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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1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歇。相隔许久之后,今天太阳总算又露面。

    午后的时间阳光普照,种在我家对面的樱花树,被和缓的微风轻轻一吹,花瓣就不断飘落在大街上。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今天风和日丽,飘零的花瓣却比下大雨的日子落得更多。

    转身不再看飘落在大街上的樱花,我走进家门。

    玄关只有母亲的鞋子,美雅好像还没回来的样子。

    今天一下课,我就立刻离开学校,以免碰到委员长和学姐。

    从我离开理事长室的那天算来,已经过三天了,一如我当时所说的,我没有再到理事长室,也没有去帮忙调查。尽管如此,委员长和学姐依旧来告诉我和小椎事件的进展。

    她们两人没有再叫我去调查,决定只把情报交给我的样子。这似乎是委员长她们自己决定的,与蓟老师无关。

    不过今天不同,她们今天一大早见到我,就拜托我尽量放学后到理事长室一趟。她们说没有社团活动的今天,美咲她们去举行召唤仪式的可能性很大。

    我对热心的委员长她们感到很抱歉,但我一点都不想去。而小椎似乎也和我一样,比我还早离开学校回家了。

    我从信箱把报纸和信件取出来,走到客厅。

    “我回来了。”

    叫了一声也没人响应,反正母亲一定在房里拚命赶稿子。

    正当我这么想时,母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厨房。

    “报纸和信——”

    发现母亲在干什么,我便不说话。

    专心做事的母亲没有看我一眼,好像恶灵缠身似地快速上下点着头。她那个样子,不知道内情的人可能会立即叫救护车或警车来。但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她只是在聆听放在口袋里的MD,而且声音开得很大声。

    专门描写中国历史的小说家城崎神奈,在创作的时候常常听音乐。她选的曲子通常是非凡人物(The Smashing Pumpkins)、史密斯飞船(Aerosmith)和呛辣红椒(Red Hot Chili Peppers)等美国摇滚乐,虽然我当她的儿子当了十六年,现在还是不晓得这些音乐和中国历史小说有何关联。

    “哎呀,你回来啦!”

    我站在母亲面前后,她终于拿下耳机,开朗地对我挥挥手。

    “妈,报纸和信给你。”

    “谢了……嗯,这封信是你爸寄来的。”

    仔细一看,父亲的信夹杂在一堆垃圾邮件中。

    父亲现正在印度如火如荼地探险中。他是替高山植物的研究团队当向导,而前往喜玛拉雅山。他在上个月底出发,这是他寄来的第一封信。

    母亲撕开信封,歪着头说:“咦……你爸是去登山吧?”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从旁望去,看见照片中的父亲满脸笑容地紧抱着一条巨大的旗鱼,背景则是闪耀的翠绿海洋。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于印度洋乐园-马尔地夫。

    搞错地方了吧!高山植物的研究不管了吗?

    “真像你爸的作风耶!”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母亲却小声窃笑着。

    一个是这几天除了到便利商店之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室内派母亲;另一个则是,远渡重洋到只有“印度”是共通点的喜玛拉雅山或马尔地夫的父亲。这两人为什么会凑在一起,也是个难解之谜。

    “喂,你爸上次说他要出发,是什么时候?”

    母亲抬起头来笑着问我,我别开视线说:“上个月底。”

    “……哦,是吗?是大哥的忌辰啊。”

    上个月底,父亲参加完舅舅的三周年忌辰之后,就立刻出发前往印度。

    母亲也想起那件事了吧。她的笑容消失,一直盯着照片。

    我和母亲几乎没有谈过那起事件。

    如果是日常的会话、小说或音乐话题,母亲都会很正常地和我闲聊,但如果是其它事,通常话会讲到一半就讲不下去了。因为当她在说很严肃的事情时,即使在我这个儿子面前,也会紧张得半死。

    以小说闻名的城崎神奈有一点小问题。她平日深居简出,缺乏煮饭、打扫等日常的生活能力,而且病态地不擅与人交谈。她如果和家人以外的人谈话,情况会更严重,到便利商店买个肉包也会汗流浃背。

    打从我小学起,参观教学日和家长面谈,她全部找借口缺席未到,结果三人面谈最后变成我和老师两人面谈。

    老妈并不像美雅那样怕生,而是不大会“说话”。我常想,她这样能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吗?不过,自己被她养育了十六年,也早就习惯。

    当然,我无法和这样的母亲谈论三年前发生的事。

    母亲常用“我最怕这种严肃的话题啦”而把话岔开。其实,她不仅是“不擅长”,更因那个记忆太沉重,沉重到让她无法说出口吧?毕竟,母亲是舅舅唯一的妹妹。

    那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哭泣。

    母亲当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所以收拾善后的工作,就交给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外公全权处理。并且,保护我不让我曝光而引起更大骚动的,也是我外公。母亲只约略知道我和这起事件有关,而我也一直三缄其口。

    “哦,我该回去工作了。”母亲站起来说。

    母亲因那起事件而变得意志消沉时,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写小说的身影。

    “我还要加油、加油、再加油耶!”

    母亲把照片放进口袋,开朗地笑着说。

    “……妈,你工作快乐吗?”

    “阿修,你居然会问这种事,很稀奇哦!”

    母亲好像在警戒什么似的,眼神有些紧张地抬头望了我一眼。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只是一看到母亲的笑容,问题自然就脱口而出。

    “那么,你是要问我工作不太顺利时,有没有想过不要再写了吗?”

