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欢迎访问九七看书网小说网
九七看书网 > Fami通文库 > 帕纳帝雅异谭 >第二卷 热砂的镇魂曲 【4】VESNAYA
背景色:字体:[]

第二卷 热砂的镇魂曲 【4】VESNAYA)

    ——走了又走,眼前净是些沙子。

    伊休安·特洛鲁下了船,为了寻找失踪者而行走。

    「混帐!」

    装备防沙的护目镜,加上厚重的披肩。把几乎要被沙子埋住的右脚抽了出来,这次又换左脚。

    「嘿咻!」

    细沙上绘出风的纹路的哈塔鲁多地面上,明明就是南国,却被考验著像在冰上行走般所需的耐心。四处可见的大岩石挡去视线这件事也令人感到烦躁。

    在两边夹击的岩石之间,风咻咻地呼啸而过。

    总觉得听起来也很像人类的哭泣声,害得自己的情绪也忧郁起来了。

    「啊——烦死啦!」

    终于伊休安刮起了易怒的风头,对头上射出了锚枪。

    带有钢索的锚,直直刺进了岩石顶端附近。伊休安一边卷起钢索,飞跃到岩石之上。

    「——真是的。一开始这样做不就好了。」

    从旁边拉起护目镜,再次环顾四周。

    可看见白茫茫的沙子,和长年被风侵蚀的巨大岩石,还有稀稀落落的失落王国残骸景色。在另一头的巨大阴影,应该是沙砾船「女神指挥」号吧。

    就算失去了六年的时间,也还是有手有脚。就算内在没有成长,也还是有自己想做的事。

    (到底是跑到哪去了,那个矮个子!)

    眼前想做的事——搜索行踪不明的人们,也进入了第二天。陆续扩大搜索的范围,往返船只的时间也更拉长了。

    但是,在这一成不变的奇景之中渺无人烟。净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

    ——理人·相川。你在的话快给我出来啊!我不会生气的,好不好?

    目前,是去了沙蜥蜴二动弹不得的沙砾船,正停泊在搜索的营地。

    回到船下方之后,刚好是哈谢姆·德拉要爬著绳梯上甲板之时。

    「唷!」

    「——你好啊,盗贼大人。工作辛苦了哩!」

    「你那边情况如何?护卫大人。」

    「哎呀,不好不好。走到哪都只看到沙子。这下搞不好真的完全被沙子埋住了也不一定——抱歉,我开玩笑的啦!」

    「开玩笑吗?如果不想做,你可以去休息啊!要的话乾脆套著木桶过一辈子。」

    亮了亮腰间的短剑开口一问,那家伙立刻就收敛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那句随口说说让人没办法当作没听到呢!丧气话一旦说了出口是会成真的喔?」

    「这是威尔塔米亚的格言来著?」

    「不是。这是我的准则。」

    斩钉截铁的把话说死。听了这句话,哈谢姆·德拉说了句「原来如此」之后,似乎想要讨好她,故意让出绳梯要她先上去,但是伊休安射出锚枪,自行攀上了甲板。

    「啊,喂!」

    忽略他并卷起钢索之后,托托走了过来。

    「如何?有没有找到人——啊,看来是还没有呢。」

    看了看伊休安的脸,她似乎多少察觉到了。这一位倒是非常懂得察颜观色,真是太厉害太棒了。不愧是托托。

    「我是最后一个吗?」

    「不是,还有一个船员,哈谢姆也还没回来。」

    「啊啊,哈谢姆啊。那家伙还在下面。一辈子都会在下面。」

    伊休安把现在哈谢姆本人正好想爬的绳梯,从船边丢了下去。哈谢姆的惨叫逐渐远去。真是令人满意又神清气爽。

    「那你那边的状况如何?」

    「……抱歉。」

    托托略带悲伤地摇了摇头。没成果啊……

    虽然是由还能行动的人分头寻找消失的两人,无奈沙漠实在是太大了。

    两人一起走到下方的餐厅之后,已回来的船长一行人全都聚集在地图前面。

    麻烦托托把目前为止的情况做了个报告。最大张的桌子上已摊开了以船只为中心的沙漠地图。于是就决定在这里等待。

    他们在把地图上已找过的地区都画上了叉叉。而主要还是没找过的地方压倒性的多。

    如果至少有落下什么遗留物品或线索,就可以再稍微缩小范围了——

    「伊休安大人。」

    一边叽叽地咬牙切齿瞪著地图的时候,托托回来了。

    「他们怎么说?」

    「啊,好的。他们说想要再往南扩大一点范围。」

    ——来得及吗?已经是第二天了。

    就算想要直接把问题丢出去,但是伊休安几乎完全无法理解船员们在会话时讲的当地语言。虽然上船之后一点一点的想要学,不过光是听懂简单的单字就已经费尽全力。

    听得懂的也差不多就只有「维兹纳亚」、「怪物」、「诅咒」等等单字的程度而已。

    「……我说托托啊。」

    「怎么了?」

    「我有点想问一下,那个什么维兹纳亚大王的诅咒,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她的问题让托托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对于威尔塔米亚的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真实感,不过,是真的很可怕。」

    「所谓的沙尘暴,就一定是因为诅咒才会发生的吗?」

    「……我觉得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哼,无聊死了。」

    她从鼻子哼了声。

    威尔塔米亚的正骑士盖瑞·布朗正坐在后面的桌子旁喝著红酒。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喝的,看起来已经是烂醉如泥。

    「有那个闲工夫不断找著一个又一个藉口,还不如做出成果给我看看。你这个盗贼就是为此才存在的啊。」

    差点就脱口而出:你这没用的东西还不是一样,肌肉人!而且还是个万恶根源。

    我说理人啊。你对这种人也会做出「成熟的应对」吧?

