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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精灵的祝福 【第七章】不速之客)

    利欧已经在村落中待了超过半年。

    某一天,未开发地区西部的某个山脉地带之中──

    一只狮鹫在高空中展翅翱翔。

    狮鹫被称为飞天狮子。是除龙种之外的空中霸者之一,具有高度智能。它的脾气暴躁,主要栖息于山区,在某些国家里,有人会饲养它当作坐骑。或许是因为上半身呈现猛禽的姿态,特徵就是「嘎啊啊」的尖锐叫声。

    「列、列斯先生,我们跑到这种地方来,真的不要紧吗?」

    有两人乘坐在狮鹫背上。其中一人是──个子娇小,宛如冒险者的少年。他开口询问坐在身后手握缰绳,穿着黑色斗篷,名为列斯的男人。

    「不要紧。但是……嗯,你好不容易才入团,却为了这点小事胆怯。看来你之后在我们佣兵团会吃很多苦头喔。」

    列斯发出夸大的叹息,他已经回答了好几次相同的问题。

    「不、不是的,我没有害怕!只是想知道目的地究竟是哪。毕竟从我们进入未开发地区后,已经过了好几天。」

    少年慌张地为自己辩护,但这样的举动更透露出畏惧。

    映入他眼中是一片大自然风景,完全没有人类的气息,只有危险的当地野兽四处徘徊。这位少年才刚当上冒险者,当然会感到胆怯。

    直到最近为止,少年才组了一只小小的队伍,靠打倒嬴弱的魔物赚点小钱。他只不过是新手,每天光是活下去就竭尽全力──此时,列斯向少年攀谈,挖角他进入这一带知名的佣兵团──冠上狮鹫名号的『飞天狮子团』。

    少年本来觉得列斯很可疑,但听见他报出『飞天狮子团』,宣称自己是为了培养人才,在寻找年轻冒险者后,便决定先听听对方想说什么。

    列斯拿出显示所属团队的标记,少年看到上面画着代表『飞天狮子团』的坐骑狮鹫后,轻易地勾起想成为英雄的志愿。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干劲满满地表示要入团。对方马上提议要让他出任务兼当入团测验,少年尚未冷静下来时,事情已经快速进展,他就这么坐上狮鹫,若无其事地跑来这个地方,少年心中有些后悔了。

    「呵呵,已经抵达目的地了喔,就在这附近降落吧。」

    列斯宣告后,手握缰绳,让狮鹫在山腰处降落。此处的山脉裸露出岩盘,草木稀疏。

    (既、既然如此,我要好好大干一场!飞黄腾达!)

    他们抵达目的地附近,降落至地面时,少年终于下定决心。

    「走啰。」

    列斯抛下这句话,缓缓迈开步伐。

    「是!」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追了上去。他们朝山顶攀爬了约一小时,登顶前,看到一个巨大的洞窟。

    「要、要进去那里吗?」

    「没错。我已经预先调查过了。每到这个时间,洞窟的主人就会外出觅食。好一阵子不会回来,大可放心。」

    列斯冷静地解释,少年松了口气。

    「你待在这里,我几分钟后就回来。」

    列斯只留下这句话,便静静地走进洞窟。如同他所言,几分钟后就回来了。

    太好了,可以回去了──少年思索,但在他完全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时,看到列斯抓在两手中的物体,诧异地全身僵硬。

    「列、列斯先生,那是什么?」

    「看就知道了吧?蛋啊。」

    列斯一派轻松地回答。

    「什、什么的蛋?」

    「哎呀,你想知道吗?」

    「啊,不是……」

    少年不敢知道答案,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说是蛋,直径却有约三十公分。壳看起来极为厚实,倘若不使用钝器,应该无法打破,重量至少也有十公斤。

    「这就交给你了。」

    「咦?」

    少年忍不住发出惊呼。

    「你负责保管,我必须操纵狮鹫嘛。行李袋里装了回程的食物,也没办法把它装进去吧?」

    「…………是、是的。」

    听到列斯若无其事的说明后,少年无法反驳,僵硬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我们走回狮鹫停留的地方吧。」

    当列斯迈出步伐时,少年也跟着移动,他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他魂不附体地走回狮鹫等待之处。

    「蛋、蛋的双亲会不会愤怒地前来讨回啊……」

    少年乘上狮鹫之前,在不安的驱使下,挂着生硬的笑容询问。

    「当然不会有问题啦。从这里到修托莱地区可是有千里之遥啊。」

    列斯脸上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说得也是……」

    「我们回去吧,你有拿好那颗蛋吧?」

    「是的。」

    列斯确认少年点了点头后,让狮鹫高飞而起。他们没有朝向修托莱地区飞行,而是飞往精灵之民居住的东方大森林。那晚,列斯走进的洞窟中,回荡着让人难受的剧烈恸哭。

    ◇ ◇ ◇

    终于到了举办精灵大祭的日子。朵莉艾斯守护的大树树根附近搭建了一处精灵殿,成为这次仪式的舞台。

    从村落走到大树需要半刻钟(约一小时)。现在,在广大的境内,除了所需的警备外,几乎所有精灵之民都聚集于此,高达一万人。

    神殿的舞殿上设置了祭坛,大树精灵朵莉艾斯坐在上方,俯视在舞殿上跪拜的希尔多拉、多米尼克、雅丝拉等三位大长老,以及其他长老。

    「伟大精灵为我们带来深厚恩惠,企盼这份祝福与加护能永存于精灵之民生活中──」

    周遭洋溢着庄严肃穆的气氛。希尔多拉等人向朵莉艾斯献上祈祷,咏唱祈祷文后,离开舞殿。

    接下来,穿着仪式用服装的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三人出现,献上歌唱与舞蹈,感谢朵莉艾斯。

    朵莉艾斯欣喜地俯瞰三人。

    「姐姐们好漂亮……」

    莱娣法站在舞殿正下方,莎拉等人载歌载舞时如梦似幻的身影,让她看得如痴如醉。三人的歌舞结束后,希尔多拉再次站上舞殿,庄严地开口:

    「各位!多亏大家平时的帮忙,以及持续信奉精灵,使我们今年得以顺利举办精灵祭。未来也请各位继续感谢精灵们。」

    希尔多拉并没有提高音量说话,而是使用风之精灵术扩音,声音响彻这一带。

    「接下来要进行祝福之仪。」

    听到希尔多拉的话,莱娣法的身体大力一颤。

    历年,精灵之民的孩子们达到一定年龄后,会在精灵大祭上介绍给村民,并接受朵莉艾斯赐予的祝福,莱娣法也是其中一员。朵莉艾斯的祝福虽然不如精灵契约那么有效,不过得到这份恩惠,会提升命力的总量和精灵术的适性。

    利欧察觉到莱娣法相当紧张,缓缓握住她的手。莱娣法仰望利欧的脸庞,勾起微笑,似乎获得了勇气。

    希尔多拉呼喊孩子们的名字,被叫到的孩子们陆续站上舞殿。此时,除了在村人面前露脸外,他们还会进行简单的介绍与致意。之后,朵莉艾斯会在孩子们的额头上赠与祝福之吻,收到祝福的孩子们浑身散发温柔的光芒。

    等到今年接受祝福的孩子们全都出场后,希尔多拉才唤到莱娣法。

    「这是半年前加入我们的新伙伴,狐兽人莱娣法。」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莱娣法的身体微微颤抖,独自走上舞殿。

    「她受到残暴人类的迫害,但另一方面,得到了善良人类少年的帮助,是一位坚强又温柔的少女。」

    希尔多拉如此介绍完,莱娣法僵硬地朝众人行了一礼,接着模仿其他孩子们,走向朵莉艾斯所在的祭坛。

    「莱娣法,过来这里。」「是、是的。」

    在朵莉艾斯的催促下,莱娣法走到她面前。

    「这么一来,你也正式成为这个村落的居民啰,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朵莉艾斯说道,突然抱住莱娣法。当献给其他人祝福时,她只会亲吻他们的额头,看到莱娣法受到特别待遇,室内掀起小小的骚动。

    「咦!?」莱娣法也忍不住仓皇失措,发出惊呼。

    「呵呵,你至今怀抱许多痛苦的回忆,所以才特别对你好一点。我最多只能做这点事,你要有一颗坚强的心。」

    「好、好的!」

    莱娣法感慨万千地点点头后,朵莉艾斯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下一秒,莱娣法的身体散发出温柔的光辉。

    虽然发生了一些超乎预期的状况,但莱娣法也获得了朵莉艾斯的祝福。祝福之仪就到此告一个段落。

    按照往年的惯例,接下来就会举办闭幕仪式,并准备召开晚宴,不过──

    「最后,我想把救出莱娣法的先生介绍给大家。由于我们单方面的误解,曾经带给他莫大困扰,他却愿意既往不咎,是我们的大恩人。就让我来介绍莱娣法和我们的恩人──利欧阁下。」

    希尔多拉将利欧介绍给村人。利欧微微一鞠躬,走上舞殿的楼梯。

    「利欧阁下教导我们诸多有趣的料理,真的相当美味可口。接下来的宴会也会准备,各位可以预先期待。」

    当利欧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后,希尔多拉说道,现场的气氛稍微平静下来。然而,他接下来说出的事实,让境内掀起一阵轰动。

    「朵莉艾斯大人已经亲自确认过,利欧阁下确实跟人型精灵缔结了契约……肃静!」

    希尔多拉朝慌张的民众们大喝一声。

    村落高层一直隐藏这个事实,并决定在此时使用这张王牌,看来效果绝佳。

    「身为村里的高层,我们无法轻视与人型精灵缔结契约的存在。就算对方不是精灵之民亦是如此。」

    听到希尔多拉的发言,长老们也纷纷夸张地点头同意,为了显示出高层们一致同意这件事。

    「利欧阁下是我族的恩人。他在村落的这半年,让我们确信他拥有高尚的人格,因此我族应该接纳他,把他当作盟友。这是我的想法,有异议吗?」

    希尔多拉高声询问,境内鸦雀无声。他把这看作大家没有异议的表现继续说:

    「如此一来,我们请朵莉艾斯大人协助,为利欧阁下献上祝福之吻,当作接纳他为盟友的证明。利欧阁下,朵莉艾斯大人。」

    在希尔多拉的催促下,利欧走向朵莉艾斯的祭坛。

    「呵呵,多多指教啰,人类的小英雄。」

    朵莉艾斯微微一笑,在利欧的额头上落下祝福之吻。利欧的身体也散发出温柔的光芒。下一秒,境内安静无声,接着传来剧烈的拍手欢呼声。

    「仪式到此结束!要开宴会啰!赶快准备吧!」

    当拍手声安静下来后,多米尼克宣告仪式画下句点。

    为了接下来的宴会,民众一齐骚动起来。

    负责管理并举办宴会的工作人员慌忙展开行动。他们使用精灵术引领众人,布置会场,俐落地分配料理和酒水。

    年轻男性精灵和翼兽人在空中翱翔传令,指挥各项工作,使用扩声精灵术引导民众。男性矮人则以精灵术操控地表,用疾如雷电的速度在广大的境内各处摆设桌椅。

    另一方面,欧妃雅和数位女性精灵利用名为『时空仓库』的魔术道具,陆续从亚空间中端出酒水和刚出炉的料理。男人们不分种族,迅速地将食物搬运至各处。大家匆匆忙忙地分工合作,在夕阳西下前准备妥当。随着大家齐声干杯,宴会终于揭开序幕。

    「啊哈哈哈哈!利欧少年很会喝嘛!」

    多米尼克一手拿着酒杯,豪迈地开怀大笑,对一起共饮的利欧说道。

    「是啊,由于平时要训练,所以尽量不碰酒精,但今天我想尽情畅饮。况且,村落的酒尽是些美酒呢。」

    语毕,利欧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是他由衷的赞美,并非客套话。虽然宴会上提供各式酒类,但就连村人平时大量饮用的便宜酒都品质绝佳,与修托莱地区的王侯贵族饮用的超高级酒不相上下。他自然会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

