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难以置信。
晴香仓促做好准备离开公寓,冲进计程车。
在告知司机目的地以后,心里像看连续剧一样一点现实感也没有。
流淌窗外原本应该看惯的街景,感觉起来简直像另一个世界。
指尖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心先生被刺伤送到医院了。」
当接到石井的联络时,由于太过出乎意料,晴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挤出一句「这样吗」。
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再说,又是谁下的手?
虽然疑问多得是,但是瞬间通通从脑中飞到九霄云外。
——这是梦吧。
好几次试图这么去想,就连搭在计程车上的此刻,也想着或许他会在突然之间醒来也说不定。
一心应该没有任何遇刺的理由。
他有可能获得别人的感谢,却决不可能招致别人的怨恨。
——但是为什么?
纵然再怎么想也找不出答案。
晴香交握双手,只能祈祷一心平安无事。
当我到医院的时候,一心躺在病床上笑着说「没事的,只是擦伤」,然后八云见状埋怨说「舅舅让人虚惊一场」。
——没错,一定是这样。拜托是这样。
晴香越是拼命祈祷,内心深处的不安却越来越膨胀。
计程车终于抵达医院的玄关。
这是今天才跟八云和一心一起来过的医院,当时想都没想过居然会以这种形式回来这里。
晴香把车费付给司机,下车从医院的夜间入口进入。
穿过通道踏进阴暗寂寥的大厅。
看见有人影互相倚靠身子坐在走廊的长凳上。
那是后藤和奈绪。
虚脱无力垂下头的后藤,身上的衬衫染上一片血红。
奈绪双手抱膝,额头靠在上面坐在那里。
——这果然不是梦。
晴香痛感到这点,尝到绝望的滋味。
「后藤刑警。」
晴香使劲撑住身子向后藤搭话。
后藤对此有所反应,慢慢抬起脸来。
他平常豪放不羁的模样彻底消失无踪,有如快要撒手人寰般憔悴不已。
「嗨,是晴香啊。」
后藤轻轻举起右手答复。
奈绪对此有所反应,因而抬起头来。
奈绪泪眼盈眶,尽管如此,依然拼命咬住双唇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她表现出来的刚强态度令人怜惜悯恻。
「奈绪,你还好吗?」
晴香一面搭话一面在她身旁坐下。
但奈绪仍旧满脸通红地在忍耐着什么。
「已经可以哭了。」
后藤说道轻抚奈绪的头。
收到这个信号,奈绪扑进晴香怀里。
晴香接住她的身子,包覆似地紧紧拥抱她。
奈绪抖动肩膀不断哽咽,胸口转眼间被奈绪的眼泪沾湿。
晴香缓缓摩娑奈绪的背部。
奈绪一定忍了好久不哭出来吧。
「没事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晴香环抱奈绪的双手加重力道,如此轻声低语。
毕竟目前还没向医生确认过情况,所以这句话毫无根据。但是现在的我们只能如此相信了。
哭了一阵子之后,奈绪渐渐地冷静下来。
最后用双手拭去泪水,膝盖靠拢重新坐回长凳上。
「受不了,真是坚强的孩子。」
后藤浮现苦笑说道。
「没错,奈绪是坚强的孩子。」
晴香回复表示同意。
「这孩子碰巧目击到现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哭出来了,所以我叫她『不准哭』,然后她应声立刻不哭了,直到刚才一直在忍耐。」
后藤说得简直像是在忏悔罪过一样。
「奈绪,真亏你能忍住。」
晴香抚摸奈绪光滑柔顺的发丝,握住她的手。
奈绪也用力回握。
这双手虽然小,却十分坚强。
「一心舅舅的状况怎么了?」
晴香开口询问最挂心的事。
「还在动手术,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
后藤含糊地说道。
但是只要看到他衬衫上沾染的血迹,晴香也能轻易想像得到状况并不乐观。
——不过,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心舅舅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掉。
「八云呢?」
原本以为他先过来了,却还没看到他的身影。
「石井现在去接他了。」
「是喔……」
晴香如此呢喃以后,把视线落在脚边。
然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说出一个字。
四周一片静默,几乎连时间的感觉都快要麻痹了。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间——
叩、叩地脚步声响彻大厅。
晴香对声音有所反应而抬起脸来。
八云仿佛从黑暗中浮现般现身了。
他的模样并不惊慌,一步一步确认似地用缓慢的脚步前进。
