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妄想尽头的城市

    雏菊一行人出现在空中。

    正确说来，应该是距离地面大约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不过她们完全没有做好掉下去的心理准备，三个人跌成一堆，腰部遭到强烈撞击。

    “痛死了……”

    小步痛得泛泪。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玛莉亚双手撑在地面上，似乎无法理解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出突然，搞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雏菊一个人立刻站起来，眺望了四周。

    “这里……不是小凪家，说不定根本不是日本。”

    “咦？小雏，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小步问道。雏菊依旧看着正前方。

    “是另一个世界，应该没错。”

    她看了手上握的镝笔正宗。

    “原因出在这个东西上吗？”

    “真是不可思议啊。”

    玛莉亚说道。她平常说话的口气就很平静，听起来不太像惊讶的感觉。

    “我听说伊澄小姐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实际经历之后，的确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就是啊。”

    雏菊和玛莉亚立刻认清现状，小步赶紧插嘴说。

    “不不不！你们应该更紧张才对呀！搞不好我们就这样回不去耶！”

    “小步你真是爱操心。”

    “当然啊！万一必须永远留在这里的话……”

    “不会啦。”

    雏菊说道。

    “……是吗？”

    “我们应该是被人召唤到这里来的。既然如此，应该也会有回去的方法才对吧？

    “……是这样吗？”

    “只不过方法必须由我们自己找就是了。”

    雏菊一行人重新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城市中心。有人群，但是建筑物的数量不多。与其说是少数的建筑物就足够生活，倒不如说这些数量是“造访起来不需要花太多力气的数量”。简直就是以某些人会造访这里为前提所建造的城市。

    “……好像游戏里的世界喔，感觉很像小凪创造的。”

    雏菊不太打电玩，但是看过姐姐玩。应该说，姐姐的人生就像一场游戏。她前所未有的个性，大概只有游戏里才看得到这样的人物；也可以说这种个性的人，出现在游戏里就够了。总而言之，如此脱离现实的风景，充满着小凪的风格。

    “我们走吧。”雏菊说。

    小步慌张地问：“咦咦？要走了吗？我们要去哪里？”

    “一直待在这里也没用啊，找个有屋顶的地方比较好。”

    三个人出现的地方是路边。道路没有铺修，泥土就这样暴露在地上。虽然现在没有下雨，不过老是待在路边，怎么看都像流浪汉。

    “小雏，你有目标吗？”

    “没有，先去找小飒比较好吧？”

    “找小飒？”

    “世上的不幸似乎都跟他有关系，小步你下是也跟他约好要见面吗？当然要把他找出来啊。”

    雏菊说的这些话，小步有听没有懂。

    “玛莉亚，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不要紧。”

    “那我们走吧。小步，不快点跟上的话，我就不理你啰！”

    或许是身为规模庞大的学校的学生会长，对突发状况相当泰然自若。

    雏菊快步地往前走。正前方似乎有城市，左边有座小山丘。山丘顶上，有一栋建筑物矗立着。

    “好像……希腊神殿喔。”

    玛莉亚用手做出遮挡阳光的动作，眺望着建筑物。她和小凪去旅行的时候，曾经参观过真正的神殿。

    “要去那里也可以……不过有点远呢。”

    雏菊只看了一眼。

    “啊！那里有类似茶铺的店家耶！”

    小步说道。她指的方向，的确有一间很像老公公老婆婆经营的茶铺，距离很近。

    不过，茶铺的墙上竖着很大张的芦苇帘子，店家前面放着长椅，屋檐还垂挂着写着“水”字的布帘。

    西洋奇幻风格的地方，竟然会出现日本乡下才有的茶铺，实在太不自然了，这大概也归咎于小凪想像力不够吧。

    走近一看，果然是一间日本乡下路边才会有的店（其实现在已经很难得看到这种店铺）。

    “请问一下。”

    雏菊叫喊着。

    “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三个人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坐在长椅上。

    “为什么没人在呢？”

    玛莉亚说道。

    “大概小凪没想得那么仔细吧。”

    “这也太随便了吧……”

    玛莉亚环顾店内。里面有厨房，还摆放着食材和烹调用具，说不定店老板只是有事外出吧。

    “我来煮些东西好了，你们饿不饿？”

    “……不会。”

    雏菊按着自己的肚子，她并不觉得饥饿，小步也不饿。仔细想想，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应该会觉得饿才对。

    “时间的流速是不是比较慢呀……”

    玛莉亚走到里面的厨房，应该是打算做一些吃的东西。她乱动别人的东西，让雏菊有点担心。

    “呀啊——！”

    远处传来尖叫声。雏菊抬起头，小步也朝相同的方向看过去。

    “救命啊——！”

    一名少女脚步踉舱地跑过来。后面有一群不是人类、长得像昆虫的生物在追赶她。

    小步吓了一大跳。

    “螳螂……？”

    “你留在这里。”

    雏菊抓着木刀正宗就冲出去。

    长得像螳螂的生物，追赶着一名穿着奇怪水手服的少女。那少女年纪和雏菊、小步差不多，脸上充满恐惧，不用多说，当然要去营救她。

    雏菊和少女擦身而过的时候，对她叫喊道。

    “躲到那边的茶铺去！”

