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迟开的烟火一般,涂满了赤裸裸的嫣红彼岸花突然刺痛了我的心间。
啊,这样啊……那是那一天奉献给你的那一朵插瓶中的心。
修饰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偶尔秋波似送一般,扑闪着湿润的睫毛影子。
“这个变化完全就是懵懂怀春的幼稚,令人心急……可好美呀”
——我嘲讽着厚着脸皮傻笑着的自己。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插瓶中的内心却换成了塑料制成的假花。
无论是傲然自立在彼岸的傲睨而不可一世,不管是如同虚假之恋般的花哨而华而不实,抑或是那只需指尖轻触就会折断的窘境而进退无当,乃至这一片尚未命名的心意……将这所有的所有浸染上只属于我的皋月的模样,明明就是如此。
——咔嗒,乐福鞋奏响了秋天的声响。
所以,无论是否愿意承认。
属于我们的、无趣的九月就要结束了,而不知属于谁的十月又要来临。
陡然驰目四周——
阳光照射下,冒冒失失的树木开始隐隐约约地染上了急躁的色彩。
脚下星星点点排列着的落叶,称之为绒毯还有些为时过早,现阶段仅仅将河边的小路上点缀出些许色彩而已。
毫无疑问,
我们又要被催促着向前走下去,就如同天空中那一块又一块,挤作一团的云团一样。
追赶上来的是凄冷的北风,是训练有素的牧羊犬,是狩猎月亮的猎人……
尽管如此——
还没到红叶出场的时候呢。
和那朵花,和那个孩子完全不同,适合这个舞台的——
是那充满诱惑的、毒苹果的红。
*
嚓的一声,指尖的嫩皮被浅浅地划伤了,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
好像保持了很久很久的专注呢。
划开手机屏幕,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时分。
我、七濑悠月。抬起左手拇指和其他手指轻轻摩擦了一阵,伸手拿过来自己房间角落中的篮球。
有一种黏结在一起的感觉,总觉得一下放松了不少。我爱抚着篮球的表面。
嘴里感觉异常干涩,我端起矿泉水瓶来,将里面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像在手中嬉戏一样,顺势做了做Finger roll抛球训练和几组持球环颈、环腰、环绕双脚S型训练之后,篮球就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无需去刻意观察位置、重心,甚至连LOGO的朝向都可以用心感受得到。
那一天,在那个回荡着雨声的体育馆里,我和东堂1v1之后,我的篮球有了明显的变化。
当然,并不是什么置之死地之后的隐藏力量觉醒,那种好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要是更准确形容一下的话,就是将那种无意识中隐藏起来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使用出来了吧?这样说更贴切一些,也正因为如此,果然,好可怕。
我已将七濑悠月的底细尽显于人前。
用双手紧紧地抱住篮球,我躺倒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在我投入决胜的三分之后,总是显得捉摸不定的东堂身后一下子腾起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瞪着我,仿佛已经将我锁定为誓要猎杀的猎物。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海,她就像一个没有赶上远足巴士的小孩子,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更没有寂寞,只有一脸茫然,呆呆的,像是迷失了方向。但我知道,无论何时她都不会是那种就此结束的家伙,这一点已经深入她的骨髓。
就连我自己都知道,之前的1V1仅仅是打了一个出其不意罢了。
在东堂、小海彻底了解七濑悠月的底细之后,在她们准备从正面击败我的时候,在我的手里还会留下多少可以打出的牌呢?
还有,不,比起那个……
再次紧紧抱起球,翻身从床上站起身来,打开窗。
悄然潜入的空气比想象中还要冷上几分,我下意识地摩挲起双臂。
秋夜的气息。
就像雨后的公园,湿答答的,可又像是柏油路上滚来滚去的松果,干巴巴的……有点像古旧的图书馆。
生机勃勃,却又终将万物凋零的季节。
突然间,一阵心悸惴惴袭来,我不禁捂住了胸口。
屋顶之上全身被打湿的回忆掠过我的脑海,又来了!我不耐烦地甩了甩头。
刻意呼出一口气去,懦弱染上了苍白的颜色,融入星空之中远去。
从那之后,我一直用晚安代替了思考。
——我的本心,能够将那份磨砺而出的觉悟传达到吗?
