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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伯爵的王牌 第四章 商人举办的宴会 —方片—)

    集会第一天的夜里,终于到了客人们展示人偶的时间了。

    聚会会场里设置着巨大的鸟笼,人偶们逐一进入鸟笼中,然后一直静静地坐着。名牌上并不是写着人偶的名字,而是写着主人的名字。人偶是不需要名字的。

    客人望着这番情景,时而夸耀自己的人偶,时而彼此询问获得人偶的武勇故事,享受谈笑的乐趣。

    数年才有一次的人偶爱好者的聚会。在场的人得到了一个贵重的机会,能够将自己平时隐藏起来的兴趣,堂堂正正地展露在人前,所以都很享受这种气氛。

    (要是没有鸟笼的话,看上去就只是随处可见的贵族派对啊。)

    蕾蒂也进入了一个鸟笼,直到傍晚时分都必须一直坐着。虽然只有视线可以活动,但仍然在有限的范围内持续确认着四周的状况。

    (……真不愧是只有得意的人偶呢。不只是美丽,而且还有附加价值。)

    虽然只能看见视线可及的人偶,但那些也全都是左右眼的颜色不同啊,长发的颜色逐渐变化啊,或者被说成是不老不死的材料的金色瞳孔啊之类的。令人忍不住惊讶,还真亏他们能收集这么多。

    如果是只需要支付金钱和彼此同意就能通过正规渠道得到的话,蕾蒂也不会想说什么吧。然而,这里的人偶几乎都是通过非法手段取得的。而且,在人偶们失去了美丽这一价值的时候,能够就这样被主人重新以普通的佣人身份雇佣……他们也几乎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未来。

    “哎呀,这是巴塞尔女伯爵的……”

    “这可是我可爱的人偶喔。眼睛的颜色稍微有点与众不同,是我最喜欢的一点。”

    蕾蒂那淡淡的金发,已经用红色的染料改成了草莓粉色。而且与天然的发色不同,很明显是染上的颜色。只要不容易推测出原来的发色,那就行了。将人偶的发色改变来玩,这样的人其实有很多。

    然而,只有眼睛的颜色实在没办法。正因为如此,蕾蒂利用眼中是湿润的这一点实验了一下,结果使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色彩。

    (稍微使用一下水镜之剑的力量,把眼睛变成了镜子。)

    反射周遭的颜色,根据观察的角度不同而呈现出不同色彩的,不可思议的瞳孔。这成了蕾蒂的卖点。在事前向玛丽安妮解释的时候,用了是依靠从东大陆得到的特殊眼药,这种非常勉强的说辞。

    “的确,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颜色……。真美啊。”

    “对吧?是让我自豪的孩子喔。可惜,明明最近才改过发色的,现在也有点腻了。”

    “如果是要追求颜色的稀有性,那我可是听说了,今年的拍卖会上会展出色彩非常珍稀的商品。或许能合巴塞尔女伯爵的意也说不定。不对不对,要是看惯了这个人偶的话,那就算很珍贵,想要靠美丽来满足女伯爵恐怕也很困难吧。”

    蕾蒂为了露出比平时更加冰冷的表情,在脸上化了仿佛随时会掉的浓妆。表现出了,与那个任何时候都在微笑的蕾蒂丝雅公主,相差很远的气氛。

    为了增强这种效果,玛丽安妮还特意准备了带有冰冷印象的蓝色礼服。

    穿在身上一看立刻就能明白,这件礼服的设计完全没有考虑过站立和活动的时候,把重点都放在了坐着时让裙摆能够美丽地散开。

    用玻璃纱织成的礼服的裙摆部分上,自然褶和透明的荷叶边层层交叠,看似随意地散开。仿佛是将花瓣非常多的珍稀玫瑰,就这样直接做成了连衣裙一般。

    如果站起来的话,这朵玫瑰的形状就会崩溃,变得像枯萎的花朵。不仅如此,因为裙摆实在太长,走动时还必须难看地用双手提着裙子才行。

    “……哎呀,这个人偶还真是和你们国家的公主……”

    另一个对玛丽安妮的人偶表现出兴趣的男人出现了,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蕾蒂的脸看。

    【插图8】

    “你说对了。”蕾蒂在心里如此回答。

    “就是为了这个喔。能把人偶看成公主,就可以玩很多有趣的游戏了。为了能找到相像的孩子,还真是辛苦啊。”

    与其拼命摆脱,倒不如反过来询问对方“真的很像吗”。

    库雷格提议的策略确实很有效果。这之后,就再没有人提出“这难道不是真正的索鲁威尔王国公主吗”这种问题了。当然,认为本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心理,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不不,这个人偶真的非常美丽。只要再新奇一点就完美了。”

    “非常感谢你的夸奖。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这么说来,从其他人那里听说,八年前的商品有着‘美丽’和‘新奇’兼具的颜色,是真的吗?”

    “啊,要说八年前的话,那就是白发赤眼吧。我知道喔,那件商品真的是既美丽又有稀少价值,是人都想要啊。虽然我也很想得到……”

    “要是这种程度的商品,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呢。请问知道是哪位拍下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呢。那个时候的竞拍获胜者,是八年前头一次参加集会的人,而且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到底是哪里的哪位啊?”

    玛丽安妮尽可能在蕾蒂的附近交谈。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因为感到不安和担心所以才这么做,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玛丽,到底想要让我做什么呢……?)