「八云……」
晴香站起身来出声搭话。
但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闭上嘴巴。
八云面无表情走过来轻抚奈绪的头。
尽管没有开口说话,但互相凝视对方脸庞的两人,看起来好像在对彼此说些什么。
「舅舅呢?」
八云开口询问。
「还在动手术,虽然没有意识,但还有呼吸。」
后藤用平淡的口吻附加说明。
「这样啊。」
八云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沉默下来。
「有我在还这样,对不起。」
后藤站起身来,朝向八云深深鞠躬。
但是八云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地毫无反应,看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石井在稍后也回来了。
「请问情况怎么了?」
石井一路跑过来,一面喘气一面发出不适宜的高分贝。
「给我安静一点!」
后藤冷漠地说道,叼起香烟坐在长凳上。
虽然想要替愣在原地的石井打圆场,但是她现在没心情这么做。
晴香一语不发再次低下头。
「请问你们是家人吗?」
过了一阵子,身穿绿色手术衣的男性前来搭话。
那张长脸充满浓厚的疲倦感,脸色铁青到让人怀疑他该不会是病人吧。
「我是值班医师榊原。」
身穿手术衣的男人主动告知身分。
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位护士,她是今天为了灵异现象的事替他们介绍医院的古川。
「喂!大叔的情况怎样?」
抢先提问的人是后藤。
八云跟方才一样杵在那里动也不动看向前方。
「命是救回来了,但还没有恢复意识。至于详情目前不清楚,得再多观察才会知道。」
「他不会有事吧!」
后藤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
「还不清楚,目前他无法自主呼吸。」
因为后藤过于怒气冲冲的模样,榊原大概是动摇了,快嘴说道。
「不清楚个屁!你这样还算医生吗?」
后藤揪起榊原的衣襟,使劲摇晃他的身子威吓他。
「等等,请你冷静下来。」
古川插进两人之间打算制止,却被一把推开。
「罗唆!要是大叔有个万一,看我把你揍扁!」
后藤持续出言恫赫。再这样下去不行,晴香站起身来想要劝阻后藤,但八云却先开口说话了。
「后藤大哥,请你住手。」
尽管他并没有大声说话,所有人的动作却因为这么一句话全都停了下来。
后藤如同漏气的气球般丧失气势,手从榊原的衣襟上松开。
八云一面说着「实在是万分抱歉」一面对榊原低头。
「总之,要把病人移送到ICU(加护病房),虽然现阶段不允许会面,但如果只是从外面看的话就没有关系。」
榊原一面整理凌乱的衣服一面快嘴说道,然后举步离去。
「我带你们过去。」
古川主动提议。
「该死!」
后藤踹了一脚长凳,发泄无处可去的愤怒,尖锐的碰撞声响彻大厅。
夹杂在这道声音里,八云喃喃自语。
——我又没救到人了。
2
——明明近在眼前,我却救不到他。
后藤无处发泄的忿怒朝向没出息的自己。
即使踹翻长凳,这股愤怒也无法平息。虽然脑子明白这点,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自己整个人好像快要分崩离析了。
后藤的人生一直重复上演这种事。
——不让任何人被杀,不让任何人丧命。
他秉持这个信念一路冲刺过来,这份心意却总是无法传达出去。
看见护士带领八云他们离开走廊。
但是后藤却无意跟上他们。
宛若石化般伫立在走廊上。
——我明明发誓过绝对要保护他,却什么也没办到。
近乎绝望的心情,好像一点一滴抽走身上的力量。
看向因为一心流淌出来的血液染上红黑色的掌心。
「该死。」
即使再后悔,过去的时间也无法倒流。尽管如此,依然耿耿于怀。
——为什么让一心落单?
「这不是后藤刑警的责任。」
石井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搭话。
这种庸俗的安慰反而更加煽动后藤的愤怒。
「那又是谁的责任?」
「欸?」
后藤一怒目而视,石井便仰起身子向后退。
「我在问你,既然不是我的责任又是谁的责任。」
「这……」
后藤继续出言逼问畏缩的石井。
「你的责任吗?」
「我……」
「谁啊?是谁的责任?」
「不……我……」
「说话啊!」
后藤揪起石井的衣襟,从丹田用力吼了出来。
换做平常的话,石井应该早就哀号连连了;但这瞬间他却紧闭双唇,从正面承受后藤的愤怒。
「你说得没错,是我的责任。」
石井眼眶渗泪,抽抽答答地抖动肩膀。
——别露出这种表情。
「王八蛋……」
尽管后藤把话骂出口,却感觉到愤怒迅速平息了。
石井也以自己的方式相对感受到责任感而痛苦着。尽管如此,依然顾虑后藤主动搭话。
想都没想过居然要让石井这种软弱的男人替我操心。
——我究竟在干什么?
