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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熊熊燃烧的爱(上) 第一章 树海深处)

    Ⅰ

    「碰咚!碰咚!」

    敲门声响起后,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的少女,随即冲了进去。年龄大约在十五岁左右,赤红色的头发分向左右绑成两束,看上去仿佛爆炸似的发型。除了这些,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背部那双黑色羽翼,以及臀部翘起的尾巴。

    「殿下,起床了啊?」

    这个头发像两根天线般翘起,穿着短裤搭红色披风,看起来比少女还要年轻的这个少年,从棺材型床铺上弓起了上半身。

    他还因为赖床的关系,瘫在床上不肯动弹。

    这少年是魔界之王拉哈尔。

    「什么事啊?艾特娜!」拉哈尔转过头去,以困倦的声音问她。

    「今天是议会开议的日子。殿下不去可以吗?不是想提案吗?」

    也不知拉哈尔是否真的想起来了,兀自点了点头。「麻烦死了。反正是本大爷提的案子,就不能无异议通过吗?」

    「啊?」艾特娜张大嘴巴之后,不怀好意地微笑着:「即使如此,我觉得殿下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嗯~~真是没办法。」

    「请快点准备吧。」

    艾特娜简直像是在照顾弟弟似的,将拉哈尔硬是拉了起来,将洗脸用的毛巾扔给了他。不过她却彷佛乐在其中地露出了笑容,但拉哈尔完全没注意到。

    咚!咚!

    议场响起了木槌敲击声。

    「反对者占多数。因此,这个议案遭到否决。下一个议题是——」

    「抗议!」

    有人出声打断了议长正在进行的严肃议程。

    「怎么了?陛下?」

    议长推了推眼镜,看着发出咆哮声的旁听席。

    那名出声抗议的人,正是歪着身体坐在旁听席,脚还翘在前面椅子上的拉哈尔。

    「为什么否决本大爷的提案?」

    「正如陛下所见,这是多数决的结果。」

    「喂!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本大爷是谁?」

    「陛下是魔界之王。」

    「既然知道,那就别再啰哩啰唆的,直接通过本大爷的提案,让普立尼们去做。知道了吗?」

    「可是,现在这件议案,正如陛下所见,以二十五对三的票数被否决了。」议长语气平静地指出事实。

    「所以,刚才不是对议案被否决的事提出质问了?」

    「这是多数决的结果。」议长理所当然似的回答。

    拉哈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狠狠地瞪视着议长:「你这家伙,真是找死!」

    拉哈尔手掌上燃起了熊熊魔焰,眼看就要投掷而出。

    议长连忙继续说着:「暗黑议会可是经过陛下允许而设立的啊!」

    「我才不会允许这种玩意呢!」

    议长战战兢兢地摊开了一张纸,呈到拉哈尔面前。「这是陛下允许设立的签名。」

    「唔……我怎么看的懂那些跟蚯蚓一样的字!」

    坐在拉哈尔后方的艾特娜,手支着脸颊,突然抛出了句话来。

    「不过确实是签了字了吧!」

    「至少自己的名字也应该看得懂吧!」

    在旁边的普立尼队,看着那些歪斜扭曲的字喃喃自语。当然,这让拉哈尔的的铁拳暂且沉默了下来。

    「这、这太卑鄙了!我这两年人不在,你一定是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中,偷偷塞进这张纸,让我不小心签了名吧!」将两只普立尼打趴在地的拉哈尔,立刻开始抨击起议长来。

    「睡了两年觉之后,前代魔王克里切夫斯寇伊陛下死了,这两年之间还去了别的地方,结果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危险,殿下也是很辛苦的啊。」艾特娜态度轻浮地笑道。

    「别笑得好像跟自己无关一样。还不是因为妳的关系!」拉哈尔转过身,指着艾特娜的鼻子说。

    「不管陛下说什么,签名就是签名,所以已经生效了!」议长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又补上了几句。

    「魔界所有的政策,如果没有经过本议会同意,是不能执行的。不过,至少还有件陛下会开心的事。陛下最喜爱的战争,还是全权由陛下处理。」

    「这是把本大爷当成战斗机器的意思吗?」

    「他这样回答没错啊,至少你还是军队的总司令!」艾特娜无奈地摊开双手喃喃自语。

    「你这个下流的恶魔!」拉哈尔指着议长的鼻子骂了起来。不过对方却笑瞇瞇作出了礼貌性的回答:「谢谢。这是一种最棒的赞美。」

    「唔……」拉哈尔又气又恨,一阵念念有词之后,他转过了身子:「真是够了!我去拜托芙蓉好了。」

    他用力跺着地走了出去。艾特娜追在他的身后:「啊!殿下!」

    「别再叫我殿下了!」

    艾特娜保持冷静,对着露出獠牙怒吼的拉哈尔说:「唉呀呀,事情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对啊!这是事实。说穿了。妳早知道情况会变这样了吧!」

    「当然啰。因为殿下没去贿赂议员啊。」

    「为什么当了魔王,还要去送礼物给属下啊?」

    「这样是不行的。要更狡诈一点才行。」

    「本大爷是把正面对决当成信条的人!」

    「怎么还有脑筋这么死的恶魔啊!」艾特娜目送着拉哈尔,喃喃自语起来。

    「呜~~好残暴喔……」

    议会的旁听席上,还留下了两只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普立尼。

    暗黑议会——

    那是两年前才设立的魔界最高决策机关。

    在暗黑议会设立之时,拉哈尔和艾特娜正被卷入魔王城集体失踪事件里。在这段期间,有些恶魔认为机不可失,频频有小动作。他们全都是对年轻的拉哈尔不满,而且来头不小的恶魔。