    还无法看透玛丽安妮的目的。

    不过,集会终于开始了。玛丽安妮的目的,差不多也快要能看清了。

    (玛丽安妮会时不时地问起八年前的事情。可是,关于拍卖会展出的白发赤眼的少年究竟被谁拍下了这件事,不知为何大家都仿佛串通好了一样回答“不知道”,所以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正是以八年前的事件为契机,才会决定要制定逮捕芬里尔的作战计划。然后,玛丽安妮接受了骑士团的委托,作为内奸而持续活动至今。

    (考虑到【那件事】,就算以个人身份调查八年前的事件也没什么不自然的才对啊……)

    而且还有一点,玛丽安妮时不时会做出像是在找人的举动。虽然正常考虑的话,似乎只是在寻找认识的人……

    如果不是身在鸟笼中的话,现在应该去和玛丽安妮谈话,诱导她,从而引出情报才对。

    看起来,这些都只能等到集会结束之后再做了。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说话声突然完全停了下来。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性站在了会场中央。

    “各位女士们和先生们,今天有劳各位屈尊来到这样的地方,我等十分感激。在下正是伍德加尔德商会的所有者。”

    人口买卖组织的经营者,这次作战中被下了最优先逮捕命令的对象,他本人就这样登场了。蕾蒂一边小心不要被察觉到,一边牢牢地记住了那张脸。

    “为了能给各位的高贵游戏襄助一臂之力,我等这次也鼓足了干劲。——其中之一,便是马上要向各位介绍的今年拍卖会的商品。虽然也有客人已经听到过传闻了……今年特别为各位准备了‘珍稀的’东西。”

    随着所有者的话,嘈杂声变得越来越强了。

    一个盖着红色天鹅绒布的大鸟笼被运到中间,然后佣人恭恭敬敬地将布揭开了。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鸟笼中的少女。

    她有着水灵灵的红褐色头发,眼睛的颜色仿佛是专家用贵腐葡萄花费漫长时间熟成的玫瑰红葡萄酒。

    身上穿着的,是以红色为底色加金丝刺绣的衣服。虽然是不常见的样式,但能看得出相当奢华。

    蕾蒂留意到,这件衣服和谢岚曾经穿过的凌皇国婚礼服装非常相似。

    “……啊,难道说,这个颜色是……”

    “难以置信……”

    “东大陆的……”

    不愧是对美丽和稀有的东西非常敏感的芬里尔的顾客们。立刻便看穿了,今年被推上拍卖会的少女,正是来自东大陆的珍贵种族“紫红一族”。

    (……这个孩子就是爱丽榭·切尔尼。的确,是非常稀有的色彩。我还从来没见过。)

    她的外表非常稀罕,尽管如此却又有着可爱的容貌。就像玛丽安妮所说的那样,想要普通地生活会很困难吧。要么选择成为修女,将这种色彩隐藏起来度过一生;要么选择加入王立骑士团,一面接受保护,一面学习能够保护自身的技能——……

    “各位看来已经发现了呢,但还请容我为大家说明。今年,我等为各位准备了东大陆出生的珍贵种族‘紫红一族’的纯血公主。请各位随意靠近观赏。”

    所有人都向鸟笼的周围聚集了过去。暴露在无礼的视线之下的爱丽榭,虽然没有做出闭上眼睛这种明确表达恐惧的举动,可既然曾经垂下视线,那显然心里还是害怕的吧。

    蕾蒂压抑着心中不愉快的感情,努力扮演人偶的角色。

    虽然很想现在就过去救她,但是她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现在,对于蕾蒂自己,以及被看作骑士的她来说,都是需要忍耐的时候。

    “虽然各位应该都已经很清楚了,但还请容我再次说明拍卖会的程序。”

    因为是每年(蛇:原文就是“毎年”,我怀疑是“毎回”的笔误,因为集会应该是几年一次)都会做的事,所以大家都没有看向所有者,只用耳朵听他说的话,眼睛则一直望着爱丽榭。

    “首先,到明天中午的钟声响起为止,请提交写有竞拍出价的文件。从最高出价开始,只有排在前三位的客人能够参加晚上的竞拍游戏。”

    到这里为止,蕾蒂和玛丽安妮都知道。问题是这之后。

    “今年的竞拍游戏,就决定是三回的纸牌游戏。第一局是黑杰克,第二局是扑克。因为没有赌金,所以只靠牌本身来定胜负。如果到这里还没能分出胜负的话,那么第三局将采用百家乐的规则。”

    在会场里弥漫的“今年会比很多种游戏呢”和“这样子还比较有趣”的低语中,蕾蒂正拼命思考着对策。

    (百家乐是看着别人比赛,然后赌哪边会赢的游戏,所以小伎俩用不了。这样的话,就有必要在能用自己的手摸牌的黑杰克和扑克上面决胜负。)

    状况不太好。不过,到这里来还是有一个好处的。

    (海……这里湿气很重。对实施我的手法是有利的。)

    平常会觉得讨厌的东西变成了优点。“运气虽然不好,但只有贼运特别强呢。”这么想着差点发出叹息,但因为注意到身边还有客人,所以慌忙忍住了。

    人偶应该沉默无语,只要美丽地存在着就行了。首先要把这个演技好好地贯彻到底。

    “如何,各位客人。请务必靠近些观赏这次的商品。我想今年各位一定能够得到满足的……”

    站在蕾蒂的鸟笼边的客人不知被谁搭话,两人聊了起来。

    玛丽安妮和其他人一起去了爱丽榭的鸟笼边参观,所以不在这里。侧耳听一下这两人的对话吧。

    “啊,你是白鹰商会那个年轻的所有者阁下吧,这次看来也会是一场不错的拍卖会呢。”

    “非常感谢。我们和伍德加尔德商会,都要请您多多照顾啊。”

    与伍德加尔德商会有密切接触的白鹰商会,蕾蒂也有耳闻。确实是一年前,被伍德加尔德商会的所有者看重的年轻人独立之后建立的……

    虽然很想记住他的样子,可不知为何,他把头上的兜帽往下戴到遮住了眼睛。就在蕾蒂心里祈祷着“看过来”的时候,对方真的一边说着“真是美景啊”一边改变了站的位置。

    从兜帽中窥见的头发,令蕾蒂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才叫做“白鹰”啊。这么年轻,头发的颜色就不是“银”而是“白”了,确实很显眼啊。)

    见过一次就肯定忘不掉了吧。想必也是为了得到这种效果,所以才给商会起了那样的名字。

    (被送去教会的马尔丁·法塔尔的儿子。八年前失踪的白发赤眼的少年。然后,是这个和伍德加尔德商会有很深的关系,藏起脸来的白发年轻男子……原来如此,至今为止的所有事都能用这一条线索串起来,我已经知道玛丽安妮所谓的个人问题到底是什么了。)