    「实力不足还真是很抱歉。」

    「你不是最会寻宝了吗?还真是真心希望你活用一下那跟狗一样的嗅觉啊。」

    伊休安感觉极为麻烦地耸了耸肩。

    「是——啊。要是可以找到值钱的东西,连嗅觉都会灵敏起来吧。真可惜他就是一副穷酸样。」

    「吶——你这家伙!」

    「搞不好衣服上的宝石全都是假的呢!哎呀——还真是遗憾啊——」

    终于盖瑞愤怒地说不出话。

    「伊、伊休安大人……」

    「托托,别管他。大叔也是担心得不得了。让他以藉酒逃避以外的方式发泄一下也是很重要的对吧。」

    说了听似极为冠冕堂皇的话,她转身背对托托。自己似乎没办法成为面面俱到的人呢。

    「……之后你就给我好好记住……回国之后就把你们全都……」

    「你有什么提案吗?我觉得再缩小一下地点会更好。」

    若无其事的指著桌上的地图。

    不过,愈是看下去,愈觉得哈塔鲁多大沙漠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广阔。

    「如何?什么提案都可以喔?」

    「这个嘛……提案吗……」

    托托那不可靠的声音。要是乱说了什么感觉好像也不太好。

    不过,忽地回过神来,发现那个托托居然比伊休安还认真盯著地图不放。

    那是每天早上一起观察沙蜥蜴和动物们时的眼神。

    「托托?」

    试著在她眼前挥了手,可是没有反应。

    「托托!」

    「哇——什、什么事!」

    「我知道喔!那个眼神就是那个!有头绪的眼神!」

    「没、没、没这回事!没有没有!」

    「小常识什么都可以,说说看嘛!你不是魔法学院的菁英吗?」

    托托像是快引起脑阵荡似的阵仗拚命摇著头。还摇个不停。

    「像我这种人要是插嘴的话,会被船长投以白眼。被他说:像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来。」

    「就是因为不能交给他们,我才说的啊!我一定要去救理人。」

    「最后肯定反而会落得害他们遇难的下场啦!」

    「你这没种的东西!」

    此时,像是要叫大家似的,船长拍了拍手。

    「你看你看,伊休安大人。船长召集大家,似乎有话要说。」

    因为表情露骨地松了一口气,有点想踢他一脚。

    「就算他有话要说,我可是听不懂的喔!」

    「他在说是不是大家都到齐了。」

    「哎,应该还没吧。哈谢姆和——」

    才刚说完,哈谢姆·德拉就出现在餐厅里了。因为某处的某人,害得他从头到脚全都是沙,伊休安决定无视他。

    不过,最后一位船员倒是迟迟不见回来的样子。

    「好奇怪啊……」

    已经超过了一开始预计的时间好长一阵子,也没看到他的人影,终于第一个太阳即将没入地平线之下。

    大家焦躁不安地盯著还留在空中的太阳不放。

    「吶,托托。那家伙说是去了哪里?叫什么名字?」

    「他叫伊甸·毛利卡。好奇怪啊。他也是算相当资深的船员了呢……」

    托托也是百思不解。

    终于在船长的判断下,决定要去寻找该名船员。因为他可能不知道在哪里迷了路,又或者是脚受伤了无法动弹之类。

    伊休安一行人一边抱怨的同时,再次来到沙地上。

    「这就是所谓的二次遇难吗……?」

    「大家也小心一点啊!」

    大家互相叮咛,开始往毛利卡应该会前往的地点迈步而出。

    捜索的地点,是从船开始步行约一小时的地方。王朝时代的遗迹十分密集,真的是十分复杂的地形。再次分头之后往内部走去。

    在剩下的太阳也随著一分一秒不断落下时,伊休安单手拿著提灯,往崩塌的石柱及柱子之间走去。

    剩下的伙伴们也一个个喊著毛利卡的名字。

    「——毛利卡!伊甸·毛利卡!」

    那老爱嘀嘀咕咕的家伙,声音却意外地传得很远的,大概是哈谢姆吧。

    「毛利卡——毛利卡——毛——」

    最尖锐的声音是托托的声音。

    但是,下一秒,托托的声音却化为如绢布裂开般的惨叫声。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休安火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喂!托托!发生什么事!」

    「……毛、毛利卡,不,骗人,为什么……」

    「振作一点!」

    托托瘫坐在倾斜的女神像前。她无声地回过头来,用抖个不停的手指著前方。

    伊休安再次睁大了双眼。

    晚了几步追了上来的男子们,也愕然无声地伫立在原地。就像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为什么?)