    母亲用“工作”这个字眼来抒解她的紧张。

    一说到自己擅长的小说,母亲便自豪地拍着胸脯说:

    “有啊、有啊!我想过一万次了!”

    “不要再开玩笑,我是说你真的想放弃的时候。”

    对于我的问题,母亲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说:“我是很认真在说啊!大致上,一天有三次文章没有进展时,我就会有那个念头吧。那时,我的胃就会痛得很厉害,不想再写小说。这种情形持续了二十年……嗯,大概有两万次了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我心里这样想着,母亲却一本正经的样子。

    “……为什么你能坚持这么久呢?”

    “因为,这样很快乐啊。”

    母亲笑嘻嘻地说,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在逞强。

    看见母亲直率的笑容,我心里模糊地想着,自己之所以会询问母亲工作的情形,就是因为她这个表情吧。因为,母亲想到舅舅时应该会很沮丧,但她总是用毫无阴影的笑容谈论“工作”上的事……

    母亲离开客厅后,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打发时间。

    这对我来说,是无所事事的无聊时间,而且漫长得令人受不了。

    *

    隔天早晨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耀眼的晨曦从窗户照进来,让我在闹钟响前十五分钟就醒来。

    由于日出的时间提早了,所以外面相当明亮。我不想再睡,就和往常一样出去慢跑,接着准备早餐。在这个比平常更早的黎明时分,家里显得非常寂静,我没有吵醒任何人就踏出家门。

    这个时间里,母亲睡得正酣,美雅也还没起床吧。

    我们并没有吵架,但我不太想和美雅碰面,因为随便敷衍她委员会和那个事件很麻烦。我们最近不但没有一起上学,连在家里也很少讲话。

    我独自走在通往车站的河滨路上。

    小椎不用说,小梢也没出现。在这个时间出门,可以比高中部的到校时间早到三十分钟左右。无论是搭车或走在通往学园的坡道上,连一个学生的影子也没看见。大概是因为这个时段,刚好处于社团活动的晨间练习和一般到校时间的空档吧?我一面心不在焉地望着坡道下的住宅街,一面走在有一排排光叶桦树的路上。

    漫步在不会碰到任何人的上学路,快到达学园的正门时——

    “啊,城崎学长……”

    我刚要从正门走向高中部,被人从旁这么一叫便停下脚步。

    在敞开的校门旁,种着一棵巨大的樱花树。站在树后躲在那里的人是——一之濑杏子。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委员会的人来了吗?我一直在等她们。”

    一如她所说的,她似乎等了一好阵子,肩膀和头发沾满樱花瓣。

    “你没打电话给委员长吗?学姐不是有告诉你她的联络电话?”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拜托她们,不能在电话里讲,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

    “拜托?”

    “嗯……我想请她们救救美咲。”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让我想起昨天委员长她们提的事。

    昨天没有社团活动,或许美咲她们会去举行召唤仪式。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问完后,杏子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那是表示否定的意思。

    她看起来有气无力的,绑在左右两边的头发也只是微微摆动一下。

    “虽然还没有做,但美咲一定会立刻行动,所以——”

    “这种事不要拜托我。”

    我微微一笑,想将脱口而出的话敷衍过去。

    “像我这种没有关系的人去制止她,还不如你这个好友去劝阻她来得有效哦。”

    “……我不行啊,如果美咲拜托我的话,我一定会帮她。”杏子抬头盯着我说:“所以,我想请委员会的人帮忙。”

    本来我想丢下一句“我又不是委员会的人”就走开,不过,被她诚挚的眼神这么一看,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你不是说自己会帮她吗?为什么又希望我们阻止她?”

    “我想了一下,如果举行仪式的话,会不会真的发生不祥的事?”

    “不祥的事?”

    我一问,杏子便低头默默不语。她正在找寻适当的词句,因而低头想了许久,才又慢慢开口说:“有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她低声说着,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前几天发生的事件里,美咲不是从楼梯跌下去而受伤吗?那时,我看到了……看到美咲后面有一个女人。”

    “女人?”我又问。

    这次,她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点点头说:

    “在音乐教室呢,最初听到琴声的时候,美咲突然大叫‘幽灵’。突如其来的琴声很可怕,但美咲的样子也很可怕。她叫得很大声,脸上表情看起来却很高兴的样子……”

    杏子大概因自己这一番话又想起以前的情景,所以身体微微颤抖着。

    “美呋一边不停地大叫‘幽灵、幽灵’,一边跑到外面。我很害怕,不过还是努力追出去。然后,我从教室的门跑出来时,美咲刚好站在大厅的正中间环视周遭,而她的后面就站着一个女人。”

    这是我们在听取事件的经过时,她们说法不一致的部分。

    我终于明白杏子强烈否定美咲那句“有人就在后面”的话之原因了。

    “……我吓得不敢追过去,而美咲没有发现那个人,发狂地跑到楼梯边。就在她要跑下去的时候,被那个人推了一下。”

    “然后,那个女人呢?”

    “那个女人不见了,突然消失……”

    人消失不见——那是幻觉,现实中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杏子大幅摇着头,好像在讲给自己听似地说:“当时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所以,我想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一定是因为我太害怕,所以才以为自己真的看见了。”

    杏子望着我,身体依旧抖个不停。

    “所以,那不是幽灵……我想那不是幽灵……”

    “当然不是幽灵,只是幻觉啦!”