    这些恶魔,以魔王人虽然不在魔界,不过恶魔与魔族的陈情还是非得处理不可作为名义,迅速地动员普立尼队建起了议会厅,同时任命议长与二十八名议员。由于当时陈情书处理的速度,比起拉哈尔裁决的速度快上许多,所以也取得了魔界居民们的信赖。他们故意准备一些不重要的文件,于拉哈尔来年回来时,在他面前堆栈成一座小山。最怕这种麻烦的拉哈尔,内容连看都没看,就一一在上头签名。就这样,这个公家机关顺利地成立了。

    过了一年之后。

    拉哈尔终于摆脱掉处理大小文件的公务。但同时也失去了依自己的喜好行事的自由。甚至连修建自己的寝宫也要获得议会同意。

    「这些惹人厌的议员!」

    拉哈尔走出会议厅之后,以带着杀气的眼神,瞪视这栋建筑物。

    虽然会议厅比起旁边的建筑物是小了许多,不过左右却非常宽敞。

    「盖这玩意的资金到底从哪里来的?」

    拉哈尔有股想大肆破坏眼前建筑物的冲动,但又转念一想:如果这么做,肯定会在魔界失去民心。

    这个时候,从天上传来一声叫唤。

    「喂!拉哈尔!」

    此人身在魔界,竟胆敢不尊称拉哈尔为魔王,而直呼他的名讳。即使不转过身去,拉哈尔也知道对方是谁。

    「是奥菘啊。」

    原来那人是芙蓉的妹妹。她是从天界前来魔界当交换留学生的天使。她戴着绿色头巾,留着与芙蓉一样的金发,不过却削得很短,看起来有些男孩子气。

    「好久不见了。」

    「我现在正好有件非办不可的事。」

    「非办不可的事?是什么?」

    拉哈尔问完之后,奥菘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回答:「就是……你知道我是留学生吧?所以,我非得学一些魔界的事不可。」

    拉哈尔注视着奥菘,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借机改变话题。「话说回来,妳不是飞到异世界去了?」

    奥菘的神色转为惊讶:「我又不是白痴。」

    「妳是说本大爷是白痴啰?」

    「可是,拉哈尔,如果你是被芙蓉那家伙骗,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确地说,是艾特娜买来的怪壶,开启了通往异世界的洞穴,虽然是艾特娜将拉哈尔推进去的,不过当时芙蓉也在场,所以也不能怪奥菘说错。

    「你正在瞪着那栋建筑物啊?」奥菘指着会议厅问。

    「对啊,简直是愚蠢至极。」

    「如果让来路不明的怪物进行攻击,诱导牠们摧毁会议厅如何?」

    「这样子啊。我也想那么做呢,妳这家伙当天使实在太浪费了。」

    「那我就当恶魔吧。」

    「妳要怎么当?」

    「简单啊。和你拉哈尔在一起的话,就能成为堕天使了。」

    「在、在一起?」

    「当然是指结婚啰,不过可不需要爱那种无聊的东西。」

    「那、那个……」

    对于奥菘满不在乎说出这些话,拉哈尔顿时结巴起来。

    「唉呀,我非走不可了。后会有期喽。」奥菘拍动着雪白的羽翼离开了。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目送着奥菘逐渐飞远的身影,拉哈尔松一口气,喃喃自语起来。

    拉哈尔并没有直接回城里去,反而朝有些偏离市镇的方向走去。

    在拉哈尔眼前,出现一栋外形与魔界完全不搭、以彩色玻璃装饰的庞大建筑物。这栋建筑看起来正不断的扩建。乍见之下,还真看不出它的功能。

    这是一座歪斜的尖塔。

    镶着金框的华丽窗户。

    塔上到处摆满了南瓜,也不知道用来装饰还是做什么用的。

    「看来,外形逐渐与魔界越来越契合了。」

    拉哈尔满足地喃喃说着。

    入口处挂了个斜斜的招牌,上头写着《芙蓉爱之家第三版》。

    拉哈尔站在玄关前面,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声音。

    「喂!芙蓉!」拉哈尔刚开门,一股气味便扑鼻而来。

    「唔!又来了。」拉哈尔皱起了眉头看着里面。

    铺着地板的房间里,挤满了恶魔与魔族的孩子们。

    他们弯着腰在低矮的桌子上,不知专心地在作些什么。

    在房间中央,有个头上绑着大红缎带,十分引入注目的少女。似乎正在来回地看着孩子们的模样。

    她是堕天使芙蓉。

    「咦?是拉哈尔先生?」

    察觉门开了的芙蓉,转过身去。

    她手上拿着是宇宙英雄哥顿的缩小模型。

    「真是的。我不在的这段期间,被弄得乱七八糟,一直在整理着呢。」芙蓉脸上堆着苦笑,不过其实心里很开心。

    拉哈尔对她招了招手,芙蓉便一直走到玄关去。「借我幻象,因为那些家伙只会听妳的命令而已。」

    从太空来的机械生命体——幻象,打从开始就认定芙蓉是造物主,一直跟随她定居在魔界。但由于数量太过庞大,所以只能以定期部分轮替的方式进入魔界。

    「咦?你说幻象吗?」芙蓉惊讶得双眼圆睁。

    「对,命令那些家伙|!」

    「那个……不行。」

    拉哈尔遭到明确拒绝之后,神色跟着立刻改变。「妳说什么?难道妳打算违背本大爷的意思?」

    「拉哈尔先生是想来这里拜托我的吧?」

    「是、是啊——不!不对。我想是给妳为本大爷出力的机会。」

    芙蓉对于拉哈尔的回答面露欣喜,不过随即慌张的回答:「谢谢。不过,还是不行。」

    「这是为什么?」

    「它们不久前才回太空去。」

    「妳说什么?」拉哈尔紧握着拳头,激动地颤抖起来:「我可不允许它们就这样逃出魔界。」

    「不!幻象它们并不是逃走。而是为了补充活动所需的能源。因为以微波发送能源到魔界的供电系统出了问题,所以暂时全部都回去了。不过,我想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

