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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瞬间 上 第三章)

    当维格他们一行人看到掩埋在雪堆中的小屋入口时,马欧打自心底发出开心的欢呼声:

    “终于到达山顶了呢~”

    由于亚尔梵山脉相当荒凉,一路爬上来就只有被冰雪覆盖住的险恶山路可走。维格他们就在如此险境之中,一面应付各方袭来的巴拉斯怪物,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山顶。

    而且,要不是尤金知道以前的军用道路的话,他们势必得再花上好几倍的时间。

    “我以前曾经来这里做过军事训练,那时候也是爬得累死人了呢。不管怎么说,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好不好?”

    说完,马欧便伸手想要推开那早已被冰雪冻住的门板。

    “不行。在我们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克蕾儿她……”

    维格摇了摇头。

    “维格,我们得为下山的时候储备一些体力。你该不会认为当我们追上萨雷他们时,他们会平白地放过克蕾儿小姐回来吧?”

    对于尤金的发言,马欧也极力赞同。

    “尤金说得没错喔,维格。而且我只要消除疲劳之后,就可以加快速度赶路。甚至用跑的也没有为题喔!你说是吧★”

    “马欧……我知道了。”

    维格勉强答应在小屋稍作休息。当他在小屋入口处弯下腰——因为在入口上方有垂挂着数根粗大的冰柱——的时候,马欧指着他挂在腰带上的蓝色石头问道:

    “维格,这个是什么呀?”

    石头上抱着一块白底蓝纹的装饰布,将石头原有的美完全衬托出来。

    “什么?啊啊,你说这个啊……这是克蕾儿送给我的。”

    一瞬间,维格的严肃表情也软化了许多。

    (没错……这是克蕾儿说她在河边有捡到漂亮的石头,而把它做成护身符送给我的——)

    护身符是克蕾儿送给维格的生日礼物。在那之后,维格就一直佩戴在身上,从未取下过。

    (而且当我跟她说“谢谢”时,她就像是自己收到礼物那般,是开心地笑了……)

    一想到这里,踏进昏暗屋内的维格,不禁偷偷地咬了一下唇。

    “原来如此啊。这是克蕾儿小姐送给维格的礼物啊!真的很漂亮呢……话说回来,呜哇……这里头还真破旧呢!”

    跟在维格身后走进小屋的马欧,在屋内东看西瞧一番之后,便发出了悲鸣。

    小屋里头有一张只用木头粗制而成的两层式床铺,一个看似有盛水的木桶;然后,无论是何者,木头都早已腐烂掉一半了。此外,在满是沙尘的地板角落还有一个暖炉。暖炉里头有曾起过火的痕迹。

    “只要能避风雨那就足够了。”

    纵使是被尤金这么一念,低头查看暖炉的马欧,这回倒是高兴地叫了起来。

    “真是太幸运了★里头还有木材呢!”

    接着,之间他稍微动了一下手指——

    “吱吱啵嗯啵嗯!!”

    顿时,暖炉内的木柴便着了火。

    “嗯★佛鲁斯果然还是为了人们的幸福来使用是最好的了。”

    “为了……人们的幸福……吗?”

    维格对着坐在暖炉前取暖的尤金问道:

    “你曾经说过,像我这种完全不知道佛鲁斯使用方法的修马人,之所以会突然拥有佛鲁斯的超能力,是因为国王将自己的佛鲁斯释放出来的关系,对吧?”

    “啊啊,是这样没错。你也过来这里取暖吧!”

    尤金点了点头,同时也向维格招着手。

    “国王为何要这么做?就以他把超能力者留在自己身边加以管理的这点来看,要是超能力者突然暴增太多,那不就会变得很难再集中管理了吗?”

    在暖炉前坐下的维格,向着炽红的火堆伸出了手。

    “若是为了人们的幸福,那么,这股力量究竟是该如何来使用才对?国王为何要对我们做出这样的事?”

    “…………”

    柴火的火光静静地照映在尤金那覆满艳丽皮毛的侧脸上。在沉思一段时间后,尤金终于开口说道:

    “维格……关于这个答案,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

    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陛下是一位爱好和平而又重情义的仁君。所以,我不认为他会突然发狂地做出这种让世界陷入混乱的事来。我相信陛下他之所以会让沉眠在人们体内的佛鲁斯觉醒,绝对是为了替人们着想而做的。”

    “但是,有许多人却因为自身佛鲁斯饿觉醒,而让周遭的人们也受到了波及。难道说让这种事发生,也算是替人们着想……吗?”

    “我始终相信陛下,也因为如此,我才会那么想要查明事情的真相。”

    “…………”

    维格无法再继续问下去了。他一语不发地注视着眼前正在燃烧的火堆。

    “啊~,小屋里头的气氛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沉~重啊?最重要的,应该是我们该如何来使用佛鲁斯才对吧?”

    “……啊啊,马欧说得对。好,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等到天亮之后再一口气冲下山吧!”

