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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三章 首脑会谈)

    ──回想起来,莉音总是在我身旁。

    莉音一直都是我的导师……不对,是地位远远超过导师的存在。

    即便莉音出远门展开冒险的时候,我满脑子也只会想到不知莉音如今人在何方做些什么。纵使接受莉音的严厉教育指导之际,虽不免产生反抗心理,但我仍由衷对莉音抱持着崇高敬意。

    我若没把饭菜吃完,就常常会被莉音臭骂一顿。

    不管我再怎么大哭大叫,莉音还是会硬把我拖进道场。每次只要去莉音家,她都会主动抓我进行对打练习,害我总是饱受跌打损伤的折磨。

    我若偷懒不用功读书,会大声斥责我的也是莉音。当我利用安排好的读书时间偷偷玩电玩游戏时,还曾被火冒三丈的莉音故意当着我的面砸烂、敲碎、彻底毁掉游戏软件光盘。我甚至曾动过干脆离家出走还比较好的念头。

    ──仔细回想起来,我到底被莉音骂哭过多少次啊?

    她虽然是个可怕的堂姊,然而当我面对各式各样的意外状况时,之所以在实务面及精神面都有办法支撑到底,不得不承认,全都是拜莉音的斯巴达式教育所赐。

    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教导可说都是充满了爱。

    鞭策我们这群完全搞不清楚何谓公司及法人的外行菜鸟,传授我们工作要诀的人就是莉音。面对我们这群甚至连社会人士基本礼仪都不懂的小毛头,由递交名片方式开始从头教起的人也是莉音。在有点半强迫地交待严苛工作给我之际,我、沙织及恒太其实早就知道莉音会在暗中出手协助。

    擅自指派我担任上市企业社长,让我一跃成为世界名人的功臣当然也是莉音。都是她害我开始过起天天遭到媒体记者包围的凄惨生活。但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举的确让公司在市场营销方面大有斩获。假使能挟现今实力回到当时的话,我肯定率先自动请缨担任社长一职了吧。

    回想起来,还真亏莉音有办法运用像我们这样的外行人集团,在那么短暂的期间内,就建立起规模如此庞大的企业集团昵。

    强迫我接受军事训练的人也是莉音。假使在日本过着平凡人生的话,照理说根本没有接受那种训练的必要。只是想不到,日后居然真的遇上好几次必须手持枪械的生死交关场面,而当初又有谁能预料到这点呢?

    当时会打算与我共赴黄泉,也十分符合莉音的行事作风。我明明把莉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她却不肯逃命自保。莉音不顾全身沾满血污,始终陪伴在我身旁。

    少了莉音的影响,我的人生就不值一提。

    莉音曾说要赌上性命实现革命。莉音是个拥有坚韧意志的女孩子,如果说发射核弹就能实现革命大业的话,莉音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钮。莉音具备身为霸者的资质,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莉音都不可能落败。

    我却心知肚明,即便是像莉音这般的女强人,也有唯一一个最大的弱点。

    莉音要是被迫面对「革命成就」与「我的人生」的单选问题,她绝对会选择我。

    坦白讲,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我早已做好愿意为莉音牺牲的心理准备。我希望莉音纵使牺牲掉我的性命,也要贯彻她的信念到底,或者更应该说我很乐意为了莉音牺牲小我。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我很清楚,正如我把莉音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还重要一样,莉音也抱持着相同的想法。

    因此,我说什么也不能如此轻易就撒手人寰──

    我睁开双眼,发现莉音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这让我忆起小时候每次只要感冒,莉音总是会待在身旁陪伴我的往事。

    「早啊,莉音。」

    我静静开口打招呼,只见毫无响应的莉音面露扭曲神情,接着突然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莉音很少这样痛哭失声。

    ──莉音,妳是怎么了?

    我伸手搭在莉音头上,轻轻地抚摸一番。莉音肩头顿时为之一震。

    我只是茫然地持续眺望趴着不动的莉音。

    过了一会儿,莉音这才抬起头来,只见她整张脸都沾满泪水。

    「笨蛋,就只会做些危险的举动!」

    莉音连鼻涕也不擦,径自开口责备我。

    平常更爱冒险犯难的莉音,讲这种话似乎也没啥说服力可言。但是看到莉音哭泣的表情,我决定闭口不语。相对地,我继续轻抚她的头。

    莉音抽取摆在病床旁边棚架上的卫生纸,擦干眼泪兼擤掉鼻涕。但泪水似乎不断涌出,导致她双眼充血发红。

    「我可是担心得要命耶!」

    莉音边说边向前探出身子,以手臂绕过我的颈项,彷佛依偎着我似地紧紧抱住我。接着莉音一边磨蹭我的脸颊,一边小声地反复说道:

    「巳继……啊啊,我的巳继……」

    耳边可以清楚地听见莉音的呼吸声。

    或许是太过感动了吧,莉音好像又开始轻声啜泣起来。

    我一只手轻抚莉音的头,并用另一只手绕过莉音的颈项,同样紧紧地搂住她。

    莉音始终没有松手的意思。从莉音环抱着我的手臂上,可以清楚感受到似乎带有永不离开我的决心。

    这让我想起一马叔叔曾经说过,莉音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个爱哭的胆小鬼。跟那时候比起来,莉音的身心大概均已有所成长了吧。但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搞不好现在的莉音才是她最真实的面貌。

    我们就这样暂时互相拥抱对方,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我不晓得究竟经过多久时间,莉音似乎已停止啜泣,只是维持着紧紧贴住我脸颊的姿势。我无从得知莉音现在脸上露出何种表情。莉音的呼吸令我觉得有点酥痒,同时也很温暖。

    最后,莉音静静地从我耳边抬起头来。

    我俩近距离互相凝视,莉音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莉音脸上的两行泪痕清晰可见,她大概一直哭个不停吧。有个这么关心我的对象,实在令人感到相当开心。

