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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看书网 > 电击文库 > 养女不如养新娘! >第一卷 银发碧眼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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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银发碧眼的新生)

    ◎  其一

    三月已过中旬,樱花前线的战报总是会给电视和网络增添色彩。

    对于进入春假的学生来说,现在正是休假的时期,但作为社会人的我却没有尽情玩耍的闲暇。利用仅有的一点点休息日,我要最大程度地进行我的单日往返露营赏樱计划。

    「万岁!今天是绝好的露营天气」

    总而言之,我来咯。千叶县成田市的牧场露营地。

    这里虽然能够驾车露营,可惜我并没有车。所以我乘着电车、坐着巴士到了这里。我的住处其实就在成田市,由于离得不远,我就姑且轻松愉快地开始我的徒步露营了。

    一个人在接待处完成了受理后,我向着露营地进发。路上看见的白色的粉色的花瓣飘摇着飞舞着,在我的脸颊上挠着痒。樱花已经完全盛开了。

    与大学时的团体露营不同,我现如今显然只能单人露营。邀请朋友来露营不是一件易事。我自己的时间本就要被工作给塞满了,没法与他们的时间配合,而且很多朋友也都有女友,或是组成家庭了。

    和单身的我不一样。我和大学时交往的女友已经分手了。

    「但是嘛,我并没有感到寂寞哦」

    独自一人并不是缺点,不如说是优点。一个人的话,就可以去自己喜欢的露营地,用自己喜欢的露营工具,享受着独自一人的时光。与团体露营相比,这可是压倒性的自由啊。

    单人露营如今甚至已经成为了潮流。这也许意味着单身贵族这一概念已经渗透入现代人的思维当中了。

    「那么,就开始做料理吧」

    我尽情地碳烤着肉和蔬菜。

    好像是被称作野餐效应,晴空之下的料理,哪怕平平无奇,也能让人吃得津津有味。拿棒球举例,据说想要让下班之后的啤酒更加好喝的话,那就去室外的棒球场边上喝吧。不过这也是我从大学时期的女友那儿听来的,棒球相关我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啦。

    「祭里她今天是如何度过的呢」

    前女友的祭里,是东京Yakult Swallows的粉丝。

    祭里虽然是在东京都内出生,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喜欢上读卖Giants。问了她才知道,她好像是那种喜欢扶弱抑强的个性,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会喜欢上我。什么意思啊这是。

    明明最后,还是把我给甩掉了。

    ……这样的思考实在让我疲惫不堪。让我的露营饭来好好治愈我吧。

    肉和蔬菜都经过了充分的烘烤。我大快朵颐,享受着舌尖上弹跳着的被炭火的红外线所包裹的鲜味。无论哪一串都是这么香而多汁,回味无穷。作为下酒菜可真是天下无敌。我已经喝到第二瓶咯。

    是啊,徒步露营的好处就在这里。不用开车,所以能尽情地喝酒。

    「酒这好东西,是能和篝火所并列的露营之绝妙啊!」

    独处的时候内心的声音就会变多,自言自语也会大声起来。

    这并非孤独的美食家,而是孤独的露营家。我已经超越了孤独,到达了孤高的时间与空间之中,换言之即是在至高的时空之中啊!这就是异世界转生吧。

    通过非日常来治愈平日里疲惫的身心。在崭新的世界里,以全新的自己活出焕然一新的人生吧。所以啊,露营毫无疑问就能让我转生到异世界。呜姆,我好像喝醉了啊。

    饭盒里的饭差不多要煮好了。最后再来一把大火,给它做成锅巴!

    「要不要整个烤饭团呢」

    捏住内侧的锅巴,再将饭团的外侧也烤焦,就能创造出只有露营饭才能做得出来的烤饭团了,正所谓烤饭团完全形态。

    我即刻便开始捏饭团。捏的时候要注意得先用保鲜膜包好,然后穿上线手套来捏。直接裸手去捏会给你烫个不轻。这和烫到口不能一概而论,明天我可是还得用这手来工作呢。

    「讨厌星期一……不想上班……」

    ……等等,这种苦恼还是晚上上了床再考虑也不迟。

    我把捏得紧紧的饭团放到铁丝网上,酱油一淋,香味便四散而出。味噌、柚子胡椒、烤肉酱等等调味料我其实都有,但我最喜欢用的还是酱油。

    第二瓶罐装啤酒也被我喝空了。来吧,第三瓶走起,明天的工作我要一脚踹开!

    这完全形态的烤饭团,将会是我今天最棒的料理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我的心情宛如蓄力被打断。

    知道对方是谁,我更是长叹了一口气。我以从梦幻被拉回现实的感觉接通了这个电话。

    『喂,是樱君吗?』

    「……啥事啊」

    『这么开心吗?听到我的声音』

    「一点都不」

    『女朋友打给你的电话,就不能表现得开心点嘛!』

    「并不是女朋友而是前女友吧」

    『那你想复合吗?』

    「才没有啊」

    啊哈哈。祭里的笑声从电话另一头送来。

    和祭里是在大学时期开始了交往,走入社会的时候就分手了,但现在也像这样继续作为朋友来往着。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算是干脆利落。

