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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君主的责任 第一章 献给公主的协奏曲)

    琉璃绀色越是到下摆色调越在不断加深。直直延伸到裙摆处的刺绣上方点缀着钻石。这样一套仿佛描绘着冬日的夜空中划过的众多流星轨迹的礼服,搭配上会让人联想到雪的纯白外套,以及如冰晶一般散发出冰冷的光辉的项链与耳环。

    在少女与女人之间游移不定,这是只在一段很短的时间之内才能看得到的危险的美丽,而此时此刻正持有着着它的蕾蒂,正在红色绒毯上优雅地移动着步伐,并止步于基尔夫帝国接待者的面前。

    在蕾蒂换上了温和的表情之后,对方也因此而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初次见面,蕾蒂丝雅公主。能够邀请到像您这样肩负着索鲁威尔国未来的美丽的公主殿下是我国的荣幸。”

    对蕾蒂表示出欢迎之意的,是基尔夫帝国第一王子米哈伊尔。

    有着灰金色头发和浅蓝色双眸,容貌美丽的他浑身上下满溢着自信。作为第一王子早已深入参与了政治及军事方面的米哈伊尔,据说已经毫无疑问的将会成为下一任皇帝了。

    未来的索鲁威尔国王,与未来的基尔夫帝国皇帝。

    下一次会面的场合会是战场还是和平会议呢,蕾蒂一边这样冷静地思考着,一边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向对方致以问候。

    “能够受到基尔夫帝国的邀请,我感到无比荣幸。对于建国的祝词请允许我在当天献上。自从我曾听王兄描述过春告鸟行进的场景后,就一直发自内心的期盼着能够亲眼见证这样画面的一天到来。”

    在基尔夫帝国的建国祭中,在环绕帝都一周的游行到达王宫后,会有放出告知春天的鸟这样的环节。白色的鸟一同飞向天空之后,会有花瓣从固定在它们背上的盒子中洒出并从空中飘落下来。

    对这个似乎只有在故事中才能看到的梦幻般的场景,不仅只是在这个西大陆,就连东大陆的各国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请问瓦雷利•基里亚科夫将军现在在帝都内吗?对于送来了建国祭的邀请函这件事,我想要找个时间向他表示谢意呢。”

    为蕾蒂送来的基尔夫帝国建国祭邀请函的邀请人署名,写的是瓦雷利•基里亚科夫这个名字。然而那个签名只是被模仿出来的,并非他本人的笔迹。

    ——有人假借了瓦雷利•基里亚科夫的名字。

    首先必须要向本人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为此本打算让米哈伊尔来制造出与他会面的机会,然而米哈伊尔的样子却发生了骤变。

    “……您刚才,说的是瓦雷利•基里亚科夫吗?”

    “是啊,在邀请函上的署名是他的名字呢。我本以为是之前,由于在格兰山见了面的这一层关系,因而基里亚科夫将军才以个人的名义邀请了我……?”

    听到了蕾蒂的话后,米哈伊尔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不可能”。

    “怎么……会,……要做出这种事根本就……”

    仿冒的瓦雷利•基里亚科夫的署名。

    因瓦雷利•基里亚科夫的名字而动摇的第一王子。

    看来被卷进麻烦事里已经变成决定事项了,这样想着蕾蒂做出了觉悟。

    “米哈伊尔王子?莫非基里亚科夫将军出了什么事吗……?”

    蕾蒂做出了一副担心的表情,试着去探究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米哈伊尔迅速的收起了动摇的表情,向她说了一句“非常抱歉”。

    “基里亚科夫将军现在由于在部队执行任务,现在并不在帝都。在蕾蒂丝雅公主滞留在这里的期间内赶回来大概很困难吧。”

    尽管被授予了圣安德烈勋章的年轻英雄瓦雷利•基里亚科夫不出席建国祭很不自然,但蕾蒂并没有更多地去深入探究,只是一脸遗憾的说着“是这样啊”。

    “既然如此,作为代替能给我一个向他的主人阿尔托王子表达谢意的机会吗?”

    据瓦雷利说,第四王子阿尔托被软禁在帝都之内。

    那么,对这个问题你要怎么回答呢?这样想着,蕾蒂观察着米哈伊尔的反应。

    “……阿尔托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大概无法出席建国祭了。”

    米哈伊尔丝毫不出乎意料的表示出了“拒绝”的态度。这个大概是在他预料之内的问题吧。以早已决定好的答案来进行回答,他用的就是这样的表达方法。

    “而且,看样子是我方出现了什么疏漏。虽然作出了招待将要成为索鲁威尔国继任国王的蕾蒂丝雅公主这一决定,但貌似将邀请人的名字写错了……。‘我国’对公主的来访表示欢迎。在建国祭之前会有各种不同的活动——特别是为了各位年轻的宾客也做了很多准备。敬请期待吧。”

    担任接待者的米哈伊尔这样说了之后,就带着侍从们在蕾蒂之前离开了房间。

    “不知道在未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会怎么做呢。”

    正如蕾蒂所说的,一般来讲米哈伊尔应该下达将蕾蒂一行人带去客房的指示才对。然而他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这是十分失礼的举动。

    无奈之下杜克只好拜托一位静候在后面的女官为他们带路了。

    基尔夫帝国的冬天被大雪覆盖,街与街之间的往来变得困难了起来。

    冬季的这段期间在家中度过的时间变多,自然而然的使得那些无暇顾及时间埋头去做的事——比如刺绣、绘画、音乐得到了发展。拥有着如是历史的基尔夫帝国的室内装饰,已经到达了艺术的领域。

    “……艺术室内这样的评价并非是浪得虚名呢。”

    蕾蒂打量着被带领到达的房间,之后不由得感慨房内家具简直精巧到了极点。

    用来做窗帘的蕾丝并没有使用丝质的布料,而是大量的使用了仅由丝线在空中重复做出的缝缀品,和能够将花的轮廓立体的表现出来而略向外凸出的蕾丝。据说这是光做成就要花上三年时间的艺术品。

    与其他各国中被各色花朵所装点的庭院不同,在冬天就会被一片银白所覆盖的基尔夫帝国在更多时候会将能令双眼获得享受的色彩用于装饰房间。被插在花瓶中的那朵拥有着被加工到薄到几乎可以透过它看到对面的紫水晶花瓣的鸢尾花,似乎只是眺望着就会被折断一样。