    仅仅几个小时前,还用当地语言谈天说笑的依耶马路特籍船员「伊甸·毛利卡」以被女神像的手贯穿的形式死亡了。与地面呈倒吊状态的身体已经一动也不动。魂魄随著血液被抽离,成了一具尸体。

    「——是不是野狗干的好事……」

    「那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死法呢?盗贼大人。」

    「我知道啊。你是要我坦白讲出这是被人干掉的吗?」

    就算再怎么没落也还是个「盗贼」。这点事情还是看得透。

    问题是,被谁杀掉的。在这种人影都不见一个的沙漠正中央。

    「是亡灵……」

    共事的船员嘴里说出了连伊休安都听得懂的单字。整个场面的空气一口气冻结了。

    「是亡灵。是维兹纳亚的诅咒!唔哇哇哇!」

    他就这样失去自我般哀嚎著奔离现场。

    现场一直不断响起著像是啜泣般的风声。

    就像是诉说著只要在这个地方的一天,诅咒就会一直永无止尽的连锁下去。

    * * *

    「哎唷唷,这不是理人大人吗?」

    和乌露丝拉一起出现之后,欧纳斯的四位妻子一起搭话。

    她们似乎都在做家事的中途,手中就这样拿著藤编的篮子和布靠了过来。

    「我还想说您去了哪里呢!原来是和乌露丝拉在一起啊!」

    「呃,嗯……」

    「乌露丝拉,不可以再做出逃走这种事了喔!」

    心情大好的乌露丝拉被如此一说,还是坦率地点了点头。

    「是的,大妈。」

    「要好好服侍丈夫喔!」

    「是的,二妈。」

    「你要感谢理人大人是个心胸宽大的人。」

    「是的,三妈。」

    「要娴淑!娴淑!身体没事吧?」

    「是的,小妈。」

    所有人不断对淡漠地接受这一切的乌露丝拉说教。

    「然后啊,乌露丝拉,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带他去逛逛乡里。」

    「带他去逛逛……也好啦!别对人家失礼喔!还有笑容。来,笑一个。」

    但是,关键的乌露丝拉偏偏就笑不出来。她还是有如雕像完成品般面无表情,四人沮丧不已地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真的是……」

    「抱歉,妈妈。」

    「乌露丝拉,走吧!」

    本来是打算出声助她一臂之力,结果乌露丝拉就被众妻子拱著走了过来。妻子们的满面笑容与她的表情成对比。

    但是,这其实是为了逃离此处的路程。

    两人就这样装成被带著逛逛和领著人逛逛的角色,开始爬上了离开乡里的楼梯。在这期间,乡里居民的许多视线也常常聚集在两人身上。

    从被镶在外周的居住区的窗户、擦身而过的阶梯或是通道,都还听得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你看你看,就是他。那个打倒试炼之龙的剑士大人。」

    「喔,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呢。」

    「如果是和乌露丝拉,不倒也挺相配的嘛。」

    「哈迪那群人可是不甘心得很,听说气得直跺脚呢。」

    看来两人的流言似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陌生的异国少年和嫁给该少年的族长之女。和乌露丝拉并肩走著,理人莫名地冒出一股想道歉的心情。

    如果自己就这样回到地面上去,她真的会无地自容吧?脑子里想著这些嚷。

    「……总觉得很对不起。」

    乌露丝拉微微回过头来。

    「为了什么事?」

    「让你觉得很尴尬这件事。」

    但是,乌露丝拉本人的回答却十分淡然。

    「或许真的是如此,不过——我无所谓。」

    「真的吗?没关系吗?」

    「想了一想,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让人评价的地方。」

    「不,应该没有这种事才对吧……」

    「不不,大概,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吧。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大家都习惯了吧。所以你不用在意,理人!」

    澄澈的紫色双阵往这边看了过来。

    「像这样的我,能够有幸承蒙你的救助。你是个坚强又温柔的人。你一定是地面上的世界所需要的人吧?和柔弱又不会说好听话的我不同。」

    「……乌露丝拉……」

    理人困扰著该怎么回答。

    即使被赞美也无法坦率地接受,或许是因为她虽然看起来冷漠却是个率真的孩子的缘故吧。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觉得自己没什么价值。

    「总有一天又会被命令嫁给新来的男人吧?一切都不会改变。下次,我希望自己可以再懂得如何笑。」

    这是在掩饰自己的厌恶,拚了命地装冷静吗?

    心里想著:这样真的好吗?

    因为你应该在心里也有著自己的喜怒哀乐才对。理人开口了:

    「但是,你也是个人。」

    对约距一步之遥的乌露丝拉背后说道:

    「讨厌的事就说讨厌不就好了?你又不是东西。我想你的至亲应该也有所误会。」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种话呢。」

    「是这样吗?不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绝对可以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过,应该确实有把话听进去的乌露丝拉却没有回头,不置可否。

    或许真的是说了太多管闲事的话。

    沉默实在是太尴尬了,所以盯著自己的脚边。已经来到乡里相当上面的地方。然后,接下来该说什么却迟迟无法说出口。

    一出了乡里的中心部,又再度开始寻找往地面上的出口。

    「……吶,乌露丝拉。你知道那个被封印的出入口在哪里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没有人告诉过我。」

    「这样啊……那还是先回到一开始的地方去好了。」

    「知道了。那我们先去那里吧。」

    「麻烦你了。」

    在乌露丝拉的带领之下,往细小的坑道走去。

    接著来到了自己掉落下来的「试炼之间」。

    腐朽的墙壁及柱子上长著发光的苔藓,昏暗地映著沙堆的轮廓。令人要抬头才能看的高耸天花板的裂缝,现在也持续掉落著白沙。

    「我应该是从那里掉下来的吧……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呢。」

    「这个嘛,我是觉得有困难。」

    「我来试试。」

    理人卷起袖子,靠上那面刻有女神浮雕的墙。就这样朝著天花板开始爬了起来。

    「还可以吗?请小心脚边。」

    「没事没事。我知道。」

    「有蝎子。」

    差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心惊胆跳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从未见过,颜色看起来就像有毒的蝎子,从女神的鼻子一带开始爬行。

    在那个地方要逃也不是,理人因而僵直在原地。地面上的乌露丝拉依然淡漠地看著。

    「我说乌露丝拉啊,这蝎子……」

    「是,打死它的话会有毒。如果你可以抓来给我,我也可以养它。」

    不,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绝对没办法!我看还是算了吧!