*
十月的第一个星期五。
班会结束之后,二年级五班的同学们没有一个人放学回家,全员留在了教室中。
以我为首的啦啦队成员被班里拜托尽可能参与此次班里活动,所以啦啦队那边就全员休息了,当然!有意者自行训练。
文化祭上需要上演的话剧最终还是委托给荠来处理了。
偶尔会在LINE的群组里问一下是不是需要我们帮忙,不过嘛,似乎她很熟练的抓住了上村的缰绳,很好的出演了召集人的角色。
也是。在暑假的那次短途旅行中我就感觉到了,她只是不想走到前面,只要有心,她肯定能颇具钻营之道的,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也并不是十分惊讶。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荠啪嗒啪嗒地拍了拍手。
无所事事聊天中的同学们将视线集中到了讲台上。
荠精神抖擞地抬起了右手。
「这里,这里!大家注意一下!看着,看着!」
声音要比平时高了几分,热情饱满的台词听起来有些耳熟。
「你刚才是模仿谁啊?!」
夕湖火速吐槽道。大家一下子明白了问题的答案,瞬间吵闹起来。
「确实很像。」夕湖捂着嘴角咯咯地笑着说道。
这一点和我熟知的夕湖一样,没有发生变化。我感到了一丝安心。
我偷眼打量了一下她,尚未熟稔的半长发型在微微摇曳着。
见到暖场恰到好处,荠重新开口说道:
「好啦,不开玩笑啦。」
说着,她在放在自己脚下的一个硬纸板箱里窸窸窣窣地翻着什么。
一阵稀里哗啦声音落入耳中,听起来像是在撕开塑料袋。
「当当!请看!班级T恤做好了!」
说着,她在胸前摊开一件清爽的天空蓝色的T恤衫。
「「「「「哦——————!!!」」」」」
同学们的欢呼声四起。
「「「「「哦???」」」」」
紧接着,就变成了疑问句的结尾。
我有点忍不住,差点就笑出声来。但是想了一下,场合似乎不大合适,急忙捂住了嘴角。
在荠展示的T恤衫正前方,画了一个白色底色的巨幅图案,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藏」字。
福井的越前市那边有个景点叫「藏の辻」,那边有一堵土墙,就像那种历史剧里面演的一样,是狗官修起来保护奸商财产用的。
在三角屋顶的顶点附近,有一个圆形家纹模样的镶边圆框,正中大写着「2‐5」的字样。
像是要替大家问出心中的疑问一样,海人故作战战兢兢状开口问道:
「为、为什么是藏……?」
荠就像是等着他这句话一样,一下子将T恤的背面翻了过来。
上面写着全班所有同学的名字。
「藏老师的班级,所以班级T恤就是藏T咯!」
哦,是一张被稍稍扭曲了的藏老师插图啊。
仅听声音的话,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很难说明的事情,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一来,瞬间就变得浅显易懂起来。
这样啊……看到我苦笑不已,荠对我眨了眨眼,使了一个眼色之后继续说道:
「另外多说一嘴,设计师是千岁君!」
大概是听到反应之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率先开口的是阳。
「不要,土爆了!」
或许大家都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想法吧。
同学们不禁哄堂大笑。
要是某人认真思考一番做出这样的设计的话,大家的哄笑显然是失礼的。不过要是千岁的无厘头玩笑,那我们还是无需多虑,笑就是了。
阳像是吃了一惊,继续吐槽道:
「你是不是深受藏老师的老爸笑话影响啊?」
千岁难得显得有些难为情,视线乱飘,低声嘀咕道:
「我说你啊……这不挺好的嘛,藏T。」
那副模样一点都不像他,或许是戳中了大家的笑点吧,同学们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我并没有参与班级T恤的协商,不过为了缓和绞尽脑汁的氛围,我还是随口说了几个简单想法。
结果确实出乎意料地受到好评,在学园祭独有的浮躁气氛下,在我感到莫名惊讶的时候,那些点子直接就被采用了。
千岁一定也是这样,当场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可是现在一冷静下来,莫名地就感到很难为情了吧?
果然,夕湖和荠异口同声地说道:
「诶,藏T也挺不错呢。包括提议的是朔嘛,要是再转两圈的话,看起来就会又土又可爱了吧?」
「你绕了那么一个大圈子,还是觉得土吧?」
「嗯,嗯!那个时候啊,千岁君可是一脸得意,就像是在说『就这?』的那种神情,好搞笑的。」
「他是被你们道德绑架了吧?」
听到荠这么一说,小内恬静地插话道。
「不过嘛,朔君就是有这种地方嘛」
「优空,你这是打算补刀嘛?!」
水筱脸上浮现出清爽的笑容,说道:
「我也不讨厌。似乎能从上面感觉到设计人的杀伐果敢。」
「可恶,索性宰了我吧。」
就在这时,教师前方的门打开了。
「真是的,本人穿上不就是更好的男人了吗?」
整整齐齐地穿着班级T恤藏T的藏老师独自走了进来。
「Oh,no!喜不自禁的大叔啊!得到您的欢心,我真是谢谢您嘞!」
千岁马上就进行了吐槽,教室里再一次喧闹起来。
我一直在桌子上托着腮看着他们的对话,就在这时,大家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聚焦到了我身上。
千岁像是半死心了,自暴自弃地浅浅笑着。
也就是说,按照七濑悠月的方式,差不多该找一个巧妙的包袱抖出去了吧?
好的,明白了。
我微微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
然后,神闲气静地放松了嘴角——
「我喜欢」
盯着千岁的双眸,明确说道。
「呃……?」
大概是没想到我这种反应吧?