    接着，她边跑边把正宗的前端朝下，摆起下段的架式。

    “喝！”

    她从下方给对方一击，打中螳螂的腹部，紧接着再由上往下攻击别的螳螂。

    重复了同样的动作三次，不到一分钟，雏菊就把所有的螳螂都击败了。

    螳螂们撂下几句狠话，狼狈地逃走。

    “什么跟什么啊……”

    雏菊检查正宗，确认没有裂痕或是碎掉之后，就回到茶铺。

    刚才被追赶的少女，和小步一起坐在长椅上，雏菊也在她们旁边坐下。

    “你没事吧？”

    “谢、谢谢你……”

    少女抽抽搭搭地边哭边回答，却没有看到眼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们吗？”

    “好、好的。呃——那些人是螳螂星人……”

    “等一下。”

    雏菊打断她的话。

    “你说他们是谁？”

    “就是和地底阿兹特克人发起战争的种族。你不知道吗？”

    “……嗯。我好像不认识。”

    “我被螳螂星人的征召部队盯上了。队上都是一些孔武有力的人，他们叫我交出钱和食物，我拒绝了，结果他们就追杀我……”

    “可是，他们根本不堪一击啊。”

    “我有交代他们好好演，没想到雇用到一群演技差的家伙。”

    “什么？”

    “不，没什么。”

    少女挤出笑容。

    “然后我就逃到这里，你救了我，真的很感谢你。”

    她低头向雏菊和小步道谢。

    “不客气。”

    雏菊回答，好让少女放心。

    “以后你外出的时候，一定要多留意才行，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好的。还有……那个……”

    话说到一半，少女沉默了。目光转向一旁。

    “怎么了？”

    雏菊也随着她转移目光——她似乎在看茶铺里面，但是茶铺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没、没什么！真的没事。就是说……”

    “啊！抱、抱歉！”

    这次换成小步开口说话，还拉了拉雏菊的袖子，小声地对她说“小雏，过来一下”。

    小步对少女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之后，把雏菊带到店铺的角落。

    “干么呀？小步。”

    “那个人好奇怪喔！”

    小步低声说道。

    “哪里奇怪？”

    “刚才你在战斗的时候，她露出诡异的笑容，边笑边看耶。自己被追杀，竟然还笑得出来。再说，被坏人追杀后登场，不觉得很像游戏里的情节吗？比转学生都是美少女的深夜动画还要奇怪啊。”

    “这是小凪的世界观，我认为没什么奇怪的。”

    “她穿的衣服也好怪，说她是别名光速什么的人也说得通，发饰也是多角形的。”

    “应该不是吧……”

    雏菊偷偷地观察少女。水手服的款式或许有点奇怪，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只是有点介意她假哭的事情。

    小步继续说。

    “还有，她刚才往茶铺里面看。”

    “好像是。”

    “她看到玛莉亚，吓了一跳。说她吓到不知道恰不恰当，或许她对玛莉亚有戒心喔。”

    “……小步。”

    雏菊露出有点严肃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个怪人吗？”

    “应该说，她本来就很诡异。”

    小步讲话偷偷摸摸的，但是口气却很强硬。

    经她这么一说，的确有点可疑。但是在雏菊眼里，她还是觉得少女很普通，甚至还有点胆怯。

    “总之，我去问清楚。”

    雏菊又回到长椅上，少女低着头。

    “那个……我想问你问题，希望你不要生气。”

    雏菊慎重地开口问道。

    “我觉得有点奇怪……你为什么一直注意店里面呢？”

    “咦……”

    雏菊用大拇指指向厨房。

    “我朋友就在那里，你认识她吗？”

    “这个嘛……”

    看得出来少女在犹豫。该不该说明白，她拿不定主意。雏菊决定耐心地等她回答。

    少女不时地偷瞄茶铺里面。

    “总、总之，我们到那边去吧……”

    她离开长椅，走到茶铺外面。雏菊示意要小步坐在原地，接着就跟她走到外面去。

    她们走到别人听不到她们交谈的地方。

    少女目光朝上，望着雏菊。

    “老实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们住的村落，可能会遭到刚才的螳螂星人攻击。”

    “啥？”

    “他们每年都会趁稻米的收割期来攻击，抢夺所有的东西。所以我们决定雇用保镳，由我代表寻找厉害的强者。”

    “……你讲的是《七武士》的故事吧？”

    雏菊露出怀疑的表情，少女突然慌了手脚。

    “啊！不是，我讲的是好莱坞的版本。”

    “你是说《豪勇七蛟龙》吗？螳螂星人真的会来攻击你们吗？”

    “是真的！他们是螳螂，还会飞呢！”

    “所以，你希望我们帮你啰？”

    “没错。趁他们来攻击之前……”

    “噢——可以是可以啦。”

    雏菊从正面注视着少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很在意玛莉亚？”

    “呃——就是——”

    好暧昧的回答。感觉她好像知道什么内幕，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楚。

    “那个——啊——！”

    她指着雏菊背后。

    “你看那边！”

