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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臣子的职责 第四章 救赎的短剑)

    当热闹的气氛达到高潮时,金合欢节的游行便开始了。爱丽切仍然穿著骑士学校的制服,望著大声欢呼的人群。

    爱丽切所在之处,是王立骑士为游行进行警备而使用的民家二楼。她从那里眺望热闹的大街,眺望在前头骑马缓慢前进的杜克和梅莉。正看得入迷,阿斯翠德不知何时从一楼上来了,带著甜蜜又温柔的味道,站到了她身后。

    「辛苦了。来,尝尝柠檬蜂蜜水吧。」

    「谢谢您。」

    庆祝游行平安开始,两人这么说著,轻轻碰了一下玻璃杯。酸甜的果汁清爽地滑下喉咙。

    「梅莉大人,来得及真是太好了。」

    「嗯,虽然捏了一把冷汗,总算是赶上了。」

    欢乐的音乐,加上巨大的欢呼声。在这里都能感受到的热度、飞舞的花瓣,还有笑容。

    戴著金合欢冠的少女们笑著挥手,时不时从塞满了花瓣的篮子中给大家洒去春意。每当此时,「哇——」的欢呼声就会更进一步地变响。担任少女们马车马夫的骑士和城下街的人都自豪地挺起胸膛,充份地炫耀著盛装之姿。

    阿斯翠德只是看著,仅是如此心情就自然而然地飞扬起来。都快要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开心,吗。感觉很不可思议)

    「是种感觉啊~」,阿斯翠德像是事不关己地感慨著,和爱丽切一起沈默地眺望人群。

    「……大家,看上去都很开心呢。」

    爱丽切忽然低喃。听到她似乎非常羡慕的语气,阿斯翠德抬起头来。

    爱丽切冷静得让他偶尔会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比自己年纪更小,她的侧脸和他想像中的相反,和平时一样一脸冷澈。

    她是怎么了呢,他一边心想,一边试著询问她话中的真意。

    「难道你其实很想当金合欢少女吗?」

    「不……我想做的,是杜克前辈的工作。骑马走在游行前头,感觉好像会很好呢。」

    并不是盛妆打扮让人载她,而是想自己骑马。

    如果听见这番话的是普通的少女,大概会说无法理解她,但对方是阿斯翠德。他没在意爱丽切是女孩子,一脸平淡的理解并给了她回答。

    「那你想载谁?梅莉大人?」

    「这里姑且应该是威拉德大人吧。不然就是公主大人。」

    「如果是公主大人那我也想试试。真好啊。」

    如果蕾蒂或是杜克在这里,他们大概会无奈地说这是在进行著什么对话啊,但现在他们是两人独处。没有人指出他们的对话跑题,场面一片祥和。

    「啊,对了。今天的蝴蝶结,真可爱啊。」

    「……谢谢您。我常常会羡慕阿斯翠德前辈这种有礼貌又粗心的地方。」

    爱丽切得到了毫不掩饰其心不在焉的赞美之词,有礼地道谢。阿斯翠德能以性格顺利地度过人生,都是多亏了他剑术的才能呢……她在心中默默吐槽。

    「我差不多该走了。爱丽切享受到最后吧。」

    「是工作吗?您辛苦了。」

    「不,我去调查五年前梅莉大人哥哥失踪的案件。」

    再见啦,阿斯翠德说著,走向王立骑士团的本部。如果只有身为王立骑士的自己,那说是被杜克拜托要去资料保管库这种事还是能办到的。

    由于有游行的警卫工作,骑士团兵营几乎没人,阿斯翠德进去,搬出杜克的名字借来钥匙。顺利进入了保管库,这次由他自己来搜寻梅莉的哥哥纳尔逊·柏福曼的资料。但他不在五年前的失踪人员名单中,他歪头心想:「咦?」

    「奇怪了。是弄错了放回文件的地方吗?还是当成案件处理了?」

    阿斯翠德不限于失踪,抽出五年前各式各样的资料,终于在「其他」的分类下找到纳尔逊·柏福曼的案件。

    「是吗……在纳帕尼亚国中失踪,所以没进国内失踪人员名单中啊。被当成是案件处理分类就成了其他,被放到这里来了吗。」

    原来如此,他一边点头一边翻文件。他不太擅长阅读索鲁威尔语,所以只能一行一行慢慢看。

    身为柏福曼伯爵侄子的纳尔逊,在十九岁时到纳帕尼亚国留学。他认真学习,在留学期间结束回国中途失去踪影。究竟是基于他本人意志的消失,还是被卷入事件中的失踪,这两种可能性都无法否定。

    索鲁威尔国的调查结果是完全没有和纳尔逊有关的线索。委托纳帕尼亚国调查,也只得到他已平安出国这个回复。

    王立骑士团认为,如果他是在纳帕尼亚国被卷入事件中,在对面主张什么也没发生的情况下,这边也无能为力,便放弃了,以失踪作结论终止了调查。

    「……如果是这样,那也没多少我能办到的事啊。」

    他能办到的,也只有再次试著骑马走一次纳尔逊走过的道路,去向人打听五年前有没有见过叫纳尔逊·柏福曼的男人而已。他一边心想「要是有什么线索出来就好了」,一边阅读写在最后的一段注意事项。

    ——有内部情报指出他被纳帕尼亚国扣上间谍嫌疑。

    他看了这段三次,确定没有其他意思,便对著间谍一词沈吟。

    「说是间谍……真的?虽然王立骑士团中也有这种人……」

    他听过这样的传闻:在王立骑士中,相貌平凡,不会给人留下印象的人,似乎会悄悄地被骑士团团长叫去,接受作为间谍的特别实习。

    他心想,难道纳尔逊也是背负著王立骑士团密令的留学生吗,但如果是这样就应该会成为特殊文件,被放在上了锁的柜子里。王立骑士引起的事件,没有骑士团团长的许可就不能阅览,这是规定。

    「不过留学生大部分都会被怀疑是间谍……纳尔逊大人也是这样吗?」

    留学生这份把知识带回祖国的的工作,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间谍。越认真学习就越会被戒备说不定会把不能带走的东西也带回去。

