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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看书网 > 少女文库 > 彩云国物语 >番外篇 乞骸骨 番外篇 与命运邂逅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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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乞骸骨 番外篇 与命运邂逅之夜)

    从过去开始,便经常会有人问道:

    “你就是传说中的郑悠舜吗?你用什么办法让红黎深变得那么顺从?”

    初次见面的高官大致上都会唐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同时还目不转睛地盯着悠舜的双腿和拐杖。对悠舜而言,这似乎已成为家常便饭的事了。这时候,悠舜总是露出一脸苦笑。

    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呢?其实他是很清楚原因的,但每当此时,他的]头脑却空空如也。毕竟,他知道,高官是不会理解的,而且也没有知道的必要。因此,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悠舜的脸上总是浮出一丝的略带苦涩的微笑。然后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这情况,和面对黎深时的场面颇为相似。自己都是带着造作的笑容。

    “您是说,让我参加这次的国试?”

    “对!就是你,悠舜。”

    一想到这位深处于百忙之中的大人,难得会来见自己一面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悠顺便发出一声叹息。

    “让晏树或皇毅参加的话难道不好吗?就算承蒙勋荫制度已步入仕途,但重新考试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我决定就选你了。比起靠勋荫制度,还是国试比较适合你。”

    “但是,我过去不是常说吗,不想去当官的话”

    “我说过了,你要参加!!”咚!对方用手指敲桌子。“恐怕,明年的国试难度会异常的高。及第的人想必也不多。”

    “这样啊 ”悠舜冷淡地点头答道。

    环顾庭院四周,纯白的花瓣如雪花般堆积。那是梨花,也是能够回想起已经不存在的故乡唯一的花。

    “话说回来,旺季大人,您今年打算把清苑皇子逐出朝廷吧?我觉得为时已晚了呀。他的聪明才智已经无法让他再拥有皇子的位置了吧。”其他皇子也好,清苑也罢。这三年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本来适合作为王的小皇子,因清苑的存在而扰乱了他的计划,已经为时已晚了。

    “三年前,刘辉皇子和清苑皇子相遇后,两人形影不离。但那份温柔却成了两人的致命伤。无论清苑或是小皇子都不应该有任何踌躇。

    对于这个国家,也是如此。” 旺季盯着悠舜说:“真是的,你虽然没有当官,却知道这么多。”

    “这是因为晏树总是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悠舜面无表情地耸肩。

    “清苑消失的话,先王陛下会提拔蓝家三胞胎。接着就会发生混乱。但是现在已经变成这种局面,就索性让清苑自由,随清苑自己去做,而您自己隐居起来,这样就可以敷衍了事了吧。”

    “敷衍了事?因为先王猜疑心太重?”“其实。先王只相信自己。刚开始,还能摆出一副明君的样子,但自满日益膨胀,随着年纪增长,猜疑心就越重,轻视年轻人的谏言,而当昔日的老臣不在的时候,猜疑就会变成接二连三的刑罚,然后就是恐怖政治。不过到那个时候,旺季大人已身处黄泉之下,您大可不必担心。” 悠舜虽然没有涉猎政治,却恰巧说中旺季的心事。

    悠舜一边托着下巴,一边凝视院子里的梨花。这种态度,用隔岸观火的说法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与其这样,倒不如一起隐居吧。怎么样?很轻松喔。”说到这里,悠舜漫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旺季见此情形,便拿起悠舜的拐杖打起来。

    “这是身为‘凤麟’所说的话吗?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像猫一样游手好闲去隐居过日子,我绝不允许!快去给我参加国试!头发给我束起来!”

    悠舜一边摸着被打的头,一边固执的把头转向一旁。同时,还用手轻轻拉扯着那散开而垂下的头发。

    “那个称号和才能早已被舍弃了。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头发的话,若是夏天自然要束起来,每天要是都梳的整整齐齐的话,很快就会秃头的。”

    “不要废话一堆!”

    “话说回来,为什么是我啊!”悠舜再一次不耐烦的问道。会试的难度之所以会增加,是为了通过国试能够筛选出可以快速替换蓝家三胞胎的候补人才。至少是可以成为几年之内的战斗力,就算朝廷腐败,也不动摇,如此生存下来,担负起教育下一代的出类拔萃,又拥有坚强意志和信念的年轻人。这次的国试就是为了选出这样的人才。在这其中,悠舜若是参加,势必对旁人造成很大的困扰。 “我也不想当官,参加国试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悠舜曾发誓,绝不对那个霸王表现出任何东西。无论是才能,还是愤怒,都吝于给予。和那个王有关的一切会变的如何,自己也不想去知道。

    想到这,悠舜忍不住笑了一下。不去知道啊

    曾经,红家少年也告诉悠舜同样的话——要杀就杀吧。

    旺季注视着悠舜的脸,刚要发出的叹息声,也一下子哽在喉咙中出不来

    “当不当官,那是你的自由。现在,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以上位来参加会试的人,在我所有的弟子之中,紫州州试能以上位及第者,除了你,别无他人。” 第一次,悠舜的表情有些许改变。“只是让我参加国试吗?”

    集结众多高官子弟的紫州州试,是八州中最难的。的确,能够获得上位及第就需要具备能挤进全国前五名的实力。

    “对啊!!”

    悠舜彷佛犹豫一般沉默着。不久,他低下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我可以去。”

    旺季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悠舜感到疑惑。由这情形看来,与其说是旺季因为多了一个人才而欣喜不已,倒不如说是单纯的因为悠舜参加国试而喜出望外。

    “那么,我就帮你办好一切的手续。悠舜,就你而言,就祈祷一个能有所收获的国试吧。” 悠舜转过头去。就我而言!?旺季少有地低估了悠舜的能力。

    “悠舜,我要声明一下。这次的通知不仅针对彩七家,各州的人不管身分地位如何,都可以参加。明年的会试红黎深也可能会来喔。” 风吹拂着院子里的梨花,花瓣彷佛雪一般纷纷飞舞,落在悠舜的长发上。虽然悠舜马上隐藏了那个表情,旺季却注意到了。悠舜如同猜测那句话的意思一般,缓慢的眨了眨眼,然后,便说道:“这样啊。” 悠舜笑了。这完美的笑容柔和又充满着无与伦比的温柔,而知道这微笑不过是造作之物的人,会有的吧。