    雏菊回头。有个人影从茶铺跑出来，腋下还抱着东西。

    “是螳螂星人！他把刚才那个女生挟持走了！”

    雏菊觉得人影是普通人，可是现在没有时间仔细确认。她踢了地面站起身，抓着正宗快步跑，冲进茶铺。

    “小步！玛莉亚！”

    没有人回答。她马上知道小步不在这里，于是冲进厨房。

    厨房也没有人。只有菜刀、切好的蔬菜、煮得咕滋咕滋响的锅子。没有半个人影。

    少女随即出现。雏菊推开她，冲到外面。

    外面早就没人了，她不禁咋了舌。

    “人往哪里跑了？”

    “应该是那边。”

    少女指向城市。

    “可是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往那边跑。”

    “你怎么不看清楚！”

    雏菊不自觉地怒吼，少女的眼眶浮现泪水。

    “对……对不起。如果我没叫你出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少女拼命鞠躬道歉，雏菊也稍微冷静了一点。

    “……我不该那么大声，抱歉。”

    “不，错的人是我。”

    “对方抓走小步和玛莉亚，到底想干么？”

    “呃……应该不是当作人质……”

    “不是人质？”

    “大概是觉得碍事吧，我不需要雇用那么多人。”

    “……”

    雏菊思考着。乍看之下，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很合理，却又相当诡异。这少女的行动，似乎依循着奇怪的规则。亦或是说，这个计划完全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这里属于小凪的世界观，疑点很多也是理所当然的。

    少女指了山丘。

    “他们打算攻击神殿。”

    “……不是村落吗？”

    “神殿也属于村落的一部分。我原本就打算带你们到那里去，你们只要保护神殿就可以了。”

    雏菊稍微思考了一下。少女又继续说。

    “到神殿等敌人来袭，会发生很多好事喔。比方说有财宝、有丰盛的餐点……至于胸部……应该不会变大。”

    “那我们走吧。”

    “什么？”

    “我说，我们赶快走吧。既然他们会攻击神殿，我们就到那里去待命。这样就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

    “那就好，不过……”

    雏菊把脸凑近少女，声音也自然而然地变得低沉。

    “如果玛莉亚和小步有什么万一，我就要你负全责。”

    “……好。”

    少女被雏菊的魄力吓得倒退好几步。接着，雏菊的表情又突然变得很和善。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我叫雏菊，你呢？”

    “布立东尼。”

    少女一边回答，同时嘴角微微地上扬。

    ○

    “唔——嗯嗯嗯嗯嗯嗯。”

    小飒把食指按在太阳穴，摆出和天海春香（注39）一样的姿势思考着。

    自从他在酒店签下奇怪的转让契约后，他就变成“三途川前辈”了。在路上和别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大家都会向他打招呼说“前辈你好”、“刚辈，今天天气真好”。

    好像在定期告诉你“这里是梅尔基德”（注40）一样。

    这件事就算了（其实不能算了），再拖下去，就没办法达成原来的目的，既无法找小凪，也很难回到现实世界。

    他决定离开酒店，然而擦身而过的人，眼神却很奇怪。其中还有说“喂，三途川！还钱来！”的人，害小飒又吓了一大跳。

    “小飒，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伊澄问。

    “我想去找大小姐。”

    他瞄了雪路一眼。级任老师手上拿着啤酒杯，是从刚才的酒店带出来的。

    “老师，请你记得把酒杯还回去喔。”

    注39：游戏机台《THEIDOLM@STER》中的人物。

    注40：Mercado，游戏《勇者斗恶龙》中出现的城市。

    “为什么？杯子里还有酒啊！”

    “你付钱了吗？”

    “没有啊。你们还不是没有付。”

    这么说来，他们的确没有付钱。应该说，没有人向他们追讨。玩牌的人的桌上堆着钱币，表示这里有货币的概念，却没有影响到他们三个人。大概是因为小凪不习惯用钱币买东西吧？

    伊澄看了看四周。

    “对了，我们要继承布立东尼这个角色对吧？”

    “正确的说法是，只有我一个人继承。”

    “咦？小飒你不是三途川前辈吗？”

    “话是没错啦，因为我们之中没有布立东尼。”

    “三途川前辈要做什么呢？”

    “……谁知道？除非问大小姐，不然没人知道。”

    “比方说拯救地球……”

    “我想，她编的故事没有这么简单，她的漫画要嘛就是不合理，不然就是比《Zambot3》（注41）还要郁闷的故事。”

    “Zambot是什么？”

    小飒没有回答。提到和动画关联的东西，就必须解释很久。况且说明《Zambot3》

    还必须提到《Ideon》（注42）

    “不过啊——为什么要签名？”

    雪路问。

    “老师你还不是签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叫我们签名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布立东尼没有任何目的，就叫我们签名吗？”

    小飒陷入沉思。雪路说的没错。又不是粗制滥造的AI程式（虽然有这个可

    注41：全名为《无敌超人Zambot3》，由日本SUNRISE制作的机器人动画，于一九七七年播映。

    注42：全名为《传说巨神Ideon》，由日本SUNRISE制作的机器人动画，一九八〇年五月八日至一九八一年一月三十日播映。

    能），布立东尼的行动应该是有意义的。

    “不愧是老师，我小看你了。”