    凭直觉生存的阿斯翠德认为自己即使去想也不会得出答案,便乾脆地告一段落,决定这次的调查就此结束。

    虽然调查告一段落,但要是被问有没有成果,阿斯翠德只能回答「没有」。一边思考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一边从骑士团本部走了出来,这才发现已是黄昏了。他决定先去梅莉那里露个脸,省略掉有间谍嫌疑那部分,把自己来看过的资料的事告诉她。虽然这种程度的事梅莉大概也已经知道,但她如果能知道阿斯翠德遵守了约定的话,应该也能够稍微安心一点吧。

    金合欢少女在游行和谒见结束之后,会回到房间休息,接下来准备舞会——阿斯翠德回忆起行程,便去探访之前空无一人的梅莉的房间。

    这次有人在,女仆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也很欢快,所以他安下了心,出声说「我是阿斯翠德」并敲门。在听见梅莉说「请进」后便推开门走进房间,拜托女仆说希望能让他们两人独处一会儿。

    「游行怎么了?我看了一半,大家看上去都很开心。」

    阿斯翠德首先说了游行的事。在女仆完全关好门之前,那件事还不能说出口。

    「谢谢您。谒见也平安无事地结束了。关缪思马克河的问题也得到了陛下的关注……没有那样子放弃责任真是太好了。」

    对再次低下头向自己道谢的梅莉,阿斯翠德说那太好了。她似乎决定不追究他为了赶时间而让她在屋顶上奔跑的暴行。

    「刚才我去骑士团本部调查了纳尔逊大人的事。似乎连是在纳帕尼亚国那边还是索鲁威尔国这边中失踪也不清楚。」

    「是的。在纳帕尼亚国境附近,似乎有人看见了像是哥哥的男性,但之后的踪迹就消失了……」

    「啊对,也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录。梅莉大人还知道些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和案件有没有关系,我听说过哥哥可能有恋人。他似乎有频密地写信,却没怎么寄到我这边来……」

    但我没能特定那名恋人是谁,梅莉说。之所以无法追寻他的踪迹,是不是他在回家之前去见了恋人,在那时被卷入了什么事件中去了……看来梅莉是这样想的。

    「恋人……吗。我明白了,那我再去看一次资料。也去问问看当时调查过的人。」

    晚上见,阿斯翠德说著从房间出来,决定要记住纳尔逊可能有恋人这件事。如果梅尔迪醒过来了,他大概能飞快地在思考的过程中把所有情报都串联起来,一脸不可思议觉得「你为什么不知道啊」,同时告诉他真相吧。

    「能和公主大人做出一样的事的人……吗。能一直在她身边就好了呀。」

    希望他快点恢复健康,阿斯翠德低喃出声。他祈望,这声音能传达给梅尔迪就好了。

    蕾蒂从谒见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松一了口气。虽然在游行开始前梅莉行踪不明,但阿斯翠德的时候在最后一刻带她回来了。之后所有人都一脸没事发生过的样子,按著预定进行,金合欢少女平安无事地向国王献上花冠。得到了国王的赐言,谒见也顺利结束了。

    这样一来总算是跨过了今天最大的难关。虽然不得不叮嘱梅莉要考虑自己的立场再行动,但个可以放到之后。要先完成舞会这最后一件大工作。

    「殿下,有好消息。」

    当看完游行回来的爱丽切为她梳整头发时,杜克拿著信进来了。

    「罗贝尔特大人送了信来,为殿下叫来的医生一事表示感谢。」

    「……白医师团的医师已经来了!?」

    现在偷溜出去一会儿来不来得及啊,蕾蒂不由看向窗外。让人准备马车,去一趟回来……刚好来得及吗,在她犹豫时,杜克低喃说有必要换一套衣服啊。

    「我骑马带你去比较快。」

    「那我就久违地让你载一次吧。」

    爱丽切好不容易为她梳好的头发了看来要白费了。虽然对不起她,但必须要在蕾蒂再次回来时重新梳一遍。

    「我帮您更衣吧。」

    「麻烦你了。」

    爱丽切解下蕾蒂的发饰,拿出微服出游时穿的衣服。在蕾蒂更衣时准备好靴子和外套。出外的准备一下子就完成了,「路上请小心」,爱丽切说著目送杜克和蕾蒂离开。

    「梅尔迪大人……但愿能好起来。」

    再度变得一片安静的房间里,爱丽切想起了最近和阿斯翠德一起在这里打闹的青年。蕾蒂回来时,大概就能知道些什么了吧。

    她想起现在大概已经到了马厩的貌美主君以及骑士学校的前辈,抱著双臂低吟片刻。

    「……果然,会选择让杜克前辈骑马……吗。我也得去练习策马奔驰。」

    想变得能说出「由我来带您去」,爱丽切这样想著燃起了斗志。

    当马奔跑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马上的人是不可能优雅地对话的。只要张嘴毫无疑问会咬到舌头,所以蕾蒂抓紧杜克,忍受摇晃。

    以骑马带著女性来说,这种骑行方式是挺粗暴的,但蕾蒂没打算抱怨。因为她相信,杜克没预先提醒蕾蒂会是这样的状况,也就说明他相信蕾蒂对这种程度的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即使蕾蒂的金发被全塞进了外套里,也不知何时受到风势和摇晃的影响而跑出了几缕。头发随风摆动缠在一起,「之后会很麻烦吧」,当她像是事不关己地心想时,就到达了罗贝尔特的宅邸。

    蕾蒂以一副明显是偷跑出来的打扮,在舞会不久之后即将开始的时间赶来,罗贝尔特对她甚是感激。被他说「您快请进」,蕾蒂便到访了梅尔迪的房间……在看到房间里的人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奥斯卡!?」

    梅尔迪枕边有一名浅咖色头发、面无表情的冰冷杏色琥珀双眸的青年。这位腰板挺得笔直的男人,是白医师团的医生奥斯卡·施莱登。

    「……这可真是。」

    奥斯卡也同样吃惊。他大概没想到居然会和蕾蒂再次相遇吧。

    奥斯卡曾经隶属白医师团,有一段时期因不知该如何生活而感到迷惘,受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所邀放弃医生一职,成为了骑士。但在格兰山的山火事件平息下来后,他决定要再次回到拯救他人生命的道路上,离开了索鲁威尔国……

    「很久没见了呢。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虽然的确吃了一惊,但冷静想想,因为你懂索鲁威尔语呀。让你来也是很正常的。」

