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离这里最近的村落什么的在哪里?」
丘村日色坐在莱匹克新月身上摇来晃去,对着走在前方的希伍巴•普尔帝斯问道。
距离勉强算是目的地的【魔国•哈欧斯】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由于也不是特别急于赶路的旅行,所以打算慢慢前往。
由于日色的目的里也包含环游魔界这件事,所以在朝着魔国前进的旅途之中,他也想要造访一下五花八门的观光地或是村落。而达成手段——就是把带头的工作交给了比他更加熟悉魔界的希伍巴等人。
在收集魔界情报这一点上,和她们共同行动也是有意义的。像这样在他问了最近的村落在哪里的时候,回答他问题的并不是希伍巴,而是他以执事身分服侍的主人——莉莉音•李•雷希斯•蕾德萝斯。
为了让她轻松一点,希伍巴用魔法取出了两轮拖车。现在她正优雅地坐在车上休息。而冒失鬼女仆——夏摩威•阿妮尔也一起坐在两轮拖车上,用扇子帮莉莉音搧风。好像哪里来的国王。
但是希伍巴完全没有露出辛苦的神色,一心一意拉着两轮拖车。
「离这里最近的是住在【拉欧普沙漠】里的『阿斯拉族』村落。希伍巴,没错吧?」
「您说得对。但是我个人认为避开那里或许会比较好。」
希伍巴的语气中透露著几分不安。日色皱着眉头问了理由之后,他回答道:
「其实那个【拉欧普沙漠】是一个危险性相当高的地方。虽然是一片广阔的沙漠,但是比起天气酷热等等的问题,『阿斯拉族』是有一点问题的。」
「『阿斯拉族』也是『魔人族』中的一个种族吧?有那么大的问题吗?」
「他们是统管沙漠的种族,我听说他们对于其他入侵者不太友善。」
或许阿斯拉族是个讨厌其他人进入自己地盘的种族吧。
「但是他们也不会突然发动攻击还是干嘛吧?」
「…………」
「喂,你这沉默是什么意思?」
于是希伍巴走近日色,在他耳边讲悄悄话似的细声答道:
「小姐也是魔人。嗯,虽然小姐几乎可算是特例,不过基本上您可以把她当作魔人的范例,和一般魔人也不会相差太大……」
听他这么一说,日色不禁盯着莉莉音,回想着她的人物形象。
「姆?怎么?」
莉莉音不懂日色盯着她看的理由,满脸诧异。
(她居然会是范本……?也就是说,所谓的『魔人族』几乎都是应该有所防备的种族吗……?)
在突然被以毒物试探、熟睡中遭人袭击、还突然强硬是开口要别人成为她的仆人等等状况下,他被迫理解魔人族明显是个背离常轨的存在。看来对今后遇见的魔人这种存在,有必要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
虽然他认为再怎么样对方都不可能突然对他们发动攻击,不过必须记在心里,需以「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的判断为基准采取行动。
「话说回来了,那个『阿斯拉族』是什么样的种族啊?」
日色觉得多少先掌握一点情报的话,也能思考如何对应,便开口问道。
「嗯~关于这个呢……」
希伍巴脸上出现抱歉的神情。
「嗯?你不知道吗?」
「非常抱歉。由于『阿斯拉』族几乎不离开沙漠,而且也听说他们人数很少,所以相关情报非常少。我只是曾经听闻他们会动用武力排除误入沙漠的人的谣言。」
「原来如此。终究只是谣言程度的情报啊……」
既然是如此,希伍巴的话也无法尽信。不过无风不起浪。假设那个情报是错误的,应该也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事,还是那情报其实是真的,又或者……是个怀有超越这些程度的问题的种族呢……
「您打算如何呢?就这样前往沙漠吗?」
「这个嘛……」
「姆?怎么了?怕了吗?」
莉莉音这句话让日色心生怒意。
「我怎么可能会怕!好啊!那我们就去见见那群叫作『阿斯拉族』的家伙好了!」
「呵呵呵,就得这样才行。」
她一副对危险情况欢迎之至的样子。应该是觉得那样比较不无聊吧。
走了一阵子之后,沙漠的入口突然映入眼帘。一大片反射阳光,闪耀着金黄色的辽阔沙漠开展在眼前,令人几乎快要睁不开眼。
(这里就是【拉欧普沙漠】啊……!有种干燥的沙子气味。)
进入沙漠的瞬间,干燥温热的风抚上脸颊。一直到刚刚连风都没有,阳光也不是那么强。环境变化大到让人有种好像来到不同世界的错觉。
问了希伍巴才知道魔界里几乎都是这样的地方。在这里环境突然出现变化的地带并不罕见。正是因为『魔人族』能够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一直生存下来,才会被人说是个很强势的种族吧。
沙漠前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限延伸出去的地平线。火辣炙人的阳光底下,大家脚下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前进。莉莉音突然挑了挑眉,立刻在两轮拖车中站了起来。日色觉得她这个行为很奇怪,开口问道:
「喂,怎么啦?」
「……呵呵呵,喂,夏摩威。」
「啊,有、有何吩咐?」
莉莉音无视日色的话,对夏摩威喊道。而似乎是为了听莉莉音想说什么,希伍巴也停下了脚步。
「夏摩威,你别离开我身边,听到了吗?」
「咦?啊、好的!」
虽然不知道莉莉音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夏摩威对她有着全面信任,丝毫没有任何怀疑。希伍巴也和夏摩威一样,没有把疑问问出口,就这样伫立在原地。看上去感觉就是对周遭有所防范的气氛。
「喂,红色萝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莉莉音愉悦地冒出这句话之后,便要希伍巴拉动两轮拖车前进。日色坐在新月背上,心里一边感到些许困惑,一边盯着她的背影。
新月歪著脑袋,一副在问「不走吗?」的样子。日色轻轻叹了口气。
「也只能跟上去了吧?」
他决定催著新月往前跟上。
眼前可以清楚看见一座沙山,他们便是朝着沙山的方向一路前行。在越过沙山时,日色不禁因为映入眼帘的景象停下了脚步。
眼前有一位单枪匹马的人物。未曾见过。「是谁?」他皱起眉头。
紫色头发束在接近头顶的地方。太阳穴附近突出两根类似羊角的角。身上穿着像忍者服饰的服装,为了捂住口鼻,口鼻上缠着绷带。背上还背着两把刀。
(……那个高额头是谁啊?)