    我与她是在大学社团认识的,那是个以野外活动为主要内容的探险部。

    我们是同期生。我是法学部,祭里是经济学部。所以无论是幸运亦或是不幸,我们在这唯一的接触点——社团里实现了命运的相遇。

    然后嘛,借着年轻气盛,我做了一堆现在想起来很蠢的事,这里我就省略不提了。总之,我和她交往了,然后被甩了。

    所以祭里对我而言只是单纯的女性朋友。没有在此之上,也不会在此以下。

    『樱君,我听见篝火了哦?你在露营啊』

    「确实」

    『一个人?』

    「一个人」

    『好寂寞呀』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刚刚在泡温泉哦~』

    「哪里的?」

    『伊豆的』

    「和谁一起?」

    『一个人』

    「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寂寞啊」

    『呜姆。我们是孤独的同志呢~,像夫妇一样』

    为什么你还敢说这种话啊。

    看来很不凑巧,她也和我一样喝了不少酒。

    祭里从大学时期开始就喜欢温泉旅行。伊豆、热海、箱根等地离都内很近,所以我们俩经常一起去……不如说是我被她给强行带去。

    「你那边,这个时期应该也很热闹吧」

    『嗯。说是春天,其实已经几乎是初夏了。伊豆的露营地想必已是空前盛况了吧?』

    「露营还是在凉爽的时期有人气啊。因为可以享受篝火的乐趣」

    『因人而异啦。如果不是为了篝火,果然还是暖和一点去露营比较好』

    「总之你看上去是没在露营呢」

    『是啊,我又没试过单人露营。不如说你不在的话我连帐篷都不会搭。其实只要有樱君陪着我,露营什么的都无所谓啦』

    「有温泉陪着你也差不多了」

    『那还得加上当地的美食才行。说到伊豆,那就不得不提那个!』

    「鳗鱼派?」

    『那是滨松的特产啦,虽然伊豆的也是超有名气。这种名闻天下的的美食哪里还需要我来帮忙应援!说到伊豆,我要提的当然是那用墨鱼汁淋到乌黑的海贼烧啦!』

    我才不知道这种B级美食。不,也许其实是A级?明明并不清楚就说了很瞧不起的话,非常抱歉。

    『大学我和你一起旅行的时候应该吃了很多次吧,你忘记了?』

    「说起来,你打电话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可恶。你这什么态度。听到我的声音让你不高兴啦』

    「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吧」

    『我刚刚才从温泉出来,还是全裸的哦……』

    作为美食家的祭里,比我吃得还多。但却完全不胖,营养全在胸部里。

    就是说,她是巨乳。

    『想象了?』

    「才没有」

    『真是的,一点也不可爱。以前的樱君明明那么可爱』

    喜欢在各地的温泉街寻求美食的祭里,并不是为了露营而加入探险部的。

    所以每次社团活动的露营她都不住帐篷,而是住宿或在车里睡觉。她嫌弃睡袋太窄,也讨厌被蚊虫咬。

    而且比起直接烤,她喜欢更加讲究些的料理。调味用的也是自己做的酱和调味料。因此和喜欢简简单单就加点盐和酱油的我经常吵架。

    但是,祭里烹饪的那些讲究的露营饭确实美味。比起观赏风景,还是更喜欢美食。只有这一点我们很相似。

    总之,祭里之所以特别喜欢这些B级美食、地域特产,果然还是她那扶弱抑强的个性所致吧。她就是这么好管闲事,乐于助人。

    嘛,她的确是我难能可贵的商谈对象,虽然这件事我绝无可能告诉她本人。现在的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和外公取得联络了。

    『樱君,最近如何?』

    「……什么如何?」

    『工作和私人生活怎么样。这就是我打电话的理由,请你好好回答。不然我就给你发我吃着海盗烧的全裸自拍如何?』

    「……你这家伙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啊,根据地点的不同我要判断你是不是暴露狂」

    『我有好好地待在旅馆的房间里哦。因为是单人间,所以全裸也没关系啦』

    就算是这样也给我把浴衣穿上啊。嘛,反正多半是捉弄我吧。

    「说起来,你是打算在那儿过夜? 明天可是工作日哦」

    『嗯。拿到带薪休假了哦~』

    好羡慕。羡慕死了!我要也能拿到就好了!

    和私企不同,公务员几乎没有带薪休假这一概念。虽说也存在什么工作方法的改革,但对于我这种公务员来说基本不适用。

    越是不景气,国民的仇恨就越集中于国家。进一步来说就会面向公务员。有休息的空暇还不如给我去工作啊,你这个税金小偷!如此这般的破口大骂在社会上横行直撞。

    然后,政府高层的人员就不得不向国民道歉,紧接着就如同是为了发泄压力一般,使劲催迫着下属做事。于是像我这样为了国家利益而工作到死的奴隶就得以诞生了。爆裂吧现实。

    『樱君是公立高校的教师嘛。我听说还是相当黑心的,你平时忙吗?』

    「……啊啊。托他们的福,今天又是单日露营」

    『因为是社会科的老师,所以会更加繁忙吗?我在新闻上看到过,由于教科书的再编,地理和历史的内容会有各种各样的变化』

    是的。从明年开始将进行大幅度的修订,地理历史课将变成地理综合和历史综合。地理综合将学习防灾等知识,历史综合将融合日本和世界近现代史。

    注:本书出版于2021年。2021年及以前,日本高中生需要必修一门世界史,再从地理历史(简称地理)和日本史中选修一门。2022年开始,世界史和日本史将会并作一门课,即历史综合,且地理综合和历史综合都是必修。

    『樱君,现在的课本上所教的,镰仓幕府不是在1192年而是在1185年建立的吗?』

    正确地说,1192年和1185年哪个都没有错,都是正确答案。

    「不如说,祭里啊……我们的学生时代也没有再教过是1192年吧」

    『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祭里中小学的成绩,但她在大学的成绩却是毁灭性的糟糕。能毕业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倒不如说为什么能入学本就是个谜。