    「这是当然的!我们村落只会酿真正的酒!哪像人类啊,只要能喝醉就好了!」

    听到利欧称赞村里出产的酒,多米尼克喜不自胜地笑了。

    「说得没错,倘若习惯喝这种酒,就没办法喝修托莱地区产的了。」

    「就是啊。不过,我们酿的酒还不止这样喔。你等一下,我让你喝看看精灵之民秘藏的灵酒。」

    多米尼克贼贼一笑,取出秘银制的卡拉夫瓶和玻璃杯,在杯中斟满酒后,递给利欧。

    「这是……」

    「别管这么多,先喝再说。」

    当利欧看到玻璃杯的内容物之际,一股芳醇香气引诱着他的鼻腔。杯中装着浓稠的液体,利欧彷佛被诱惑似地,拿起酒杯。

    当他将酒送入口中之际──

    「唔!?」

    由于太过美味,利欧甚至产生嘴巴和脸颊掉落下来的错觉,慌忙捂住嘴巴,强烈的酒香窜过他全身。

    利欧感受到自己的三魂七魄宛如要窜出身体。这种酒会冠上灵酒之名,难道是因为喝下后,灵魂就会脱离身体,使人变成幽灵吗?利欧认真思索。

    尽管如此,他依旧抵挡不住诱惑,回过神来时,已经喝下第二口。这时,他发现酒精消失无踪,好像已在嘴中蒸发。

    不,液体确实滑下喉咙,但味道太过甘美,才会让利欧误以为酒瞬间消失•尽管酒精度数极高,却惊人地顺口。

    这种琼浆玉液真符合灵酒之名,品尝过它后,修托莱地区出产的酒根本称不上是酒了。利欧一时语塞,身体因感动而颤抖了半晌。

    此时,单手拿着酒杯的朵莉艾斯出现在他面前。

    「好喝吗?里面添加了我的树液喔。」

    她对利欧说道。

    「咳、咳!」

    听到酒中添加了朵莉艾斯的树液,利欧不禁呛到。

    「呀,真是的。你突然怎么了啊?」

    「非、非常抱歉。我吓了一跳。加了朵莉艾斯大人的树液吗?」

    「是啊,因为使用了精灵寄宿其中的大树树液当作材料,才会被称为『灵酒』喔。我的树液还可以作为灵药的药材呢。」

    朵莉艾斯得意洋洋地说。

    「原、原来如此。」

    既然能酿造出如此美味的酒,确实可以当作良药的药材。

    「话说回来,利欧真的是酒豪呢。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喝下这种酒,酒量跟矮人有得拼喔。」

    朵莉艾斯敬佩地瞪大双眼。

    「就是说啊,这家伙竟然是人类,太可惜了。来,喝吧喝吧。」

    多米尼克又为利欧斟了一杯灵酒,欢欣鼓舞地表示认同。他自己也喝了不少,却仍表现得一派轻松。

    「这种酒烈归烈,喝起来却很滑顺,很恐怖呢。」

    利欧敬畏地望着酒杯中的灵酒。

    「就是说啊。喝了之后,通常会变成那样喔。」

    朵莉艾斯的表情带着一抹欢快,望向利欧后方。利欧也追随对方的视线,往后一望。站在那里的是──

    「欧、欧妃雅小姐!?」

    欧妃雅踏着歪七扭八的步伐走向利欧,她满脸通红,一看就知道喝醉了。

    「利欧先孙,尼在喝酒呀?」

    欧妃雅一屁股坐在利欧身旁,口齿不清地询问。没想到平时温和的她竟会露出这副模样,利欧目瞪口呆。

    「这、这个嘛,欧妃雅小姐,你会不会喝太多了?」

    利欧的脸上浮现出僵硬的微笑,担心地问。

    「啊、偶、偶没事啦。小系一桩。」

    怎么可能没事啊──利欧在心中大力吐槽。此时,欧妃雅竟然靠了过来,紧贴利欧。

    「利欧先孙,别管这种系了!尼打算用这种死板的语气缩话到什么时候?」

    「……呃,死板的语气是?」

    「伦家的意思是,尼说话的方式太让伦感到距离了啦。」

    欧妃雅的眼神莫名镇定,散发出一股不容分说的魄力,让利欧感到畏缩。

    「伦家明明跟莱娣法妹妹感情那么好,却一直没办法跟尼打好关系。偶们已经认识半年了,伦家不能接受。」

    喝醉的欧妃雅激动地滔滔不绝,利欧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好移开视线,打算跟一起喝酒的多米尼克和朵莉艾斯求援。没想到两人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正从远方望着利欧,脸上漾起愉快的笑容。

    (我被抛下了!?啊,是莎拉小姐!)

    当利欧感到绝望时,他看到莎拉走了过来,松了口气。

    「啊~真是的,欧妃雅这样利欧先生会很困扰啦。」

    莎拉用双手捧着杯子,紧贴着利欧坐了下来。

    看莎拉的表情,她应该还留有理智,利欧却觉得相当不对劲。纵使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不管是莎拉还是欧妃雅,都不曾如此积极地碰触自己。

    「呃,莎拉小姐该不会也醉了吧……」

    利欧端详着莎拉的眼睛。

    「是、是的。我好像、有点、醉了。」

    莎拉似乎真的喝醉了,红着脸点点头。她的视线有些游移,尾巴也不停摆动。不知道是不是利欧多心,她似乎比平时靠得更近。

    「我想也是……要不要我帮你施解酒醉的精灵术呢?」

    利欧缩着身体,下定决心后询问。

    「不、不可以!如果你这么做,我不就会更害臊吗!?」

    「就系这样。小莎拉缩得一点也没错。」

    莎拉慌忙摇头,欧妃雅也跟着附和。

    更害臊──也就是说,她现在很害羞啰。那为什么还要紧紧靠着自己呢?利欧冷静地思索。

    由于左右两旁的少女们紧贴着他,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利欧好想大声呐喊。

    莎拉和欧妃雅在村落中的地位相当崇高,就算用公主来比喻也不为过。再加上两人都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附近的男人或许已经对他怀抱杀意,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利欧只感到如坐针毡。