    「确实……好久不见,公主殿下。我刚好在附近,所以接到联络被派遣了。」

    蕾蒂曾经对奥斯卡说不会再见而和他分别,没想到现在却轻易地再会了。人生中真的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梅尔迪大人的病况已安定下来了。是我随身携带的药品可以应付的毒。」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即使是外行人的蕾蒂,也感觉到梅尔迪的呼吸比之前变得平稳了。与明明满脸苍白却发著高烧的那时相比,脸色也更好。

    她已经没必要去问如果放著不管的话会变成什么样了。现在可以信赖的奥斯卡说已经没问题了,这个更重要。

    「得救了。我会让人在王宫里准备好房间,你不用客气随便用吧。」

    「不,不必了。」

    「如果是在意弗莱德海姆殿下,那没问题的。那个人现在为了外交去了南方国家,还没有回来呢。」

    奥斯卡向弗莱德海姆述宣誓忠诚,发誓要侍奉他,却做回了医生。她心想他是不是在意这件事而不想去王宫,但他摇头。

    「有一件令人在意的事,因此我会继续跟在他身边。」

    「他的状况可能会恶化吗?」

    「不……这件事我不太确定,所以在犹豫要不要说……恐怕,梅尔迪大人不只一次被下毒。」

    「……你是指他曾经持续摄取毒素吗?」

    「从症状来看,并非持续,而是最近中了两次毒……」

    被毒箭射中,梅尔迪就倒下了。之后马上请来王宫的医生看诊,把他送到罗贝尔特的宅邸,也就是这里,之后一直由宅邸的人来照料他。

    所谓第二次中毒,并不是倒下之后,而是猎狐之前的事吗,蕾蒂吃了一惊,但奥斯卡拿起被放在枕边的治疗过程记录。

    「这个是为梅尔迪大人看诊的医生做的记录。考虑手腕肿胀的情况和其后的发烧温度,以及直至回复意识所用的时间,可以大概知道使用的毒素强度……这种毒,这种强度,病况应该是不会中途剧变的。」

    奥斯卡断言梅尔迪病况剧变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失去体力。

    「亲人并非一定是自己的同伴。就像您一样。」

    暗指她被弗莱德海姆派的人瞄上性命的事,奥斯卡这样警告蕾蒂。

    蕾蒂马上决定了要怎样安排梅尔迪。

    「看来现在就为他回复而感到高兴还太早了呢……我会送梅尔迪去王宫。」

    「英明的判断。对外声称是因为病况恶化了……这样,发生第三次的可能性也会降低吧。」

    之后让梅尔迪定期服药就会恢复健康,奥斯卡这样诊断。

    「总之我去和罗贝尔特说明情况。之后能请你和梅尔迪一起来王宫吗?」

    「到那为止就算是工作范围以内的事吧。开好药我就会离开。」

    「嗯,足够了,谢谢。」

    蕾蒂马上叫罗贝尔特,命令他送梅尔迪去王宫。

    「奥斯卡和我商量说,为了能够配合梅尔迪病况的变化马上调和药物,想尽早运送他到王宫……可以的话,让我来看护他吧。」

    「真的吗!?那就务必拜托您了……!」

    王宫中有药草园一事,罗贝尔特也知道吧。万一有事就可以马上调和药草让他服下,蕾蒂说了这个谎。

    罗贝尔特说会马上就能准备好马车,因此蕾蒂需要先一步回到王宫下达命令,便再次骑杜克的马赶了回去。已经没时间了。匆忙做好迎接梅尔迪的的准备,在期间还要梳理头发换成舞会的礼服。

    「要在舞会前抓住沃哈尼斯啊。」

    王立骑士团团长沃哈尼斯现在,大概在王身边吧。蕾蒂带著杜克和库雷格,拜访候见大厅。对他说要商量一下关于警备的事,在走廊上告诉说她想在王宫内确保梅尔迪人身安全。

    「明白。我去马上安排护卫吧。」

    「帮大忙了……不过我认为,这舞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好机会。能请您再帮我个忙吗。」

    在这个场所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也有只有现在才能做的事。虽然也有可能无事结束,但毕竟有备无患。

    蕾蒂告诉了沃哈尼斯那个自己在马上摇晃的时候想出的计划后,得到他的赞成。

    索鲁威尔国的春天舞会将大国之名体现的淋漓尽致。

    脚踏鲜红长毛绒毯向大厅前进,便会看见让月光都失色的无数水晶大吊灯闪耀著,甚至会感到目眩。闪烁著无数光辉的大厅如春季般温暖。会场中流淌著华丽的演奏,与高雅又柔和的谈笑声混合成了令人舒适的和声。

    贵妇人无声走起路来,裙襬就得以伸展开来,犹如一大朵盛放的鲜花。从裙子的装饰、再到发饰,各处都用上了迎接春天的金合欢花,就像是一片黄色花园。

    ——真美啊,几乎忍不住要这样叹息了、这幅光景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置身于童话当中。

    会这样为舞会而心情雀跃,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蕾蒂心想著,眯起眼睛。到了现在,她只会一边焦虑地想有没有不周全的地方,一边在旁边观望。

    她的视线现在依然游走于各处,看有没有因独处而感到苦恼的来宾、有没有地方看上去要发生口角、有没有佣人出了洋相。

    蕾蒂一边优雅地迈步一边确认时,音乐忽然停了下来。

    舞会终于要开始了,大家把大堂中央空了出来。

    开场小号响起,索鲁威尔国国王与卫兵一同登场。

    首先以国王的致辞开场,然后经由国王的介绍,今年的金合欢少女玫亚利会在第二王子古多的陪同下出场,配合古老又传统的华尔兹曲目开始跳舞。

    其他人不会跳舞而是作壁上观,凝视主角的舞蹈。

    「……今年的好像是柏福曼伯爵的侄女哦。」

    「好像是因缪思马克河差点泛滥的事而被选上的呢。」

    「小女也已经到了能成为金合欢少女的年纪了……」

    到处充斥著对玫亚利的估量、嫉妒和流言。唯一的救赎,就是声音和音乐混在一起,不会传到正在跳舞的本人耳中吧。虽然她清楚这是只要是人就不可避免的事,但对这辉煌的光景与那背后如泥沼般的负面情绪之间的差距,她肯定这一辈子都无法适应吧。

