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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5 家里蹲吸血姬的黑暗面)

    「──就让我们消灭『逆月』吧!现在马上行动!」

    低头看著那用力「咚!」地敲上桌子的拳头,变态女仆也就是薇儿在心中发出大大的叹息。

    这里是七红府最上层,岗德森布莱德大将军的办公室。

    可是将军她本人并不在这。

    隔著一张乌亮的桌子,正在面对面的是薇儿海丝和卡欧斯戴勒•康特。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话说房间外面挤满了担心阁下的第七部队成员,感觉随时都会把房门挤坏。

    这时卡欧斯戴勒兴奋地开口。

    「──那帮人都是对姆尔纳特帝国露出獠牙的犯罪者,一定要给予惩罚才行。」

    「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他们的藏身处。即便六个国家合力起来调查多年,一样找不到。」

    「那我们来找不就得了。还是说,要悠悠哉哉等那帮人再次发动攻击?现在是说这种温吞话的时候?」

    这不能怪他──大约一周之前,有个女人自称是米莉桑德,突然出现在皇帝主办的宴会上,不仅攻击可玛莉,还让可玛莉小队的干部贝里乌斯昏厥。

    没错,就是昏厥。

    原本藉由魔核的力量,很快就能苏醒,可是在那之后都过了一星期了,贝里乌斯到现在还没醒。不仅如此,连被匕首刺伤的伤口也没恢复迹象。

    至于这代表什么,金发巨乳美少女皇帝是这么说的。

    「那家伙用了神具。想要抵销掉魔核的效果,只能用跟魔核同等级的神具。因此想要救助那个狼男,只能在缺少魔核辅助的情况下进行,换句话说,就只能等他自行恢复了。」

    在很久以前,那个年代还没有魔核,据说有一群叫做「医生」的人很有社会地位,可是来到现代,不管多重的伤都能立刻治愈,那样的职业就没有赚头了。因此就算在帝都里头,也几乎找不到医生,就算有好了,手法跟古代的医生相比也是烂到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到头来贝里乌斯还是得被迫自行修复。

    而眼前这个卡欧斯戴勒,正想挑起大战为贝里乌斯出口气──是有这样的成分在里头吧,但恐怕真正让他起身行动的是一把怒火。恐怖分子害他敬爱的阁下吃了满头义大利面,他对这个恐怖分子很恼火。

    「宫廷那边都在做什么啊!恐怖分子可是入侵国家中枢了啊!?这不是国难是什么!」

    「宫廷那边已经从早到晚都在开会了。他们会这样也是逼不得已的。」

    「那理由呢,是什么?」

    「就是我们这边可能有奸细潜伏。」

    「奸细……?」

    这让卡欧斯戴勒用诧异的目光盯著薇儿看。

    「听说宴会会场出现转移用的门。擅长空间魔法的中尉想必清楚,【转移】若是没有预先制作出两道门,就没办法发动。换句话说,有人事先偷偷溜进会场,造好了门。外人没办法做出这种事情。还有一件事,就是另一道门据说设在帝都下级区域的小巷子里。」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宫廷里头的那帮人想要引出混进来的奸细,同时还要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门是吗?」

    「对,因此他们才慎重其事开会讨论。」

    「愚蠢!」卡欧斯戴勒发出如鸡只的叫喊,接著说「有奸细又怎样!?只要用压倒性的武力摆平,万事不就都解决了吗!」

    「唉……没想到你也不太用脑袋。」

    「热情和冷静原本就该用在不同的地方。现在就是该热血沸腾的时候!我们赶紧把队员都找过来,展开行动吧!首先要对帝都周边──」

    「你这样是违反命令,康特中尉。」

    在一声「唔呃」之后,卡欧斯戴勒顿时住口。

    「可玛莉大小姐下的命令是『在我回来之前都先待机』。擅自行动的话,你的脑袋可是会跟身体分家,从各方面来说都是。」

    「我、我都明白──那么阁下目前人在哪里?我马上去拜见她,请她准许我们出动。」

    「她好像去探查敌情了。至于地点,这连我这个近侍都不得而知。」

    「是这样啊……不对先等等,薇儿海丝中尉。刚才那句可不能当作没听见。近侍应该是我卡欧斯戴勒•康特才对。」

    「你知道可玛莉大小姐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

    「不知道对吧。因此我才是近侍──总而言之,在可玛莉大小姐跟我们联络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阁下真的会回来吗?」

    「这话什么意思?」

    「可玛莉小队犹如风中残烛。约翰离开军队,贝里乌斯陷入神志不清的重度昏迷状态。至于梅拉康契,他甚至用年假去外国旅行。如果连阁下都不见──」

    薇儿这才在心里想著「原来是这样」。说来说去,这个男人也是会感到不安的。

    「──不会有事。那位大人可是皇帝陛下认可的大将军,将要把天际染红的稀世英雄。绝对不会舍弃部下。」

    讲是这样讲,实际上第七部队已经接近瓦解状态。

    可玛莉独自一人前往探查敌情?那种梦话还是留在睡觉时说好了。那名少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吧。然而薇儿会接二连三说这种梦话,都是为了在第七部队成员面前塑造可玛莉的伟大形象,让他们更加忠心。