由于那个人把浏海也梳了上去,整个额头十分显眼。所以日色才帮他取名为高额头。那个人现在正双手环胸,眼神锐利地瞪视著日色等人。周身的气氛带着明显的敌意。
日色一行人保持戒备,缓缓往那个人身边走去。对方一动也不动。等到他们走到那个人附近时——他静静开口说道:
「我只问一个问题。看你们是要离开这里,还是变成白骨一堆——要选哪个?」
这真是个危险的问题。声音低沉,似乎是位男性。语气中带着不容分说的压迫感。
「你是什么东西?挡到我的路了,快滚开。」
日色对面对如此气氛,毫不胆怯地开口回答道。
「看来你似乎不懂这里的规矩。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教教你吧!」
男子——暗红色眼眸的深处闪着锐利的光芒。
「呵呵呵,小伙子,你可得小心了。」
莉莉音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对日色说道。就在日色试图用眼神询问目前状况的下一秒,随着沙啪、沙啪、沙啪的声音,日色周身的沙子突然从四处涌了上来,从里面跳出了某些东西。
「这什么——?」
日色一边用手臂挡着沙子,不让沙子飞进眼里,一边确认著跳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人。单就可以肉眼分辨的有三人。每个人手上都举著类似弯刀的武器,带着明显的敌意挥砍而来。
一个朝着莉莉音,一个朝着希伍巴,还有一个人则是朝着日色的方向而来。
日色的对手身上穿着蓝色衣饰,脖子围着白色围巾,一头长度应该有及腰的紫色长发则是扎在脑后,口鼻跟其他人一样用绷带掩住。背上背着一对双刀。
(『魔人族』全都是这样的吗?)
从连聊都没聊上几句,便打算用实力排除侵入者这点看来,『魔人族』似乎是个好战过头的种族。他回想起遇见莉莉音之后所体验过的经历,不禁有些退缩。
日色为了防御对方手持弯刀发动的攻势,立刻拔出《刺刀•贯穿》。刀锋相对,火花四溅。
(这、这家伙……!)
对方的力量比想像中更强。明明身材纤瘦,手臂也比日色来得细,臂力却是强到惊人。日色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挡了回去。
「喝!」
日色成功地架开刀子,将对手弹飞了出去。不过对方也立刻重振旗鼓,在地上站稳之后,这次他不再跳跃,而是顺势飞奔而来,卷起一片沙尘。
(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居然是口水鸟——!)
俗话说射将先射马,恐怕对手是做出了得先干掉新月的判断。很明显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新月身上。
「喂!口水鸟!给我离远点!」
日色喊叫着,从新月的背上往对手的方向一跃而下。对手也立刻改变目标,高举弯刀对着日色砍了过来。
又是一场盛大的拉距战。但是这次对方乎也已摸清日色的力量,加上双脚紧贴地面,并未被弹飞出去。而且对方似乎确信光比力量的话他略胜一筹。就在看见他眼底闪烁着确信自己会赢的光芒时——咻!
日色的身影瞬间在对方眼前消失。对方理所当然地对此情况感到不知所措。
不知何时日色的手臂上浮现出了一个『速』字。原来他发动了《设置文字》。日色自己本身也认为考虑到立足点的状况和身体能力,仅似刀互搏下去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才使用了《文字魔法》。
他抢得对手身后的位置,举刀由上而下一劈。
鲜血洒落在沙子上。但是实际上却只在对方的眼角处造成了些微的割伤。
(啧,伤口这么浅!)
对方在千钧一发之际对日色的攻击做出反应,闪身躲开了攻击。覆盖在对方口鼻上的绷带出现裂痕之后悄然落下。因此得以一窥他的真面目。
与其说是个男人,事实上是个和日色年纪相去不远的少年。不过无疑是个美少年。
(呃,该不会是个女的……?)