    被她如此贴近地持续凝视,导致我心跳猛然加速。在感受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下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感觉实在颇难为情啊。

    「……妳没睡觉吧?看起来好像很疲劳的样子喔!」

    为了掩饰羞怯之情,我尽可能地搬出温柔语调说道。

    「还不都是你害的……」

    「话又说回来,我怎么有办法捡回一命啊?」

    「是大家一边防战,一边连手将你带离战场……你不记得了吗?」

    莉音微微侧首。

    「……这样啊,听妳这么一说……当时离总领事馆就只剩一小段路而已啊……」

    我的思緖逐渐恢复清晰。

    「海胴他丧命了吗?」

    我一提问,莉音随即收回环抱着我的手臂,露出有点凝重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我有留意到海胴丧生的场面,但就真实感而言,我却怎么也无法相信,有种思緖跟不上事实真相的感觉。是否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有办法明确地理解到这桩事实呢。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几天?」

    「四天。」

    我鲜明地回想起在激战之中,因胸口遭子弹贯穿而将近失去意识之际的事。真亏我还能活下来呢。仔细一看,我上半身缠满雪白绷带,活像一具木乃伊。

    但因自己而害莉音差点丧生的心痛感觉却也同时苏醒,胸口顿时隐隐作痛。

    「刘主席跟郭首相人呢?」

    「他们两位已与在此避难的士兵们一同启程前往成都军区了。好像还特地从离成都军区较近的机场,调动了好几架飞机来此迎接呢。」

    「去成都?不是回北京吗?为什么要去成都啊?」

    「据说是由于在北京遭到暗杀的可能性并非为零,但去成都军区便可确保安全。刘主席以前似乎在成都军区担任过很长一段时期的行政官,该区的军方主要干部是刘主席的战友。就跟<沪>是J大明地盘的道理一模一样。」

    「俨然形同战国时代呢……但那场袭击是暗杀行动吗?搞得跟战争没两样。」

    我不禁叹了口大气。这世界上的新鲜事还真多啊。

    「P.R.C.的各大主要媒体虽然并未加以报导,不过香港的报纸倒是有抛出一点情报。」

    如此说道的莉音站了起来,取下摆在棚架上的香港报纸给我。在头版新闻的角落,只刊登了一则虚应故事的小小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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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对六日清晨发生于<沪>的列车追撞事故,香港的P.R.C.人权民主化运动中心发布报导,指出刘立昌president很有可能刚好也在车上。而关于刘立昌president的最新动向,P.R.C.媒体目前仍旧选择保持沉默。

    根据广州铁路集团提供的消息,追撞事故发生于六日凌晨五点五十一分。行驶中的K9063班次列车,遭到自后方逼近的K9017班次列车追撞。根据调查,似乎是K9017班次列车撞毁转辙器(用来错开轨道以便选择车辆行进方向的装置),由其他路线闯入轨道,再以时速约七十公里的速度从后方追撞上来。

    K9063班次列车因遭到追撞而脱轨,并导致部分车厢翻覆。这场事故共造成二十四名乘客死亡,以及三十九名乘客分别受到轻重伤。

    另外,刘立昌president虽乘坐在连结于列车车尾的专用车厢,但据称并没有受伤。

    P.R.C.大陆媒体完全没有针对事故及刘立昌president的动向进行任何追踪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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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这则新闻之后,我转眼望向坐在椅子上的莉音。

    「明明造成那么多乘客丧生,主席又乘坐在位于车尾的专用车厢,结果居然说他毫发无伤,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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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日,德国总领事馆亦遭到<沪>游行的波及。

    部分外墙被群众手持鐡槌敲毁,甚至演变成公安当局必须出动大批警力前往戒备的事态。据报是游行煽动者唆使群众对德国发动抗议,才导致群众蜂拥而至。而知情人士则指出,这可能代表群众情緖也已延烧至过去身为日本同盟国的德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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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傻眼地抬起头来。

    「居然说是鐡槌……P.R.C.人是哪来的使槌行家啊……但那明明是一场相当猛烈的攻击。就算当时是一大清早,也有好几十个民众目击到那个场面耶。我还记得有个老婆婆吓得痛哭流涕的惊慌神情。写出这种漫天扯谎的报导,真的不怕事迹败露吗?」

    「这就是P.R.C.了不起的地方啊。」

    莉音耸耸肩说道。

    「网络方面不成问题吗?」

    「要是网络上岀现相关情报的话,不仅会实时遭到删除,有关当局还会全力查明留言的犯人,再丢进精神病院或收容所吧。」

    「是啊。」

    莉音面露苦笑。

    「完全没提到遭受攻击的消息吗……那是一场由J大明策动的袭击没错吧?」

    「这还用说吗?当然J大明并未出面表态就是了。既然让主席等人逃过一劫,现在他也只能保持低调。」

    我不经意地转眼望向窗外。

    大概是炮击痕迹吧,只见大门已遭到破坏。维持着惨不忍睹的倒塌状态被弃置于原地,仅黏上好几条类似胶带的东西来充当护墙,或者该说连护墙都算不上。<沪>市内一片混乱,现在也很难立刻修好那扇大门吧。

    「总领事馆的大门被炸坏了耶!」

    「是在我们逃进来的瞬间,遭到战车炮击所致。当时可真是千钧一发啊!」

    「……真的假的?总领事馆的用地,在法律上算是外国领土没错吧?太扯了啦。」

    虽是件难以置信的事,但总觉得P.R.C.八成有办法自然而然地将它敷衍过去。

    「照理说德国应当要提出抗议才对,但双方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协议,因此德国这边才保持沉默。毕竟是他扪应该抗议的对象──president亲自逃进总领事馆避难嘛。」