    “……嗯,一定是我害怕得看错了。”

    杏子说着,露出非常虚弱的笑容。

    她那无依无靠的笑容,让我哑口无言。

    “不过,虽然是看错,还是很恐怖。所以,如果举行仪式,好像真会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如此一来,美咲这次不晓得会遭遇什么样的伤害。”

    ——不,不对。

    杏子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如果举行仪式,不晓得杏子的内心会比美咲受到多大的影响。

    “听好!绝对不要举行仪式。即使美咲想这么做,你也不要帮忙。”

    这跟委员会没有关系……我抓着杏子的肩膀说。

    杏子闻言,细小的肩膀抖了一下。

    “仪式……要举行的……”接着,她轻轻摇头说:“美呋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即使说要举行仪式,她觉得班上的同学都很讨厌,委员会的人又会出言制止。所以,能够帮助美咲的就只有我。”

    “所以——”

    “嗯!如果美咲开口,我一定会帮她的。”

    杏子甩开我的手,强烈摇着头。

    “即使知道这样做不好,我也只能帮她了。因为,美咲总是在帮我忙,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抬头望着我的那双眼睛里充满泪水。

    然后,杏子努力笑着说:“我很笨,我想我一定是看错了。不过,我想帮助她。因为,美咲是我最宝贵的朋友。”

    杏子的声音有些哽咽,尽管如此,她依旧露出笑容。

    “我不会阻止她,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助美咲。”

    杏子泪流满面地深深一鞠躬。

    站在拚命跟自己低头拜托的杏子前,我只是犹豫着。

    杏子抬起头来,好像要跟一直保持沉默的我说什么,却又泪眼汪汪地闭嘴不语。她满脸泪水地露出笑容来代替没有说出口的话,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是我?”

    我望着那个往小学部快跑而去的小小背影,咬了咬嘴唇。

    “我也是一样。明明知道不对,却动弹不得……”

    *

    我手上转着笔,眼睛却没有看向笔记本。

    太阳已完全升起,强烈的阳光照进教室里。整个天空是一片毫无斑点的淡蓝色,我抬头望着飞机掠过晴空所留下的一道白烟,心不在焉地转着笔。

    这时,周遭突然一片哗然。

    心想发生什么事了,但好像只是上完课的样子。老师说“起立”的口令时,下课铃声也响了起来。这堂漫长的世界史终于结束,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时间。

    “修哥,我们去餐厅吧!肚子饿死了。”

    “嗯,不好意思,我笔记还没抄完。”

    方才望向窗外的时候,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很多字,像是腓尼基人或西台人之类的。世界史里有很多陌生的片假名名词,真叫人伤脑筋。

    “你好像还要很久耶,那么,我们先去占位子。”

    响姐瞥了我的笔记一眼,站起来说道。

    就在我回答“拜托你们”的瞬间,小椎却在背后讥笑地说:“哼!都下课了还在用功,你真是个四眼田鸡啊!”

    “四眼田鸡”在小椎的字典里,好像是表示“认真”的意思。

    “这么说来,你都抄完了吗?”

    转头一看,小椎的桌上还放着第三节的数学课本,好像一直睡到刚刚才醒来的样子。不用说,在我的字典里,“笨蛋”非小椎莫属。

    “那么,我们等你来哦!”

    虎介开朗地挥着手说。我跟他点点头后,重新看着前面的黑板。

    微脏的黑板上,老师用粉笔写了一大串文字。虽然只要照着抄就可以,但我就是无法集中精神。抄一下笔记、转一下笔、抄一下笔记、转一下笔,脑子里不停胡思乱想。

    “喂,阿修!”

    肩膀突然被拍一下。站在那里的并不是班上同学,而是菜摘学姐。

    看到她的样子,我不禁扬起眉毛。

    她大概是睡眠不足吧,秀丽的双眼下面微微浮现出黑眼圈。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哦。”

    “昨天很忙,连委员长都在理事长室睡着呢!如果有方便的好帮手就好了。”

    她说完,淘气地笑着看了我一眼。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

    “我开玩笑的啦!蓟姐在的话,你就不可能来,而且我也不会硬拖你去。我只是来告诉你昨天的事。”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说她们可能会举行仪式,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一直监视风向鸡到放学后,而且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开始行动。”

    学姐的话让我很钦佩。开始上课之前,音乐教室的确空无一人,这时她们也去确认了吗?

    “我们已经确认音乐教室可以自由使用的时间了。而且,并不是只有我们会直接去那里确认而已,像今天午休是一个五年级学生借了钥匙,音乐老师就帮我们查过了,所以不用担心。”

    “森川老师也有帮忙吗?”

    “没有,是别的老师,我们请很多人帮忙。那位老师第五节要上音乐课,所以他说会顺便帮我们注意。反正学生也要来上课,在开始上课之前也可以跟学生一起玩。还好有老师帮忙,所以轻松许多。而且,今天小学部也有社团活动,总算不用那么赶了。”

    学姐猛然握紧拳头笑着说。尽量注意小学生的情况——委员长和学姐真的像她们自己所说的,尽心尽力在做。

    想到这里我决定了,不跟她们报告自己早上碰到杏子的事。

    最好还是不要和事件扯上关系。反正,即使自己什么都没做,学姐她们一定也会去阻止美关。

    “对了,我利用昨天放学后的空档,把你们没来的这段期间所收集来的情报整理了一下,这个给你。”

    学姐把几张活页纸递过来,那应该是从她自己常用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吧。

    “不需要,而且你也不用告诉我事件的进展。”

    “我只是要拿给你!”

