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带着大野从露营区回到自卫队基地。
幸好没在探索途中遇到骷髅。
要是撞见它，恐怕就没办法平安回来了。
我事前寄了邮件通知，所以西野他们马上和我们会合。
「──大野，你平安无事。」
「真是的～你终于回来了，大野。」
「受不了，害我们这么担心。你这大笨蛋。」
「大、大家对不起……发生了很多事情……」
西野他们跟大野共享重逢的喜悦。
这样就全员到齐了。平常冷淡的柴田也喜极而泣，他肯定非常高兴。
「事情晚点再慢慢说就好。你一定累了，但是可以先去和其他人见面吗？大家都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大野，大家都很担心你喔？」
「……咦？真、真的吗？」
大野一脸意外，柴田立刻挖苦他。
「这不是废话吗？话说，哪有人会不担心朋友的啊？」
「──」
听见柴田的话，大野愣了一瞬间，然后露出满面的笑容。
「……嗯、嗯，说得也是。大家，我回来了！」
看来他终于体会到与伙伴重逢的喜悦了。
嗯，这个气氛超棒的，我就趁机离开吧。
「九、九堂先生，我跟你一起去。」
一之濑也若无其事地跟了过来。唉，你要留下来才对吧？
此时西野将视线转到我身上。
「九堂先生，谢谢你。其实我应该更正式地跟你道谢……」
「没关系，快点去找大家吧。这样我也比较高兴。」
「感激不尽。晚点见。」
「嗯，明天见。」
和西野等人告别之后，我立刻去找小雪。
顺带一提，一之濑被六花拖走了。加油啊。
「那么小白，麻烦了。」
『知道了～』
小白原地盘旋了几圈，转向某个方向。
『嗯～总觉得小雪好像在这边～』
我感觉不到小雪的气息──与其这么说，其实是她使用了阻碍认知，只要一分开就很难找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白能精准地掌握小雪的气息，就算相隔两地也能像这样找到她。虽不清楚原因，大概是野生直觉之类的吧？
跟着小白走了一阵子，我就发现小雪抱着一袋她爱吃的零食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休息。
小雪发现我们的存在──正确来说是我头顶的小白──吓到抖了一下，急忙把零食藏到背后……我又不会跟你要来吃。
『小雪～陪我玩～陪我玩～♪还有分我零食吃～♪』
「咿……放、放开我！可恶！不要乱扯我的头发！好啦，分你吃给我安分一点！」
『耶～嚼嚼嚼……好好吃～♪』
还是不擅长陪小白嬉戏的小雪一察觉我的视线，惊讶地回神整理仪容。
「呵呵，你回来得真快。」
「先整理一下头发再说这句话比较像样喔？」
「吵死了！反正我不论整理几次都会被这家伙弄得乱七八糟，有什么办法！」
居然恼羞成怒。
『嗯哼～♪小雪～小雪～♪』
「它没有恶意，就原谅它吧。」
「没有恶意就不论做什么都能放任，真是不负责任的思考方式。」
有什么关系，它还这么小。
似乎玩腻了小雪的头发，小白回到我身边。
终于重获自由的小雪，面露松了口气的表情。
「呼……所以你为什么一回来就跑来找我？那个狙击手女孩跟『强欲』女孩怎么了？没跟你在一起吗？」
「她们被相坂带走了……一之濑直到最后都在抵抗。」
「是吗，那还真过分呢。狙击手不是有人群恐惧症吗？」
「我相信一之濑一定能够克服……应该吧。话说我不是来闲聊的。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我是在问那个露营区究竟是怎么回事？」
「……」
小雪看着我好一阵子，终于嘴角一歪。
「──遇到死者的感想如何？」
「！……你果然知道吗？」
「我反而想问你怎么认为我会不知道呢。就算失去了力量，我还是系统的一部分，当然知道那里的情报呀？」
被她这么一反驳让我无言以对，只好立刻进入正题。
「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只有五所川原先生的家人与井上他们，后来我还看见了在女王蚁阿尔帕战中阵亡的市公所职员。怎么想都不对劲。」
「呵呵！」
小雪一听笑了，彷佛发自内心觉得我说的话很滑稽。
「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我没想过你会说出『不对劲』这几个字。就好比你现在生存的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已经变成日常一样了。」
「……不要挑我的语病！」
「我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你渐渐对这个世界习以为常，对我来说也值得高兴。因为这是你逐渐接受这个世界的最佳证据，身为系统的我求之不得。」
「──」
我一瞬间愣住了。
……逐渐接受？我开始接受这个世界？
不可能。我不可能接受这种烂透了的世界。
「算了，无妨。我心情不错，就告诉你吧。那个露营区是这个世界系统错误的集中地。简单来说，就是『世界的奇异点』。」
「奇异点……？不对，等一下。追根究柢，『系统』是什么？你之前也说过，但系统也好，错误也罢，简直就跟在说电脑一样。」
「事到如今才在问这个？还真是有够麻烦。」
啊，这是她不想回答的反应。
『唔～小雪，不可以让和人伤脑筋。』
这时小白从我的帽子里跳了出来，扑向小雪。
「啊，好痛！不要……不要扯我的头发──等一下，衣服也不行！不要脱我的内衣！唉！你不要顾着看，帮我阻止它啊！现在的我没办法叫它住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说就是了，放开我！求求你！」