带着中性气质的端正五官令人难辨雌雄。由于胸部一片平坦,日色擅自判断他是个男的。鲜血从少年眼角的那道伤痕沿着脸颊啪嗒滴落地面。
少年迅速地用手擦去血迹,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你……很强。所以我也会……稍微拿出点……真本事。」
少年用以男性来说略显尖锐的声音说完之后,手摆上了背上的剑。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等一下!」
出声的是至今一直静观其变的高额头。大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姆?怎么?结束了吗?」
「似乎是呢。」
日色看着莉莉音和希伍巴两人,眼睛瞪得老大。莉莉音已经打倒对她发动攻击的人,她从两轮推车下来到沙漠里,双手环胸,脚下踩着手下败将的头。希伍巴则是已经撂倒对手,大力扭住对方的关节。
高额头看见这种状况,视线落在日色一行人身上,如此说道:
「看来你们不是普通人。」
「既然你都这么觉得了,还不快放我们过去。」
「……哼,很抱歉,无法让你称心如意。因为——」
他把背上背着的双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两刀刀身皆为黑色,皆为俗称黑刀的武器。高额头手持二刀,摆出战斗姿势。
「本大爷会解决你们的!」
在高额头进入战斗姿态的同时,莉莉音的笑声响了起来。
「呵哈哈哈哈,你想解决我?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是笑话。就算你还是个孩子,只要是想在沙漠捣乱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喔~」
莉莉音脸上挂着黑心的笑容,以自身杀气迎上对方的杀气,大动作地把打趴在脚边的其中一位敌手往高额头的方向踢飞过去。
飞过来的同党遮蔽住他的视线,高额头啧了一声之后,下一秒便侧身一跃,想再次把莉莉音纳入视线范围,但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在这。」
高额头的背上窜过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不知何时莉莉音已占住他背后的位置。
他结结实实地受了莉莉音一踢,飞了出去。伴随着令人讨厌的声音,高额头受到相当程度的冲击,整个表情皱成一团。当他飞在空中时还转动身体调整好了姿势。然而就在他成功着地的瞬间,莉莉音的利爪已然伸至眼前。
高额头惊愕不已。他之前应该不知道莉莉音的实力强到这种程度。明明他已是认真以对,对方却像嘲笑似的轻易地胜过了他。仅有那么一瞬,她邪恶扭曲的笑容映入他的眼底。
高额头似乎觉得这下死定了,眼神中露出明显的觉悟——但是却有某样东西挡在两人之间。
莉莉音立刻停下攻击,当场往后一跳拉开距离。方才高额头确实有种人之将死的预感,全身冷汗直流。但是他的眼神还是落在挡在两人之间的物品上。那是一把弯刀。
「小鬼……你想干嘛?」
莉莉音杀气腾腾的眼神射向了直到刚刚都在与日色对峙的少年身上。
「我不能……让你……杀了他。」
少年以冷然的语气回应莉莉音的杀气。日色的吸引力全被少年的行为给吸引住了。
从实战的动作中可以看出高额头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但是莉莉音却又比他更胜一筹。照刚刚那个情况发展下去,她的魔爪肯定会落在他身上。
高额头也完全跟不上莉莉音的速度,他应该已做好会死的觉悟了吧。就连日色想用眼神追上她的动作都很吃力,此刻是因为像这样在远处观看才能看清她的动作。
不过,那也只不过是——稍微能看清而已。如果要日色配合她的动作移动,肯定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但是那家伙却轻易地干出了那种事。)
少年的目光确实地跟上了两人的动作,而且还算好时机把弯刀射向两人之间,打断了两人的交战。能做到这种事代表少年也拥有相当的实力。
高额头不知何时靠近了少年身边,然后面对少年跪了下来。这个举动令日色十分吃惊。
「抱、抱歉!族长!」
…………啊?听到「族长」这个称呼不仅日色吃了一惊,莉莉音似乎也十分惊讶,眼睛眨巴眨巴地。不过她立刻认同地点了点头。
「喔喔~我之前就有注意到沙中潜伏着一位有着相当实力的人物,没想到小鬼你才是族长。」
「居然之前就注意到了……!」
此时日色终于明白了她刚刚的话中之意。方才她突然对夏摩威说『别离开我身边』。然后也叫日色要小心一点。那些话里就已带着周围有敌人潜伏的意思……真不愧是等级破表的人物。
「那男子不当我的对手,是代表你要自己上吗?嗯?」
莉莉音脸上挂着无畏的笑容。少年看着她,左右摇摇头。
「你们……是来沙漠里……捣乱的……吗?」
「你说说看,干这种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不然……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只是陪着那个小伙子来旅行的而已。」
莉莉音就这么把问题丢向日色,而少年的视线也移到日色身上。
「你们是……『阿斯拉族』吗?」
这次换日色开口昃问。少年坦率地点头回应。
「原来如此。你们真的住在这座沙漠里啊。话说回来,你们有乖乖放我们过去的意思吗?」
日色依然保持警戒地对少年问道。少年则是把手放在背后的双剑剑柄上,缓缓拔剑出鞘。其剑身十分奇特。剑刃并不像传统的刀身般锐利,而是打造成厚重的长方形块状物。
(看那模样应该无法用来劈砍。那就是敲击用的武器喽。)
少年把块状武器放到地上之后,武器深深陷了下去。可以料想到武器有一定的重量。
少年从高额头手上接过他刚刚刚拿着的黑刀,摆出战斗姿势。
「我没打算……放行。」
「…………原来如此。」
这只是日色的推测,从刚刚少年的行为可解读为,他背负著那个不知是否可称为石剑的东西来限制自己的行动。
他接过高额头所拥有的剑——不对,是刀。再加上摆好的架势,傲气凛然。那对双刀本来的主人应该是少年才对。
(一副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拿出真本事的样子…………太有趣了。)
那么自己也全力应战吧,日色开始准备起《文字魔法》。