    拉哈尔完全听不懂芙蓉的说明方式。不论他再怎么问,也只是越问越混乱。

    「请问……要命令它们做些什么呢?」芙蓉诧异地问。

    「嗯?这问题问得好。」拉哈尔摊手说道:「不过听了别太惊讶。是拉哈尔游乐园。」

    「啊?」芙蓉吃惊地张大了嘴。

    「高低落差与速度可称为魔界第一的摩天轮!魔界最巨大,速度最快的导览车。以及光是看就会让人吓得直打冷颤的『爱之馆』。而且不仅只有这些而已,还有灌了魔界最强软件、运用最新系统的体验剧场,还有——」

    「那个……拉哈尔大人?魔界本来就没有游乐园,所以不论做什么,都是魔界第一的吧。」

    「这、这个……」撒了谎的拉哈尔,顿时结结巴巴起来:「总之,既然打算卯起来做了,那就非得成功不可,这可是赌上了本大爷的威信啊。」

    拉哈尔随便搪塞一个借口之后,赶紧转向右方,走到爱之家后面。

    「混帐!这样不是等于没解决问题吗?」他朝空挥拳,怒喝了一声。

    拉哈尔并非在意建造游乐园的事,而是芙蓉所说的那些话,对拉哈尔而言,那可以说是最严重的酷刑。

    Ⅱ

    「陛下,您该工作了。」

    在一阵沉稳的敲门声之后,执事杜拉汉缓缓走入拉哈尔的寝室,沉静地开口道。他的性格硬得有如镂空盔甲一样,毫无通融余地。

    先前艾特娜随侍在拉哈尔身旁的工作,已全部移交至杜拉汉身上。这也是黑暗议会的决定。

    「你说什么?」从棺材型床铺上起身的拉哈尔,以含糊不清的声音大声问道。

    「您该工作了。」

    「喂!现在是几点?」

    「早上四点。」

    「搞什么!这么早要本大爷起床?我要继续睡!」

    执事蹬着脚步走近又躺回床上的拉哈尔身旁:「这是既定的行程。今天是『魔界再开发计划』议案的第一天,陛下如果不一同参与的话……」

    拉哈尔睁开眼:心情不悦地瞪视着执事,开始碎碎念起来。

    「你们这么轻易就否决掉了我的提案,然后现在又要求我工作?」

    「这是身为魔王的责任。」

    「混帐!我也是莫名其妙继承王位的。一切还不都是因为艾特娜的关系?」在拉哈尔抱怨的同时,艾特娜从门外探头进来。

    「您叫我吗?」

    「不、不!我可没叫妳。」拉哈尔连忙否认。

    「殿下没什么事的话,请不要随意呼唤人家的名字。这样可是会引起误会的。」

    「我不是说过,没有在叫妳了吗?」

    「是是是。唉呀,快点走吧!今天芙蓉也会去喔,让她见识一下何谓魔王的威严吧。」

    「好啦,我知道,去就去总行了吧。」拉哈尔一脸厌恶地回答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别老是说些会让人误解的话。」

    「唉呀,现在可是很流行上司对下属之间的禁忌恋情呢!」故作媚态的艾特娜,悄悄地朝拉哈尔靠近。拉哈尔一边大叫,一边飞身往后退。

    「什么!」

    「咦?殿下到现在还没免疫啊?」艾特娜似乎已猜中了拉哈尔的反应,笑嘻嘻说道。

    「妳是笨蛋吗?这只是本大爷对于爱啊情啊之类的污秽言词的最直接反应。」

    「是是是。」拉哈尔所说的理由对艾特娜来说如同耳边风。

    「妳刚刚说现在正在流行的玩意,到底是什么?」

    「啊?难道您不知道吗?那是一部叫作《有钱的你》的连续剧,是在魔界频道播放的大戏,描述女主角如何夺走已婚、诚实而且又是个大富豪的男主角,并且撵走他的原配,最后成了他的老婆的故事,这部戏很受大家欢迎呢!」

    「女主角的出身是?」

    「她是恶魔一族的。」

    「嗯,虽然不伦是一种纯纯的爱,不过我绝不认同爱这种玩意。」

    「所谓的不伦,才不是爱呢。只有肉体关系才是爱。」艾特娜在拉哈尔的耳畔轻声细语地说。

    「住、住嘴!」在拉哈尔喊叫的同时,脸色涨红:「快走吧,早点把工作结束。」

    拉哈尔对原本应该没什么兴趣的工作,突然充满干劲。

    「还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艾特娜表情愉悦地追在他的后头。

    魔界再开发计划——

    这计划的名称有些夸大,其实简单来说,就是为了提供人口日益增加的魔界居民居住场所而开发荒芜的土地,让这些地方变得能居住,并且美化四周环境的计划。

    「那也要给我当下能立刻摧毁的地区吧!让我能在瞬间将那些地区化为燃烧的原野。」拉哈尔挥舞着手臂说,芙蓉脸上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拉哈尔大人,火耕农业也是魔界暖化的原因之一。」

    「魔界本来就该炎热一点啊!」

    「那么就把殿下的房间弄成暖房好了,我立刻命令普立尼队去办。」艾特娜的手指轻触唇办,微笑着说。

    「啊,还是不要好了,本大爷也不讨厌房里凉爽的感觉。嗯。」拉哈尔慌张地嘟哝起来,接着刻意改变话题:「差不多可以走了,会议也该让它结束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

    「我也要一起走!」

    尖锐的叫声与趴达趴达的脚步声一同传了过来。

    当拉哈尔正回想起那个戴着六角型圆顶帽的少女时,她已经整个人冲撞过来。摆出架势想要阻挡她的拉哈尔,头部被她狠狠撞了一下,不由得「哇」的一声呻吟出来。

    「榭丝,妳不是回老家去了?」艾特娜问她。

    艾特娜开口问完,榭丝便鼓起了双颊:「是回去过了,可是奇拉不在,一点都不有趣。」

    奇拉是她的双胞胎弟弟,也是曾经想暗杀拉哈尔的叔父夫妇的小孩。由于他一出生时就死了,所以依附在榭丝身上。现在则是平安地附身在死掉的普立尼身上,正在赎罪当中。当然,对普立尼来说,他们是永远都不得休息的。

