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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第三章 扫帚小姐的非日常)

    本章译者:魔术小子

    一名女性正在某个国家里走着。

    有着一头桃色的长发,头顶上有一绺像叶子一样翘起的毛。琉璃色的双瞳,身着黑色长袍。

    外观看上去简直就像是魔女一样。

    只是,她既没有佩戴星尘胸针,也不能像魔女一样使用魔法,更不能骑着扫帚飞翔。

    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一把扫帚。

    「您好。」

    我停在某个路边摊前鞠躬行礼。店主婆婆注意到我,微笑着对我说了句「欢迎光临。」,然后接着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这里不过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水果店而已啦。」

    「不不不,对我来说这只是普普通通的问候。」

    毕竟俗话说以礼相待与人为善嘛。

    「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好孩子。」

    店主婆婆苦笑了一下,然后侧着头问:「请问你想要什么呢?」

    我托着下巴思考,想起来这里之前的事。

    那是在今天早上,伊蕾娜大人还在旅馆的时候拜托给我的工作。

    「扫帚小姐,今天有事想拜托你。」

    从几天前开始就在魔法统合协会打下手的伊蕾娜大人在旅馆房间里优雅地吃早餐的时候,突然举起了魔杖。

    她咏唱了把物体变成人类的魔法。

    接着身为伊蕾娜大人所有物的我,就这样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请问有什么吩咐呢?」

    是要我买什么东西吗?我侧着头问。然后伊蕾娜大人她——

    「这样啊……想吃的东西……有不少呢。」

    说出这种暧昧不明的话来。问其原因,说是因为自己为魔统协打下手渐入佳境,几乎连去买东西的时间也没有。

    「原来如此……」

    身为自由人的伊蕾娜小姐还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点本身就出人意料,只是她执着于完成魔统协的工作这点着实叫人震惊。

    「您不要紧吧,伊蕾娜大人?会不会太勉强自己了?」

    「老实说我确实有点累了。」

    「果然啊……」

    真担心伊蕾娜大人的身体……

    「不过偶尔这样工作也不赖。」伊蕾娜大人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

    「您的意思是,偶尔体验一下工作是为了自身的成长吗……」

    真了不起啊,伊蕾娜大人。

    「啊,不,并不是。」

    「?」

    「因为如果我卖个人情给魔统协那伙人的话,今后就算做了不光彩的事,她们应该也会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

    「而且我觉得一旦接受别人的委托却半途而废的话,多不好啊。」

    「请问那句是您的真心话?」

    「哪句是我的真心话呢?」

    伊蕾娜大人浮现出淘气的笑容,最后草草吃了早饭就离开了旅馆。

    她最近的异常动向确实莫名其妙。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操纵似的——

    这让我想起她在那个物品泛滥的国家里工作时的状态。

    「…………」

    话虽如此。

    身为伊蕾娜大人的所有物,还是要以完成她要求的工作为优先。

    也只好按她的要求来了。

    「一下子就能吃的东西……」

    买什么好呢?难得出来买东西,不妨让伊蕾娜大人吃上新鲜的水果好了。

    嗯嗯。

    『小姑娘、小姑娘,要水果的话选下层……』

    正想着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声音。转过头一看,是蔬果店的货架在跟我说话。『我们老板总是把最新鲜美味的水果放在下层。』

    原来如此。

    「请给我货架下层的水果。」

    我一一指着说。老板娘边点头说:「你可真机灵啊。」边把水果装进袋子里。

    接过水果后我再次鞠了一躬。

    店主婆婆向我挥手告别,蔬果水果店的老板也对我说:『像你这样心思细腻的客人很受欢迎,欢迎下次再来。』

    果然以礼相待就能与人为善。

    然后我继续在街上闲逛。

    我不会使用魔法,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就会从人类变回普通的扫帚。但与他人不同的是,我可以和物品说话。

    不如说只有我才能为有困难的物品伸出援手。

    『唔……唔……好担心啊。』

    就在我上街走了好一会儿时,无意间听到长椅先生在一旁碎碎念。当我问及「请问您怎么了吗?」时,长椅先生便向我倾诉烦恼说:『我身上的涂料都褪了。』真不得了啊。

    我随即买了桶油漆为他重新粉刷。

    『啊……!太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

    「真伤脑筋……金库打不开了……」

    我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无意间听到角落传来了这个声音。

    于是我问了金库先生密码。我按他的要求轻轻拨动旋钮,最后金库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噢噢……!真有你的小姑娘……!」