(必须注意的应该是速度吧。虽然不知道那把剑有多重,不过从他追得上红色萝莉的动作这点看来,最好当作他至少能够达到那个速度……)
日色视线集中在少年身上,持刀的身体左侧往前,摆出斜身的架势。
「小伙子,等一下。」
莉莉音对日色开口说道。
「干嘛?那家伙由我来应付。你别多事。」
如果最后一击被别人抢了,日色就无法得到经验值了。对于想要火速提升等级的日色来说,能与强敌对战也算是得偿所愿。
「反正你等一下就对了。我有件事想问问他。」
莉莉音说完之后,把脸转向少年。
「喂,你们为何如此坚持拒绝侵入者?沙漠可不是只属于你们阿斯拉族的喔?」
她的问题极有道理。虽然之前就听过『阿斯拉族』排除侵入者,不过本来以为他们只是单纯不喜欢有人来自己的地盘捣乱而已。
他们也说了不会在沙漠中乱来。但是一提到要往前进,对方便态度强硬地表示拒绝。莉莉音似乎很在意再往前走会遇上什么事,才会开口提问。
「一无所知的你们,怎么可能体会我们的心情!」
高额头的怒气突然爆发出来,怒声大吼。但是莉莉音装成一副不懂他们怒气所为何来的样子,敷衍地回道:
「哼,你是笨蛋吗?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啊。快回答。」
「你!你这家伙!」
于是附近的少年立刻举手制止高额头。高额头察觉此动作的涵意,无奈地闭上了嘴。果然以上下关系而论,少年的地位是比较高的。少年一对不知世间险恶的纯真眼眸看向莉莉音。
「……知道了……我说。」
少年露出沉重的表情,秀气端正的脸庞皱成一团,郁闷地开口说道:
「这座沙漠……从这里再往里面一点的沙漠里……住着一只……怪物。侵入者会……惹怒……那家伙……这样不行。我们……困扰。所以要在这里……排除。」
他独特的说话方式让人很难听懂,总之日色先概括整理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们『阿斯拉』族为了不触怒住在沙漠里的怪物,才会防范一无所知的人们侵入对吗?」
「没错。」
「而且那只怪物很难缠,光靠你们自己无法应付对吗?」
「我们……不希望……任何人死。」
如果不惜任何牺牲开战,或许可以打倒那只怪物。但是『阿斯拉族』人数不多,其中还有老弱妇孺。特别是不能让身为未来栋梁的孩子们陷入危机之中。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为了不刺激到怪物而默默生活着。
「不过,既然如此你们离开沙漠不就好了?」
高额头开口回答日色这个疑问。
「我们无法离开这里。」
「为什么?」
「沙漠是我们的家。一直以来都是与沙漠同生共死的一族。最重要的是……『阿斯拉一族』的坟墓都在这里。我们不能丢下这些离开。」
附近就是阿斯拉族的村落,从以前到现在他们一直与沙漠共生着。当然也有很多人在此寿终正寝。族人们凿穿名为《墓台岩》的巨石,在石中造了墓。
『阿斯拉族』是个将族人间的羁绊摆在第一位,非常尊重死者的种族。一般人普遍认为人死后会化为白骨,但是阿斯拉族深信人死后魂魄会回到族里来。所以他们无法舍弃死者长眠的坟墓离开沙发。
「那就把坟墓整个迁走不就好了?」
「别说傻话了。我怎么可以做出挖坟这种事!」
确实对于重视死者的阿斯拉族来说,死者既然已经下葬该处,要他们挖出死者迁移别处是不可能的了……
「不让你们过去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绝对赢不过那只怪物的啦!如果不想死就快点离开这里!」
「我拒绝。」
「……啊?」
虽然日色立刻决定了答案很令人惊讶,而他的答案居然还是否定的,更是让人不禁哑口无言。
「我为什么非得为了那只莫名其妙的怪物改变路线?」
「我、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去打怪死了是没差!但要是因为这样,怪物转而把怒气发泄在我们身上要怎么办啊!我在意的是这个!」
「那种东西打死不就好了?」
「什么……你、你们是没看过它才会这样讲!惹它生气之后才知道要逃的话,就已经太晚了!」
「要我说几次都可以。我们要通过这里。如果你们非要阻挡,我们也只有强行突破了。」
高额头厌恶地瞪着屡劝不听的日色,只有他身边的少年却是一语不发,目不转睛地看着日色。然后他把手放在气得肩膀颤抖着的高额头肩上。
「族、族长……」
「……你退下。」
「知、知道了。」
高额头听从少年的指示把位子让了出来。日色把他这行为解读为他果然还是想要以一战决胜负,又在持刀的手上用了几分力。
「喂,红色萝莉,这家伙由我来对付。」
「……我是无所谓,但对方是否有意交战还不知道喔?」
「什么?」
少年把手上拿着的双刀收回刀鞘。
「你有什么打算?是我们可以通过这里的意思吗?」
少年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日色。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和薇卡•吉欧有些相似。就在日色也默默看着他的时候,对方终于缓缓开口说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都要去?」
「是啊,绕路太麻烦了。」
「…………我知道了。那……我跟你们去。」
「族、族长!这、这样好吗?」
高额头也感到很困惑,少年怎么会同意这件事。不过少年点了点头,表示他是认真的。
「……知道了。那我先回去跟伙伴们传达一下这件事。」
「嗯……小心点。」
「好。那我先走了。」
高额头离开现场之后,少年再次看向日色。
「太晚……报名字了。我……卡缪。在此……担任『阿斯拉族』的……族长。」
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出这些话的他,年轻到令人难以相信他能胜任一族之长。由于他是『魔人族』,所以即使他的年龄与外貌有落差,从少年和自己相去不远的年轻外貌来看,不禁对于他是否真的是族长一事心生疑窦。
「我现在带你们去……住的地方。想请你们……到了那里……再下判断。」
「判断?什么判断?」
「怪物……『沙漠魔物』……有多可怕。」
此时,日色第一次在他眼底深处看见了静静燃烧着的火焰。他的眼里藏着未显露在外的激昂光芒。日色一直以为他是感情贫乏的人,不过对于『沙漠魔物』这只怪物,似乎抱持着什么难以言喻的某种情绪。
(好了,就这样跟着这家伙去究竟是福是祸呢?)