千岁就像一个受惊的二百五一样,表情凝固住了。
我觉得那副神情看起来非常可爱,无形中柔柔地垂下了眼角。
千岁先是愣了一会儿神儿,接着像是洞悉了什么一样,扬起来嘴角说道:
「听起来,七濑的话里另有深意呀。」
用一句非常无趣的话语轻松搪塞过去了呢。
可惜,让带偏了呢。
仅凭这种程度,我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让他心神大乱。不过至少你也开个小玩笑,或是耍耍贫嘴,用一些有趣的回复方式嘛。
平时不理他的时候,总是拿腔拿调地一个接一个往出蹦浑话。笨~蛋~
不过嘛,能察觉话里有话,那就算了吧。
荠像是松了一口气,再一次看了看拿在手里的藏T。
“喜欢”——我在心里重复着同样的台词。
因为,现在的千岁越看越像是千岁。
乍一看之下,像是在耍帅,一不注意说漏嘴开起了笨笨的玩笑这一点;实际上却是意外地顽固这一点;一到这种祭典的时候,双眼会像是少年一样闪闪发光这一点;会爽快地帮同学解决烦恼这一点;对于这样的结果会全权独自承担这一点;无论怎样都会深受大家喜爱的这一点……
……不,怎么搞得像是在夸藏T了呀!我啊。
抬起左手的指尖,按住撇起来的双唇,重新绷紧了一不小心就放松下来的脸颊。
果然就是嘛——
我暗自在心里自嘲道。
刚才那不是七濑悠月的做事方式呢。
像夕湖和阳那样,不计得失地吐露出真心话,所以你才会被吓了一跳吧。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怀着更加意味深长的,更加明确的挑衅行为的话,在到达他的心之前,就会被避开吧。
然而,像那样的游戏我已经做过太多太多次了。
我和千岁这两个人,无论到什么程度,都只能上演异常夸张而沉稳的镜像戏。
那,对于七濑悠月来说,所谓的恋爱真心,到底是什么呢?
被某人按在地下摩擦了一顿才说出来的事情,就像嘴犟不认输一样,令人火大。但是除了那个打盹的九月之外,我从来没想过以半途而废的心意去面对那家伙。
打算让你选择七濑悠月作为最优解,选择与千岁朔最相称的七濑悠月,一直继续下去。
可是,要是那样的我才是虚假的话,要是无法告诉他的话……
卸下枷锁放飞自己——就意味着要和以前的七濑悠月诀别了吗?
——纵然不再美丽,也要在你身边生活下去。
总觉得……下定决心之后的七濑悠月就像阳一样,充满着青涩的烦恼。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相当新奇,相当庸俗,相当令人着急的感觉,稍稍……有点感到束手无措。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也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千岁已经站到了讲台上荠的身边。
他从纸箱里拿出一件新T恤,咳嗽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
「其他就不说了,文化祭当天也不用说了,就算是准备期间也要积极主动地穿上这件衣服,洋溢着创造力和品位的班级才能在文化祭的舞台上表演。我们要宣传这件事情!」
「不行,转了两圈看起来还是很土。」
「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呢?」
「女生也要穿着吗?」
「喂!为什么藏老师看着那么开心呢……」
「啊!!!少废话!!」
唰啦一下,千岁就像举起胜利大旗一样,举起了T恤
「不管谁再说什么了!这就是我们二年级五班的藏T!
混球们!女士们!这是最棒的学园祭啊!耶!!!」
「「「「「哦————————————」」」」」
大家不管怎么说,闹腾还是要闹腾一番的。
千岁已经不去思考,顺着氛围就将事情定死了,同时也成功挑起了班里的气氛。
最近一段时间里,我总是看到他沉稳的脸庞以及平静的眼神,其实像现在这种样子,我一点都不讨厌。
像这样做着千岁朔的你,果然是我喜欢的人。
「啊?!唯独健太的名字没印上去!!!」
「有些玩笑是可以原谅的,有些玩笑是不可原谅的啊!神!」
*
将藏T全员分发完毕之后,大家各自进入了文化祭准备工作之中。
机会实在难得,应援团兼演员组成员阳、水筱、海人、山崎以及上村将大道具整理到一起,小内开始帮忙制作衣服。
我、千岁、夕湖三个听从荠的指令,在教室里等着。
我看了看周围,有些性急的家伙光速换上了藏T。
看到他们的模样,千岁果然还是无所不可的样子。我狠狠地戳了戳他即将放松下来的脸蛋,那家伙急忙做出了掩饰的神情。
这个男人根本不会在这些地方偷懒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过,当然,藏T的背面,山崎的名字也规规矩矩地印了上去。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凑到桌子前愉快地聊了一会儿天,荠抱着一摞不知道是什么册子一样的东西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直到放学之前我都没来得及去打印。」
难得跑得气喘吁吁的,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明白,作为文化祭的组织者,她在四处奔走。
啪嗒,啪嗒, 啪嗒,荠将三个册子分发给我们。
「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但是剧本完成了!」
「「「欧耶!!」」」
我们三个不禁齐声喝彩。
我们都听说过,这事非常难以推进,也帮着出过不少主意,但是最终用何种形式落地的,我们都没怎么听说过。
我有些兴奋地拿起剧本,印在封面上的题目闯入了眼帘之中。
『白雪公主、暗云公主与优柔寡断的王子殿下』
「「呃——」」
无需多说,这次明显是两个人要吐槽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你先请!我伸出手掌之后,千岁开了口:
「谁是优柔寡断的王子殿下」
荠嘿嘿地贼笑着,回答道:
「诶,就是演戏嘛。角色,角色。其实呢,我说写个海王王子殿下吧,这种更能吸引客人来看。但是帮我写剧本的文艺部女生说,那绝对不行!」
「够了!别给演成本能寺之变。」
「你说什么呢?能引起争议吗?你这笑话好难懂,太无聊了吧?!」
看到两人的对口相声告一段落之后,我也插嘴问道
「然、后、呢?」
「嗯~」
荠故意歪着头,对我眨着眼睛,我先将冷冰冰的视线送给了她,然后也不服输地歪着头,故意用甜得发腻的声音继续问道:
「为了和白雪公主对应,这个不用问我都明白,可是偏偏搞出这么一个暗云公主,你是什么意思呀?」
听我这么一问,荠不以为然地回答我说:
「因为王后大人的世界第一美人的称号被白雪公主夺走了呀,所以应该心急如焚吧?所以一下子就阴云密布起来。千岁君这个优柔寡断的王子殿下就不消说了,我这个梗就是字面意思哦,你没有理由顶撞我吧?」
「唔……确实哈……」
这比我想得还要占正理,我有点马失前蹄了,陷入了沉默。
正因为是荠,所以我免不了会猜她会暗含什么讽刺内容在里面,但无论本意是什么,她这么一说,我也只能接受了。
或许是我的反应符合荠的预期吧,荠“啊哈”了一声,用手捂住了嘴角说道:
「嗯,这次呢,我们特地没有设定王妃大人。而是设定成差点就被白雪公主夺走初恋王子殿下的、阴云密布的公主大人哦~」
「喂!给我过来!有你好看的,小娘皮!」
我的话音刚落,荠就不说了,千岁和夕湖也忍不住了,一下子笑出声来。
真是的,这个女人。
受到他们影响,我也笑了起来。
因为要顾及对方面子,可明明荠说了相当危险的话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之后就变得棱角皆无,圆滑无比了。真不可思议。
「话说——」我转变了话题,继续说道:
「既然剧本都写好了,发给大家不就得了?」
直到文化祭开幕那天之前,我们没有太多悠闲的时间。
至少将担任演员的应援团成员都叫过来一下比较好吧……
就在我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这次荠终于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挠了挠脸颊,移开了视线。
「啊……这个嘛,我想要先和你们三个人确认一下呢。理由嘛,你们读一下就知道了。」
我和千岁、夕湖彼此对望一眼,只好按住好奇先行翻开了剧本。
接下来,我们三个一直读完了剧本。合上剧本的时候,荠刚才的那份尴尬传染到我们之间,不,比尴尬要更加接近害羞的那种氛围在空气中尴尬流淌着。
我、千岁、夕湖依次慢慢地开口说道:
「老实说,有点意思啊。」
「这个怎么想都……」
「我们?!」
「——对不起啦!!!」
看到我们的反应,荠双手在面前合十,深深地鞠躬下去。
「之前我也说过,改编白雪公主从一开始就格外艰难。然后我就想,反正主演是千岁君、悠月、夕湖这三个学校里的大名人,那就干脆让他们三个人本色出演,那不是很有趣吗……」
嗯,白雪公主也好,暗云公主也好,优柔寡断的王子殿下也好,虽然多少有些改编的成分在里面,但无论是性格、台词,还是行为举止这些,怎么看怎么像是我们三个人。
荠如履薄冰地抬起头来,颤颤巍巍地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我就有点翘尾巴了,这个那个的说了一大堆。最终就围绕着千岁君,夕湖和悠月就像字面那样分成黑白两色了,可是从超脱剧本之外的视角来看的话,这内容实在是太让人如坐针毡了……」
要比平静地接受她解释的含义还要快一些——
扑哧——
我们三人一起笑出声来。
我、千岁、夕湖依次说道:
「脑袋瓜还正常吗?」
「大概观众会扔石头砸我吧……」
「傻——瓜!」
或许从我们的反应中发现我们并没有生气吧,荠稍稍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不少。
「哦。说实话,我自己也在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作过头了。其实吧,我也想过废了这稿,封印起来不让它面世来着……」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声情并茂地继续说了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吧……这事也不能让我一个人来决定。」
看到她一反常态的慎重态度,我轻轻地眯起了双眼。
事实上就是趁着学园祭这个浮躁劲儿,一下子就闷头直接做了吧?不过看起来她也并没有不假思索地就直接交到我们手里面,这一点再怎么说也能看明白的。
夕湖的朋友,我的朋友。
或许,是在十年后的八月还要把酒言欢的朋友。
所以,我也察觉到了,她也有属于她自己的那份诚实。
「那——」荠偷眼打量着我们。
或许在场的每一个人早就已经识破了我的秘密,可至少我本人没有向任何人公开表达过那份已经命名的心意。
甚至面对小海时也是如此。
如果只是从表面上来看,七濑悠月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剧本。
总体上来说,现在应该在意的人是……
她一定是和我思考着同样的事情吧?
荠垂下了眼角,不停地瞟着夕湖,似乎在期待着她的反应。
无论怎样,作为结果——确实是选择了温柔地拖延下去,可正如她本人所言,在这个夏天,这段恋情在形式上已经彻底终结了。
不管怎样,哪怕说仅仅是文化祭上的演出,但对于了解事情始末的我们来说,出演这一场戏是不是稍微显得有些残酷了?
另外,自不用说,还有千岁。
他是拒绝表白的那一方,要是谈及如坐针毡的话,那家伙或许会更胜一筹吧?
就算有荠的恶作剧的因素在里面,但在剩余的天数有限的情况下,我们本人来拒绝,这也是极难开口的。
如果考虑到那两个人,还是由我来驳回吧,这样显得更体恤一点吧?
