟的关系。
「学校老师之类的人,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吗?」
「学校可是不可侵犯的圣域呀,可说是具有隐蔽倾向的保守地方吧。因为我也没有拿到搜索票,所以立场也很薄弱……」
「那么……校方的态度是不予置评吗?」
「不是的,他们根本是否认发生过这件事情。」
「但是,那一天,有三名男学生因遭人打伤而送医救治,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因为医院留有这个纪录。」
「被害人不愿谈论,校方否认……这样不就什么都不能弄明白吗?」
「是的。除了确实发生过这件事情之外,其他的都是一无所悉。由于那些被害人并不希望事情曝光……所以,如果我跟前原同学,我们两个人都忘记这回事的话,这事情大概就会这样从此消失在黑暗中了吧……」
一时之间,我们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乍看只是单纯的施暴案件。但是重要的原因都遭到深深隐藏,而且还包上了好几层面纱,正在悄悄地……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溶进了黑暗之中……
「在那之后,龙宫怜奈就因为受到闭门思过的处罚而休学了。然后在休学期间,她到医院接受精神科医生的心理治疗。」
「大石先生没有去向那位医生打听吗?」
「那个医生……也是个恪守职业道德,值得尊敬的人呀。他口风很紧。唉,总之就是这样。」
「亮出警察手册也没办法吗?」
「他跟我说请提出书面申请。因为手册本身并没有任何法律约束力……」
「那么,大石先生是怎么知道的……知道怜奈在谘商过程中提到过御社神的事情7」
「因为有个听到部分内容的护士小姐。她只看了我的警察手册,就愿意帮忙我调查。」
「然后……情况如何?」
「那个护士似乎也不是故意去听所有的对话的。大概就稍微记得一点点无意中听到的片段……
「根据护士小姐所说,当时的龙宫怜奈好像非常平静,态度沉着。」
听说那听起来不像是心理谘商,更像是在教堂忏悔的感觉。
虽然怜奈的双亲也一起谈话,但医生要他们中途退出,所以最后只有医生跟怜奈两个人在说话。
「那个御社神的事情是在哪一段出现的?」
「是在话说到一半的地方。因为她突然大叫这个名字,所以护士小姐也吓了一大眺,才会竖组耳朵听她跟医生在说什么。」
「……是御社神——!」
突然,怜奈如此吶喊。由于不知前面的对话内容,所以护士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据说医生态度冷静,催促着怜奈坐好。
「你说的御社神是什么呢?」
医生温柔地说着,温柔地:心理谘商的基本,就是彻底聆听病人说话。
「舍弃雏见泽的人……一定会受到御社神纠缠的!然后……最复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雏见泽是龙宫同学搬来现在这个家之前居住的地方吧?」
「虽然我不想搬家……可是因为父母亲的缘故,没办法只好搬家了。但是……御社神却不肯饶过我!」
「龙宫同学在雏见泽一定有很多朋友对吧?现在你不会想念他们吗?」
「我想回去……我想回到雏见泽去……不对,我不是想回去,而是非回去不可!我真的必须尽快回去才可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御社神已经来了!」
「你说的御社神,是雏见泽那个地方的神明吗?」
「每个人都认识御社神……弛是雏见泽的守护神……而且,想要舍弃雏见泽离开的人……就
会遭到他的处罚。」
「龙宫同学搬离雏见泽……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吧?那么……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神明现在终于来找你了是吗?」
「虽然我并不相信……可是御社神是真的存在的!」
对话进行到这里,那个护士因为其他的护士有事拜托她而离开诊疗室了。她好像只记得这些内容。
「御社神……是吗……」
「雏见泽的确有这样的迷信。如果有人舍弃故乡离开的话,御社神一定会处罚那个人。这个部分,前原同学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很清楚……加害村庄者会遭到作祟处罚的说法。
为了要妨碍水坝建设,所以作祟于建设工地的监督,杀死了他。接着第二年,作祟杀死了支持水坝兴建的沙部子的双亲。
可是,舍弃村庄离开也会遭到作祟……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我只知道村庄的外敌会遭到作祟……为什么连离开村庄的村民也会?就一般情况而言,离开的人应该就不会遭到作祟了吧?」
虽说作祟于闯入者这种说法很奇怪……但我认为这是作祟的规则。没有关系就不会惹祸上身,没有关系的人,应该就不会被作祟吧……?
大石先生在听筒的另一边,轻轻地低声」思」了一声后,再度开口说道:
「唔……传说中,在远古时代,人称雏见泽为鬼之渊村对吧?」
这传说我好像有听过……
据说在远古之时。雏见泽是恶鬼所居住的故乡,为人所害伯与崇敬。
「山脚下的村民们十分敬畏恶鬼们。于是,鬼之渊村成为了绝对不可侵犯的神圣之地。人们认为如果随意闯入,就会受到御社神作祟惩罚。」
随便踏进鬼之渊村,也就是雏见泽的人们,就会受到神明惩罚!!这我能理解。
「这我知道。可是……连离开都不行的话……」
「恶鬼之辈也是一样的。听说是希望子民不要进入俗世,所以御社神严密地加以监视。也就是说……御社神应该是禁止俗世与鬼之渊村进行交流的。」
「所以……与其说御社神是守护神……不如说他是监视者?企图想要隔离这块土地与外界的监视者。」
「感觉就是这样子吧……很抱歉,我也不清楚这些。这部分都是我跟我奶奶现学现卖的……」
如果是这样,那我多少有点明白了。到雏见泽来的外人会遭到作祟,想要离开这里的人亦然。意思就是说,只要是侵犯到了村庄与外界的界线,不管是进入还是离开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怜奈原本住在雏见泽,因为搬家离开,所以构成了遭到作祟的条件……原来如此。
「所以……因为怜奈做出不受期待的搬家举动,所以遭到了御社神作祟惩罚……意思是这样吗?」
「总的来说……大概就是这样吧。实际上,在那之后没有多久,她就搬回来雏见泽了。」
御社神会作祟惩罚舍弃雏见泽离开的人。
可是……为什么只有怜奈?要惩罚的话,跟她一起搬走的双亲不也是同罪吗?