    离开七红府后,薇儿直接坐上马车来到岗德森布莱德家的宅邸。从侧门进入宅院里,自动自发爬上阶梯前往二楼。接著在走廊上走一下,她要去的房间就近在眼前了。在被破坏的门扉前站定,她开口呼喊「可玛莉大小姐」。对方自然是没有回应。

    「……可玛莉大小姐,打扰了。」

    之后薇儿踩著淡然的步伐进入房内。

    房间里很暗。床铺上四散著看到一半的书。看样子是连收拾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她做了个深呼吸,再度尝试呼唤对方的名字。

    「可玛莉大小姐,您还好吗?」

    「──薇儿?」

    棉被里头好像有东西在钻动。

    看到对方有反应,薇儿这就放心了,她改用温柔的语气续言。

    「大家都很担心你。就算只是一下下也行,您可以离开房间吗?」

    「才不要。」

    对方二话不说拒绝了。

    「我出去也只会被杀掉。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霸气的劣等吸血鬼是没有容身处的,还是当家里蹲比较适合。」

    「没这回事,康特中尉也很想见您喔。」

    「那又怎样!他一定也会对我幻灭!明明是七红天却被义大利面弄得满身都是,惨不忍睹!而且还没办法保护贝里乌斯!」

    这让薇儿为之屏息,原来那名少女在意的是这个。

    「可玛莉大小姐……」

    「还、还有──如果从这里出去,那个人又会……」

    那个人。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在说「逆月」的米莉桑德•布鲁奈特。以前跟可玛莉是同学,也是她霸凌可玛莉,逼她变成家里蹲。

    微微地发出一声叹息后,薇儿轻声说道「我明白了」,看样子已经打消念头。

    「那么,我会等您回心转意。」

    先失陪了──稍微行个礼后,薇儿离开房间。

    在事件发生后,可玛莉关在家里将近一个星期。大概是遭到米莉桑德攻击,导致她心中的阴影又回来了吧。又或者是累积起来的压力爆发了。不管情况是哪一种,可以确定的是眼下状况都不乐观。就算做饭菜给她吃,她也不怎么爱吃,状况很不好的时候,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才刚在走廊的转角处转弯,薇儿就遇到可玛莉的父亲。

    「哈啰薇儿,还是不行啊?」

    「……是,很抱歉。」

    只见她的父亲困惑地抓抓脸颊。

    「这样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谁都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出现在可玛莉面前──哎呀,真是失策。」

    「什么?」

    「说起这个米莉桑德。她是三年前有段时间一直在霸凌可玛莉的吸血鬼,当时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她,就给她的族人全都安上叛国罪名,流放到国外去。没想到她加入恐怖组织,回来复仇了。头疼啊头疼。」

    「…………」

    「先不说这个了,可玛莉的事情再拜托你啦。那孩子心灵比较脆弱又很纤细──最重要的是太善良了。没有你跟在身边,她没办法好好活下去。」

    「……遵命。」

    「嗯,那接下来,我也要先去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

    麻烦你啦,薇儿──万恶根源最后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人就踩著悠然的步伐离去。双眼望著那道黑色身影,薇儿毅然决然地握紧拳头。

    ☆

    起因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一些偶然的小事件惹得米莉桑德不快,等到我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像是班上集体行动和魔法演习时遭到无视,这点程度还好。

    然而米莉桑德的所作所为越演越烈,还背著我说坏话。我在场的时候,甚至会口吐恶言,以及在我眼前破坏我的个人物品,最后演变成直接对我行使暴力。

    即便如此,我还是拚命忍耐。

    我是帝国境内赫赫有名的岗德森布莱德家之女,没想到居然会在学院里被同学欺负,这种情形照理说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被亲戚或其他的贵族知道了,岗德森布莱德家将会蒙受奇耻大辱。所以我没有找任何人商量,不断地忍耐。就算被人无视、鞋子被藏起来,教科书里被人乱涂鸦,午餐遭人扔抹布,桌子上放了枯掉的花,曾经一个人偷偷哭泣──我依然没有屈服。

    因为这些人都是要透过伤害他人才能感到喜悦的可怜虫。

    带著这样的想法,我持续忍耐。

    可是很快就到极限。

    那个时候应该正好是三年前的夏天。米莉桑德就像平常那样,把我叫到空教室,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喂,那个项炼借我一下?

    我当然拒绝了。

    直到现在都还戴在脖子上的这条项炼,是在现代魔核社会中罕见死于「事故身亡」的妈妈──尤琳•岗德森布莱德的遗物。

    看到我难得出手抵抗,米莉桑德觉得很有意思。命令她的那些走狗架住我的双手,脸上表情就像是找到有趣的玩具一样,手朝著我伸过来。

    就是这个动作,让我气到无法克制。

    老鼠若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也是会咬猫的。瞄准架住我的女学生,我用后脑勺撞她的脸摆脱箝制,边哭边设法逃离。然而在那瞬间,米莉桑德的魔法发动了(应该是重力系的魔法),害我摔了个大跟斗。

    ──竟然敢干这种事。你们看,她都流鼻血了。

    看她脸上满是恶意和憎恨,我为之战栗。

    ──我想想喔,如果给我一根小拇指,要我放过你也行?呀哈哈哈!