    白鹰商会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因为酒醉而变得含混,无法想象他原本的嗓音是怎样的感觉。话虽这么说,八年前他还是少年,而现在已经是青年了,就算听到已经变得低沉的嗓音,也什么事都没办法搞明白。

    (要确认的话,果然不看清楚脸不行呢。只要有机会的话,一定用这双眼睛……)

    到了这里才总算是能够把握事情的全貌了。这样的话,就只剩下在明天的比赛里胜出,这么一件事了。

    “绝对会救你的,请再稍微等等吧。”蕾蒂在心里,对鸟笼中的少女如是说道。

    第一天的人偶展示会结束之后,蕾蒂在佣人们的帮助下返回了玛丽安妮的房间。

    锁上房门后,蕾蒂让人打开鸟笼的锁,总算能够站起来了。双脚带着奇怪的疲劳感,感觉像是肿了起来。

    “没事吧?一直坐着应该很累吧?”

    玛丽安妮一边指示女仆去拿些热饮过来,一边让出了为房间主人准备的柔软的长沙发。

    “终于可以出声了啊。……人偶还真是辛苦呢。”

    然而,那些进入了鸟笼的少女和少年们,却没办法像蕾蒂这样。就算在集会结束之后,他们也无法得到自由活动的机会吧。

    现在能做的事,只有记住在场所有客人的容貌,之后再把这些情报交给各国的王家。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得到解放,但还是一边祈祷他们能够得救,一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玛丽,今年的竞拍估价已经打听清楚了吗?”

    最优先的是要让玛丽安妮的出价排到第一。蕾蒂转换了心情,开始考虑起明天晚上的事情。

    “从以前参加过拍卖会而且参加过游戏的人那里,打听过了应该出价多少。而且也写上了比那更大的数字,所以应该可以参加游戏才对。”

    “首先,如果没法成为留到最后的三个人,就不能参加晚上的游戏呢。……明天的礼服,也是穿今天那件吗?走动时候的样子很难看喔。”

    “已经准备了另一种设计的蓝色礼服。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看起来最美丽喔。”

    “穿上那种衣服能走路吗?”

    “肯定需要有人护送呢。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努力吧。”

    要是能如玛丽安妮所说那样,明天努把力然后平安无事地结束,那就最好了。

    结果,蕾蒂还是无法看清此后事情的走向。

    (玛丽的亡夫的儿子,对她来说是既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血缘关系的对象。就算他犯了罪,对玛丽所持有的“巴塞尔伯爵”的爵位也不会有影响。可是,玛丽却拒绝了成为我的骑士的提议。——是打算要包庇他,或者是想要用自己的手帮他赎罪,肯定是考虑着这两者之一吧。)

    也就是说,比起蕾蒂的未来,玛丽安妮把儿子放在了更优先的位置上。

    蕾蒂咬着嘴唇想,玛丽安妮将要成为骑士,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可就麻烦了。

    “……呐,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

    蕾蒂和玛丽安妮一起从事了很多活动。一点点亲近起来,互相认可了对方,然后蕾蒂把自己总有一天要实现的梦想告诉了玛丽安妮,而玛丽安妮也回答说,想要和蕾蒂看着同一个梦想。

    “修整公路,在公路沿线增设同时具有军事据点功能的骑士学校。在建立骑士学校的同时,也一并建立技术科学校,给平民子弟增加学习的机会。然后,确立让成绩优秀的技术科学生能够被拔擢为政务官的制度。就是这样的话题不是吗?表面上是增强军事实力的计划,背地里则是让平民能够获得更多学习和生存机会的第一步。”

    只是建立学校的话,蕾蒂现在也能够做到。可是,那些学校肯定会变成,只能在蕾蒂和玛丽安妮活着的时候才能运营,被看成浪费的自我满足的学校。

    ——这样是不行的。为了能够让学校今后也能维持下去,表面上的目的必须让任何人都能很容易接受才行。

    “对现在来说,建立‘单纯的学校’还为时过早。不过,可以为它打造基础。虽然说,就算只是打造基础的计划,能不能在五十年内完成,也还是未知数就是了……”

    为了通向未来,尽全力去做吧。能够真心和自己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就只有玛丽安妮了。真希望能够活用那份人脉和交涉能力,一起为了国家迈向未来。

    “玛丽,如果我明天成功拍下了爱丽榭,你就会成为骑士,对吧?”

    虽然玛丽安妮面带微笑,但口中说出的,却是“如果真能如此就好了呢”这样避重就轻的话。

    至今为止,一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说,但蕾蒂大致掌握了事情的全貌。已经不打算放过了玛丽安妮了。

    “玩小花招也没用喔。就算你送了匿名信,我的心情也不会改变。”

    “你知道……?”

    “虽然你好像是打算吓退我的样子,但我可不会因为捕风捉影的事而犹豫喔。……提到了圆桌骑士的话题算是你的失策呢。因为单凭这件事,就能确定寄信人是谁了。”

    蕾蒂在邀请玛丽安妮成为骑士的事情,除了蕾蒂的骑士们,就只有被邀请的本人,也就是玛丽安妮知道而已。

    不过,既然玛丽安妮已经拒绝了,那她绝对不会把消息散布出去。这么一来,就只能认为三封匿名信都是玛丽安妮自己寄出的了。

    “威拉德选择了我。以献上自己从今往后的一切作为交换条件,他提出了现在拯救他的恋人这个愿望。”

    就算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威拉德也无法再次将爱丽榭放在最优先的位置上了。这是真正只能用一次,把自己的一切都押上的交涉。

    “不过啊,如果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情,虽然威拉德已经只能选择我了,但是作为交换,我会做出拯救爱丽榭的决定。”

    为了确认威拉德的觉悟,蕾蒂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如果真的有第二次的话,蕾蒂会如自己宣告的那样行动。

    “……王啊,是会背负一切的人。威拉德也好,他的恋人也好,一切。”

    王不会背负国家之外的东西。个人感情都不得不放到一边。而以此为代价,王能够成就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伟业。

    极其孤独,可同时也极其骄傲,那就是王。

    “想要说的就只是这些。晚安,明天就是正式决战了。”

    站起身来,呼唤在门后等待的女仆后,对方立刻打开门,领着蕾蒂前往隔壁的房间了。

    “丝雅大人,就像您吩咐的那样,已经准备了很多碟子。明天,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把所有的纸牌都打蜡然后浸到水里,是这样对吧?”