    从那次事件发生之后,榭丝便一直定居在魔王城里。

    「隔了一百一十年才回来,当然好好地玩了一番。因为玩得腻了,所以我又回来找殿下玩。」

    「喂!妳把本大爷当成玩伴啦!」

    「对——我们来玩吧!」

    榭丝精神饱满地举起了双手。

    「喂!」榭丝虽然十分唐突,且本人毫无知觉地凑了热闹,但仍天真地问道:「拉哈尔要去哪里?」

    「本大爷和他们还有工作要做呢!那个……地点是在哪里啊?」

    「昨天才说过的事,你根本都没听进去……古雷夏鲁森林。」

    「咕噜咕噜森林?什么东西咕噜咕噜的啊?」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嘛……」艾特娜无力地笑着。

    另一方面,终于想起那座森林的拉哈尔,愉悦地说:「啊,我想起来了,是那片宽广的森林,是个值得让我热血奔腾的地方。」

    古雷夏鲁森林——是位于魔界边境的广大森林。它不仅宽广,据说里面还有许多独特的生物。

    「不过,那座森林有着各种传说。」

    「传说?」拉哈尔兴致勃勃问道。

    「一些不祥的传说,例如进入那片森林会被不明生物攻击。或者是一进去就回不来之类的。」

    「原来如此,是敌人吗?」拉哈尔的眼神在听了这些话之后开始闪闪发亮:「好。先放火将森林烧得精光,然后再打倒他们!」

    「拉哈尔大人原来是这种性格啊?」芙蓉皱着眉头,凝视着眼神炯炯的拉哈尔。

    「这种性格?」艾特娜问。

    「不停地寻找敌手。」

    「嗯,是那样没错。自从与拉明顿在天界的战斗结束后,再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我被吸往别的世界的两年之间,和平竟然降临了,这使我压力很大。」

    「可是,非得走上战斗这条路不可吗?」

    「身体不动是会变钝的。芙蓉妳觉得呢?」

    「觉得什么?」

    「作战就会感到身体不适?」

    「不至于身体不适。」

    「我也差不多到了忍耐的极限了。」艾特娜说完之后,以妖媚的表情摆动腰部。

    「别再说了。」

    「芙蓉小姐的天使个性还在啊?」艾特娜看着芙蓉脸上微愠的表情,大声地笑着说:「那么,咱们出发吧!」

    拉哈尔、艾特娜、芙蓉,以及十只普立尼,一起飞上厂天空。

    「路上小心!」榭丝挥手目送之后,脚步声哒哒哒地奔跑了起来。她在一阵助跑之后,以小小的翅膀飞上了天空。虽然她年纪还小,却是个出色的恶魔。

    她就这样一路往南飞,飞入一座大城市。

    这座城让人看了眼睛昏花。城的外围似乎涂上了荧光色,外观显得一塌糊涂,既荒唐又可笑。

    「我回来了!」

    榭丝从三楼到四楼之间开启着的小窗户飞了进去。走出空无一人的房间来到走廊之后,出现一个穿着荧光粉红色斗蓬,打赤膊的男子。

    那男人作出了夸耀肌肉的姿势之后,将榭丝给抱了起来。

    「我回来啰,父亲大人。」

    这个男人是拉哈尔的叔父,贝斯比欧,也是拉哈尔父亲的弟弟。

    「在魔王城里玩腻了吧?」

    「也不是。拉哈尔他又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您不觉得十分有趣吗?」

    「又来了?」

    「两年前大家才在那个小岛上而已,回来之后,现在又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那时候他人不在,如果那时能趁机夺取王位就好了。」

    贝斯比欧面带悔恨地抿着嘴唇。在利用榭丝与奇拉夺取王位的计划失败之后,他似乎仍旧耿耿于怀。

    「那么,拉哈尔要往哪里去呢?」

    「咕噜咕噜森林!」榭丝思索了一下,精神饱满地举起双手。

    「那是什么地方?」

    「嗯,不对,那是个回不来的地方。」

    「我怎么越听越不懂呢?」

    贝斯比欧一面勤奋地反复做着伏地挺身与仰卧起坐,一面口中喃喃自语念书。

    「亲爱的,就算你拼了命锻炼肌肉,答案也不会跑出来啊。」

    听到背后传来冷静而透彻的声音之后,贝斯比欧放松了背部肌肉。

    他的妻子雅苏尔走进了房间。

    她身上彷佛没穿,穿的衣服只能说包了块布,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火辣的身材和让人一见难忘的鲜艳红发。

    「应该是指古雷夏鲁森林吧。」

    「母亲大人!妳好厉害喔!」

    贝斯比欧在听到答案的瞬间,脸色骤变。

    雅苏尔察觉丈夫脸上的表情之后,对着他瞇起了双眼。

    「亲爱的?怎么了?」

    「没有,亲爱的,我没事啊。」

    「亲爱的?」雅苏尔改变口气后,表情犹如覆上了严霜。

    「真的没事啦!」

    「亲、爱、的?」

    雅苏尔慢慢走近贝斯比欧,他浑身的肌肉因害怕而紧绷了起来。

    「好啦!我知道了,等一下,拜托啦!」

    城里响起了难听的惨叫,而且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Ⅲ

    「喔?就是这座森林吗?喂!」

    拉哈尔走近古雷夏鲁森林,紧蹙着眉头说。

    森林里飘着如雾气般的白色物体,因此无法看清森林的整体样貌,不过已比他们想象中要来得宽广。但由于湿气过重,似乎无法将火点燃。

    「唉呀,真是吓人。与其说是森林,倒不如说是树海!」艾特娜发出赞叹。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如此闷热呢?」