    把小拇指交出来,这是常常会上演的霸凌戏码。不是在打比方。气势不够强大、被人霸凌的那一方,真的得切下自己的小拇指,拿给欺负他的人。

    总而言之在我拒绝切断小拇指后,接下来的事情都没印象了。

    感觉好像一直被人单方面殴打,我想要稍微展露一下气魄,或许有做些事情让那家伙流血。不管怎么说,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浑身是伤,被带回家安放在床上了。

    身上的伤不要紧,马上就会好。

    无法愈合的是心。

    米莉桑德深深伤了我的心,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有去学院上学了。在这之前拚命压下的恐惧和不安一口气溃堤,让我无法跨出去。

    后续的事情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

    事件发生后整整三年,我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完全不出去,不跟任何人扯上关系,持续从事孤独的活动──看书或写书,都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关在家里的这段期间里,我心中的伤逐渐愈合,这点倒是真的。

    爸爸跟皇帝大概看出这点了吧。在他们的谋划下,我当上七红天,虽不至于恢复到像家里蹲之前的程度,但我开始能够出门,像正常人那样活动。还忘了从前的过往──不对,说忘记太牵强,应该是将那段记忆尘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开始能和其他人交谈。

    可是这一切宣告终结。

    因为米莉桑德来了。

    我又要回去过以前那种阴暗寒冷的日子。

    「…………」

    用力抱住海豚形状的抱枕,一想到接下来将有惨不忍睹的未来降临在自己身上,身体就难堪地颤抖。最近我老是把七红天那类的挂在嘴巴上,过得算是春风得意,然而本质上还是不管去哪都丢人现眼的家里蹲。

    因此我再也不出去了。

    已经决定了。

    后来经过三天。

    米莉桑德没有出现的迹象。虽然是那样,我依然无法松懈。反而变得神经过敏,只要听到一点点声响,肩膀就会跟著抖一下。

    三餐都是薇儿送过来的。

    每次进出房间的时候,她就会找些话来说,以前会做的那些性骚扰行为,频率上却降至极低。举个例子──

    「可玛莉大小姐,今天的午餐是蛋包饭。您很喜欢吧?」

    「可玛莉大小姐,今天天气很棒。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可玛莉大小姐,我找到有趣的书了,请您读看看。我很推荐这本。」

    她说的话都像这样,不至于伤人,却也没什么疗效。

    然而薇儿口中的「有趣的书」是猥亵杂志,就这点看来,也许她根本就是个怪咖。

    总之我若是愿意就会回应她,没那个心情就化身地藏菩萨像,完全沉默不语。可是薇儿并没有知难而退,还是会跟我说话。

    这个少女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来搭理我这样的人?是因为可怜我?还是同情?或我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可以拿到很多薪水?

    话说回来,之前这家伙好像有说过她「犯下重罪」。

    「可玛莉大小姐,你不写新作小说吗?」

    「…………」

    「这样啊。那等您写完了,请让我看看。」

    薇儿在那之后低头一鞠躬,接著就从房间离去。

    因为门被弄坏了,可以看见她那在走廊上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究竟是什么人。

    ☆

    在帝都最高的建筑──阿尔特瓦广场钟塔的塔顶,屹立其上的卡欧斯戴勒意志高昂。那个伤害同袍贝里乌斯、拿义大利面浇敬爱阁下的可恨女人,一定要把她找出来,怀著这份坚定的意志,卡欧斯戴勒热血沸腾。

    然而眼下却遇到难关。

    自宴会上发生该事件后,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到现在都还无法掌握凶手的相关情报。不仅如此,也完全没看到敌人那边有任何动静,宫廷内部飘荡著安逸的氛围。

    某个大臣是这么说的,「在那之后敌人都没有发动攻势,就算了吧?」

    这个国家的首脑们是白痴不成?

    「阁下……」

    卡欧斯戴勒从胸口的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心爱的阁下穿著学校泳装,害羞到脸红。都不晓得自己受这张照片关照多少次了。

    「您跑去哪了,阁下。」

    宴会事件过后,亲爱的阁下就没有到第七部队露面。根据薇儿海丝所说,阁下好像去探查敌情了。但实在很奇怪,感觉那个女仆似乎在隐瞒些什么。

    「阁下……我对不起您,阁下……」

    卡欧斯戴勒在忏悔。

    之前那个恐怖分子是戴著狐狸面具的少女。前些日子遇到她的时候,若是可以活捉,事情就不至于演变成这样。换句话说,这都是他的责任。自己的责任就要自己负。然而要怎么负这个责任,他根本毫无头绪。

    于是他就决定独自调查阁下的所在处。

    把照片收回胸前的口袋后,卡欧斯戴勒发动空间魔法【异界之门】。凭空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箱,从木箱里头拿出一根头发。这是卡欧斯戴勒偷偷采集的,是属于阁下的金发。