    蕾蒂身为大国索鲁威尔的公主,平时的生活也都是极尽奢华的。但即使如此,这里还是一个会令她忍不住因感叹而叹息出声的,与舒适自在无缘的房间。

    (记得……古多殿下在出发前,似乎……说过些什么啊)

    在蕾蒂向古多报告说自己要去参加基尔夫帝国的建国祭的时候,曾在以前出席过建国祭的古多这样对她说:

    “在看到了被带到的房间后,我立刻把自己的指甲剪短磨平了。”

    蕾蒂完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还以为这会是不是平时经常会出现的那个啊,之后把它当做古多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玩笑没有去深究,但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玩笑而仅仅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床罩上面的蕾丝似乎很容易被挂到指甲上呢。是自己解开呢还是让这里的女仆来处理呢,这种事真的是不想去考虑啊。”

    被刮住再被解开的结果,大概就是这个光是做出来就要花上三年的蕾丝需要被换成新的了吧。于是,蕾蒂决定在今晚修整一下自己的指甲。

    在把装在马车里的行李搬到房间里,刚到达时这段忙乱的时间告一段落之后,蕾蒂让闲杂人等全都离开,让房间只剩下了自己的三个骑士。

    “米哈伊尔王子的样子有些奇怪呢。”

    对于蕾蒂直截了当的发言,杜克点头赞同。

    “看起来似乎在与基里亚科夫将军和第四王子有关的方面有所隐瞒。如果什么事都没有的话,在谈论有可能是基里亚科夫将军以个人的名义送出的邀请函这个话题时,米哈伊尔殿下应该会提出‘您没有收到以基尔夫帝国的名义送出的邀请函吗?’这样的问题来向殿下确认才对。”

    米哈伊尔以基尔夫帝国的名义向蕾蒂送出了邀请函。同时瓦雷利也以个人的名义向蕾蒂送出了邀请函。这样一来她应该收到了两封邀请函才对。

    然而送到她手中的邀请函只有一封,而且邀请人是瓦雷利•基里亚科夫。这也就说明了基尔夫帝国为蕾蒂送出的邀请函被某个人调包了。

    而对于这个“某个人”米哈伊尔是有头绪的,他做出的种种反应表示了他欲言又止的态度。

    “看来,基里亚科夫将军此时似乎正处于绝对不可能送出邀请函的状况呢。”

    无法送出邀请函的状况——不会单纯只是去远方执行任务这么简单吧。

    “往好的方面想是被监禁,往坏的方面想的话估计已经到了神的座前……大概就是这种状况了吧。”

    “如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的话,我们就必须要提高警惕了吧……”

    听了杜克的推测后,阿斯翠德发出了“呜哇~”的一声。

    如果这是由逝者送来的邀请函的话,这个话题就一下子向让人不想去考虑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基里亚科夫将军送来的邀请函,对于米哈伊尔王子来说是预料之外的事对吧。但当我在询问第四王子阿尔托的情况时态度却变得冷静了下来。将军之前说过阿尔托在当时被软禁起来了,但现在究竟处于怎样的状态呢。”

    是正如瓦雷利所说的还继续被软禁着,因而米哈伊尔才会冷静下来一如往常那样说他只是“身体不好”呢。

    还是说在很久之前事态就变得相当严重,现在所有事件都已经结束,从今往后都不可能再看到活着的阿尔托了呢。

    (……再继续思考下去也没什么用处啊。情报简直太少了)

    蕾蒂放弃了继续思考,而选择了付诸行动。

    “你们去找一找在格兰山时跟随基里亚科夫将军的军人。如果发现了有印象的人,就立即去询问将军和阿尔托王子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吧。我也会去和王族中的某个成员拉进关系,从那个角度探听消息。”

    首先要做的事是脚踏实地的收集情报。

    因此蕾蒂在考虑要选择哪一个王族来作为突破口。

    (看样子米哈伊尔王子是不可能了。唯一一个有交叉点的阿尔托王子也不行。如果有人能为我介绍年纪相近的公主的话……)

    仿佛要寻找什么人一般的,蕾蒂的视线在无意识中四处游荡起来。从身旁开向南边的窗向窗外的庭院处眺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被寒风吹过冰封住的花坛。

    在除了寒冷以外无法作他想的喷泉旁,坐着一位男性。从他在弹奏鲁特琴的样子来看,大概是为了在建国祭上演奏的宫廷乐师吧。

    (哦呀?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趁着对方没有看向这边,蕾蒂目不转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宫廷乐师,正在这时那位男性忽然抬起了头。在两人视线重合的瞬间,蕾蒂与那人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啊,蕾蒂丝雅公主,您最近好吗?接下来我们两个一起去喝茶如何?”

    仅仅是凭借那个男人嘴部细微的动作,蕾蒂就大概已经能想象出他会说出些什么了。

    “上次见面是在萨维里奥举行婚礼的时候呢。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公主惹人怜爱的样子就一直在我脑海当中挥之不去,让我连活下去都倍感艰难了。啊,因为寒冷所以在茶里加入白兰地比较好。”

    明明并没有被招待却不请自来的访问了蕾蒂的房间,并且连细节之处都对女仆们提出了具体要求的是伊尔斯托国的第一王子,维克托。

    索鲁威尔国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有云,“维克托其人,就是一个一边说着不想结婚啊一边在老大不小的年纪里还讴歌着青春的笨蛋”

    “哎呀哎呀,感觉浑身都变得暖和了。基尔夫帝国还真冷啊。明明在伊尔斯托即使是在冬天为了获得女性的称赞依然可以轻松的弹奏鲁特琴,在这里手指却会变得难以活动,还止不住的在颤抖,好险差点就快要被冻成冰雕了。”

    怎么就连来到了其他国家也还是这副德行啊,蕾蒂感到很无奈。看样子他为了诱惑女性,还特地把鲁特琴也一起从国内带过来了。

    “身为伊尔斯托国第一王子的您,为什么会亲自来到这危险的基尔夫帝国呢?……啊,你的未婚妻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公主对吧。”

    “我本来是打算找正享受着新婚生活的萨维里奥的碴,把他推出来出席基尔夫帝国的建国祭,不过正如公主所说的,因为我的未婚妻殿下在这里所以才特意跑到这来了。伊尔斯托国的看法是尽管这里很危险但目前应该还没有什么问题。”