    「咦?殿下,你不是喜欢热吗?」

    「炎热跟闷热是两回事。」

    「还真是任性啊,真是的。」艾特娜嘟哝着说。

    「那么,妳说这里该怎处理?」听见艾特娜的抱怨,拉哈尔不禁生气地叫了起来。

    「这——个——嘛——该怎么处理呢?」

    「喂!」

    「怎么了吗?」艾特娜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是已经事先拟定计划了吗?」

    「咦~~哪里来的计划?这个应该由殿下规划才对啊!」

    「妳这家伙……是打算忤逆上司吗?」

    「只有不懂得如何运用下属的上司。」艾特娜叹了口气,喃喃说着。

    「妳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艾特娜装傻似地说。

    另一方面,置身这出上司与部下双人相声之外的芙蓉,始终凝视着森林的方向。

    「森林里头究竟有什么呢?」一只普立尼瞧见芙蓉的模样之后,发出了声音。

    「嗯。森林看起来很壮观。要摧毁整座森林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芙蓉朝着附近的树干走近,用手触摸树皮。

    「魔界应该没有人住在里头吧,即使摧毁了也没用啊。」普立尼的话,让芙蓉的表情变得有些忧伤。

    「拉哈尔大人,我们到森林里调查看看吧。」

    芙蓉开口后,拉哈尔马上报以兴奋的语气说道:「嗯。如果里头有胆敢与我作对的敌人,今天就非得狠狠教训他不可。好,你们先走吧!」拉哈尔对普立尼军团下了命令。

    「啊!由我们先进去?」普立尼军团开始抱怨起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身为你们的主人,你们就要成为主人的盾牌啊。」

    被拉哈尔直指着的十只普立尼,团结地众拢在一起,说:「我们要求改善工作条件,并且提高薪水。」

    「已经让你们游手好闲两年了。难道还不够?」

    「我们又没休息。」

    「都在忙着做家事。」

    他们晃动着企鹅翅膀似的手,齐声要求改善工作条件。

    「啊!还真是啰唆!还不快去工作!」拉哈尔发出怒吼之后,根本不给普立尼军团时间进行劳资协商,便像击倒保龄球瓶似的,将他们一个个踹得七零八落。

    「你们要是再啰唆,就别怪我把良心回路装到你们身上!」

    「陛下是世上最英俊帅气的人了。」

    普立尼队立刻迅速整队朝森林方向前进。

    「真是的!一开始乖乖听话不就好了。」拉哈尔望着普立尼队的背影喃喃说着。

    「殿下怎么这么说啊,真的不考虑改善他们的工作条件吗?」艾特娜坏心眼的插话道。

    「妳说什么?有这种道理吗?我才要调降那些家伙的薪水。」拉哈尔看似颇认真地回答。

    「殿下不愧是恶魔中的恶魔啊!」拉哈尔看见艾特娜拍手叫好之后,也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相反的,芙蓉脸上则是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可是,如果要对方把工作做好,不给他们应得的薪水是不行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不是吗?」

    拉哈尔以一个感到麻烦的表情作为回答:「啊!话虽如此,不过还是算了,我毕竟也是个公正的统治者。」

    「就是说嘛。」芙蓉灿然一笑。只见拉哈尔急忙别过脸去。

    「好了,该去工作了。」拉哈尔追在普立尼队的后方进入森林。

    「啊啊,真是个单纯的家伙。」一脸失望的艾特娜,有气无力地跟在一行人最后头。

    拉哈尔一行人踏入森林后,这才发现雾气比预想中的浓厚,能见度大概只有几公尺。不但看不清走在前面的人影,甚至连脚下也是朦胧一片。

    「真是美极了。」芙蓉发出赞叹的声音。

    「这里看起来不像天界吗?」艾特娜说完,芙蓉转过头去:「天界位于云层上面,所以是没有雾的。」

    「说的也对。」艾特娜回想起自己一百一十五年前往天界时的事,点了点头说。

    这条森林里的道路,不知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走过了。不但狭小得难以通行。而且四处杂草丛生。似乎已杳无人迹好几年了。

    森林里的树群,散发出浓厚鲜明的气味,再加上湿重雾气笼罩全身,不禁让人觉得气氛诡谲。艾特娜发现黑色的翅膀上沾附了许多水珠,立刻啪啪啪地挥动翅膀,将上面的水珠抖落。

    「殿下,如果从天上鸟瞰,视野岂不是更好?」

    「可是,雾气如果不消散的话,我想什么也看不见的。」芙蓉说。

    「说的也是。」

    艾特娜丧气地垂下肩膀,也许她觉得无计可施了,意兴阑珊地说:「果然还是把森林烧个精光比较好。」

    但这次拉哈尔出乎意料地不同意她的看法:「如果这森林里有敌人的话,我想先将那些家伙打倒。」

    「放火烧了森林的话,那些家伙不就逃走了?」

    拉哈尔怒喝:「怎么可以这样投机取巧?用拳头让他们知道厉害,才能显示本大爷伟大的地方。」

    「这个人,完全转换成格斗模式了……」艾特娜用细若蚊响的声音喃喃说着。

    「可是,这里真的会有敌人出现吗?」

    一只普立尼对芙蓉的自言自语作出回答:「以前曾经有几个同伴来过这里,从此就没再回来过了。」

    「他们为什么会进来这里?」

    「似乎是来采蘑菇的。」

    「如果他们还活着,雾这么浓,也难以寻找吧。」

    「说的也是。」

    两人看着周围彼此点着头。突然,芙蓉望着装上了眼睛的普立尼问:「那个……你是刚才那个普立尼吗?」

    「不是。」

    「啊,真抱歉,因为我不太能分辨你们之问的差异。」

    「没关系。因为我们都长得差不多。」

    在那只普立尼说完之后,芙蓉霎时陷入了沉思。到目前为止,比较与众不同的普立尼有两只,不,应该说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榭丝的弟弟奇拉。另外一个,在她于一百二十年前初来魔界时,接受过对方好几次的协助。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只普立尼是拉哈尔的妈妈。