    “嗯,拜托了。为了不让纸牌重叠,沉到水里之后就不要再碰了,就这么放着。”

    “是。”

    为了在纸牌游戏中取胜而做的准备,已经完成了。之后,就看玛丽安妮的说服力和自己的演技了。虽然很在意她的情况,但至少最低限度的事情一定要成功才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鼓起干劲。

    蕾蒂去隔壁房间休息之后,玛丽安妮变成了独自一人。在安静的房间里感受着孤独,“本来以为已经习惯了才对”这样自嘲地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到底……想要怎么做呢?”

    是要和蕾蒂一起迈向未来吗,还是要保护自己的继子呢?

    一定是想要两者兼顾吧,可是却又不得不选择一边。

    “蕾蒂……真是温柔的孩子。明明已经稍稍察觉到我的想法了,却还是相信我会成为她的骑士。相比之下,我却……”

    为了保护那个人的儿子而行动,这个想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是想要被丈夫夸奖吗?还是说,想要被那孩子看成温柔的母亲呢?

    “……想要被看成那样,是吗?”

    玛丽安妮感到,自己似乎终于明白了重要的事情。

    想起了以前打算收留被丈夫保护的十个孩子的事情,而现在的她就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对方会是怎样的心情却完全没有考虑。

    “马尔丁的儿子,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小小的疑问,就这样缓缓地溶进了玛丽安妮的胸中。

    集会第二天夜里,众人热切期盼的拍卖会开始了。

    蕾蒂身穿新的礼服,和第一天一样,在鸟笼中静静地坐着。

    本来,这件礼服是按照在椅子上坐着的时候最美观来设计的,裙子的部分是倾斜的流线型。然而,坐在坐垫上的时候,因为流线型从中间咔嚓断成两截,所以失去了美感。

    一边看着蓝色的自然褶裙摆,蕾蒂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

    “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抱歉让各位久等了。那么,现在就让拍卖会开始吧。”

    所有者一边说着“请容我再次介绍”,一边让佣人揭开盖在金丝鸟笼上的布,现出了爱丽榭。

    “本次的商品,是东大陆的珍贵种族‘紫红一族’的纯血公主。”

    明明昨天已经见过一次了,可会场中还是再次响起了感叹的声音。

    参加游戏然后赢得她,能够拥有这种幸运的到底会是谁呢。众人都满怀期待。

    “那么,现在就公布能够参加游戏的三名客人。第一位是,卡札诺帕男爵。”

    被叫到名字的是一个留着胡须的纤细中年男性,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众人都在鼓掌,祝贺他获得了参加游戏的权力。

    “第二位是,多里奥尼侯爵。”

    五十岁上下的白发男子缓缓地站起身,回应众人的掌声,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是理所当然。

    “第三位是,巴塞尔女伯爵。”

    听见名字被叫到,玛丽安妮站起身,优雅地鞠躬行礼。

    总之,这样算是得到参加游戏的资格了。

    事实上,叫到名字的顺序是有意义的。排在最前面的三个人,会从最高出价开始向后按顺序发表,这是在场所有人之间的默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玛丽安妮写上的出价已经比一直以来的成交价都还要高了,居然还有两个人比她的出价更高。如此看来,这次认真想要拍下爱丽榭的人还真是不少。

    初次参加,而且对过去拍卖会的了解,只能依靠间接打听的玛丽安妮,忍不住感谢成为“勉勉强强的第三名”这份惊险的幸运。

    而另一边,蕾蒂则对成为“最适合耍小花招的第三名”这份幸运感到安心。如果成了第一名的话,那就只能拿出自己是人偶这种理由,再要求坐到末席去了。

    展示手牌的顺序,对其他玩家来说或许没什么关系,可是对蕾蒂却非常的重要。

    “那么,就请三位幸运的参加者移步赌桌那边吧。”

    被催促的同时,玛丽安妮站了起来。然而,她的脚步却并没有移动,而是一边刻意展现自己身为寡妇的色气形象,一边歪着脑袋说道:“虽然对各位很抱歉……”

    “我对这种游戏不是很擅长呢。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派代理人参加呢?”

    “代理人吗。可是,游戏的规则是必须由竞拍者本人参加啊……”

    玛丽安妮微笑着回答:“知道喔。”能够参加这场集会的,就只有被邀请的本人及其人偶而已。外人是无法进入集会场的。

    玛丽安妮回头看向自己的鸟笼,一边用视线指定蕾蒂,一边说道:“就是那孩子。”

    “接受这一类邀请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让那孩子代替的。不能让我的人偶坐上游戏的椅子吗?”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蕾蒂的身上。蕾蒂的表情毫无变化,始终面无表情地接受投来的视线。

    人偶应该是,穿着美丽的衣服,让主人观赏,让主人能够向别人炫耀的存在。

    至少,在场的人偶玩家们都是这样的,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偶参加拍卖会的前例。

    “巴塞尔女伯爵,你还教了人偶玩游戏吗?”

    玛丽安妮旁边的男性,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

    对此她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了妖艳的微笑。

    “对啊,虽然刚开始我只是为了慰藉闲暇才教她的,却没想到她转眼间就变强了。之后,我就一直让她代替我了啊。”

    “嚯……这可真是,新颖的玩法呢。”

    接受了崭新的人偶游戏的启发,“人偶之间的玩耍,好像也挺有意思”这样的声音在会场里此起彼伏。

    不过同时,“怎么能让人偶来啊”之类,“代理人就是代理人”之类,也有这样的反对声。

    “诸位。”玛丽安妮冷静地高声呼吁。

    “我听说,八年前的拍卖会可是盛况空前呢。因为希望参加竞拍的人太多,最后竞拍游戏的参加者增加到了五个人。……这可是几年才难得有一次的集会喔。想要加入些新的要素,再享受一次那个时候一样刺激的比赛。难道各位不这么想吗?”