    只要使用这根金发,他就能找到阁下的所在处。具体来说就是──运用空间魔法【引力之网】涵盖整座帝都,锁定与毛发同形质的吸血鬼所在处。

    只不过──

    【引力之网】一旦用下去,头发就会被魔力转换,进而消失。换言之若是想找到阁下,他就必须舍弃这根头发。那可是他在阁下走过的路上四肢著地趴著找无数次才找到的,是一根至高无上的头发。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啊。」

    没办法,只好忍痛用了。反正日后还有机会再弄到手──先是如此说服自己,接著卡欧斯戴勒就朝著眼下那片广大的帝都风景发动魔法。

    空间魔法【引力之网】。等到头发灰飞烟灭消失后,卡欧斯戴勒的手掌就放出透明网路,逐渐将帝都包围。

    等了一会后,卡欧斯戴勒收网一看,这才发现令人惊讶的事实。

    他要找的人似乎就在岗德森布莱德家的宅邸里。

    她果然没有潜入敌营──发现藏在秘密背后的真相,那让卡欧斯戴勒心情高昂,同时在想「那阁下为何没有到七红府出勤?」。但他想两秒就不想了。想必那名少女的想法,不是旁人能够推测得到的吧,还不如直接去找她确认会更快。

    对,他接下来要拜访阁下的宅邸。一般情况下没有先知会就去顶头上司的家里拜访,未免太过失礼了,但目前情况紧急。阁下也会大人不记小人过吧。搞不好还能被招待到阁下的房间里──呵呵呵。

    膨胀的想像让卡欧斯戴勒满脸笑意,碰巧就在这时。

    他身上的携带型通讯用矿石出现魔力连接反应。卡欧斯戴勒不怎么开心地接通讯息,接著就听见吵死人的饶舌歌在耳边作响。

    『耶──!找到解药的我太有才。贝里乌斯醒了DO YOU KNOW?』

    「什么……」

    那让卡欧斯戴勒惊讶地睁大双眼。

    照这样听来,贝里乌斯平安无事。这点固然让人开心,但这个饶舌男不是去外国旅行了吗?原来他是为了找解药才出国的?

    先不管这个。

    「梅拉康契,贝里乌斯就拜托你了。我要去阁下家的宅邸一趟。」

    『WHY?』

    「因为我找不到其他线索。」

    『耶──!想找线索在镇上徘徊。听了别生气但你找得到吗?可疑人物卡欧斯还是休息吧(在拘留所),今天的配菜只有白饭(臭酸饭)。』

    卡欧斯戴勒一时火大就把通讯系统切了,他回这些也太莫名其妙。

    等到卡欧斯戴勒从钟塔上一跃而下,他就快马加鞭赶往岗德森布莱德家的宅邸。

    ☆(稍微倒转一下)

    午餐时间,我不经意问薇儿「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结果那个变态女仆若无其事地开口。

    「当然会担心。因为我是全宇宙中最爱可玛莉大小姐的人。」

    满口谎言──我不这么认为。假如她的目的单纯是为了钱和地位,按这家伙截至目前为止的态度来看,未免有点不求回报。

    我没有去碰那些咖哩,嘴里小口啃著当作甜点的梨子,接著开口。

    「我不懂。薇儿,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若真要这么说,我应该也是失散多年的姊姊才对吧。我跟你并不是姊妹,也没有其他关联。」

    「那为什么要这样?」

    这时薇儿的脸变得有点红,她将目光别开。

    「其实之前就想跟您解释了。」

    「…………」

    「但我不好意思讲。」

    「……那就算了。」

    「请您等等,不要这么快就放弃!这种时候应该要说『咕嘿嘿嘿,在害羞什么呢小薇。来来来,跟叔叔我说说看?』一直追问下去才对吧!?」

    「…………」

    「很抱歉。现在好像不适合开玩笑……」

    看上去像是在反省的薇儿先是吐了一口气,接著才慢慢在围裙口袋中东翻西翻。然后她拿出一个信封。

    「这上面写了我内心的想法,请您空闲时看看。」

    「……等我有那个心情再说。」

    我从座位上慢吞吞地起身,嘴巴里面还咬著一块梨子,就这样钻进被窝中。今天心情比较平稳了,才会尝试跟薇儿说话,但也已经到极限了。只要跟那个变态女仆在一起,我就是会忍不住想起将军啦战争啦,这些很血腥的事情。

    然而薇儿并没有立刻走人,而是对我这么说。

    「可玛莉大小姐,有很多人都在担心您喔。」

    又来了──我听了就感到厌烦。

    「你有没有足以担任将军的实力、有没有这样的脑袋,完全不去管这些却又很担心您的人,我想其实比可玛莉大小姐以为的还要多。唯独这点,请您一定要明白。」

    那一定是假话。连那些第七部队的成员也不例外,都因为我是七红天才会仰慕我。假如他们发现我都在虚张声势扮演强者,再来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毫无魅力、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这我自己最清楚。