    那只普立尼意志坚强。牠的说话方式与声音,芙蓉至今依然印象深刻。

    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而且芙蓉也没有听拉哈尔再次提起关于母亲的任何事情。

    「那个,拉哈尔大人。」芙蓉对着人应该在附近的拉哈尔说话。不过,却不见对方回答。

    「咦?拉哈尔大人?」芙蓉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连同拉哈尔在内,其它人都不见人影了。

    Ⅳ

    「喂!芙蓉怎么了?」

    身处白雾之中的拉哈尔,突然扯开嗓门问。他似乎察觉气氛有点不对。

    「她不在这边喔!」

    艾特娜环顾四周,耸了耸肩。拉哈尔开始呼唤芙蓉的名字,不过却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喂!那你们那边呢?」

    普立尼队开始报起数来,确认同伴的数量多寡。

    「我们这边一样是十只。」

    「好像只有芙蓉不见了。」艾特娜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她会不会在哪里逗留?」

    「她又不是小孩子,飞上天空就能回去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那是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

    「你很担心她吗?」

    「笨、笨蛋!为什么本大爷就得担心她啊?」

    「殿下还真是不诚实啊。」

    「本大爷向来都很诚实的。」

    「只有表情诚实吧。」艾特娜苦笑着说,拉哈尔脸上确实露出了担忧的表晴。

    「应该说陛下诚实到愚蠢的境界了。」

    其中一只普立尼在这种对话气氛下,不小心说溜了嘴。同一时间,其它普立尼都立刻逃得不见踪影。只剩下那只插嘴的普立尼呆立在拉哈尔面前。

    「我,我只是开玩笑的……」那只普立尼似乎已经了解自已身处险境,立刻无力地为自己辩驳。

    「这样子啊?开玩笑是吧?」

    「是……」

    「那我现在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拉哈尔轰然挥出铁拳,只见那只普立尼如流星般飞向了天际。

    「那么该怎么办呢?如果担心的话,还是回去找找吧。」艾特娜目送成为流星的普立尼,若无其事地问着。

    「谁说我担心她了!走吧!工作优先!」拉哈尔扯开了嗓门说,然后一路当先走在最前头。

    「啊~啊,我可不管了。」艾特娜说话同时,嘴角却愉悦地露出了微笑。

    「如果是拉哈尔大人的话,他会往哪个方向走呢?」

    也不知芙蓉是否发现自己走失了,她依然沿着荒废的道路,直直地往前走。

    「如果他们在前面等着就好了。」

    她不知是在对谁低语似的,继续迈开步伐。

    在浓雾里,芙蓉头也不回的沿着杂草丛生的道路前进。

    即使道路越变越窄,她也彷佛未察觉似地继续前进。

    大概走了十分钟之后,她终于停下脚步。

    「真是怪了。这条路怎么好像跟艾特娜说的不太一样。」

    芙蓉侧着头说。

    「而且普立尼们也任性地消失了。」

    不但走的是没人说过的路,普立尼队也完全看不见人影。一路上都没遇到敌人,芙蓉只好继续漫不经心地走着。终于,她也发现自己走失了。

    「要不要继续再走一会儿呢?」

    走到这种田地,也只能继续前进了。芙蓉最后决定仍然继续向前行。

    「真的很奇怪。」芙蓉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困惑的表情。

    「难道艾特娜说的路是错的?」正当芙蓉埋怨起艾特娜指错路时,天上发出一声划破空气的声响,同时有不明物体飞近。

    「那是什么?」

    芙蓉抬头一看,发现那个物体穿越树梢之间的树叶急速下降,接着坠落在她的脚边,发出了「咚」的闷响。

    「咦下?普力尼?」

    芙蓉看着眼前那个不断冒烟的物体叫道。

    这是一只不知道从何处飞过来,以头部着地的普立尼。他奋力地挥动翅膀,将头从土里拔出来之后,在地上转起圈来。

    「啊!芙蓉小姐!妳平安无事啊!」

    那只普立尼看着杏眼圆睁的芙蓉,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即使躯壳里装的是有罪的灵魂,但其外表却十分残破不堪。

    「你怎么了?」

    「我被陛下踹飞了。」

    「拉哈尔大人有找我吗?」

    「没、没……」普立尼先否定,又赶紧修正自己的说法:「有!陛下很担心呢!」

    「拉哈尔大人也真是的,他迷路了吧?」

    「不、不,如果真要说迷路的人是谁的话……」

    普立尼一见到鼓起双颊准备生气的芙蓉,立刻又决定要改变说法。

    这时,四周的树木发出了沙沙声响。

    「怎么回事?」

    「有不明物体接近。」

    在地上轰隆作响的同时,一条龙从巨大的林木之间露脸——那正是邪龙族之中最强的巴哈姆特。

    「好大只啊!」

    虽然芙蓉的口气彷佛在讲食物似的,但那的确是她所看过的生物之中,体积最为庞大的,牠身上乌黑的鳞片随着摆动闪闪发亮。

    巴哈姆特居高临下俯视芙蓉之后,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一鼓作气地向前伏身,狠狠地喷出了气。牠口中吐出的气化成烈焰,朝芙蓉袭去。

    「唉呀!」

    芙蓉发出叫声的同时,张开了防护罩挡住焰光。

    「你这是做什么?想引起森林大火吗?」

    「芙蓉小姐,看起来不是妳想的那样。」身上着火的普立尼,啪达啪达地挥着手大叫。

    巴哈姆特走到了芙蓉的面前。

    「不惩罚你一下不行。」正当芙蓉取出魔杖,准备施展魔法的时候……

    「快住手!」芙蓉的肩膀突然被往后一拉,力道之大,让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这时出现了一个不明人物,朝着巴哈姆特飞跃过去,往牠的脖子挥了一刀,然后又在空中翻身,潇洒地落在芙蓉前方。