    把很多东西丢在篮子里的乌露丝拉,或许是当真这么说,不过理人完全没心情实践这句话。

    好不容易等它们通过以后,理人抓住了另一个墙壁凸起之处。

    「!」

    不过——墙壁突然大规模地坍塌了。

    回过神来,理人的身体已从墙上跌落地面。

    「……你没事吧?」

    「……呃,总算是没事。」

    就这样维持撞到地面的样子呻吟著。如果没有自动回复机能,搞不好都死过一回了。

    「表面的石头已经脆化了。乡里的男人们也没有人尝试成功过。」

    「还真是感谢您珍贵的建言。」

    可以的话,还真希望在爬上去前就先告诉我。

    理人重新抬头看著墙壁。女神帕纳帝雅额头的装饰,有一部分因为理人而剥落了,总觉得本来就以哭泣著的概念制作而成的雕像又更令人感到心痛。

    「……那个女神为什么在哭泣呢?」

    「你说什么?」

    「那个是创世女神帕纳帝雅对吧?因为我几乎没看过哭泣的女神画像。」

    「我想那应该是……『贤者之石』的诞生。」

    「贤者之石?」

    「那是创世女神帕纳帝雅发现了已完成的世界的缺点,为了修补而落下的魔法物品。本来由众人向石头祈愿时,能够弥补慈悲无法传达到的世界,实际上反而是为了想独占『贤者之石』的人引发争端而已……」

    壁画之中也有画到人们流血,不断争战。

    「据说女神发觉自己犯下的错误之后,回收了石头,再也不想将任何东西托付给地面之人。」

    「原来有这样的传说啊。之前从来没听过呢。」

    「我想应该乡里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壁画也是维兹纳亚王朝时代的东西了,由于依耶马路特的狩猎狂王降临,而完全消声匿迹的『异谭』。」

    「咦——是说,那为什么乌露丝拉会知道?」

    虽然只是个单纯的疑问,乌露丝拉忽地含糊其辞了起来。

    「乌露丝拉?」

    「……那是因为,有人稍微跟我提过……」

    总觉得是个有点避重就轻的回答。

    对方似乎不想被追究,所以理人就决定不惊动她了。

    「明白了。那这个话题先谈到这里,我们先回到正题吧?」

    远在理人头上的那个洞口,依然从地面掉落沙子……

    感觉就像是从瓶底往上看著沙漏的洞口。就算这样看著,也无法想像自己是从那个洞口掉进来。

    「就算没办法爬上去——」

    「理人?」

    「挑战!」

    现在放弃还太早了。自己还有「这个」。

    理人一拔出腰间的圣剑,把一直拿掉的宝珠装回了剑柄上。

    「剑吗?」

    「你看著吧!乌露丝拉。」

    就这样,慎重地在脑中重复「飞吧」!

    ——脚边一口气猛地袭来一阵浮力。接著直线上升。

    「哇,哇——!」

    只消一秒就来到了爬不上去的天花板。然后硬是撞进了落下来的沙子里,不过却无法再往上。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落下的沙流。

    (办不到!)

    就在这么想的瞬间,剑的方向改变了。这次却是以同样的速度,往下——

    「理人!」

    「乌露丝拉!不可以过来!」

    不过,正经八百的少女是绝对不会逃走的。由于觉得至少一定不能直接撞击她,所以扭动了一下身体,以高速冲撞了地面。轰隆隆的声音一I起,瞬间眼前一黑。

    ——然后,猛地一张开眼,乌露丝拉正盯著理人不放。

    「没事吧?」

    「……你也没事吧……」

    「总之就是和你一起掉了下来。」

    起身之后,这里比「试练之间」还糟,相当昏暗。四周堆满著类似瓦砾的石头,乌露丝拉的灯笼正照耀著两人。理人和乌露丝拉身上都满是灰尘。

    抬头一看,可以看到两人目标的沙漠裂缝比之前更高了。

    「也就是说我们撞破了地面吗……?」

    「是啊。有点吓了一跳。」

    「抱、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

    差点都想当场跪下谢罪了。

    「完全没想到居然会飞起来。」

    「是没错。不过,无法好好控制它……真的很抱歉。」

    理人拍去身上的沙子,站了起身。

    中途就放手的圣剑,失去光芒掉在稍远处。好险没有断掉。理人捡起圣剑后叹了口气。

    (愈来愈难使用了啊。)