借由自责停下脚步的自己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等事情结束以后要怎样后悔都行,但是现在应该还有其他非做不可的事才对。
「如果我有察觉佛堂的异状,一心先生就不会遇刺了。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
石井泪流满面攀着他说道。
「别哭了!」
后藤一巴掌挥过石井的脑袋。
以此为契机,一直以来沉睡的什么似乎被唤醒了。
——我还有事要做。
他想起这件事。
必须揭开案件的真相,给予美雪相应的制裁才行。不光是这样……
——到时候,八云和奈绪就拜托你了。
一心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
——他把八云跟奈绪托付给我了。
一想到这件事,强烈的意志力驱动着后藤。
「你这种家伙在不在场,结果都不会变。」
后藤的手从石井身上松开后咂嘴了一下。
石井踉跄地向后退。
「你愣在那里干嘛。」
后藤又一巴掌挥向石井的脑袋。
石井瞬间因为疼痛而缩起脖子,看了后藤以后,表情突然亮了起来。
「对、对不起。」
「我们还有事非得去做不可,要后悔之后再说。」
虽然后藤朝向石井这么说道,实际上这句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懊悔过去,思考得不到结论的问题,这种事根本不适合自己的个性。行动、行动、不断行动。
——我就是这种生物。
「好的。」
石井挺直背脊
居然由石井来点醒我这么重要的事,简直是一辈子的耻辱。
后藤又挥了石井一掌。
「走了。」
后藤用有力的嗓音说道,追在八云他们的身后跨出脚步。
3
晴香握着奈绪的手走在走廊上。
与其说是顾虑奈绪而这么做,不如说是总觉得如果不碰触其他人,就快要迷失自己了。
可以看见八云走在前面的背影。
他的背影并没有哭泣,也没有愤怒。
——八云的空壳。
这不是夸大其辞,感觉上正是如此。
终于在古川的带领下来到ICU前面。
隔着一大片玻璃看得到一心躺在病床上的身影。
心电图、脑波仪、点滴等机械包围着病床,从那里伸出许多电线和管子连接到身体上。
他戴上包覆口鼻的呼吸器,无法清楚端详他的脸庞。
榊原和好几位护士反复进进出出,看来他们依然拼命持续治疗中。
双眼通红的奈绪,贴在玻璃上看着这副景象。
发生在眼前难以承受的现实——
看着接受这一切、一直努力默默忍耐的奈绪,晴香不禁感到心痛。
——除了一心以外,奈绪还有其他亲人吗?
这个疑问突然浮现晴香的脑海。
奈绪不是能够一个人独立生活的年纪,而且她还患有听觉障碍。
「情况怎么样?」
有道话声犹如打断晴香思考般传入耳边。
回过头去看到后藤站在那里,石井也跟在后头。
「目前情况还无法推测。」
古川代替晴香回答。
「绝对不准死。」
后藤用胁迫般的语气朝向玻璃彼端的一心说道。
「一心舅舅不会丢下奈绪死掉。」
晴香紧紧握住奈绪的手说道。
奈绪也回应似地点点头。
后藤见状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抚摸着奈绪的头并点头说了声「很好」。
「欸,八云。」
后藤看向八云。
八云缓缓抬起苍白的脸庞。虽然他没有回复,后藤还是继续往下说:
「奈绪由我来照顾。」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语,晴香瞪大双眼看向后藤。
就连八云好像也吓了一跳,恍惚地张开嘴巴。
「一心对我说过『奈绪就拜托你照顾了』。」
后藤遮羞似地搔头,在奈绪面前蹲了下来。
「欸,这样可以吧。」
后藤露出至今不曾展现过的安稳笑容,征询奈绪的同意。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这句话了,但奈绪轻轻点头。
后藤抚摸奈绪的头,吆喝一声站起身子。
正因为面临这种时刻,自己非得振作起来才行。尽管没把话说出口,后藤的这份心意似乎传达过来了。
「八云,你也没意见吧。」
后藤一问,八云默默点头。
八云无论什么时候都比任何人沉着冷静,是带头引领旁人的存在,但是现在的八云仿佛一碰触就会损坏的玻璃雕塑。
——这种时候我能做什么呢?
晴香试着反复思考,却没办法找到答案。
「我要稍微谈一下病人的状况,请问他的家人……」
榊原从ICU里面走出来搭话。
八云一语不发用眼神致意。
「那么,可以请你到一楼的诊问吗?到那里再谈。」
榊原如此宣告,环顾所有人行一个礼以后,把手插进白衣口袋里离开走廊。
在榊原离去以后,八云仍旧动也不动,视线看向走廊彼端。
简直就像有什么在那里似的——
晴香追寻他的视线随之看向走廊彼端。
——那是什么?