    学姐边说边把那些纸塞进我口袋。

    “……我不会看的,你知道我不想和那个事件有任何瓜葛。”

    “不要那么唠唠叨叨的嘛!”学姐耸了耸肩说:“我有点累,不过我是很认真的。老实说,我们根本不在意你三年前做了什么事。虽然我和委员长是本格推理委员会的委员,但其实对事件都没有兴趣,必须推埋的事件也寥寥可数。”

    “既然你们对事件没有兴趣,那你们也不用管我。”

    “你还不明白啊!我们本格推理委员会跟事件并没有关系,只是帮助有困难的学生的委员会。”

    我厌烦地叹一口气说:“那你们是什么?正义之士吗?”

    “对,就是正义之士!”

    学姐的表情并不是在开玩笑,她说得既肯定又认真。

    “每天上学时,偶尔会有不如意的事发生吧。而且,也会有无法跟父母和老师商量的事情。我认为在学校待了那么多年,总会碰到那种事情一次。这时候,如果同样是学生的我们能够帮叻他们,不是很好吗?”

    “你们在玩扮演正义之士的游戏啊!”

    “玩这个游戏也不错呀!正义之士酷毙了!不晓得跟血缘有没有关系,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专门打击坏人的正义之士。至于委员长呢,她只是人太好了。不过,如果我们可以帮助别人,即使是这样也不错啊。”

    “……或许不错,随便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学姐的双手用力搭在我肩上:“所以,我刚刚也说过了。如果有人有困难,我们会尽可能地帮助他——包括你在内。”

    学姐揪住我的肩膀,直视着我。

    “这跟你三年前的事并没有关系,是我和委员长决定要告诉你小学部的事件。”

    “……为什么?”

    “因为,我们觉得你很适合这个帮人解决困难的委员会啊!”

    学姐说完,转身轻轻挥了挥手。

    “你和小椎随时都可以回来哦!我们会等你们。”

    2

    (给阿修和小椎    楠木菜摘)-

    关于美咲和杏子

    根据蓟姐所言,她们两人从念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不过,两人真正成为好友,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有件让我很不能原谅的事,就是那个可爱的杏子,因为她怕生、不太会说话的缘故,刚入学时曾被班上的同学欺负。当时,听说是读隔壁班的美咲挺身而出帮她解围。美咲,了不起!

    此后,她们两人就成为好友,而杏子想和孤独的小雅成为朋友的原因,好像也来自于那个事件。哎,这是我个人的推测啦-

    三人明显的变化

    这件事,她们班上的同学都不太清楚,是向老师打探的。

    三个人的情况好像没有太大变化。只要不扯到幽灵,美咲看起来是个很乖、很正常的孩子。

    不过说到变化,小雅好像比以前更阴郁了。上课的时候,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跟任何人讲话,甚至有时候连老师问她问题也不回答,有点令人担心。

    总之,作为联络的方法,我也将委员长的手机号码告诉小雅,但那个孩子果然没有打电话过来-

    第五个人物

    那么,以下就来说说我们对于最近所发生“琴声突然响起事件”的推理。

    那个琴声响起来的时候,美咲和杏子在楼上,森川老师和小雅则在楼下。她们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影,也没有调查那个秘密阶梯。所以,如果那个秘密阶梯上有第五个人物存在的话,他利用收录音机就可以简单地弄出琴声。

    不过,老实说,我想不出这可疑的第五个人物到底是谁。

    小雅另当别论,而美咲和杏子虽然有不少朋友,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跟她们特别要好的学生。从一年级的时候开始,她们俩总是一起行动的样子。

    我们也偷偷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其它学生和这起事件有关。所以,即使有第五个人物存在,不弄清楚这一点还是很难明白情况。

    为了调查并监视可疑的学生,我们请人将风向鸡彻底锁上。当然,入口处的大门不可能锁上,但各个教室门可以请人锁上,防止学生随便进入。因此想进教室,就必须先提出租借申请,而一旦有学生来借教室,相关人员就会通知委员长。怎么样?这个策略很棒吧!

    以上就是最近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事,要跟我联络哦!

    菜摘

    *

    第五节的现代国语课中,我也没有记笔记,只是盯着活页纸。

    数据上的文笔明朗流畅,由内容来看,似乎可以看到那两人到处奔走调查的样子。

    那些活页纸中还夹杂着一张纸,现在一起放在我口袋里。

    那是张折起来的B5影印纸,上面印着好几张从计算机上截取下来的照片。三个小学生的照片各有几张,而陌生女子的照片有两张。那位女子就是藤井美咲的母亲,二之宫加奈。

    第一张照片大概是几年前拍的吧,二之宫加奈双手按着自己的长发,愉快地微笑。她长得有点稚气,但看起来是个温柔、可靠的母亲。

    另一张则是最近住院的照片。她的头发剪得很短,面容憔悴,就像森川老师口中“体弱多病的少女”一般。不过,即使她一脸病容,还是笑得很幸福的样子。

    另外,照片中的藤井美咲也是笑容满面。

    照片中的人影是在音乐教室初次碰面时所拍摄下来的画面。她轻推眼镜,露出稳重的笑容,想让自己还很稚嫩的脸庞看起来成熟一点。不管看多少遍,完全感觉不到她笑容背后竟隐藏着对母亲逝去的哀伤。

    ——为了帮助有困难的孩子。

    学姐的那句话以及肩膀被拍一下的触感又重新回来了。我把活页纸收好,低头看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

    “……下课了哦。”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抬起头,发现响姐正眯着眼睛看我。

    当我察觉是怎么回事的瞬间,原本没听到的周围吵杂声飞进我耳朵里。

    “下课啰,你怎么了?”