    『这相关的内容我真的没印象了。我是看电视的综艺节目上喜欢将其作为话题,年轻人的教科书内容正在不断地发生改变什么的』

    我俩明明也就二十六岁啊,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年轻人啊。

    『年轻人现在是用「好箱子」而不是「好国家」来记忆镰仓幕府的年份了呢。我倒是无论哪个记法都不知道就是了。难道是我们学校不流行这种教法吗?』

    注:日语谐音。就好比地球平均半径的6371千米 = 庐山起义。

    才不是这个问题吧。只是你上课在睡觉吧。

    基本上每十年,学习指导大纲就会发生变化,课程的科目与学时也都会有所修改。教科书的修订基本每四年一次,在这个时间点如果事实有所变化,记述的内容也会随之改变。

    根据时代的不同,教育的方法既可能进化也可能倒退。因而被耍得团团转的除了孩子们,还有上课的老师们。

    『教科书翻来覆去地改变,教的人也很吃力吧。所以我听说教职人员正处于严重的人手不足中。要是工作方法改革能早点生效就好了』

    「就是啊」

    『但是啊樱君,我看你这不是还有闲功夫一个人进行单日露营吗?』

    「我就只有这么一点闲暇啦」

    『如果你愿意把这么点闲暇也交予我的话,下次我们也一起搞次单日旅行如何?我会治愈因工作而感到疲劳的樱君的哦?就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房间里……温柔地来安慰你』

    那一瞬间,我对于回答产生了犹豫。

    「……我这边怎么都行啦,你那边工作如何」

    我在答非所问。

    「既然是春假季,你那边旅行社的工作不应该也很忙吗?」

    『比起我自己的事,我更想聊聊你的情况』

    你倒是什么情况啊。……不,你没什么情况。我知道的,你就是这么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工作上还有什么困难? 说给我听听可以吗?』

    为了不让祭里察觉,我配合着篝火的焰声,长叹了一口气。

    「嗯……其实」

    『这样啊,太好了』

    「我这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是指,能和你通话这件事。嗯嗯,春天就应该是这样苦恼的季节嘛。所谓五月病就是这样』

    但现在还是三月吧。

    『你尽管说,无论什么我都会试着帮忙的。就交给姐姐我吧!』

    我们是同岁吧,虽然想这么反驳,但还是没有说出口。结果到了最后,我还是主动决定找她商量。

    哪怕到了现在,我也总是轻易地屈服于她。

    「其实呢,今年的新生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在樱君的学校上高中的孩子?』

    「啊啊。那个孩子,就住在我的外公家」

    『外公啊,就是你常提到的那个很会撒盐的外公是吧?』

    「是啊。然后呢,其实我直到中学时代就还和那孩子有来往……」

    ——星咲蓝良。

    在新生名册上发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真是大吃一惊。由于入学说明会之后才会举办,所以我还没来得及确认照片,但是从她现在的住处来看,毫无疑问就是那个蓝良。

    『那孩子,是外公的孙子吗?』

    「不……该怎么说呢。解释起来就说来话长了」

    事实上,即使拿出各种文件来确认,也无法用简单一句话来表明她是怎样的存在。

    蓝良和外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不止是这种程度的问题,她甚至连户口都没有。

    我把她当作是外公的养女。但也许是外公作为冒险家在各国游历的缘故,他也没有办理收养关系的法律手续。

    外公在哪里发现了她,又是怎样的来龙去脉才收养的她,行政机关没有留下像样的记录。蓝良既没有国籍,也不知道父母是谁。难道是非法入境者?若是这样,我想总得有一些人道主义相关的理由的记录吧……实际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在日本,通过就学援助,即使没有户籍也可以接受义务教育,这一点没有问题。实际上,她就好好地上了小学和初中。

    但上到了高中,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对于教育机关来说,她除了问题儿童以外什么都不是。究竟如何来处理她这像是私生子一般的存在,确实是肉眼可见的麻烦。

    「……嘛,总而言之,我想他们至少能明白,蓝良是外公像亲生孩子一般抚养长大的这点」

    『樱君,好像说,老师和学生是亲属的话,一般不能上同一所学校吧?』

    「你知道得还挺多嘛」

    『我之前喜欢的一个高中生球员,他的父亲担任他们棒球部的教练,他在甲子园也是大显身手。但那个父亲也是教师,因为和孩子上同一所学校而产生了问题。但学校为了发挥出孩子的潜能,最终还是让他们得到了许可』

    根据自治体的方针,教师和学生如果是亲属,从伦理的观点来看很容易被视作问题。过去也有教师的父母向学生的孩子泄漏考试内容的案例。

    但是,正如祭里所说,例如体育学校也有考虑学生才能的例子。当然,这也只算得上是个例。

    『樱君你想向我商谈的烦恼,就是这件事对吧?因为和那个孩子进了同一所学校,所以收到了教育委员会的反对意见,并打算把她调到别的学校去』

    「啊,没这回事。法律意义上,我并不是那孩子的亲属」

    『咦?那我就不太明白你在烦恼什么了,三个字总结一下吧?』

    这谁做得到啊。

    我只能尽可能地,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将我的烦恼传达给她。

    过去,我和蓝良总是在一起玩,关系很亲密。但现在却变得疏远了。

    我明明被外公拜托了要照顾她,可我什么也没有做。外公或许正生着我的气。只是生气的话那还算好,一想到他也许已经对我幻灭,再见面的时候用着没有一丝厌恶、只是单纯看陌生人一般冷漠的眼神盯着我,我就害怕得不敢在他那儿露面了。

    而那样的外公他的女儿,今年春天就要进入我所在的高中上学了。

    新生的分班已经完成了。结果,蓝良要进入我负责的班级。

    相关人士都讨论过这事——其实我们学校的分班和体育的选拔会议是相似的。每个人都能选择想要让哪个学生进入自己的班级。好孩子会被选完,剩下的就都是问题儿童。所以,这次最后留下的就是她,星咲蓝良。