    “绫崎，你的兴趣就是瞧不起我吗？”

    针对这句话，小飒没有做出回答。

    “嗯——据我爸爸说……”

    “说什么？”

    “人只有借钱的时候才会签名，比借据稍微好一点的文件，就是结婚证书。”

    “……一般人应该会往好处想吧？”

    “只有漫画家会基于善意而签名。而且，签名拿到网拍还可以卖到高价。”

    “请你不要满脑子都是钱好吗？”

    “也就是说，除了钱之外，除非事态严重，否则绝对不要签名，也不要叫别人签名。既然那份文件是转让书，我想一定有什么理由。”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嗯……比方说，想把我们留在这里……”

    “漫画人物会想这么多吗？”

    雪路说的没错。这么想的确有点荒唐无稽，小飒抛开这样的想法。

    “那到底是？”

    “小飒。”

    伊澄叫了小飒，他便回头。

    伊澄无事可做，在手上玩弄着符咒，应该是在等待派上用场的机会。不过目前为止，他们还没碰上妖魔鬼怪。

    “什么事？”

    “这里是漫画的世界对吧？那我创造的人物也会出现吗……”

    “嗯……”

    小飒露出苦笑。

    “就是那只时速二十三公里的小猫……”

    “我想应该不会出现吧？它不是大小姐创造的角色。”

    “这样啊……”

    伊澄好像很失望。

    “还有那只奔跑速度五马赫的怪猫，应该也不会出现吧……”

    “啊，蝴蝶。”

    伊澄把手伸出去，蝴蝶轻飘飘地飞着。她摇摇晃晃地打算跟过去。

    小飒刻意不阻止她，她目前的注意力都在蝴蝶身上。

    “伊澄小姐，不要走太远喔。”

    她没听进去，继续被蝴蝶吸引往前走着。

    “伊澄小姐。”

    小飒改变心意，决定把她追回来。伊澄往酒店后面走过去了。

    走到那里，伊澄就停下脚步，注视着地面，而不是蝴蝶。

    “你怎么了？”

    “你看……”

    伊澄指着地面，小飒吓得目瞪口呆。

    有人躺在地上，而且竟然是玛莉亚和小步。

    “哇——！玛莉亚！西泽！”

    小飒惊慌失措，反倒是伊澄出人意外的冷静。应该说，她根本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小飒，她们在睡觉吗？”

    “我不知道。不过，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冬眠啰？”

    “冬眠和睡觉没什么两样啊！”

    伊澄歪着头说道。

    “人类竟然会冬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没听过啊！熊才会冬眠吧！”

    “你的意思是说，她们是熊吗？竟然说玛莉亚是熊，小飒你好没口德喔。”

    “她是人！我又没有跟你聊熊！”

    “我也认为她是人。”

    “唉！不跟你说了，赶快，救人要紧……”

    “放心吧。”

    伊澄用平常的口吻，非常有把握地说道。

    “什么……？”

    “看就知道了，她们还有呼吸。”

    小飒赶紧蹲下去确认。玛莉亚和小步脸朝上躺在地上，两个人胸口都有上下起伏，也有些微气息从嘴巴流露出来。

    她们微微地睁开眼睛。

    “咦……小飒。”

    “小……小飒……？”

    两个人都叫了小飒的名字。玛莉亚边揉眼睛边叫他，小步则是呆呆的低声说。

    “你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

    小飒也想问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忍了下来。他并没有硬扶她们起来，只是开口问道。

    “你们动得了吗？有没有哪里痛？”

    “不要紧……”

    先是玛莉亚坐了起来，然后自己拍了自己的脸颊。她似乎慢慢地恢复了意识，露出了微笑。

    小步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偶尔会碎碎念着“我今天想请假——”，大概误以为今天是该上学的日子吧。即使如此，她也渐渐地清醒，打算站起来。

    “西泽，你也没事吧？”

    “我没事……啊！”

    小步突然跳了起来。

    “小、小飒？”

    “嗯……？”

    “啊，好久不见。让你见笑了……！”

    她突然立正站好加鞠躬。听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应该已经完全醒过来了。小飒也下意识地鞠躬。

    小步依旧很慌张。

    “没、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所以我才会措手不及！”

    “啊……我爽约了，我才应该向你道歉……”

    小飒低头鞠躬的次数不输小步。即使处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他也没忘记和小步相约见面的事情。

    “不，先别说这个了。小飒，我问你喔……”

    小步红着脸颊问道。

    “你、你看到我睡觉的样子了吗……？”

    “看到了啊。”

    小飒似乎还想继续问“看到又怎么样”。小步咽下口水，小声地问道。

    “那我……有没有打呼啊……？”

    “没有啊。”

    他虽然回答没有，不过他是刚才才发现她们两个，在那之前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小飒朝着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玛莉亚问：“西泽有打呼吗？”

    “哇——！哇——！”