    莉音摊开报纸,指着第三面的一则小小报导。

    「喏,就是这边。你自己看吧。」

    「……当局真有办法执行如此严格的网络控管吗?」

    「现在是戒严状态,P.R.C.方面已经启动全天候检视网络留言的过滤软件。如今应该连『<沪>』、『战斗』等简短单字都会遭到过滤,并受到北京政府机关的严格监视才对。虽说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情报或许就会随着监视放松而逐渐浮现……但即便等到时间过去才冒出零星情报,也只会被视作P.R.C.式夸饰言论而遭民众一笑置之罢了。」

    「原来如此……毕竟P.R.C.的情报向来都是由许多真伪难辨的消息交织而成啊。结果也只会形成一则缺乏公信力的谣言而已吗……」

    莉音彷佛突然想起似地说道:

    「对了对了,刘主席及郭首相在离开之前,也有特地过来探望你的病情喔!而且还希望我转告一声,说他们两位都非常感谢你呢!」

    「我只是很丢脸地遭到枪击罢了,根本就是在扯大家的后腿啊……」

    我用有点生气的口气继续说道:

    「话又说回来,当时妳为什么没有赶紧逃走啊?」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撇下巳继一个人啊!」

    「我有个不情之请,日后碰到类似状况时,我希望妳能撇下我力求自保。要是莉音不慎因此而受伤的话,对我而言简直比死还难过啊。」

    只见莉音伸手探向我的脸颊,像是爱惜珍贵物品似地轻轻抚摸。感觉有点酥痒。

    「不准,我们俩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

    我感觉到莉音的发言当中带有一股坚定决心。看来这个问题……非得花时间慢慢说服她改变心意不可了。

    莉音以手掌贴着我的胸口。

    「会痛吗?」

    「嗯,有点火辣刺痛的感觉。」

    「你就安心休养一段时间吧。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旁。」

    「妳也该休息了啦。不过我们就这样赖在德国总领事馆不走,真的没关系吗?」

    这个如同病房一样由白色墙壁环绕而成的空间,大概就是德国总领事馆内的医务室吧。

    「不要紧,P.R.C.政府已委托总领事馆暂时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另外也有许多医生从附近的综合医院赶来为你进行治疗。照理说我们也该一同飞去成都避难较为妥当,但毕竟还得顾虑到你的病情啊。」

    「我们预定在这里待多久呢?」

    「飞往成都避难的主席等人应该再过不久便会展开反击,我们就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反击……该不会是两大军区阵营准备发动战争了吧?」

    「怎么可能,主席手上有海胴及徐先生提供的情报耶!」

    「哦哦,原来如此。他们打算使用那些情报击垮J大明一派……就不知道海胴死时是否走得毫无牵挂了……』

    「海胴随时都抱持着捐躯的觉悟,只不过这次袭击碰巧成为他的死期罢了。我敢打包票保证,那个老爷爷内心必然无怨无悔。」

    莉音语气坚定地断言道。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房门,一位德国籍医生前来诊断我的伤势。他似乎是这间德国总领事馆的驻馆医生。医生对我说虽已无生命危险,但必须静养一段时间才行。反正不管怎样,跑到刚发生过政变的<沪>市区闲逛,可是远比在游行期间出门来得更加危险,现在只能耐心等待刘主席等人展开反击。

    尽管注明是未经确认的情报,但香港英文报纸『South China Standard Post』仍旧刊登出一篇内容为「列车事故会是一场意图暗杀刘立昌的袭击吗?外界认为反11区游行乃是J大明<沪>派系为了夺回政权而策动的谋略。身为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的J大明,八成是打算趁着P.R.C.国内陷入一片混乱之际暗杀主席,随后再发布戒严令控制住全P.R.C.吧」的推论。上述文字纯属想象,而这段推论却也正确无误。

    这是精华大学教授在小小时事评论专栏所发表的文章。我与莉音均注意到这篇报导,但却只引起极少部分通晓P.R.C.情势的香港人士瞩目,在日本、USA及欧盟等国家则几乎完全没有登上报章媒体版面。

    我与莉音一起专注地收看电视新闻。

    <沪>游行仍旧持续延烧中。

    日本总领事馆外墙被涂上好几十层油漆,滴落的液体则将道路染成诡异色彩。

    真要说唯一有产生变化的堆方,就是J大明再也没现身立于战车上。他既未再发表任何新演说,似乎也没再出现于人群面前。电视画面虽会播映出J大明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的身影,但那也只是沿用过去的录像画面罢了。

    一开始便受到袭击的亚克昂斯所有分店,目前都是暂停营业的状态,店内只见保特瓶及垃圾散落一地,并遭到群众彻底忽视。对群众而言,亚克昂斯大概就只是一片早已被镇压完毕的断垣残壁而已吧。

    忙着到处巡视的宋先生,则特地拨空前来德国总领事馆。

    一看见我的模样,宋先生顿时惊呼一声。

    「我还很好奇为何各位会在德国总领事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他被枪击了,必须静养一段时间才行。」

    「我差点就一命呜呼啰。」

    莉音与我几乎同时开口做出回应,宋先生当场吓得倒退数步。

    「枪、枪击……?难不成是被反11区游行的暴徒给……?」

    「啊,错了错了,是政变啦,我们遭到J大明的人马袭击。还希望宋先生能将此事当作机密──」

    莉音继续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宋先生一边仔细聆听,一边逐渐睁大双眼。

    「难、难以置信。不、不对,若是P.R.C.Party的话,整件事的可信度就很高,但我仍不知该作何评论啊……」

    「你有看过这份香港报纸吗?」

    语毕,莉音摊开『South China Standard Post』刊登时事评论的那一页,顺手递交给宋先生。

    「没有,让我稍微过目一番──」

    依旧面带惊愕神情的宋先生开始详读新闻内容。

    莉音在一旁补充说明。

    「这篇推论大致上正确无误,但真要说有出入的地方,就是并非单纯使用列车策动暗杀,而是在追撞之后,我们又遭到军方猛烈袭击就是了。」

    「可是刘立昌还活着对吧?CCTV有稍微播出他前往成都视察的画面耶……」

    「嗯,整场政变以失败告终,接下来会轮到刘主席他们发动反击。」

    「……今后情势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原本觉得再这样下去,亚克昂斯大概很难重新开张营业……不过看样子状况似乎即将产生剧变呢。」