    “是啊,我们赶快到下一间教室吧!”虎介手抓著书包叫道。

    第六节的地球科学是在另外的教室上课,那堂课上完后,就可以放学回家。周围的同学都拿起书包离开位子,而没打瞌睡动作就很迅速的小椎,现在正打着呵欠要走出教室。

    “那么,走吧!”

    我把课本塞进书包,正要离开位子。

    “……算了,我们不要去好了。”响姐突然大大地吐一口气说:“现在我们偷溜出学校玩,怎么样?”

    “啥?”

    我不太懂响姐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顿时愣一下。

    “好啊,小响,那么要去哪?”

    “你、你在说什么啊!老师的课怎么办?”

    “所以,我们就逃课啰。修哥,你干嘛那么吃惊?国中的时候我们不是常常溜出去玩吗?”

    “哎,可是,那都是因为虎介你常吵着要逃课啊!为什么响姐——”

    “我说会很奇怪吗?偶尔跷一下课也不错呀。”响姐边说边看了我一眼,“阿修,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但最近你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所以,偶尔去玩一下不是比较好吗?”

    我没关系——我刚想这么说,但话又打住了。

    其实有关系,我自己最清楚不过。假装没事又能怎样?只会让虎介和响姐更加担心而已。

    “不,不用逃课,你们不用为了我勉强逃课。”

    “才不勉强!我也想去玩啊!”

    “国中的时候我也说过,逃课要有计划。这样万一被老师看到,才不会挨骂。不过,现在既没准备,三人也不能同时假装感冒啊。”

    我笑着说,从他们两人身上别开视线。

    “……对了,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

    响姐静静看着我,而我依旧望着窗户说:“有一个小学生呢,她为了自己的好友,明知那件事是错的也要去做。如果你们看到这样的孩子,你们会怎么做?应该要阻止她吗?”

    我的脑海里浮现今早的杏子,那个与我站在相同立场的杏子。

    无论响姐和虎介有多担心我,我就是无法说出自己的心事。

    “你说错误的事,是怎样的事?”

    很稀奇的,虎介居然经深思后才说出这句话。

    “我不能具体地说是什么,就是周围的人看了,都会认为是错误的事。”

    “她已经决定不管那件事是不是错的都要做吗?”

    “我想她大概会做……不,她自己也很犹豫吧?她很想帮她的好友,但她的好友可能会因她的帮助而受到伤害,所以她很迷惘。无论如何,都应该阻止她做傻事吧?”

    “那就不知道了。”响姐的声音带点无情的冷淡。“线索太少了,无法判断情况。不过,犹豫不决的人不都是这样吗?”

    “犹豫不决的人都这样?”

    “人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情报不够。因为没有足够的情报能让自己下定决心,所以才会犹豫不决。所以呢,这种时候只能彻底地思考一番。”

    “她也有想过,但思考了很久很久,还是无法决定。”

    我望着窗外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这句话并不是在说杏子的情况,而是我自己的情形。

    “嗯,我不太懂耶。”虎介站在响姐旁边,抱着胳膊开口说:“她想帮她的好友,不过,帮她的好友又会让对方受伤,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事情很复杂啊,所以她想了许多。”

    “哦,那就不要想太多,直接决定不就好了。”

    我转头看去,刚好和一脸认真的虎介视线交会。

    “修哥,你和她都考虑太多啦。不用想太多,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两种选择啊。”

    “两种选择?”

    “做或不做——只有这两种。”虎介直视着我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不是吗?”

    响姐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点了点头说:“虽然很简单,也蛮有道理的。无论面对什么事,我们最后能够采取的行动,就只有做或不做这样而已。”

    “……不过,就是没办法决定要做还是不做啊!”

    “阿修,刚刚我也说过,人之所以会犹豫不决,只是因为情报不够。而且,这并不是仅指思考如何收集情报。用自己的双脚行动、亲自去确认,也是这样。因为想太多而没能收集到情报,思考反而会带来反效果。”响姐说完,笑了笑说:“你去问一下那个犹豫不决的人,问她在思考之前,就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事吗?她已经做了该做的事?还是没做?”

    做还是不做——

    “……两位,抱歉!”

    结果,就只有这样。

    “帮我跟老师说我感冒要早退,我出去一下!”

    我书包往桌上一丢,就要走出教室。

    “没问题!我会掩护你!”

    “小心,慢走!”

    我这么突然地说出小学生的烦恼,他们两人还是帮我想了很多,而响姐恐怕发现我是在讲自己的事吧?不管怎样,他们俩都很担心我,才会这样跟我说。

    而且,我让他们担心的,并不是只有刚才的事。

    我对在自己背后呼喊的两位好友高高地挥着手,心中很感谢他们。

    而且,同时——也要向他们致上深深的歉意。

    自己还无法让响姐和虎介放心。

    因为,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即使回到他们两人面前,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做还是不做?如果是这两个选项,我会选择不做。

    不过,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选择它,我必须亲自去调查事件。

    *

    在蔚蓝的天空下,樱花正迎接其花季的结束。

    两旁是一望无际的樱花树,黑色的枝条上仅长着些许嫩叶,被夺走时间的樱花花瓣纷纷飘落在路上。

    白天时大概有打扫过吧,因为地面只有零星几片花瓣。不过到明天,这里又会像下雪般堆了许多花瓣,并且转换成新的季节吧。

    我望着飘零的樱花,走在林荫的阴影底下。

    自己并不是走大马路,而是走在校舍与樱花之间的小路。现在是第六节课的中段时间,校园内看不到学生和老师的影子。我不想引人注目,因而边警戒地注意周遭情况,边往目的地风向鸡走去。