    蕾蒂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忍下叹息,将意识集中到正在跳舞的二人身上。

    玫亚利一袭白裙加上层层黄色蕾丝,以简直是金合欢少女化身的身姿跳出惹人怜爱的舞步。当她转圈时,裙襬就会紧随其后轻盈地飞舞起来。

    蕾蒂为今年的金合欢少女设计礼服时从素材开始就十分讲究,动起来只会轻轻发出「唰啦」地声音,为玫亚利略显紧张的舞步增添了高贵感。

    (而且不愧是古多殿下呢,居然能轻易让玫亚利跳出如此优美的舞步)

    护送金合欢节少女的职责,本该是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负责的。但他到了现在仍无归国的迹象。作为他的代理人,古多和蕾蒂一直都很忙碌。他回来后就把各种麻烦事推给他吧,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注意转移到不在此处的长兄上后,便制止自己心想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当她再次把视线投向跳舞的两人时,三拍的音乐已经结束了。蕾蒂用戴著手套的纤幼双手为他们送上掌声,并为自己能够出神的片刻休息时间的结束感到惋惜。从现在起是不得不微笑谈话和不停跳舞的工作时间。

    「蕾蒂丝雅公主殿下,能请您与我共舞吗?」

    受贝利萨利昂王子所邀,蕾蒂说著我很乐意,把自己的手覆在了他伸出的手上。有私生子的他虽已被从丈夫候选之中剔除,但要告诉对方结论是之后的事。现在得微笑著应付他才行,她在他的陪伴之下走向大厅中央,把手搭上贝利萨利昂肩上。当第二首圆舞曲开始时,她跳出了比场上所有人都更美的华尔兹。

    作为索鲁威尔国的下任女王,她很清楚所谓舞会就是尽情亮相、与来宾加深联系的最佳场合。蕾蒂已和四人跳过华尔兹,想要装成头晕目眩的样子退场。但得到充份睡眠的身体,应该不会遂她意,继续努力到早上吧。

    这场舞会是由古多主办的。相对地,蕾蒂便要接待所有人。就连雷恩哈路德也接下了接待著名学者和其资助者等人的工作。

    (差不多该去让我们兄妹交换情报,看有没有出问题了)

    蕾蒂悄悄接近古多。只要视线对上,之后就是用眼神对话。蕾蒂轻轻摆手,他便明白她想做什么而靠过来,邀请她说要不要久违地跳一曲。

    这两个外貌出众、明显知道是兄妹的人共舞的华尔兹,让场地自然空了出来。他们虽被注目仍是创造出了周围无人的环境,开始轻声交换情报。

    「有情况吗?」

    「只有华迪雷多公爵夫人醉了,所以带她去醒酒这件事。」

    「那就好。我和雷恩哈路德也没事哦。」

    和擅长华尔兹的人跳舞真轻松,蕾蒂直接将主导权交给他。多亏如此,她可以动用脑袋和嘴了。

    「顺便还有一件事。没时间了所以省去开场白……五年前的马迪亚斯·古莱恩舒密特的离奇死亡事件。你发现他不是因意外而死了吧?」

    为什么蕾蒂事到如今才调查那件事、为什么在这个场合问他,古多也有很多想问的事吧。但蕾蒂拜托他优先她的问题,古多也接受了。

    「我的确发现了。但私下的调查没找到能证明推论的证据。像那样无法证明的可能性只会像恶作剧一样让王立骑士团的调查变得混乱。」

    如果胡乱对外发表还不完全的真相,说不定会出现被冤枉的人。当时的古多只有十七岁。是刚从骑士学校毕业,终于在政治世界中获得发言权的时期,也很难断言说即使出事自己也能担全责。

    「犯人利用另一具尸体造成离奇死亡的状况。是这样吗?」

    「没错。首先在凉亭的屋顶杀死某个人,让血夸张地四处飞溅。之后,和在其他地方跌死的马迪亚斯的尸体调换就可以了。用动物的血的可能性我也试著考虑过了。王宫的家畜有没有被盗、城下街上有没有家畜被杀之类的,我也试著去调查过,但报告中显示没出问题。那么,果然应该是有另一个人被杀了。」

    「不留下拖动尸体的痕迹做完这些,加上还要在不被看守的士兵察觉的情况下快速解决,是极难的事……是有很多人参与吗……?」

    对蕾蒂的推理,古多否定说「也不是」,同时巧妙地改变了前进方向。

    「天亮前下了一阵小雨,报告书里没写这个吗?虽然雨势并没强得可以把没凝固的血全冲走,但还是或多或少能混淆视听吧。大概,只要有几个人就差不多能办好。」

    「……记录中完全没写天气的事呀。」

    当时,蕾蒂因大家的体恤而远离了这个事件。乃至于下了雨这件事,她也是事到如今才知道的。

    「那事件是在王宫内发生的,加上被害人是那个三大侯爵家的嫡子,上午就已经洗去血迹了。下午才开始的调查,只能依靠现场目击者的记忆。因为客观的证据已被消除,调查时的意见也分成了他杀派和事故派,好像就连报告书都写得很辛苦呢。」

    「说‘拖动的痕迹可能被雨水清洗掉了了’,即是偏向他杀。会让人偏向其中一方的情报,从报告书中被省去了……」

    蕾蒂虽然下令让自己的骑士去向牵涉到事件中的人打听情况,但不管谁都是混进了满满的主观推断,无法作为参考。但古多将事实和自己对此的猜测分开告诉了蕾蒂。

    (从一开始就该问古多殿下呢。都是我认定他五年前太年轻而不会清楚事件……)

    不,蕾蒂改变了想法。即使问了古多,终点也都是一样的。

    完全没有有关犯人的目击证言。加上本该被杀的另一个人的尸体也没找出来。

    「……事到如今就算调查也不见得能找出犯人呢。」

    「有什么……不,不管目的是什么,让我给你一个忠告吧。」

    古多握著蕾蒂的手,加重了一点力道。

    「不要继续比较好。不要再碰这件事,收手吧。」

    「理由是?」

    「考虑得十分周全,这就是我对事件的感想。如果这个杀人事件是偶发的,那想到离奇死亡的犯人拥有相当优秀的头脑吧。被逼上绝路时的爆发思考力,和在那个状况下不留下证据的细心。能配得上‘天才’的称号。」