    008

    此时,彷佛要让事情愈演愈烈一般──

    「唔,欧妃雅姐姐、莎拉姐姐好狡猾喔!」

    莱娣法从背后紧抱住利欧。

    「莱娣法也醉了啊……」

    利欧无力地垂下头。莱娣法紧紧靠着他,两人的脸颊差点就要贴在一起,她口中微微传来灵酒的甘甜香气。

    利欧看到雅丝拉也和朵莉艾斯、多米尼克一起站在遥远的后方开怀大笑。利欧马上就猜到这是他们的杰作。

    接下来,又有一位少女过来跟利欧搭话。是爱尔玛。

    「晚安,利欧先生,我也可以跟你们坐吗?」

    「当然可以。」

    利欧欣喜地点点头。爱尔玛的眼眸中似乎还残留几分理智。

    「真是的,就算灵酒真的很好喝,她们三个也喝太多了啦。」

    爱尔玛一脸错愕,却以十分开心的语气说道,并坐在利欧正对面。尽管两人之间大概只隔了不到一只手臂的距离,但宴会人声鼎沸,必须抬高音量交谈,因此这样刚刚好。

    「看来爱尔玛小姐没喝醉啊。」

    「矮人族的酒量很好。」

    看到利欧一脸放心,爱尔玛腼腆地笑。

    「爱尔玛妹妹好口爱喔~」

    「哇哇,欧妃雅姐姐,好痒喔。」

    欧妃雅似乎察觉到爱尔玛脸上些微的变化,突然抱住她。尽管爱尔玛一脸害羞,依然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莎拉突然扬起微笑。

    「爱尔玛以前是个爱哭鬼,当时相当可爱,总是追在我和欧妃雅身后,最近却变得很成熟。而且,她以前不是叫我们『姐姐』,而是『大姐姐』呢。」

    她娓娓道出爱尔玛的过去,这还是利欧第一次听说。

    利欧和莱娣法意外地望向爱尔玛。

    「哇、莎拉姐姐在说什么啊!?你喝得太醉了啦!」

    爱尔玛慌忙想要制止,但为时已晚。

    「我也好想听爱尔玛姐姐小时候的事喔!对不对,大哥哥?」

    莱娣法喜不自胜地笑了,将话题丢给利欧。

    「就是说啊。」

    利欧也促狭地笑着同意。

    「竟、竟然连利欧先生也……我们应该趁现在跟利欧先生促进感情才对吧!?」

    爱尔玛羞红着脸,放声大喊。

    「就~素这样!偶们想要跟利欧先孙加深感情!他却与偶们保持距离!」

    欧妃雅也跟着答腔,陈述自已的意见。

    「……我吗?可是,我们现在不是住在一起吗?」

    利欧迟疑了半晌才给出答覆。听到对方说有距离感,他的确无法否认。就算住在一起,利欧与莎拉等人相处时,确实维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们的确住在一起,也请你陪我们一起练武、教我们下厨。可是,尽管莱娣法把我们当姐姐看待,你却与我们保持距离。这样子让我们有、有点寂寞。毕竟我们已经是盟友,所以……」

    莎拉羞红着脸,将视线从利欧身上移开,故作冷漠地喋喋不休。

    「意思就素,我们想跟尼更亲近啦。」

    欧妃雅腼腆地笑着说道。结果,莎拉等人的心情浓缩成这一句简单的话语。

    (所以她们才会紧贴着我……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虽然我觉得她们搞错努力的方向……)

    看到她们直率地对自己示好,利欧相当开心。

    他斜眼望向攀在自己背上,从肩口探出头的莱娣法。她的脸上挂着微笑,观望事情的发展。

    (莱娣法是不是也有参与?这不像莎拉她们会做出的举动。)

    考虑到这一点,利欧扬起微笑。莎拉等人为了积极地与自己培养感情,不惜做出平时不习惯的举动,让利欧喜出望外。

    「我、我说的话很奇怪吗?」

    或许是因为醉了,也或许是当面告诉对方『想要加深感情』让莎拉感到害臊,她面红耳赤地询问。

    「不,我很高兴,因此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们。我天生就不擅长与人来往,但希望我们的情谊能愈来愈深厚。」

    利欧露出温柔的笑容,环顾莎拉等人,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的!请多多指教!」

    莎拉她们瞬间睁大眼睛,雀跃地点点头。她们手牵着手,七嘴八舌地分享喜悦。

    「这么一来,大家的感情就会更好了!」

    莱娣法紧抱利欧,开心地说。

    此时,有道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

    「啊哈哈,看来你们顺利得出结论了。来,我把料理和酒拿过来啦。你们就用这些好好加深感情吧。」

    多米尼克发出豪迈的笑声,走了过来,雅丝拉紧跟在他后方。

    「你们果然也参与了啊……」

    「呵呵,看来事情比老身想像的还要顺利呢。」

    利欧无奈地开口后,雅丝拉慈祥地笑道。

    「多米尼克曾祖父,你要我们用这些来促进感情?」

    看到对方端来大量料理和酒,爱尔玛不可思议似地询问。

    「你也是矮人吧。所谓的促进感情啊,就是要大家一起喝酒、吃饭、同乐啊。」

    「请不要把我归类到这种脑袋简单的种族之中。」

    「唔啊,这家伙真是的。利欧少年,怎么样啊?虽然这家伙开玩笑时有些伤人,但肚量很大,有时候也相当地可爱。既然你难得成为精灵之民的盟友,不如就讨个精灵之民当老婆吧。」