    第一章临近会试前的大骚动

    “拄着拐杖的男子就是郑悠舜。”他在酒馆的二楼,若无其事的看

    昨夜下的雪,覆盖整个街道,街道彷佛带上棉帽一样。其中,有一个青年拄着拐杖行走着,被松散束起的长发垂至背部,而拐杖和鞋子所留下的痕迹,在身后不断地延伸着。

    真像童话一样啊,看到这景象,他在心中喃喃自语着。这时,眼前的青年大概正若有所思似的,轻轻地把头低下去。他便目不转睛注视着那张侧脸,那张侧脸真长啊。

    寒风吹遍,雪花纷飞。一瞬间,就好像知道他在那里一样,郑悠舜突然抬起头来,总觉得连眨动的眼睫毛都能被看的一清二楚似的。

    那时,他决定接受“工作”。

    黄昏时分,悠舜踏着初雪,在王都贵阳的大街上行走着。听着路上行人的谈话,竟然全都是跟国试有关的话题。

    “喂,听说今年的州试,到处都一团混乱呢,榜单尽是些无名小卒啊。”

    “听说了,听说了。所以那些下了赌注的家伙可就惨了。”

    “没错。因为破产所以连夜逃跑,甚至有人悬梁自尽的消息不断传出啊。现在那些人频频抱怨。还听说,会试中究竟要赌谁,现在正慌慌张张地要改变主意呢。”

    “我听说黄州只有一个人通过了呢。”

    “不会吧?!我倒是听说,有一个州,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轻松通过州试,真是厉害啊。就连黑道都在两旁列队欢迎,我还听说,通过贿赂和恐吓等手段,威胁监考官们,甚至砍掉手指,最后才勉强让他以最后一名及第。”

    “太强了!”

    “蓝州州试也足以让人惊讶,但最混乱的,果然还是紫州州试啊。” 那些人说着说着就进酒楼,后面谈论的话是什么,自然就不得而知。悠舜摸摸鼻子。自己倒是觉得最大的混乱非蓝州莫属。据悉,因为国王接受蓝家三胞胎和蓝家官吏的统一提拔,身为蓝家人的蓝州州试及第五人便拒绝全员及第。和紫州州试相比,这还算正常。

    蓝家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悠舜浏览旺季拿的州试结果,果然,这次确实很有趣。来俊臣……姜文仲……刘子美……然后便是刚才讨论到的黑道少爷·管飞翔。虽然背诵类试题全军覆没却能以最后一名的身分州试及格,但他凭着自由论策漂亮地挺进国试。

    后面便是黄州州试第一名·黄凤珠。虽说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但他对国试却是全心投入,却也是才貌双全。年轻又出类拔萃,只要一看其试卷解答,其实力足以位居第一。然而,还有一个人。

    沙沙,积雪从客栈前的树上滑落,如血一般的颜色逐渐扩散开来。那是南天竹的果实。

    悠舜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如同一串串的葡萄般低垂的红色果实。就算远观,那鲜艳的红色也引人注目。

    悠舜每次看到南天竹都不禁停下脚步,想要伸手折下南天竹的枝条。但今天,悠舜只想静静地凝视着,比以往更久的注视,看着南天竹的果实那鲜艳的红色。

    红州首席是……

    寒风吹遍,雪花轻舞。背后轻轻束起的长发随风飘动,双耳因寒冷而冻得疼痛。紫州的冬天,冰冷刺骨,就连双脚也隐隐作痛。到了晚上,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州首席是红黎深……从山际吹来的冷风横扫而至,细雪纷纷飘落。悠舜抬头,望着昏暗的天空,闭上眼睛,一片雪花飘至睫毛上,瞬间又融化殆尽。

    此时的情景,犹如那个地方的飘落的李花一样。

    就在悠舜为了化掉雪花的冰晶而眨眼时,他意识到有人盯着自己。刚才还若无其事地仰望天空的悠舜的突然瞪大了眼睛,就连脚的疼痛也忘得一乾二净。

    他看着阁楼的第二层那个全神贯注俯视着自己的男子,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就是悠舜刚才抬头仰望的那层楼,一名男子伴随着破碎的门从天而降。同时,粉碎的玻璃和门的碎片一齐向悠舜的正上方飞了过来。突然,悠舜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从后面拉住手臂。

    那人凭借着强大的臂力,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死亡边缘把悠舜拉

    眼前的这名男子跳了起来,高度并不是很高,所以那名男子的伤

    “受伤了吗?”悠舜向年轻男子声音传来的地方眨了眨眼。

    “啊……托您的福,我没事的。真是太感谢了。”悠舜一边道谢,一边转身。对方却慌慌张张的把脸转过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用布包着脸,只露出眼睛,很明显的是可疑人物的样子。

    “不用谢了……没事的话,太好了。”那是隔着布所发出的声音。那人小声嘀咕着回答道。

    就在此时,阁楼似乎发生混乱的斗争,人的骂声,物品的破碎声,源源不绝的传来。阁楼的玻璃接二连三被打破,桌子及花瓶相继被打碎,街上的行人随即发出惨叫声,并且找寻避难的场所。

    “快逃吧。情况非常危险,我来帮你。”蒙面青年说着就抓住悠舜的手臂,并一声不吭地捡起拐杖。

    这情况看起来,那像可疑人物,分明是个好青年。就在悠舜想要接受难得的好意时,二楼忽然有人用手抓住栏杆,紧接着纵身一跳,跳到地上。而且是一下子就跳到悠舜及他们的身边。那人的背上,扎成一束的头发跳动着。忽然,那人注视着悠舜。看起来极度不悦的紧闭的双唇,一成不变的傲慢和冷若冰霜的目光。

    悠舜不由得想那个封闭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和十多年前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的腋下夹着“招财树”和小包裹。就在悠舜眨眼的一刻,事情竟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们也和这个骗子一伙的吗?”骗子?就在愕然的时候,从阁楼里涌出一群面目凶神恶煞的男人,一下子把他们包围起来。刚才从阁楼跳下来的青年把包裹和盆栽分别向悠舜和蒙面青年扔过去。

    “拿好!要是弄掉的话,你就死定了。”说话的口气彷佛悠舜他们一百年就是他的手下似的。悠舜看了包裹一眼,竟然装了很多蜜柑。为什么?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我可不认识你!你不要连累到像我这样的平民百姓!”

    “废话!”

    从楼上跳下来的青年啧啧匝嘴道:“你这家伙算什么啊?”