    听见「天才」,蕾蒂不由想起在缪思马克地区记住了长相的军师芝诺。但因这是只要听见名字就会感到不愉快的对象,所以她让自己想起另一个天才梅尔迪的脸来抵消掉。

    「如果是有计划性的杀人事件……杀害地点在王宫内,完全没留下证据,你仔细想想这一切。——明白了吗?」

    在名为王宫的杀害地点,要完全不留下证据,便需要知道士兵的巡逻路线和时间。毕竟要一个人来完成实在有点难,所以是有共犯的吧。犯人或是共犯,其中一人对王宫相当熟悉……

    「……那是……不,不说出来比较好呢。感谢你的忠告。」

    这时一曲终结,蕾蒂保持著笑容优雅地行礼。然后灵巧地从人与人之间的间隙中穿过,走向了露台。

    乍一迈出温暖的春之宴,就有冰冷的风向她袭来。她打算被外面的新鲜空气包裹著,思考一下刚才的话。

    「古多殿下怀疑的是……国王殿下,呢。」

    的确,正常来想,最能够不留下证据的,就是王宫中拥有绝对权力的王。

    但那件婚约的事,父亲也该是赞成的……蕾蒂这样心想著否定。毕竟注意到马迪亚斯野心的人,应该只有自己和梅尔迪,她想如此相信。

    「……无论如何,可能已经不会再找到证据了。」

    五年前的事件上,通往真实的道路会在某处中断吧。如果古多已经放弃,那么即使是梅尔迪也很难解明真相。

    (可是……说不定,能和向梅尔迪下毒的犯人联系起来。)

    开始调查后不久,梅尔迪便在猎狐中遇袭。然后日记也被盗。明显是表现出了不想被打探的意思。

    (已经设下陷阱了。‘正在王宫内接受治疗的梅尔迪已经好转了很多。他再恢复一点后,希望大家务必来看望他’这个诱饵也已经撒好……加上迪奥特尔和梅尔迪的朋友等人大概也会到处散布消息,如果这件事能传到犯人耳中,让他顺利上钩就好了……)

    这条仅剩的细丝,现在在蕾蒂手中。如果不慎重地引他过来,就连往犯人的丝线都会在中途彻底断开吧。

    差不多该回去了……当她的意识回到大厅时,杜克和阿斯翠德为了看她情况而靠过来了。她示意「现在过去」而将要踏出脚步时,杜克轻轻举手示意她留在原地。

    杜克和阿斯翠德来到了露台上,脸上没有疲惫之色而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告诉她不用焦急,有好消息。

    「梅尔迪大人似乎醒过来了。我听见女仆这样说。」

    「……太好了。舞会结束后就去看看他吧。」

    即使奥斯卡说了没事,但听见他醒过来,果然还是会安下心来。梅尔迪得救了。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多芬也会高兴的。对它来说果然也还是梅尔迪大人最好。」

    「关于消失的日记,这下子也能确定了。今后得要有一个人左右掌握梅尔迪留下的情报在哪里呢。」

    这下子,很多梅尔迪正在调查的五年前的事件也都会明确起来。不过首先要让梅尔迪养好身体。

    当蕾蒂思考今后的事情时,阿斯翠德举起手说:「有的有的」。

    「那件事我知道。梅尔迪大人让我保管了两个数字。」

    不管是蕾蒂还是杜克,都因他突然说出的话而吃惊。他们寻找的东西存在于这么近的地方。不,虽然到了现在是没必要了,但这并不能抵消他们的惊讶。

    「保管……!?这件事你一次都……!」

    「他说由我来记录正好。而且因为没被问。」

    蕾蒂心想「早点问阿斯翠德就好了」,一下子感到疲惫。

    「我的确觉得,如果是梅尔迪,除了日记外应该也会在某处留下情报……原来是你呀。」

    为了以防万一,梅尔迪在蕾蒂近处预先留下了线索。正常来想,在梅尔迪倒下那时,阿斯翠德就该告诉蕾蒂数字,但他似乎没想到这一点。

    (不,应该怪我没问。不把责推卸给他人)

    阿斯翠德会按著别人说的去做,蕾蒂是知道他这性格的。因为他不会先入为主和主观地行动,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是很容易应付,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很棘手。

    虽然没必要,但既然提到了这个还是问一下吧,蕾蒂这样心想著,决定问问看那两个数字。

    「第一个数字是?」

    「寻找失踪人员时说的1258。」

    「……1258?……是暗号吗?还是单纯的数字?」

    「王立骑士团的保管库中没有那种数字。可能是暗号。」

    看来这并不单纯。但因为马上就能得到正确答案,她便没有深入思考。

    「另一个是?」

    「225。是在猎狐即将开始时告诉我的。」

    蕾蒂对这个也没头绪。杜克有没有什么头绪呢,她抬头瞄了他一眼,便见他一脸苦恼。也不用那么认真去想……当她想这样说时,视线便和杜克对上。他表情有点苦闷,她歪头心想怎是为什么。

    「……殿下,我可以离开一会儿吗?有和巴尔黑德家有来往的贵族……」

    「嗯……没关系。差不多到了你该去四处打招呼的时间呢。」

    舞会也已过了一半。大家该问候的人已经问候完了,所以到了由身份低的人搭话也没关系的时间。

    「抱歉。我会尽快回来。」

    杜克只说了这句就先一步回到大厅里。蕾蒂也差不多应该要回到谈笑的圈子中,负起收集情报的责任了。

    休息时间结束,接下来就必须要保持微笑直到最后一刻了。不知阿斯翠德是怎样误会了她的叹息声,一脸担心地盯著她的脸。

    「……我替您去看看梅尔迪大人的情况吧?」

    「不用,出入太频繁的话,说不定会被人看破陷阱。在舞会结束之后就好。」

    她在梅尔迪身边安排了可以信赖的女仆和佣人。即使用钱诱惑,他们也绝对会拒绝,奋不顾身地保护梅尔迪吧。

    那么,会用什么手段呢。毒杀吗、还是直接——……

    「阿斯翠德,如果是你,想给因毒而衰弱的人最后一击,会怎样做?」

    「我的话……会趁晚上潜进去,用枕头蒙住对方的脸,找准肋骨之间的空隙,用匕首刺心脏。」

    「如果是进一步下毒呢?」

    「……嗯—嗯,因为是过于不确定的方法……虽然也不是不会做啦。」

    曾以暗杀为工作的阿斯翠德一脸不情愿,所以果然还是用刀具直接杀害比较简单吧。如果下毒,会不会有其他意图,想威胁除梅尔迪以外的某人呢,蕾蒂虽然这样想过,但阿斯翠德说出了她想也没想到的感想。