    「事态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好转才对,局面必会完全改观。」

    莉音强而有力地点了点头。

    成天只顾着播映游行画面的新闻动向倏然丕变,打岀了领导<沪>派系的市党委会书记,李继海遭到逮捕的瞬间画面。

    在李继海住宅门口,只见播报员神情激动地放声大叫:

    「我们收到一则相当惊人的消息。这是李继海被逮捕到案的瞬间!李继海持续侵吞来自日本的ODA(政府开发支持金),盗领金额就目前所知,已高达四十亿人民币!」

    这是一笔远远超过五百亿日图以上的巨款,因此成了一则震惊全国的耸动新闻。

    受到突遭爆料的这则新闻影响,报导游行的频率一鼓作气锐减许多,实际的游行规模也随之开始逐渐缩小。八成是在这之前拚命报导追踪游行的新闻媒体本身,反而发挥了煽动游行的效果吧。

    或许是受到媒体长年以来千篇一律的报导方式影响吧,P.R.C.人很容易转移注意焦点。

    宫僚的腐败──这在P.R.C.是十分频繁的事情,也是一般人关心程度非常高的新闻。这则消息挑起了P.R.C.人的满腔怒火,P.R.C.人全都因李继海遭到逮捕一事而亢奋不已。

    由于游行日渐平息、安全也逐渐获得保障,因此在P.R.C.政府的安排下,我们转移至<沪>市内最高级的医院。这间医院俨然就像是高级饭店一样,跟我们前几天所留宿的<沪>南华大酒店套房几乎毫无差异,而<沪>南华大酒店明明是<沪>滩最高档的大饭店……我一方面对居然还有这种医院一事感到傻眼,也同时有种切身体会到P.R.C.贫富差距之大的深刻感受。

    被安置在宽敞病房床上的我,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赶紧康复。

    就连医院送来的餐点也都是不亚于三星级餐厅的高档全餐,令我感到不胜惶恐。虽说我因身为病人而非得补充精力不可,但这种豪华餐点反而有可能害我变胖啊。

    为了张罗亚克昂斯重新开幕的相关事宜,莉音外岀的次数也随之增多。大概是由于我的伤势也确实逐渐好转,她才能放心地投入工作吧。但还是会趁着工作空档回到医院,一直留在病房陪伴我,同时也分享一些我已许久没听她提起的冒险故事,以及畅谈日常生活的无聊琐事。托她的福,我才不致感到闲得发慌。

    在转移至如同大饭店一般的高级医院经过两天之后。

    日本外务省一解除针对P.R.C.发布的旅游警报,沙织等人马上搭机赶赴P.R.C。

    根据莉音的说法,在得知我遭到枪击而身受重伤的当下,沙织好像因惊吓过度而当场昏厥,柚学姊则是每天都以泪洗面。

    才刚踏进病房,她们俩立刻扑上来抱住我。

    「巳、巳继!」

    「巳继学弟!」

    「好痛!我伤口还没愈合,拜托妳们动作轻一点啊!」

    我语气柔和地说道。

    沙织及柚学姊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抱着我不放。

    「人家担心死了!每天都跟柚学姊一起哭个不停,根本无心处理工作耶!」

    「真是太好了……巳继学弟……」

    在一旁看着这幅光景的莉音,从背后伸手轻搭两人的肩头。

    「真对不起啊……害你们俩担心了。」

    「害妳们为我感到忧心,真的很抱歉。」

    我也跟着说道。

    最后才从容不迫地走进病房的恒太,一看见我的身影,随即潇洒地撩高头发。

    「哦,你显得格外有精神呢!这下子小姑娘们应该也能安心重返工作岗位了吧!都只把工作丢给我处理,可真是累死人了啊!」

    「恒太,我猜你应该完全没在工作吧……」

    「不过巳继果然是人类啊,一旦遭到枪击,性能似乎就会大幅下降呢!」

    我傻眼地做出回应:

    「不管是谁都一样吧?难道恒太不是人类吗?」

    「若就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我不能归类在『人类』这个范畴。人类世界的枪炮武器,在本大爷面前只不过是小孩玩具罢了。」

    「要不然你究竟是什历来头啊……一旦被子弹击中,即便不是人类也会吃不消吧?」

    「呵呵呵,只要别被击中就没事啦!我可是身怀预测子弹轨道的特殊技能喔!在四百年前的萨利贾布拉大会战之中,我只身闪过敌军交叉炮火深入敌营,以一招闪光流泄歼灭敌军,因此获颁荣誉勋章!其实呢,我一点也不想要什么勋章,只是战友们都硬拱我去领……」

    总算抬头擦掉眼泪的沙织,小声地开口说道:

    「这种话真亏你讲得出口。恒太你还不是一样成天坐立难安,还每隔十分钟就打电话找莉音,不断给她造成困扰。」

    这太过出人意表的事实,令我忍不住定睛凝视着恒太。

    「真的假的?抱歉啊,害你这么担心……」

    「啊哈哈,对对对,他动不动就打电话过来,真的有够伤脑筋呢!我明明得忙着照顾巳继的伤势,恒太却给我来个实况问答,我完全没空理他啊,所以我臭骂了他一顿喔!」

    莉音边说边笑了出来。

    「这!不对!我才不是在担心巳继,我只是试图查明……人类这种脆弱生物的弱点罢了。透过分析弱点,能让我控制愚民们的手法变得更加炉火纯青啊!」

    「你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弱点啦。」

    面对沙织的指摘,恒太态度高傲地撂下响应。

    「我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我太厉害了……浑身充满了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强大气场……以及因此诞生的孤独感……」