    本来,蒙面青年是帮悠舜说话的,没想到,就是这无意的对话中却让那些包围他们的赌徒都认定他们是一伙的。

    “果然是一伙的啊。你们要是想赢了就跑,不可能!把他们抓住毒打一顿!还有把那盆全是金币的摇钱树也给我出来!”

    说到那盆栽,确实是摇钱树,金币一个紧邻着一个悬挂着。这摇钱树,就算是以前经济繁荣时,也是稀世珍宝。赌徒们关于盆栽的话才刚说完,那名男子摆出一副更加不悦的表情。“喂,我说蒙面男啊,要是敢把盆栽交出去的话,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做好遭受报应的心理准备吧!”

    “你这是拜托他人的态度吗?”蒙面青年大声叱责道,却没有把盆栽交出去。彷佛在他看来,不管因为什么理由,一对多的群殴都是最可耻的。哪怕是“一”,一旦遭到群殴都是最可耻的。为了尽可能的息事宁人早点回去,悠舜便向那个惹事的家伙红黎深询问道。

    “刚才进行的是什么比赛?”

    黎深怒上心头,不禁皱眉头。“反正,我没骗人。”

    “好了,先不管这个,到底是什么游戏?”

    因为寒冷和刚才的撞击,悠舜感到双脚隐隐作痛。黎深不高兴的小声说道“是……无尾之龙。”

    “啊……那样的话,双方都没有问题呀?”赌徒们输掉比赛,不是没有道理而黎深也应该没有用到什么欺骗的手段。因为这比赛,通过计算便可获胜。脑海中想象着数千种的可能性,以及灵活运用着超过十位数的复杂计算公式,并在一瞬间知晓其答案。只要具备这种能

    力的话,是绝对不会输的比赛。赌徒们不管玩多少次,自然都赢不了。

    “赢的钱是?”

    黎深无声地指向酒楼,奖品都还放在那里,但赌徒们却压不住愤怒。说起来,最初也是因为那个盆栽而被赌徒们拉入游戏。“那是个好东西呀!”本来,那些赌徒们蓄势待发地准备赢过来,没想到却输得一塌糊涂,不禁怒火中烧。结果,对方反成众之矢的,遭到大家的怨恨。这既不是欺骗的问题,也不是金钱的问题。是他们彻底的输了。

    直到有人去向不知道是头目还是官吏报告的时候,趁隙逃跑、打架……整个场面乱成一团。然而,事情更加出乎意料。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没事干么挑三捡四,这样子像男人吗?我也看过刚才的比赛了,并没有什么欺骗的手段。我不是想存心破坏你们的地盘,但你们这种以少对多的方式实在是无耻至极!来吧,让本大爷“九纹龙”管飞翔见识见识!”

    向这骇人听闻的说话的声音方向望去,但见一名年轻男子带来十几个兄弟向管飞翔挤眉弄眼。于是就看到管飞翔在寒冷中赤裸着上身,从他的手臂到后背,九条龙的纹身映入眼中,龙纹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很明显管飞翔是个浪子。难道是……“原来你就是‘九纹龙’管飞翔啊?”

    “哎呀,这不是白家龙家庄的浪荡子吗?”

    “要打架吗?不错。很有胆量吗。来人啊,把这群家伙给我解决掉!”一时之间,竟然变成混乱的大对抗。就在悠舜还在处于愕然的时候,拐杖一下子被 踢飞,不知到哪里去了。赌徒们吶喊着,像水牛一样奔过来,现场一片混乱。

    “啊!!官兵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突然大喊,现场更加混乱。突然,有人把悠舜扛到肩膀上。巧妙地从这群赌徒中逃出去。可是,各种物品在空中飞舞,只见不知何时飞起的一个铝锅盖,朝悠舜方向砸过来。

    “啊!!”为什么来参加国试,却被卷入流氓的争执?被锅盖砸到的悠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自己已经被带到某条巷子里。头还在隐隐作痛。是谁呀?!竟然扔锅盖!外表看来,悠舜似乎平安无事,但也不像是一点事情也没有的样子。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自暴自弃”了吧。

    红黎深一直站在悠舜面前,俯视着他。虽然看起来心有不甘,但也不知为什么也没有离开。看起来像是欲言又止。如果不是红黎深的话……可是……

    “啊!你们都在啊,真是太好了!你们一下子消失不见,害我忧心忡忡。”

    此时,从一条小路而来的蒙面青年看到悠舜和黎深,松一口气似的跑过来。后面悠哉地尾随而来的是管飞翔。为什么三人都没有受伤啊。

    “你不必道谢了。我是趁乱才甩掉那些人。因为有个啰嗦的人说什么,在贵阳不要引起太大的骚动。我就是管飞翔。”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在管飞翔要问悠舜的名字之前,黎深抢先插话。似乎在说,自己应该先问似的。飞翔不禁怒上心头。

    “什么啊?你这家伙?!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先自我介绍,连这点礼仪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啊 ?!你这家伙,还真大胆啊!对打架也很内行。不过,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要尊敬大哥啊。”

    两人并非有意连悠舜的休息时间都感到身心具疲。只是,两人的生长环境大相径庭,对“大哥”这个辞的理解也是天壤之别,该如何调解才好?

    “难不成您就是紫州州试的首席,郑悠舜?”

    蒙面青年略带迟疑的询问道。他明白,本来悠舜是尽可能不让大家注意到脚而拄着拐杖,却成了拄着拐杖的紫州首席而传为话题。这和蒙面的他,因为美貌而被人们广为流传颇有相似之处。

    “是的,我就是郑悠舜。”

    不知为何,黎深更加不悦,摆着一张好像被剥夺权利似的脸,却让人不解其意。

    “果然!我就想说,一定要见您的。我是……”

    蒙面青年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沉默了,把头低了下去。

    这时,悠舜打了个喷嚏。蒙面青年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摘掉蒙面的布。接着从下方开始露出的脸,悠舜和飞翔顿时目瞪口呆。

    那青年把布交给悠舜,彷佛很不愿被看到一般,把头转过去。

    “啊!!那脸是怎么回事?”

    “在场无人有资格嘲笑这名救助过我的青年。”听到这冷淡的声音,蒙面青年--黄凤珠惊讶的回头看了看悠舜,飞翔见此情形随即抑制笑声。

    “抱歉,是我的错。男人毕竟不是用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

    这种说法悠舜第一次听到。凤珠有点不知所措,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的反应。 “没……没关系。那个,我叫黄凤珠。我也是来……参加……会

    飞翔不在意地说:“是呀。不过,我可没威胁考官。虽然无人相信。要是真的威胁的话,那就不会是最后一名啦。”

    “我也是这么想的。”悠舜也是这么觉得的,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飞翔搔搔鼻子,这还是第一次轻易获得理解。

    “我说,你的名字呢?盆栽男!”