    「我认为可能也是因为我习惯了这种事。说不定正常人会不同。」

    「‘正常人’……是什么意思?」

    「呃——」阿斯翠德拚命整理思绪。总之即使很难懂,也只能相信蕾蒂的理解能力告诉她了,这样想著他开了口。

    「暗杀者和骑士等人虽然为了工作就能够毫不犹豫地斩人刺人,但正常人是会犹豫的吧?手会颤,会出汗,会呼吸不稳等等,我听说他们会有这些反应。」

    袭击梅尔迪的犯人,说不定是想做却做不到,阿斯翠德低喃。

    「说不定……就是这样。」

    蕾蒂听了阿斯翠德的想法,心想原来如此。

    虽然想杀某个人,但要亲手去杀就会犹豫。那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正如阿斯翠德所说,正常人即使想在对方睡著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手也会颤,会出汗,会呼吸不稳……即使抱著强烈的决心,自己也总是难以跨过最后一条线。那就是「正常」。

    犯人以前拉拢女仆和佣人,也可能只是因为害怕用刀刺,而选了下毒。她开始觉得,阿斯翠德认为选了「下毒」这件事上没有多深的意义这一想法是对的。

    「……正常人。」

    到了现在,古多所怀疑的国王一说的可能性就变低了。如果是国家中最有权力的人,是应该能够雇用一个两个暗杀者。没必要用钱拉拢女仆在膳食中下毒,只要命令暗杀者直接杀掉就行了。

    (也就是说,犯人是无法安排暗杀者的人……没钱,是因为这个吗)

    没钱,蕾蒂马上否定了这一可能性。说到底如果穷困到无法雇用人,那也很难拉拢女仆。虽然不到雇暗杀者的程度,但要求女仆下毒还是需要高额的报酬吧。

    (但如果能够成功拉拢女仆,事情不是该更顺利吗……?)

    说到底,如果犯人能够成功拉拢女仆,那最开始让女仆去毒杀就行了。没必要做出在猎狐场中向梅尔迪射毒箭这么困难的事。

    (犯人没有雇用老练的暗杀者。也没有拉拢女仆。而是由自己直接向梅尔迪下手)

    如果是这样,她回到起点,重新思考直接杀害梅尔迪的方法……

    「咦……?」

    忽然,一切都被串联到一起了。她因背脊发凉而颤抖。

    「难、道……?」

    咕噜一声,喉咙发出声音。

    ——她必须要知道真相。以此来悼念马迪亚斯。

    这样想著,蕾蒂和梅尔迪开始调查起五年前的事件。

    但真相不一定会让人高兴。蕾蒂知道,也有只会让人悲伤的真相。就像古多,他察觉到离奇死亡事件可能会牵涉到国王,就没再深究。

    (梅尔迪不知为何也被直接盯上了。射出毒箭的犯人,可以被特定到在猎狐中进入森林的贵族或是其佣人)

    也不是没有存在入侵者的可能性。但她不认为那人会冒著要巧妙避开王立骑士团警备的危险。要这样做还不如在别的地方对梅尔迪下手。

    (这样一说……「那个人」的确符合条件)

    不,尚不能下结论,蕾蒂否定自己的想法。

    目前知道的,只有犯人大概「没有或是无法雇用暗杀者和女仆」和「参加了猎狐」这两件事。

    (那么,先不管女仆,无法雇用暗杀者的理由有两种。一种是没有钱。另一种是活在与暗杀无缘的世界中,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委托才好。应该是这两者之一)

    但不会是前者吧。要说为什么,参加了猎狐的人都是贵族。如果只是一个暗杀者,总会有办法雇的。佣人虽然无法拿钱,但他们即使能够参加猎狐也无法单独行动。能够被带去猎狐的佣人,是为了朝狐狸射箭而被带去的。在某种意义上,是被主人一直看管著的存在。

    她只能认为,果然犯人是「贵族」中的「正常人」,不知道雇用暗杀者的方法。所以想要亲自朝梅尔迪射箭,如果是这样的话……

    (明明有钱能够拉拢女仆却不这样做的理由,如果是「那个人」就说得通了……因为没这个必要)

    事情开始渐渐往恐怖的方向发展。蕾蒂心想这仍是在猜测阶段而让心情平静下来,带著阿斯翠德回到大厅。

    这不是该在这种舞会空档中思考的事。她想在能够平静下来的地方、一人独处时好好地思考。

    大厅和寒冷的外面完全相反,被温暖的春意所充满著。蕾蒂向映入她眼帘的梅莉和柏福曼伯爵搭话,微笑说有在享受舞会吗。

    「真是出色的华尔兹。在那之后,你被男士们包围了呢。」

    「谢谢您。都是托古多殿下的褔。」

    有在意的人吗?她故意压低声音问她,梅莉便回答「大家都很出色……」,双额染红地低下头。柏福曼伯爵也一脸满足,奉承蕾蒂说这都是托了公主殿下开口帮忙的福。

    「新年不久就又是缪思马克河决堤,又是杜亚市出现了伪造的假币,不好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

    如果之后情势会有所改变就好了,对著苦笑的柏福曼伯爵,蕾蒂也点头说对呢。杜亚伪造假币的证据虽然完美地消失了,却得到了牵涉当中的市民的证言。但是堤防决堤之后变得手忙脚乱,大家对此都在反省,便以骑士团的严重警告来收尾了。

    现在那些伪造的银币正在基尔夫帝国中流通吧。做了对不起基尔夫帝国的事啊……当她想起了关于假币事件的种种时,突然对‘1258’这个数字有了头绪。

    (——对了,这个数字,应该是芝诺造的银币数量……!)