    「哪里哪里。」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只要一听到物品的声音,我就会摇摇晃晃地绕路走过去。

    「真是的,小主!你在哪儿!小主~!」

    顺着路边传来的声音望去,发现一把扇子掉在路边。一问才知道是和她的主人走散了。于是我专程把扇子小姐送回去了。

    『不胜感激!』

    无需言谢。

    『噢,痛苦……太痛苦了……』

    走了一会儿,在画廊里看到一幅船在海上航行的画。从几个月前就被上下颠倒的挂着,光是看上去就很累啊。于是我把它的情况如实告诉给美术馆的工作人员。

    『啊,还真是……!我都没注意到……』

    和宣传手册一比较,工作人员大吃了一惊。「真的太感谢了!」然后多次向我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

    『不、不要……不要……求你了……』

    走了一会儿,发现公园的角落里有扫帚正发出悲鸣。

    一听才知道,是她的主人保养扫帚的方法有问题。『请用平时的油啦……』她叹着气望着她的主人说道。

    她的持有者手上拿着一瓶油。

    这可真不得了。

    「请等一下,这位主人。」

    我挡在她和她的持有者之间。

    「……怎么了?」

    刚一问完,这位主人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伊蕾娜?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有着一头黑色长发,表情很是认真。身着黑色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看容貌应该是东洋人,更惊讶的是这位物品的持有者是伊蕾娜大人的熟人。

    我记得她的名字是——

    「……美奈大人。」是这个名字吧?

    「大人……?怎么突然这么叫我?」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伊蕾娜大人以外的人。只见她眯起双眼,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仔细一看,你头发的颜色好像和平时不一样……是做头发了吗?而且看起来更成熟了一些。怎么回事?」

    「啊,这个嘛……」我突然觉得好慌。我还从未考虑过如何向伊蕾娜大人的其他朋友说明清楚这事。

    该怎么办才好呢?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这、这个嘛……是想稍微转换一下心情。」

    也没时间犹豫了,索性装成伊蕾娜大人好了。事已至此说自己是别人也很麻烦,况且——

    「对了美奈大……小姐,您保养扫帚的方法好像有问题。」

    为了拯救她身边的那位扫帚小姐,还是把自己当成伊蕾娜大人会更省事吧。

    「你说我的保养方法有问题?」握着扫帚的美奈大人侧着头问。

    『用平时那种油……求你啦。』她手中的扫帚小姐苦苦哀求道。

    这可不行。

    「能借我一下吗?」

    我决定装成伊蕾娜大人,马上开始行动。我从美奈大人手里接过扫帚,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抱着,然后用微弱的抗议代替她无声的抗议:「她都这么伤心了,为什么非要用新的保养油不可呢……!」

    「你怎么知道我用和平时不一样的油……?」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怎么可能不在意……」

    你是跟踪狂吗……?她说。不过我听得到,『别把我关在这里面!快放我出来!』她平时用的油在她的口袋里大喊。这可真是不得了!

    「就是这个!」

    刷的一声!我用手摸着她的长袍。

    就在她长袍胸前的口袋里。为了把她拿出来,我紧紧抱住了美奈大人。

    「……!你、你干什么!」美奈大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我在这里!快救我出来!』但我还是只顾着倾听她的呐喊。

    「坚持住,我马上就放你出来……!」

    「突然干什么啊……!伊蕾娜!」

    『求你了……!快救我出来啦!』

    「很快就没事了!」

    「怎么可能会没事啊……!」

    『我在这里!』

    「……!看到了!」

    刷的一声,我从长袍里抽出一个小油瓶。

    这就是她经常使用的油小姐啊……!