脑袋里左思右想着,我将视线转向了千岁和夕湖——
啊!又来了!那副心灵相依,默契神会的模样,让我不禁看入迷了。
静谧幽幽,妙舞翩翩。
就像是提早一步进入了童话世界中的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若有所托,彼此交互的眼神中,堆积下来的是那纯白色落雪——
是那一个脚印都没有的、仅有两人的、纯白色的雪。
仿佛,打算从这里再次向前走去一样。
仿佛,就此被染成纯白也无妨一样。
仿佛,知道这样的时间总有一天会消融殆尽一样。
「我可以呢。朔呢?」
「夕湖可以的话,我也可以」
「没勉强吧?」
「不勉强。没勉强吧?」
「一点都没有。」
「那,演吗?」
「嗯,演吧。」
「拜托了,优柔寡断的王子殿下。」
「饶了我吧,白雪公主。」
啪嗒,啪嗒,不约而同合拍的眨眼,看起来就像是在双唇相依。而被抛在一旁的我的视线只好轻轻地落在了地板上。
夕阳从窗隙间挤了进来,我望着斜晖中晃动着的两人身影,突然伸出手去——遮住影子,挤了进去。七濑悠月(自尊)的一角,稍稍出现了一丝裂痕。
「七濑呢?」
被我窃取的千岁的双唇终于转向了我,于是我回答道:
「嗯,演吧。」
随后和夕湖四目相对,模仿着公主殿下模样,清爽地笑了起来。
一直默默地听着我们对话的荠终于放下心来,微微垂下眼角。
「真的?!问一下你们可真太好了~」
「「啊,不过我还想确认一件事」」
又一次和千岁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我再次伸出手掌,让他先说。
反正想问的问题是同一个吧?
千岁轻轻地点了点头,果然问出了和我一样的疑问。
「现在这个剧本,结局未定吧?这好吗?」
除了登场人物原型是自己这一点令人稍感难堪之外,剧本确实很有意思。
以广为流传的白雪公主故事为蓝本,穿插了其他童话和一些原创剧情展开,改编得很巧妙。
只是结局部分似乎完全遗漏了。
因为是两个对立的公主登场,所以故事的发展必然是王子殿下最后要选择其一。可是剧情高潮部分完全是一片空白。
我和千岁思考的是一样的问题,或许是还没有彻底完稿,抑或是没有取得我们的许可所以没法进行下去……
「啊。这个啊——」
荠举起手捂住了嘴角,像是在某处藏着雷一样,她恶作剧地眯起了双眼。
「请即兴发挥。」
「「哈???」」
第三次,我和千岁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荠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因为我和夕湖,和悠月都是朋友呀!我可没法决定你们谁能获得幸福。那工作是王子殿下专属的吧?」
这个女人,怎么说出如此不合情理的话啊!我不由得怒极反笑起来。
当然,千岁必须对此吐槽了。
「你怎么可以全都扔去不管了啊!开什么玩笑!要是荠不行的话,就让帮忙的文艺部孩子来决定啊!」
荠恶作剧般眯起了双眼,说道:
「不、要!」
声音无比甜美,否决了千岁的提议。
「你刚才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到哪去了?!」
千岁用力扯着头发,似乎感到糟透了。
荠一脸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刚才我那是在为擅自将你们三个人当做原型的事道歉!这和剧本的高潮如何处理完全就是两码事!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千岁的脸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千岁君的态度啦~」
「这个……」
真是个理解力不错的女人。
八月的事情,荠也从夕湖那里听说了全部过程。应该是注意到了吧?
我一脸苦闷地催促她尽快说下去。
「当然了,要是说出“在舞台上选出一个自己喜欢的,下定决心去恋爱吧”这种话,那就太差劲了。而且这么一来,对落选的那一方也太过分了吧」
所以啊——
“啪”的一声,荠在胸前双手合十。
「演出当天,就由千岁君来决定最佳女主角奖吧。怎么样?」
「最佳女主角奖……?」
原来如此!比千岁抢先一步,我先行接受了这个想法。
简而言之,这像是一种带着一丝戏谑的惩罚吧?脑袋里可以理解,但其实就是无法完工而不得不采取的折衷方案吧?
荠一下子竖起了指头,开口说道:
「虽然演出的戏剧是白雪公主,可是我打算的可是双女主哦。在文化祭的舞台上,最后由千岁君在夕湖和悠月之间选出演技最好的女演员。」
「可是……」
千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荠伸出手掌制止了他,继续解释道:
「反过来说,除了演技的评价以外,恋心、友情、同情这些个人的感情完全不能带到评价标准里面去,这是规则。不光是千岁君,夕湖和悠月也要好好理解。输了演技恼火一下倒也罢了,要是莫名其妙地和现实搅和到一起,一下子人都消沉了的话就麻烦了。」
「你在这种地方倒是算计得很清楚呐」我苦笑着说道。
事前做了这么多铺垫工作,那就算是落选了,也不能任性地摆出一张臭脸了。
要是我那么做了的话,荠一定会把它当成绝好的机会来打击我的吧?
而且——
我偷偷看了看夕湖的脸。
越过了那个八月,变得成熟的这名少女——
像这种程度的选择,肯定不会伤害到她的吧。
荠也是因为看到之前千岁和夕湖的交流模样,确信了这一点之后才会毫无顾虑地提出规则的吧?