    小步慌张地想堵住小飒的嘴。但是堵他的嘴，就会碰到他的脸，这让她更惊慌了。

    反而是玛莉亚遮住小飒的嘴说道。

    “因为我也睡着了，所以我什么也没听到。还有，我也没听到你刚才问的问题，明白了吗？”

    “呣嘎……？”

    “明、白、了、吗？”

    玛莉亚狠狠地瞪着小飒。小飒赶紧上下用力地点头。

    他搞不懂玛莉亚的意思，总之先照她说的去做就对了。小步依旧满脸通红，不过也开始恢复正常了。

    对话突然中断，沉默了一段足以让天使经过的时间（注43）

    “呃……玛莉亚和西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了，我们是追着你和小凪来的。”

    玛莉亚大略地把事情经过解释给小飒听，小飒则是边点头边听玛莉亚的说明。

    “那这么说来，雏菊小姐也来了吗？”

    “是的。她应该也在这里，可是我们走散了……”

    “走散了是什么意思？”

    “我在茶铺的厨房准备饮料和食物的，原本打算先泡茶，结果突然冒出可疑男子……”

    注43：法文写做“Unangepasse”，法国人形容对话突然中断时的短暂沉默。

    然后小步接着玛莉亚后面继续说。

    “我们在茶铺休息，救了一个女孩子。小雏和那个女孩子在离我们远远的地方讲话，我坐在长椅上喝茶，突然就被奇怪的男子抓住。”

    小飒越听越入神，身体不知不觉往前倾。

    “和抓玛莉亚的是同一个人吗？”

    “嗯，我想是同一个人。背上长着箭，头发是……是长头发，但是很不整齐，整体来说给人很颓废的感觉。”

    小飒的脑子里，浮现了希奇古怪的人物长相。是以前发生过的箭鸭事件（注44）？还是带着弓箭配备的MonsterHunter的角色？

    玛莉亚插嘴说。

    “对了对了，那个人长得很像出现在小凪漫画里的落第武士大将军。”

    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令小飒瞬间停止不动。原来如此，这里是小凪的世界，当然有可能出现落第武士大将军那个坏蛋，绑架她们两个的应该也是他。

    注44：一九九三年，上野公园发现了身上刺着十字弓箭的花嘴鸭。

    不过，为什么雏菊没有被绑架呢？把她们丢在酒店旁边，又是为什么？是太重了不想搬？还是垃圾车会来收走呢？

    话说回来，她们被发现的时候，又是什么状况呢？

    “伊澄小姐……”

    “啊——她好像往那边走过去了。”

    雪路把空的啤酒杯，倒扣过来放在地面上。

    “好像有纹白蝶飞来飞去，她就跑去追蝴蝶了。”

    “追蝴蝶……老师，怎么可以放她一个人走呢！”

    伊澄很容易迷路。她欠缺每个人都具备的方向感，而且不认为自己是路痴，常常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或是立场，放着她不管一定会出事。

    小飒赶紧环顾四周，寻找伊澄。

    然而，不管怎么找，都没看到穿和服的伊澄。

    伊澄跌跌撞撞地走着。

    她平常走路并不是这样，脚步踩得比现在更稳。但因为她抬头看着天空，才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正确说来，她看的并不是天空，而是飞舞在天空的纹白蝶（样子像而已）。

    关于迷路这件事，这次她果然又不负众人期望，的确快迷路了。如果乖乖地站在原地听小飒他们讲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但是反其道而行就是她的特征。

    “欸！”

    纹白蝶往下飞，于是她跳了起来，却还是差那么一点距离，够不到蝴蝶。

    “唔……”

    她又往上跳了一次，还是够不到蝴蝶。飞得那么靠近却又让人抓不到，实在很讨人厌。站在蝴蝶的立场，或许它想降落，却又不敢往下飞。

    伊澄决定边跳边追蝴蝶。

    结果，纹白蝶往高处飞，最后就消失在屋顶的另一头了。

    “啊啊……咦？”

    沮丧之余，伊澄才惊觉，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转动头，东张西望。没看到小飒，也没看到雪路，更没看到躺在地上的玛莉亚她们。

    “伤脑筋……”

    嘴里虽然嘟嚷着，在旁人眼中看来，她并没有感到困扰的样子。这也是她的特征，面对严重的情况，却很难展现出严肃的表情。

    这里是城里，但是她没看到酒店，只看到破烂的道路，还有几间倾斜的小屋。感觉是个治安不太好的地方。

    “怎么办……”

    突然，她听到小巷子的某处传来声响。

    是好几个人的谈话声。有听到大吼怒骂的声音，应该是在吵架吧？虽然旁边没有看热闹的人，但说不定有人躲在哪里偷看。

    伊澄缩起脖子，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没想到这时候，她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所以说，搞不懂怎么回事的是我啊！”

    “……小凪？”

    是她的好朋友小凪的声音，肯定没错。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小凪正在和几个男子争执。不过，该不该称对方是“男子”，或许有点争议。因为对方长得和螳螂很像。

    “我不知道契约的事，我甚至想提起诉讼，宣告无效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并不是心平气和地在谈。螳螂的眼睛（复眼）变得越来越险恶。

    “非谈不可的话，就透过律师再说吧！克劳夫知道律师的联络方式……哇！你们想干么？”