    在场的人中,大部分都知道八年前的拍卖会。

    因为提到了令人怀念的话题,众人都聊起了那时的事,嘈杂声变得越来越响。

    “当时的盛况的确让人兴奋啊!不对,应该说是令人怀念呢。”

    “只要感受过一次当时的气氛,再看普通的拍卖会就总觉得缺点什么啊。确实也想要一些新的刺激。”

    被玛丽安妮的说辞诱导,状况开始一点一点向着允许人偶参加游戏的方向发展了。

    “卡札诺帕男爵认为如何呢?”

    “我的技术才不会输给人偶呢。倒不如说,我反而想问问,真的让那个人偶做我的对手也行吗?”

    卡札诺帕男爵自信满满,因为觉得很有趣而选择了接受。

    “那么,多里奥尼侯爵呢?”

    “如果各位能够接受的话,那我也无所谓。”

    另一个游戏参加者,多里奥尼侯爵则露出了,庆幸对手是个没有什么技术的人偶,这样小瞧人的表情。

    “怎么样,所有者先生。虽然我是觉得,应该给大家能够让他们满足的美妙竞拍游戏的……”

    玛丽安妮在参加者中间算是特别年轻的一个,而且拥有美丽的姿容。得益于此,会场中的气氛变得对提案有利起来。

    如果能成为让大家开心的余兴节目,那同意也没关系。所有者这样想着,终于还是决定接受玛丽安妮的请求。

    “既然是难得的提案,那就让美丽的人偶坐到椅子上吧。”

    “非常感谢。我的人偶肯定能满足各位的期待的。”

    玛丽安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让身边的男性陪同来到了赌桌附近的椅子上坐下。

    “那么,鸟笼的钥匙就先由我保管了。”

    恭敬地接过钥匙的佣人,对玛丽安妮如是说道。

    “能帮我的人偶穿上鞋子吗?她没有一个人穿过鞋。”

    “明白了。”

    从鸟笼中被带出来的人偶的行动,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虽然暴露在仿佛能刺痛人的视线之下,蕾蒂还是贯彻了人偶的演技。

    洁白的玉足缓缓伸出,在佣人拿着的蓝色鞋子前方停了下来。

    因为是平时做惯的事情,所以能表现出这样的举止也是理所当然。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人偶,而没有傲慢的感觉。

    任由佣人帮自己系上了天鹅绒的鞋带之后,蕾蒂接过伸向自己的手,借力不发出一丝声响地站起来。接着便走下准备好的阶梯,向着赌桌而去。

    充分沐浴在枝形吊灯的光芒下的赌桌旁,蕾蒂那如镜子一般的瞳孔变得更加显眼,每次看过去都会变化成不同的颜色。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中光芒闪烁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感情。蕾蒂的这般身姿,毫无半点人类的感觉,甚至令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有在呼吸。

    “三位玩家都已经入座了。接下来的游戏,将会决定玩家中的哪一位能够得到拍下商品的权力。那么,游戏现在开始。第一局是黑杰克。”

    黑杰克的规则,是手牌的点数合计最接近21点的人获胜。不过,只要超过21点就算输。

    首先,由发牌人向每一个玩家发两张牌。其中一张的牌面向上能看见点数,另一张则背面向上,只有接牌的玩家能看牌面上的点数。然后游戏就正式开始了。

    之后,玩家确认自己手牌的点数,向发牌人发出“再来一张”或者“不需要再发牌”的信号。当所有人都不再需要更多的牌时,游戏结束。然后,大家亮出手牌,判定谁离21点最近。

    “那么,现在开始发牌了。”

    发牌人向三个玩家一人发了两张牌,并将其中一张牌翻过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牌面。

    卡札诺帕男爵明面上的牌是2点,多里奥尼侯爵是7点,而蕾蒂也同样是2点。

    大家确认了自己明面的点数后,各自都把第二张牌拿在了手里。

    蕾蒂在确认自己的点数之前,选择先窥视另外两人的样子。

    卡札诺帕男爵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多里奥尼侯爵则像是在说“是这种牌啊”一样,看着手里的牌。

    (看来,应该注意的是多里奥尼侯爵呢。……我的牌是……)

    大家都看见了的2点,和10点。合计12点。从2点到10点的牌就按牌面的数字计算,从J到K的画牌都算10点,而A则算是11点。这么看来,加上下一张牌之后数字不会多过21点的概率超过六成。既然如此,应该毫不犹豫地要求再发一张牌。

    如果运气好,或许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胜。那么还是这样更好。毕竟,要是这边的小伎俩被识破了会很麻烦。

    全员都用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这是再要一张牌的暗号。

    一张一张的牌被发到了各玩家手中。蕾蒂的牌是5点,判断这样下去恐怕会输。

    三张牌的点数合计是17。虽然是不算差的点数,但却不觉得能赢。

    (……第一局的比赛,还是由我胜出才更能炒热气氛。没关系,做得到。)

    不仅已经为此练习过了,而且蕾蒂很擅长装出“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蕾蒂用左手把纸牌摊开,右手掌则在写着数字5的牌面上摩擦。潮湿的手掌的触感虽然有点恶心,但还是装出了若无其事的脸,一边做出不需要牌了的暗号。

    要了第四张牌的只有卡札诺帕男爵一个人。多里奥尼侯爵也和蕾蒂一样,在第三张牌停了下来。

    发牌人说了“请亮牌吧”之后,按顺序,先由卡札诺帕男爵将纸牌摊开在桌子上。“2”“3”“2”“K”合计17点。

    多里奥尼侯爵是“7”“7”“5”合计19点。

    蕾蒂的牌是“2”“10”,然后又亮出了“8”。合计是20点,三人中是蕾蒂离21点最近。

    “第一局是巴塞尔女伯爵获胜。”

    哇的欢呼声响起,众人都向玛丽安妮鼓掌祝贺。

    既然女伯爵已经说了自己的人偶很强,那么大家当然希望这是事实,希望能成就一场好比赛。如果人偶在这里简单地输掉,那就没意思了。

    蕾蒂漂亮地回应了这种期待,大家都想着“就是应该这样”而感到开心。

    (……可惜,这完全就是出老千啊。)