    刀光一闪之后,巴哈姆特的头颅落向普立尼上方。

    普立尼瞬间被压在底下动弹不得。

    「真强!」

    芙蓉以赞叹的眼神望着眼前人物。

    那是个女子,年龄难以判断。恶魔的实际年龄,会因为身上的力量而无法判别。纵使已经达到几千岁的年龄,外表也能维持孩童的模样。

    从芙蓉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望见那位女子的侧脸。对方的眼睛与鼻梁都让人有锐利的感觉。女子将乌黑的头发绑成了长长的马尾,身上的衣着是芙蓉初次在魔界见到:上半身纯白色,下半身砖红色的连身裙,将身体裹得紧紧的。左手拿着刀鞘,右手拿着刚才使用过的长刀。

    「儿戏罢了。」那女子挥舞长剑甩掉上面的血迹,斜眼看着芙蓉丢下了这句话。

    「那个……请问妳是谁?」芙蓉出声发问。

    那女子只动了一下眼珠瞥视芙蓉,然后冷冷地说:「问别人的名字以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吧?」

    「啊,对不起。初次见面,妳好。我的名字叫芙蓉。」

    芙蓉深深的鞠躬之后,女子这才正眼看着芙蓉。「妳是堕天使?」

    「是的,没错。妳知道的真清楚。」

    「哦?我可是初次见到堕天使。」那女子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芙蓉,最后将视线停在胸部上。突然冒出一句:「没有……」

    「啊?」芙蓉不自觉的发出疑问之声。

    「我说妳没有胸部。」那女子望着愣住的芙蓉,嘴角露出了微笑说:「不必太在意,那玩意儿也只是累赘而已。」

    「真、真的吗?」

    芙蓉开始认真地比较起自己和对方的胸部,不过发现对方的衣服宽松,根本看不出来。

    「真的——」那女子点着头说:「我叫樱花。」

    她报上名号之后,开口问了芙蓉:「妳来这里做什么?」

    「我和一起来的人走失了。」

    「原来是迷路的孩子啊?」

    「迷路的不是我。」

    樱花听完美蓉的话,不禁诧异地「啊」了一声。

    「所以,我要去带他们过来——咦?」芙蓉转过身去,发现来时的道路,已经完全消失了。「来的时候明明有路的啊。」

    「这座森林不能直直的走。」樱花耸了耸肩说。

    「为什么?」

    「妳要怎么办?」樱花走向了不知所措的芙蓉:「如果不知道怎么走,不如先来我家吧。我正好也很久没有回去了。」

    「妳去旅行吗?」

    「算是吧。」樱花指了指放在脚边那个又大又长的行李箱。

    「妳一个人去?」

    「对啊,我一个人去。没人在身边才不用顾虑太多。」

    「嗯……该怎么办才好……」

    「那么,往这边走吧。」樱花不等陷入沉思的芙蓉回答,就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催促着她一起走。

    「啊?那个……等一下——」

    「妳就直接接受别人的好意吧。」

    樱花看起来身材纤细,力气却大的吓人。芙蓉根本没办法抵抗。

    突然,后方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芙蓉小姐……」

    芙蓉转过身去,发现声音是从巴哈姆特的断头下方传出的。

    「普立尼?」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一下吗?」被巴哈姆特巨大的头颅压在下面的普立尼,发出了呻吟求救。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芙蓉想朝着普立尼的方向走过去,不过却因为樱花搂着她的肩膀而动弹不得。

    「真麻烦。」樱花几声低语之后,立刻拔刀出鞘。

    「啊?!」芙蓉吓得惊叫出声。

    樱花距离巴哈姆特的头颅只有三公尺,她却毫无顾己i顾忌的挥舞手上长刀,然后立刻收刀入鞘。刀路快的看不清。

    「好了,芙蓉,我们走吧。」樱花又开始强拉着芙蓉往前走。

    「咦?啊?那个!」芙蓉还不知道普立尼的情况如何,就被对方半拉半拖的带走了。

    「我得救了……呼!」普立尼松了口气。

    但一见芙蓉与少女渐渐定远,普立尼立刻跳起来,脚下发出啪达啪达的声音追上去。

    两个人与一只普立尼,就这样消失在浓雾之中。

    「嗯,今天早上真是平静详和啊。」

    在魔王城的中庭,有个天使舒展白色的翅膀,悠闲的散起步来。

    「这种优雅又舒畅的天气,正好与我高贵的气质相符啊。」

    天使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插了一朵玫瑰。

    他是中头目,身分异常复杂:原本是魔界贵族,后来转生为天使,而现在正在魔界当交换留学生。不过。他真正的过去,在魔界几乎无人知晓。只是有某个明明知道,却假装毫不知情的魔王存在就是了。

    「啊、啊!不过,在这个魔界里,真正能治愈我的心灵之花,为何会如此之少呢?」

    中头目叹了口气之后,彷佛察觉到什么似的,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不过,今天早上未免也太过平静了,好像缺少什么。」

    他叫住一只正好经过的普立尼。「那里的普立尼!」

    「有什么事吗?」普立尼从容地回答。

    「拉哈尔到哪里去了?」

    「陛下去工作了。」

    「呵呵呵,这还真是难得啊。顺便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吧。」

    「嗯……去了古雷夏鲁森林。」

    「古雷夏鲁?」

    「位于东方尽头的森林。」

    「嗯,那我知道了……」说完之后,中头目向普立尼点点头,示意可以离开了:「古雷夏鲁森林啊……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

    中头目眼神飘向远方,嘴角浮现令人猜不透的愉悦微笑。

    「好久没去了,不如再去看看吧。」

    中头目展开白色的羽翼,朝着天空飞去。

    Ⅴ

    「是在……这里吗?」被强行带走的芙蓉,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里就是我家。」樱花语带骄傲的说。