    于是,我决定让蓝良进入自己的班级。

    要问为什么,也许是罪恶感吧。外公那样地拜托过我,所以我因没能去见他而感到内疚。这既不是我有什么过错,也不是因为我的正义感。这单单只是赎罪。

    蓝良成为了我的学生的话,就可以创造出再去见外公的理由。例如,在学生和家长的三方会谈中,我就可以有和外公在学校见面的机会。那个时候,如果我能有勇气,我一定会向他道歉。

    外公,对不起。活到现在,我仍旧还只是个橡果子。

    『这样啊』

    隔着电话,我能听见祭里在轻轻地叹气。听起来,她也在为我苦恼。

    『那孩子……是叫蓝良呢。怎么是女孩子啊』

    你想吐槽什么啊。

    『明明,我在你这里听了很多次你外公的事,却一次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孩子呢?为什么?』

    「我哪知道」

    『因为对樱君来说是初恋的孩子吧?』

    「不是啊。她当时还在上幼儿园呢」

    『就是说你是萝莉控咯?』

    「更不是啊!」

    『樱君,你竟然喜欢那些飞机场的幼女……这下我只能喝得不醉不归了!』

    所以说醉鬼就是难对付……。

    『哼哒。反正咱俩都分手了,你爱咋咋地吧——』

    在闹别扭。讲真,你可真够麻烦。

    『不过嘛,能从樱君你那儿听说这些学校的内幕,还是挺新鲜的』

    关于这些内幕,其实我还有所保留。这次分班的抢人大赛,我设法完成了一个捆绑销售的交易。由于我收下了新生里第一的问题儿童,因此也得到了年级第一名的优质学生。

    那孩子是新生代表,名叫泉水流梨。

    『呐,樱君。没问题的哦』

    祭里突然这么说道。

    『樱君一定能一帆风顺哦。虽然可能会很辛苦,但只要辛苦的部分也好好去做,就一定会有回报的。要是寂寞的话,我就把裸照发给你吧?』

    不需要啊。会变得又喜欢上的,真的不要这样做。

    『要是能和我一起旅行,不光只是看,给你摸也是没问题的哦?』

    「…………」

    『那就聊到这儿?樱君。生日快乐。拜拜』

    最后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三月下旬的这个休息日,刚好是我的生日。虽然比祭里要晚太多,但我终于还是迎来了我的二十六岁。送来的祝贺除了妹妹那粗枝大叶的短信以外,就是这位因为比我大所以处处都关照着我的她。

    烧焦的味道有些刺鼻。电话煲得太久,放在铁丝网上的烤饭团已经变得焦黄。看起来已经只是普通的木炭了。

    祭里这家伙……哪里是一帆风顺啊,我反而是出师就不利啊!

    但心情并没有那么坏。我放弃了吃饭团,一边计算着返程的时间一边添加剩下的柴火。不知为何,我打算把所有柴火都烧掉。

    望着这治愈的火焰,我开始考虑蓝良的事。

    新生们的入学说明会,就要开始了。要在那时进行入学手续的受理,体操服尺寸的计量,教科书的购入,以及学生证照片的摄影。

    在那一天,我能否与她再会呢?即使没有,我也能在拍摄的照片里见识到她那成长后的身姿是吗……?

    手机又响了。……又是祭里?有事忘记说了吗?我一点都不打算和你一起旅行哦!真的!

    一边默念着这种想法,我一边确认手机,是母亲打来的。

    我无法掩饰我的惊讶之情。上一次父母联络我,是什么时候来着。大学时期还是经常有的。与其说是担心我,不如说是为了监视我。但最近已经显著地减少了。

    是已经信任了成为了社会人的我?不,大概是已经放弃了我吧。

    总之,这是久违的来自父母的电话。

    ……但是我有不祥的预感。

    我一边祈祷着预感给我失准,一边接了电话。

    联络内容是外公的讣告。

    是在旅途中突然发作。他因心力衰竭而死——

    无论何时都是这样,良兆易逝,恶兆难防。

    呐,祭里。果然,这不是完全没有能称得上是顺利的地方啊。

    眼前这团火焰,变得有些黯然失色,仿佛在嘲弄着我似的。

    我中止了露营。因为没有时间正好的巴士,我坐出租车去了最近的车站,就这么背着背包直接坐电车去了外公家。

    好像其他的亲属也聚集到了这里。外公在海外的旅行地去世,有关遗体的手续也变得复杂了起来。为了处理而召开了亲属会议。

    对我来说,那种会议怎么样都好。只是,只是啊,我无法相信。那个外公死掉了什么的,我无法接受。

    呐,外公。为什么啊。讨人嫌的孩子到了社会上反而会更有出息,这句话其实是骗人的吗?

    冒险家常与危险作伴。随时都与死亡相邻。外公你自己也这样说。那你为何要从事这种异想天开的工作呢?

    是何时来着,外公其实就告诉过我。

    最初,他想要冒险的意识,来自于学生时期知道的伊能忠敬。他是江户时代测量日本全国各地的地理学家,是能成为大河剧主角候选的伟人。那个影响了外公的纪念馆,好像就在学校附近。

    虽说如此,他最初也是以公务员为目标的。由于出生于公仆一族,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疑问,就走在了那条轨道上。

    但是外公他,有着一次与众不同的经历。

    他大学一毕业,就参加了青年海外协力队。

    这是应发展中国家要求而派遣的国家项目。与志愿者一样,这种活动更有利于就业。据说是外公的恩师推荐的,但当时他只是为了就业而已,对国际志愿者的认知并不算高。

    但是,在那次活动之后,他的价值观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回到日本后,他放弃了等候他已久的精英课程,而选择就在当地政府机关工作。

    理由是,这样可以毫无顾虑地利用业余时间。他想用那些时间来参加志愿者活动。公务员原则上禁止兼职,但允许进行志愿者的活动。

    这几乎就是身兼两职。好像也有本职是公务员的马拉松运动员,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与不景气的现在不同,经济好的时候公务员有很多休假,虽然这也得取决于所在的部门。那个随便摸鱼也不会聚集国民的仇恨的时代,在我看来简直是天堂。