    多米尼克面露开朗的微笑说道。

    「不,这样太……」

    「请、请别说这种蠢话!」

    看到利欧不知该如何反应,面露苦笑,爱尔玛面红耳赤地出声抗议。

    「就是说啊,应该要尊重本人的意愿吧,尤其是女方。」

    「为什么?爱尔玛不喜欢利欧少年吗?」

    听到利欧这么说,多米尼克一脸意外地望向爱尔玛。

    「不、不是这样。我并不讨厌利欧先生,可是我们还年轻,必须按部就班……」

    爱尔玛羞红着脸,莫名正经地答覆。

    「爱尔玛妹妹真速可爱,那偶们也要当利欧先孙的新娘!」

    欧妃雅摸着爱尔玛的头。

    「呵呵呵,这下我们也不能输啰。莱娣法,还有莎拉。」

    「嗯!」

    「为、为什么连我都要嫁给他啊!?」

    莱娣法天真地点了点头,莎拉慌忙提出异议。

    「啊哈哈,那你们四个就一起嫁给利欧少年吧,毕竟精灵村落准许一夫多妻嘛。」

    多米尼克红着一张脸,一手拿着灵酒,放声大笑、欢呼。

    「这位老人家真的喝醉了……」

    爱尔玛以受不了的视线望着多米尼克。

    看到爱尔玛这副模样,其他人也忍不住失笑。回过神来时,利欧发现自己也跟着笑了。这段时光太过幸福,他已经好久没有纵声大笑了。

    大家笑闹成一团,甚至还有人表演余兴节目,等利欧意会过来时,广场上的精灵之民几乎都已醉倒在地。莱娣法、莎拉、欧妃雅、甚至连酒量极佳的爱尔玛都在他身旁沉沉入睡。这都是因为爱尔玛为了掩饰羞涩,大口灌下烈酒的缘故。

    「嗯,真是惨烈的情景啊。」

    雅丝拉苦笑着对利欧说。

    「既然你这么想,就应该要叫大家克制一点嘛。」

    利欧脸庞红润,似乎有些醉了,但依然流畅地回应。

    「哈哈哈,利欧阁下刚刚看起来也比平时更高兴啊。只要使用精灵术,大家就可以恢复清醒,不过难得举办庆祝的盛宴,做出如此不解风情的行为,只会扫兴罢了。利欧阁下可以玩得更尽兴一些啊。」

    「不,我已经玩得很开心了。」

    利欧微微露出苦笑,摇了摇头,望向睡得香甜的莱娣法。

    「我差不多该告诉莱娣法了。」

    他没有清楚说出要告诉她什么事情,然而就算不说出口,雅丝拉也一清二楚。

    「……虽然老身觉得现在还太早,但确实差不多了。」

    雅丝拉怜爱地望着熟睡的莱娣法。

    ◇ ◇ ◇

    精灵大祭结束后的隔一天。

    利欧被射入窗户的晨光唤醒,为每个人煮了不伤胃的热粥。由于家里的人还没有要起床的动静,他独自先吃了起来。

    他留下便条,走出户外,一个人漫无头绪地在村中散步。

    昨天的宴会或许让大家感到些许疲惫,也或许是因为依旧沉浸在宴会的余韵中,起床走动的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当利欧走到空无一人的广场后,仰躺在地,闭上眼,感受徐徐微风。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哥哥?」

    上方传来带有不安的声音。

    利欧睁开眼睛,莱娣法的脸庞映入视线中。

    「你竟然知道我在这里啊。」

    利欧露出苦笑。

    「我是狐兽人,嗅觉很好喔。我不可能忘记你的味道。」

    「这样啊,说得也是。怎么了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已经没事了。早上起床后,我发现你不在家里,突然觉得很害怕,浑身不对劲。我担心你是不是离开了。」

    莱娣法露出放心的微笑,摇了摇头。

    「……我问你喔,我们已经待在这里超过半年,村落的生活还开心吗?」

    利欧一脸不安,缓缓询问。

    「嗯?嗯!非常开心喔,我身边有莎拉姐姐等人,还有贝拉他们,雅丝拉大人和其他人也对我很温柔。最重要的是大哥哥也待在这里!」

    莱娣法点了点头,脸上勾起无忧无虑的微笑。

    利欧的胸口深处传来一阵刺痛。尽管如此──

    「…………莱娣法,我过一阵子,就要离开村落了。」

    迟疑了好几秒后,利欧才开口说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这个话题,只好开门见山地说出口。他凝望着莱娣法,彷佛在观察她的反应。

    不知不觉间,莱娣法面无表情,全身僵硬,茫然地望着利欧。数秒前,她脸上明明还挂着惹人怜爱的微笑。

    「你要、离开吗?」

    莱娣法好不容易才用沙哑的声音询问。

    「是啊。我必须离开了。你也知道吧?我本来要朝东方前进。」

    利欧尽量压抑情绪,一脸严肃地传达这个事实。

    「……不。」

    莱娣法轻声说了些什么,但利欧依旧继续说:

    「我没有办法带你一起──」

    「……不、不要!我绝对不要!」

    莱娣法大声呐喊,似乎故意打断利欧。

    「莱娣法,拜托,听我说完。」

    「我不要听,我不想听!」

    莱娣法极度焦躁,不断后退,视线四处游移,突然转身就跑。她不愿意听利欧继续说下去。

    「喂,莱娣法!?」

    莱娣法冲出去后,利欧朝她的背后大喊。

    然而,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用最近习得的精灵术强化身体,娇小的身体宛如疾风般不停向前冲。

    她打算去哪里?──利欧沉下脸。看她跑的方向,可以知道并不是要回家。莱娣法往远离市中心的方向奔跑。

    出于内疚,利欧的动作变得迟钝。

    就算现在追上去,抓住对方,事情也只会更复杂。该追上去吗?还是让她离开?利欧踌躇不前,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

    ◇ ◇ ◇

    莱娣法气喘吁吁,漫无目的地不断奔驰。

    「呼、呼……」

    令人眼花撩乱的速度使周遭风景产生变化。尽管如此,她依然没有停止向前冲。她想要尽量离利欧愈远愈好。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一心想要离开利欧身边。只要不听利欧说话,他就不会离开了。莱娣法心里十分矛盾,自己明明不想离开利欧,现在却不想待在他身边。

    幸好昨晚的宴会举办至深夜,因此莱娣法沿途没有遇见任何人,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状而叫住她。

    回过神来,她已经跑出村落。

    她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间,有可能只是几分钟,也许长达数十分钟,说不定超过了一个小时。