    「──那我先告退了。等您心情比较平复,再到七红府──」

    对方说话的声音到一半不自然中断。

    我不以为意地看向薇儿那边。

    这一看让我的心脏跟著揪紧。

    「你好啊,黛拉可玛莉。」

    「……唔!?」

    米莉桑德出现了。就在薇儿背后。藉幽暗之色做掩护,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拿锐利的剑刺进薇儿的背。

    「啊、呃、可玛莉、大小姐…… 」

    白色的围裙逐渐染红,嘴里流出的鲜血,全都滴在桌上那盘咖哩上。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全身痉挛,最后光是要站著都很吃力,当场重重地跪倒。

    我连发出声音都办不到。

    脑海中不愿承认这是真的。

    「──哎呀,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难得我特地来见你,却连跟我打个招呼都不愿意?」

    「啊、啊……」

    「你还是一样没胆。只不过有人被刀刺中,看了就一脸苍白──放心吧,这把剑不是神具,放著不管就会恢复了。只是她可能暂时无法动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这?」米莉桑德说著,邪恶的笑意加深,「都跟你说了,我还会来找你。难道你忘了?」

    看米莉桑德慢条斯理地靠近,我连动都不敢动。

    「呀哈哈哈!你用不著那么害怕,我又不会直接把你抓来吃了。若是要在这种地方展开虐杀,可能会有人来捣乱。」

    捣乱?──对了,这个屋子里有很多人。

    想起这件事的我试图大声呼喊,就在那瞬间,米莉桑德手掌中放出的魔弹将床铺打出一个大洞。这太让人恐惧,害我的嘴开始不听使唤。

    「敢叫就杀了你,敢挣扎也得死。你待在那边乖乖听我说话就对了。」

    「…………」

    「这样就对了,黛拉可玛莉真是个乖孩子──那我们进入正题。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上演一场更加悲剧的杀戮秀,要事先做点准备。」

    「准、备……?」

    「在这里会有很多人出手妨碍不是吗?所以呢,我要你到我接下来指定的地点。还站得起来?」

    开什么玩笑。若是傻乎乎跟著照办,我可是会被杀掉的。

    看我完全没有回应,米莉桑德脸上神情彷佛在说「我就知道」。

    「你没办法自主前来是吧。不过我早就猜到了。你一天到晚就像个废物,只会哭又优柔寡断。唯独那没用的正义感,却比一般人多──所以我才要这么做。就像三年前的那一刻。」

    米莉桑德在这时转过身,薇儿倒在地上,她去拉她的手。就好像孩子在摆弄人偶,开始拖拉薇儿的身体。

    「我要把这家伙带走。若想把她要回去,你就在午夜时分来拉涅利安特之街的废城。」

    「什么……」

    「敢迟到一秒,薇儿海丝就会被杀掉。噢对了,当然只能你一人前来。如果你跟其他人说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吧?」

    深深的绝望在胸口中蔓延开来。

    那种事情──被对方这么要求,我该怎么做才好。

    「那就说定了。可别太伤我的心喔,黛拉可玛莉。」

    说完这些后,米莉桑德就瞄准被窗帘盖住的窗户发射魔弹,玻璃破掉发出巨大声响。隔了好几天,刺眼的阳光这才闯进我的房间。我来不及也没有勇气大喊要对方站住别跑。那个恐怖分子轻松抱起动弹不得的薇儿,姿态宛如野生动物一般,身影从破裂的窗口处消失。

    就剩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整个人瘫坐在床铺上。

    地上都是血迹。还有墙壁。咖哩。米莉桑德现身了,薇儿被人刺伤,薇儿消失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令人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骗不了人的心痛感却如泣如诉,告诉我这就是如假包换的现实。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当下光顾著抱头发抖。

    后来有一小时左右,我都把自己裹在毛毯里。

    等到心情平静下来,这才逐渐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薇儿被抓走了,而且犯人还是恐怖分子。她不一定能保住小命。对方并没有要求支付赎金,无法仰仗岗德森布莱德家的力量解决。米莉桑德要我独自一人前往废城,还说不准去找其他人商量。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只能靠我一个人想办法。

    我哪有什么办法。

    我崇尚孤独与艺术。早就决定要跟所有人断绝来往,把自己关在家里。

    那个变态女仆会有什么下场,干我什么事──

    「…………」

    这明明不干我的事情、明明就是。可是,我的心怎么会这么痛。

    一想起跟那个变态女仆相处的日子,我的心就会绞紧,变得闷闷不乐。

    薇儿绝对不会对我见死不救。

    好比是约翰找我决斗的时候,还有米莉桑德到宴会会场攻击我,她都会尽力帮助我。不止这些──这几天我都躲在房间里,每天制作餐点送过来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变态女仆。

    要对那样的她见死不救,我怎么可能办到。

    虽然做不到──却找不出救她的方法。

    对方是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米莉桑德•布鲁奈特,而且手里还拥有可以让魔核失效的神具。要我去面对这么危险的敌人,救出被囚禁的公主?哪来的大英雄啊。那种浩大工程还是交给帝国军的将军去做吧──不对,将军就是我。