而且,在现代的日本,人们的迁移应该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这些人全都遭到作祟惩罚,那可就太没道理了。但实际上这规模是微不足道的。顶多……就是在绵流祭那一天会死一个人,会消失一个人。这个」顶多」的说法,实际上也很让人讨厌……
「总之呢……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不管御社神作祟如何如何。都不能成为拿金属球棒殴打同学的理由,也不能成为被书人不提告的原因。前原同学……你应该不会相信真的发生了恐怖的作祟,那些被害人吓得要死……这些说法吧?」
我当然不愿相信。
可是……此起这件事情——我现在,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就是……怜奈也具备了」御社神作祟」与」金属球棒」这个奇怪的共通点。
悟史遭到御社神作祟,失踪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在失踪前下久,非常执着于金属球棒
然后怜奈亦然。她对医生表示,自己遭到了却社神作祟。还有……事件发生时,她用来拖暴的武器果真就是金属球捧。
接着……就是我。
我自己也经历过了许多无法解释的事,现在才会这样紧握着金属球棒……
虽然得知我跟悟史行径相同的时候我也大感意外……但是没想到……怜奈也是一样吗?
可是怜奈与悟史有一个决定性的不同之处。
就是悟史遭到作祟失踪,怜奈现在还是这样过着日子。尽管他们两个人都遭受到御社神作祟,然而却拥有了不同的结局。
接着……是我。
我已经无法再说这些部是偶然了。怜奈、悟史……还有……我。
我果真……被扯进了……御社神作祟之中了吗?不,比起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我接下来到底会变成怎么样……
悟史遭到鬼隐失踪,怜奈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然后怜奈变了。只能认为她体内还隐藏着一个不是怜奈的怜奈。
接着……现在她就这样子……一路追赶着我!
「怜奈……告诉我……我会……怎么样?」
怜奈动也不动地伫立着,没有回答。
「悟史消失了,可是怜奈没有消失。那么……我会怎么样?」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笑声。这简直就是连续不断的穿脑魔音。
「不要紧的喔……因为怜奈会救你的。」
怜奈高举起手中的柴刀,脚步往前更踏近了一步。
「来吧……」
又一步。我的眼前塞满了怜奈的脸。
「说吧……」
又一步。怜奈逼近到……鼻尖差点就要擦过我的鼻尖的近距离。
「你有话想说对不对?怜奈会听你说的。怜奈会救你的……好吗?告诉我好吗?告诉我好吗?」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这不是我没出息……而是为了多少离怜奈远一点,我努力地在逃命……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直觉到我不能让这个笑声停止。这笑声停止之时……
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我身体反射性地动了。
身体以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敏捷,反弹般地起身,用双手把怜奈给推飞出去!
怜奈的身体轻盈得仿佛是羽毛形成的。她受到不相称的柴刀重量影响大大地甩了出去,宛如乘风般的轻轻弹飞。我视线的角落一确切瞄到这幅景象,立刻拔腿就跑。
应该没有比这一幕更适合一溜烟逃走」这句话了吧。我想远离怜奈,想要逃走,想要多活久一点!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有多想。
一边跑,我一边想起自己始终紧握着球棒一事。这是个多么派下上用场的武器!重要时刻,我甚至连它是个武器都忘了!
我更加拚命地跑过弯弯曲曲的道路!
呼吸困难,脚步沉重,这些我全都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也十分清楚……如果现在跑不动的话……那就会没命了!
俊方传来怜奈比照那个」啊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所发出的威胁声。
那声音回荡在树林间与我的脑海之中,多少产生了让我失去理智的效果。树丛变稀疏,视野瞬间开阔。这里是什么地方?似乎知道却没有印象的景色,让我一瞬间陷入混乱……我马上发觉到,这里是水坝工地。因为我来到了跟平常前来时不同的另一边,所以感到困惑。
经过一番胡乱奔跑,最后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这件事情本身就像是顺着某个人的计画进行一样,有种诡异的感觉。
虽然视野辽阔,却是个完全没有人影的地方。对逃命的人来说太过艰困,对追捕者面百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心脏已经濒临爆炸,双脚的肌肉也正在发出惨叫。但是我不在乎。
因为要是在这里休息,说不定就会再也不能发出惨叫。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个能休息片刻的借口,于是回头往后看……却没瞧见怜奈的身影。
不过,我看到了两个村民往这边走过来。
出现的不是怜奈,而且还是其他的第三者,这让我差点就要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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