    “谁是盆栽男?!”

    “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快点报上名来。”

    “红黎深。”

    “这不也是首席吗?”

    悠舜看了看飞翔。“你了解的很清楚嘛。”

    “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人们私下议论纷纷的人。

    悠舜,虽然很不好意思,能不能今晚让我住在你那里?” 悠舜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我好不容易从那些烦人的家伙守中逃出来,因为和同期考试的百姓有交情,把我藏起来。我又没有钱。可以吗?让我先住一晚都可以,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

    “我住在客栈。可是……”

    “喔,客栈吗?好啊!去喝杯热酒吧。好!走吧。”

    本来想委晚的拒绝,却无法成功。彻底精疲力尽的悠舜已经无法拒绝了。还真糟糕。

    “等等,我也要!”黎深出乎意料的跳了出来。

    悠舜目不转睛的回头盯着他。

    “啊……那个……你要去哪里住?”

    “我决定去住你那里。”

    “红家不是有几个华丽的府邸吗?”

    “我不想回去。”

    这是小孩子离家出走吗?悠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你身上应该有钱吧?”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何非得特地去问这种像是笨蛋一样的问题不可。简直是胡言乱语,再说还有那棵盆栽在。

    “我已经决定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喂!你…你这样一相情愿地决定,会给悠舜添麻烦的!”对于诚实认真的黄凤珠,悠舜简直感动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可是,黎深彷佛他自己就是道理的化身一般,用鼻子哼一下,直盯着凤珠看。

    “既然如此,你回去不就没事了?”

    “啊……?”

    “认为会添麻烦的话,你回去就行了吧?”

    凤珠陷入了混乱。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他才是最会给人添麻烦的人一样。

    而且,其实凤珠自己也很想再多和悠舜说说话。看来已经没办法指望凤珠,因此悠舜决定选择能最快回到客栈去的选项。他的思考已经到达极限,再说脚也已经痛到没办法再忍耐下去了。

    于是他说:“天色已经晚了,可以的话你也一起过来住吧。现在这种情况,来两个人、三个人都是一样的。”

    隔天,即使四人一起被客栈老板给赶了出去,悠舜也没有发出半句怨言。

    看着所有人在一阵喝酒喧闹之后都睡成了一片,悠舜总算可以放心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今天外出时间太长的关系,双脚痛得像是要昏过去一样。虽然到目前为止都靠着飞翔背负他,但是从明天开始连根拐杖都没有的他该如何是好呢?

    就连考虑这些事情都觉得很懒啊,没办法……只要移动视线,就可以看见三个大男人彷佛是在自己家里,毫不客气地像是被打上岸的鲔鱼一样呼噜呼噜地睡着。虽然小房间里挤得满满的,三个人都觉得很拥挤似地把身体缩成一团,但是却又都像是找到适合自己容身的空隙而感到心满意足的小孩子一样,露出了天真可爱的表情熟睡着。

    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这种容易被小孩黏上的感觉,他希望只是自己太多心了。在他放松下来的瞬间,一阵从脚底贯穿而上的剧痛突然袭来,额头开始湿淋淋地渗出冷汗。他没有喊出声来,一边等待着痛楚的余波退去,一边把毛巾轻轻地浸入飞翔拿来温酒的热水桶里。

    他把拧吧后的布敷在双脚上,渐渐地,热度开始稍稍缓和那股疼痛。长发从他的肩头滑落下来。要是有好好整理头发就好了……太大意了。从明天开始就好好绑头发吧。真不喜欢暴露出自己私底下漫不经心的一面。

    忽然,他再度看了熟睡的黎深一眼。然后检视着自身情感的每一个角落,他不禁露出了苦笑——什么感觉都没有。平静到好笑的程度。原本还以为多少会有点不想见他,或是想见他之类,不该有的想法…… 连自己都觉得想笑,想笑到有 点对不起替他担心的旺季的程度。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人家说感情很淡薄吧。原本没有打算要和红黎深会面的,对悠舜来说这应该只是个在国试途中的小小意外插曲罢了。

    算了,反正怎么样都好。悠舜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细雪正缓缓飘落下来。而此时悠舜的侧脸,正被突然张大眼睛醒来的黎深目不转睛地盯着。 

    第二章大魔王和阎罗王

    那并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插曲。当悠舜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早就来不及了。不知为何,从那天之后,黎深就一直赖在悠舜身边不走,他所引发的种种问题行为,让两人辗转于众多客栈之间,弄到最后,有些客栈只要一看到两人的脸,就立刻拒绝他们投宿。在沦落到流浪于全贵阳的客栈之前,非想点办法不可——悠舜感受到极大的震撼。

    走在外面就会给路人添麻烦,在饭馆的角落里还得像逃犯一样偷偷摸摸地窝着喝茶……非得想办法脱离现在的这种生活不可。

    果然只能带着他去预备宿舍了吗——等等,他竟然会有思考这种事情的闲暇?悠舜突然感到相当奇怪,简直是太可疑了。

    黎深今天还真安静啊……悠舜停下翻书的手,将视线移过去,发现黎深正在替他那盆盆栽浇水。在廉价客栈的房间里,现在只剩下悠舜和黎深两个人而已。

    飞翔只会偶而跑来住上一会,而凤珠也已经在昨天回到黄家的宅邸去了。今天早上对悠舜而言,是久违了的‘普通的日子’。

    黎深很稀奇地没有制造出任何的问题,就算悠舜一直埋头读书,也没有露出无聊的样子或是往外跑,一直安安静静地待着。

    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要说和昨天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不过是今天变成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这样而已啊?因为集中力在途中

    分散了,悠舜决定要先停下来喝杯茶,于是‘咚’的一声阖上了书本。

    “黎深,我要去泡茶,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呢?”