    维克托与基尔夫帝国第一公主安娜塔西亚的婚约,是四年前被订下来的。

    尽管当时说准备找到合适的时机就举行婚礼,然而内政不安的基尔夫帝国却一直没能制作出那个“合适的时机”,因而结婚一事也就被无限延期了。

    就到结婚为止,维克托做出了如是发言后,开始游移不定地充分满足着自己追求女性的兴趣来。

    “本来打算机会难得趁着这个机会和安娜塔西亚公主加深一下感情,所以提出了长期停留的申请。为此我还先蕾蒂丝雅公主一步提前到了基尔夫帝国,但是……”

    “看您的样子并不是‘和计划中的一样’这样的展开呢。”

    “据说安娜塔西亚公主因身体不适而卧床不起了哦。多亏如此有了大把闲暇时间的我才得以往返于城下,和基尔夫帝国的女性们加深感情。啊,这也是作为一名王子应该有的人生经验之一,是十分重要的事哦。”

    尽管蕾蒂觉得他这并不是什么人生经验完全是出于他的兴趣而已,但因为太麻烦了所以她选择了保持沉默。

    “所以您有没有获得什么有趣的人生经验呢?如果有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啊。”

    听到她这样说,一直挂着外交用的笑容微笑着的维克托,一副“等的就是这句话”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在城下,听到了十分有趣的传闻。”

    如同要说什么隐秘的话题一般,维克托把脸凑近蕾蒂,压低了声音。

    “要不要换个地方?……您有去参观过那个装饰着众多基尔夫帝国艺术品的长廊吗?曾有人为我带过一次路,所以像解说这样的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哦。”

    在维克托的带领下到达的,是王宫深处的某个长廊之下。

    这个装饰着基尔夫帝国所拥有的各种各样珠宝饰品的场所,如果在一般情况下本应被严格的锁起来。然而维克托利用自己是第一公主安娜塔西亚的未婚夫这一身份,强制性的拜托这里的看守将门打开了。

    对于对方提出的“请让我为您带路”这样的请求,他也一边说着“不用不用”一边摆了摆手,再次强制性的将外人赶走了。多亏了他的这一系列行动,这条只有蕾蒂和维克托两个人在的长廊恢复到了平时寂静无声的状态。

    蕾蒂也因此能够尽情悠闲的参观这里装饰的各类珠宝饰品。

    “这是第五代皇帝赠予他妻子的,使用白与黑的珐琅质蔷薇与金制波状装饰制成的胸针。说是这么说,然而由于针的那部分被损坏,已经不能作为服装的装饰品来使用了。也只能用来观赏了吧。”

    蕾蒂正眺望着的,是用一粒粒雨滴状钻石做成花瓣,其间塞满了比装饰边缘用钻石还要小的碎钻的,呈立体状的大型胸针。穿插在边缘的金链尽管纤细但却依然细致毫无缺陷。这无疑是由有着高超技艺的匠人制作而成的。

    “据说这是第三代皇帝举行戴冠式时佩戴的首饰。”

    金链将共十六个上面各自刻画着宝剑、王笏、王杖、臂环和指环之类图案的奖章串联起来,中央挂着王冠,并被仿佛在守护王冠一般的蔷薇藤蔓缠绕着。

    “像这样让人丝毫无法生起想触碰的念头的宝饰品也真少见呢。”

    “是啊,就像是装饰在房间花瓶里的花之类的。那花似乎等同于房间的名字哟。装饰在公主房间里的是哪种花呢?”

    “是仿佛被触碰就会被折断,由几乎透明的紫水晶制成的鸢尾花哦。”

    “真的是哪怕在那样的装饰品旁边呼吸都会踌躇啊。……我对我国的宝饰加工技术很有自信。诺兹尔斯公国的宝石切割与研磨技术大概在整个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然而,也还是敌不过基尔夫帝国宝饰品的那份美丽。”

    一旦看到就无法再将目光移开,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基尔夫帝国的宝饰品被这样评价。

    “……是由于基尔夫帝国的国民并没有考虑过它们是为了衬托其佩戴者而存在的东西吧。这是与绘画相同,仅仅是为了被鉴赏而存在的,将美丽贯彻到底的‘艺术’。”

    将装饰在这个长廊当中的宝饰品佩戴在身上,即便如此还能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至自己身上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和它们相配的并非人类,而应该是天使之类的……啊,在人类当中也许也会有两个人呢)

    第一个人是索鲁威尔国第二王子古多。

    第二个人,则是基尔夫帝国现任皇帝已故的爱妾,埃琳娜•艾莲洛夫侯爵夫人

    被誉为倾国的美姬的侯爵夫人,她的美貌甚至在索鲁威尔国都会有所耳闻。

    如果是拥有着仿佛是由银丝制成的长发,以及看上去就像是由紫水晶镶嵌而成的美丽双眸的她,也许不会被这宝石的光辉所掩盖吧。

    “接下来,差不多该到正题了。”

    长廊的终点处,装饰在尽头的墙壁上的,是描绘初代皇帝戴冠式的画作。

    在它正下方的,是被基尔夫帝国奉为国宝的帝国之蛋。

    “这就是又被称为基尔夫帝国的皇太子的‘帝国之蛋’。”

    帝国之蛋是一个用成人的手掌就可以包裹住的,小小的卵形装饰盒。

    蛋的顶端是象征着基尔夫帝国的报春鸟。

    表面是泛着蓝色的深紫珐琅,再加上黄金的装饰。

    用来点缀蛋的底部的百合,其花瓣由白色条纹玛瑙制成,组成花蕊的是钻石、蓝宝石、欧珀三种宝石,茎叶由绿金制成。

    用来支撑蛋身的三根柱子均为金制,并各自镶满硕大的钻石,在周围还用黑色的珐琅进行了装饰。

    “比预想中的还要美丽呢。……不过宝石的光泽,不对劲。”

    “真不愧是您啊,被放在这里的帝国之蛋仅仅是复制品而已。据说装饰在上面的宝石全都是用彩色玻璃来替代的。真品被保管在大圣堂,貌似只有在戴冠式的时候才能看到。”

    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把被誉为皇太子的国宝装饰在这种地方吧。

    “——公主,请问您知道在这个国家里没有皇太子这件事吗?”