    然而,外公别说玩了,就连业余时间都献给了志愿者活动。那种热情令人瞠目结舌。那次青年海外协力队的活动,也许给他带来了一次质变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外公经常在国内外四处跑。他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基础设施,为难民营提供医疗援助,并在南极地区进行合作观察以应对全球变暖。

    于是,不知何时开始,周围的人称呼他为冒险家。

    冒险是艺术活动、观光旅行、户外运动。除此之外,看来它也可以是志愿者活动。

    那时的外公始终是个业余冒险家。不以冒险为主业,而只是兴趣的扩展。

    但当他的活动逐渐为世人所知,就陆续开始有人进行赞助。为慈善事业家做支援的企业,其品牌形象高涨的例子也并不新奇。总之,外公成为了企业的广告牌。

    外公虽然似乎很迷茫,但最后还是为了接受支援而辞去了公务员,转而成为职业冒险家而不是业余爱好者。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当时说了这样的话。

    免费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啊。

    我不是不明白。比起学历,更重视志愿者经历的企业年年都在增加。有这样的经历,在一流企业里就业会更容易,出人头地的机会也更多。

    这话听上去有点问题,请允许我补充一下,外公不是拜金主义者。拿到赞助商的支援只是为了冒险,进而得以抵偿慈善事业相关的费用这一目的。

    他并不是那种以前人所未有的记录为目标的、近乎是在做极限运动的冒险家,而是以当志愿者为主,在旅行的同时进行摄影,并将那些记录整理成册出版。与其说是冒险家,不如说更接近摄影家和作家。

    那些摄影集或是书籍,也没有一部是讴歌冒险论的大本著作。而是那种轻松愉快的游记,是纯粹的娱乐读物。

    在这些书中,他也有从难民、穷人等弱者的角度出发,展现出扶弱济贫的精神。那种风格我也很喜欢。

    嘛,老实说,我之所以会喜欢上祭里,果然还是因为她和外公在部分地方相似吧。不过外公是擅长令人不快,祭里则只是单纯的天然罢了。

    说起来呀,外公他说过这样的话。

    感动能改变一个人。欢笑能滋润一个人。而梦想,能丰盈一个人。

    如此这般高谈阔论着的他,将「行动的伪善总比不行动的善要好」作为自己的座右铭,通过摄影集和书籍赚来的钱也大多理所当然地捐了出去。

    所以啊,说了这么多,我到底是想要传达出什么呢。

    外公。你才不是那种「赶紧死掉会比较好的人」啊。

    这也太快了吧。你不是才七十多岁吗。

    为什么连平均寿命都没能活到啊……。

    ◎  其二

    千叶县香取市泽原——

    这是一条能让人感受到风土人情的街道。在关东区域,它最先被选为「重点传统建筑物群保存地区」。能知道这一点的含金量的人,也有资格成为地理历史课的老师。

    它曾是我的上学路,因从我对它还算熟悉。伊能忠敬纪念馆在这里修建,是一个去上一次也不会吃亏的观光地。

    不管怎么说,这座城市是我的故乡,也是外公转行成冒险家后建了家的地方。

    不止是这样。我工作所在的学校——千叶县立泽原高等学校,俗称泽高,也在这个小镇。

    这并不是因为我投的这儿的志愿。只是因为我从最初被录用的学校那儿调到了这里而已。不止是公立学校的老师,年轻的公务员根据国家方针都要有三年时间的调岗。

    然后又不知是什么因缘巧合,我就被分回了泽高。这里既是我的母校,也是我外公的母校。

    泽原到我刚刚为止还在单人露营的成田,坐电车要三十分钟左右。我现在住的公寓也在成田,算上走路,通勤时间还得再加二十分钟左右。

    所以,哪怕是已经进入社会的我,却依旧在这个小镇上行走。但是,我至今也没有去过外公家,也没有回老家探亲。这两个地方都和去学校的方向不同。在路上也不会和亲族里的人偶遇。

    我一到泽原站,就把现在看来相当碍事的背包强行给塞到车站的储物柜里,然后朝外公家走去。

    路我依旧记得。虽一度远走高飞,但只有它仍久久不忘。

    从车站往东走,就到了小野川。再沿河川向北走,往利根川方向去,田园的风景便映入眼帘。再往一旁踱步,就可以看到河畔了。这让我想起了高中时期的离家出走的露营——河畔露营,但现在没有沉浸在感慨之中的余裕。

    然后,时隔十年,我又站在了外公家的门口。

    外观没有任何变化。一直都是我回忆里的那个样子。对于这个事实,我体味到了某种感动。明明没有这样的余裕,我的心却在颤抖。

    外公家是平房,没有二楼。占大部分用地的是广阔的庭院。这间房好像是他用破格的低价买的二手房。他原本不是这个城市的人。所以我的父母,因为他搬到了附近,明显地展现出讨厌的表情。

    我再次深深叹气,面向着这间房的玄关。

    但是,却无法迈出脚步。大概是无法将外公的死作为现实来接受,自律神经出了毛病的缘故。

    听说外公的遗体还在旅行途中的医院。因为是国外,遗体送到日本还需要时间吧。那样的话,今天不到这儿来应该也可以吧?