    黎深稍微瞄了悠舜一眼,然后冷淡地点了点头。如果是凤珠,就会因为他态度太差之类的而生起气来,但悠舜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如果你肯把那些橘子给我当茶点的话,我就泡我珍藏的茶给你喝喔。” 黎深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把手中的橘子丢过去。

    接下橘子的悠舜感到有点惊讶,他完全没想到黎深会真的把橘子拿出来。

    “那么,我就来泡柚子茶吧。”悠舜轻轻摇了装着用柚子和冰糖调制好的柚子酱的罐子,一打开盖子,就闻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香气,味道刚刚好。用汤匙舀起黏呼呼的柚子酱,放进热水中冲泡,柚子的香味变得更加浓郁了。

    “喝了这个就不会感冒了喔。”虽然不认为黎深也会感冒,但光是想象,悠舜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泡好两杯茶之后,悠舜一边喝着自己的那一杯,一边重新开始翻起书本。

    以为悠舜一定会替他把泡好的茶给端过来的黎深,因为意外地被人置之不理而傻了眼。要是凤珠的话,还可以对他说‘给我拿过来,你这个仆人’,但是对双脚不良于行的悠舜,却没有办法这么做。于是在无可奈何之下,黎深只好自己慢吞吞地晃到桌子旁边。

    虽然他很罕见地自己拉近了距离,但是悠舜却完全没有把脸从书上移开,结果黎深只得一个人生着闷气。黎深端起茶来啜上一口,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萦绕在舌尖,香味和意料之外并不会太过份的甜味,还有切成细丝的柚子皮的苦味都非常棒。这时,他听见了悠舜的轻笑声。

    “喜欢的话,可以再来一杯喔。如果觉得味道太淡了,也可以多放一点柚子进去。”

    对于明明连头也没抬,却能知道他心情的悠舜,黎深感到很不高兴。因为悠舜完全没有要替他再泡一杯茶的样子,看来要是想喝的话,非得自己去泡不可,被别人无视到这种程度还真是第一次。于是,黎深自己泡起了柚子茶。

    虽然是照着刚才看到的方法去泡的,但是直到成功为止还是失败了三次,其中还曾经一度感觉到悠舜在笑的气息。在苦战的最后,第四杯总算是泡出了不错的感觉。呼哼,黎深感到非常地满意。一边喝着柚子茶,黎深也终于稍稍习惯了这种无法静下心来的距离。

    到目前为止,他从来没有和‘外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单独相处过,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悠舜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用特别和他说什么也没有关系。

    悠舜还是一样一派悠闲地看著书,与其说黎深在 不在都无所谓,倒不如说他像是和自己养的猫待在一起的感觉。即使黎深在旁边走来走去也完全不在意,大概只要他没有做些把热水倒光之类的事情的话。

    但是,现在即使不做那样的事,悠舜的时间也已经是属于黎深的了。那是黎深相当中意的空间。不过话虽如此,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个时间。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很不可思议地不会感到无聊;但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又会觉得很可惜浪费。明明会心神不宁,却又觉得还是能靠近比较好。

    你那是不习惯有人接纳你吧——如果是百合的话,可能会这么说也不一定。黎深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悠舜,悠舜从那一天以来,好像就开始认真地整理头发了,这件事很奇妙地让人有些不太高兴。哼!黎深就这么一边用汤匙搅拌着柚子茶一边盯着看,而悠舜也终于抬起视线。

    “有什么事吗?一直盯着我看。”

    “没什么。”

    黎深说着又扭过脸去。悠舜歪了歪头,黎深今天真的很老实,难道他有那么中意柚子茶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不用把他隔离在预备宿舍里也能解决问题了。就在他把已经冷掉的最后一点柚子茶倒进喉咙里时,凤珠和飞翔两个人一起来拜访了。

    “喔、你们正在喝好东西呢!这对宿醉很有效不是吗?也给我一杯吧。”

    “实在看不出来你有宿醉的样子哪。”虽然确实闻得到酒臭味,但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 酒醉的样子。

    即使如此悠舜还是打算伸手去拿柚子瓶,一看到这个情况,黎深的情绪一瞬间变得十分恶劣。

    “你说过没有橘子就不能喝的吧!”

    “啊?”

    飞翔抬起下巴朝凤珠撇了撇。

    “我们虽然没有橘子,但是有拐杖和住宿费喔。”

    “准备这些东西的人是我才对吧!”

    “你这家伙别在意这么点小事嘛!我也一起出钱了啊,我身上全部的财产喔。”

    “你只出了让人以为是捐献的零钱那样的零头吧!”

    凤珠一边装出生气的样子,一边把装有全新的拐杖和金子的包袱递给悠舜。

    “那个……我想不能全部都让悠舜自掏腰包,所以……想帮忙补贴一点。你一直没有买新的拐杖,也是因为钱就快要用完了的关系吧。” 事实确如凤珠所说,但实在没想到会有人特地提供援助,于是悠

    这时,黎深不知为何很不高兴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悠舜愣愣地瞪大眼睛。直到刚才为止心情明明都很好的,为什么突然……算了,不管了。

    “没什么。呃……为了那个大少爷,你大概还是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好。总之,就先喝杯柚子茶,然后开始整理行李吧。”

    “啊?为什么呢?”

    “因为当你把黎深抓回客栈的时候,八成会被店家拒绝投宿的吧。”——飞翔的话是正确的。那天的黎深,就像是迁怒一般,在各地引发谜样的事件。其中特别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就是“雪人事件”,整条街无端端被人四处堆满巨大的雪人,给路人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小贩和车辆都进退不得,只能迂回着绕来绕去,整条路乱成一团。做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目的,简直让人毫无头绪。

    而察觉到其中意义的只有飞翔一个人而已。“为了让来迎接的人能容易找到而堆起雪人,然后一心一意地在那边等待着吗……”只不过他的这句嘟囔,谁也没有听见。

    结果,这起雪人事件,让悠舜他们再也无法继续在街上容身。因为官府内涌入大量的投诉,于是官差只得出来搜捕犯人。黎深在成为前科犯之前,被凤珠和悠舜实时抓住架走;飞翔则是担任诱饵,趁着官差陷入一团混乱的空档,有惊无险地冲进了预备宿舍。

    “悠舜,你果然还是该多关心黎深一点……”

    连考试都差点没办法参加的飞翔,之后脸色苍白地这么说道,但悠舜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而在无意中听到小孩子们都因为这个事件感到非常高兴,则是更久以后的事情了。

    第三章预备宿舍的日常

    “是的,这里还有空房间,所以完全没问题。 嗯——那么,黄凤珠大人是一号宿舍,管飞翔大人是三号宿舍,郑悠舜大人是六号宿舍,红黎深大人是十号宿舍。”

    飞翔一听,立刻发出了呻吟。“哎?喂!我们是无所谓啦,但至少也要让悠舜和黎深住在一起嘛!”