    螳螂伸手要去抓小凪，伊澄下意识地跑了过去。

    虽说是跑，也只是“啪哒、啪哒”或是“啪哒啪哒啪哒”地快步走而已，但比她平常走路的速度快多了。她把手从胸口伸入和服中，抽出几张符咒，然后抛到螳螂面前。

    “欵！”

    砰！的一声，符咒冒出烟雾，螳螂就消失了。伊澄原本是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一试就成功了。符咒对付非人类的效果不是盖的，这么一来就不用怕了。

    “嘿呀！”

    伊澄接二连三地把符咒贴在螳螂身上。螳螂们立刻消失，只留下惨叫声。

    没花多少时间，她就把螳螂收拾得一干二净。现场只剩下伊澄和小凪，其他人都消失了。

    “……伊澄！”

    小凪的声音变得相当开朗。

    “你平安无事呀，实在太好了。”

    伊澄松了一口气，眼睛眯了起来。小凪显得十分开心。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跟在你后面——其实我是碰巧的啦——我和小飒他们一起来的。”

    “和小飒一起？”

    “是的，还有玛莉亚也在。应该说，她刚才还在。”

    “什么意思？”

    “大家好像迷路了。”

    事实上根本相反。小凪露出一副“其实迷路的是你吧”的表情。

    “小凪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些螳螂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螳螂……是我创造的螳螂星人。”

    “他们为什么会和你吵起来？”

    小凪似乎想起什么，忿忿不平的样子。

    “落第武士大将军拿文件给我签名，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那个臭男人，竟敢对创造他的人胡来。我的心情就像遭到编号00开头的人造人（注45）背叛的黑色幽灵团（注46）一样。”

    “在我的认知里，遭到背叛的都是坏蛋吧……”

    “总之，我遭人背叛，被丢在这里啦！而且……”

    伊澄迅速地伸出食指，抵在小凪的嘴唇上。

    “对不起，请你到此为止。”

    “呃……为什么？”

    “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小凪回头看，赫然发现数量比刚才还要多的螳螂星人，朝她们跑了过来。不只如此，还有戴着石头面具的男子。

    注45：石森章太郎原作《人造人009》中的人造人。

    注46：BlackGhost，和人造人对立的团体。

    “啊！怎么那么多人啊？”

    小凪倒抽了一口气。伊澄轻轻地挥手示意，叫小凪躲到她后面。

    “就是那些人在追你吧？”

    “他们不但追赶我，还把难题硬推给我。刚才还想用蛮力把我掳走呢！”

    “那么，我来挡下他们吧。”

    “……什么？你办得到吗？螳螂星人就算了，还有其他人耶……”

    “我尽力。”

    她手依旧背在背后，指着她走来的方向。

    “你去找小飒他们吧，跟他在一起比较放心。”

    “往那边走对吗？你不是迷路了吗？”

    “……应该没错。”

    螳螂星人赶过来了。伊澄尽可能把符咒都拿在手上，最初的攻击应该可以挡一阵子，问题在于第一波攻击之后。

    “快走吧！小凪！”

    “知、知道了！我去叫小飒来！”

    啪哒啪哒啪哒！伊澄可以感受到小凪冲了出去。她跑得慢，又讨厌运动，必须替她多争取一些时间，让她跑远一点。

    伊澄咬紧牙根，用手指弹出符咒。

    梵文立刻在空中飞舞。

    ○

    小飒非常焦急地在找伊澄。她是个会往搞错的方向永远一直走下去的人，一旦迷路，事情就会难以收拾。更何况这里是架空世界，小飒根本不熟这里的地理环境。

    他先回到酒店后面。

    “老师，帮我一起找人。玛莉亚和西泽留在这里。”

    玛莉亚点点头，雪路则是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

    “嗯——要我一起找啊——？”

    “别一直喝酒，好歹也帮忙找一下吧！我往那边去找，老师你找这边。”

    小飒分别指着酒店后面的路，以及前面的大路。

    “可是，说不定会有来路不明的人攻击我们啊。叫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单独行动，不太好吧？”

    “就在刚才，我发现了‘柔弱’这个字新的意义啊。”

    “你很没礼貌耶！要是我被老是开玩笑的英国人、或是走路怪异的官员攻击，你一定要负责到底！”

    “如果发生这么快乐的事，请老师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去旁观的。”

    “嘲笑导师算不算犯罪行为啊？”

    “穿迷你裙和高跟鞋爬山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桂老师你一定没问题，你比我还耐打啊！”

    “没这回事。我不擅长被螳螂或是拿着斧头的石头面具人打呀。”

    “你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当然知道啊。”

    雪路用下巴指了指。

    她指的方向，有一大群螳螂以及戴着石头面具的男子，伴随着尘土朝这里迅速突进。

    小飒吓得跳起来。

    “那、那是什么呀？”

    “我刚才不是警告过你吗？我没有说谎，快付罚金给我吧！或者是请我喝酒也可以。”

    “等我们平安回来之后再说……啊啊！”

    这一次，心脏真的吓得快从喉咙掉出来了。因为烟雾的最前方，正是小飒的主人。

    “大小姐？”