    等四周所有动静都消失后,莱娣法终于停了下来。森林中万籁俱寂,只听得见鸟鸣或小动物的叫声。

    村落周围施了好几层结界魔术。尽管存在弱点,但外人基本上无法进来。即便闯入村里,村落的战士也会马上出动。

    由于森林中没有铺盖道路,很容易迷路,不过只要追寻气味,莱娣法随时都可以回去,因此不必担心找不到路,或是被危险生物袭击。

    然而,此时莱娣法发现上空有些不稳的动静。

    抬头一看,有人大声交谈的声音从树梢上传了过来,还看到村里的战士们在空中翱翔。莎拉、欧妃雅、爱尔玛也混在其中。

    她们说不定在寻找自己──莱娣法心中马上浮出这个念头,连忙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任何人影后,松了口气。

    莱娣法冲了出去,离村落更加遥远。

    ◇ ◇ ◇

    当利欧在广场与莱娣法交谈之际──

    一只狮鹫在大森林附近的高空中盘旋。

    「列斯先生,我们去程时,没有经过如此巨大的森林吧?」

    少年小心翼翼地抱着巨大的蛋,惴惴不安地询问操纵狮鹫的列斯。

    「谁知道呢?」

    列斯敷衍地答覆,视线锐利地瞄准眼下的大森林,心思几乎没有放在少年身上。

    (考虑到效率问题,大部分的结界都覆盖在地表,看来这里也一样。即使如此,一旦接近村落,将会触碰到空中的结界。我希望事情能够进展顺利,却只能使用三颗棋子。那家伙也差不多要来取回蛋了。若不入龙穴──就承受一些风险,尽快采取行动吧。)

    列斯冷冷地望向少年和少年怀中的蛋,以及自己骑乘的狮鹫。他轻轻一笑,装出平静的口吻说:

    「我们差不多该在水源地休息,也必须让这孩子歇息一会儿。」

    「好、好的。可是,在这种地方休息不会有问题吗?」

    「嗯~这看起来是一座平静的森林。难得跑来一趟,你就别那么害怕,把这样的景象好好留在记忆之中吧。你再也看不到如此壮丽的大自然了喔。」

    列斯让狮鹫随便降落在一处泉水旁。他们的所在位置与精灵之民居住的村落十分接近,只需要半刻钟的飞行时间。

    少年拉着狮鹫的缰绳,带领它走到泉水边。他将缰绳绑在附近的树木上后,狮鹫开始喝水,少年也使用自己的水壶补充水分。

    「那么,我去探索一下周遭,马上回来。你吞下这个,在此处等我。」

    列斯将一颗宛如宝石般透明澄澈的小石头递给少年。

    「吞下……这个吗?」

    少年面有难色。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毕竟没有人会欣然吞下宝石。

    「这是一种魔术道具。假如我与你分隔两地时发生紧急状况,它将会派上用场。随着时间流逝,石头会溶解于体内。身体吸收后,也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要是你不愿意,也不用勉强……」

    「既、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我吞!」

    列斯意有所指地开口后,少年慌忙接过宝石,喝水吞下。

    「太好了。这么一来,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你要快点回来喔。」

    「好的。倘若发生紧急状况,你不用管我,直接骑着狮鹫逃走吧。顺带一提,那边是回去的方向。」

    列斯指了一个方向──覆盖了阻碍辨识结界的大树所在方位。

    「是!」

    「啊,还有,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你可要小心搬运这颗蛋喔。」

    「我明白。」

    听到列斯的叮咛,少年笑着点头,彷佛觉得对方太小题大作。

    「先走一步。」

    列斯抛下这句话,缓缓步入森林里。走了数十秒后,已经看不到泉水边的少年。

    「真想赶快把剩下的蛋带回去,可是必须等那家伙来寻找当成诱饵的那颗蛋。亚人说不定也会出现,还是尽快行动吧。」

    列斯轻轻叹了口气,下个瞬间,身体轻轻飘在空中,飞舞至高空。他与村落拉开距离,在空中翱翔。

    ◇ ◇ ◇

    另一方面,当莱娣法逃出森林之际──

    全长约四公尺左右的鸟──欧妃雅的契约精灵•艾莉儿──正在村落周遭的森林上空飞翔,欧妃雅和乌兹玛也靠自力飞在周围。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几位村里的战士。

    「竟然又有入侵者,这已经是半年来第二起事件。真是不平静。」

    爱尔玛乘在艾莉儿背上低喃。

    同样乘在艾莉儿背上的莎拉说:

    「假如对方直接飞走就算了。倘若是人类,就询问他的目的。乌兹玛,就算对方是人类,你也别像遇见利欧先生时一样,再次大出洋相喔?」

    「我、我晓得!」

    当莎拉疾言厉色地开口后,在附近飞翔的乌兹玛尴尬地点了点头。

    慌忙地飞了四半刻钟(约三十分钟),莎拉她们抵达了观测到命力反应的地点附近,之后只能在该地搜索,直到发现目标为止。

    「欧妃雅,附近有可疑的命力反应吗?」

    「……那个泉边有两个。」

    莎拉如此询问,欧妃雅过了半晌才回答。

    「那里有人类!还有……狮鹫!」

    视力绝佳的乌兹玛迅速发现目标物。

    「……我们先在森林中降落,接着按照一开始的计画行事。首先跟对方问话,不主动攻击,假如对方打算乘着狮鹫逃走,就逮捕他。」

    随着莎拉的指示,所有人一起在森林降落,走向泉边。

    ◇ ◇ ◇

    少年不安地在泉水边漫步。

    「他明明说马上回来啊……可恶!」

    距离列斯说要去附近搜索,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却依然没有回来的迹象。下一刻,附近传来草木摇曳的沙沙声响。

    「列斯先生!?」

    少年的表情瞬间变得明朗,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过,当有人出现在面前时,他的神情变得僵硬。

    「亚、亚人……」

    看到现身的莎拉等人,少年诧异地低语。莎拉一行人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微微皱起眉头。