    不用响姐提醒,我还是很不情愿地思考起关于小学部的事件。比起委员长和学姐的胡乱猜测,应该要先推理才是。

    我只是要确定自己的推论正确与否。

    万一推测错误,或许有什么事是自己能够做的。不过我对自己发誓,如果自己心中的推测没有被推翻,我绝对不会行动。

    穿过林荫道,就可以看到前方有一栋巍峨的洋楼。

    四周没有任何人影。我确定之后,便从樱花树的阴影处快速溜进馆内。

    我潜入铺着红地毯的大厅,小心翼翼地盯着对面的门。

    计算机室里没有学生的影子,因为现在没有课吧。

    我蹑手蹑脚地往大厅后的楼梯走去。这是段老旧、会嘎嘎作响的阶梯,所以我把重心置于扶手,谨慎地往上爬。转过楼梯间时,屏息观察楼上的情况。

    当我悄声无息地爬到二楼时,突然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

    视听教室里好像正在上英语课。老师的说话声和录音带的播放声让我全身僵硬,但我还是小心爬着阶梯,以免被教室内的人发现。

    我战战兢兢地走着,以防脚下的台阶发出声响,然后在楼梯间确认楼上的情况。

    三楼的大厅里有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性。他在通往四楼的阶梯前驻足,抬头望着前面的楼梯间。看到那个人,我放松自己绷紧的神经,毫不在意地发出脚步声踏上楼梯。

    “您好,好久不见了。”

    “呀哎,你不是城崎吗?”

    慢慢回过头来的,是美咲的导师兼美术老师——而且,也是我三年前的导师冈岛先生。

    “你怎么在这个时间来小学部?不用上课吗?”

    “我逃课了。”我老实说。

    老师闻言,温和地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吗?那时你和小椎一样,都是满令人头痛的孩子。”

    “很抱歉。”我不好意思地说。

    我在冈岛老师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由于小椎太引人注目,所以其它老师都以为我是个容易对付、认真的学生,但冈岛老师并不这么认为,他完全看穿小椎所引起的骚动背后,有一只幕后黑手存在。

    “老师没课吗?”

    “现在刚好是休息时间。”

    老师指着美术教室。走上楼梯一看,教室里并没有灯光。

    “我已经快退休了,所以有很多假期。”

    老师说完,又转头看着楼梯间。

    我循着老师的视线望去,终于发现老师驻足的原因。

    “这是雷诺阿的画吧?”

    “你很用功嘛。没错,这是雷诺阿‘弹琴少女’的临摹画……”

    老师住口不语,眯起眼睛。

    “不过,这是幅真正的艺术品——虽然作为临摹画,是幅失败的作品。”

    挂在楼梯间的那幅少女画或许是幅好画,但我还是无法喜欢它。用温和色调描绘出来的室内情景里,面对钢琴、脸色苍白的少女显得特别凸出。钢琴、家具甚至连站一旁的少女,好像都成为背景一样。

    不过,如果不论喜欢与否,它的确能够给予欣赏者某种感触。

    “这是充满老师回忆的画吗?”

    我问一直望着那幅画的老师。

    老师轻轻点头说:“这是我恩师画的画。已经将近四十年了,那时我还是个大学生,梦想成为一个画家。”

    然后,老师仿佛回到遥远时光似的,开始述说——

    他说自己大学时代在制作毕业作品时,他的恩师正在一旁描绘教学用的临摹模板。就在那时候,有一封电报寄给他的恩师。

    那是一封突如其来的讣闻,捎来恩师体弱多病、喜欢弹琴的心爱孙女去世的消息。

    恩师撕掉那封电报,不发一语地再次走向画布。

    “——我现在还无法忘记,真正艺术被创造出来、那令人敬畏的一刻。而我那小小的梦想,也在那一瞬间消失无踪了。”

    老师慢慢地闭上双眼,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这老人的陈年往事。”

    “哪里。”我摇着头说。

    感觉少女好像在看我的样子,但我并没有看那幅画。

    “不过,浪费了你不少时间……是蓟老师吩咐你来的吗?”

    “我没有加入那个委员会,老师应该能了解吧。”

    “嗯,当然明白——”

    老师住口不语,轻轻地摇着头。

    “不,如果我说了解你的心情那就太自大了,你的痛苦应该超乎我的想象吧。”

    老师的声音沉重地响着,我不禁低下头去。

    三年前的事,我只有跟冈岛老师说过。

    我无法跟与舅舅有关的亲戚谈论自己的想法。那时,与老师谈话这件事多少拯救了我。我还能留在学园里,也是托老师的福吧?其实那起事件发生后不久,我真的希望自己能离开学园,逃去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学校。

    “不过……这时候你也该有所行动了。”

    老师把手搁在我肩上,和他三年前跟我说话时的动作一模一样。不过,那时候我的身高矮了汗多。

    “以前我或许能安慰你,不过并不能让你往前走。如今你的内心已成长不少,应该能够往前走了。所以,我才拜托蓟老师照顾你。”

    “果然是老师。”

    外公并没有让警方和媒体知道那起事件与我有关,所以,想要知道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只能从冈岛老师的口中得知。

    不过,我并不气冈岛老师讲出那件事,老师是因为担心我,才跟蓟老师说的。

    想一想,自己真让许多人担心,不过——

    “我好像还无法展开行动……”

    我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软弱地笑了笑。

    “我现在还动不了,但我想时间早晚会解决一切。”

    肩膀突然觉得疼痛。搁在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这是温和的老师第一次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时间不会解决什么,别天真了!什么都不做,事情会有所改变吗?能够解决事情的并不是时间,而是你自己!”