『嗯哼～』
小雪泪眼汪汪气喘如牛，小白反而一脸得意。嗯，干得好，小白。
「系统是稳定这个世界的程式。我之前说过，这个世界是你们原本的世界和别的世界融合而成的新世界。促进这个世界稳定、成长的就是我的母体，混沌神域的中央伺服器，也就是系统。」
「稳定这个世界……？」
「对，也就是让世界维持应有的样貌。这就是系统存在的意义。给予你们经验值与技能，以及等级提升的通知都只算是副产物。」
「你说稳定？这个怪物横行的世界哪里稳定？」
「那是从你们人类的观点来看吧？对这个世界来说，人类、怪物、动物、昆虫、植物、微生物都一视同仁，没有优劣之分。系统眼中的稳定和生物的生存竞争意义截然不同。如文字所述，系统的目的是为了让世界这个『容器』更大、更稳固。」
「……规模还真大啊。」
就算突然说起世界的事情，老实说我也难以想像。
小雪夸张地摆出伤脑筋的动作。
「我想也是。那把比例尺缩小吧。你想像一个装满水的水桶。里面的水就是你们这些生物与生命，水桶则是这个世界。水若是变多，或是水桶破洞，水就会满出来或是流失，从水桶中消失吧？为了避免水满出来或是从破洞流光，将水桶做得更大更坚固就是系统的使命。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你这么一说，我就多少能想像了。那技能和职业也是系统创造出来的吗？」
「不是，那是在这个世界生根的新法则，要说是真理也无妨。和你们的世界融合的那个世界有那种法则存在，最后形成的这个新世界也适用了那个法则。对这个世界的生物来说是未知的法则，于是新世界才会以通知的形式告诉你们。」
「原来如此……难道没有更浅显易懂的方法吗？」
老实说，我想系统可以解释得更细心一点；不过突然看到技能职业跟怪物我的确很兴奋。
「我不是说过了吗？通知只不过是辅助，也是副产物。对于系统来说，你们这些人类的观点并不特别重要。」
「……」
她这么说令人无言以对。
融入这个世界的似乎是个非常奇幻的世界。最起码从那座坟墓与树精佩欧妮的记忆来看，那世界也有人类才对。那些人现在不晓得在哪里？
「话说回来，那个融入我们的世界的人类在哪里？怪物在我们这个世界现身，就代表那个世界的人类也过来了吧？」
「天晓得？」
「不是吧……你一定知道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世界融合之后的事情。对融合之前的世界只有最基础的知识。对我来说，那种情报没有意义。」
算了，异世界人现在在哪里无关紧要，就暂且保留吧。
「离题了。跟我说说世界的奇异点是什么吧。」
「……」
小雪一听稍微把眼神别开。
「如我刚才所说，世界的奇异点是系统错误集中的地点。因为是错误，所以会发生原本不可能发生的现象。例如死者复活，或是坏掉的物品重新修复。你也亲眼见识过了吧？」
「是啊，我看到了。」
各种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出现在那座露营区。
相叶先生说，住在那里的人也会渐渐无法认知到异常。是把异常当成习以为常，名符其实的异常地带。
「……老实说，不论是重现死者也好、认知偏差也好，我觉得跟树精的特性有一点像。」
「哎呀，你的直觉真准。」
「咦……？」
这次小雪笔直看着我的双眼。
「──因为露营区会变成那样，就是你打倒佩欧妮造成的呀。」
她说。
「…………什么？」
我一时之间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我打倒佩欧妮造成的……？那是什么意思？
小雪大叹一口气。
「就算没有自觉，就算无可奈何，你也应该多客观地看看自己的行动。你们不是打倒了『暴食的大树』佩欧妮吗？那和露营区成为奇异点的原因关联匪浅。」
「……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扯到佩欧妮？」
「你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世界的试炼正在逼近，马上离开这座城镇』吗？」
「……记得。」
我当然记得。那时小雪显得莫名焦躁，很不符合她的个性。
在那之后索菈立即现身，我还以为打倒它就是所谓「世界的试炼」；但我想世界的试炼恐怕是指佩欧妮。
「如我之前所说，系统具有优先观察特定技能持有者的倾向。『早熟』、『共鸣』、『检索』、『变换』、『合成』、『强欲』、『暴食』、『嫉妒』、『傲慢』、『龙王』、『海王』等等种类繁多。强大固有技能的持有者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强烈的影响，所以系统会观察持有者会对世界造成何种影响，并予以干涉。」
「干涉……」
这时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就是『任务』吗。」
「没错。任务是调查世界影响力的方式。除了你之外，还有很多固有技能持有者获得各种任务。持有『强欲』的女孩似乎还没接获任务就是了。」
「不成功就得死，这是什么烂游戏。」
「死了就代表你们也只有这点能耐。而且任务种类五花八门，有些就算失败也不会送命。那时我对你理解速度太慢感到烦躁就是了。」
「顺带一提，可以不要失败就死掉吗？」
你以为我对此耗费了多少的努力？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没有特别状况，单一个体的生死对系统来说并不重要。就是因为这样，佩欧妮的死对系统来说也是意料之外。」
「什么意思……？」