    她曾经在事件的报告中看过这个数字一次。梅尔迪为何提出这个数字,蕾蒂从和古多的对话中找出了进一步的联系。

    古多说到,五年前的离奇死亡事件如果是偶发的杀人事件,那么犯人绝对配得上「天才」的称号。能够让古多说到这个地步的人物又能有谁。

    (「芝诺」牵涉其中么……!?五年前,芝诺的确是在马迪亚斯的离奇死亡事件前就在索鲁威尔国内,按梅尔迪所说他似乎是、接近了马迪亚斯……)

    因优秀的两位王子,差点完全分裂为两半的索鲁威尔国。其中,芝诺想让蕾蒂成为女王,让马迪亚斯成为王婿,之后杀掉蕾蒂让马迪亚斯成为唯一的王,再让索鲁威尔国安定下来——……作为军师,这想必会是能够提升知名度的计划吧。

    (我不认为他会亲自下手……但是,虽然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形式,但如果芝诺牵涉其中的话,有很多事就能够理解了。因为「那个人」离译诺很近啊)

    如果是芝诺,应该能轻而易举地掌握王宫士兵的巡逻路线和时间吧。也可以轻易避开看守士兵。而且会有几个协助他行凶的同伴也不奇怪。

    蕾蒂下定决心。随便找个时机结束和柏福曼伯爵的对话,说了一句「那么失礼了」而转身离去。

    「阿斯翠德,要从舞会中溜走了。去确认‘陷阱’吧。」

    ——根据状况,可能要撤掉陷阱。并没有将后续说出口,蕾蒂悄悄溜出了大厅。

    来到了远离热闹的大厅的一间客房。因为佣人几乎全部都参加舞会去了,这里安静得几乎令人耳朵发疼。

    杜克毫不迟疑地站在目的房间前面,敲了敲门。女仆便走了出来,看见杜克后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让我们两个独处一会儿。」

    对蕾蒂忠实的骑士的请求,女仆点头离开房间。杜克像是和她换班似地进入房间,轻轻关上门。

    「……梅尔迪大人,您醒著吗?」

    轻声叫他,他举起手像是在说「醒著啊」,并挥了挥。杜克判断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可以靠近。

    「果然,最初察觉到的是你啊——蕾蒂丝雅公主殿下的第一骑士杜克·巴尔黑德。」

    梅尔迪在王宫醒来时,就算不问也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自己被下了毒。那么阿斯翠德已经将保管的数字告诉了蕾蒂她们吧。

    梅尔迪预想到,听见那数字,会率先发现的人并非蕾蒂也并非库雷格,而会是杜克。他凭杜克一人探访这里的事就察觉到,似乎顺利按他的预想发展了。

    「抱歉,我还是晕晕的,没法再大点声了。你靠近点吧。」

    微微动了动手指,梅尔迪叫杜克过来。

    在安静的房间中,即使不靠近也能听见声音,即使如此仍是会感到犹豫,梅尔迪不得不说的就是这种话。

    「……你发现了吧。马迪亚斯·古莱恩舒密特真正被杀害的地方。」

    「是的。在西边的古莱恩舒密特家别邸……告诉阿斯翠德的第二个数字,是指那座塔的高度……对吧。」

    如果是作为王立骑士团的骑士,且熟知王都每一个角落的杜克,凭这个就能够发现吧,梅尔迪如此相信著。还有,无论对谁……连对蕾蒂也不说而来自己身边的事也是。

    「我啊……对王女殿下说过,说不定会找到悲伤的真相……但想到事实上可能和自己也有关,这可真难受啊……」

    古莱恩舒密特侯爵家嫡子被杀现场,是古莱恩舒密特侯爵家的别邸。不论是谁怎么想,犯人都会是古莱恩舒密特家的某个人。

    「……公主殿下,著眼在我身上的其中一个理由,大概是为了复兴古莱恩舒密特家吧。希望有一天能牵制罗恩斯坦因侯爵家和奥伊兰贝尔格侯爵家……杜克,和我一起,瞒著殿下去找尸体吧。」

    「尸体……吗?」

    「啊,没清楚到这程度啊……嗯,我想,在马迪亚斯真正被杀现场中,大概有另一个被害者的尸体。虽然还不确定。」

    找到尸体要怎样做,这件事梅尔迪也还不知道。

    「你觉得殿下什么时候会发现?」

    「她很聪明。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数字的意思吧。」

    「也对啊。得赶快……」

    证据是要由他亲手销毁,还是交出去呢。现在梅尔迪有选择权。

    杜克也是,可以选择要向蕾蒂报告还是不报告。

    去吧,他们互相点头,梅尔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是预想到了这一步吗,杜克拿了自己外套披到他肩上。对不得不折一下袖子这件事,他感到非常不愉快,但现在还是保持沈默吧。

    对女仆随便找了个藉口,两人走向王宫马廊。杜克不发一言地支撑脚步不稳的梅尔迪,让他骑上马。梅尔迪一直处于拖油瓶状态被支撑著,但他还是沈默地一直努力在马上保持平衡。

    要怎么做啊……梅尔迪摇摇晃晃地乘著马,不知道第几次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

    蕾蒂在舞会开始前,和骑士团团长商量,借来了三名手腕了得的骑士。她以此布下陷阱。预想到犯人会再次来给梅尔迪致命一击。

    而现在舞会已过半,到了差不多变得无法把握谁在哪里、即使溜出去也不会被发现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接近了陷阱。

    男人悄悄进入了梅尔迪睡著又没上锁的房间。如果慢慢走在绒毯上,即使是没接受过训练的外行人都能不发出脚步声。他静静地靠近床。

    男人的手一点一点地渗出汗水。这是他第二次想要挥下紧握的短剑。

    第一次他办不到。这第二次,他其实也不想做。但却有无论如何都要去做的理由。

    如果是现在,只要一剑刺下去,他就会马上死去吧。不会长时间受苦,又因毒素而被削弱很多体力,所以也不会活下去。

    ——对不起。

    那是对许多人的谢罪。过去的牺牲者、双亲、亲戚、还有……梅尔迪。

    恳求您,男人以祈祷般的心情,发抖的手更用力地握住了短剑。

    呼吸一点一点变得不稳。这样下去梅尔迪说不定会醒过来。他必须趁现在,用这双手,顺势挥下去结束了这一切才行。

    ——公主殿下,请宽恕我。

    男人闭上眼睛,向在床上睡著的梅尔迪的胸膛挥下短剑。

    像是五年前那样,被几乎令人作呕的浓稠血腥味所浸染……他在黑暗中下定了决心的那一瞬间……

    「——别动!!」

    因刺入耳膜的制止声,男人的身体反射性地僵住了。那时床上的床单飞起来,他的视野被白色所笼罩。当他发声说疼时,感到脸颊冰冷。手和脚也痛了起来。

    为什么,当他感到混乱时,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说著「我迟了」而带了些悔恨,但即使如此却依然动听的声音。