    “嗯。在基尔夫帝国,有着每当选定皇太子就一定会被杀的历史。所以只能暂时制定了名为选帝七侯的制度。”

    选帝七侯,指的是拥有选出皇帝这一权利的七位侯爵。

    如果皇太子会被暗杀的话,那么只要不选定皇太子就好了。过去的基尔夫帝国,会在现任皇帝去世后召开会议来决定成为下一位皇帝的人选。

    “然而当皇帝的权利变大,就会变成并非由选帝七侯,而是皇帝自己来指定新的后继者这样的状况。并因此使得这个皇太子(帝国之蛋)诞生了。”

    现任的基尔夫帝国皇帝并不会在自己在世的期间指定下一任皇帝。在这个帝国之蛋中,藏有他写着下一任皇帝名字的遗书。

    在皇帝驾崩之后,帝国之蛋会被打开,下一任皇帝是谁也终于被公诸于世——就是像这样的一种独特的制度。

    “那个有趣的传闻,和帝国之蛋有关吗?”

    维克托在城下收获了有趣的传闻。而他并没有立刻将其内容告诉蕾蒂,而是带她来到这个长廊进行宝饰品的解说,并最终驻足于帝国之蛋的前方。

    帝国之蛋……莫非是本应必须被当作秘密的下一任皇帝的名字被泄漏出去并称为传闻了吗,蕾蒂理所当然的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我很高兴您能立刻察觉到。在看到‘真品’之前先见识一下‘假货’才是正确的顺序对吧。”

    维克托这样说着,并将视线从帝国之蛋移向了蕾蒂的身上。

    “公主在到达王宫之后,有过拜见皇帝陛下的机会吗?”

    “由于刚到达没多久,我问候过的也只有米哈伊尔王子而已呢。……莫非,您也还没有吗?明明是第一公主的未婚夫啊?”

    “是啊。到达这里的当天晚上本以为会被国王陛下叫去共用晚餐,结果并没有。在第二天我的未婚妻安娜塔西亚就像为了避开我似的患上感冒倒下了。”

    “自己难道做了什么讨人嫌的事吗”,维克托这样想着的同时也就失去了继续行动的想法。比起这个,他对基尔夫帝国能保持这种状态到什么程度更感兴趣,因此在城下和各种各样的女性搭了话。

    而后在帝都被暗地里传播的“传闻”也就进入了他的耳朵。

    “——国王陛下,在三个月前被杀了。”

    维克托泄露给蕾蒂的,并不是会仅仅被限制在传闻这一范畴的情报。而是能让这个国家被动摇的,十分重大的东西。

    “……从索鲁威尔派来的间谍嘴里并没有听到这样的情报呢。”

    “我伊尔斯托国也是一样的。但请试着想想看。这个国家的内政动荡不安,如果皇帝死了的话毫无疑问会变得混乱起来。皇帝周边的人将这个事实隐藏起来是理所当然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不再出现在人前的皇帝,同样理所当然的会出现‘传闻’。”

    不在人前出现的皇帝。

    一般来说本应会被说是“生病”或是“终于对政治失去了兴趣”什么的。像“皇帝已经死了”这样的话,只有那种对这个事态乐在其中的人,正因为觉得不可能才能说得出口才对。

    但这个不可能的事却并没有被否定,反而在城下被越传越广,这也就代表着……

    “传闻到达我们的耳朵里正是现在这个时候,是这样吧。这样才能说的通。”

    “现在也差不多是我们彼此的间谍向国家报告这个‘传闻’的时候了。我因为想要再找一些确切的证据,所以在随意的对王宫里的一些女仆搭话,就在这个时候公主也到了这里。”

    维克托看上去像是无视了自己尚有未婚妻这一事实,仅仅在漫无目的的玩乐,然而实际上似乎是在做一个认真的王子殿下呢。

    “皇帝是在三个月前被杀。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死讯也差不多快要被公诸于世了呢。”

    “是啊,看来我们也被邀请参加建国祭之后的戴冠式了啊。在那时就能看到真正的帝国之蛋哟。”

    压下了皇帝已死的消息,以建国祭的名义将来自各国的宾客召集起来,并在戴冠式后一鼓作气推行新制度。如果这是下一任皇帝米哈伊尔的指示的话,那么其手腕了得值得称赞。

    “还有一件事。在这次来访问与米哈伊尔王子接触时他有些太自来熟了。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

    “如果他在内心已经把自己当做是皇帝了的话,也就可以理解他那种想要和你这位未来的伊尔斯托王更为亲近的想法了啊。”

    蕾蒂一边在嘴上这样说,一边在内心想着“又是米哈伊尔么”。

    (看来不管想要调查什么,都会和米哈伊尔王子有所关联呢)

    对方是能够支撑起这动荡的基尔夫帝国的下一任皇帝。必须要采取慎重的行动才行。

    “详细的内容应该试着王族的成员当中打探呢。”

    “我看样子是已经被避开了,不过如果是蕾蒂丝雅公主的话也许能见到安娜塔西亚公主哦。”

    “……被避开了?她是您的未婚妻吧?发生了什么事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听说了我在伊尔斯托的那些不安分的传闻也说不定。”

    如果安娜塔西亚是有些洁癖的性格的话,在听说了维克托那每看到女性会先上去搭个话再说的所作所为之后,也许会感到嫌恶。

    又或者安娜塔西亚另有喜欢的人,对维克托是自己的未婚夫这件事感到不满也说不定。

    (不过,这方面的事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呢)

    蕾蒂并没有想要撮合维克托和安娜塔西亚的打算。不久之前,在伊尔斯托国也发生了有些类似的事,她还没有忘记那时被折腾的悲惨经历。

    “安娜塔西亚公主……么。迄今为止我与那位公主可是连招呼都没打过呢。如果没经过他人的介绍,擅自去拜访有些不太自然啊。”

    索鲁威尔国第一公主蕾蒂丝雅,与基尔夫帝国第一公主安娜塔西亚。

    尽管对方是蕾蒂有所往来也无可厚非的对象,然而事实上这次的建国祭却会是她们的初次会面。

    尽管拜托维克托来介绍就不会感到不自然了,但如果由被避开了的他来做介绍人的话,大概会被对方以身体不适做为借口而礼数周到地拒绝吧。

    “不必担心。您的表姐是伊尔斯托国第三王子萨维里奥的王子妃。而安娜塔西亚公主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伊尔斯托国的王妃。去拜托她‘在伊尔斯托请于我的表姐和睦相处’也并没有那么不自然哦。”

    “这确实并非不可行呢。……作为被赠予传闻的回礼,如果在安娜塔西亚公主那个获得了‘传闻’的话,稍后我会传达给您的。”

    “那就拜托了。”

    来到异国的领地后,能交换情报的对象是十分珍贵的。这次似乎需要暂时和维克托互相协力了。

    “安娜塔西亚公主是怎样的人呢?维克托王子曾与她见过一次面吧?”