「在系统认知上跟地震、台风等天灾同级的佩欧妮，原本不是人类能够对付的怪物，结果还是被你们打倒了。害累积在佩欧妮体内的庞大灵魂、技能与经验值一口气灌进系统之中，一时处理不过来。」
「……掌管这个世界的系统居然会处理不过来？太矛盾了吧？」
「你说得没错，太丢脸了。这个世界才诞生不久，系统还有许多不稳定的部分。才会无法处理佩欧妮的资讯，产生那种错误。」
「……该不会──」
「没错，系统来不及处理的佩欧妮剩余资讯──就是发生在那座露营区的错误的真面目。」
「居然有这种事情……的确跟佩欧妮……不对，跟树精的特性很像……」
想到这里我灵光一闪。
「不对，等一下。这样的话为什么井上跟市公所的职员也在？他们又不是被佩欧妮杀死的。」
「没错，他们并没有被佩欧妮杀死；但『尸体』呢？佩欧妮不会只吃活人与怪物，连尸体也照吃不误。在你们城镇里随处可见的尸体，想必对佩欧妮来说是贵重的营养来源。」
「怎么会……」
震惊的事实令我错愕不已。的确，优先事项太多，有很多伙伴的遗体来不及回收。
但谁想得到他们居然会被佩欧妮吸收，更别说是发生这种状况。
这个世界真的太残酷了。
「原本那种涌现到地上的错误应该由我来修正，无奈我处于这种状态。不过没必要在意，几天后系统就会修复错误了。」
「……那个错误修复完毕之后，露营区的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见我祈祷般的眼神，小雪沉默了半晌。
「──他们会消失。这不是当然的吗？」
接着她若无其事地宣言。
「你之前也说过，因为不想死，因为明天也想活下去，你们才能继续努力。不过──死者也拼了命地想活下去呢。」
这是在讽刺我说过的话吗？
「……没有其他办法吗？五所川原先生好不容易跟家人重逢，没有什么办法──」
「怎么可能会有？世界在变成这样之前，死者本来就不能复生。那只不过是暂时出现的『现象』罢了。世界──系统不可能容忍那种不可逆的情况被逆转的错误存在。你还是放弃吧。」
她斩钉截铁地否决了我的诉求。
「……这样太过分了……」
「──那只是你的感伤罢了。你应该活在现在。就算被死者绊住，你还是要向前继续迈进。那不就是『活在当下』这句话的意义吗？」
「……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话说还真意外啊。你居然会讲出这种话。」
听了小雪吃惊似地一愣。看样子她自己也没有自觉。
「唔……说得也是。那太不像我了，你还是忘了吧。」
『嗯～？』
似乎不理解状况的小白轮流看了看我和小雪。
我和小雪的对话就在阴沉的气氛中结束了。
●
回到室内走在走廊上，我就看到五所川原先生急急忙忙地跑来。
「哎呀，九堂。你在这里啊，我找了好久。」
看起来很急的五所川原先生气喘吁吁地擦了擦汗。
「五所川原先生，怎么了？看你这么慌张？」
我一瞬间以为出事了，马上绷紧表情。
「不是，没什么，我只是想跟你道谢而已。」
「道谢……？」
「没错，真的很谢谢你让我们一家再次团圆。」
「不、不会，你也太多礼了……我只是碰巧先到那边去罢了，不用跟我道谢……」
「才不会咧。那个骷髅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没有你们那么强大的技能，不论是谁都到不了那座露营区。所以我是真心感谢你──不对，真心感谢你们。」
五所川原先生不只感谢我，似乎也感谢一之濑和索菈。
这时走廊前方传来某个气息。这是──
「啊，爸爸。你原来在这里。」
「老公，晚餐准备好了喔。快点过来吧。」
「……！」
眼前是五所川原先生的太太与女儿。两人都发现了我，走了过来。
「啊，这不是九堂先生吗。辛苦了。」
「辛、辛苦了……你们也过来了吗？」
「是！知道能遇见爸爸，我就迫不及待跑来了。啊，我有获得相叶先生跟市长的许可喔。也见过藤田先生跟西野同学了。大家都是好人。」
「……这样吗，那太好了。」
「不过好厉害喔，居然能用影子移动，我吓了一大跳。那是桃桃的技能对不对？真的好厉害。」
「……是啊，它是我引以为傲的搭档。」
「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阴暗？哪里不舒服吗？」
突然朝我伸出手的皋月碰到我脸颊，感受到温暖的瞬间，小雪的话闪过脑中。
──他们会消失。这不是当然的吗？
我忍不住把眼睛从皋月身上别开。
「……我、我没事。不好意思喔，害你担心了。」
「那就好。啊，晚餐好像准备好了，要不要一起吃？我也有帮忙喔？别看我这样，我其实很会做菜！」
「哎呀，皋月很喜欢九堂先生呢。」
「什！皋月，真的吗！？」
「咦……？不是，才没有……我只是想报答九堂先生的恩情而已，没有那种意思……那个，现在还没有。」
「……」
五所川原一家和乐融融地对话，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说出真相，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
若是知道家人几天后就会消失，他们会怎么做？
五所川原先生把脸凑了过来。
「九堂，我很感谢你，但这另当别论啊？想跟皋月交往，得先经过我这个父亲同意──」
「咦，啊──不好意思，我在发呆……」
「什么……？对你来说我女儿没那么重要吗！」
「哇──！爸爸，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胡说八道什么啦！我不理你了！来，我们走吧，九堂先生。」
「咦，啊……好。」
我被皋月拉走，五所川原先生也急忙跟了上来。
「小皋，对不起嘛。我道歉，不要抛下爸爸啊。」
「哎呀，真辛苦呢。唔呵呵……」
皋月带着我们来到餐厅，就看到一之濑他们已经在吃晚餐了。