    「好啦好啦,你就自个儿沉溺在感慨之中吧。」

    沙织叹了口气。

    「巳继已平安无事,游行也完全平息。好啦,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大家一同连手重振亚克昂斯的声势吧!只要能让KKCS在此大获全胜,就能一鼓作气拓展岀一条康庄大道啰!」

    莉音话一说完,恒太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竟目中无人地挺起胸膛说道:

    「包在我身上吧,莉音,成功尽在我掌握之中。你们几个,全力跟随本大爷的脚步吧!」

    早晨,抢先一步吃完早餐的莉音来到我的个人病房。莉音他们配合从日本赶来的沙织等人,转而住进位在医院隔壁的饭店。

    莉音弯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已经快要康复了呢!」

    「是啊,好想快点重返职场啊。」

    莉音伸手搭着我的手掌,面带柔和笑容向前探出身子。

    「话又说回来,我昨天想起自己都还没向你道谢,所以想说要好好表达谢意,恨不得能够赶紧天亮呢……巳继,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莉音紧紧握住我的手。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呀。」

    「但明明是巳继挺身袒护了我,没错吧?」

    「那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行动啦!」

    「可是,下次要是你敢再这么做,我一定会跟你绝交喔!别忘了我这句话!」

    「哈哈哈,绝交的话可就伤脑筋了。况且那是下意识的行动,也不能怪我吧!总之我尽力遵守约定就是了。」

    「……但我感到很开心喔!」

    莉音一边轻声呢喃,一边将脸凑近过来。我们就此侧脸互相凝视了片刻。

    莉音伸出手掌贴着我的脸颊,温柔地来回抚摸。这让我感到有点难为情。

    「……你能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莉音发出带着某种情感的声调静静说道。

    突然间,我发现沙织怔然伫立在门口,从门外眺望着房内的状况。我立刻抬头说道:

    「沙织,妳怎么啦?快进来啊?」

    「……阿……」

    猛然回神的沙织,就这么转身,沿着走廊跑掉了。

    「沙织?」

    莉音虽也回头察看,沙织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这时,恒太也刚好来到我的病房。交互看着我与莉音的恒太开口询问:

    「怎么回事?我刚看到沙织皱着一张脸跑走了喔?」

    「……我追上去关心一下。」

    莉音从座位起身,离开病房追赶沙织。

    恒太缓步走到我的病床旁边,接着露出意有所指的表情,低头俯看着我。

    他就这么不发一语地站着,而再也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的我决定主动出声询问。

    「干、干嘛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跟莉音做了什么好事?」

    「啥?没有啊,我们俩啥也没做啊!」

    「那么……沙织恐怕是已经察觉到在你与莉音之间,存在着某种她毫无介入空间的气场吧。」

    「什么气场啊?」

    恒太一边低头看着我,一边露出相当罕见的严肃神情说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问了──在莉音、沙织及柚之间,你打算选择谁?」

    「选择?」

    「回答我吧,巳继,这是个很重要的选择!」

    恒太指着我。

    「等一下啦,你怎么突然丢出这种问题啊?」

    「突然?这不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问题吗?我不能再这样继续沉默地做壁上观。因为对我而言,莉音、沙织及柚就跟巳继一样,都是我非常重视的人。」

    「…………我还在努力精进自己,况且革命社现在也正处于最重要的时期……我们可不是一般高中生啊!」

    「少给我岔开话题!巳继你必须有所选择不可!」

    「……」

    「她们三个都喜欢你。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这……嗯,我知道……我心知,肚明……」

    「那么,你打算继续维持这种嗳昧状态吗?」

    不知不觉间,恒太变得相当认真。

    他或许只是又试图多管闻事罢了。这番好意固然令人感到欣慰,但是啊……

    「我晓得你很关心我,但我不需要你的鸡婆。至少在我自己有办法与莉音并驾其驱之前……从很久以前我就有此想法。虽然目前还望尘莫及……可是啊,直到最近我总算才开始觉得自己已能明确看见那原本模糊不清的终点线了。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啊……」

    「还真是有够任性自私的说法呢!」

    被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还要脱离常轨的恒太如此形容,我脸色顿时一沉。

    「我还有一大堆该做不可的事耶,也还缺乏足以保护他人的能力。」

    「这跟能力一点关系也没有!」

    恒太振臂一挥,毫不犹豫地做出反驳。恒太完全不理睬目瞪口呆的我,径自接着说道:

    「巳继,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是革命家,彼此都是不知何时会命丧黄泉的人。或许有可能遭到杀害,也或许有可能客死异乡,我们都怀着这样的觉悟没错吧?」

    恒太的视线蕴含着一股热忱。获知恒太他心怀明确觉悟的我,为此感到相当意外。

    「因此才必须燃烧剩余的生命,勇敢面对所有事物。对你而言,莉音、沙织及柚应该都跟地球一样重要才对。」

    「恒太……」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革命社全体成员的开心结局就这么烟消雾散。只管说出你在赴死的那一瞬间,想要跟哪个人在一起吧。无论巳继作何选择,我们的友情都将永不改变。」

    恒太这番热情言论,使我胸口为之一热。没想到恒太竟是如此尽心竭力地担心我们,并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每次要做选择总是格外难受,但你放心吧,本大爷会亲手写出一篇能让革命社全体成员都得到幸福的完美剧本。」

    「……我晓得你的的意思了……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恒太皱起眉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我也没有移开视线,不避不闪地笔直仰望着恒太。

    我们就此不发一语地静静互相瞪视。

    「……」

    「……」

    「……」

    「……」

    大概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吧。

    结果先移开视线的人是恒太。他转眼望向窗外,轻声嘀咕似地说道:

    「我可不会等太久喔!就连身为公认高明剧本作家的我,也是需要时间才能写出好剧本啊!」

    「……看似恣意妄为……其实你还满担心我们的嘛!」

    「呵,毕竟这是任务啊……真是够了,有这种需要费心照顾的部下可真辛苦啊!」

    「恒太……谢啦…………」

    率直地开口表达谢意后,我接着说道:

    「另外老实说,我很讶异你居然怀着不惜为了革命而死的觉悟。我以前还误解你只不过是在任意行事罢了啊……」

    「讲那什么话!这是革命,一场世界革命耶?我不挺身而战,还有谁能担起重任昵?又不是躲在家里打电玩,我的一条小命根本就是便宜到爆的代价啊!」

    「说的也是……我这次也差点一命呜呼,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但……就算我真的不幸丧命,也千万别为我伤心落泪喔!」

    「放心吧,在这条荆棘道路的尽头,纵使有可能命丧黄泉,仍旧有一份永远的情谊将我们串连在一起。」

    之后我与恒太相当久违地畅谈了一些与工作毫无关连的轻松话题。

    先前我们只是不顾一切,彷佛遭到追杀似地不断向前迈进。但我们的所作所为,却是一场赌上性命、赌上人生所有一切的大决战。接下来,像这样的每个短暂瞬间,或许都将成为非常难能可贵的时间。因此正如恒太严词指摘我的说词一般,我首度明确认识到,自己非得好好面对莉音、沙织及柚学姊的情意不可。这不是为了我自己好,而是为了替莉音、沙织与柚学姊着想……恒太想点醒我的的这份用心让我非常感动。

    恒太为了处理工作而回饭店去了。既已确认我平安无事,他似乎打算明天便积极地启程飞往世界各国巡视。

    过没多久,刚才快步跑走的沙织又折返回病房这边。这次她并未伫足于房门口,而是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低头看着我。

    「巳继……」

    「早啊,沙织,谢谢妳这么担心我的安危。」

    我一岀声打招呼,沙织随即弯腰坐在方才莉音所坐的椅子上。

    「妳跟莉音谈过话了吗?」

    「……嗯,莉音说希望我在回日本之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陪伴你。」

    「这样啊。」

    莉音与沙织究竟聊了些什么事呢?

    沙织显得有点提心吊胆地开口询问:

    「你不喜欢我陪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妳干嘛讲这种话啊?」

    我从棉被里探出肩头,向沙织伸出手。她牵住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别露出那么伤心的表情,我不要紧啦。」

    「有什么希望我帮你完成的事吗?」

    「目前暂时没有耶。」

    「我又不像莉音那样能够跟你畅谈话题……在这种时候,我总是会感叹自己为何如此笨拙啊……」

    「有妳在身旁陪伴就够了。光是有沙织待在身旁,就能让我感到很安心喔。」

    当我与沙织闲聊一段时间之后,接着轮到柚学姊意气风发地走进病房。直到前天为止都还以泪洗面的柚学姊,一确认我平安无事,整个人便立刻恢复原有的蓬勃朝气。

    走进病房时,柚学姊带着灿烂笑容大声说道:

    「早安!」

    「早安,柚学姊。」

    我也做岀回应,沙织则起身迎接柚学姊。

    「柚学姊,妳吃过早餐了吗?」

    「嗯!」

    「那请坐吧,我现在正在跟巳继聊天呢!」

    沙织敦促柚学姊就座,自己随后也欠身坐在她身旁。

    我马上开口询问:

    「柚学姊,最近妳连学校也没去,只顾着往公司跑,妳家人都没说什么吗?」

    「姊姊要我去参加社团活动啊。」

    「哦,我本来还想说柚学姊的家人们会不会对妳这样继续参与社团活动一事感到担心……学姊的姊姊是大学生吗?」

    「姊姊年纪大我整整十岁,大学毕业后就立刻开始帮忙家里的生意,是个扮演妈妈角色的好姊姊喔!」

    柚学姊家是一间老字号的铜锣烧店。既未拓展成连锁店,也没伸展触角参与其他事业,就只是持续守护着唯一一间店面的传统商家。

    沙织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地询问:

    「伯母不在家吗?」

    「妈妈在我国中时就已经过世了。」

    「原来如此……真对不起……莉音也是刚出生没多久就失去妈妈,想不到柚学姊也一样……」

    「所以啊,姊姊就是我的妈妈。我总是被人家骂成笨蛋,也常常遭到欺负……但姊姊都会挺身保护我,以及设法鼓励我唷!」

    如此说道的柚学姊嗓声中,完全没有夹带任何一丝难受的感觉。

    「不过,自从认识莉音社长以来,我每天都过得非常开心,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其实莉音社长曾说过,我只要偶尔来参加社团活动,顺便找你们玩要就可以了……但姊姊却跟莉音聊了好久,还一边哭一边请社长多多关照我呢!」

    没想到居然有这回事……

    柚学姊纵使智商再怎么高人一等,终究不是能轻易被社会接纳的女孩,因此柚学姊的姊姊才会把希望摆在比任何人都还了解她的莉音身上吧。相信莉音必定也对柚学姊抱持着一股责任感。

    「所以我就算每天都来参加社团活动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很想一直一直跟莉音社长、沙织学妹、巳继学弟及恒太同学在一起啊!」

    「……柚学姊……我也会跟柚学姊永远在一起的。」

    沙织伸手搭住坐在身旁的柚学姊手掌,相当感动地说道。

    「谢谢妳这么说,沙织学妹!」

    「我也一样。今后还请多多指敎啰,柚学姊。」

    「嗯,我也会更努力参与社圑活动唷!」

    柚学姊以一如往常的开朗态度,露出嫣然微笑。

    之后沙织及柚学姊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整整五天。莉音或许是想给她们多一点时间吧,她变成只有在忙完工作的晚上才会到医院露个脸,并告知我们亚克昂斯连锁店准备重新开张的筹备状况。至于恒太嘛,他在确认我平安无事之后,隔天便已启程飞往世界各地。