    「迪奥特尔!!」

    听到了蕾蒂的声音,被王立骑士团压制的迪奥特尔露出了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悲伤,这种复杂的表情。

    从敞开的门,射进了走廊的灯光。蕾蒂脸上并不是「为什么」的动摇,而是「果然是」的冷硬表情。

    蕾蒂为自己的失策感到悔恨。迪奥特尔被两名王立骑士压制,被另外一名用剑指著。短剑掉落在地上。而床上却空无一人。

    这是蕾蒂和沃哈尼斯商量设下的陷阱。安排三名王立骑士,其中一名装成梅尔迪的样子藏身在床上,剩下两名则潜伏于阴影处准备逮捕袭击者。

    然后一如蕾蒂的计划,听见她在舞会中放出「被带到王宫的梅尔迪正在恢复」的消息,犯人便行动了。决意这次要给他最后一击,走向蕾蒂放出的虚假情报中提到的「梅尔迪所在的房间」。

    那是个没上锁,也没有女仆静候在外面的房间。

    如果这是以暗杀为生的人,便会发现这是陷阱而不进去吧。毕竟三名骑士来对付以暗杀为生的人实在太勉强,有所防备反而是救了蕾蒂她们。

    如果是普通人,便会就此上钩。而做普通人的对手,有三名王立骑士就足够了。

    为了不管是往哪边发展也能够对应而精密推敲出来的陷阱,却让蕾蒂事到如今后悔起来。但是,三名王立骑士都已经看到他的脸了。没办法当成没事发生。

    「……只要没收武器,像这样被包围起来就不会逃掉了吧。」

    因蕾蒂冷静的声音,王立骑士虽感到踌躇仍是顺从了。捡起掉到地上的短剑,作为证物用布包起来。然后压制著迪奥特尔的两人放松力道,向后撤了一步。

    「迪奥特尔,事情我会在舞会结束后来问你的。到那时为止都会派人盯著你。」

    她说:「带他走吧」,让他们前往连一个窗子家具都没有、就是为了这种时候使用的房间去。

    迪奥特尔老实地跟著王立骑士,因此蕾蒂反而更加确信了。如果是被冤枉,他应该会大叫「干什么」而抵抗。

    「之后就交给你们了。我会告诉骑士团团长的,你们好好看著他。」

    蕾蒂简洁地下达了命令后,和阿斯翠德一同离开。总之,先去告诉沃哈尼斯,直至舞会结束前都要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之后,去向古多报告,商量要怎样处理……

    踏上梯级时,听到了一声钝响。因「鸣哇」一声,和「去追」的声音,她连忙走回去,便看见逃跑的迪奥特尔和追著他的王立骑士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

    对蕾蒂尖锐的声音,一人低头说非常抱歉。

    「因为听见了他痛苦的声音,以为他是不是服了毒之类的……!」

    连忙打开门时,迪奥特尔就逃出来了,那人这样向她解释。

    「……保持距离追在他后面!让他放心认为能逃掉,他才不会加害周围人吧。赶快!」

    被迫上末路的人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的。焦急而用某人当人质,或是投河,说不定会变成这种最坏的结果。

    「阿斯翠德,我们也去追。我就这样去追,你去向杜克和库雷格转达说之后的事拜托他们了,向沃哈尼斯要求增援。之后和我汇合,一同追迪奥特尔。明白吧。」

    「明白!」

    其实这时应该把迪奥特尔交给阿斯翠德,自己负责联络他人。但蕾蒂莫名感到不安。不想让自己的视线从迪奥特尔身上移开。

    随便找了一个佣人一起前往王宫的马廊。让他备马期间,她察觉到杜克的马不见了,感到惊讶。

    「……难道……!?」

    蕾蒂想起杜克之前的样子有点奇怪,心想他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事,瞪著自己那位不在这里的骑士。

    (比我更早发现迪奥特尔的事了?……虽然想去梅尔迪那里确认,但没这个时间了)

    听到佣人说「已经准备好了」,蕾蒂回道「谢谢」,轻盈地骑上马。

    在舞会的礼服上披了一件从阿斯翠德那里抢来的王立骑士团外套,虽然只穿这些会有点冷,但要忍耐。

    「驾!」

    蕾蒂以几乎让人不觉得她是公主般的架势操控著马的疆绳。

    (他朝哪个方向跑了……?!迪奥特尔会去的地方……说不定是和事件有关的地方……!)

    蕾蒂告诉自己,漫无目的地找也没意义。

    「总之按顺序去调查古莱恩舒密特家吧。他要么是跑到外面,要么就是逃去了熟悉的地方。」

    从近处开始找,这样决定后蕾蒂握紧了疆绳。

    「嚓」地挖开泥土的声音,和「叭」的泥土被扔走的声音。

    梅尔迪出神地眺望杜克的动作。「出奇地有模有样啊」,他不可思议地心想,似乎表露在脸上了。杜克告诉他自己之前在格兰山上获得了丰富的挖地经验。

    (是吗……为防止山火而建造缓冲带啊……原本,我也是想帮忙的)

    看来毒素的影响还是很大,梅尔迪只是坐著都觉得辛苦。他抱著膝盖,让无法用力撑住的头部靠在上面。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和挖土声。只有这些声音在周围回响。

    「……抱歉啊,一晚能完成吗?」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要造出能埋一个人的地洞确实是个体力活,但如果正如您所说,这是突发性事件的话,应该会害怕被发现而心急,洞会比较浅。」

    作为王立骑士,这不是杜克第一次挖掘尸体。不停地挥动铁锹,只靠煤油灯扩大洞的范围、越挖越深。

    「卡嚓」,并非泥土的触感使杜克停下手。是小石头吗,不对,并没硬到那个程度。难道是,他看向梅尔迪。

    「猜中了吗?」

    「……恐怕是。」

    之后就不能用蛮力硬挖了,杜克谨慎地缓缓拨开泥土。便看见了白色的东西,他微微闭上眼睛,表示默哀。

    转换心情,他一点一点翻开周边的泥土。白色的东西……像是白骨的东西出现,明显露出是人形时,他便叫来了梅尔迪。

    梅尔迪迟缓地挪动身体,探头向地洞看去。在那里,躺著一个人的白骨。

    这下子就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他这样想著浑身脱力了。

    「哈、哈哈……真厉害啊,真的出现了。」

    没出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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