大野也在其中，周围还看得见西野的伙伴。一之濑的气色有点糟，不过其他人看起来都和乐融融。
除此之外，还看得见来自露营区的市公所成员。
他们在跟藤田与市长吃饭聊天。
看起来非常愉快，非常幸福，所有人都替重逢欢喜。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不可能发生的状况。
他们想必充满疑问，充满怀疑。
即便如此，能够见到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喜悦肯定超越了一切。
「……这是要我怎么办……」
小雪说这只是暂时的现象，系统的错误。
和过去不同，没有明确的敌人。想到没有明确的敌意或是应该打倒的敌人，这个状况竟如此沉重又难受。
因为不论变得多强──我都无能为力。
●
吃完晚餐，我逃也似地前往安全区域外围。
我没办法忍受继续在餐厅里跟皋月和轻浮男他们说话。
「……唉……」
今天不晓得第几次叹气。
正因为露营区是系统错误集中的异常地带，原本不该存在的人们才会在那里生活，迟早会随着错误修正一同消失。
「……我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
好不容易再见到彼此，在这不讲理的世界奇迹似地重逢，怎么能用一句「搞错了（Bug）」搪塞过去？
真的没有办法吗？有没有什么拯救那些人的方法……
「──你很烦恼呢。」
声音传来。
黑暗的另一头──黑袍骷髅悄然现身。
「你好，又见面了，早熟的持有者。」
那家伙用实在过于轻而易举、稀松平常，宛如拜访亲朋好友的气氛再次出现。
「你──」
我立刻从道具箱中拿出武器，进入备战状态。
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骷髅，我同时单手操作状态画面联络一之濑等人。
想不到和上次不同，眼前的骷髅完全没有可疑的举动，反而还彷佛强调自己没有敌意般、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不用那么紧张。今天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来谈谈。」
「谈谈？开什么玩笑，我跟你没什么好──」
「我有办法能够拯救露营区的人，你不想知道吗？」
「！──」
骷髅的发言使得时间霎时静止。
……它刚才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
「这也是我想和你讨论的。这和日前想杀你，以及现在不杀你的原因都有关系。不觉得值得一听吗？」
「……」
我的确感测不到敌意，但也不能相信它绝对友善。
「状况有变，那露营区对我来说非常方便。我可以理解你不相信，但是容我就日前的行为跟你道歉。当时的我认为杀了你，对我以及这个世界都是最好的决定。」
骷髅说完从怀里拿出某样物品。
「是那个时候的羊皮纸……？」
「没错，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我不知道。」
因为小雪不肯告诉我。
骷髅听了喀喀喀地摇晃全身的骨头，看起来很开心呢。
「原来如此……她没告诉你这是什么吗？既然如此，我就代替她跟你说吧。这是这个世界的系统实体化后的一部分。」
「什──」
实体化的系统……？那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很难信任我，所以就让你眼见为凭吧。让你看看那个露营区对我们，以及对这个世界代表了什么意义。同时告诉你她没跟你说的另一个真相。」
啪地一声，骷髅弹了一下手指。
伴随玻璃碎裂的声响，世界瞬间落入黑暗之中。
●
「……这里是？」
不知不觉间，我又身在那个空间。
无数齿轮与画面，还有发光线路与之相连的奇妙空间──混沌神域的中央伺服器。
「……我怎么又在这里？」
「是我邀你来的。」
望向声音的方向，我看见那个骷髅。
「你──」
我立刻试图从道具箱里拿出武器，却马上发现异状。
「武器……拿不出来！？」
「没用的。这里完全无法使用技能攻击，你我都是。既然是彼此都无法出手的地方，我想你应该愿意跟我聊聊才对。放心，我保证聊完会带你回原本的世界。」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能带我来这个空间？小雪说你篡夺了系统的一部分，这就是你的力量吗？」
骷髅听了微微歪头。
「小雪……？啊，你说她啊。居然帮她取名字，你的兴趣真奇特……不过现在不重要。你说得对，能够带你来这里是我──不对，是我夺得的系统能力。虽然费了一番苦心才拿到，但是努力没有白费。」
骷髅说，弹了一下只剩骨头的手指。
一个画面在我们面前展开，映照出我和骷髅在安全区域外围面对面的模样。
跟小雪请我来这个空间时一样。看样子，它真能使用系统的力量。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明白了。小雪并没有告诉我骷髅究竟是怎么有方法取得系统能力。
「你想知道我为何能够操控系统吗？」
「说不想是骗人的，但你反正不会告诉我吧。」
「可以啊，我不在乎。如果你只想知道我取得这份力量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也无妨。」
「……你说什么？」
意料之外的答覆让我愣了一下。
骷髅又弹了一下手指。
另一个画面凭空出现，映照出骷髅以及──
「……小雪？」
不，不对。脸长得跟小雪一模一样，但是衣服细节与举动不同。