    真是万恶根源。绷著脸弹了一下剑之后,发觉了一件事。

    「怎么了吗?」

    「弹珠大小的……这样讲你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橘色的小珠子?」

    他在瓦砾间带著吐槽表情同时询问。宝珠从剑柄上消失了。

    「珠子吗?」

    「嗯,那个不见可就糟了。」

    暗到看不清脚边令人非常困扰。要是掉在某处就好了。

    「明白了。那我也一起找。」

    「真的很抱歉。」

    结果落得在洞穴底部窸窸窣窣地找一颗宝珠下场。

    微妙的沉默持续著。

    「找到了吗?」

    「没有。」

    又在这样摸索的过程中,只有时间一直流逝。

    「——真是把非常不可思议的剑呢。」

    乌露丝拉小声说道。

    「咦,啊,嗯。这把剑叫作破魔圣剑。」

    「圣剑——是那把传说中的圣剑吗?」

    「你知道啊?我的话你就信个一半就好了。」

    反正在这里就算想证明也证明不了。

    理人又回到了搬石头的工作上。

    「确实太难的事我不懂。不过,我知道那代表这是一把很有力量的剑。粗暴又庄严……大家都不出来。」

    「大家?」

    「他们总是会在我身边。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能够看得见——大家,听得见吗?已经没事了。」

    这么一说,又再以更亲昵的语调说了「出来吧」。

    由于是她说的话,原本以为铁定是些蛇啊、青蛙之类的东西会出现。不过,实际上出现在理人眼前的是一个没有头部、全身浴血的男子。

    「唔哇啊啊啊!」

    不由自主往后跳了一步。

    士兵右手拿著断掉的长矛,身上只穿著简朴的白寿衣和护踝。左手似乎拎著一个像是自己头部的东西。

    虽然理人看著他空洞的表情,有股想拔剑的冲动,但是……

    「你不用害怕。这些人并没有实体。」

    「没有实体……?」

    「是的,没错。他们是幽灵。」

    士兵的身边,这次则是浮现了像女官的女性身影。只不过,因为是半透明的,所以对面的提灯灯光透了过来。服装以目前的时代来说是古老了一些。看起来像几百年前的服饰。

    被这么一说——

    「这些人们是本来住在这地下神殿的居民。真正的维兹纳亚人。」

    「你说真正的……被发疯大王连累的人们?」

    「是的。他们是五百年前住在这个神殿的巫女、神官以及士兵们。现在只有灵魂留在此处。」

    一边被死者的亡魂包围著,乌露丝拉看起来十分骄傲地说著。

    「听说他们自称诺尔德的守护者。而乡里的人是看不见的,不过他们常常告诉我一些当时的情况和古老的传说。」

    才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他们,原来是在梦中行走的那些尸体们。

    不过,那应该只是一场梦而已——

    ——乌露丝拉。发生了什么事呢?没吓到你吧?

    「他是我的丈夫,虽然只有目前这段期间。」

    乌露丝拉回答后,维兹纳亚的幽灵一同看向理人。相当壮观的一幕。

    「……你、你们好。」

    理人手里拎著圣剑,鼓起勇气打了个招呼。但是,亡灵们却瞬间无声消失。

    「理人,他们讨厌你呢。」

    被轻描淡写这么一说,感到些微不悦。

    「他们居然也会有喜欢和不喜欢啊……」

    「对呀,而且非常胆小。」

    「就算你这么说……」

    太过分了。没有头又满身是血的他们才更加可怕吧!也不对,应该是因为演变成没有头又满身是血的状况,才变胆小的吧?

    毫无来由觉得她看起来十分开心。

    「来吧!理人。我们继续找东西吧。」

    「嗯……」

    然而,在那当下,理人的肚子却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

    「…………」

    「…………」

    「…………」

    不巧此刻没有其他人,完全无法蒙混过去。虽然心里觉得,如果可以希望她不要注意到,然后就丢著自己别管了就好。可是……

    「先吃点东西吧?」

    「真的很抱歉!非常抱歉!」

    由于乌露丝拉若无其事卸下背上的东西,让理人感到加倍的歉意。

    接下来,她重新将放在两人中间的灯提来附近摆好之后,从背上的袋子拿出食物。

    「真的是准备周到啊。」

    「因为还觉得自己是你的妻子。」

    这话听来还真是让人感动得想哭。

    在地下神殿最深处,忽地出现田园风光般的野外午餐时光。虽然输给食欲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请她让自己也一同用餐。

    「理人,请用。虽然形状有点丑。」

    「……这完全不成问题。谢谢你,乌露丝拉。」

    乌露丝拉轻轻点了点头。

    食物本身果然还是相当简单的东西。在不膨松的面包类食物中,夹上以不知名动物的蛋拌炒的菇类。调味也相当清淡。不过也正因如此。

    「超好吃。」

    「真的吗?」

    「真的真的。超级好吃。」

    或许是因为真的饿了,这样的味道渗进五脏六腑。乌露丝拉虽然跟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不过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还是希望可以将这股感动传达给她。

    三两下解决完一个之后,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复活了……!」

    「要不要再吃一个?」

    「谢谢!」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接过了另一个。

    「……话说回来,在这样的地底之下,你们是怎么处理食材相关的问题……」

    乌露丝拉面向理人。而理人则是擦去沾上嘴边的酱料之后,开口说道:

    「啊,这个诺尔德乡里之中,应该也有不少居民吧?我是在想,在地底下要养活这么多人口应该满辛苦的吧?应该也不可能在田里栽种东西之类的吧?」

    「田?那是什么?」

    哇喔,等等。从这里就开始讲不通了吗?