    “榜首及第的考生不能集中在一起,特别是彩七家的人会安排严密的警备——”听到这里,凤珠突然愤怒地瞪大双眼。

    “这算什么啊!我根本不想因为自己的家名而接受特别待遇!”

    飞翔也急躁地爆发开来。“老子可是为了你们这些家伙好才说的,你这是哪门子爱理不理的口气?啊?等一下你后悔了老子也不会管你,可要有剁断手指的觉悟哪!”

    悠舜为了可怜的官吏,像在打地鼠一样,举起新拐杖来打两人。

    “照他说的话去做。不愿意的人就回街上去,只是如此而已。”飞翔和凤珠都沉默了。确实,凤珠还有黄家的别邸可以住,而飞翔也是回到小弟那边去就行了,即使不特地跑来住预备宿舍也无所谓,当然黎深也是。被强迫拖来,一直在闹脾气的黎深,这时更加感到不高兴。

    “你,是为了我才来预备宿舍的吧?随便就说要回去,这算什么?”

    为了我?悠舜瞪大了眼睛。黎深每次总会发明些新的词汇诠释法出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被黎深‘害的’才对。

    “不是的,我原本就预定要入住预备宿舍,你们要住不住都随你们高兴。”说着,悠舜独自一人一笔一划地在登记簿上填上自己的名字。

    突然间,他发现同住六号宿舍的某个名字,不由得停下了手。

    “刘子美……他也住在这里吗?”

    就在他无意间喃喃自语的时候——“我在这,有人叫我吗?”

    刚感觉从两肩上伸出了一双手悠舜,整个人就被人从背后给紧紧地抱住了。

    就算是悠舜,这时也不禁僵在原地。不只是悠舜,旁观的飞翔、凤珠和黎深也都不约而同因为突然出现的‘他’而僵在那里。这应该……是男人吧?个子很高,打扮则是在考生中很稀有的时髦,而且还‘浓妆艳抹’。

    “呀——超对人家胃口的。”

    像被老虎钳夹住一样被人抱紧,悠舜不是开玩笑地觉得骨头就快被折断了。谁?!不对,到底是什么东西?!眉毛描得细细的,睫毛很浓密;很会化妆,完全看不出剃掉胡须的痕迹。

    但是,大概还是称他为男人比较好吧。因为穿的不是女装,如果退后十步来看,可能像是男装的美女也说不一定。此外,年龄不详。

    ‘他’抬起了下巴,仔细地看着悠舜,很开心似地笑了。

    “听说传说中的郑悠舜来了,人家才过来看看的。

    没想到竟然住在同一栋宿舍,真的好幸运喔。人家不论做菜或是缝纫都很拿手喔。”这时,第一个适应了眼前状况的黎深强行挤入两人之间,将‘他’从悠舜身上给拔下来。

    “你干什么?这个奇怪的家伙!”

    闻言,他(?)的太阳穴爆出了青筋。“唔嗯,对人家说话那么直接的你还是第一个。男人的嫉妒真丑陋,人家最讨厌了。”

    “你说我嫉、嫉妒?!”

    “没错啊。人家叫刘子美。”

    “刘子美?!”一听见这个名字,凤珠想也不想

    地抬起了头,悠舜也变得满脸苍白……他,就是刘子美?

    子美紧盯着凤珠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来回端详,露出厌恶的表情。

    “讨厌!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太嚣张了啦!亏人家还以为自己会是今年最漂亮的那一个呢。”

    凤珠不禁愣住了。看见他这张脸(而且还是蒙面状态)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他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遇见——不论是男是女。

    “你真的是紫州州试第二名的……”

    “对呀?人家就是仅次于郑悠舜州试及第的刘子美唷。什么嘛,那种不满意的表情。啊、悠舜,你要叫人家小子美喔,不然叫小美也可以。”竟然一下子就直呼起悠舜的名字来了。

    “走吧,人家来帮你带路。”就这样,悠舜被奇怪的男人给强行拉走了。

    “什、什、什么嘛!那个家伙!”看到眼前的情况,黎深终于彻底甩开了到目前为止的惊慌与混乱,就连他也不曾对悠舜为所欲为到那种地步。叫我小 美?!他以为自己是哪根葱啊!

    管飞翔一脸沉重地摸了摸下巴,回过头瞥了黎深一眼。“不妙啊……悠舜的脚不方便,要是被人给强行压倒的话,可是没办法逃掉的喔。”

    “你、你说什么——”

    “悠舜有危险了!”凤珠二话不说就在登记簿上签了名。到了这种节骨眼,宿舍怎么分配都无所谓了!不过,因为太过慌张的关系,脸上的面罩忽然掉下来,在场的官吏和考生们纷纷啪搭啪搭地倒下,陷入昏迷状态。不仅如此,从后方还传来了粗声粗气的‘少头目!!’大合唱。飞翔‘啊’的一声回过头去,只见帮里的弟兄们排成长长的一列在向他低头敬礼。

    “少头目!期待您平安归来!”“路上小心!少头目!”“喂!听好!要是敢对少头目和他的朋友失礼,我们会让那家伙活着下地狱!”至此,距离毫无仁义的大战开打仅有一步之遥了。接着,医生和羽林军也陆续到场,场面立时演变成一场大乱斗,就连黎深都没办法顺利脱身,最后不但住不成预备宿舍,三人反而一起被扔进监牢里。

    另一方面,没有卷入骚动之中,一直被人硬拉着走的悠舜,发现了某样东西而停下脚步。在宿舍后方一个冷清的角落里,有着像是鲜血渗出般的鲜红色彩。

    “悠舜?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南天竹的果实还真是鲜艳啊。”

    子美看了看南天竹,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咦,这叫做南天竹吗?颜色红得就像鲜血一样嘛。一看就让人家联想到又红又圆又苦的药丸,真讨厌呢。”

    “这可是很吉利的东西喔,可以消灾解厄的。”

    悠舜带着微笑,若有所思地走近南天竹,第一次折下一根枝桠。他将雪从长着漂亮的绿叶和串铃似的红色果实的枝桠上拂去,递给子美。“作为友好的证明,这个给你。”

    “给我?可以消灾解厄的东西?”