「为了辅助系统而创造出来的存在不只一个……而这些存在赋予了我『任务』。光是回想那个地狱般的任务，就让人一肚子火。」
「──你说什么？」
「你也知道吧？系统具有测试对世界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存在──即固有技能持有者的倾向。我也因为持有固有技能『傲慢』而被系统盯上。」
「傲慢……」
话说回来，小雪说过。
这个骷髅是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杀人，因而获得固有技能『傲慢』。
「容我省略任务内容，不过我总算达成任务，获得了对混沌神域的提问权，借此得知世界的由来及系统的存在。」
……跟我一样。我也从小雪手中接下任务，得知了世界的内幕。
「我彻底调查能否介入系统时，取得了这个。」
它说完拿出了那卷羊皮纸。
画面上显示出骷髅打开宝箱，取得羊皮纸的景象。
「这是系统的设计图──换言之，就是被实体化的部分系统。」
「你说什么……？」
「尽管程度有限，我在解读后仍获得了干涉系统的力量。系统也对我相当戒备，接二连三派遣刺客前来，却全被我击败。」
画面切换，显示骷髅杀了好几名和小雪长得一样的少女。
「她们只能在这个空间发挥绝对强大的力量，在现实中能够发挥的力量却有限。只要能避免被强制召唤到这个空间，想摧毁她们易如反掌。」
「……」
「每破坏一个，我就夺走她们的系统控制力，强化自己的能力。如今甚至能够自由自在地进出这个空间。」
「那你为什么没杀小雪？」
最初见到骷髅时，它抱着遍体鳞伤的小雪。如果夺取系统的力量是它的目的，为什么只留她一命？
「啊，那是因为我想在杀你时能够让你掉以轻心。没想到她居然对你那么执着，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骷髅哈哈哈地笑了。
那莫名触动我的敏感神经。
「好了，取得力量的经过说到这里就够了。来进入正题吧。」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映照出住在露营区的人、西野及五所川原先生等人。
别的画面上也出现露营区全景与周边区域，以及我们住的自卫队基地。
「我想你应该听她说过了，那个露营区的人已经死了。他们不是被佩欧妮吞噬，就是尸体遭到吸收。」
「是啊，好像是这样。她也说那是系统的错误。」
「没错。那么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个错误吗？」
「小雪说是因为我们打倒了佩欧妮。」
系统来不及消化佩欧妮累积的大量灵魂、经验值与技能，剩余的部分就侵蚀了现实，在那座露营区涌现。
「原来她跟你说了那么多吗？那我就说明得更详细一点吧。首先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系统。在现在这个世界，人类、怪物只要丧命，系统就会回收灵魂以及内在的能量。回收的能量会用于维持与修复世界，或是做为经验值回馈给打倒的人。这你应该有印象吧？」
「……是啊。」
我听过好几次取得经验值以及技能的通知。
「那为什么佩欧妮持有那么多能量？原因在于它持有的技能。」
「你说技能？」
话说回来，小雪并没有告诉我佩欧妮持有什么技能。
「没错，『暴食』是可以无限给予持有者吞噬之人技能与力量的禁忌技能。理论上会无限增强持有者，但代价是持有者会遭到非比寻常的饥饿感折磨。甚至容不下除了进食外的其他念头。」
「暴食……」
听了骷髅的话，我想到某些事情。
我顺着佩欧妮的气息企图寻找它的所在地时。那时佩欧妮的意念、饥饿感、空腹感、痛苦透过联系的通道逆流而来。
如果那就是骷髅所说『暴食』技能的代价，的确很合理。
「你也透过战斗接触了佩欧妮的过去吧？它在世界变成这样很久之前，就在另一个世界不停吞噬人与怪物，持续了数十年，上百年。即使在这个世界出现，它仍不停吞噬人类、动物与怪物。于是它体内累积了『这个世界』以及『我们原本所在的世界』两股庞大的能量。这就是为什么系统会无法处理，产生错误。」
骷髅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感伤。
世界变成这样之前……也就是说骷髅在原本怪物所在的那个世界就认识佩欧妮了吗？
「她没有告诉你佩欧妮的技能真相，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你取得『暴食』的机会。你如果获得暴食，难保不会变成第二个佩欧妮。」
「我……？」
变成第二个佩欧妮……？纯粹为了满足饥饿吞噬他者，不断杀戮的生物？一这么想，我就内心发凉。
「可是，现在还没有出现满足『暴食』取得条件的个体。而且想成为与佩欧妮同等的生物也需要耗费相同的时间。就这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放心。」
「……满足取得条件的个体……你分得出来吗？」
「是啊，当然可以。目前觉醒的固有技能数量是二十七种；不过其中十二种的持有者好像已经死亡了。我连系统特别关注的特定固有技能名称，以及持有人的身分都知道。」
这什么作弊能力。不对，既然是系统本身的力量，能办到这点事情应该是理所当然。
「这种事情现在不重要。就来讨论你最关心的问题吧──如何拯救重新出现在露营区的人。」
「！──」
听见这句话，我忍不住做出反应。
没有血肉的骷髅愉快地晃着头，发出喀喀声。
「就结论而言，拯救他们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删除』他们的死。」
「删除他们的死……？」