    发牌人将大家的牌回收,放进了盛放废弃纸牌的盘子里。因此,这些牌就不可能会被第二次发出或者抽到了。有些玩家会偷偷划伤牌或者在牌的一端做出折痕,然后把这些当成只有自己明白的记号来使用。将牌废弃的规则,就是为了防范这种出老千的方式。

    眼看没人对这种做法提出异议,蕾蒂悄悄地吐了口气。没问题,刚才的机关没被发现就结束了。

    “第二场比赛是扑克。请各位确认一下,纸牌有没有问题。”

    发牌人把纸牌横着滑行摊开,请求三名玩家确认。

    大家都点头之后,发牌人再次把纸牌一滑收回手中,然后洗了洗牌。

    (那么,现在开始就要动真格了。只是获胜的话还不行,毕竟这同时也是余兴节目啊。)

    玩扑克的时候,开始时会先发五张牌。看了自己的手牌之后,需要决定想弃掉的牌的数量,再把弃牌交给发牌人,然后取回相同数量的新牌。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弃牌。

    一共有两次机会可以换牌。在换牌结束后,就会公开手牌。

    所有的玩家当中,手牌最强的一个就是获胜者。

    如果是有赌金的扑克的话,还包括了决定是要跟牌还是过牌、赌金要如何……等等心理战的因素,但只看手牌的话,那输赢就完全是靠运气了。

    “请确认手牌是否是五张。”

    被发牌人这么要求,蕾蒂把纸牌用手摊开。同时顺便,右手掌滑过了最角落里的那张牌。

    没有人对蕾蒂的举动表现出关心。因为怎么看都只是非常自然的动作。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成败差不多一瞬间就能决定,必须集中。)

    首先卡札诺帕男爵换了三张牌,然后多里奥尼侯爵换了一张牌。

    蕾蒂保持面无表情,用微微带着湿气的手指抽出两张牌,盖在了桌面上。

    发牌人把两张新牌交给蕾蒂之后,表示换牌过程已经正常完成。

    (这样下去的话,我的手牌就只是普通的三条。真是太好了,这么弱。)

    卡札诺帕男爵展示了是顺子的手牌。

    跟在他后面,多里奥尼侯爵把四条的手牌自信满满地摊开在桌面上。

    就在这时,蕾蒂反常地歪过头去。

    “……?”

    “怎么了?”

    蕾蒂用故弄玄虚的动作争取到了一点犹豫的时间,之后便把五张牌都摊开了。

    乍看就只是平淡无奇的三条而已。发牌人也好,卡札诺帕男爵也好,多里奥尼侯爵也好,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蕾蒂竖起漂亮的樱粉色指甲,指了指边上的一张不成对的牌之后,卡札诺帕男爵啊的叫了出来。

    “和多里奥尼侯爵同样的牌……!?”

    “难道说……!?这应该不可能……!!”

    牌是一整副,而且应该是全新的才对。为防万一,发牌人曾经把牌全部摊开来让蕾蒂他们确认过一次,大家都点头认可了。

    然而,蕾蒂手中的方片7和多里奥尼侯爵手中的方片7,不知为何两人居然各自持有一张相同的牌。

    “是从什么地方,混进来的吧?”

    玛丽安妮说着“真奇怪呢”。

    可是,发牌人却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用的是全新的牌,而且也确认过了。这样还能混进其他牌,可是一次都没有……”

    那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如果是和发牌人比赛的话,那么大家肯定都会觉得是发牌人使诈。然而,这是玩家之间的比赛,就算发牌人把相同的牌混进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

    ——就应该是玩家中的谁出老千了吧?

    一直观察着游戏走势的某人,自言自语道。

    “出老千”这个字眼,立刻像波浪一样一口气扩散开去。

    ——出老千的应该不是那个人偶吧。三条的手牌是输了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根本没有出老千的必要。

    ——就是要看这样做谁能得到好处,是吗。原来如此,那么赢了这一局的多里奥尼侯爵的嫌疑,看起来就是最大的呢……

    虽然是窃窃私语,但谈话的内容就连坐在赌桌旁的蕾蒂等人也都能听见。

    一旁的多里奥尼侯爵的手呼呼地颤抖起来。刚刚才有了点能赢的自信,却突然因为被怀疑出老千而使局面整个反转了过来,看来是没办法抑制心中的怒气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牌人!怠慢了确认牌的工作,你也有过失,这局比赛就应该是什么错都没有的我获胜吧?”(蛇:估计这句应该是卡札诺帕男爵说的)

    “不……可是,这种情况下就应该重新比赛……”

    “我什么都没做!你应该最明白才对,不是吗!?”

    蕾蒂在心里点头回答:“嗯,你说得对。”

    看着和发牌人争执的多里奥尼侯爵,蕾蒂眼睛的颜色已经变回了和平常一样,那如同索鲁威尔冬日的天空一般的蓝灰色。因为此时,水镜之剑的力量并不是用在瞳孔上,而是用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只要使用这力量的话,就能将水变成镜子。把远方的东西映照出来,这种事也是可能的喔。)

    这个地方的湿气很重。所以,蕾蒂使用了水镜之剑的力量,始终把水聚集在右手让它变得潮湿。

    只要用潮湿的手把纸牌中的一张沾湿,就能利用水镜之剑的力量,把牌本身变成镜子。这面镜子把多里奥尼侯爵的纸牌的样子映照了出来。看见这场景的众人,于是就产生了相同的牌有两张这样的错觉。

    最开始的黑杰克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并不是映照现场的牌……放置在玛丽安妮隔壁房间里的大量盘子,注入其中的水,然后是浸在水里的纸牌。

    远处的纸牌的样子,被蕾蒂用自己那张沾湿的牌映照出来,所以5点的牌才会变成8点。

    “我们准备了预备的新牌。这局比赛就从头再来一次吧,侯爵。”