    我不由得苦笑。

    一个空有名目的大将军,不晓得有多滑稽。

    我是笨蛋。实力明明完全担不起七红天一职,开始率领第七部队的吸血鬼后,整个人却得意忘形。对,我得意忘形了。嘴上抱怨说「讨厌讨厌」「不想工作」,但真要说起来,跟薇儿和部下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很开心,这我无法否认。再度尝试变回家里蹲后,我对此更有了痛切体认。

    一个人好寂寞。

    觉得自己好像行尸走肉。

    比起被迫参加战争、有可能被部下杀掉,还有被没血没泪的同学霸凌,都要来得难受许多。

    所以说,其实我很想到外面去。

    从前被霸凌的阴影,真想直接塞进垃圾桶扔掉。

    可是我没有力量,没有勇气,脚还在发抖。

    假如我拥有万夫莫敌的战斗力,现在马上就会赶去救助薇儿。然而我是劣等吸血鬼,没办法去救她。那要不要见死不救?这也不行,我的心会承受不住。可是我又无计可施──

    这个时候我不经意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信封。

    那是薇儿留下的。

    她好像有说里面写了她真正的感受。

    我小心别让自己碰到泼洒在各处的鲜血,从床铺上下来,拿起那个信封。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信件。

    敬启者

    看不见月亮的季节过去,如今夏季的脚步声已近,不知您过得如何。不过我们每天都会见面,对彼此的事情都很了解。只是想试著按礼节写一次拜会文罢了。

    那么,不必要的开场白就先省略,直接切入正题吧。我跟可玛莉大小姐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您应该很讶异吧?或许可玛莉大小姐已经不记得了,但三年前的那个瞬间,直至今日我依然留有鲜明的印象。

    当时在帝立学院上学的我,是无可救药的劣等生。不管去哪都很丢人现眼,搞不好还没资格嘲笑现在的可玛莉大小姐,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样的「弱者」会遭到霸凌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我也被同学霸凌。

    霸凌的主嫌就是米莉桑德•布鲁奈特。

    那个女狐狸完全不曾考虑过他人的心情。只要自己好就好,这种短路又暴力的思考模式让她在学院里取得最高地位。我遭受的待遇连去回想都令人发指,即便如此,意志薄弱的我依然拿不出气魄抵抗,那个女人就像在行使她该有的权利般践踏人权,我能做的就只有隐忍。

    那些日子黑暗又很冷,日日都让人绝望,这时出现一道曙光,正是可玛莉大小姐。

    您果然都不记得了吧?当我一如既往遭受米莉桑德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暴力对待,可玛莉大小姐突然现身,强行拉住我的手,把我从地狱拯救出来。还说是不是很痛?你很痛苦吧,已经不要紧了。那样的一群人,可不能输给他们。您对我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感染著我的心。对当时的我来说──这不是在比喻也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把您当成救世主看待了。有这么善良的人在,世界就会变得更好。当时我真的是那么想,我记得很清楚。

    可是在那之后,事情朝向最坏的方向发展。想必可玛莉大小姐也心里有数了,我就不特意详提,米莉桑德的目标改变了。要找乐子却被人泼了冷水,她可能很不是滋味。

    我当时什么都做不了。就算看到可玛莉大小姐遭受米莉桑德施以非人道的对待,也没办法像曾经的您那样,踏出那一步。这就是我犯下的罪。受到您的帮助却没办法报恩,这样的人最差劲了。干这种坏事足以受到万民谴责。

    这么卑劣的我,一直到可玛莉大小姐躲回家里、米莉桑德失踪,都只能躲在阴暗处发抖。所以我才想赎罪。这么善良的人被坏蛋毁掉人生,这样太奇怪了。这是不对的。真正的可玛莉大小姐应该像太阳那样耀眼,拥有不可限量的宽大胸怀。可玛莉大小姐会变成那样,是我的责任。身怀罪恶感的我在那之后开始努力,要让自己变强。展开每天都在做地狱特训的生活。可是一想到这样能够保护可玛莉大小姐,就不觉得辛苦了。的确有的时候会想哭,但是想到可玛莉大小姐的感受,我就能一再振作。

    从学院毕业后,我如愿以偿来到岗德森布莱德家,被雇用成为女仆。是的,其实从大约一年前开始,我就在这座大宅院里工作了。不愿意在您面前现身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不希望可玛莉大小姐想起过去那些讨厌的事情。顶多只会在暗中偷偷给予支持,理由就在这。

    只不过,我的忍耐很快就到达极限。一听说可玛莉大小姐要就任成为七红天,我就情不自禁自告奋勇,说要成为辅佐您的女仆。我不能容忍其他人接获这个任务。接下来的事情就先省略。我成了专属女仆,被姆尔纳特帝国军徵用(所以我的阶级才会是「特别」中尉),得以和可玛莉大小姐重逢。原本还在担心实际上碰面时不晓得会出什么事,但可玛莉大小姐似乎已经把我忘记了。那让我心中五味杂陈,不过这也让我庆幸,我假装跟您第一次见面,开始服侍您。很抱歉欺骗了您。