「跟去也没关系吧?既然他都说愿意带路了。」
莉莉音是这么说的,日色姑且也看了看希伍巴二人的反应。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异议。
「我知道了。那就请他带路吧。」
少年点了点头之后,就背对日色一行人迈步而去。
(『沙漠魔物』吗……应该真的满强的吧?)
连应该很强的卡缪都表露出那样的态度,可以推测那怪物一定十分凶暴,发起疯来就难以应付。
(算了,总之不要放松戒备,剩下就先顺其自然吧。)
日色一行人望着卡缪的背影开始向前迈进。
照在身上的毒辣阳光让日色满头大汗,他臭著张脸走了一阵子之后,令人开心的景象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绿洲吗?」
本来以为会不是只是海市蜃楼,不过莉莉音他们好像也看得到,这让日色松了一口气。
「那里就是……住处。」
卡缪指着绿洲。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绿洲的规模应该跟一个小村子差不多。只有绿洲范围内长有绿色植物,还有看到水池。日色在水池旁边发现了类似蒙古游牧民族所住的蒙古包建筑。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蒙古包呢……喔~比想像中来得大呢。)
空间约是直径四到六公尺左右的面积。有好几栋和蒙古包极为相似、看起来像住家的建筑建在一起。
「啊,是卡缪卡缪!」
「真的耶!」
「卡缪卡缪~!」
从蒙古包里跑出来几个孩子,大家全都往卡缪那边跑了过去。卡缪跪下来配合著孩子们的视线高度。日色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地抱在卡缪身上。
(还真受到孩子们的欢迎啊。)
日色看着眼前的景象,内心稍微升起一股怀念的感觉。他还在儿童福利设施中的时候,由于他的年纪最长,很常被拜托照顾其他年幼的孩子们。
「啊,呐呐,卡缪卡缪!这些人是什么人啊?」
其中一位小孩开口询问的时候,另一位同样来到卡缪身旁的成人女性开口警告:
「喂!你们要叫族长!」
「咦咦~可是~妈妈,是卡缪卡缪说可以这样叫他的嘛!」
「对啊对啊!」
「卡缪卡缪就是卡缪卡缪嘛!」
小孩们联手对着大人顶嘴。大人们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此时已经先回来的高额头出现了。
「……族长。」
他身边带着另一位看起来历经岁月风霜,外表满布皱纹的老人。而且眼睛一直紧闭着。双眼四周都布满类似烫伤的伤痕。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即使他想张眼也张不开。而且他的右脚是义肢。
「爷……事情呢?」
「唔嗯,已经听说了。」
老人在回答完卡缪的问题之后,动作缓慢地走近日色等人面前,抬起头来。虽然眼睛肯定是没有张开的,不过一直静静地观察著日色。
对莉莉音等三人也只是动了动脑袋确认了一下他们的存在而已。此外日色并没有错过,老人看向莉莉音时微微挑了挑眉。
(怎么了吗……?)
老人再次重新看向日色。
「……原来如此,似乎是群有趣的人呢。」
老人露出微笑,在满布皱纹的脸上又增添了更多的皱纹。
「呐,卡缪啊,大致上的事我已经听仁悟说了。要是他们看过那副景象还是坚持前进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到时……我会……阻止。就算……要拚命。」
「哈哈哈,应该很难吧。」
「咦……为什么?」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卡缪感到十分惊讶。
「卡缪,你很强。或许你已经茁壮到不输给前代的族长。可是呢……」
这次他改看向从刚刚开始就闭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的莉莉音。
「那位可是不同层次的人。」
「……那位?」
卡缪和老人一起看向莉莉音。莉莉音双手环胸,缓缓抬起眼睑。
「『那位』这个称呼算是打招呼吗——希凡。」
不止是日色,就连希伍巴和夏摩威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彼此认识?可是老爷爷他们看起来好像毫不知情……)
居然连希伍巴都不知道,由此可知两人认识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一来也明白了为什么刚刚希凡看着莉莉音时,会做出那么令人在意的反应了。
「爷……认识?」
「唔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见到你啊。」
「那是我的台词吧。你居然还活着,生命力还满顽强的嘛。」
「呵呵呵,你没立场这么说我吧。」
「喂,你们认识?」
莉莉音点点头,一句:「是啊」回应了日色的问题之后又说了下去。
「过去有点交情。希凡,你老了佷多啊。」
「你以为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多少岁月了?不过,你倒是没变,还保持着当年的样貌啊。」
「喔~你怎么知道的?」
「从你的声音和感觉喽。自从眼睛变成这样之后,自然而然对声音之类的变得很敏感。」
「……你的眼睛和脚是怎么了?」
莉莉音眯起眼,一脸认真地问道。
「……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让你知道。」
「这也跟之前提过的怪物有关……是吗?」
「是啊。」
「居然连你这种程度的人都……?」
「哈哈哈,跟你不一样,我就是敌不过岁月催人老喽。」
「哼,反正你这个人嘛。大概又是为了保护拖油瓶才受伤的吧?」
「不是——」
「爷只是因为……」
希凡想反驳的时候,卡缪插嘴打断了他的话。
「爷只是因为……要保护我……都是因为……我太弱了……所以。」
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因为悲痛而皱起了眉头。
「卡缪啊,守护家人是族长的义务。我也是前任族长。然后现在你是本族族长。身为族长之人,不应散发出如此不可靠的气氛。必须成为一个总是坚定不移、足以作为众人依靠的男人!」
「嗯……知道了……对不起。」
「所以我不是叫你不要轻易低头道歉了吗。」
希凡有些傻眼地叹了几口气,耸了耸肩。
「希凡,那个『沙漠魔物』是什么怪物?你怎么不出手把它解决掉?如果只是因为它很强……不,就算是SSS的怪物,只要你们同心协力应该有办法解决吧?什么『坟墓在这里所以不能去别的地方』之类的借口,用在我身上可是不管用的喔。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莉莉音的话让周遭所有人,包括日色全都目瞪口呆。
(那个说法不是真正的理由……?)