「没错。我刚才说过了，现在这个世界完全处于混沌神域中央伺服器的管理之下。换句话说，这个空间里保存了世界变成这副模样之前的一切，以及所有的记忆，也就是所谓的阿卡夏纪录。我们若能控制、支配、任意操纵，你觉得会怎样？」
「……就连死亡都能删除吗？」
「没错。想必也能恢复过去成为怪物的牺牲品而死去的人们，以及遭到破坏的城镇，名符其实化身为神。」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办得到这种事。」
「当然可能。就是因为现在世界如此才办得到。不对，不如说不是现在的世界就办不到。」
「你说……什么……」
骷髅举起右手，合起只剩骨头的指尖。周围的齿轮开始旋转，光线激烈地交错。
「你做什么──」
「你看着吧，这就是系统力量的一环。」
下一瞬间，我脑中响起大量通知声。
《已获得经验值。》《已获得经验值。》《已获得经验值。》《已获得经验值。》《已获得经验值。》《已获得经验值。》《已获得经验值。》《已获得经验值。》
《Kudou Kazuto的LV自8提升至16。》
等级突然飙升。
这……难道是它搞的鬼吗？
「这是原本该给你的酬劳。我已经确实还给你了。」
「……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啊。你刚才取得的经验值，全都是你打倒佩欧妮本来应该获得的经验值。你不觉得打倒了那么夸张的强敌，居然只提升一级很奇怪吗？」
「……！」
我的确发现了，可是我还以为那是因为我取得了三样道具。看来我错了。
「与佩欧妮直接战斗，并给了它最后一击。正因如此你才受到错误格外强大的影响；但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系统并非绝对，也能够被改变、支配。而只要改变系统，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本身。这个世界迟早也有恢复原状的可能。」
「……」
它没有说谎。
直觉告诉我，这骷髅说的是真的。
「假使你说得没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为何想杀你的原因了。和其他技能不同，你持有的『早熟』以及『英雄赞歌』，就跟我持有的『傲慢』一样能有限地干涉系统。」
「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不只能获得大量加成点数，持有的技能数量与等级也实在比别人多太多了。也彷佛配合你的成长，强大的怪物开始聚集在你身边。最重要的是，你还能随心所欲地帮怪物命名。」
「命名……？」
「没错，对怪物来说，名字是在首度受到系统认知其存在时所取的代号，他人是无法任意命名的。你能任意替软泥怪与龙命名，是你持有之技能『早熟』的效果。」
……话说回来，索菈听我说能帮它取名字时也莫名惊讶。原来有这种理由吗。我从没想过取名字是这么特别的事情。
「你只要有心，甚至能帮我取名喔？怎么样，可以帮我吗？」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帮你取名。」
「呵，开玩笑的。但真可惜，我如果获得了名字，最起码应该能和那只古龙平起平坐。」
什……骗人的吧。光是取名就能提升能力吗？幸好我没有随便帮它……小红和索菈没有力量急速提升的感觉，难道是个体差异吗？
话说，『早熟』具有好多的效果啊。真不想知道我会遇到这么多强大的怪物也是因为被这技能影响……强制升等的技能在现实世界中就只是在找碴。
就各方面来说，骷髅说的事实都让我头痛。它不理会我内心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这样你就明白了吧？你也能够有限度地干涉系统。所以她才从你身上收回这张羊皮纸。她相信你只要成长，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就一定能解读这个羊皮纸，获得干涉系统的能力。」
「──」
我哑口无言，骷髅就继续说：
「这就是我想杀你的原因。我能像这样行使系统的力量，但程度非常有限。为了让这力量更加可靠，我想要你持有的早熟以及英雄赞歌。」
骷髅轻而易举地说出企图杀我的理由。语气中感觉不到任何罪恶感或愧疚，对它来说想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然而那个露营区的存在改变了我的计划。只要能顺利控制出现在那里的系统错误，我就可以更完美地掌握系统的力量。而我一人难以控制那么强大的力量，因此需要共犯。没错，就是你。」
骷髅朝我伸出变成骨骸的右手。
「早熟的持有者，你想不想改变世界？删除一切悲剧，让世界回归怪物出现之前？只要你我合力就能成功。」
「……！」
这家伙是会为了达成计划而毫不犹豫地杀了我的怪物。
即便如此，它的提议仍然充满魅力。
尽管跟魔王说要给勇者半个世界的老哏一样，对于发自内心如此渴望的人仍充满至高无上的诱惑。这就是所谓的魔鬼的诱惑吧。
「突然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吧。我就给你订金吧。」
「订金？」
「没错，你收下吧。」
骷髅说完，从怀里拿出新的羊皮纸抛到空中。
不知使用了何种力量，在空中翻飞的羊皮纸直接在我眼前摊开静止。
「契约书
1.远古巫妖（Elder Litch）及其伙伴、同伙从契约开始自○月●日止，无法对九堂和人（Kudou Kazuto）及其伙伴、认识的人与安全区域内注册之居民进行任何攻击、敌对或威吓行为。透过第三者的攻击、敌对行动、威吓行为同样受到限制。