    到这写了很长一段,但我想传达的其实不多。

    可玛莉大小姐是很棒的人。比任何人都强大,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善良,比其他人更加光明。或许您曾经躲回家当家里蹲,却还是能够重新站起来。这点是值得赞许的,别人不该看不起您。米莉桑德事到如今才跑回来,像她那样的人不管说什么,您都只要当作没听见就行了。若是感到难受,您可以依赖我。从前我曾经背叛过可玛莉大小姐,但我不会再犯下这种错误。让我协助可玛莉大小姐向前进吧。若是您说不愿意向前迈进,我也不会强迫您。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直到您满意为止。

    看可玛莉大小姐过得幸福,我才能赎罪,那也是我的愿望。

    文末,祈望您能保重。

    薇儿海丝敬上

    「……………………………………………………………………………薇儿。」

    看完书信的同时,信纸从我的手掌中飘落。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泪水扑簌簌地滑落。

    薇儿曾经被米莉桑德霸凌过,我成了她的替死鬼。薇儿因此有罪恶感,才会来当我的专属女仆──原来是这样。

    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忘掉也太奇怪。

    「可恶……」

    拿到这样的信件,我哪能默不作声。

    看她这样鞠躬尽瘁,对我展露如此真挚的心意,若还能不为所动,那人不是动物就是昆虫之类的吧。

    我的手用力紧握成拳。

    也太讽刺了。现在的情况简直就跟三年前那个时候一模一样。薇儿被米莉桑德霸凌,我在犹豫要不要救薇儿。如果没有出手帮助薇儿,事情就没有转圜余地,要是真的帮了,这次又会换成我被米莉桑德霸凌──

    不对。

    这次不一样。

    绝对不会让米莉桑德称心如意。

    都怪那家伙,我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这三年来不愿意跟任何人扯上关系,一直在当家里蹲。像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上演第二次。谁要重蹈覆辙。

    卑微的过往,全都洗刷殆尽吧。

    不管再怎么难看、再怎么丢脸都无妨,总之我要把薇儿带回来,凯旋回归第七部队,再度发动战争──虽然我还是讨厌开战,但我要像平常那样尽情热闹过日子。

    不要待在阴暗的房间里,独自一人陷入妄想,而是到明亮的外界,跟大家一同欢笑──

    「黛拉可玛莉大小姐。有客人来找您。」

    听到这话,感到错愕的我转过头。看见屋子里的下人站在被弄坏的门扉旁。

    我赶紧用毛毯遮住地上那片血迹。

    「……客人?是谁?」

    只见下人一脸困扰的样子,皱著眉开口。

    「那位客人说他的名字叫做卡欧斯戴勒•康特。听说是黛拉可玛莉大小姐的直属部下。」

    ☆

    我赶紧换上军服来到外面,发现那个像枯木一般的男人正带著严肃的表情等待。我问他来这边有什么事,结果卡欧斯戴勒表现出感动至极的样子,用手按住眼角高喊。

    「啊啊阁下,总算见到您了!您之前都跑去哪了,在做些什么!?」

    害我好担心啊,真是的──卡欧斯戴勒说著都快哭出来了,那让我有点过意不去。庞大的罪恶感快要把我压垮,这下已经没办法再掩饰了。我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接著回看那个像枯树的男子。

    「抱歉了。我都躲在家里。」

    「什么?」

    卡欧斯戴勒这下傻眼了,我别开目光接著说道。

    「想笑就笑吧。我怕米莉桑德怕得要死,脚抖到连一步都不敢踏出家门。」

    「您在说笑。」

    「哪是在说笑。我──」

    「不,那都是玩笑话吧。因为阁下不就像现在这样,人已经来到外面了吗?怎么会像家里蹲呢?」

    这话让我听了感到一阵错愕。

    卡欧斯戴勒还是老样子,脸上带著令人发毛的笑容。可是在他眼里,完全看不见对我的失望。

    「总而言之,那些小细节之后再谈吧。现在要先突破现状。」

    「你居然说那些是小事情……」

    我正感到不知所措,卡欧斯戴勒就接著用热切的语调开口「阁下!」。

    「想必阁下也很清楚,那个无法无天的恐怖分子不仅破坏皇帝主办的宴会,还害您颜面尽失。此等恶行万万不能容许。我们想要杀掉那个元凶,卯起来疯狂搜索『逆月』,可是目前却陷入瓶颈。没有阁下在的可玛莉小队,简直就跟失去船头的泥船无异。」

    「那样不就变成一坨泥巴了。」

    「说得对,已经成了一坨污泥。阁下不在队上的这段期间里,我们没能除掉恐怖分子,这点无从辩驳。因此才忍辱负重,来这有求于阁下──能否请您领导我们?」

    我听完一时间接不上话。

    就算他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为何阁下会躲藏两周,像我这样卑微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不过,您会在关键时刻现身就表示──终于轮到我们反击了吧?队员们期盼的就是这一刻。」