晴香惊讶到无法出声。
有一名少女站在那里。
只有脸仿佛被墨涂黑,包覆在漆黑的阴影中。
——不属于人世间的存在。
马上有这种感觉,可以通过她半透明的身体看到后面。
该不会那就是医院里谣传的幽灵——
那名少女开口了。
「……也……快点……死……」
参杂着杂音,没办法清楚听见她在说什么。
最后少女仿佛溶入黑暗般消失了。
奈绪用倾诉的眼神看向八云。
她说不定听到了些什么。
「八云,那是……」
晴香出声搭话,但是八云没有答复。
八云取下戴在左眼上的黑色瞳孔变色片。
八云鲜艳的红色左眼暴露出来。
「这种东西……」
八云喃喃自语说道,把镜片扔到地板上用脚踩碎。
啪哩——
镜片破碎的声响在晴香耳里听来格外大声。
「八云……」
八云的模样明显不对劲。
——八云会消失不见。
晴香受到这股不安的驱使出声搭话。
「奈绪就拜托你了。」
八云小声如此说道,朝向走廊彼端的黑暗迈出脚步。
——不会有事的对吧,八云。
晴香在心中低语。
4
后藤开车奔驰着。
视线一移向后照镜,就看到晴香和奈绪互相依偎坐在后座的身影。
感觉上似乎在害怕些什么。
「还好吗?」
因为红灯停下车子的后藤回头搭话。
——说什么还好吗?
虽然原本是想要多少让她们转换一下心情,却连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不过晴香好像察觉到后藤的心意,面露微笑。
「是的。」
尽管没有平常的明亮开朗,是张僵硬的笑脸,不过心里多少还是轻松了一些。
「是吗……」
后藤简短回复以后启动车子。
「请问……不先跟你太太说一下没关系吗?」
晴香担心地提出疑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藤耸肩笑了。
不过,实际上后藤也无法想像自己的妻子敦子会有什么反应。
手忙脚乱所以没时间跟她说——这不过是借口。
这也不仅限于今天这次而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马上就找到这个疑问的答案。
是敦子流产的时候。因为那次流产的关系,她的身体再也无法怀孕。
——对不起。
敦子如此对后藤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即使没小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要有你就好。
这是后藤的真心话。
但不知为何却无法把话说出口。
当时后藤只是默默点头而已。
——混帐东西!
后藤咒骂着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率地把感情表现出来。
从那之后,眼看着夫妇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
「愚蠢的男人……」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咦?」晴香回问他。
「没什么。」
后藤用苦笑答复,把车子停在警察官舍的停车场。
「好了,到啦。」
后藤关上引擎下车,仰望位于四楼的自家窗户。
灯还点亮着。
这点一如往常。不管后藤多晚回家,只有灯一定会亮着。
刚开始跟敦子交往的时候,他曾经聊过一人独居的寂寞,回家时房里总是一片乌漆抹黑。
现在回想起来,那句话之中隐含着希望跟她结婚的意涵。
敦子至今依然没忘记这件事,一定会把灯点亮。
「好了,走吧。」
后藤等晴香和奈绪下车以后说道。
虽然不知道敦子会有什么反应,但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办法。
后藤做好觉悟穿过入口搭电梯来到四楼,站在自家的门前。
平常他才不会按门铃。
无论敦子是醒着还睡着,他都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进去。不过现在情况可不一样。
后藤先咽下一口气再按门铃。
里面立刻传出声响,门打开了。
探出脸来的敦子即使看到后藤身边的晴香和奈绪,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惊讶的模样。
「哎呀,怎么了?」
敦子干脆地说道。
「这孩子要暂时待在我们家。」
后藤一把将奈绪拉过来快嘴说道。
不知为何他的手颤抖着。
「好啊。」
敦子蹲下来面露笑容向奈绪搭话。
奈绪也以微笑回应。
这是相当无理的要求,虽然对于不多问就接受的敦子心存感谢,但后藤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好。
这点也不仅限于这次而已。
他总是对敦子怀抱感谢的心情,但是却什么话也不对她说。他一直把这当做是理所当然。
尽管如此,敦子也不曾主动提出说要离婚。
——为什么愿意跟着我?
后藤有时候偶而会这么想。
跟像自己这种不照顾家庭的男人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快乐的?敦子应该可以选择其他更好的人生才对啊?
但是他没有勇气能把话问出口。
「我现在要回警署,详情就问晴香吧。」
「咦?」
晴香困惑地叫出声来,后藤装做没有听到,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为什么要逃?
