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在那之后过了几天，小悠和小鸟体内的圆环族也恢复意识，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提起那时候的事。

    小悠一直一个人在思考。

    想再问一次玖朗的心情。

    所以即使要使用稍微强硬的手段，也要请可幽米入睡。

    「玖朗同学，我想再跟你说一次，谢谢你，因为你毫不畏惧自己的身份曝光、全力战斗，我和小鸟才能战胜女王活了下来。」

    《学校》的中心、高中部的校舍位在山丘上。

    小悠和玖朗站在屋顶上，俯瞰底下的城镇。

    强风吹拂，许多自身后的山上飘来的树叶飞进街道。

    在这个《碎片》里，也是有秋天的。

    虽然被Gate World吞噬时，时节是春天。

    这半年实在是好长啊。

    因为玖朗和可耶，只靠着彼此活过这严苛的大半年。

    「为了能够活下来，我只做对自己最好的事。」

    玖朗的回答很冷淡。

    「那么，为什么扔下刀子保护我？甚至还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说了很坏心眼的话呢。」

    「对不起——总觉得我一直在道歉……要是惹你生气，不管要我道歉几次都无所谓，只不过……」

    「不，我也很坏心，就只是单纯不希望再有人死在眼前了……这样说不行吗？」

    「如果说是爱上我的话就不行——虽然那样子睡着的可幽米会觉得是个很好的理由。」

    「恋爱家家酒我不擅长，不过，如果那样方便的话，那我就跟你交往吧，只是我很笨，不知道交往起来会不会顺利……」

    和嘴巴的话相反，玖朗的脸红了起来，别向他处。

    他在害羞。

    小悠轻笑。

    「你真可爱。」

    「别把我当白痴，本来是你……」

    「我是觉得认真也无所谓喔？」

    小悠装作开玩笑，试着说出口。

    「喂喂，我对这种事真的不拿手啦，拜托你不要那么爱开玩笑。」

    玖朗瞪着她像在生气。

    不，他这样单纯只是困惑……

    （我真是个笨蛋。）

    其实自己的心臓跳得好快。

    感觉心臓输送比平常多一倍的血液到头部。

    「如果说了让你不愉快的事，那我道歉。」

    为什么自己只能像这样扮演好人呢？

    说起来……阿佐悠花是从何时开始心仪他的呢？

    是在他保护小悠，挺身面对女王那时候吗？

    还是背着他走路的时候？

    抑或者是在营火旁边听他说话的时候？

    都不是，就算没有那些契机……两个礼拜一起旅行的期间，不知不觉萌生了感情吧。

    至少，清楚领悟到这份感情的真面目，是在回到《学校》之后。

    一个人在家里仰望天花板……

    那个时候，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心情。

    「可是……我其实是很认真的哟，玖朗同学。」

    感觉好想死。

    内心十分恐惧。

    在这状况下面对眼前的敌人是否能拿出勇气，应该就是像这样吧。

    「我喜欢玖朗同学。」

    说完，直挺挺地盯着少年的瞳孔。

    这次，有好好说出口了吗？

    他是不是露出当我是白痴的表情……

    到底……

    不知是不是因为夕阳照射的关系，眼前的玖朗脸孔红得像火烧起来一样。

    表情就像被吓到一样，僵在那里。

    「请问……玖朗同学？」

    「呀呜！」

    小悠一呼唤，玖朗就发出怪声，还两眼翻白。

    接着像是陷入混乱，左右张望了一阵子。

    「——那个，就算是我，看你做出这种怀疑的举动，还是会受伤的。」

    「哦…哦，啊啊，嗯呃……那个——对不起，我只确认一件事，那个，你……对我……」

    「我说了，我喜欢你。」

    玖朗十分慌张，小悠忍不住笑了。

    她拨拨长发，轻轻耸肩。

    「如果是在旅途中，可能就只是吊桥效应，但是……现在的话，我可以说这份心情是真的。」

    「可是，我，那个……」

    「这跟玖朗同学未来是否要离开《学校》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是这样，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你哟……」