    说是有亲属会议,反正内容无非都是些对他的抱怨吧。死了也要麻烦别人,领回遗体要花费工夫什么的。反正就是这种内容吧。

    如果让我待在这种场合,会变成什么样呢?不如说我真的忍受得了这种会议吗?我也许会情绪化地把每个说外公坏话的人都暴揍一顿吧。

    「不……我这只是在,虚张声势吧」

    到了现在,我还是害怕和蓝良见面。

    我哪还有什么脸面,与她在这种如此糟糕的时机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有没有谁来告诉我啊。

    就算和祭里商量了,也只会收到裸体自拍吧。虽然那样确实会很治愈啦,但祭里其实一次也没有发送过那样的照片。让人感到焦躁的play罢了。她毫无疑问是S,肯定是把和人打交道当成和烤食材一样有趣的事。

    烦恼一番的结果是,我决定不从正面的玄关而是从后门进去。

    那里与院子相连。这所房子的构造不是正面,而是背面连着庭院。

    ……为什么我会选择先去庭院,而不是先进屋子呢?

    还没能找到那个答案,我的视野里便映出了谁人。露营场一般宽广的庭院的角落,能看见蹲着的少女的后背。

    少女的面前有一只小猫。……外公家有这样的猫吗?我检索着自己的记忆,却没法找到。大概是在我没有回这家之后才养的吧。

    少女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寂寞。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心情传达给了小猫,它体恤般地舔着少女的手。

    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只猫看。仿佛是在看着那治愈的篝火般。

    我稍微挪步,看到了少女的侧颜。

    新雪一般美丽的肌肤。睫毛整齐又修长,眼睛如蓝天一般通透。那是,象征着自由的天蓝色。

    (……这样啊)

    确认了背影的那个瞬间,我就想到了会是这样。

    那流淌的长发就像是湛蓝天空之下银装素裹的世界。明明在回忆里还是那么的稚嫩。那张美得让人吃惊的侧颜,超出了我的想象。

    从这个春天开始成为高中生的星咲蓝良,像光一样成长着——

    「烟的气味……」

    蓝良轻轻地嘟囔。

    「和爸爸是同样的气味……」

    她像回礼一般抚摸了小猫的脑袋后,站起了身。

    然后,与我面对面相视。

    从正面看,她的美貌越发突出。不仅是脸,就连身体也比过去成熟多了。身体虽然纤细,但又显着柔软的肉感。从衣服便可看出隆起的胸部。也能够想象得到衣物遮挡住的水嫩的肌肤。

    幼女的她虽然也很可爱,但到了十五岁的她更是忽隐忽现着超出少女的成熟与美丽。大人与孩童的魅力糅合在了一起。

    也许是因为这个,背德感从我心中涌出。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将她玷污的感觉笼罩着我。

    「你……是谁?」

    那个声音比回忆里的要成熟,但还是留有稚气,这种失衡感正是青春期才特有的产物。这让高中教师的我再次复习了何为女子高中生。

    我没能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她一定很难立刻认出我是樱人。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年了,而且与她不同,我的外貌并没有什么特征。

    「呐。你是谁?」

    又一次被问到。这期间,她的目光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从我身上移开过。

    「……樱人。见取樱人」

    结果,我还是普通地进行了自我介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除了报上名字以外没有其他办法。

    「我才不知道这样的人」

    她这般断言道。

    我理解了。她忘记了我,也忘记了以前我们一起在院子里露营过。

    这是有可能的事。考虑到那个时候她的年龄,倒不如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我接受住了打击。尽管和外公的讣告加在一起,这二连击令我泫然欲泣。

    如果我真的哭了出来,那会变成距离多久之前以来的眼泪呢……。

    「樱君」

    ……诶?

    你刚刚,喊了我的小名吗?

    「我才不知道见取樱人这种人。我知道的,只有樱君」

    不知何时,我才察觉她一直都盯视着我。即使表情扭曲,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那份身姿还是那么可爱美丽。

    「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我。我明明,很想见你的……。爸爸他虽然也没有说出口,但也都很想见樱君……」

    泪水从那双瞪视着我的眼中溢出。

    没等第一滴泪落到脸颊,第二滴也流了出来,之后她便哭得不能自已,泪滴也没法数清了。

    小猫偎依着这样的她,舔着落在她脚边的泪水。是我忽视了,刚才它舔的也不是她的手,而是手上的眼泪吧。

    这滂沱的涕泗,大部分都是因为外公的去世而产生的吧。因与我聊天而决堤,一定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即便如此,她对我的思念,竟已深到能成为这样的契机。她不仅记得我,而且一直在等待着我……。