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懂。
移动到电梯前面才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敦子她们好像已经进去里面了,没有看见她们的身影。
——我到底在干嘛啊!
后藤咂嘴以后搭进电梯。
5
回到警署的石井,瘫软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我什么也办不到。
这股无力感使疲倦的神色更加浓厚。
一心倒在地板上流血的身影,不断在视网膜上重现。
本来应该有办法救他的,但是却——
犹如打断石井偏向负面的思考般,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上面显示的号码是土方真琴。
「你好,我是石井。」
石井怀抱沉重的心情接了电话。
「事情变得很严重呢。」
真琴一开口就这么说。
身为报社记者的真琴,想必早已得知一心遇刺的消息了。
「是啊……」
石井温吞地回答。
「你还好吗?」
真琴忧心忡忡的嗓音响彻石井脆弱的内心。
「都是我的错……」
本来无意说出口的,但一回过神来就脱口而出了。
石井对真琴的第一印象是「很恐怖」。
不过从那之后经过了好几桩案件,慢慢开始认识她,对她的印象也随之产生巨大的转变。
真琴是懂得关心别人的人。在上一桩案件中,正是真琴伸出援手拉了迷失自我的石井一把。
「怎么了?」
真琴的嗓音十分温柔。
「当时我在现场,明明应该守好一心先生的……」
「石井先生……」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是这样的!」
真琴从电话彼端大声叫出来。
「咦?」
「要说责任的话,应该算在犯人身上啊,对吧。」
「是的。」
石井震慑于真琴强硬的口吻做出答复。
「现在要尽全力逮捕犯人,我也会帮忙。」
「我知道了,谢谢你。」
石井道谢以后切断电话。
感觉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如同真琴所言,现在必须尽全力逮捕犯人——石井觉得心情焕然一新。
石井转换心情重新坐正时门打开了。
「你回来啦。」
进房间里的人是宫川。
尽管没把话说出口,不过他的脸上满是后悔。
——要是有确实派出警力戒护该有多好。
明显看得出来他心里这么想。
「是的。」
「那后藤呢?」
宫川在石井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询问。
「他现在回官舍了。」
「嗯?」
宫川的嘴巴弯成ヘ字型,浮现诧异的表情。
「呃、呃、他……他把被害人的女儿带回家照顾了。所以……」
石井连忙附加说明,宫川的表情却更加扭曲了。
当后藤说出「奈绪由我来照顾」的瞬间,石井确实也相当惊讶,想都没想过居然会从后藤嘴里冒出这句话。
不过换成是现在,他认为这倒是很像后藤的作风。
后藤比任何人都更重情义,他不是能够冷淡拒绝请托的人。
「后藤说要照顾被害人的女儿?」
「是的,被害人齐藤一心曾经说过,之后的事就拜托后藤刑警了……」
「这样吗……」
宫川感慨万千地仰望天花板,点燃香烟。
烟雾缓缓向上攀升。
「对了,差点忘记重要的事。」
在一阵沉默之后,宫川把档案丢到桌子上。
「这是?」
「上次会面的时候,在旁陪同的监所人员简历。」
「啊!」
石井恍然大悟地叫出声来。
监所人员听到美雪做出杀人预告,却默许这件事。后藤推测其中有鬼,所以委托宫川调查他的来历。
石井啪啦啪啦地翻阅页面,一面浏览资料。
山村干生,年龄二十六岁。高中毕业以后接受监所人员采用试验,当上监所人员。
「啊!」
当石井快要灰心丧气的时候,看到住址栏忍不住叫出声来。
「怎么了?」
大概是感觉到什么了,宫川露出尖锐的眼神。
「山村的地址。」
「地址?」
「没错,是〇〇町。呃,地图在哪……」
石井翻找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册地图在桌上摊开来。
翻开页面寻找〇〇町刊载的地点。
「找到了。」
石井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宫川也瞬间变脸了。
「这里是十五年前,七濑美雪血案发生的地方……」
一丝紧张掠过宫川的表情。
山村以前住的地方和美雪住过的地方,虽然町的名称不同,直线距离却不到一百公尺。
要说这点没什么的话确实也算不上什么,但可无法当做只是偶然便随便带过。
「该不会七濑美雪和山村在小时候有什么接触。」
借由把话说出口,石井开始亢奋起来。
用指尖扶正眼镜,再次重新看向地图。
年龄上来说也很接近,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大。
如果再更发挥想像力的话,无法否认在十五年前的案件发生以后,他们有可能以某种形式保持联系。