    「不不不,等等……只是你我的常识有所不同而已。还有其他补说法。这个……就是将种子播种在地面之后,利用阳光及水源来栽种。等植物熟成之后,便收割食用。田就是专门拿来做这些用途的土地。」

    「有点……听不太懂……不过我想应该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

    这冲击更大了。

    「我们的食物是各自采集回来的。比如像是苔藓、菇类,或是在水源里的鱼虾等等。」

    「这样够吗?」

    「应该够。」

    「这样啊……这样就够吗……」

    虽然似乎没死人,不过营养方面倒是挺令人担心。说到底,长年都不曾沐浴在阳光之下,难道不会生病吗。

    她那连血管都可窥见的透白肌肤,近看之下总觉得令人有点不安。

    (事实上她也提过自己身子很弱。)

    这是个太阳永不升起,仅仅硬是凭著钟声来分出「白天」和「晚上」的世界。一直严格遵守此规律的世界。特别怪异的并不只是这一点,此处连理应不存在于地底世界的魔兽都还存活著。

    (对喔。还有这件事呢。)

    令人头痛的话题。

    印象中在之前的旅程中,「女剑士」莱娜·艾伦确实提过,魔兽所带来的影响,即使在魔神被封印之后,也还会残留一段很长的时间。

    和理人一起旅行过的「伊休安」也提到过,野生动物们会受到影响,也是魔兽进化的证据。

    ——我们正在进化喔!

    (这就是进化的证据吗?)

    没有比「在魔神消声匿迹之后魔兽依然存活」更麻烦的事了。脑海里浮现的句子让人毛骨悚然。

    总之,这不是单凭理人就能判断的事,所以不能贸然下结论。应该得先徵询海达尔或是盗贼伊休安的意见才行吧?他有把这消息好好带回去的义务。

    「——有太阳是那么美好的事吗?」

    乌露丝拉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理人慌张地咳了两声。

    「这……怎么说呢。嗯——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不过我一直觉得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呢。应该说是个理所当然的存在……像刚刚那样,栽种植物需要阳光,而且人体也可以经由日照获得维他命的样子。维他命C?E?咦?等等,到底是哪种呢?」

    一时想不起来,抓了抓头。上课打瞌睡的报应来了。

    「哎唷,我也不确定这道理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也通用。」

    「太阳真好,一定是很棒的东西吧。」

    乌露丝拉细声低语。

    「——天空、太阳和月亮——我小时候经常想去寻找此处没有的东西,所以常常因为跑出乡里而挨骂。」

    「你吗?」

    「是啊,明明是不被允许的,我却总是不断偷偷潜入深处后,又被带回来。有一次终于没赶上『钟声』。」

    总觉得听到了令人感到意外的内容。难以相信她也会有这么顽皮的时候。

    「很惨吗?」

    「父亲有半年都不跟我说话。」

    「唔哇。」

    「如果是其他年轻人,即使离开乡里晚点回来也是被容许的。为什么只有我不行呢……以前实在很想问出原因……但或许没有什么道理吧。应该只会说这是身为欧纳斯的女儿不该做的事吧。」

    「所以现在才会以成为一个对大家言听计从的乖小孩为目标吗。不过,这样比较轻松吧。」

    乌露丝拉似乎是被这出奇不意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双眼睁得老大。

    糟了,说错话了。这样听起来像是在讽刺吧。

    「抱、抱歉。我好像说了非常失礼的话。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刚刚说的那些,算是都在说我自己。如果你也一样,我想我非常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切身之痛。

    「……你也是?」

    「嗯,真的。」

    急急忙忙把话接了下去:

    「迎合周遭的人,虽然有点辛苦但不痛苦。虽然这是指我的情况啦。不需要去思考什么是正确的,不会受到不必要的攻击,伤口也不会再扩大。因为只在表面上受到责备,真正的自己其实是被保护著。因为想要事不关己地活著……所以做了很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明明内心厌恶到了极点。」

    然后,心里也一直以养著一个以「这不是真正的自己」为藉口的自己。真心话和表面话分别代表内在和外在,总是南辕北辙。不管是在家中,或是在教室里,随时随地都是如此。

    「……我不懂。理人明明就比我坚强这么多,却也和我一样吗?」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其实一点也不坚强喔。」

    道路无尽遥远。

    「如果我真的很坚强,应该不管发生什么不利的状况……或绝望的状况……都有坦白自己心意的勇气才对……」

    但是,办不到。

    「……无法坦白?」

    「嗯,办不到。」

    会害怕。

    「为什么?」

    昏暗之中,她的声音听起来较之前温柔,让理人莫名感到想哭。

    如果能有坦白说出真心话以及不怕挫折的勇气,应该也能面对「伊休安」——那个真正的她吧。至今理人都依然犹豫著。理人几乎快要放弃「离开此处并找到响子之后,就只能这样回去」的这件事。

    「……以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真的很难呢。」

    她说著说著,开始收拾起了用餐后的杯盘狼籍。理人心想,她应该是一直等不到理人的回答,才出言打圆场。

    「嗯,是啊……」

    乌露丝拉背对他拿起背包。

    「——不过,理人。我的情况则是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喔——」

    总觉得她以如吐息般的气音说出了这句话。

    理人及乌露丝拉二人就这样满身沙砾,四处寻找著洞穴底部,到底已经找了多久了呢?