    我马上边用油边对美奈大人说:

    「知道吗?美奈大……小姐。这个扫帚其实用这种油保养会更好,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唰唰唰,我轻轻地涂了一层油。美奈大人的扫帚还时不时发出了『对对对……!就是这里!』这种高兴的声音。

    做了好事后真愉快。

    「…………」

    只是身为扫帚持有者的美奈大人似乎在用很严厉的目光看着我。她该不会是因为我擅自把扫帚抢去保养生气了吧……?

    「真的很对不起美奈大……小姐!」就算假扮成伊蕾娜大人的我做了失礼的事想要道歉,我也还是想辩解。「我只是一看到您,就觉得坐立不安……」

    「……!」

    美奈大人涨红了脸,渐渐垂了下来。

    难道我真的惹她生气了吗……

    「你也对姐姐……这么做过吗……?」

    不行!这样下去不仅会迫害伊蕾娜大人,还会败坏美奈大人和沙耶大人对她的好印象啊!

    于是我辩解道:

    「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只是因为美奈大人的扫帚受不了才这么做,绝无他意啊!」

    「……就、就是说。」

    低着头的美奈大人喃喃细语。脸上依旧泛着红晕。「用我平时用的那个油保养,就好了吗?」然后她问道。

    是的。

    「您的扫帚似乎很喜欢用这种油。」

    「原来如此……话说你简直就跟能听得懂物品的声音似的。」

    「还好啦。」

    实际上我也确实听到了,只是解释起来很复杂还是保持沉默吧。

    「可我这新买的油也很贵,所以想用用看。」

    美奈大人叹了口气,注视着这个最终没能用到的油瓶。『感觉有点落寞了……』而她手中的油也叹了口气。

    自古万事难两全,这世道太难了。

    「请稍等一下。」

    我悄悄地向美奈大人的扫帚提议:偶尔试试这瓶新油如何?

    『嗯,只是偶尔的话……』

    用惯了平时那瓶油的扫帚小姐接受了我的提议。她或许是被突然取出来的新油吓到了,并不是打心底里抗拒和平时不同的事物。

    于是我向美奈大人说明情况。

    「——所以啊,偶尔用新油会比较好。」

    然后我这么说道。

    「……偶尔,是吗。」

    那好吧,美奈大人回答道。

    我边点头边接着说道:

    「以往不常见的东西,最好偶尔来几次才好。」

    ○

    在我拜托扫帚小姐去买东西后的第二天。

    我和往常一样前往魔法统合协会,途中却遇到了非常奇妙的事情。

    「昨天是你粉刷了这把长椅吗?太感谢了!」

    这个国家的官员先生突然向我搭话道。

    用油漆粉刷长椅?我正纳闷是怎么回事,结果他却「请收下这份谢礼。」递给我几枚钱币。

    刚经过广场就受到别人感谢我自然难掩惊讶之情,之后走在路上都会有人向我搭话。

    「谢谢你帮我打开这个怎么也打不开的金库!」一位居民说我路过的时候因为知道金库的密码帮他打开金库而向我道谢。

    而且还请我吃了早饭以表谢意。

    「就是你帮我捡到扇子的吧?感激不尽。」

    吃饱后走在街上,一位东洋人向我表示感谢。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正这么想着,对方就在我不知不觉间把钱递给了我。

    「原来魔女小姐也懂绘画啊!昨天真是帮大忙了!」途径画廊时工作人员突然叫住了我,向我表示谢意。

    之后工作人员还带我参观了画廊。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天哪。」

    走在街上的我望着广场上的时钟耸了耸肩。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时间出门,却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去魔统协上班的时间。

    看来迟到是不可避免了。

    真伤脑筋啊。

    只是为什么一大早就有居民向我道谢呢?

    周围的骤变仿佛施了魔法一样让我不知所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扫帚小姐?」

    我取出扫帚然后注入魔力,只让它发出声音。或许在旁人看来,我就是个喜欢对自己的所有物自说自话的奇妙魔女。

    但我确实听得见声音。

    『我觉得吧,偶尔体验一下不同于平日里的早晨不也挺有趣的吗?』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可以感觉到她在温柔地笑着。