「光凭这点不能断定什么,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偶然。」
宫川一面摩娑下巴一面低吟。
「说得也是……」
经他这么一讲,石井也无话可说。
仔细思考看看,光凭两人住家很接近这点就推测有可能是共犯,未免也太过武断了。
「不过无视这点稍嫌可惜。」
宫川看向石井露出贼笑。
光凭这样,石井差点萎缩的感情眼看着又逐渐膨胀起来。
「是的。」
「好,我在刑事课试着更仔细调查山村,你跟后藤从其他方向想看看。」
「其他方向?」
「无论多微小的事也没关系,再把现场发生过的事从头整理一次。」
「好的。」
我们当时人在现场。
是不是看漏了些什么——借由再次重新调查记忆,或许能得到什么崭新的发现。
「拜托你们了。」
宫川拿着资料离开房间。
——拜托你们了。
宫川最后留下的这句话在石井脑中团团转个不停。
从以前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人拜托我做过什么。感觉到不曾尝过的高昂情绪,石井的脸颊自然地笑开来了。
6
八云从夜间出入口离开医院。
身体好沉重。
如果稍微停下脚步,好像就会沉甸甸地陷入地面里。
该往哪儿去才好——八云找不出解答,就这样跨出脚步。
默默一步步扎实地踏在柏油路上走着。
车子奔驰而过的声响令人不悦。
熙来攘往的人群非常碍眼。
希望这一切刺激我五感的所有事物,全部从世上消失无踪,想要前往没有任何人存在的世界——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世界上并没有这种地方存在。
即便再怎么逃也绝对无法彻底脱逃。
从榊原口中得知的一心状态实在令人无法接受,好想要相信事情不可能会是这样。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因为这个疑问而占据八云内心的是,由于自己的关系害一心变成这样的想法。
一回过神来,八云发现自己来到空地前面。
这里原本有一栋大楼——但是现在已经被拆毁,大楼残留的瓦砾就这样放置在原地。
——其实原本应该命丧此地。
十五年前,八云在这个地方被自己的生母掐住脖子,彷徨在生死的隙缝之间。
但是却没能死成。
正确地说,是被某个男人救了一命。
——如果当时死了的话……
这个想法好几次掠过八云的脑海。
并不是憎恨任何人,不过自己不存在的话,或许会比较幸福——他禁不住这样想。
至今一路看过许多人的生与死。
原本以为总有一天会习惯的,但是因此刻画出来的伤痕,却一天一天与日俱增持续加深。
要是当时死了的话,就不会失去重要之人。
或许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既然活在世上自然也会获得喜悦,却觉得自己的喜悦总是伴随着某人的不幸。
自己这个受到诅咒的存在,让身旁的人们一一陷入不幸——
八云仰望天空。
月亮高挂空中。
那蓝白色的光芒甚至令人感到炫目。
「我该怎么做才好?」
没有人回答这个疑问。
八云为了寻求解答再次迈出脚步。
穿过车站前的商店街,默默爬上通往大学的坡道。
最后终于来到大学。
在月光下,杂乱无章的校舍看起来简直就像墓碑一样。
八云从后门进入校地,前往位于B栋校舍后面的组合屋。
打开位于一楼最后面「电影研究同好会」的门扉,一脚踏进里面。
这是个只放了桌子、冰箱以及睡袋,十分煞风景的房间,但这里却充满许多的回忆
直到一年半以前,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回忆。
不过她的存在却替这个毫无生气的地方制造出回忆。
宛如浸在温水般暖烘烘的,曾经想过自己的存在受到认同了。
——这是错觉。
某人的声音响起。
八云无法清楚判别这究竟是来自自己内在的声音,或是出自于其他人的声音。
——你的红色左眼受到诅咒,使你身旁的所有人通通陷入不幸。
「既然如此,我该怎么办才好?」
八云仰望天花板,对着空气询问。
——被爱的虚无幻想折磨着你。
「这个声音……」
八云发现声音并非来自内在,而是由第三者发出来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在房间外面。
八云连忙冲出房间环顾四周。
但是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的暗夜——
7
晴香突然咽下一口气,整个人跳了起来。
掌心湿答答地渗满汗水。
刚才确实做了什么非比寻常的恶梦,却没有办法回想起内容。
意识朦胧不清,简直就像是脑袋拒绝清醒过来。
晴香横卧在米白色的沙发上。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白色的蕾丝窗帘轻轻摆动。
不曾见过的房间。
——这里是哪里?