    「我们有话对你说。你可以不要抵抗,乖乖听话吗?」

    「咦、啊、不……哈哈。」

    少年连忙将左手伸至腰际,脸上虽挂着傻笑,却也戒备地退往狮鹫的方向,并瞄了一眼蛋的所在位置。

    「……那是什么蛋?」

    莎拉看到那颗蛋,惊讶地询问。

    「不、那个、该怎么说呢……」

    少年转来转去,彷佛在观察她们的神色,战战兢兢地用右手拾起蛋。

    「请不要恣意行动。我们不喜欢纷争,可是如果你表现出想与我们敌对的态度,我们自有手段对付你。你愿意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莎拉一脸真诚,思考着该如何与对方交涉。

    老实说,由于人类不常踏入这片森林,因此莎拉和村落中的其他战士不习惯处理这种状况。

    他们极度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半年前,当利欧闯入这里时,他们在警戒心的驱使下,失去冷静,导致乌兹玛失控发动攻击。因此,他们把上次的经验当作借镜,贯彻冷静的态度展开行动。然而──

    「对、对不起!」

    少年将蛋抱在腋下,拔出藏在腰际的刀,切断绑在树上、不让狮鹫移动的绳子,骑到狮鹫背上,飞了起来。

    「请、请等一下!」

    莎拉慌忙唤住他。

    不过少年无视莎拉,已经让狮鹫飞上高空。

    「我们必须阻止他!莎拉大人,请准许我方攻击!」

    乌兹玛放声大吼,举起手准备发动精灵术,其他战士们也预备发动攻击。

    「唔,请各位瞄准狮鹫!不要杀害那位人类!」

    莎拉一声令下,数位战士们朝空中施放杀伤力低的精灵术。

    然而,狮鹫会被称为飞天狮子,并非空有其名。它极为聪明,察觉到对方要用低威力的攻击瞄准自己,于是冷静地盘旋躲避。

    「咿啊啊啊啊!」

    狮鹫发出尖锐的吼叫声,挥舞翅膀,一口气加快速度。

    「好、好快!?快追上去!它朝村落的方向飞去了!」

    莎拉惊慌失措地呐喊。村落的战士们依序蹬向地面,飞往高空。

    「小莎拉,快乘上艾莉儿!」

    不知不觉间,欧妃雅唤出契约精灵。爱尔玛已经坐在它的背上,莎拉也连忙跳上艾莉儿的背。

    「走,要追上去啰!」

    下个瞬间,莎拉等人也飞向高空。

    ◇ ◇ ◇

    「可恶,他们为什么能飞在空中啊!?这群怪物!」

    看到村落的战士们追了上来,少年大喊。

    他本来以为只要飞上高空,就能甩掉这群人,便孤注一掷地逃了出来,从没想过对方竟然能追上自己。要是一不小心,状况可能会比刚才更糟。

    「喂,飞快一点!我们会被杀喔!?」

    少年纵声呐喊,使用旅途中列斯教导他的方式让狮鹫加快速度。大概是因为他反覆下令加速,也或许是因为刚刚遭受攻击,刺激了狮鹫的危机意识,它亢奋地不断加快速度。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无法抛开紧追在后的战士,少年甚至觉得自己与对方的距离愈来愈接近。

    他发现对方迟早会追上自己,焦躁起来。

    此时,一阵黑影笼罩少年的视线,拥有巨大质量的块状物体急速下降,突然停在他与狮鹫前方。

    「咦……?」

    少年发出惊呼声,搞不清楚状况。

    「叽啊啊!?」

    另一方面,狮鹫察觉有障碍物出现在路线上,剧烈减速并降低高度,最终得以避免冲撞上去。

    不过,紧急煞车的反作用力让少年的身体被抛至空中,看来他不应该用单手抱着蛋。恐惧使他的表情扭曲,身体下意识地缩成一团。少年将那颗蛋紧紧抱在怀中,用力撞向大树的枝叶。

    他的身体感受到一阵冲击和疼痛,撞断树枝,坠落而下。途中,少年的手一松,本来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蛋掉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背部撞击地面。

    「呃啊!」

    少年发出呻吟的同时,蛋坠落地面,产生巨大裂痕,内容物流了出来。此时──

    「怎、怎么了!?」

    莱娣法惊慌失措地出现,当她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窜逃时,少年在附近坠落而下。

    「你、你没事吧?」

    看到少年倒落在地,莱娣法慌忙冲了过去。

    「咦?是人类……?」

    看到对方有着人类的外型,莱娣法的表情霎时僵住,但她依然无法抛下浑身是伤的少年,战战兢兢地问:「你还好吧?」并打算使用最近才学会的精灵术治疗对方。

    少年发出呻吟,缓缓睁开双眼,莱娣法的脸庞映入眼帘,见到她头上长着一对狐狸耳朵,少年的表情因畏惧而扭曲。

    「咿、不要过来,怪物!」

    少年脸色大变,放声大吼。

    「咦、啊……呀!」

    莱娣法抖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少年痛苦到紧皱眉头,将莱娣法推了出去,慌张地逃之夭夭。