    子美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没多久,他以出人意料之外的慎重举止,很开心地将南天竹的枝桠接过来。 “那我就收下啰。唉呀,人家真是太造孽了。”

    “咦?不,我没有那个意思……”突然间,两人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子美率先回头,并蹙起了眉心。“讨厌!是巡逻的差役吗?连这种宿舍后方的角落都来巡视,妨碍别人幽会,真是不解风情啊。我们走吧。”接着就立刻拉着悠舜离开了。悠舜虽然也循着那股视线回过头去,但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了。

    隔天,黎深、凤珠,和飞翔总算是从牢里被放出来了。虽然高官们得知手下竟把红家、黄家,和黑帮的大少爷们给关进监牢,吓得口吐白沫立刻飞奔而来,黎深的心情还是依旧好不起来,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心浮气躁。由于太过烦闷,他接连好几天恶整周遭的官吏、武官和考生们,但心情却怎样都无法好转。和在街上的时候不同,就算黎深做了什么,飞奔而来的也只有那些没路用的官差,悠舜却是连一次都 没有过来。但就是这一点最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悠舜不过来呢?想喝杯柚子茶他还非得移动自己的双脚不可吗?对方又不是大哥,为什么他非得做到这种地步不可?真是气死人了,应该是悠舜要过来看他才对啊!

    另一方面,不论是飞翔或凤珠,拜刚进宿舍的那场骚动之赐成为 ‘问题人物’,因此迟迟无法前去和悠舜相会。他们一边担心去了会给悠舜添麻烦,但一边又不放心悠舜在自给自足的宿舍如何过生活,在意得不得了。于是,凤珠和飞翔终于决定了。

    “去、去看看……吧?”

    “喔。只是偷偷去看看情况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下定决心之后,他们拖上还在闹别扭的黎深,前往六号宿舍探查。

    当三人躲在树后的阴影下窥伺情况时,从六号宿舍里走出一群考生,可以听得见他们交谈的内容。

    “你把郑悠舜的拐杖给折断扔掉了吧?”

    “才不是我咧,是其他宿舍的家伙啦。我只不过是在他的饮用水里放了点泻药罢了。”

    “听说还威胁强抢他的钱,扔掉他的换洗衣物和鞋子,而且还丢了他的笔和书对吧?” “啊——好想直接折断他的手,让他不能参加考试哪。只可惜那个刘子美总是来妨碍。”

    “就是说啊。要是没有那家伙的话,心情可就舒畅多了。”

    “气死人了哪!明明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唉——‘幽灵’怎么都不出现呢?”

    “你是说那个每年都会杀死考生的家伙吗?可是虽然听说过,但他的真面目究竟是……”

    到此为止,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了。突然现身的谜样三人组‘砰铿’一下把他们打昏,并且脱光他们全身的衣服,倒吊在附近的大树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然是夕阳西下……就这样,三名大少爷的反攻正式展开了。

    “大家每天每天都这么悠闲呢。”

    “就是说啊。”

    “什么嘛!这种回答。悠舜你才该带一枝南天竹在身上消灾吧?” 替悠舜端来晚饭的子美,在他的头发上,鲜红的南天木果实正轻轻地摇动着。似乎是很中意的样子,从那天之后,子美就经常凝视着收到的南天竹树枝,并且将折下的小枝桠配戴在头发和腰带上。

    悠舜耸了耸肩。“没什么,这点程度早就在预料之中了。”

    拄着拐杖,‘平民出身’的紫州榜首。不像黎深或凤珠那样出身于彩七家,也不像姜文仲或来俊臣那样是地方的小辟吏。首次进入国试的无名老百姓,挤下了众贵族子弟登上榜首,而且还是全部州试里难度最高的紫州州试榜首,那就是悠舜。虽然凤珠只是纯粹地给予赞赏,但是大部分的贵族,则都对平民百姓赤足踏进政治这块本属于他们的神圣领域一事,表现出极强烈的排斥反应。即使标榜着实力主义,但实际上的情况却仍是如此。

    唉呀唉呀。都是因为旺季大人叫我要漂亮地上榜的关系啊。即使到现在,思想守旧的人还是太多了。更何况悠舜眼下的第一件大事,并不是考生们的嫉妒和阴险的欺负行为。

    “来,今天的晚餐是炒青菜和猪肉味噌汤喔。呼呼~”

    “真是谢谢你…………”悠舜很勉强地保持了笑容。自称很会做菜的子美,其味觉却是和外表相同,处于一团混沌的状态。要形容的话,简直就像神明才将天地调和到一半,虽然总有一天会诞生出伟大的创造成果,但此时此刻却还看不见半点征兆。悠舜心惊胆战地啜了一口猪肉味增汤,发出了小小的叹息。

    啊、今天好像稍微好了一点……虽说明明是猪肉味增汤却不知为何加入了砂糖,但比起昨天辣椒堆积如山的麻婆豆腐,真是要好得太多了!话说回来,那个东西虽然名叫麻婆豆腐,却很不可思议地没有放任何豆腐进去。对于那盘像血一样鲜红的谜之菜肴,悠舜在心中悄悄地将之命名为‘沾满鲜血的麻婆’。在吃的时候,也是拼上了性命。

    在这场国试当中,老天爷究竟想考验自己的什么呢?忍耐力?不走运程度?还是男子气概?总之绝对不是智慧就是了。那种东西就算再多,对目前的处境也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悠舜你啊,总是一点不剩地把我做的菜给吃完, 我好高兴喔。

    能和某个人一起吃饭的感觉真好呢。”

    “就、就是说啊……”

    有一件很让人害怕的事情是,子美总是能迅速扫光他自己做的那些丰‘剩’菜肴。一边大口吃着有鱼头窥伺的神奇炒青菜,子美露出了微笑。不过,昨天和今天都好安静呢。”

    “这么说来,不觉得都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吗?简直安静到让人浑身不舒服,就好像这里的人都消失了一样……”拜远离了黎深之赐,悠舜这几天总算又能再度专注于久违的埋头读书之中。虽然拜此之赐完全没有发觉到,但是情况真的很奇怪。

    光是第六号宿舍就应该有二十个左右的人才对,但在这种吃饭时间,竟然安静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咕——咕——’地啼叫着的猫头鹰的叫声,让人感觉有点毛毛的。

    子美大笑了起来。“讨厌!悠舜你到现在才发现啊?”

    “咦?”

    “当然安静了啊,这五天来,大家都一边哭着,一边两手空空地跑出去了喔。人数大概一下子少了一半左右。 顺便一提,六号宿舍现在就只剩下你跟我两个人而已啰。”

    “你说什么!?”