    「——找到了!」

    理人不由自主大喊出声。

    「找到了吗?」

    「嗯!太棒了!找到了!太好了……!」

    乌露丝拉立刻靠了过来。

    理人丢下手上的瓦砾,举起找了大半天的橘色宝珠。

    哎呀哎呀,真是太好了。真的得救了。可不能在这种地方丢了国宝,不,是世界的最后一张王牌。

    「差点就无颜面对刃雾大师了……」

    「这个珠子和剑是一对的吗?」

    「啊,嗯。没错。找得到都是托乌露丝拉的福喔!」

    「那么,又能飞了吗?」

    和感动不已的理人成对比,乌露丝拉冷静地指著他们掉下来的洞口。

    「这、这个嘛——」

    「很难吗?」

    理人答不出来。

    飞是能费。但是,理人没什么自信剑不会再暴走一下,应该说是完全没有自信。

    ——结果。

    在商讨之后,理人他们选择的方法,是将乌露丝拉所拥有的蜘蛛丝扔到洞外后,再顺著丝线爬出去。

    「……理人,如何?」

    「啊啊,没问题。这丝线真的很坚固呢。」

    先让蜘蛛往上爬,再将吐出来的众多丝线编成绳状后,丝线的强度便不输给真正的绳子。

    「好方便,真好。可以用来做很多事呢。」

    「在玩的时候学会的。因为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

    「——很奇怪吗?有蛇之类的……人类以外的朋友……」

    「没、没这回事!」

    「剩下……就只有……亡灵们了……」

    虽然乌露丝拉一边双手灵敏地操纵著蜘蛛,还是略带尴尬伏下了双眼。糟了。她十分沮丧。理人刻意以开朗的语气说「那我先上去喽」,然后爬上了丝线。

    「嘿咻!」

    「可以吗?」

    「没问题没问题。」

    任何事全靠乌露丝拉真的令人感到不好意思。自己真是个靠不住的「丈夫」。

    好不容易手总算构到洞口边缘,他将身体撑了上去。眼前是原本属于「试炼之间」的地面,还有即将崩塌的女神像及「贤者之石」的壁画。

    这次轮到他在旁看著乌露丝拉往上爬,此时他感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你搞什么啊?你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出现的是个令人意外的人物,全副武装的哈迪。

    他与其他年轻人们包围了站在洞口边缘的理人。

    「是哈迪吗?」

    过了一会儿,乌露丝拉也爬了上来,来到他身边。

    「喂喂,乌露丝拉。这大洞是怎么回事?」

    「只是个单纯的意外。」

    「意外??」

    哈迪往大洞看去。

    「钟都响了你们却没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这家伙应该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这回事。」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啊!他可是个外地人。」

    乌露丝拉索性冷起一张脸,抬头看向哈迪。

    「请你不要再说我丈夫的坏话。」

    「你——」

    「奖赏是赐给打倒龙的人。这是欧纳斯族长的意思。」

    「你真的变成那家伙的人了吗!」

    「是的。」

    这斩钉截铁、不留情面地把话说尽的模样十分适合她。完全发挥了她不带情感、不让人有任何借题发挥的冰山美人长处。

    哈迪太阳穴猛烈抽动著,他紧握拳头。

    「你这个女人真是……」

    「没别的事的话,请别多管我闲事。告辞。」

    「——等等啊!」

    哈迪粗暴地挤进两人之间。

    「要鞠躬尽瘁是你家的事,但要是忘了今天是狩猎之日可就头大了。如果你硬是要说那家伙是你丈夫,那么你们也一起参加吧!」

    「这——」

    「这是天经地义的吧!其他人已经到猎场去了。你们可没时间在那里拖拖拉拉。」

    狩猎之日?

    理人和含糊其辞的乌露丝拉两相对望。

    「怎么回事?」

    「……这一天会集合众人,一起驱逐出现在乡里周遭的魔兽。只要能够战斗的人,都有义务要参加——」

    「连乌露丝拉也要?」

    「是的,终究如此。」

    似乎就是在说乌露丝拉人在这里,放弃了自己义务的这回事。

    「我也跟去比较好?」

    「姑且……就是个规定……不过,不过我会请他们不把你算在内。更何况之后你也会离开。」

    「喂,快要开始了喔!」

    在长著野生发光苔藓的墙壁另一头,响起了「咚咚咚」沉重声响。

    哈迪的伙伴指指向墙壁。

    「哈迪,还满大只的喔!」

    「好!乌露丝拉,走吧!」

    在哈迪的催促之下,乌露丝拉站了起身。说了句「抱歉」就飞奔而出。

    同时,哈迪也抓住了理人的手臂。

    「喂!你啊!是叫作理、理、理特——理人来著?你也一起来啊!」

    「不了,我……」

    「你在啰啰嗦嗦个什么劲儿啊!混蛋!打倒了龙,连乌露丝拉都娶了,事已至此怎么可能允许你置身事外!你已经是诺尔德的一分子了!」

    「怎么这样。」

    「闭嘴,来就对了!少废话!」

    (狩猎魔兽之日?)

    虽然觉得他们不是在开玩笑,另一方面心里也想再看一次,究竟理论上应该不存在的魔兽,在这地底下会有什么动作呢?