    「……蓝良,对不起」

    「才不原谅你……最讨厌了樱君……!」

    啊啊,没错。我就应该被讨厌才对。

    我,果然,真没出息。比自己想的还要不中用呢。

    所以啊,全部,都是我的错。

    把女孩弄哭的人就是有错的啊……。

    亲属会议的流程和我预想中的一样。我想表扬没有殴打这堆亲属的自己。

    家属在海外死亡的情况下,首先由当地的警察通过外交官和日本外务省取得联系,然后他们会向遗属表示哀悼。

    有一个亲戚的亲戚在外务省工作,不知道会不会就是成为我眼中钉的那个政治家,总之接到了他的联络,他事务性地传达了搬运外公遗体的手续。

    接了那个电话的是我母亲。她毕竟还是外公的亲生女儿。

    母亲说,为了将遗体运往日本,亲属有必要前往当地准备必要的文件。

    但是,不管是哪位亲戚都不打算行动。用着「因为有工作,所以没有出国的时间」等等诸如此类的原因互相踢着皮球。连母亲也是一样。

    ……一群狗东西。唯独蓝良不在场这点,能让我松一口气。

    蓝良没有参加亲属会议。不,是没有得到参加的允许。说得好听点,是担心她太操劳。说得难听点,是不想让未成年的小孩儿插嘴。

    所以我决定,由我来出国。

    代替蓝良,外公就由我来带回。大学时为了到海外露营而取得的护照这时帮了大忙。

    蓝良没有护照。尽管如此,如果是亲属,可以利用护照的紧急申请制度,但由于她没有身份证,所以护照发出来既麻烦又费时。所以她没法同行。只能等我回去了。

    如果可能,蓝良会独自去接她的爸爸吧。我的同行肯定会被拒绝吧。

    因为被她狠狠地讨厌了……。

    ◎  其三

    几天后,我在当地办完手续,把外公带回了祖国。

    葬礼也顺利举行了。

    这是一场简陋的葬礼。只是为了面子好看才举办的仪式。过程过于粗略,以至于我已经后悔来参加了。

    火葬后的骨灰,将被安置到祖坟中。预定在七七法事安放骨灰,但我那天大概是不会去的吧。

    注:人死后的四十九天的期间,据说死者会彷徨于今世和来世之间。死后第四十九日举办的法事即为七七法事。

    因为那里没有外公。外公不可能在这样狭窄,这样不自由的地方呆着。

    (外公……说起来,你有这样说过吧。帐篷是为了打造一个容身之处才存在的)

    总觉得,我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葬礼期间,蓝良始终表现得很坚强。不露形色、一言不发。就好像人偶一样。

    被外公称作公主、秘宝的她的那份美丽,相比幼时也有所成长。因此亲戚们似乎都害怕和她接触。

    在葬礼之后召开的亲属会议上,要决定失去了监护人的蓝良的去处,但亲戚间却都流动着排斥她的空气,也是这份恐惧的缘故吧。

    最初,有人提到要卖外公的房子。根据儿童福利法,尚未成年的蓝良不能一个人生活。由于必须被安置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所以得有个家庭出面收养她。而处理这所房子也成为必然的趋势。

    遗产继承相关也是一个原因。确实是将房子卖掉才更容易分割遗产。

    外公没有留下遗书。因为是与生命危险相伴的冒险家,所以反而觉得遗书之类的不吉利吗。我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形式死去。

    他的死因是心力衰竭。我听当地医生说,恐怕是过度劳累导致的。为了让身为外国人的我也能明白,他用非常简单的英语告诉了我。

    而现在之所以会在这样的话题上滞留,主要是因为外公的遗产相当巨大。

    他有效地运用着他的金融资产。广结人缘的他大概有着很好的金融顾问。可惜葬礼只能是由亲属参与,否则一定会有很多人来参加吧。

    外公之所以留下这么多的资产,一定是为了他那亲女儿一般疼爱着的蓝良。如果有时间给外公留下遗书,他肯定会说要把全部财产都给蓝良,而不是交给那些讨人厌的亲戚吧。

    (不……不对。不是那样的)

    外公并没有讨厌这些亲属。只是他们单方面地讨厌外公。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让人不快,却其实又那么的温柔。

    就因为你这点,这群亲戚不仅在讨论着怎么卖房,还打算把蓝良扔到设施里去收养呢。

    在你去世的现在,蓝良一个可以信赖的对象都没有。亲戚里一个打算照顾蓝良的人也没有。法律上强制性的理由也一个都不存在。

    外公雇了一位住宿的保姆。作为冒险家的他由于长期不在家,为了不让蓝良一个人独处才采取了这样的措施。那位保姆在给大家倒了茶之后,便离开了座位。现在她应该是在蓝良附近吧。据说她是儿童相谈所介绍的家政保姆,其本职工作是儿童福利院的职员。亲属会议讨论的走向是,把蓝良送到那个设施里去。这样的谈话在没有蓝良的情况下持续进行着。

    而我差不多要到忍耐的界限了。可以开始打人了吗?啊啊,我知道的。诉诸暴力的一方才更加糟糕。而且我是教职员。对于体罚应该更加敏感。

    我可是,一次也没有责骂过我的学生啊……。

    我找了个适当的理由,从举行着亲属会议的客厅中退席了。

    起居室里,小我五岁的妹妹彩叶正悠闲地看着书。

    「啊,老哥。会议呢?」

    「中退了。感觉很烦」

    彩叶还是大学生,无法出席亲属会议。这种论资排辈的规矩难不成是公仆一族的特色?不,只是我们家族的习惯吧。

    「彩叶。蓝良怎么样了?」

    「我觉得她应该在卧室里。她想独自静一静。保姆也察觉到了蓝良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到这儿,彩叶啪的一声合上了书。仔细一瞧,这是司法考试的参考书。

    「老哥,我想稍微和你聊聊。你听完了别生气。不然我也会感到为难的」

    这个话术已经暗示了我大动肝火、妹妹自寻烦恼的未来。

    「你觉得外公他,是为什么没有给那孩子办理收养手续?甚至连寄养手续也没有办过,到底是为什么?」

    「……我觉得是因为冒险家的工作太忙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理由?这和你说的亲戚们因工作太忙没能去接外公不是一样的吗?」

    这么说来,外公是那么地爱着蓝良,为了防止这种事态的发生,应该会考虑法律上的保护才对。

    日本的儿童福利法不问国籍地保护着儿童的权利。任何孩子都能够享受到必要的福利。收养制度就是其中代表性的例子。

    即使很难把没有国籍的蓝良收为养女,至少也应该能结为寄养关系。外公有着优秀的顾问,手续方面应该没有什么困难。

    为什么他没有去做呢……?

    「我,几乎没见过外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不想说他的坏话……但我觉得他有点不负责任」

    「…………」

    「嗯,不是有点。而是相当的不负责任。外公没有尽到作为家长的义务。不管他是有什么理由,我都觉得他的问题很大」

    彩叶用手指给发梢盘着圈。这是她的习惯。

    「外公他,真的爱着蓝良吗?说不定只是以养着宠物的心情,来收养了别人家的孩子吧?经常有养父母以这样的心情照顾着孩子,然后一旦有了烦心事就拿孩子出气。甚至还有男性的养父对寄养的女孩进行性骚扰的案件。所以,我不想排除外公有虐待过蓝良的可能性……」

    「别说了」

    我发出了连自己都吃惊的低沉声音。

    「说得过分了。哪怕是你,我也无法允许你这样臆测他」

    彩叶的脸色发青,眼瞳剧烈地摇晃着。

    「……哥、哥哥,你生气了吗?」

    她动摇着,对我的称呼也变成了小时候的叫法。

    「对、对不起……确实说得过分了。如果让你感到不快的话我就道歉……。我虽然并没有错,但和哥哥不同,我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所以我愿意道歉」

    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火上浇油是吧?