2.在无双方同意之下，远古巫妖与九堂和人不可任意作废本契约书。且无法以催眠、胁迫、恐吓等方式逼迫对方。
3.禁止透过系统、技能效果任意变更契约内容。
4.契约开始后，本契约将于○月●日零时自动作废。
「这是什么？」
「『契约』技能。用了这个，双方就必须履行契约书上记载的内容。你可以当成我不会危害你们的证明。」
「……这个远古巫妖就是你吗？」
「当然啰，只可惜我没有姓名，只能如此记载。我可不打算用同种个体名规避契约内容。这个契约仅由在场的你我缔结。你如果担心，现在就帮我取名字也无妨。」
「在这里的你不也有可能是冒牌货吗？你想杀我，我怎么可能信任你？」
「能够干涉系统的就只有现在这个我而已。没人可以替代我，回到现实之后找那女孩确认也无妨。我知道这非常可疑，但这是我唯一能够对你展现的诚意。」
「…………」
的确，如果跟契约书上写的一样，它就无法危害我和伙伴。在○月●日之前还有五天。
「为什么是五天？」
「因为时间拖太久，系统就会修正露营区的错误。如此一来，复活的人就会消失。你也不希望发生那种憾事吧？」
小雪的确说过系统几天后就会修正错误，骷髅应该没说谎。
「你说要用系统将世界恢复原状，具体来说是用什么方法？」
「很可惜，现在我不打算告诉你。我可不能掀开所有底牌，最起码不会牺牲你和你的同伴。不过，嗯……说得也是。你会担心就去问她吧。应该能做为参考才对。」
骷髅说的「她」指的应该就是小雪。
「你如果愿意帮助我，届时再告诉你方法。你可以和伙伴分享我们在这里的对话与契约内容。尽情去讨论吧。」
「你很绰绰有余啊。」
「因为结果已经确定了。你不会抛下露营区的人，所以势必会和我联手。」
强烈的语气类似笃定。
「那张羊皮纸就给你吧。我已经同意了。你只要签名，契约就会立刻生效。对了，请注意，更改契约与追加条文需要双方同意与重新确认。」
骷髅又弹了一下只剩下骨头的手指。
下一瞬间，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
「早熟的持有者，我可以预言你一定会和我联手。要说为什么──」
它那毫无半点血肉的嘴角明显一歪。
「──是因为你跟我是同类。」
下一瞬间，我的意识落入黑暗之中。
●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回到安全区域外围。
那个骷髅早已不见踪影，却有别的变化。
「这是……？」
我手中握着那张羊皮纸。翻开来看，我发现上头写着跟在那奇妙空间看到的相同内容。
──请你做出明智的选择。
文末写着这行字。
「谁跟你是同类……开玩笑。」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不过现在应该冷静思考。
我无意间取得了各种情报，先整理再说。
于是我直接去找一之濑他们。
──我和大家会合后，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说了露营区的人会变成那样的原因、今后的事情，还有骷髅的提案。
全听完后，室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你真是接二连三被卷入麻烦──正确来说，是吸引怪物的体质呢。不过，说是你的技能效果也仅此而已……」
「十姐姐，你怎么这么说。和人哥又不是喜欢才变成这样的……」
听见小三责备的语气，五十岚苦笑。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但就是因此才担心。换句话说，不就代表九堂先生以后也会被卷入类似的事情中吗？这样他绝对会受不了，也不保证未来会一帆风顺。」
「……就是说啊……可是不要紧，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只要帮助和人哥就好。」
「也是，如果借助我们的力量能解决，当然可以帮忙，只怕……」
五十岚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心里明白这和过去不同，并非个人或是团体能够解决的问题。
顺带一提，在场的人只有一之濑、西野、六花、小三跟五十岚。啊，桃桃它们当然也在喔？追求桃桃的小黑又被踹了一脚。这一幕疗愈人心，但现在我完全没有心情。
西野举手发问。
「所以九堂先生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情你告诉市长跟藤田先生了吗？」
「说出来当然比较好，但那么一来被五所川原先生还有在露营区复活的人听见的机率也会提升。如果他们发现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最糟糕是有可能再死一次吗？」
「……对。」
气氛顿时沉了下来。
瞥了一眼小雪的方向，她始终沉默不语。平时爱嬉闹的小白也懂得察言观色，乖乖待在我的帽子里。
「我说小雪小姐，你差不多该参加讨论了吧？所有人都想知道你的意见喔？」
这时五十岚把话题抛向小雪。
一直看着窗外的小雪此时终于回过头来，开口说：
「……你们想问我什么？」
这反应和上次西野向她提问时一样。
「关于刚才九堂先生说的事情。露营区的人的状况，还有骷髅说的话是真的吗？」
「……」
小雪沉默了半晌，看着我说：
「你有什么看法，早熟的持有者？」
「……我认为不是谎言。最起码它没有理由说那种谎。如果想欺骗我们杀人灭口，就算不用这么拐弯抹角一定也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你说它值得信赖？」