    “这么疯狂的大骚动,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还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精神全部都集中在读书上头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是在和黎深他们相处的那几天当中,自己对于‘大骚动’的判断标准似乎也飙高到没有止境的程度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像新婚夫妻呢。呼呼~”

    我才不要在这种蝙蝠飞来飞去的三迭大空间里,被可怕的宇宙食物包围,还和男人在一起过什么新婚生活呢。

    “重点不在这里!等…为、为什么大家都离开宿舍了呢?”

    “这还是个谜啊。大家都像是掀开了地狱的锅盖一样陷入错乱了。就像火烧屁股那样——讨厌!我也真是的,太下流了,是像臀部爆炸那样逃跑了喔。” 臀部爆炸……这究竟……

    “一定是被比讨债的或是黑帮份子更恶质的家伙给盯上了唷。因为连比命更重要的应考牌都丢着不管了唷?那绝对是被凶狠残暴更胜地狱狱卒的魔鬼畜生给敲骨吸髓了没错!那可是群彷佛披着人皮的牛头马面一样的家伙,再不然就是驾着筋斗云的邪恶猴子军团啊!”

    什么降临人世的地狱小表啦、孙悟空啦,悠舜只想得到一个人。不过——“一群?不是一个吗?”

    “听说是三个人喔。前两天羽林军倾巢而出,总算是逮住了其中最恶劣的一个,把他关进了监牢里,所以现在才会这么安静呀。但如此一来,听说这次变成在牢里大肆作乱了呢。那些官吏们都哇哇大哭,叫着要是不快召唤阎罗王出来,把金环给套上去的话,这个世界就要灭亡了。做官也真是辛苦呢。” 看来在悠舜沉迷于读书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濒临灭亡的危机了。

    “还有喔,听说国王陛下他说了‘那就把阎罗王叫出来一起关进去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悠舜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不久,刚想着怎么会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往这里靠近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大官像雪崩一样大举涌了进来。明明只有三迭大的空间,大家是怎么全挤进来跪倒在地的,之后任凭悠舜绞尽脑汁也还是想不通。

    “拜托您!阎罗王大人!求求您快把红黎深大人从牢里给领回去吧!”“就算我们想拉他出来,他还是顽劣抗拒,继续在里面为所欲为为非作歹啊!”“求求您救救这个人世吧!”“把我们从秃头的危机中救出来吧!” 好像混进一些奇怪的请求。发根还很牢固的高官们,也不给悠舜说不的机会,就嘿唷一声把他给扛起来,火速带到监牢之中。

    悠舜就这么手拿着筷子,呆呆地看着在监牢中吃着极度奢华便当的黎深。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忍耐终于冲破了最终极限。自己吃的明明就是‘沾满鲜血的麻婆’、 谜之猪肉味增汤’,还有‘香菇酱菜’之类的丰‘剩’菜肴,但黎深又是怎么样呢?在为所欲为干尽了一切坏事之后,竟然还在监牢里大吃特吃看起来非常美味的便当。这种事情能够被允许吗!绝对不能!

    黎深发现了悠舜以后,立刻掩饰着扭过了头。哼、终于来了吗?

    “是悠舜啊?你的柚子茶还有吧?”

    “黎深。”

    “如、如果还有的话,吃过晚饭以后要一起喝杯茶也是可以啦。”

    “黎深?看我这边。”一无所知向着悠舜转过头去的黎深,在看到对方的脸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冻结了。陷入狂怒的阎罗王悠舜大人真是相当可怕。

    被悠舜滔滔不绝地怒骂、说教了一顿,又被他以冰冷的态度对待之后,黎深终于在那一天老老实实地离开了监牢。接着,在那之后,大家就一起可喜可贺地被丢进了毫无疑问,早就该在一百年前崩塌掉的破烂第十三号宿舍之中。

    确实,悠舜的周围变得就像水泼过一样地安静,而且那些背地里的恶言恶语也连一句都听不见了。于是,黎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无聊了,就经常和飞翔一起外出闲晃,四处散布灾祸。

    在悠舜心里有唯一一件事,他是暗自佩服着黎深的。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面对又薄又硬的‘煎饼’被子、从墙缝中吹进来的冷风,就算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蝙蝠四处乱飞、一切都要自给自足、抱怨像山一样的多,黎深还是好好地适应下来了。反倒是没办法适应‘红黎深’的其他考生们,纷纷中途退出,人数减少一半以上。

    悠舜决定要让黎深学着做家事,因为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跑出去恶作剧,至少在他扫地、洗衣服、煮饭的期间,受害者可以大幅减少。而黎深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意外地老实听从悠舜的话。于是一如预期,在悠舜总算能抽出时间来读书,一切恢复平静之前,已经有八位宿舍管理员哭着辞职了。

    像这样感觉自己无处容身到这种地步,还是第一次啊……就连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参加国试的,都快要忘得一干二净了。

    十三号宿舍要比其他宿舍来得宽敞,而且因为飞翔一边修理破旧的宿舍,一边灵巧地制作了桌子等等的器具——也替悠舜量身打造了适合他的拐杖——拜此之赐,这里变成住起来很舒适的地方。结果,悠舜的房间就沦为大家喝茶聊天的场所了。

    “悠舜!别替这种家伙泡什么柚子茶!都已经剩下那么少了啊!明明是六号宿舍的,不要每天晚上都跑来我们这里!”

    “呼呼~你很羡慕我从悠舜那里拿到南天竹对吧?这可是好东西喔。”

    结果比起黎深,反倒是凤珠露出些许羡慕的表情。

    “确实是很棒哪。不但可以转移灾难,而且叫做‘南天’,应该也对考试很灵验吧。我也去摘一枝好了,这种树长在哪里呢?”

    子美张大了双眼看着手边的南天木,虽然听说过可以消灾解难,但没想到——“哦……还可以转移灾难啊,这不是很棒吗?悠舜,谢谢你保护我。”子美露出了更加喜悦的表情,而黎深则是越来越不高兴了。

    子美一边和黎深斗气,一边若无其事地拿出药包。药包里放着像南天竹的果实一样赤红的药丸和包着药粉的小纸包。

    凤珠歪了歪头。“子美,你哪里不舒服吗?”

    “这个嘛——虽然不知道哪里不舒服,不过确定是有哪里不舒服就是了。”

    “啊?”

    在子美要把药含进嘴里之前,悠舜突然抢走药包。“子美,这边的药比较有效喔。”悠舜从胸前取出一包药粉,倒进了自己的茶碗之中。

    子美沉默着注视那个茶碗好一会,这才说道:“有效吗?”

    “嗯,你还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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