    对王族——特别是有望成为下一任国王的人来说,在结婚前只在肖像画中看到过自己婚约者微笑着的脸,像这样的事并不稀奇。尽管只有一次但至少和对方见过面的维克托还算是好的吧。

    “只是见过一次而已所以并不算很了解哦。在我看来,她大概是一位沉稳的女性。不过在我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说了‘那我们结婚吧’之后还是被吓到了啊。”

    维克托在出生的时候就被决定要成为伊尔斯托国的国王了。不知是由于受到的教育的原因,还是与生俱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使他认为自己“结婚”的对象是国家。

    王妃的人选必须由国家的情况来决定,如果身份合适的话那无论对方是谁都无所谓。

    那个“无论是谁”,也只是恰好是安娜塔西亚而已。

    “对了,安娜塔西亚公主,她的脸上——……”

    蕾蒂注意到了维克托瞬间的犹豫。并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是关于安娜塔西亚公主被称为‘假面公主’的事对吗?”

    “您知道的话就太好了。如果初次会面时不知道她带着面具的话会因为‘惊讶’而表现出失礼的态度。”

    即使知道了也会被吓到啊,维克托这样告诉蕾蒂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并在最后做出了一副与蕾蒂寒暄的样子,“如果下次方便私下一起喝茶的话请让侍女们给我带个话”,这样用一如既往的态度提出了邀请,他留下了一句“稍后见”便率先离开了长廊。

    多亏了这份以预料之外的形式获得的情报,首先应当做的事已经被摆在眼前了。

    基尔夫帝国皇帝的生死,米哈伊尔可疑的举动,仿造的瓦雷利的署名,这些事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蕾蒂回到了房间,告诉自己的骑士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关于从维克托王子那里得到的‘传闻’,我们也在私下调查一下吧。即使不能弄明白皇帝是否真的被杀,也至少应该掌握‘皇帝不在公众前露面了’是否是真的这种程度的情报。”

    蕾蒂一行人有着被邀请参加建国祭这一大义名分。

    她想要在现在就算在王宫里随意闲逛也不会被追究的这段时间,尽可能的获得更多真相。

    “与此同时,去调查与基里亚科夫将军和第四王子有关的消息。无论哪边情报内容发生的‘时间’都是很重要的哦。注意不要选择暧昧不清的调查方法。”

    最新的传闻不见得就最接近真相。事件内容在被人们不断传播的同时,是必定会被扭曲的。将在王宫和城下获得的情报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起来的话,也许就会有所发现。

    “但需要调查的内容也只是到此为止。与索鲁威尔国有关的,也只是皇帝是不是真的已经驾崩,驾崩后下一位皇帝是谁,以及伪装成基里亚科夫将军送来邀请函的究竟是谁——这种程度的事而已。像是谁杀了皇帝,或是犯人是被谁指使的,这样的事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交给基尔夫帝国来处理就好。”

    她并不打算对别国的内情指手画脚,更不想被卷入其中。

    应该避免那些可能被指控为干涉他国内政的行为,蕾蒂这样清楚的表示出自己的原则。

    “总之我会先去和安娜塔西亚公主进行交流。并命令侍女和女仆们尽可能的和王宫里的人亲近起来之后从他们那里探听消息。”

    蕾蒂首先看向库雷格。

    “……本来我有想过让你和基尔夫帝国的军人搞好关系,从那边收集情报,然而你的异名已经注定了这条路行不通呢。”

    库雷格是前王立骑士团副团长,伴随着他的异名为“国境将军”。如果要问那个国境另一端的领土是属于哪个国家的……那当然是常年的敌国基尔夫帝国了。

    对于索鲁威尔国来说是英雄的库雷格,对于基尔夫帝国来说却是怨敌的象征。其证据就是自从蕾蒂一行人进入王宫之后,库雷格一直都沐浴在各种人的视线当中。如果库雷格为了收集情报去向女仆搭话的话,恐怕那个女仆会被怀疑是内奸,下场十分凄惨吧。

    因此这一次,库雷格的任务似乎只能是以一副“正在图谋些什么”的神情待在蕾蒂的身旁而已。

    (库雷格只要这样就好了。因为正是为此才让他成为圆桌骑士的。将“那个库雷格”放在身边,并让他完全服从的下一任索鲁威尔国王——他只是存在着就会提高我的价值)

    这样一来,离开蕾蒂身边去收集情报的,就是杜克和阿斯翠德了。

    “库雷格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吧。这里可是难得你会比我更遭人怨恨的基尔夫帝国哦。小心别被人在背后偷袭。”

    “遵命。”

    “杜克,阿斯翠德,你们两个去收集情报。不是向士兵,而是那种嘴不太严又年轻的,为了准备建国祭而被短期间雇用的女性探听消息。”

    听完蕾蒂的指示,二人点了头。

    “在我从安娜塔西亚公主的房间回来之前,你们要掌握些什么情报。没问题吧。”

    蕾蒂做出决定后就会立即行动。对侍女下达命令,换上了会令人想到春天的杏粉色礼服,将项链耳环换成花状的小装饰物,用白色带有樱草装饰的缎带将头发束了起来。

    在做好准备后,她带着库雷格前去问候安娜塔西亚。

    “我们也开始吧……”目送二人离去的杜克和阿斯翠德这样说着开始行动起来。

    “嘴不太严的,年轻的,为准备建国祭雇来的女性么……”

    杜克曾经是王立骑士。尽管已经习得了国内发生事件时的行动方法——“我是王立骑士团的人,请您协助”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这样说,直截了当的请求协助,但这次“请您协助”的方向却是不同的。

    像维克托那样在闲谈家常的时候巧妙的将有诱导性的话夹杂在里面,让对方无意间说漏嘴这样的做法,对被评价为认真过头的杜克来说很难做到。

    “没想到来到基尔夫帝国,会有将王立骑士团代代相传的‘无论谁都能做到的女孩子的搭讪法’付诸实践的这一天啊。我能行么……”

    同样觉得很难的阿斯翠德的发言。听到他的话的杜克对那句“代代相传”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代代相传的吗?我可没听过啊。”

    “……是啊,对前辈来说没那个必要吧。”

    即使什么都不说女性也会自己贴上来,对这种情况做出愁眉不展状的杜克一般来说都是男性公敌。

    “如果是‘外部’的女孩子的话被戳到同胞意识,没准会松松口透漏些什么,可是被王宫雇来的人哪怕只是短期的,出身也一定是‘内部’的人啊。”

    “外部?内部?这是什么意思?”