    理人一行人一直在有著多条错综复杂岔路的地下神殿坑道之中奔跑。

    身为主角的魔兽就在水边。

    这里本来应是个群众聚集的礼拜堂之类的地方吧?不过,地下水从倾斜的地面渗了出来,让此处已经几乎成了半个地下湖。

    (是螃蟹。)

    已有三四只巨大的螃蟹在湖边挥舞著粗壮的螯。它们的眼睛已退化,由于色素褪去,所以眼睛是全白的,然而,另一方面它们口中吐出的泡沫却带著黑色。破掉的网子缠在脚边,一旁还有被压断的木棒。

    诺尔德的年轻男子们手里拿著粗糙的武器,包围著螃蟹,却因一直难以缩短两方距离,而无法行动。

    虽然怪物外表看起来极似螃蟹,但理人立刻就明白那不是一般动物。应该是——魔兽——

    「这会不会太大只了啊!我们不是趁它们还小时就全杀光了吗?」

    「原来之被网子勾到的就是它啊!」

    方才先到的年轻人反驳了哈迪。哈迪啐了一声。

    「乌露丝拉!」

    盖著头纱的少女无声跳了起来。乌露丝拉冲出人群,一边从腰间的篮子取出蜘蛛,开始对魔兽放出丝线。

    大小约可被指间夹住的蜘蛛们,瞬间吐出了几千倍的丝,缠绕上了魔兽的灰色盔甲。

    「撑不了太久,动作快点!」

    「知道了。你给我待在那里。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上!」

    男子们一同吶喊,发动攻击。

    乱来也要有个限度。他们的战略看起来就是完全不管邪气或污染,总之先置对方于死地。脱离丝线束缚的螯挥开了其中一位里民。即使如此,男子们依然持续攻击。武器粗糙,身上也未穿戴坚固的防具,就这样接二连三攻击著。

    (这些人不怕污染吗?)

    这场与魔兽的战斗可说是至今看过最乱无章法一场。

    不仅没有使用特别用来对付魔兽的机械弓,也没有采取交换攻击的战术以避免污染。这和理人所知的战术差距极大。

    这样下去,纵使能够收拾掉眼前的敌人,不也会因为邪气而全员灭亡吗?

    「——唔!」

    魔兽变得更加凶狠,乌露丝拉的身体被扯离地面。

    「乌露丝拉!」

    「我不行了,哈迪!」

    「再一下子!再忍忍!大家一个接著一个上啊!」

    真是的——没办法坐视不理了。

    「让开!」

    理人大叫一声。手中握住取下宝珠的圣剑,往魔兽冲了过去。「模仿」耳环在昏暗中发出了光芒。

    「斩·波·歼·灭!」

    砍飞吧!

    理人一剑挥出,一口气将三只魔兽的身体一分为二。

    身体成了两半的魔兽,倒向地面之后陷入沉默。从被切开的地方开始冒出深黑色泡沫。

    在一阵喧哗之中,理人收剑回鞘。

    哈迪十分震惊地问道。

    「……干、干掉了吗?」

    「嗯,我想应该没问题了。不过要先净化邪气——」

    「他说干掉了啊!我们完全获胜啦!」

    男子们「哇?」地欢声雷动。有人高举拳头、勾肩搭背、也有人四处跑来跑去。

    「那个,那魔兽的污染呢?」

    「真是的!这长得像螃蟹的家伙还真是难对付啊!」

    「不行,不可以徒手触摸!」

    看见他想以裸露在外的手去敲打尚未消失的魔兽身体,理人发出惨叫。

    男子们的眼睛全都瞪得老大。

    理人对自己的认知逐渐失去了信心。

    「这是魔兽……没错吧?因为邪气的污染,贸然碰它不是很危险吗……」

    「——喂喂!理人啊!」

    哈迪讶异地开口了。虽然他也一样就在魔兽附近,却接著露出个不怀好意又温和的笑容靠了过来,就这样硬是搭上了理人肩头。

    身上那和欧纳斯极为相似的刺鼻药草味冲入鼻腔。

    「我说你啊,别老是说些胆小怕事的话嘛!这样怎么能够当一个诺尔德的战士?」

    「咦?咦?」

    问题是出在太过顽固或是太温和上面吗。

    魔兽的邪气对一般人来说可是剧毒。一且被邪气入体实在是太过危险,所以不能碰触。这一点在这个世界里不是常识吗?

    「击退魔兽大军,保卫乡里中的老弱妇儒。这就是诺尔德男子的一生所愿。那么点晕眩或麻痹,睡一晚就好了。因为久病不愈倒下的,了不起也只有乌露丝拉一个而已咧?对吧。」

    话锋一被转到自己身上,乌露丝拉无法反驳,只能伏下双眼。

    「呃,但是很奇怪啊。如果是过著像这样的生活,一般来说应该会倒下——」

    反倒是理人自己感到无法置信。为什么他们平安无事?

    「要是真的那么担心,就先喝口这个吧!这是清净的水。」

    好奇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哈迪将挂在腰间的皮革袋子递给理人。皮革袋中似乎装了某种水。

    理人感到犹豫,哈迪还专程伸出了手,将水灌进理人嘴里。

    「……咳、咳咳。这个是?」

    「哈哈哈哈!怎么样?好多了吧?」

    这根本就是酒,不是圣水。

    火烧般的热度,从呛到的喉头深处一路往下。余味黏稠苦涩,一股反胃的感觉冒了上来。

    「哈迪,请停止你这粗暴的行为。」

    「才不过这样而已,不会怎么样吧。你觉得我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听从欧纳斯的决定。」

    「简单来说,这是报复喽?」

    「不是咧。这可是我们自己的欢迎方式啊,乌露丝拉。是吧,理人。你还真是干了件天大的好事呢!」
最新小说: 千剑魔术剑士 主舞台的各种味道~基沃托斯晄轮大祭~ 被师傅强押债务的我,和美女千金们在魔术学园大开无双 弱角友崎同学(弱势角色友崎君) 处刑少女的生存之道 草祭 终将成为你 关于佐伯沙弥香(终将成为你 佐伯 在异世界获得超强能力的我,在现实世界照样无敌 GIRLS SIDE~绮丽少女们的冒险使世界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