    「呀!?」

    庞大的黑色块状物突然坠落而下,以折断树枝的劲势,轻而易举地弄断周遭的树木。它造成的冲击波毫不费力地让莱娣法娇小的身体飞了出去。

    「呜……呀!?」

    莱娣法躺在地上,微微睁开眼睛。

    前方出现一只前肢与翅膀相连,全身覆盖黑色鳞片,宛如龙一般的生物。它冷冰冰的视线俯视莱娣法。身体少说也有二十公尺高。

    它的名字是黑色飞龙──飞龙中的高等品种,称霸所有亚龙种。除了纯种的龙之外,据说它的战斗能力独占鳌头。就算同是亚龙,却跟过去莱娣法在未开发地区遇过的翼龙判若云泥。

    「是、龙……」

    莱娣法没有看过真正的龙,因此对她来说,黑色飞龙的外型和庞大的存在感与龙如出一辙。

    「嘎啊啊啊!」

    她想试着站起,然而黑色飞龙的咆哮让她心惊胆颤,她轻声哀嚎,瘫坐在地。

    莱娣法不断后退,黑色飞龙瞄了她一眼,似乎认为她微不足道,缓缓望向四周,然后──

    发现了那颗裂开的蛋。

    「嘎啊啊啊啊啊!」

    黑色飞龙仰天长啸,充满怒火的骇人眼眸紧盯着莱娣法。它巨体一翻,身体霎时扭转过来。

    黑龙的尾巴宛如鞭子般横向一挥,响起一阵「咻」的风切声。周遭高耸的树干瞬间应声断裂。

    树木遭刮飞的巨响遮盖莱娣法徒劳的哀嚎。

    ◇ ◇ ◇

    面对突然降临的灾祸,村里的战士迅速停了下来。当黑色飞龙急速下降,袭击乘坐狮鹫的少年后,马上又有一只黑色飞龙带着数只飞龙成群出现。

    「莎拉大人,是一群飞龙种!」

    飞龙与乌兹玛等人保持距离,拍击翅膀,彷佛在威吓她们。乌兹玛率先发现入侵者的真面目。

    「大家不要慌张!它们会过来这里,一定是出于某种理由,不会马上袭击我们,但看来也不是为了狩猎……难道说!?」

    说到这里,莎拉想起刚刚那位少年怀中的蛋。

    「莎拉姐姐,是那颗蛋!那位少年是不是偷走了它们的蛋?」

    爱尔玛也导出一样的结论。

    「这么一来,事情就不好了。他和蛋坠落到那片森林……」

    莎拉紧紧咬着嘴唇,皱起眉头。其中一只黑色飞龙降落在少年坠下的森林附近,正在搜寻那颗蛋。

    假如蛋平安无事,对方可能也不愿战斗,直接飞回家园。然而,如果那颗蛋有任何的意外──想像到最糟糕的状况,冷汗从莎拉的背脊滑落而下。

    过了一会儿,黑色飞龙朝天空纵声怒吼。下个瞬间,在高空中拍打翅膀的翼龙发出愤怒的恸哭。

    「看来蛋是不保了。状况不妙,旁边就是我们的村落……」

    爱尔玛的表情扭曲。

    下一刻,待在地面上的黑色飞龙挥舞尾巴,砍断树木,上空的飞龙也开始袭击附近的莎拉等人,彷佛在呼应对方。

    「欧妃雅、爱尔玛!我们设法处理那两只黑色飞龙!乌兹玛率领其他战士解决剩下的飞龙!」

    「了解!」

    莎拉下达指令后,其他成员接连展开行动。

    当飞龙群逼近而来时,战士们纷纷使出擅长的高阶精灵术。由于精灵术士几乎都会在空中飞翔,因此许多人最擅长的属性是风之精灵术。

    精灵术主要是操纵自然现象,就算会受到自然法则影响,却不会被控制。假若术士的能力强大,甚至有可能创出无视自然法则的自然现象。

    村里的战士们使用精灵术后,周围刮起狂风,蕴藏命力的风刃和空气炮袭向飞龙们。

    然而,就算这些攻击击中飞龙的表皮,也无法达到超越物理性冲击以外的效果。尽管减弱了飞龙的攻势,但它们的身体太过庞大,就连一般品种都超过十公尺,因此战士们的攻击只能产生微弱的效果。

    在所有精灵术中,风之精灵术确实比较能自由应用,但跟其他属性相比,威力较弱。面对身体庞大的对手时,除非使用大规模精灵术,否则往往敌不过对方。

    「啧,飞在空中时,没办法使出高阶精灵术!大家散开!两两一组,一人当诱饵,另一个人将体能强化至极限,瞄准鳞片上的弱点部位进行攻击!」

    乌兹玛下令后,战士们四散开来。

    另一方面,莎拉等人正吸引黑色飞龙的注意。

    「真不愧是被誉为最接近纯种龙的亚龙。听说龙独特的皮肤能够弹开命力,看来这些飞龙也具备了这项特徵。」

    爱尔玛苦笑着说道。莎拉她们也使用精灵术攻击,并企图牵制黑色飞龙,却没有带给它太大的伤害。

    「爱尔玛,有任何能够成功攻击它们的方法吗?」

    坐在艾莉儿背上的莎拉转头望向爱尔玛。

    「虽然攻击方式很单调,但我们仅能使用会引起物理性现象的精灵术,因为根据命力而具象化的能量攻击所带来的功效将会大幅降低。我来负责地面上的那只,可以请姐姐们处理飞在空中的那只黑色飞龙吗?」

    「只能这么做了……我知道了。爱尔玛,你负责处理地上的那只!」

    「莎拉姐姐,请把赫尔借给我,我要让它跟我的伊芙莉塔携手作战。」

    「了解。赫尔,去帮助爱尔玛!」

    一只银狼出现在空中,朝地面前进。

    「谢谢你,祝你武运昌隆!」

    爱尔玛从艾莉儿的背上一跃而下,途中唤了一声「伊芙莉塔」后,出现一只狮子般的精灵。她乘在狮子背上,降落至地面。

    全长约四公尺左右的巨狼和狮子着地后,朝在地面上徘徊的黑色飞龙冲了出去。

    ◇ ◇ ◇

    黑色飞龙用尾巴横扫树木的瞬间,风压让莱娣法飞了出去,抛到十公尺外。她本来想用与生俱来的敏捷能力试图保护自己不要摔伤,背部却不幸地撞上树干。

    「唔……」

    莱娣法设法站起身后,拔腿就逃。

    「嘎啊啊啊!」

    「呀!?」

    黑色飞龙大声咆哮,莱娣法的身体抖了一下。

    莱娣法回头一望,黑色飞龙正张开血盆大口,大大地吸了口气。空气大量流入体内,使它的身躯微微膨胀。下一刻,它嘴中散出火花,黑色飞龙大力吐气,笔直射出炽热的火焰,烧毁树木后,正要覆盖莱娣法全身。

    当火焰即将袭向莱娣法之际──

    「莱娣法!?」

    爱尔玛抓准机会将手中的钉头槌敲向地面。地面瞬间大大隆起,化为厚实的墙,护住两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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