    杜克追问着说出了意义不明的索鲁威尔语的阿斯翠德。

    “……就是,你看,不是有基尔夫国被称作‘内部’,基尔夫国以外的国家被称为‘外部’的说法吗?诶?你没听过?”

    “哦,原来如此。尽管索鲁威尔不会用这种说法,但这样一说就能理解了。”

    原本,在北方的大陆就存在着名为“基尔夫国”的大国。

    基尔夫国侵略了大大小小的周边诸国后,将它们合而为一构建了“基尔夫帝国”。此后基尔夫国王成为了各国国王的统治者——为自己冠上了“皇帝”之名。

    时至今日,被侵略的诸国只能被当做一片地区、诸位国王只能被当做地区领主来对待,只有基尔夫国王才是名正言顺的王。不过作为当年的遗留产物,国家依然被称为“基尔夫帝国”,王也依然被叫做“皇帝”。

    隶属于皇帝直辖地的侵略侧国民为“基尔夫国”人。而被侵略的各国中的国民是外部人。尽管这两方同属于一个国家,中间却有着明确的墙壁。在基尔夫帝国内会将除基尔夫国出身外的人蔑视为“外人”,给以差别对待。

    “你这家伙,对这个国家的内情微妙的清楚啊。好好做出一副索鲁威尔人的样子,小心别无缘无故地被别人试探。然后,要怎么做?”

    “我对‘内部’的事情不怎么清楚啊。……总之,向维克托王子学习,使用王立骑士团代代相传的搭讪方法从正面出击吧……”

    “把这个方法也教给我。”

    “虽然我觉得前辈只要笑着上去搭话就已经足够了,不过记住了也没什么坏处嘛。那么请先看着我怎么做。”

    阿斯翠德将王立骑士团制服上钉着纽扣的线用牙齿咬断。

    然后他用手拿着纽扣,向正在行走的女仆搭了话。

    “打扰一下!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您好,请问是什么事?”

    “刚才纽扣不小心被扯掉了。……我的上司是一个相当严厉的人,如果这样去见他的话一定会被骂……可以拜托您帮我缝好吗?”

    “请问是哪里的纽扣呢?啊啊,是袖子这里的吗。这里的话很快就可以缝好,请您来这边。”

    “非常感谢。遇到你这样亲切的人真是太好了啊。”

    阿斯翠德用一副讨人喜欢的笑容作出笑眯眯的样子,成功的捕捉到了一名女仆。在这之后两个人会在某处的房间独处,在缝上纽扣的这段时间聊各种各样的事吧。

    “——原来如此,骑士团代代相传的女性搭讪法还真是像模像样啊。”

    虽然不知道是在任务中用还是在任务以外的时候穿着制服用,但总而言之在光荣的王立骑士团里存在着笨蛋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有机会就向骑士团长沃哈尼斯就骑士团的风气进言吧,杜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虽然也想要学习阿斯翠德做出行动而在王宫中走了一段时间,但似乎无论哪个女仆都在为准备建国祭而忙碌。

    (……如果打扰到对方的工作就不太好了啊)

    做事一板一眼的杜克决定要以正在休息的女仆为目标。于是先回去取来了外套,在王宫的一处小门附近徘徊,眺望着从门中出入的人。

    瞄准了两个穿着私服似乎是女仆的年轻女性正要外出的时刻,杜克叫住了她们。

    “打扰一下,请问二位接下来是打算去城外吗?”

    同时露出了被评价是在索鲁威尔的年上女性中很受欢迎的笑容。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我去推荐的点心店吗?我侍奉的公主很想微服出行,然而如果不适应这里的寒冷万一生病就麻烦了,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去……”

    被个子高的同时容貌端正,正是一副认真好青年模样的杜克搭话的两个女仆慌张地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将裙子上的褶皱抚平。

    “那个,在去被派往的目的地中途会经过不错的点心店。让我们为您带路吧。”

    “要满足公主殿下的任性也真是辛苦呢。”

    “不会,那位大人也感到十分拘束,能为她做到的也只有这种程度的事了。”

    两位女性一边说着“您真温柔呢”,一边抬头着迷地看向杜克。

    这是身处王宫的女仆所期待的事之一。像这样与异国的王族或贵族相遇,如果可能的话……这样做着短暂的梦,这是在城外工作的人无法体验到的特权。

    在杜克和阿斯翠德向女性搭话的这段时间里,蕾蒂带着库雷格到达了目的地的房间。

    ——基尔夫帝国第一公主安娜塔西亚。

    原封不动地继承了母亲那美丽的容貌,拥有着浅金色头发与如紫水晶般神秘的双眸的她,在某一天,脸被烧伤了。自那以后,她为了隐藏丑陋的伤疤开始带着假面度日,因此在私下有人偷偷称她为假面公主。

    尽管蕾蒂知晓她不得不带假面的缘由,但实际亲自用双眼看到后,虽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但就和维克托所说的一样感到相当惊讶。

    安娜塔西亚脸的上半部分被纯白的假面所覆盖着。虽然勉强能看到嘴角的位置,但那嘴角纹丝不动,完全无法推测她正在想些什么。

    看到了安娜塔西亚那被大多数人认为有些毛骨悚然的样子,蕾蒂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却依然带着善意,礼节周到地对她致以了问候。

    “初次见面,安娜塔西亚公主。我是是索鲁威尔国的第一公主蕾蒂丝雅。此次是为了对贵国的建国祭致以祝贺而来。”

    (插图页)

    尽管这次的来访十分突然,但安娜塔西亚依然邀请蕾蒂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身体不适”这一用来答复维克托的理由,似乎真的是谎言。

    (维克托王子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让安娜塔西亚公主感到不快了呢)