    “……小飒！”

    小飒冲了出去，抓住小凪的手。一路跑过来、脚步早就蹒跚的小凪，就这样倒入小飒的怀里。

    “小飒！我好想你啊！”

    “大小姐，幸好你平安无事……”

    “啊！小飒！你看那个！”

    正当小飒要抱紧小凪的时候，小步大声地喊叫。

    暴徒们随着尘土，越来越逼近他们。暴徒手上还拿着棍棒或是镰刀，简直就像《北斗之拳》里出现的坏蛋。其中有一半是螳螂，剩下的是戴着石头面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大、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呀？”

    “他们是螳螂星人地底阿兹特克人。快逃啊！”

    小飒抱着小凪拔腿就跑，后面还跟着雪路一行人，最后面则是暴徒们。

    “要逃去哪里？”

    “那里！就是那里！那里右转！”

    小凪指示方向，小飒则是照她的指示走。

    那里有一栋很大的建筑物，是细长形的教会，门开着没有上锁。

    “快进去！我把教会设定成禁战地带！”

    “里面该不会有持枪的修女吧？”

    “这里又不是路南浦（注47）的暴力教会！”

    注47：广江礼威的作品《企业佣兵》（BlackLagoon）[就是黑礁，某S补]中出现的虚构都市名。

    小飒抱着小凪，一股脑冲进教会。最后一个跑进来的是雪路，然后他们就把门关上了。

    暴徒在外面大吵大闹，却不打算进攻到教会里面。如果这是卢安达暴动、或是织田信长打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破坏宗教设施。然而这里是奇幻世界，和棒球的救援点一样，不会发生危险。

    “呼……”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小飒！”

    小凪再次抱紧小飒的手臂。

    “大小姐……”

    “我真的很不安……”

    接着，小凪突然想起什么事，倒抽了口气。

    “对了！伊澄她……！”

    她的手甩来甩去，想说的话很多，却说不出口。

    “你先冷静下来，慢慢地说。先做个深呼吸吧。”

    虽然小飒也很想问伊澄的情况，但是先决条件是先让自己的主人冷静下来。越紧急的时候越需要忍耐。

    小凪终于冷静了下来。

    “伊澄她……为了保护我——”

    小凪叙述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小飒也被这个事实吓到了，不过他尽可能保持冷静。

    “要赶快去救她才行……”

    “我明白了，大小姐。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都是因为我用这支圆笔正宗画图啦。”

    她从口袋里拿出笔，可见她随身携带着。

    “这原本是鹭之宫家仓库里的东西，大概是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吧？难道你们也是因为笔的力量才跑来这里的？”

    “是啊。雏菊小姐好像也来了……”

    “雏菊也来了？”

    小步从小飒背后探出头来。

    “我也来了。”

    “……是黄金鼠啊。”

    小凪的表情立刻变得很不爽。

    “你该不会是被橡树果实的味道引诱过来的吧？”

    “怎么这样讲？太过分了！我是和小雏还有玛莉亚一起被带来的。”

    “对了，还有玛莉亚……是说，为什么你会一起来啊？到我家有什么事吗？”

    “我跟小飒约好要见面。”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到我家来啊？”

    “没有别的理由啊。”

    “真是厚脸皮。喂，玛莉亚！你该不会有泡茶给她吧？”

    “有啊，我有泡。”

    女仆回答。

    “下次不用泡茶给她，让她喝白开水就够了。不准拿矿泉水给她喔！我准你用滤水器过滤，给她清水就好。”

    “好过分喔！”

    这两个人完全不在意地点，开始吵了起来。小飒赶紧插嘴。

    “先别管这些了，要赶快去找伊澄小姐……啊，还有雏菊小姐。而且还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阻止了她们吵架之后，小飒问小凪。

    “这里的世界观到底是怎么样？”

    “你还问？我不是给你看过好几次草图吗？”

    小凪双手在胸前交叉问道。

    “话是没错，可是实在太不合理……啊——我的意思是说，世界观太独特了，需要你来解说。”

    “听你这么说，好像在说幕后设定一大堆的SF动画喔。”

    “大小姐的世界观，比大街，林区还要超乎现实啊。你到底是扮演什么角色呀？”

    “角色？”

    她觉得很疑惑。

    “是啊。布立东尼叫我们在文件上签约，签了之后就被人称呼是三途川前辈。”

    “原来这就是我遭到追杀的原因啊！”

    小凪顺势把塞在口袋里那份揉得乱七八糟的文件掏出来。接着打开文件，把皱折压平。

    “你看，我也是被落第武士大将军骗，才签下这份文件的。”

    “哇！大小姐你是反派角色呀？”

    “不是，你仔细看内容。”

    小飒眯起眼睛，沿着文字滑动手指。

    “……我一直觉得，有必要设定成看不懂的语言吗？”

    “我这年纪就是喜欢复杂的设定嘛。我也看不懂，很后侮啊。你看这里，这里写着‘妻子’。”

    “……谁的妻子？”

    “不知道。螳螂星人们对我说薪水什么的，大概是某个经营者的妻子吧。”