    原本温柔的老师严厉地看着我。我不禁别开视线,低下头去。

    “城崎,我知道要解开自己的心结很痛苦。我也没有权力批评你逃避,因为我三年前也逃避了……你那么痛苦,我却没有决心保护你往前走。”

    老师的声音很低沉,而让他这样说话的,是我继续选择逃避的没出息模样。

    “不过,你也该往前走了。如果说时间可以解决一切,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老师放开我的肩膀微笑着。

    “你国中三年都在忍耐,那绝对不是白费力气。在痛苦中,你的内心的确变得更坚强,你对此要有自信。正因为如此,我才把你介绍给蓟老师。”

    “正因为如此?”

    “嗯,蓟老师也是一个内心坚强的人。虽然有点蛮横,但事情经过她的处理,都会往好的方向进行。蓟老师是个不怕往前走的人。”

    “不过,即使蓟老师说了我什么,我好像也没有往前走的样子……”

    我又低头看着地上。

    “阿修,你要更相信自己一点,也要相信周围的人。蓟老师经过我多年的观察,我可以保证蓟老师和你很像,是个坚强的人——而且,你和她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学生。”

    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温柔地笑着。

    “我也该走了,要去参加临时的教师会议。因为今天早上才接到通知,所以还没准备。”

    老师说完找了找口袋,掏出一把钥匙。

    “城崎,这个借你。”

    “那是什么?”

    “现在音乐教室是空的,你可以用这把万能钥匙到里面调查一下。”

    虽然只打算调查大厅,但我还是点头收下钥匙。

    “啊,对了。森川老师说等这个事件结束后,想请你告诉她结果。”

    “森川老师?请问,森川老师已经没事了吗?”

    “没事了。我也很担心她,但多亏有蓟老师在。所以,你也不可以一直沮丧哦,你一定可以往前走的。”

    老师最后再拍了拍我便走下楼梯。

    我对老师的背影鞠躬后,抬头望着通往四楼的阶梯。

    在我视线的前方,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正栩栩如生地对我微笑。

    我看着自己脚下,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上爬。

    四楼的大厅里鸦雀无声。在有些冷清的寂静氛围中,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我身上。走在红地毯上,我想起虎介和响姐的话,完全不去想多余的事。

    首先,从学姐和委员长怀疑的那扇暗门开始调查。

    和前几天一样,把镜面往上一推,就能打开秘密通道的入口。

    眼前是一条微积着尘埃的通道。用木材组成的短通道大约只有两步的距离,接着就是一座螺旋状的阶梯。这座阶梯也富有风向鸡的风格,是只有在电影中才看得到的西式构造。

    阶梯一直通到一楼,途中并没有岔路。二楼和三楼的大厅也有放置镜子,但都是没有机关的装饰镜。

    我弯下腰,一动也不动地观察通道上的尘埃。

    上面的确有人把走过时留下的脚印擦掉的痕迹,而前面的阶梯大概完全没人用过,没有看到任何足迹。

    我接着检查电梯。按一下电梯的按钮后,隔一会儿,电梯的门就打开了。

    里面也和秘密阶梯一样积了一层灰,不过这里完全没有人踏进来的痕迹,只有一些像放置东西、被摩擦过的线条。

    再来,我检查大厅的墙壁和窗户,看看有没有忽略的地方。而男女厕所也先确定没人之后才进去查看,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厕所是没有马桶水箱的那种,不太合适藏东西。其它设备也很类似,如果厕所有什么机关,应该可以查得出来。

    像这样,我检视了整个大厅,结果并没有找出能推翻自己理论的可能性。

    我一直站在宽广的大厅中央,呆呆望着脚下的红地毯。

    我早就明白了。

    虽然明白,但我只能道歉,向冈岛老师、虎介、响姐、委员长、学姐,以及其它许多因我苦恼不已的模样而担心、希望我往前走的人道歉。还有蓟老师也是,虽然我和蓟老师吵了一架,但我明白她是为我着想才那样说。

    我在心中向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所有人致歉。

    ——我不会再理会这个事件了。

    逃避现实、做错了……即使没人这样责备我,我也知道。不过,无论谁说什么、怎么想,我都无法插手管这个事件。

    我用冈岛老师给的钥匙打开音乐教室的门,躲到教室内。

    教室里空无一人,非常幽静。

    那个琴声不可能是从这里发出的。美咲和杏子应该不会听错隔着一道隔音墙的声音,而且从室内发出的声音也不可能传到一楼的森川老师那里。

    尽管如此,我还是仔细地检查音乐教室。

    铺着灰色地毯的室内很宽广,有一般教室的三倍大。

    教室中央有三根漆成黑色的粗大梁柱,刚好把音乐教室分成左右两大部分。从门口望去,右边是黑板、讲台以及放置钢琴和桌子等上课用的空间,左边则没有摆放任何物品,是吹奏乐社所使用的演奏乐器空间。左右的墙上均有窗户,正面有巨大的立体音响,门旁则摆着放置乐器和数材的柜子。

    无论观察室内多少遍,就是找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左手边的乐器演奏空间里放了一台铁琴。它并不奇怪,只是忘记收拾好而已。

    尽管明白这一点,我还是走近它。

    这台铁琴好像是学生整理到一半,就被弃置在乐器柜前。上第五节课的老师难道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吗?通常乐器没收回原处,老师都会骂人啊。

    我大略检查一下乐器柜,当然是空荡荡的。

    乐器柜有像窗帘一样可以左右打开的拉门,若铁琴一放进去,就会占满整个空间。如果是这种乐器柜,人好像也可以藏在里面的样子,但若躲在这种地方弄出琴声,会立刻被人发现吧?