所以,说到底,这就像是一个在祭典上小朋友之间无足轻重的游戏罢了。
比我稍稍慢了一些,千岁似乎也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接着他就像死心了一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晓得了。可话说回来,演技的好坏,我自己也不明白啊!」
「啊哈!」荠摇了摇肩膀。
「不用考虑得这么复杂啦!被打动也好,堂堂正正也好,台词咬字清晰也好,按照千岁君你自己标准来就行。」
千岁暧昧地笑了笑,对我们说道:
「夕湖、七濑,你们觉得可以吗?」不知为何,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寂寞。
我想在不经意间抹去你在无意之中渗漏出来的那份感情,于是我学着你的模样,开着玩笑回答道:
「新婚之夜就可以在两个美女之间二选一呢,可是相当有身份呐。王子殿下。」
「不要一上来就违反规则!」
看他的反应,似乎恢复了那么一点本色。我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然后,不好意思啦」我望向了自己的闺蜜。
「我很擅长演七濑悠月呢。」
夕湖稍稍愣了一下,随后如沫雪一般,柔柔一笑。
注:沫雪(あわゆき)是指薄薄的,薄薄积了一层马上会融化的,像泡泡一样柔软的刚下的新雪称为沫雪。
「我很擅长演思念王子哦。」
真是的。我耸了耸肩膀。
如果是暑假前的夕湖,这场游戏她根本不会服输,可是现在,就连寻找胜算这件事都没那么简单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只能目送着超越自己的某人的背影远远离去。
明明自己确确实实拥有过那么一段被王子殿下守护的公主时光呐。
——我自嘲地垂下了眼角。
似乎将我们的对话当作了承诺。
荠像结束话题一样,啪地拍了一下手。
「那么,高潮部分就交给三个人即兴发挥了!」
千岁像是将错就错一样,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不只是要选择哪一个,甚至后面的台词全部都即兴吧?」
「嗯!即兴吧!可以是happy end也可以是bad end!」
「老实说,还是happy end比较好吧……」
「诶?落选的那位说不定会吃毒苹果死掉呢!」
「朔君会哭的,绝对不要吧?!」
说着说着,千岁看向了我和夕湖,三个人扑哧一声乐出声来。
就在我们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突然发现,荠正用一种有些清醒,又有些困惑,但又前所未有地温柔的神情看着我。
对上目光,她又装作无事发生,转过脸去,视线回到了千岁身上。
「所以——」荠说道:
「至少做个预演吧?」
听到这句毫无条理的话语,千岁茫然若失,满脸问号。
「预演?是即兴表演吧?」
啊,这样啊。
那是之前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语。
刚才还志得意满地担心着夕湖的心情,但总会有那么一天吧?诉说思念,被诉说,选择,不选择,被选择,不被选择……
三人之中,还没有做好准备、做好觉悟的人——
恰恰是必须预演的我。
她曾经对我说过。
『不好意思,我不能单单支持你一个人。』
也就是说,她会像帮助夕湖一样来帮助我,而在荠看来,此时需要施以援手的恰恰是七濑悠月。
吃毒苹果死掉——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自己的心中某个重要的部分会彻底死掉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或许她并没有错。
白雪公主,知道毒苹果的滋味。
白雪公主,知道王子之吻的滋味。
魔镜呐魔镜,你还能教给我一些东西吗?
*
周末,星期六。
结束了上午的社团活动,我推着Bianchi越野自行车走在福井站前。
偶尔抬起头来,云彩微细地飘横在那里,就像是用板刷快速掠过的清澈天空一般。一派秋天的模样。
Happiring的玻璃幕墙上反射过来的温和的阳光,斑驳摇曳着。咣当、咣当、吱、吱,有轨电车思乡的声音响起,从我身边驶过。
很久没有在休息日约会了。多少感到有些难为情。
想早点见到约定的人,又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想要回去……这份心神不宁的感觉还和那时候一样。
走进拱廊下的元町商业街里面,前行几步之后,很久没来的「su_mu」咖啡厅的店面映入了我的眼帘。
入口处画着的那副蓝色的心脏,看起来就像是情窦初开之前心的模样,这让我有点羡慕五月之前站在门口的那个自己。
将越野自行车在店外摆放得当,在门前停顿了一下。
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见面才好呢?总觉得漫不经心地思考期间,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将头发重新挂回左耳边,瞒不了外人的洗发水气味让人心里痒痒的。
我还先赶回家冲了一个澡。
换了身新内衣,穿上便服,化好妆,穿上袜子,还特意涂了脚指甲,重新往腰间喷了香水。
——没问题,现在的我即便是被扒得一丝不挂也还是七濑悠月。
就这样,刚一迈步走进店内,坐在最里侧靠窗的长桌席上等待着我的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对方似乎也马上就发现了我,毫不在意地挥着手。
那一天,千岁坐过的位置的对面。
那一天,和我坐的位置相同的位置上。
我微微耸了耸肩,走了过去,轻轻地抬起手来——
「呦!」
约会的对手愣了一下,瞪大了双眼,随后看起来有些难为情,鹦鹉学舌了一声:
「呦!」
随后,她就像再也按捺不住一样,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
「您辛苦啦!悠月学姐!」
如绽放,望红叶灿烂地笑着。
*
在红叶的对面坐了下来,将菜单递给了她。
「我已经决定好了。你慢慢选吧。不急。」
后辈双眼闪着天真无邪的光芒,在店里四处张望。接过菜单之后,开始一脸认真地烦恼起来。
「招牌菜是班尼迪克蛋松饼蛋糕,好吃吗?」
「那是最基础的套餐,Massan咖喱也是很有人气的哦」
注:Massaman咖喱受到了马来菜及印度菜的影响,据说是因为17世纪的商业贸易,给泰国带来了南亚及西亚的香料。 如今的泰国南部有很多马来人,因此Massaman也是泰国南部十分出名的料理,主料以鸡肉和牛肉为主(宗教缘故不用猪肉)。
「那,悠月学姐点了什么?」
「牛油果&熏鲑鱼和接骨木花甜饮,搭配班尼迪克蛋松饼蛋糕。」
「哦,那前辈呢?」
听到了没有任何开场白就脱口而出的这个称呼,我不禁吃了一惊,好了防御姿态。
原本我还想掩饰一下自己的不安,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动摇,可转念一想,现在在做就太迟了!