    让她感到不快的,也许不只是维克托一个人。在房间中也是战战兢兢的,她这样的行为让蕾蒂意识到自己正被她警戒着。

    “在四个月前,我的表姐夏洛蒂与维克托王子的弟弟萨维里奥王子结婚了。但尽管已经嫁为人妇,夏洛蒂自身还是有很多孩子气的地方。如果您嫁到伊尔斯托国的话,还请务必把她当做妹妹,和她好好相处吧。”

    面对用这样一副完全不了解内情的样子对自己表明来意的蕾蒂,安娜塔西亚想着“是这样啊”松了口气,氛围变得柔和起来。

    看来蕾蒂来访的理由已经成功的让安娜塔西亚接受了。

    “……这边才是,初次见面。……请您先坐下来,和我聊聊夏洛蒂公主的事吧。我也十分希望能和未来的弟妹好好相处……”

    “去把从维克托王子那里收到的点心拿出来”,安娜塔西亚这样对女仆下达了指示。看来是对蕾蒂的到来表示欢迎了。

    “他们在伊尔斯托国举行的婚礼十分盛大呢。今天向偶遇的维克托王子询问了二人的状况,听到他们的关系十分融洽我就放心了。”

    “请问,夏洛蒂公主是怎样的女性呢……?”

    “在年幼时我一直都担任着倾听夏洛蒂对未来美好憧憬一类话题的角色呢。夏洛蒂一直对命中注定的王子会来迎接自己这件事坚信不疑……”

    “真是可爱呢。”

    也正是由于夏洛蒂那满脑子里都是可爱的幻想又轻飘飘的性格,才会在与萨维里奥举行婚礼之前被人欺骗,发生了那种与其他男人私奔的不得了的事。尽管蕾蒂与维克托他们为了让这件事平安落幕而费劲了心力,但这种事没必要对安娜塔西亚说。

    “夏洛蒂命中注定的王子殿下就是萨维里奥王子。来到了索鲁威尔国的萨维里奥王子爱上了夏洛蒂,而夏洛蒂也回应了他的感情……没想到这种如同童话故事一般的爱情会出现在身边呢。”

    “能够与所爱之人终成眷属什么的,这种事真是太美好了……!”

    即使看不到表情,也能通过声音来知晓安娜塔西亚此时的心情。

    对蕾蒂来说夏洛蒂和萨维里奥的爱情故事只是说用一句“啊啊真是太好了”就能终结的程度而已,但在安娜塔西亚看来似乎是十分美好的故事。

    在这之后,蕾蒂提供了一些像是在伊尔斯托时被推荐的纳帕尼亚的美容液用后感、或是新颜色的染甲这一类适用于贵妇人的话题。

    安娜塔西亚也积极的参与了与蕾蒂的对话,即使带着假面无法看到脸,但听到声音就知道她也乐在其中。

    (……听说她是假面公主,并在回避维克托王子,本以为她是那种原本就厌恶他人的人,然而……)

    看着眼前的安娜塔西亚那友好的样子,蕾蒂产生了像“她与维克托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样的新疑问。

    “公主殿下,大提琴的老师……”

    在谈话的中途,侍女对安娜塔西亚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安娜塔西亚在对蕾蒂说了抱歉中断了两人的对话后,这样回复侍女:

    “……毕竟是这种时期,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拜托他后天再来吧。”

    “大提琴的老师”与“后天再来”。听到这两个关键词后,蕾蒂就能初步想象出安娜塔西亚的兴趣是什么了。

    “安娜塔西亚公主在学习大提琴吗?”

    “是啊。不过今天的练习中止了。……毕竟演奏会就近在眼前,大概老师也在忙着指导其他人吧。”

    米哈伊尔之前说过的“建国祭之前的活动”之一,就是由基尔夫帝国的王族共同演奏的交响乐。那些对艺术有着很深的造诣的王族们所演奏出的美妙乐曲,相比于乐师们的演奏都毫不逊色。蕾蒂也听说过这被称作值得一听的演奏会。

    “那么安娜塔西亚公主也会在其中演奏大提琴吧。我很期待呢。”

    在蕾蒂说了自己一定会去听之后,安娜塔西亚摇了摇头。

    由于戴着假面的缘故,无法得知现在的她是怎样的表情。

    “……因为演奏会的乐谱,被不小心弄丢了……”

    “那如果借用指挥的总谱,将大提琴部分的乐谱单独提取出来的话……”

    “不行的,而且现在的我就算没有乐谱也可以将曲子演奏出来。乐谱不见了,是有人就连我只是进行演奏会的练习都看不顺眼的证据。就连在我身边照顾我起居的侍女与女仆都肯定会……”

    她这样说着,声音沉静又寂寞。

    “蕾蒂丝雅公主,您知道我的母亲是娼妇这件事对吧?尽管我被称作基尔夫帝国第一公主,然而却并非王族。只不过是由于与维克托王子订下了婚约,才没有在母亲去世后被从王宫里赶出去……”

    只有对己方有利时才是王族,除此之外都是娼妇的孩子。

    安娜塔西亚很清楚周围的人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我知道我的母亲有多么的令他人憎恨。而那份罪孽,由身为她女儿的我来继承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尽管如此……”

    抱有着幻想的我真的很愚蠢啊,安娜塔西亚轻声这样说。

    “到现在为止我从未被邀请参加过王族……家族的演奏会。……今年也一定,不会有人让我参加吧。”

    在满怀善意的说了“希望可以再次与您聊天”并道别后,蕾蒂离开了安娜塔西亚的房间。由于有些在意的事,所以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直接去访问了维克托。

    大概是已经预料到蕾蒂会来,维克托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迎接了她。

    “关于安娜塔西亚公主的母亲?她的事蕾蒂丝雅公主也知道不是吗?”