    我也检查了其它的乐器柜,但没有任何蹊跷。

    虽然一无所获——但足够了吧?

    查看音乐教室毫无意义,我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确认教室里的摆设与刚进来时一样之后,我快步走向门口。

    关上门的同时,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看了看手表,发现刚好是下午三点半,是第六节课下课的时间。

    所有该检查的东西都查看过了,被人瞧见也无所谓,不过能避人耳目还是最好。

    时间还很充裕。即使有社团活动的学生要来风向鸡,从小学部的教室通过漫长的樱花林荫道仍需要点时间。

    我快步要走往大厅,但对着门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时——

    “杏子,快点!”

    ——楼下传来的声音是美咲!

    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为什么她们会这么早来?

    总之,在这里碰到她们不太妙,何况我已经决定不要和这起事件有任何关系。

    可是,那两人的脚步声正朝我这边来。她们到音乐教室的目的,一定是为了举行仪式。

    应该为了杏子而阻止她们吗?不,应该当作没瞧见赶快离开。因为,我已经决定了。

    要往哪边逃呢?厕所还是秘道?

    我拚命想赶快得出一个结论,额头都冒出冷汗。

    但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像被什么引诱似的,逃进背后的门。

    我迅速锁上门,走进黑暗的音乐教室。

    3

    仔细一想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如果在视听教室上课的是六年C班,那她们就能毫不费力地立刻上来。而且冈岛老师也说过,今天有临时的教师会议。因此,通常社团活动都会被取消。

    身在黑暗中,我不禁对没出息的自己咂了一下舌。

    我气自己的脑筋不管用,居然逃到这种地方。

    我的藏身之处是专门放置铁琴的乐器柜。由于高度和深度均不够,我只能很局促地坐着,脚都贴在门上。

    身旁是既无意义又广大的黑暗。在这个微暗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不知为何令人觉得很不舒服。

    在狭小的柜子里,我伸手摸了摸乐器柜的拉门。

    这是在轨道上装设滑轮的折合式拉门。厚厚的塑料折合门扇,可以像手风琴一样伸缩地开关。手摸到的那层塑料板,大概是仿皮革的材质,感觉既粗硬又冰冷。

    我右肩靠着柜子的横壁,只把拉门稍微打开一点。万一美咲她们闯进来,也不会发现自己。

    我屏住气息从门缝偷偷往外一看,前方连个声音也没有。

    我不禁在黑暗中祈祷美咲她们不会就这样跑进来,如此一来,自己就不用现身阻止她们举行仪式。钥匙管理得很严格,她们应该无法那么简单地进来。而且,如果她们提出申请向老师借钥匙,对方应该会联络委员长。

    躲在这里,感觉全身又开始冒汗。此时,突然听到咔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嘿,开了!”

    很清楚地听到美咲的声音,是和当初遇到她时一样沉稳的声音。

    这样一来,只有等待接到通知的委员长她们赶来了。

    即使委员长和学姐来到这里,只要我一直躲着,就不会与事件有任何瓜葛。

    从细缝往外窥视,只能看到演奏用的空间,所以并不晓得美咲她们的样子。

    “……那个,美咲。”

    耳朵听到的杏子的声音,不知何故好像有点害羞的样子。

    “嗯,怎么了?”

    “那个,我……去一下厕所。”

    “又要?杏子,你每次来音乐教室都要去上厕所吗?”

    “又不是每次!最近只有一次啦。”

    对于美咲有些嘲弄的声音,杏子有点生气地回答。

    两人都不是很认真地在交谈,但听得出其中的亲密感,是那种彼此交心的好友之间的谈话。不过,杏子开朗的声音感觉像是装出来的,难道是因为太在意早上那一段谈话的缘故吗?

    “那么,我去去就来,书包先放这里。”

    “嗯,好,我边做准备边等你。”

    两人说完后,周遭又变得鸦雀无声。

    美咲到底在做什么?从这里无法看到。

    我眼睛挨着约一指宽的缝隙,想看看情况如何,但只听得到脚步声。那个脚步声似乎是从大门往上课的空间走去,听起来越来越远。

    脚步声终于停止了,接着有东西相碰的声音。从她们刚刚的谈话判断,应该是放书包的声音吧。那个声音发出来的场所,是上课的桌子附近。

    然后我又听到脚步声。

    忽然,响起了金属摩擦声。即使集中精神去听,也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

    不过,视野出现变化后,我知道了那是什么。

    再度听到脚步声之后响起的金属摩擦声——那是窗帘从轨道滑过去的声音。

    每次响起那个声音,原本不太明亮的室内又更暗。

    大概上课那边的窗帘全合起来了,脚步声往我藏身的演奏空间靠近。

    “久等了。”

    杏子的声音响起,所以脚步声改变前进的方向。

    “喂,快一点!”走到大门旁的美咲用开朗的声音说:“会议结束前一定要把钥匙还给五年级的学生。”

    ——刚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会议是指教师会议吗?那么,“五年级的学生”又是谁?

    如此思考后,终于想到了。

    ——午休时学姐说来借钥匙的学生,就是五年级的学生。

    讨厌的感觉变成汗水从自己的背脊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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