几乎所有『阿斯拉族』族人都警戒地看着莉莉音,但是她对那些视线连理都不想理,一直看着希凡。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真是从以前开始就那么讨人厌,你这个阴险的老太婆。」
「哼,要不要再让你作一次被埋在女人内衣里,差点窒息的梦啊?正经过头的臭老头。」
面面相觑的两人之间迸发着火花。四周的人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气。附带一提,日色和希伍巴则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事情发展。
(是说红色萝莉那家伙,居然对那个站都站不稳的家伙做了那种蠢事。)
莉莉音和希凡的对峙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人一副刚刚跟老朋友打完招呼的样子,开始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气氛一口气缓和下来,周遭的人也随之放下心来。
「客人们,跟我来吧。我想让你们看点东西。」
随着喀、喀、喀的声响,希凡在仁悟的搀扶下迈出步伐。
他们被带到一个蒙古包中。这个蒙古包不同于其他,面积约是一般的三倍大。一走进去,便闻到一股让人不禁板起脸孔的刺鼻血腥味及消毒水的气味。
有十位左右的男男女女躺着以草或叶子搭成的几张床上。但他们不单纯只是躺着休息,每个人的身上都缠着绷带,伤口很可怜地渗著血。仔细一看,血液似乎也渗进了地面,四处都是一点一点的痕迹。
夏摩威看见这幅景象,双手捂住嘴,日色知道她正微微颤抖著。莉莉音也不悦地皱起眉头。
「这就是我们无法离开这里的其中一个理由。」
如果只有一两个人,还能想办法搬运。但是这里既然有这么多重伤人士,要搬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似乎也有些重伤人士是无法搬动的。
「当然不想动到埋葬在《墓台岩》中的死者们——这个理由也是真的。」
「这里没有伤药吗?」
希伍巴露出忧伤的表情问道。
「当然有,但是伤药似乎对『沙漠魔物』造成的伤口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想要得到伤药,就得去其他村落或是沙漠外面寻找药草之类的东西。现在很难从还能战斗的人当中,分人手出去找药。」
确实在这种沙漠深处是不可能长有药草的。为了取得药草,就必须离开沙漠。但由于路上不仅会遇到凶暴的怪物,要去其他村落也很耗时,所以就得派出具备相当实力的人。
但是原本人数就少的『阿斯拉族』中,像卡缪他们这样的强者寥寥可数。考虑到阻挡侵入者的工作,以及防备『沙漠魔物』突然来袭,他们不能少了任何有实力的战力。
「我们现在是熬煮生长在绿洲中的草药来治疗这些人,不过状况相当不乐观。」
「情况还真是糟糕。」
日色双手环胸,闭上眼睛。如果是日色,可以用魔法治疗他们,但是他没有义务这么做。
「喂,希凡。」
「莉莉音,怎么了?」
「应该还有其他理由吧?如刚刚所说的,就算对手是SSS的怪物,只要动员『阿斯拉族』所有人开战的话应该有办法解决才对。为什么不这么做?」
日色看见希凡面有难色。
「而且还有件事让我很在意。尽管你的力量已大不如前,我也不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会被输给区区一只怪兽。即使身边有个拖油瓶,姑且不谈你没了一条腿,居然还犯下连双眼都没了的失误……你在隐瞒些什么?」
莉莉音追问著,眼神都快把人射穿了。听了她的话,卡缪和高额头两人都目瞪口呆、无言以对。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她的话正中红心。
希凡嘴里说著:「哎呀哎呀」,深深吁出一口气之后,缓缓开口说道:
「真不愧是《红玫瑰魔女》——你的观察力真是敏锐得令人咋舌。」
「哼哼,这是当然的。」
她理所当然挺起胸膛,表情也因为开心而稍微缓和下来。
「……『沙漠魔物』其实是————————上一代的族长。」
这句发言不禁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你、你说它是上一代的族长?希凡,这是怎么回事?」
日色等人充满疑问,最后由莉莉音代表发问。
「这是发生在那孩子,卡缪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的事————」
※
距今十年之前,这座沙漠中发生了异变。这场异变是从一只怪物开始的。那只怪物是栖息在沙漠之中的一般物种,但是却突然发生变异,姿态形体都有了改变。
这种怪物名叫沙漠陆龟,是以背上的巨壳为特征的S级怪物。沙漠陆龟的肤色是绿色的。但是,有一天它的肤色却变成了红黑色。
而且相较之下较为温和的沙漠陆龟开始无差别地袭击其他怪物。不仅只是袭击这么简单,甚至开始吃起了打倒的怪物尸体。
更令人吃惊的是,沙漠陆龟展现出一种能力,能将吃下的怪物特征重现于它们身上。就像沙漠陆龟在吃下名为狂蝎的怪物之后,身上长出了狂蝎特征的毒尾一样。
『阿斯拉族』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只是住在沙漠中的怪物,总有一天危险也会波及自族,便决定趁早斩草除根。
当时『阿斯拉族』的族长是卡缪的父亲里昆德。是位集民心与实力于一身的战士。特别是在战斗方面,拥有任谁都会投以欣羡眼光的强大力量。有这样的爸爸,卡缪也感到十分骄傲。
里昆特和伙伴一起出发前往讨伐沙漠陆龟。每个人都深信如果是他,必定能够确实地打倒怪物凯旋归来。
然而回来的却只有遍体鳞伤的里昆德一人。看着满身疮痍的他,其他人全都哑口无言。就连希凡看见他时也愣了好一阵子。
此外,他说出来的话也出乎人意料之外。
「沙漠陆龟的异变不是自然演变。这件事背后有另有黑幕。」
所有人都仿佛时间冻结似的静止下来,一直呆站在原地。他口中的黑幕是怎么回事……只有一个人——表情严竣地反问:「黑幕是指?」而那个人就是希凡。