    嘛,彩叶用手指转动发梢的时候,说明她多半不是真心的。这是她撒谎时的习惯。所以彩叶也并不是真的怀疑外公有虐待行为。

    「你这家伙,明明并不是确信有那种事,为什么要故意撒谎?」

    「呜,才没有撒谎。你倒是证明证明我哪里说谎了,用反证法或者数学归纳法!」

    这不是由于难以理解而被学生所讨厌的证明法的第一和第二名吗。

    「我才不是特别想了解……老哥如此敬重的外公……只不过我咽不下这口气……他的事只有老哥知道」

    这是比任何证明法都容易理解的回答。

    而且我本就没有资格责怪彩叶。因为我的原因,妹妹现在背负着她明明无需背负的沉重行李。那是父母的期待,也是我舍弃的诅咒。

    「我,去蓝良那里一下」

    刚准备离开起居室,彩叶就慌慌张张地挽留我。

    「等一下!老哥,你被蓝良讨厌了吧?」

    只需见了蓝良的态度,彩叶便轻易地察觉到这一点。

    「在我看来,老哥现在去见那个孩子,也只会被置之不理哦」

    「可能会这样吧。但是,只是说说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根据我的计算,99%的概率连话都不会跟你说。成功的概率仅为1%」

    「不至于吧」

    「这种时候人都会变得沉闷,蓝良今天应该是想一个人呆着。我们也让她那样做比较好。嗯,一般来说就该这样」

    「别这么假模假式地说话……这是你的坏习惯」

    「区,区区老哥,气焰还这么嚣张」

    到底是谁嚣张啊。彩叶还在用手指在发梢上打着转。

    「老哥所说的诅咒……真的是家人,而不是外公吗?」

    「…………」

    「老哥你对蓝良特别关照……难道不是由于因外公不在了而感受到的责任感,才变得格外认真的吗?」

    虽然打算反驳,但我还是忍住了。多亏了她这个习惯,我才能知道,彩叶这句话也不是真心的。不止是现在,过于也经常有这样的事。

    呐,彩叶。其实你自己不是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个习惯吗?故意在我面前转着发梢,来促使我理解你的深意,你可真是个傲娇妹妹啊。

    「……谢谢你啦」

    「什,什么意思。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道谢」

    「天才的你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啊」

    「我虽然毫无疑问是天才,但也有正因为是天才所以不明白的事情。连那种事都不知道的老哥果然是个凡人啊」

    彩叶,一直这样卷着头发的话,脱发会很严重的。

    我站在蓝良的房间面前,轻叩门扉。但不管怎么等也没有反应。

    我试着转动手把。门没有上锁。

    ……到底是,不能随便地进她房间吧。对方可是妙龄的女孩子。即使这样,我也有着指导女子高中生这一工作,要有超出一般人认知以上的自觉性。

    「嗷呜——」

    ……诶?嗷呜——?从脚下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脚边多了只猫。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应该是外公家养的猫。刚才是它的叫声。

    小猫慢慢地,将爪子竖在了我的裤脚前。

    「等,啊别!会划破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反感,小猫又叫了一声便离开了。然后,它用肉球碰了碰旁边房间的隔扇门。

    为什么刚刚要对我竖起爪子呢……先撇开这个疑问,总之隔扇门对面是外公的房间。

    怎么?难道蓝良在房间里?与女生的房间不同,这里的话无需犹豫就可以进入。之前为了整理遗物,我便进过几次了。

    然而,蓝良并不在外公的房间里。期待落空。

    房间里设置有工作台,一边的墙壁排满了书架,另一边的墙壁上有壁橱和收纳架,收纳架里放着以露营工具为主的冒险用品。

    收纳架的门开着。和我一起进了房间的小猫,一下子就跳上了那个架子。我也跟着看了过去。

    我感受到了某种违和感。这里应该是少了些东西。

    「难道说……」

    不知不觉小猫不见了。带着心中的预感,我走出外公的房间,到了玄关,只见小猫已经在等着我了。仿佛是已经预料到我会追过来一样。

    怎么回事啊这只猫……直觉是不是有些太敏锐了?果然,这只猫是外公的家人吗……。

    「嗷呜——」

    叫声既不是喵、也不是唦,而是不明所以的嗷呜……但现在不是为这种事分心的时候。我确认了门口,果然没有蓝良的鞋子。她悄悄出门了。身上应该背着外公房间里装有他的露营工具的背包。

    庭院露营使用的工具在木制阳台和仓库那边。蓝良拿走的应该是外公冒险时喜欢用的背包,是我和外公的遗体一同带回的。

    里面连应急食品都有,作为离家出走的装备应该是相当充足的吧。

    那种行为,简直就是对亲属会议的反抗……。

    「嗷呜——」

    小猫的叫声犹为尖锐,我一打开门,它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去。

    它能带我到蓝良那里去吗?其实我也勉强能猜料到蓝良的目的地。既然她是带着外公的背包出的门,那么应该会找能露营的地方。从庭院这里眺望,离这里最近的露营场便是利根川的河畔。

    姑且再确认了一遍庭院,谁都不在这里。蓝良果然是有可能去了河畔那边。

    小猫又嗷呜地叫了一声,仿佛是叫我快点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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