    针对<沪>派系展开的攻击,不单仅止于逮捕李继海而已。

    <沪>政要暗中自USA注金经营的广播电台收取贿赂的消息正式曝光,电视台及报纸均开始疯狂报导这则新闻。

    贿赂金额虽然微不足道,但最令P.R.C.民众大为光火的,乃是对象为USA一事。P.R.C.人一方面认同USA的实力,另一方面却也时常提防着USA所策动的计谋。

    而P.R.C.新闻的论调更是炮火凶猛,甚至直接断言「在煽动游行的背后,有一大票对着USA狂摇尾巴的卖国奸贼。那帮人就是一群害国家声誉扫地的厚颜无耻之徒」。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只要是P.R.C.人,都看得出在「无耻之徒」的这个简单词组之中,也包含着J大明这号人物。

    至此,所有P.R.C.人都已经开始表现出一副彷佛游行从没发生过的态度。

    当我躺在医院疗养的这段期间,革命社的成员们都各自重返工作岗位。

    恒太依然精力充沛地持续接受媒体采访,现在不知为何竟已飞抵里约热内卢。那边好像举办了一场各国金融专家齐聚一堂的国际会议,而他就是要去参加该场会议。除此之外,据传似乎还找来南美洲各大报章媒体,准备举行一场以恒太为中心的研讨会。至于花了整整五天时间照料我的沙织及柚学姊,则再度飞回日本继续处理日常事务,毕竟不能让总公司一直唱空城计。

    莉音则是认真着手进行亚克昂斯的重新开幕相关作业。今天她在忙完工作后,也利用晚上空档至医院探望,十分开心地来到我的病床旁边说道:

    「你的气色似乎好多了呢!」

    莉音也没有在我面前再次展露出她软弱的模样。一如往常的莉音虽然相当可靠,但无缘再看见她那可爱的软弱一面,却令我倍感遗憾。

    「我身体状况好得很啊,现在已有办法正常地在医院内随意走动啰!」

    「运动呢?」

    「我有在做伏地挺身,但差不多也只能这样吧。医生说我再过不久便能出院了,等出院后,我再卯起来补做运动。」

    「你得尽快恢复战斗力才行呢,毕竟有能力应付近身搏斗的,就只有我与巳继而已啊。」

    「……师、师父,请问这次又要跟谁开打啊……」

    我面露僵硬神情。接下来纵使要杠上※地球联邦军,我大概也不会感到惊讶吧。(编注:出自动画《机动战士钢弹》的地球联合军队。)

    「亚克昂斯那边也已经呈现出随时都能重新开张营业的状态啰!」

    「那真是太好了!但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开店营业呢?为了观望市场吗?」

    「不,是滞留于成都的郭首相打电话给我,说这次P.R.C.Party将以主办单位身分,邀请我们举办一场庆祝亚克昂斯达成一千家分店的纪念盛宴。所以我打算配合这项活动重新盛大开幕。这样比较有震撼力不是吗?」

    「中……P.R.C.Party……主办?」

    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这次是在北京举办喔,刘主席也说他会出席呢!另外还加上绝大多数的中央资金重量级人士。更令我大吃一惊的,是Party好像肯替我们支付所有开销呢!」

    「真的假的!?我们只是民间企业耶,真有可能受到如此夸张的待遇吗?」

    「在日本及欧美各国八成都不可能吧。正因为是P.R.C.才敢这样做不是吗?」

    「与其说是亚克昂斯,倒不如说简直就像是全P.R.C.的庆祝会啊!」

    「似乎是有这种气势喔!所以旗下一千家分店都将配合这场盛会,在同一时间重新开幕。而首先呢,巳继你就非得赶紧康复不可啰!」

    莉音一边低头看着我,一边露出灿斓微笑。

    我正式出院了。

    由于这阵子我刚好萌生出「莉音、沙织、恒太、柚学姊都倾尽全力投入工作,自己总不能永远躺在病床上休养」的担忧念头,因此能出院一事让我感到特别开心。

    胸口依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仍得定期回医院接受诊治一段时间才行,但感觉上应该是不会对日常业务造成影响才对。只不过若问起现在是否能立刻参与战斗行为,那我会很伤脑筋就是了……

    出院当天──

    唯独今天莉音暂停手边所有工作,陪着我办理相关手续。

    莉音难得主动帮我提行李。我虽说自己拿就好,莉音却不肯退让,这可是空前绝后的事情。

    当我们一穿越跟饭店大厅没两样的医院入口玄关,赫见一名老人伫立在岀口前方。瞬间误以为是海胴的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走眼了。

    老人呈立正姿势站立在我们正对面,看来似乎是在等待我们。

    莉音的感受大概也跟我一样吧,只见她目瞪口呆地停下脚步。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我再仔细凝神察看出口。