于是极不自然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培根&洋葱和冰咖啡吧。」
「那我也点这个了!」
「喂!」
「因为我想尝尝和前辈一样的口味。」
「我可提醒你,我还点了接骨木花甜饮。」
「那我也要!」
「我说……」
怎么说呢?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吧!
我举起手叫过店员,将两人点的东西告诉了他。
接下来我托着腮帮子,出神地望着对面座位上依然在开心地看着菜单的后辈。
今天是休息日,或许可以称之为理所当然吧,红叶今天也穿了便装。
下身盘绕着大腿穿着一条宽松的白色短裤,毫无防备地伸展的双腿,保留着女人味十足的柔软,另外也让人感受到经过短跑训练之后锻炼出的诱惑。
品味很不错的普鲁士蓝短款针织衫,穿在身上会搭挂在肩膀上,所以丰满的胸部周围,以及被短裤高腰遮住的肚脐以上周围皮肤都毫不吝惜地晒了出来。
女人味很足呢。哪怕是作为同性我也会有这样的感慨。
一直以来,我都依靠严格的自律维持着良好的身材比例,但即便是在这样努力的我的眼中,她的身材也算是匀称的令人着迷。
——雕刻出来的美。
这算是个人喜好,我并没打算以此来评定好坏。举例来说,保持着天然身材的夕湖,以及一直自己做饭所以身材健康的小内,在女人味上面就要稍胜一筹。
反观阳,身材很紧致,浑身上下一点多余脂肪都没有。而西野前辈,是二者都不过分引人注目的中性身材。
而我自己的理想,是希望女性的线条之美和作为生物的肉体之美共存,这很难。
该凸起的地方要凸起,该收紧的地方要收紧。
保留表面柔软的同时还要锻炼内部。
总觉得用言语表达出来显得过于露骨了,但我自己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只要是不去刻意加紧注意地生活下去,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会越来越有女人味。要是不急得失地去参与训练的话,身材又会被无限压缩,变得紧致。
可就算如此,既然已经真心投入到运动之中了,当然不能偷懒了!于是只能用其他时间来做平衡。
也正因为如此,对也好,错也好,我都十分明白——红叶的容貌是在与我相似的审美观指导下,精心调校过的。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含义颇多的视线。
红叶愣了一下,歪着头看向我。
我不禁哑然失笑,开口问道:
「合宿的时候,啦啦队集训的时候,你穿的是运动装搭配吧?」
「是啊!要是打扮得太有女人味的话,前辈会起戒心的!」
「那你还穿了那么大胆的sport bra?」
「是啊!要是一点都不让他发现的话,以后会很难办的。因为是田径部的关系,借口都没得找了,而且……」
说着,红叶停顿了一下,有些恶作剧地眯起了眼睛。
「像这种事情,意外才会产生震撼吧?一直当做后辈看待的一个女孩子,在不经意间突然毫无防备地露出肌肤——藏在宽松衣服下面丰满的胸部居然就暴露到了眼前!完全没想到!诸如此类的,是吧?」
「……哦,我懂了。」
我不禁移开了视线,回答道。
想起过去我也做过相似的举动,突然感到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那悠月学姐呢?」
我没听明白问题中的深意,将视线转了回来,只见红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便装在看。
「明明身材上也是那么出众,为什么总是穿男孩子气的衣服呢?」
哦,我知道了——
随后我轻叹了口气,说道:
「算是傲慢的自我防御之类的吧。」
对于红叶来说,这种兜圈子的话语反倒可以表述得更加明确。
「这个我能理解。有不感兴趣的男生在场,或者是爱吃醋的女生在场的话,我也不会这么穿的。」
「大概是吧」我苦笑着答道。
以她的姿色,应该或多或少会有些和我相似的经历吧。
红叶的话,仅凭演技一项,就可以很容易看穿许多问题。但女人的嫉妒以及男人的色情都不是高雅的东西,仅凭演技这一点是不可能熬过去的,对此我刻骨铭心。
「那倒也罢了——」红叶还在继续说着:
「我的意思是,要是有和我相似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就连在前辈面前都不使用女人这个选项呢?」
「这个——」
看来,将现在当做正式进入主题前的一个小玩笑,从而麻痹大意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被戳中痛处。
大概从我的神情上读到了一些东西,红叶急忙摆动着双手。
「咦?抱歉。刚才那个还没打算找碴吵架哦。」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又苦笑起来,重复了一遍她话语里面充满戏谑的挑衅话语。
「刚才还没打算……是吧?」
红叶毫不发怵地果断回答道:
「是哒!还没有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点的班尼迪克蛋松饼蛋糕和饮料端了上来,因此我们之间的交流顺利告一段落。
也许对方也想收回吵架的气势吧。
倏然抬起头来,只见红叶正轻轻地把手放在针织衫的前胸附近。
「要是我是悠月学姐的话……」
似乎并没有打算说给任何人听,嘴里嘀嘀咕咕地呢喃一句。
这种改变不禁让我看痴了,紧紧地攥紧了前襟。
要是我是红叶的话……
犹如倾诉给某人的哭诉一般,泪水打湿了眼眶。
*
很明显,不用像上次一样做出演示,红叶首先从班尼迪克蛋松饼蛋糕的正中切成两块,随后熟练地用刀叉切成了合适大小,插起一块,蘸上散开的蛋黄之后送到了口中。
注:这里上一次是指在第二卷悠月给千岁示范过怎么切蛋糕
「嗯!超好吃!」
那份无邪的反应简直就像是一个本分的后辈,不知不自觉中,我的嘴角微微绽放开来。
「是呢。」
「接骨木花甜饮我也是第一次喝,绝对会再喝的!」
「是吗?」
「嗯!这才是前辈和悠月学姐的回忆味道呢!」
「也就马马虎虎吧。」
那个啊——
我夸张地耸了耸肩,说道:
「我把话说前头,千岁可是动不动就带阳、夕湖来这里呢。」
红叶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这样的吗?!前辈真是令人意外的不体谅啊!」
我哂笑一声,轻轻地点头肯定道:
「是啊,是啊。我也有同感呢。不过我之前也说过了,那种事情也伤害不到我的吧?」
红叶插起一块班尼迪克蛋松饼蛋糕正要送入口中,听我这么一说,停手放了下来,不可思议地歪着头说道:
「可是,带其他女孩子去你告诉他的那家店,正常情况下会讨厌的吧?」
一听之下就能明白,这是正当的疑问,并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吵架。
「因为对方是我。」
红叶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像是要掩饰忘掉了的家庭作业一样。
「那个……」
她的困惑让我心里感到一阵暗爽,我就像是将自己的作业本递了出去一样,继续解释道:
「因为我们是相似的人,所以相通。在这个地方,我希望留下的不是记录,而是记忆。对吧?」
默默地听讲的红叶眯起了双眼,脸上流露出些许成熟的神情。
「果然不能小瞧你呢。小七学姐。」
花招到此为止吧。我接收到了那个讯号,开口问道:
「——那,你有什么事情吗?」
红叶的双瞳中流露出令人惊艳的性感。
「什么呀?我不就是想要和你约会吗?」
呵呵,傲慢地装傻呢。
——我们从那一天,那个屋顶上发生的事情说起。
红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一如既往地加入了啦啦队,融入了我们的圈子。
就像借来的猫一样老实本分。这句话用来形容这种表现的机会也不多了吧?
对千岁、对大家是这个样子,我还能理解。
然而,在那么大胆地漏出獠牙之后,第二天在面对我的时候,竟然还能兴冲冲地跑过来,天真地叫着「悠月学姐!」这属实让我大为震惊。
真是的,为了让和东堂一决胜负之后暴热的头脑冷却下来,我整整思考了一个晚上,脑海里一直闪现着红叶的身影。
幸亏有她这么一遭,掩饰自己举止不让周围的人发现这事,我省了不少工夫。
就这样,除去那几天,剩下的只有停滞衔接着停滞,我们的九月平稳地结束了。
我还以为她会将屋顶上的坦白当做发令枪,接下来会像短跑一样,迅速拉近和千岁的距离。为此还做好了万全准备,结果完全扑空了。
在昨天,终于见到了红叶的动作。
『悠月学姐,我们约会去吧?』
可是,为什么在深夜里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会松了一口呢?
总之,在我指定的这个地点,我们迎来了今天。
红叶依然在不思悔改地装老实本分,但我又不能因为火大而过早地质问她,所以暂时和她做了一会儿前辈和后辈,焦躁地陪着她看了一会儿小把戏。
特意叫我队内的绰号,这是要进入正题了吧。
看样子红叶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反应,于是我先挑起了战火:
「都这样了,差不多在这种只有你我两人的约会里面,就不要玩这种可疑的后辈玩耍的小孩子把戏了?」
这句话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红叶愣在那里,瞪大了双眼。随后就像遭受误解一样,急匆匆地开口说道:
「喂喂喂!请不要把人家说成那种表里不一的坏女人呀!」
「难道你还打算否定这一点?」
「诶?干吗认认真真地表示你很无语啊?!」
「这也太过分了呀……」红叶看着自己的手掌,撇着嘴补充道。
看起来,她真的有些失望了。这让我感到了一丝尴尬。
于是我自嘲了一句「不过,我刚才也是在玩前辈的小把戏罢了」
明明早就被指出来过,自己不是那种可爱的小孩子了。
「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