晴香缓缓坐起身子。
「还好吗?你好像一直在呻吟。」
有道声音传入耳里。
晴香将视线转过去,看到一名女性正好进入房里。
年龄大约三十岁后半,细长的凤眼虽然给人有些严肃的印象,却飘荡着清秀可人的气氛,是名非常美丽的女性。
一看见这名女性的脸庞,晴香终于回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是后藤的妻子敦子。
一回想起这件事,昨晚的记忆同时随之鲜明地复苏。
晴香无法放下浮现不安表情的奈绪,所以一起跟了过来。
后藤只简单对敦子说「这孩子要暂时待在我们家」,连详情都尚未说明就举步离去。
尽管如此,敦子仍旧丝毫不动摇。
——欢迎你们。
她如此说着,面露笑容迎接晴香和奈绪进入家里,甚至手脚俐落地准备好被单哄着疲倦的奈绪入睡。
等大概安定下来以后,晴香开始说明至今的来龙去脉。
出乎意料地说了很久。关于至今发生过的案件,后藤几乎不曾对她说明,所以有必要从人际关系开始进行解说。
或许也是由于疲劳的关系,似乎就这样直接睡着了。
说实话,究竟把话说到哪里也不确定。
「对不起,我好像不知不觉睡着了。」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我说明到哪里了?」
「你好好把话说到最后了。」
敦子竖起拇指说道。
「这样吗……不好意思。」
「啊,对了对了,来吃早餐吧。」
敦子用蓝色的围裙擦拭手,一面解开束在后面的头发说道。
如果光靠脸的印象来看,感觉上就像美女与野兽。不过那种说话的爽朗口吻,倒是跟后藤非常相似。
果然是夫妻呢——晴香在这点莫名钦佩。
「不用了,我待在这里太久了,真不好意思。我差不多该走了……」
晴香快嘴说着站起身来。
「不行不行。」
「咦?」
「我都把饭做好了。你要负起责任来。」
既然她都把话说到这地步,晴香也没办法拒绝。
「实在非常抱歉。」
晴香低头致歉。
敦子把手插在腰上,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
「奇怪的孩子,为什么要道歉呢?」
「即使……问我为什么……」
根本没有理由。
从以前开始就习惯道歉了。
「老是像这样全部自己闷在心里,自责然后道歉。」
——我已经受够了。
敦子的话里含有这种意涵。
晴香无法否定她说的话,毕竟自己也对把事情闷在心里有所自觉。
「或许是这样没错……」
「如果你老是像这样自责,会变得跟我家老公一样喔。」
敦子吐出舌头如此说道。
晴香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藤先生也会这样吗?」
「没错,我明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却一脸严肃说『抱歉』。」
「这样啊。」
「很傻对吧。」
「这……」
「既然心里很烦恼的话,只要把话说出口就好了。事到如今,鸡毛蒜皮的小事才吓不到我咧。」
敦子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后藤确实有一个人把事情闷在心里的倾向。仔细想想的话,一心也是这样,然而情况最严重的人是八云。
他什么话也不对人说,通通自己闷在心里,即使很痛苦也不找人商量。
或许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众。
「受不了,一个人闷在心里有什么好高兴的。」
敦子说道,总觉得她的脸庞蒙上些许阴霾。
——她想要共同承担。
晴香看着敦子的侧脸如此感觉到。
无论是开心、悲伤、痛苦的事,都想和心爱的人共同承担,但是对方却一个人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肯说。
或许对方是不愿意添麻烦,但我追求的不是这种关系。
「对不起。」
「看看你,又道歉了。」
敦子扬起眼角装出生气的表情。
「说得也是呢。」
晴香浮现苦笑。
「越是困难的时候,女人越得振作起来才行。男人只懂得嘴上埋怨,什么都不动手去做。」
敦子得意洋洋地用鼻子哼了一下。
明明当下发生了许多事,敦子却全然不动摇。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内心坚强的女性,或是由于和后藤共同生活的关系而变得坚强,她似乎没有把这次的事情看得很严重。
「说得也是。」
晴香用力点点头。
「总之,既然是这种困难的时候,就互相帮忙一起加油吧。」
敦子握住晴香的手说道,她的手有些凉凉的。
「好的。」
听了敦子的话总觉得心情轻松了一些。
8
「哪、哪有可能啊!」
后藤无法理解摆在眼前的现实大声吼叫。
坐在对面的石井吓到整个人弹跳起来。
然而提出这话题的宫川,依然双手抱臂瞪视后藤。