    由于阳光反射过于强烈,使我一时无法看清来者容貌。但再定晴凝视脸部,这才发现原来是徐先生。

    会将海胴误认为徐先生,或许是海胴在我心中留下太过强烈的印象所致。此外,他们两位的身高与气质也都颇为相似。

    一看出是徐先生,我们立刻快步跑了过法。

    「恭喜你平安出院。」

    走近一看,徐先生正笑容满面地眺望着我们。

    「徐先生!谢谢您前来关心!」

    「您是特地过来的吗?只要您讲一声,我们立刻就前往府上拜访啊?」

    「哎呀,我只是散步刚好经过罢了。我的主治医生也在这间医院,所以这里我熟得很。一听说你遭到枪击,我可担心得要命呢,现在见你气色颇佳,真是太好了。」

    「谢谢。」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

    莉音与我同时开口道谢。

    「怎么样,一起散散步,稍微闲聊一番好吗?」

    「好啊,我们这就陪您。」

    「嗯,乐意至极。」

    这位老人家倍受一马叔叔信赖,而且又是洪门天地会的长老。像这样的大人物,光是肯费心关怀我们,就已经够令人感激不尽了。

    我们跟在徐先生身后而行。

    医院前方是一座小小广场,红砖砌成的步道看起来风味十足,甚至还有喷水池,成了一座提供住院的<沪>富豪们休憩的心灵绿州。

    徐先生在喷水池前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我们。

    「一得知你们卷入政变,我可是担心不已啊!」

    「后来算是勉强幸运获救,否则当时真是千钧一发。」

    「现在我仍对自己保住小命一事感到不可思议。」

    莉音及我分别做出回应,徐先生随即微微压低视线。

    「海胴先生的事情真是遗憾啊……」

    「原来您已知悉此事……」

    「您跟海胴果然互相认识是吗?」

    「我住在横滨的那段岁月,可说是受了海胴先生不少关照啊。」

    「原来如此……」

    「我是在对方展开袭击前夕,才从身怀军籍的成员口中得到消息。坦白讲,我们毫不在意究竟是由哪个Party员一手掌握政权,因此早已决定好要隔山观虎斗。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位、海胴先生及刘立昌居然如此凑巧地同在那辆列车上……」

    徐先生神情苦涩地继续说道:

    「我对因为觉得失礼而没派人暗中监视你们一事感到万分后悔……」

    「啊,千万别这么说。李继海会遭到远捕,全都是托徐先生的福。我们由衷感谢您,相信海胴应该也是如此才对。」

    莉音语气坚定地说道。

    徐先生却是紧紧咬着嘴唇。

    「我提供情报是为了帮助你们,而非协助中共……你们受了伤、海胴先生不幸丧命、刘立昌则渐渐把J大明这名死对头逼入绝境。整件事简直就彷佛我助中共一臂之力,结果却害死了海胴先生一样啊!」

    「没这回事。徐先生您一点也没错,这点绝对无庸置疑。」

    莉音再次强调。

    徐先生抬起头来,微瞇双眼注视喷水池。他内心大概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种结局吧。

    过了半晌,徐先生静静地凝视着我们,开口说道:

    「在你们滞留于P.R.C.的这段期间,我会安排几个监视员。实际上,我等的相关人士已暗中跟随在两位身边,以便在住院期间遇到困难时,能够及时伸出援手……然而无须担心,我等并非两位的对敌。」

    「嗯,谢谢您。」

    莉音点了点头。

    「一马老弟委托我照料你们俩,两位又自称是革命家,而就广义来说,我也是个如假包换的革命家。洪门乃是藉由反政府活动而团结一致的组织,相信我们应能携手同行才对。」

    「……孙文也是洪门成员对吧。」

    「就法律定义来说,所谓的革命家本身就是一群暴徒。然而,一个人的能力相当有限。与我等所缔结的人脉,必能助两位颠覆全世界。」

    语毕,徐先生摊开双臂。

    「我将负起全责,欢迎两位──羽月莉音小姐、羽月巳继先生加入天地会。」

    「请回答我一个问题──洪门是P.R.C.的秘密结社对吧,而正如这次的反11区游行所呈现一般,P.R.C.怀有根深柢固的排外情绪,洪门真有可能欣然接受像我们这样的异国人士加入吗?一马叔叔与其说是日本人,倒不如说是无国籍人士,因此无论出入任何地方都不足为奇。海胴以前也曾在<沪>住过一段时间,P.R.C.籍的朋友肯定也不少,但我们完全是局外人啊。」

    「洪门如今在世界各地均有据点。我们原本是企图在P.R.C.掀起革命而组成的暴力集团,所以有一大半成员都是P.R.C.人。而虽是少数派,不过也有外国籍成员,其中又以日本人居多。」

    「洪门没有反11区情结吗?」

    徐先生摇头否定了我这番话。

    「我们反的是体制。像反11区情感之类的情绪,是运用激烈的民族主义进行情报操作所引发出来之情绪。清朝跟P.R.C.Party都曾与日本敌对过。但对我们洪门而言,日本是个好国家。在推翻清朝之际,持续提供资金给洪门使用的也是日本人。另外也有许多日本人窝藏了遭到Party追捕的我方成员。住在日本的洪门成员也不少,就连我自己也曾在横滨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徐先生没有所谓的民族主义吗?」

    面对莉音的询问,徐先生态度和缓地做出回应:

    「当然有。洪门本来就是个爱国革命结社。我爱P.R.C.,因此我才会回<沪>,准备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但这份爱是针对乡土的爱。深爱这片山河,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这才是洪门的最高准则。我认为排挤他人的情感,乃是愚昧之人的特棹。」

    「……嗯,徐先生是一位值得相信的人。」

    「知道了,也请徐先生务必引荐我们加入天地会。」

    听见莉音与我的说词,徐先生面露开心笑容。

    「那我们走吧,入会仪式已经准备就绪。」

    我们跟着徐先生迈步离开医院。

    这是一栋位于<沪>市内,产权归徐先生所有的二十层高楼大厦。外表虽呈朴素的长方形,不过却是栋全新的建筑物。

    而在这间大厦的某间房间……或者该说是如同舞厅般宽敞的地方,有超过一百人齐聚一堂。而很明显的,现场所有人均对徐先生礼让三分。他们纷纷聚集至徐先生身旁,宛如拜见兄长似地与徐先生打招呼。莉音与我逐一被介绍给他们认识,他们也都很亲切地欢迎我们。在场每个人都是足以代表<沪>漓的名人,有在<沪>赫赫有名的事业家、也有政治家、军人,甚至连隶属于黑社会的大老也在场。

    室内所有窗户都被窗帘遮住,在比地板高出一层的地方设有一座祭坛──听说称作圣坛的样子。而圣坛上则祭祀着代表P.R.C.的侠义之士──例如关羽、郑成功等圣人。

    圣坛前方的桌上覆盖着一条挑染成深红色的桌布,上头摆满了仪式需用的各项宝物。绽放出亮丽光辉的镜子、巨大剪刀、镶满宝珠的七星剑、据说是用来测量天地的圆规、以精钢打造而成的斗大香炉……是相当不可思议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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