但是就在那个时候──随着地鸣般的爆炸声音,他们受到了沙漠陆龟的袭击。这次它们的目标是村落里的『阿斯拉族』。
龟壳上站着一个全身裹着黑斗篷的人。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里昆德刚刚说的话是真的。
卡缪看着身受重伤的父亲及伙伴。
「不可原谅……!」
虽然年纪还小,却气得双肩颤抖。手持弯刀就这么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里昆德看见卡缪的行为整个脸都绿了,为了保护卡缪拼尽全力让自己动起来,他想挡下沙漠陆龟的攻击,却为时已晚。利爪无情地袭向卡缪。
希凡就在卡缪即将遭袭的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助。
然而作为代价,希凡的右脚受了重伤。而且沙漠陆龟的攻击尚未停歇,这次换以毒尾发动攻击。希凡使尽全身的力气抱起卡缪,为了让他远离现场,把他扔飞了出去。
紧接着,希凡灵活地避过毒尾往后一跳,自己也采取了回避的动作,却在下一秒——脚边长出了像藤蔓的东西捆住了他的双脚,使得他动弹不得。
希凡虽然拚命挣扎想要走,但是刚刚的尾巴却朝他放出毒液。发射出来的毒液溅上他的双眼四周……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宛如将眼球丢入火焰中的激烈疼痛及灼热感袭向了他。
沙漠陆龟想给他最后一击,再次将带毒的尾巴朝他刺来,但是在即将刺到他时,里昆德割断了捆住希凡双脚的藤蔓,把他救了出来。
里昆德手中握著黑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将刀收入刀鞘,往卡缪的方向扔了过去。接着捡起掉在地上的弯刀再次摆出攻击姿势。
他叫其他伙伴带着希凡逃走。伙伴们立刻带走伊凡想要离开现场,但是卡缪却动也不动地盯着父亲的背影。
「卡缪,快走!」
「爸爸?我不要!我也……我也可以战──」
「不准下错误的判断!」
「——!」
「你是我的儿子对吧!别搞错了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爸、爸爸……!」
卡缪因为爸爸的话而颤抖着,但是他还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双刀。感受着双刀的重量,在他正要逃离现场时──
「——————要逃走吗?」
一个极为阴沉,却莫名地回荡在耳朵深处的低沉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声音毫无疑问是来自于站在沙漠陆龟背壳上的人。
「丢下父亲,难看地逃走……这也算另一种乐趣吧?」
「……你这家伙……!」
卡缪握紧拳头瞪着那名人物。虽然他以头巾遮去脸庞,唯一可清楚确认到的是他脸颊有一道十字形的伤痕。卡缪心中对敌人的怒气逐渐膨胀开来。
「卡缪!」
父亲的这声呼唤让卡缪惊醒过来。
「……卡缪啊,你听好了。我们这一族……连同那对双刀就托付给你了。」
「爸……爸爸……」
里昆德缓下疼痛造成的痛苦表情,露齿一笑。
「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子!所以你一定!一定要……成为一个好男人!」
卡缪的泪水夺眶而出。
「快走!大家就……交给你了!」
卡缪没有再回头。继续在那里待下去的话,就会伤到父亲的尊严。他心里这么想着……就这样抱着双刀拚命地奔跑离开了。
在那之后,他们放弃了原本居住的绿洲,在找到新的绿洲之后,便将据点定了下来。他一直在等待里昆德回来,但是听了伙伴们的回报之后却是万分惊愕。
他们发现了长得和里昆德一样的人。单就这个讯息,本来是应该开心他还活着,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背叛了所有人的期待。
————里昆德身上『长着毒尾巴』。
也就是说他被沙漠陆龟吞噬吸收了。而且外貌也改变了,肤色是令人厌恶的红黑色,还长着毒尾巴和利爪等特征——里昆德已经面目全非。
然后他就被定位成了……『沙漠魔物』。
听见这个事实,众人都难掩震惊。伙伴们发现他的时候,似乎还残留着些许里昆德的意识,他们还从他口中问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来他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成功地限制了『沙漠魔物』的活动范围。他想尽方法成功地张开结界,让『沙漠魔物』无法离开那个地方。
不过没有人知道结界还能撑多久。这里可以吸收的怪物太多了,并不需要专程去寻找卡缪等人。身穿斗篷之人也说了句『事情办完了』,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所以他们也明白姑且是可以放心的。
但是,虽然对方不会特别前来寻找卡缪等人,如果有人在结界里乱来,也许就会刺激到『沙漠魔物』的本能,进而发生魔物发狂的状况。听说里昆德最后要大家尽可能别去打扰沙漠魔物。
希凡斟酌了一下里昆德所说的话,决定照他的话去做,立志在不与『沙漠魔物』接触的状况下过活。虽然大家也集思广益想找到方法把他治好,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提案。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沙漠中出现了旅人。那位旅人进了结界里,刺激到『沙漠魔物』的下场就是被它察觉到在旁观察的『阿斯拉族』的存在。受到这件事的牵连,有伙伴差点就被发狂的『沙漠魔物』杀害。
在这个事件之后,阿斯拉族便下定决心,由他们自己来排除所有来到沙漠的人。万一让『沙漠魔物』真的动怒,结界一旦失效,这次就会有很高的可能性对他们痛下杀手了。