    小凪露出愤恨不平的样子，似乎不太满意这个角色。而且，她并不是和落第武士大将军互换角色，甚至被赶出根据地，她大概是对这一点感到不满吧。

    “为什么偏偏在自己画的漫画里，遭受到不平等的对待……”

    也难怪她会抱怨连连。

    “可是小凪，这是你创造的世界不是吗？”

    玛莉亚说道。小凪也承认了。

    “对啊，可是我没想到这种设定这么愚蠢。”

    “问题是，在这个世界讲日语也通耶。”

    “不通的话还得了。”

    “也搞不清楚城市的规模到底是大还是小。”

    “因为我设定到一半就腻了……还在设定中。总有一天等故事完成，肯定会是一个超越《魔戒》的冒险故事！”

    “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

    “我说总有一天，就是总有一天嘛！”

    小凪用不成理由的理由，堵住玛莉亚的嘴，不让她继续问下去。简直就像一个立志成为创作者，却又中途放弃的国中生。

    “呃——关于大小姐的设定。”

    小飒回忆着。他听到小凪和玛莉亚的对话，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的确曾经听大小姐仔细地描述过这个故事。”

    “我讲过好几次呢！我还替这个故事做过公式解说书和回忆录！”

    “是说，我现在变成三途川前辈了。”

    他把转让契约书拿给小凪看。顺手指了文件上的某些地方，却还是看不懂。

    “可是啊，我记得这个故事里，前辈有妻子和孩子对吧？我记得妻子是……”

    说到这里，小飒突然恍然大悟，目不转睛地看着玛莉亚。

    “……玛莉亚，你记不记得？当初说好漫画超过一百话之后，就要刊登大小姐的漫画，后来却含糊地带过的事？”

    “我记得。眼前的情况，就是以小凪的故事为准吧……”

    玛莉亚也恍然大悟，想起了当时的画面。

    两个人同时朝小凪看。

    “你……你们两个干么呀？”

    小凪觉得很纳闷。

    “那时候，扮演我妻子的是……”

    “小凪……”

    小飒和玛莉亚说道。没错，三途川前辈的家人画像，早就公诸于世了，扮演妻子的人就是小凪。

    小凪听完他们的说明后，似乎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脸微妙地泛红。

    “对了，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那我就是妻子啰……”

    “是啊，没错。”

    “……咳哼！”

    小凪咳了一声，仿佛想掩盖自己的害羞。

    “……啊——那小飒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你是三途川前辈，就要完成他该做的事情啊。”

    “我想应该不需要吧。”

    “既然你是扮演三途川前辈，就需要妻子。那么……我……就是……”

    “……”

    “好像也没有别人可以胜任，真是伤脑筋啊……”

    小凪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是开心到下行，嘴边似乎还浮现笑容。真不知道她哪里伤脑筋了。

    大家都望着小凪。她察觉到周围人们的眼神，大声地说道。

    “没、没办法呀！管家有困难，做主人的当然要挺身而出！这是雇主的责任和义务嘛！设定成夫妻，说不定有利于收集情报呀！这是救伊澄和雏菊必要的一环，小飒你了解吗？”

    小凪突然怒气冲冲的，吓到了小飒。

    “哦哦，了解。”

    “你的回答也太没诚意了吧？为雇主效命，有那么不爽吗？”

    “不是的，没有这回事！大小姐愿意帮忙，实在太感谢你了。”

    “那当然。真拿你没办法，竟然要求我扮演你的妻子……”

    即使如此，还是掩饰不了小凪的高兴，她又发了几次脾气。

    总之，妻子的角色就这样决定了，剩下的就是小孩角色。设定中，三途川前辈有一个宝贝儿子。

    “玛莉亚，儿子角色是谁啊？”

    “我记得好像是……”

    “是我。”

    “哇！”

    小飒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头发偏长，长相端正。仔细看他的服装，样式非常简单，胸口上有类似十字架的图样。

    小飒吓得半死，他认识这个人。

    “神父？”

    “嗯。因为我穿着黑色的衣服，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专门欺骗诈欺师的诈欺师吗？”

    “我一点也不认为。是说，你是扮演儿子吗？”

    “就是我啊。”

    “我想起来了——”

    这名神父的名字叫做黎·雷吉欧史达，是前身为管家虎之穴的亚历山马可教会的主人。正确说来，这些都是过去式了。他基于兴趣在教会下面盖了地下迷宫，盖到一半就因为身中毒箭而亡。偏偏他对秋叶原念念不忘，所以化成幽灵住在小凪家。

    “我想你们应该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连到虚拟世界来，演的还是不幸的角色啊。”

    “那神父你为什么会来？”

    “我就是来了啊，你们不是需要帮手吗？”

    他能够来去自如，大概因为他是幽灵吧。真不愧是非人类。

    “啊！那我们只要跟在你后面，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可能。只有我才能来去自如。”

    “可是……”

    “难道你愿意死掉当幽灵吗？”

    小飒怎么说得出“我愿意”这句话呢？活着的人果然没办法自由地来去两个世界之间，要换个思考方式才行。

    “这样就准备好了。”

    “小飒？”

    玛莉亚突然出声叫小飒，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