    “但不如您知道的详细呢。而且,我是可以拥有三个王妃的国家的公主啊。”

    与在你们这种情况下生活的人感觉不太一样,蕾蒂这样催促着维克托说明情况。

    “……在三年前去世的安娜塔西亚公主的母亲,埃琳娜•艾莲洛夫侯爵夫人,是一位能在后世的基尔夫帝国史中被誉为‘倾国的美姬’的女性对吧。据说过去曾是高级娼妇的侯爵夫人,受到了现任基尔夫帝国皇帝的宠爱,而后变为因病卧床的艾莲诺夫选帝侯的妻子,正式成为了‘皇帝的情人’。”

    他说的这些事蕾蒂也知道。埃琳娜用自己的美貌迷惑皇帝,使皇帝沉迷于对埃琳娜的爱中,荒废了国政。

    皇帝不断地满足她的任何愿望,肆意妄为的结果——本来就日渐消沉的国度,堕落到了可以被说成“已经不行了”的地步。

    “埃琳娜侯爵夫人有两个孩子。第一个是第一公主安娜塔西亚,第二个作为她弟弟的第四王子阿尔托。听说这两个孩子被厌恶埃琳娜侯爵夫人的正妃以及佣人们虐待的很惨。”

    “难道侯爵夫人不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吗?”

    “似乎是对孩子没兴趣啊。所以他们姐弟只能缩在王宫一角,老老实实地待着。就连安娜塔西亚公主脸上的烧伤也是——有传闻说是虐待当中的一环。”

    “也就是说演奏会的乐谱被偷也是被欺凌的一部分,是这样对吧。”

    “没错,应该是这样。虽然我只在初见她的那一次听到过,但安娜塔西亚公主演奏出的大提琴的音色真的十分美妙。然而她却一次都没被王族的演奏会邀请过。就是因为她仅仅是娼妇的孩子,而并不是王族的一员。”

    “……真是可怜啊。”

    安娜塔西亚在继承了王室的血脉,被称作公主,其立场被人利用命令她嫁往伊尔斯托国的同时,却并没有被作为家人得到相应的认同。

    “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啊……然而安娜塔西亚公主却没有憎恨自己的家人呢。”

    在告诉蕾蒂自己无法参加家族演奏会时的安娜塔西亚的声音里,掺杂着寂寞与无可奈何。但其中并没有憎恨。

    “因为对于她来说,那些人是家人。无论他们是多么的可恨。”

    这样么……蕾蒂小声低语,回想起了与安娜塔西亚的对话。

    (也对呢……对于家人,确实很难单纯的憎恨起来呢。如果觉得自己多少也有错的话,就更难做到了……)

    她大概在想着如果能够弥补这种过错的话,那些人也会把她当做家人吧。

    “……安娜塔西亚公主,与她唯一的同母弟弟阿尔托王子之间……”

    “安娜塔西亚公主和阿尔托王子的关系很好哦。然而他也没有什么力量。还不如说他其实是身处于被安娜塔西亚公主包庇的立场。”

    四年前,安娜塔西亚与维克托订下了婚约。

    而在一年后,安娜塔西亚的母亲埃琳娜被杀。原本在那时安娜塔西亚和阿尔托就应当被赶出王宫,然而那时的安娜塔西亚已经成为了维克托的未婚妻,因而被允许继续以“公主”的身份留下来。

    而多亏了当时的安娜塔西亚拼命庇护自己的弟弟,才使得阿尔托被允许在安娜塔西亚结婚离开这个国家之前都可以留在王宫里。

    “当安娜塔西亚公主吧阿尔托王子介绍给我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但似乎只有对他的姐姐的安娜塔西亚公主的事还没有放弃一切希望。因为在这之后他来找过我对我说‘以后姐姐就交给你了’。”

    “和自己的亲生弟弟关系很好……这是仅有的一丝救赎呢……然而。”

    ——和同父同母的弟弟关系还好,有这个就已经足够了吧。

    这样看待安娜塔西亚公主的人也是存在的吧。表面上被当做公主来对待,生活中没有任何不方便之处,除此之外还想要些什么呢。

    (我……无法否定她那想和弟弟一起被纳入家族一员的愿望。毕竟那是谁都会有的,理所当然的感情……)

    然而,无论有多么的同情,蕾蒂也几乎没什么可以为安娜塔西亚做的事。唯独能做到的,也只有祈祷安娜塔西亚可以尽早和维克托结婚离开基尔夫帝国,在伊尔斯托国幸福的生活下去而已。

    “原本期待着的演奏会也一下子变得扫兴了起来呢。”

    “确实如此。”

    偷走演奏会乐谱这种阴险的寻衅。

    以及通过不让她去参加演奏会的方式来表示不认同她是王族的主张。安娜塔西亚是令基尔夫变为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倾国的美姬埃琳娜•艾莲诺夫侯爵夫人的女儿。他人对埃琳娜的怨恨波及到安娜塔西亚的身上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如果她能干脆地憎恨自己的家人,会轻松很多吧……)

    然而安娜塔西亚并没有这样做。在接受着大家的批判同时,也没有切断对家庭的渴望,一直静静的向他们伸出手。

    ——蕾蒂觉得这样的她,好像与谁有些相似。

    (……她和我很像呢。和那时对不断接近的未来感到绝望,想着干脆憎恨兄长大人会比较轻松的我……)

    蕾蒂背负着成为王的命运。然而为了使蕾蒂成为王,她那两位亲爱的兄长不得不死去。就像是已经准备好了一样,两位王兄的对立变得激化,而兄妹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然而被指名为下任国王的是蕾蒂。从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莫非会有转机,这样开始抱有了希望。

    (虽然,已经无法再回到幸福的过去了……)

    未来也许有着不同形式的幸福也说不定,现在的她可以这样想了。把这样的想法也穿递给安娜塔西亚的话……

    “……维克托王子,可以教我如何变成坏女人吗。”

    “坏女人,是吗?”

    “嗯,是啊。因为我是在没有任何不便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虽然知道可以让对方不快的命令方法,但却对如何有效又可爱地向男性提出请求的方式一窍不通呢。”

    在背后的库雷格谏言表示希望她不要摄入太多不良的知识,然而蕾蒂选择了无视。

    “……哎呀,要怎么办呢。这下可糟糕了。”

    蕾蒂与米哈伊尔分别坐在棋盘的两边。

    在米哈伊尔看来,眼前蕾蒂那由于在象棋中处于不利形势而用手托腮认真思考着的样子,似乎十分惹人怜爱。

    “所以我已经说过了这对公主来说有些困难……”

    尽管米哈伊尔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困扰,然而脸上却是一副对这种状况乐在其中的样子。

    “米哈伊尔王子真的很强呢。别看我这副样子,以前还赢过古多王兄呢……”

    “那一定是因为……没什么,公主也相当有实力啊。”

    难道不是对我放水了吗、米哈伊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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