正因如此,『阿斯拉族』成了沙漠的看门守卫,坚信里昆德总有一天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也一边寻找让他恢复的方法,就这样生活到了现在。
※
「最近结界的效果逐渐减弱,稍有刺激,沙漠陆龟就会发狂。它一旦发狂起来,就得耗上很长的时间才会平静下来。但是如果置之不理,它也有可能会跑来这里。所以我们才会部署一些能战斗的人去引导沙漠陆龟往别的地方去,只不过……」
「有时候也会失败,下场就是……这副模样的意思吧?」
日色明白希凡的意思,接着说了下去。
被『沙漠魔物』发现村落的存在就万事休矣。所以在『阿斯拉族』引开它的注意力,让它朝反方向而去的努力之下,至今村落才没有被找到。但是在行动中也会有人受到攻击,才会有这些卧床不起的人出现。
『沙漠魔物』似乎也有能力召集居住在沙漠中的怪物,所以虽然没有被『沙漠魔物』察觉,但是却无法将它召集而来的怪物全数清除干净,所以曾经也发生过怪物们来到了村落附近,最后伤了孩子们的状况。
「虽然我们刚刚提了各种要留下的理由,但是最大的理由还是不想丢著里昆德不理就离开。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觉得如果考虑到小鬼们的安危,这似乎是个错误的选择?」
高额头听了日色的话感到极为不悦,眼神锐利地瞪了过来。而挡在他身前的卡缪代为开口说道:
「确实……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但是……爸爸是……家人。」
「……那我问你。你口中的父亲已经被沙漠陆龟吃了对吧?依沙漠陆龟的特性来看,怪物虽然有着你父亲的外表,但那也仅仅只是相似而已,你敢说他真的还活着吗?」
「这个……」
「而且你父亲不是说了吗?把全族都托付给你了。然而现在让所有族人暴露在危险之中的不是别人,就是你本人不是吗?『阿斯拉族』族长?」
「你、你这家伙懂什么!」
高额头拔出弯刀,步步逼近日色。
「闭嘴。」
日色让文字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飞了出去。在文字击中高额头的瞬间引发了放电现象,成功让他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唔、唔……!这什么鬼东西!我动不了了!」
就算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应该也无法动弹才对。这不是麻痹现象。日色只是对他施放了能让身体像被冻结似的无法动弹的『止』字。
其他人搞不清楚日色做了什么而惊讶万分,莉莉音则是嘴里念着:「喔~这就是那个时候的……」兴味盎然地定睛看着。
本来日色是不会轻易使出《文字魔法》,但是现在他的心情有点不好。听完他们说的话之后,心情不好的状况更加明显。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不瞻前顾后的行为。他心情不好是因为看不惯『阿斯拉族』的现况。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烦躁。
「喂,白围巾。」
日色对卡缪开口说道。因为卡缪围着白色围巾所以就这么叫了。
「你就把这长久以来的空虚生活结束掉吧?如何?还是你——不对,你们要等到『阿斯拉族』灭族才会明白?」
「你、你还说!」
高额头只有声音不受限制,大喊大叫了起来。但是日色的手指指向了某个地方。大家一齐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躺着几个孩子。
「你父亲将一族的未来都托付给你,然而你却正在失去未来。你还不懂吗?还是要等小孩子们全死光了才会懂?」
疼痛让孩子带着痛苦的表情躺在床上。他身边有一位看似妈妈的人正在努力照料着。
她帮孩子擦完汗之后,希望他多少能吃点东西,拿着像汤的食物喂食著。然而孩子却无法顺利地吞下去,结果吐了出来——这景象令人心痛。
但是妈妈坚持不放弃,对孩子说著话。这位妈妈也因为疲劳、睡眠不足,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悲痛神色。即使如此,她在孩子面前依然挂著刚强的笑容。
「不知道你父亲看到现在的你会怎么想。」
「……!」
「如果我是你父亲,就会说把一族交给你是个错误的选择。」
至今脸上一直毫无表情的卡缪,现在表情却因为不甘心而扭曲着。莉莉音感到很稀奇,瞪大了双眼。
「真令人吃惊啊,小伙子。没想到你居然会担心一个素昧平生的小鬼头。」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家伙没用到这种地步,实在很烦。」
「呵呵呵,小伙子,口才很好嘛。那希凡你怎么看?」
她的老友希凡难以启齿地说了声「姆」。
「……嗯,那位年轻人说得没错。或许确实是很没用。但这是大家的愿望。绝对不是只有卡缪一人的决断。」
「这种情况只代表『阿斯拉族』全族都是笨蛋。」
「我、我饶不了你啊啊啊啊!」
『止』字的有效时间一分钟终于过了,已能动弹的高额头手上的弯刀刀锋朝着日色砍了过来。但是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族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卡缪介入他和日色之间,中断了他的攻击。卡缪瞪着日色说:
「你别……瞧不起……我们一族。」
听起来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表情上有着显而易见的严厉,还带着几分怒气。他表明了不希望伙伴们被人瞧不起。
「要我说几次都可以。像这种等待毁灭的行为,除了愚蠢之外再无其他。你们或许觉得自己在做的事很有意义,从我看来只觉得很可笑。」
「我不准你……再说下去。」
卡缪双手伸到背后,拔出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