    既然主办人决定了重赛,多里奥尼侯爵虽然看起来很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真是个三流的发牌人”(,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真是非常抱歉。”蕾蒂这样想着,一边在发牌人回收纸牌后,将魔法解除了。之后再次确认的时候,会发现那张重复的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一张被水泡涨的牌……恐怕会发生这样的神秘事件吧。

    (虽然把所有的牌都打湿,然后做成同花顺也是可能的,但不能这么做。如果比赛变得不有趣的话,就会有人对我参赛这件事感到不满,有可能会被剥夺竞拍的权力。)

    如果蕾蒂轻而易举地两连胜,大家会怎么想呢。

    游戏有要求本人参加这样的条件。之所以能够推翻这个规则,让身为人偶的蕾蒂参加,是为了让比赛变得有趣。

    ——带了个这么强的人偶,真是卑鄙。

    ——完全没意思。果然违反规则是不好的。应该宣布比赛无效。

    因为被众人接受,蕾蒂才能参加游戏。那么,如果被大家反对的话,所有者已经得出的结论也很简单就会推翻。

    蕾蒂必须把游戏的气氛炒热,然后在此之上取得胜利。为了这个目的,所以才要造就一场好比赛……也就是说,必须输一次才行。然而,如果一胜一负的话,就会变成用和纸牌无关的游戏来决胜负了。

    (这样的话,就只能让除我以外的玩家来出老千了啊。)

    看起来最棘手的是多里奥尼侯爵。所以,蕾蒂决定让他成为可怜的替罪羊。

    本来对纸牌游戏有很强的自信,能够以堂堂正正的态度参加游戏的他,现在却满腔怒火。不觉得他还能冷静地做出判断。

    “那么,请各位再次确认纸牌。”

    把准备好的新牌拿在手里的发牌人,再次把牌展开在桌面上,一边催促大家做确认。

    三人花了很多时间确认没有人动过手脚,这才点头认可。接着牌被洗过,然后一人五张地分发了下去。发牌人的动作看上去比之前显得笨拙一些,大概是因为暴露在警戒出老千的视线之中,所以感到紧张吧。

    “请确认是否是五张。”

    三个玩家把纸牌拿在手里,展开来看。

    会场中的所有人,都注视着多里奥尼侯爵的手。正因为如此,蕾蒂才能用若无其事的动作,一边展开牌一边顺便把从右边开始的三张牌都用水沾湿了。

    换牌的时候,把没有打湿的两张牌弃掉,然后假装调整手牌的顺序,把新收到的两张牌也沾湿了。

    (这也算是诱导视线的办法呢。)

    阿斯翠德在为出老千做准备的时候,会使用小技巧故意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引向别处。蕾蒂也为了同样的目的,让多里尼奥侯爵变得引人注目。

    第二轮换牌结束之后,按顺序把手牌展示在桌面上。

    卡札诺帕男爵是【3】【3】【3】【K】【6】的三条。

    多里奥尼侯爵是【K】【J】【6】【5】【A】,但因为都是黑桃,所以是同花。

    蕾蒂迅速确认了两人手牌的数字,选择了五张用镜子映照出的牌,做出了【Q】【Q】【Q】【8】【8】的满堂红,然后展开在了桌面上。

    发牌人确认了各人的手牌之后,一边说着“那么……”一边抬起头。

    “是巴塞尔女伯爵的胜利。因为已经两胜,所以这就为巴塞尔女伯爵送上得标的权力。”

    玛丽安妮站起身,面对欢呼和掌声,优雅地鞠躬行礼。

    (……太好了,花招没被看破,平安无事地赢了……!)

    虽然积累了练习,也做好了力所能及的事前准备,但是能不能顺利进行,还是不试试就不知道。

    玛丽安妮提出让人偶参加游戏,之后为了回应大家的期待而取得了最初的一胜。

    为了让比赛更有趣而输了一场,然后又取得戏剧性的胜利。

    如果不能给大家气氛热烈的比赛,那胜利就不会被承认。

    一边因为不安而动摇,一边把缜密的计划一点一点慎重地执行下去,终于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这样就成功拍下了爱丽榭。

    虽然她现在仍然身在鸟笼中,但暂时已经能安心了。

    “给巴塞尔女伯爵的契约文件马上就准备好,请移步其他房间签字。”

    这之后就不是蕾蒂的领域了。后面的事情,拜托古多和王立骑士团就行了。现在蕾蒂想做的,是姑且先把她从鸟笼里解放出来,然后带她去见玛丽安妮,好让她安心。

    跟着玛丽安妮,蕾蒂也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那么,请到这边来。”(佣人)打开房门,让她们在屋里等待所有者的到来。

    “……玛丽。这么一来,威拉德和你就都成了我的骑士了呢?”

    蕾蒂再一次提出了和昨天夜里相同的问题。

    玛丽安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喃喃说道:“是呢……”

    “该怎么下定决心舍弃过去,我好像还不明白。”

    玛丽安妮所谓的“过去”,一定是在说继子的事情。

    “你为了成为王明明舍弃了很多的东西……我真是不行呢。”

    “请再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玛丽安妮现在竭尽全力得出的答案只有这个。

    面对正为“为了蕾蒂必须舍弃重要的东西”而苦恼的玛丽安妮,蕾蒂却静静地告诉她“并不是这样”。

    “大概,并没有真的舍弃。在哪里还残留着。否则,在夏洛蒂幸福地结婚时,我应该什么都不会想才对。”

    ——我的梦想,你把它实现了。请务必一直幸福下去。

    蕾蒂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因为哪里还残留着过去的心情。

    “虽然总听说要舍弃过去活在未来,但我还是怀疑,真的应该这样吗。”

    想要守护重要的人的回忆的时候。

    想要遵守和谁的约定的时候。

    想起曾经被什么强烈感动过的时候。

    过去会时不时地给予自己,“想要做”“不做不行”这样强大的力量。

    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想要产生强烈的感情是很难的。

    “如果没有弟弟莱恩哈特,我也不可能变得坚强。同样的道理,人是因为有了过去才能坚强地活在未来,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存在于过去的继子,与存在于未来的蕾蒂。

    不是要选择一方然后将另一方完全舍弃。正因为有所留恋,所以才能更加重视另一方,蕾蒂把这样的想法展示在玛丽安妮的面前。

    就在这时,想着“啊,对啊”,终于意识到了。

    之所以会对拒绝杜克的感情犹豫不决,正是这个原因啊。

    蕾蒂害怕,(杜克)会把两人构建起羁绊的时间也当作过去,然后连同恋爱一起全部舍弃掉。

    “……过去,儿子,就算不舍弃……也可以吗?”