「我的问题不是能否信赖，而是是不是事实。才向你确认。」
「也是，最起码五天后露营区的错误就会遭到修正这件事情没有错。可是我不认为利用那个奇异点（Bug）将世界恢复原状能够成功……」
「咦……？」
「如我之前所说，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一个新的世界。不论再怎么动用系统的力量，想要再次分成两个世界都不可能成功。追根究柢，系统本来就是为了维护现在的世界而创造，我不认为系统能够做到相反的事情。」
「……」
她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骷髅说只要能支配系统，就可以让世界恢复原状。然而身为系统一部分的小雪却说没有让世界复原的方法。两人的意见完全相反。如此一来就代表其中一人的主张是谎言……
「也对……既然是因为系统的错误让死者重新出现，我就无法否认有我所不知道的方法存在。毕竟我对系统也并非无所不知。」
「并非无所不知……你不是系统的一部分吗？」
「这就是原因。我的责任充其量只是辅助系统。我随时都可以透过系统调查我需要知道的情报，但没有必要知道，或是不想知道的情报我就一无所知。因为没有必要。」
「原来是这样……」
这时我终于理解骷髅说小雪是「不完全的存在」这句话中的意思。她真的就只是系统的一部分。简单来说就像电脑的配件。即使能够启动，不与本体连线也无法发挥功能。
「连那个骷髅打算采取什么手段让世界恢复原状都预测不了吗？」
「这个吗……」
小雪做出扶着下巴的思考动作。
「最有可能的方法，应该是创造新的技能。只要创造顾名思义，效果是将世界恢复原状的新技能，就绝对能恢复。」
「将世界恢复原状的技能……」
这种事情──不对，虽说是暂时的，现在死者依然复活了，所以或许真有可能逆转时间或是世界。
「可是为此需要大量的能量。就如同你们使用技能需要消耗体力、精神力与MP，想必在创造与发动恢复世界的技能时，都需要相对应的能量。」
闻言我恍然大悟。
「大量的能量……原来如此，只要使用佩欧妮持有的庞大能量──」
「确实有可能。足以让系统来不及处理的能量就聚集在那座露营区。强化系统的力量再利用那份能量，也许就能创造让世界恢复原状的技能。」
这时西野举手。
「假设这个方法没错，有没有可能失败？虽说是系统，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吧？」
「当然，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就算失败，只要能填充能量应该就可以重新尝试。」
「……顺便一问，佩欧妮保有的能量大概多少？」
「这个吗……换算成人类的灵魂大约五千万人吧。就这个世界的人口来说并算不上多少。」
「──」
听见小雪说出的数字，我们只能愣在原地。
小雪和那个骷髅说的没错，佩欧妮的确是破格的怪物。
（话说要支配系统、创造技能吗……）
小雪的假设如果正确，就不难理解骷髅为什么会盯上我。
『早熟』能轻而易举地取得各种技能，比任何人都还迅速提升等级。而能赋予队伍成员强大固有技能的『英雄赞歌』，想必也是骷髅求之不得的技能。
再加上它说我如果提升能力就有可能可以干涉系统。
「先等一下，这样的话不能用我的『强欲』创造你们说的那个技能吗？」
「咦……？」
听见小三的发言，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话说回来，小三的『强欲』的确能创造发自内心渴望的技能。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体现了小雪所说的办法。
「小、小三！那样──」
「没关系，十姐姐。我认为再用一次『强欲』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我也想救露营区的人。更别说，如果不用跟那种可疑的骷髅头联手也能拯救他们，不就再好不过了吗？」
「小三……」
和忧心忡忡的五十岚相反，小三露出意志坚决的表情看着小雪。
「所以说怎么样呢，小雪？」
「……你持有的『强欲』的确有可能创造出那种非常规的技能。」
「──！那么……」
小三的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可是技能越强大，带来的副作用就越大。如果你想得到让死者复活、世界恢复原状的破格技能，副作用不是害死你自己，最糟糕的情况还有可能让你的存在直接消失。这样也不在乎吗？」
「怎么会……」
小三的表情急转直下，顿时充满阴霾。
「小三，别那么忧郁。就算你再怎么想救露营区的人，如果要为此牺牲你，就没有意义了。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和人哥……」
「九堂先生……」
小三，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连五十岚也用含泪的双眼看着我。一之濑则是用跟埃及壁画一样的漆黑双眼狠狠盯着我瞧。为什么啦？
「不论如何，还有时间。就来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吧。之后再来接受骷髅的提案也不迟。」
「说得也是。」
「对呀！」
一之濑和六花点头同意，其他成员也持相同意见。
「话说回来，九堂先生。那个契约该怎么办？」
「啊……」
对喔，还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