只要看了这副眼神,后藤也明白这并非玩笑话。尽管如此,仍旧无法囫圃吞枣全盘接受宫川说的话。
今天早上宫川拿来的鉴识报告上面记载了相当惊人的事实。
——刺杀一心所用刀子上沾有的指纹,和七濑美雪的指纹完全一致。
「真是美雪的指纹吗?一定是有哪搞错了吧。」
后藤无法接受地再重问一次。
「是逮捕她的时候采取的指纹,不可能会有错。」
宫川用平淡的口吻覆述。
——居然会有这种事。
尽管令人诧异,但既然指纹一致的话就无庸置疑了。
「现在马上去逮捕七濑美雪吧。」
后藤气势汹汹站起身来。
「办不到。」
宫川左右摇头说道。
「为什么?事情不是很简单吗!」
后藤砰地一拳敲在桌子上说道。
后藤不明白他踌躇不决的理由。
「你忘了吗,美雪有铁证如山的不在场证明。」
「不可能从看守所里面犯案……换句话说就是如此。」
石井补充说明道。
——我忘了重点。
美雪被监禁在看守所里面。如果她从看守所里面逃出来去刺杀一心的话,还算说得通。
不过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就连现在这个当下,美雪也依然待在看守所里面。
「请问……先逃出来一次,然后再回去,可以考虑这种可能性吗?」
石井用提心吊胆的语气说道。
「要怎么办到?」
「所以说,穿墙就……」
在话还没说完之前,后藤的铁拳已落在石井的头顶上。
「又不是回自己家里。」
后藤借由亲自把话说出口,细细咀嚼这项事实,然后愕然不已。
美雪究竟是如何从看守所中刺杀一心呢——只要不解开这项谜团,就无法逮捕她。
——该死的混帐。
后藤不禁咂嘴。
「没有什么线索吗?」
后藤用力咬紧牙根。
「这种时候,要是八云在该有多好……」
石井一面摩娑脑袋一面说道。
——对了,换做是八云或许能解开谜团。
八云昨晚的身影浮现后藤的脑海。
当时的八云简直就像个空壳。脸上毫无生气,眼神也空虚无力,感觉上就像灵魂出窍。
虽然从昨晚开始一有空就打电话给他,对方却一直没有要接电话的迹象。
「现在的他办不到。」
后藤泄气地说道。
「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作为参考……」
宫川仿佛想挥开停滞的空气而主动开口。
「什么事?」
「昨天看守所里面好像出了点小骚动。」
「骚动?」
「没错,听说七濑美雪在个人房里面吐血了,然后她对其中一位监所人员说『我刚才杀了人』。」
「杀了人……」
原以为可以当做一个突破点,后藤却越想越糊涂。
昨晚美雪对监所人员透露的话语,肯定是预告即将杀害人在看守所外的一心。
「啊!对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后藤刑警!」
石井突然站起来大叫。
「干嘛,吵死了。」
毕竟他刚才说了方向完全错误的意见,所以后藤的语气忍不住刻薄起来。
石井的推理准确度落差相当吓人。要是怀抱过度的期待,他会脱口说出魔术这种有的没的意义不明的话,然后落到凄惨的下场。
「宫川课长,吐血之后美雪怎么了?」
石井一面用指尖扶正根本没有歪掉的眼镜,一面语带亢奋地提出质问。
「被送去医务室了。」
「这样吗,果然是这么回事。她是几点被送去医务室的?」
石井扭扭捏捏地扭动身体持续提问。
「晚上六点以后,她在医务室休息一晚,今天早上被送回个人房了。」
「果然是这样!」
石井啪地拍了手,脸上浮现耀武扬威的微笑。
「有什么好果然的。」
后藤瞪视石井逼问他。
他一个人独自想通这点莫名叫人火大。
「案发当时七濑美雪不在个人房里面。」
「这又怎样?」
后藤还是搞不懂石井情绪亢奋的理由。
「所以说,假设七濑美雪在晚上六点以后被送去医务室,齐藤一心先生遇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其间有三个小时的空档。」
「原来如此,你的着眼点不错。」
宫川好像也听懂石井的言下之意,脸上露出贼笑。
不过后藤仍旧是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被送到医务室以后她溜出看守所刺杀齐藤一心先生,然后再回来。」
石井情绪激动地晃动身体。,
「所以说哪有可能这么轻易溜得出来。」
「如果有共犯就有可能。」
「共犯?」
「没错,就是昨天说过的,那个姓山村的男人。」
听到这个名字后藤也有头绪了。
是那个在看守所听到美雪的杀人预告还默认的监所人员。
「原来如此。」
后藤想通后握拳击掌。
虽然从个人房脱逃相当困难,如果换做是医务室就有可能。
以石井来说算是干得很好,也许就这样让他蒙对了也说不定。
「宫川大哥,有事要拜托你。」
「我知道,要去看守所讯问对吧。我先去申请许可。」
宫川拍拍后藤的肩膀回复。
——果然非常可靠。
「石井!走了!」
后藤把话说完就一把抓起外套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