    玛丽安妮这样嘟囔着的瞬间,咚的一声连同肚子都跟着共鸣的沉闷声响,突然袭来。

    (蛇:我实在忍不住想吐槽。你们在这儿聊这些,都不怕隔墙有耳吗?)

    就连思考“怎么了?”的时间都没有,脚下立刻剧烈地晃动起来。这很明显不是自然的波浪引起的摇晃。

    “啊!”

    “哇!”

    听着玛丽安妮和走廊里的佣人发出的惨叫声,蕾蒂想着“难道是……”一边从房间里飞奔而出。

    在连续不断的轻微摇晃中,蕾蒂把礼服卷起来,拼命地跑向甲板。途中又经历了一次,那种连肚子都跟着共鸣的巨响和强烈的晃动。紧抱着扶手忍过之后,蕾蒂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上了阶梯。

    “难道是……!?”

    抓住船舷的扶手,向一片漆黑的四周望去。

    在即使身处黑暗也能看得清楚的蕾蒂的眼睛里,映出的是一番令人震惊的景象。

    无数细小的光点,以及它们背后那巨大的影子。

    “舰队……!那个果然是火炮!?”

    蕾蒂猛地看向星空,确认方位。总算掌握了大概的位置。

    “纳帕尼亚的‘勇敢的大舰队’……!”

    装备了无数的射石炮(蛇:注1)和最新型的火炮,纳帕尼亚王国引以为傲的舰队。

    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用火炮攻击这边呢。这边很明显不是武装船,只是客船而已,而且这里还是在索鲁威尔王国的领海内。

    “呃!!”

    响声和震动再次传来。只不过,这次蕾蒂明白地看清了,是哪里在被火炮攻击。

    火炮攻击的对象很明显是武装船只。而且,对方还很焦急似的全速向这边驶来,好像是正在从纳帕尼亚王国的舰队那里逃离。

    (……海盗!?而且还是相当大的船……!)

    在纳帕尼亚王国的领海被发现的海盗,因为认为对方不会越过国境追击,所以向着这边来了。而纳帕尼亚王国的海军为了赶在这之前留下对方,所以才用火炮射击。

    这么说来,海盗船这之后会怎么做呢?眼前就有如此美味的猎物,一艘大小合适的豪华客船。虽然附近有纳帕尼亚王国的舰队,但因为是在索鲁威尔王国的领海内,应该会认为对方不敢追过来。那么,肯定会对这艘船……

    “能逃掉……!?不可能,对方的速度很快。就算加速也会被追上。”

    “该怎么办呢?”蕾蒂被迫必须马上做出关键的决断。

    如果是凶恶的海盗,那么袭击这艘船之后,应该会把所有乘客都杀掉吧。然后抢走贵重金属,逃亡。这样的话,或许应该从这里使用骑士王的力量,趁现在把他们的船击沉。可是,这艘船的乘客是芬里尔和他们的顾客。真的有被救的价值吗?(蛇:船上不是还有人偶和佣人吗?)

    (……该怎么办!?要决定的话,现在就决定吧!)

    再一次为了确认而看向海盗船,蕾蒂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

    虽然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但不是说连颜色也能详细地分辨清楚。即便是如此,蕾蒂还是能看出来,那艘船虽然取下了徽章,但看外形完全是索鲁威尔王国装备王立骑士团的船。(蛇:蕾蒂差点把自己人的船打沉了)

    (……是假装成被纳帕尼亚追赶的海盗船,实际上是,奇袭!?)

    这艘客船应该很留意从索鲁威尔王国这边来的追兵吧。不但一直保持警戒,而且也会定期从陆地上获取情报。

    可是,对纳帕尼亚王国那边就没有什么戒备。倒不如说,正是为了确保那边能成为逃亡的路径,所以才会来到离国境这么近的地方。

    “从没有警戒的纳帕尼亚这边过来……想法还真是不错呢,古多殿下。”

    这样的话,交涉应该就不会那么困难了吧。

    对纳帕尼亚王国的请求有两件。其一,把搭乘了索鲁威尔王国的王立骑士的船伪装成海盗船,在其后追赶并发射三发火炮;其二,如果芬里尔的客船逃脱并且寻求帮助的话,就假装保护实际上拘禁他们。就只是这样。

    那么,就赶快把玛丽安妮她们和爱丽榭交给乘着海盗船的王立骑士,让她们的安全能得到保证吧。

    这样决定之后,就只剩下行动了。蕾蒂迅速转过身,向着船舱走去。

    理所当然的,船上的乘客似乎都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感到不安,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

    “玛丽!”

    因为看见了玛丽安妮的背影,蕾蒂呼唤她的名字。

    她马上回过头来,一边说着“太好了”一边安心了下来。

    “算我求你了,不要一个人跑出来!看起来没事呢……”

    到刚才为止,玛丽安妮肯定一直在找飞奔出来的蕾蒂吧。头发散乱,上气不接下气。

    “爱丽榭的契约怎么样了?”

    “已经在所有者拿来的文件上面签字了。可是因为船上有事发生,说是爱丽榭的交付还要等等。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纳帕尼亚的勇敢的大舰队和王立骑士团的武装船过来了。马上带着侍女和女仆,一起到甲板上去。虽然大概会被说很危险吧,但还是要装成混乱的样子,坚持待在甲板上,让王立骑士团能够最先保护你们。明白了吧。”

    蕾蒂简短地说明了状况,然后便说着“我走了”,把玛丽安妮留在原地,打算强行离开。

    “等等,爱丽榭呢……!”

    “我去接她。把签好字的文件给我吧,我会马上带她到甲板上去的。在那里汇合喔。”

    “不行!我去找爱丽榭吧!你带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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