    「啊?……」芙蓉眼前的建筑——虽然樱花说是她的家,但却是在魔界与天界罕见的类型。这栋只有一层、似乎是木造的平房建筑,屋檐是由捆绑在一块儿且带有树叶的枝干搭建而成的。

    「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芙蓉歪头喃喃自语。

    樱花走向自家门前的矮墙,然后朝着一扇附在彷佛一推就倒的细门柱上的薄木门走去。

    「哇!真是残破不堪。只要刚刚的巴哈姆特一踏,这栋房子就能轻易被摧毁吧。」普立尼不禁发话。

    芙蓉默默凝视着眼前的建筑,彷佛完全没注意到普立尼所说的话。

    樱花推开薄木门,走到里面。

    里面有着铺满了砂砾的奇妙庭院。

    四周都种满了树木,砂砾上也堆着平滑的岩石,似乎是用来代替道路用的。除此之外,也堆了各种奇形怪状上头长满青苔的巨岩。

    芙蓉啪的一声拍了手掌。「啊,在人界的日本,也有过类似的建筑。」

    「妳曾经去过人界?」

    「不,我是从天界上面看到的。」芙蓉答完话之后,视线停留在樱花腰际的长刀上:「那把长刀也是日本的东西。」

    「没错,是正宗的日本武士刀,而且是我自己重新铸造的。」樱花说完以亲昵的眼神看着芙蓉:「果然妳也很适合住这里。」

    「咦?」

    正当芙蓉不明所以,准备开口发问的时候。

    「樱花,妳回来啦!」

    屋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

    「嗯,我回来了!」樱花朝着房里的玄关方向答话。

    「那个——不是没有人在家吗?」芙蓉诧异的问她。

    「没人在啊。她们全都是我的召唤使,不是住在这里的人。」

    「她们?」

    芙蓉歪着头问,她明明只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她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跟着樱花走进去。

    玄关附近堆满了土,前面有阶梯衔接回廊。阶梯旁边有十个女子俯首下跪,头都快贴到地面上了。她们身上穿的服装与樱花相同,只是颜色与大小不同。

    「家里没有任何异状吧?」

    「是的,一切正常。」

    「很好。」

    樱花高傲从容地点了点头,将手上拿的行李放在脚边。

    「我来替您拿行李。」

    「搬那个就好。」

    樱花指着最大的行李。也不知那些女子是否真的听进去,竟连其它行李也一并搬走了。

    「您是否需要更衣沐浴呢?」

    「待会应该会去,两个人一起。」

    「遵命。」

    那些女子仿佛非常明白一切该怎么做。连芙蓉的事也不过问,便全部退下了。

    「往这边走。」人在前头的樱花,往木造走廊方向走去。

    「请记得脱下鞋子。」其中一名召唤使提醒芙蓉。当她发现所有人都光脚时,只得脱下鞋子,追在樱花身后。

    走在这个光线微弱的回廊上,脚下总是会发出「吱吱嘎嘎」,这种彷佛用点力气踩就会坏掉的声响,让芙蓉走的时候感到胆战心惊,普立尼则毫不在意地踏出步伐,啪达啪达地紧跟在她身后。

    不知在回廊上转了几个弯后,一问门扉敞开的房间终于出现了。虽说是门扉,也不过就是在木构框架贴上彩纸罢了,只要往旁边一拉便可开启。怎么看都充满浓浓的日本风格。

    芙蓉进入房间之后,与樱花一起端坐在地板上。地板不是木板材质,而是用草编制,具有弹力的物体铺排而成。

    「妳一直住在这里吗?」芙蓉虽然坐得不舒服,不过还是勉强维持坐姿,她仔细观察周围之后,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对。只不过,大部分都时间都不在这里。」

    「那妳去哪里了呢?」

    「四处流浪。这次已经离开两百年了。」

    「这么久?」芙蓉对樱花所说的话感到诧异。

    「在更之前的一次,我还曾经三百年没回来过。相较之下,这次外出的时间比较短呢!」

    「啊……」

    「因为在陛下沉睡的这两年期间内,也无法分出胜负。」樱花锐利的视线落在坐在房间内部较高的一隅的普立尼身上,不过普立尼却仿佛没发现似的。

    樱花的肩膀微微移动。

    不知芙蓉是否发现了樱花的动态,她继续提出疑问。

    「那个……召唤使们……住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啊?我听说这个森林里有许多怪物。」

    「危险的怪物?这森林里根本没有吧。最多也只有刚刚巴哈姆特那种等级的罢了。」

    「可是,拉哈尔他们怎么会浑身充满了随时准备战斗的干劲呢?」

    「妳说的那个拉哈尔,是怎样的一号人物?」

    「妳不知道他吗?」

    「不知道。」樱花的语气十分笃定。

    「陛下实在太没面子了,不做点宣传果然没什么名气。」普立尼趁着本人不在现场开始畅所欲言。

    「他是魔王。」芙蓉说。

    「魔王?不是克里切夫斯寇伊那家伙吗?」

    「在我杀了克里切夫斯寇伊大人之前,他因为吃包子噎住喉咙而过世了。所以拉哈尔在一百二十年前继任魔王。」

    「虽然我一直认为他是个蠢蛋,可是没想到他的死法,竟然能蠢到这种地步……」

    「妳认识他吗?」

    「我曾经会过他,还有他的同伴。」

    「啊?自从我来到魔界之后,从来不曾看过他。」

    「芙蓉,那是当然的。」普立尼突然小声地插了话。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啦。」

    「那种关系?」芙蓉询问懒得解释的樱花。

    「怎么会不是?既然住在魔界,就受到陛下支配。应该没有其它魔族能顽抗吧。」

    「从刚才开始,就有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坐在那边的地板上。」樱花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拔刀出鞘,刀锋指向普立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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