    「我呢，是那种跟自己有关的时候，要彻底说清楚讲明白的人，我决定要保护《学校》，不希望让任何人死，希望能尽可能多救一个人，所以才加入学生会，因为我不想后悔，就把自己逼到极限，即使过了头甚至丢了性命，但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小悠就是这样，旅行期间给玖朗添了许多麻烦。

    甚至连累玖朗受了重伤。

    「不过，我不打算将这种想法强压在他人身上，可是玖朗同学却挺身而出救了我。」

    「在那种状况下，拯救同伴是当然的吧。」

    「嗯，不过，正是那一刹那……让我很开心，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知道玖朗同学的真心，因为你……玖朗同学老是闹别扭，都不让人看到你的真正心情。」

    「这是……呃，那个。」

    「啊哈哈，对不起，玖朗同学的优先事项是保护可耶，我认为那样是正确的，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会喜欢上你，所以说，把你逼到死路不是我的本意，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听到、知道你的答案，我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让可幽米睡觉就是出于这点，可能的话……我希望玖朗同学相信我，不要一个人独自苦恼，希望你也能找我商量内心的烦恼，为了玖朗同学……必要的时候，我愿意背叛圆环族，所以说……」

    不知为何，视野一片模糊。

    奇怪，手碰脸颊，摸到冰凉的水滴。

    泪水不知何时溢出．

    「好奇怪喔……为什么我……会哭呢……就连爸爸妈妈走进《门》的时候，我都没哭的……」

    拭去眼泪，新的泪水又溢出来。

    不管怎么擦，都止不住眼泪洪水泛滥。

    「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使用这力量，这股力量超越我自身的能力，我是这么想的。」

    等小悠稍微冷静下来后，玖朗娓娓道来。

    太阳已西沉，星星映照着夜空。

    城镇的路灯照明寥寥可数，《学校》的电力并非无限，而且目前镇上的居民没有过去那么多。

    所以，夜空格外美丽。

    「一开始，我很开心自己得到了力量，心想这样就能保护可耶了，如此一来，就不用四处逃窜，但是……可耶害怕她自己得到的力量，她甚至讨厌到哭了，她一直哭个不停……所以我不能让可耶用她自己的力量，我这么对自己说。」

    纪野国可耶的力量。

    玖朗的力量，据他本人说是不过是抽签中的安慰奖。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呢？

    「不过，我知道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有限，就算是这样的力量，光要守护一个人就很吃力……，老实说吧，我来《学校》的理由，就是两人旅行已经到了极限，可耶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强韧，逃亡生活严苛到她无法忍受的地步，所以……我一直没有说，不过我希望利用《学校》，至少让可耶的体力充分回复到能够忍受长途旅行为止，这才是我真正的念头……」

    「我们完全不在乎被利用喔，就连你对我们有所隐瞒，也没有关系，不过呢，玖朗同学，我认为你要朝更好的方向去思考比较好喔。」

    「什么意思？」

    「坦白说，让可耶踏上旅程实在太可怜了，这次的旅行，我也深切体会到自己有多天真，Gate World不是没有任何组织援助就能存活的世界——这跟我的心情无关，我可以这么断言，你能了解吗，玖朗同学？」

    「我了解，我以为我了解，可是……」

    「嗯，所以说呢。」

    小悠朝着玫朗伸出右手。

    「我也会试着加油，为了让你们两人在这活下去，我会竭尽全力，所以说……我们两人一起加油吧。」

    「小悠……你……」

    玖朗呆若木鸡，瞅着小悠好一阵子。

    瞳孔动来动去，看起来很不知所措……

    接着，紧紧回握小悠的手。

    「我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现在先暂时……」

    「还有，要请你跟我约定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请跟我说一声，我绝对不会挡着你，所以至少离开前请告诉我……」

    小悠挤出声音恳求。

    「求求你，玖朗同学，拜托不要瞒着我就离开。」

    玖朗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

    一定是无法回答吧。

    我可以相信你的诚实，小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