    「确实很有趣。」听了这番毫无印象的感谢,我都有些不知所措。

    『机会难得,不如用今天收到的钱挥霍一下如何?』扫帚小姐说。『偶尔体验一下和平常不一样的生活也不是什么坏事。』

    「…………」

    这么说来,最近我一直都待在魔统协,一点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也没有……

    反正今天肯定会迟到。

    要真是这样就索性请个假好了。

    「……咦?」

    就在我决定休息的那一瞬间,头顶上的雾突然一瞬间消散了。

    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不对,倒不如说。

    为什么我每天都要拼了命地工作呢?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会认真工作的人。如果只是为了累积经验大可以工作个几天就好。可自分部代表求我留下以来,我的工作时间一天又一天地延长至今,甚至满脑子都想着工作。

    每天都在干劲十足地工作真不像我。

    就好像被什么人操纵了似的……

    『看样子魔法解除了。』

    我能感受到扫帚小姐在笑。『伊蕾娜大人,正因为是不同于以往的日常,才有偶尔造访的意义啊。』

    至少在扫帚小姐,我这些天是有些奇怪吧。

    然后她松了一口气似的说:

    『我希望伊蕾娜大人今后的日常也不会变。』

    以前是,今后也是。

    本该属于我的日常生活,就应该和身为扫帚的她一起自由自在地度过才是。

    「看样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苦笑了一下。

    然后想起以前发生的事——过去我被困在物品蔓延的某个国家里,毫无疑问是她拯救了被物品们操纵的我。

    『怎么会添麻烦呢?』

    扫帚小姐接着说道:『我的职责就是职称伊蕾娜大人的旅途,我也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是嘛——」

    『能回到属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吗?』

    「当然。」

    听到我的回答,她笑着说道:『这下又得好好活跃一下了呢。』

    说来真是惭愧。

    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而留在一个国家,不想却落了个停摆很长时间的下场。

    「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扫帚小姐。」

    『我才是应该拜托您呢。』

    于是我们决定重新面对,回到平常的生活。

    今天做什么好呢?

    『保养一下扫帚如何?』

    这主意不错。

    我决定为了自己重要的扫帚,迈开了步子。

    「……伊蕾娜。」

    就在我决定罢工后走在街上时,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我惊讶地回头一看,是个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漂亮少女。

    「是美奈小姐啊。」

    她找我有什么事呢?

    只见她眯缝起双眼看着我,脸颊微微泛红,宛如恋爱中的少女一般。

    她这是怎么了?

    「……嗯?」

    就在我一脸不解的侧着头时,她轻轻地递了一个纸袋给我。这是什么?我正想问她,她就简单明了地说了句:「这是,昨天的油。」

    昨天——原来如此,你也因为某些原因和扫帚小姐见面了对吧?而且还把她错认成我了。

    「啊,好的,谢谢。」我老老实实地接过袋子。从一大早就有居民向我道谢,我已经习惯被人误会了。

    「这是我,平时用来保养扫帚用的油。」

    你拿去用吧。她简单明了地说。打开一看,是一个崭新的油瓶。真是帮大忙了。

    「我正想保养扫帚呢,太谢谢了。」

    「…………」

    「……美奈小姐?」

    她怎么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一脸困惑,可美奈小姐却好像被迷住似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伊蕾娜。」

    「在。」

    「其实,我昨天就像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饥渴难耐,突然对我做了那种事……我会很困扰的。」

    「诶?」

    她在说什么?

    「我可是有姐姐的……更何况,你是个旅人吧?我觉得你这么做对彼此也不好……」

    「????????」

    什么鬼?她在说什么鬼话啊?

    「抱歉……我真的不敢回应你的心意。虽然我并不讨厌你……也不是这个问题。」

    「你在说什么啊?」

    「可是……就像你昨天说的,偶尔的话,也是可以陪你的……」美奈小姐突然扭扭捏捏起来。「……当我没说,忘了它吧。」

    「讲真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美奈小姐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可在听的这个魔女头顶上飘着一大堆『?』。

    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到底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呢?

    只能去问当事人了。

    「……扫帚小姐。」

    我取出魔杖让自己的扫帚说话。

    『……呃。』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终于回答了我。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微微一笑,身旁的美奈小姐依旧涨红着脸。

    我可以感受到扫帚小姐就好像逃避现实似的把眼神移开,然后一脸尴尬地回答道:

    『这也是,不同寻常的日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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