    这时卡欧斯戴勒「啪」地弹动手指。一股魔力爆开,让空气为之震颤,过没多久庭院的草地上就出现魔法阵。那是为了行使空间魔法【转移】才开的「门」──错。这个是【召唤】。卡欧斯戴勒用魔法把人叫过来。

    「阁下!您平安无事啊!」

    紧接著我大吃一惊。从魔法阵出现的人,我不可能看错,就是在宴会会场上挺身保护我的狗头男──贝里乌斯。梅拉康契帮忙撑住他的肩膀,他则踩著慢吞吞的脚步向我走过来。

    「贝里乌斯?你、你没事啊……?」

    「是的,这点程度的伤就跟擦伤没两样。」

    「可是你昏睡了将近两个星期……」

    「都是些小事。只要能成为阁下的盾──不,这么说太自恋了。像阁下这么有实力的人,面对恐怖分子的一两个攻击,化解起来就跟呼吸一样简单才对。是我做得太过火了,很抱歉。」

    「耶──!死的像条杂种狗却白死曝尸荒野噗咕!」

    这时梅拉康契被人用力揍飞。大概是打人让侧腹痛起来,贝里乌斯脸上浮现有点苦闷的表情。

    「……总而言之,我们要出战雪耻。不才贝里乌斯•以诺•凯尔贝洛,愿意追随阁下到天涯海角。请您下达指示。」

    「卡欧斯戴勒•康特也愿意追随您。对那些不肖分子降下正义的制裁吧!」

    「耶──!」

    我的心彷佛被一根刺刺到,感到一阵刺痛。

    这几个人果然会错意,以为我很强。

    「你们几个。」

    把他们三个人的脸依序看过一遍后,我提出一个疑问。

    「你们为什么会仰慕我?」

    我说完就后悔了。那答案我早就心知肚明。「因为阁下是最强的」。除此之外还会有别的答案?一秒、两秒、三秒──我就像被迫站在行刑台上的犯人,带著那样的心情等待他们回应。部下们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说「这么理所当然的事还用得著问?」。

    卡欧斯戴勒先开口。

    「因为您人品好。其他将军都不像您,如此为部下著想。更重要的是青涩的肢体会蛊惑人心咳咳咳。总而言之都是因为您人很好。」

    紧接著是贝里乌斯。

    「小的惶恐,容我说出心里话──那就是您为人厚道。我愿为此鞠躬尽瘁。」

    再来还有梅拉康契。

    「会陪我唱饶舌的只有阁下,阁下以外的人都是白痴,所以我要追随阁下。追随唯一的知音。」

    啊啊──

    我心中逐渐有股暖意扩散。让我不禁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些家伙、这些家伙真的是笨蛋,脑子不好,是无药可救的犯罪者,但他们愿意追随没气概的我,同时也是可爱的部下。

    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开心?

    「是、是吗?」我用雀跃的语气接著提问。「那既然这样,我强不强都没关系吧?」

    「您的强度是吗……?不,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

    「咦?」

    卡欧斯戴勒用淡然的语气续道。

    「身为七红天,强是应当的。如果太弱,到时候会有人以下犯上喔?」

    「…………」

    「只不过,阁下倒是不用担这种无谓的心。因为阁下您是历年来最强的七红天!而且态度上并不会像一般的强者那样,骄矜自满,您甚至还有愿意体恤部下的温和胸怀!若不会被打动,那个人就不是人了。」

    「…………」

    他是那个意思吧。一切的说法都建构在我很强的这个大前提上。

    果然还是藏起来比较好,把我真正的实力藏起来(超弱)。

    「就、就是说啊!你们几个超爱又强又善良的我!那么回应你们的期待,这也是上司的职责!」

    那三人嘴里跟著发出充满期待的「喔喔!」声。

    这几个人对我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虽然不了解──我却知道他们很信赖我。而且不是只有强不强大这部分,像是在人格或为人处事这些内在修养上,我知道他们也抱持仰慕之心。

    既然如此,我务必要回报他们。

    因为我可是举世无双的贤者,这帮人的直属上司,连哭泣的孩子见了都哭不出声的七红天大将军,怎么能一直窝在这裹足不前。

    于是我转过身去,心情上就像要奔赴战场的英勇士兵(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并做出强而有力的宣言。

    「──多谢。多亏有你们,让我提起干劲。所以说,我接下来要去跟那个恐怖分子做个了断。」

    「那就表示您已经知道敌人在哪了吧?」

    「对。」我先是点点头,接著又摇摇头说:「不过,你们不能跟过来。」

    「怎么这样!」「阁下,这是为何!」

    那些不满的声音如芒刺在背。

    可行的话,我个人也很想带部下一起过去。如果只要吩咐这帮人「去打倒恐怖分子」就能搞定,不晓得有多轻松呢。

    可是,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为了摆脱家里蹲身分,踏出崭新的一步,我必须自食其力解决。并不是因为被米莉桑德威胁,基于这类消极的理由才出战。

    我转头看那些部下,尽可能摆出桀骜不驯的态度,对他们这么说。

    「抱歉了,这是属于我的战争。你们就在七红府待机,期许大将军能有活跃表现吧。只要这么做,我就会勇气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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