    尤金抬起头来看着马欧与维格,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一路走下山,维格感觉到气温是愈来愈高,而头顶上的天空一片蔚蓝,连一朵云也没有。

    当山路旁的积雪完全消失踪迹之后,再走上一小段路,一片广阔的平原便在眼前展开。虽然看似荒野一片,然而在空气中是有一股不知从何处飘散而来的甘甜香味。

    “维格,你看!这花很漂亮吧!”

    马欧摘起一朵开在脚边的话,递给维格看。在茂盛的草丛间,朵朵可爱小花随风摇曳。

    “啊啊……。马欧,米纳尔是在哪里啊?”

    “咦?只要穿过这个米纳尔平原,马上既要到了呀。”

    看着对四周的景色毫不感兴趣,一心只挂念着克蕾儿的维格,马欧显露出一幅拿他没辙的表情。

    “嗯?”

    尤金抬头望向天空。

    “怎么了吗?尤金。”

    “下雨了。”

    “啪”地一声,一滴雨滴滴落在马欧的脸颊上。

    “真的耶。”

    “这还真稀奇。这附近应该是不太会下雨的……”

    “是这样吗?”

    维格看似不怎么感兴趣地问道。

    “啊啊,因为雨云差不多到了亚尔梵山脉的上空就会完全消散,所以在山的这一边,几乎是很少会下雨或下雪。也因为是这样,米纳尔平原一年四季都很温暖。”

    就在尤金向维格做说明的这段时间,雨势也开始变大起来。

    “唔~好冷喔。趁还没下大雨之前,我们赶快穿过平原吧!”

    马欧这次的提议,维格也理由反对。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向前快步走去。为了追上克蕾儿,他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地往前迈进了。

    雨势,尤金跟马欧两人也赶紧从后头跟上维格。

    雨势变得愈来愈大。平原的通道开始积起水来,一漥漥的积水又汇集成如小河流般的细流,在地面四处流窜。结果,维格他们的靴子,从里到外也全被雨水给浸湿了。

    “你们先等一下。”

    不知已走了多久,透过雨幕环视四周的维格,突然叫住尤金他们。

    “怎么了吗?”

    此时正走在前头的尤金回过头来。

    “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我们刚才也曾走过这里了吧?总觉得这附近的地形有点眼熟……”

    “咦咦~!?这不太可能吧?我们都是一直往前走的耶?”

    马欧一面用手背擦拭掉额头上的雨滴,一面说着。

    “不,我们走到现在……也应该看得到米纳尔了……难道是走错路了吗?”

    没想到尤金也起了疑心,令马欧有点不太高兴。

    “那只是因为现在在下雨,所以才会看不到的,不是吗?而且这里变得愈来愈冷了,我们不要一直站在这里,还是赶快继续往前走啦!”

    或许是身体着凉的关系吧,马欧双手环抱着自己瘦弱的身体微微地发抖。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倏地瞪圆了一双眼睛。

    “……啊!!这是!?是雪耶!下雪了耶!!”

    “…………”

    有好一阵子,他们三个人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从天上飘落下来的白雪。

    “啊,我们得赶快走了!”

    尤金的提醒让大家再度迈开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

    “!!”

    维格突然伸出了手,如同要切断飘落在半空中的雪花般轻轻一挥。瞬间,他的佛鲁斯就在通道旁的一棵树附近,化作一根约有一个小孩子那般高的冰柱。

    “怎么了吗?有巴拉斯怪物吗!?”

    “我不知道。刚刚在一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杀气。”

    维格如此回答尤金。但是,不管他们再怎么睁大眼睛看,连一只巴拉斯怪物的身影也没有看到。

    下雪所造成的气温骤降,似乎是让马欧感到特别地疲累。当维格他们在完全变成一片雪白的通道上,不敢掉以轻心地走了又好一阵子之后,马欧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了。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怎么还没有到米纳尔啊。我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啦~”

    “再撑一下,马欧。”

    就在维格出声鼓励他的那个时候——

    “……那个是!”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吗?”

    尤金顺着维格的视线看去,顿时便明白维格想要说的是什么,不禁低声沉吟起来。

    有一根眼熟的冰柱就耸立在路旁一棵树的附近。虽然冰柱上头积了不少雪,不过那绝对是错不了的。

    “那是维格刚才所释放出的佛鲁斯……这么说来,我们从刚刚就一直在同个地方打转了。”

    在胸前挽起胳膊的尤金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若这是因为天气不好的关系,那我们也只能等天气转好了。但是……”

    “啊啊,目前的状况的确是相当异常。”

    “啊、那么,这会是某个人的佛鲁斯所造成的吗?”

    对着面露疲倦之色的马欧,尤金点了点头。

    “应该是这样没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佛鲁斯;但是,目前我们所遇到的异状绝对是认为所制造出来的。要是我们没有把那个人找出来的话,我想我们大概是很难走出这迷宫的。”

    “这很难吧。”维格在环视四周之后,摇了摇头说道:

    “雪都已经积得这么深了,要是再下起雨来,视野就会变得很差……只要雨跟雪继续下个不停,我们就无法知道敌人会躲在哪里。”

    “嗯——。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如同要唤醒那逐渐变得迟钝的脑袋似地,马欧“叩叩”地用拳头敲着自己的额头。

    “啊、对了,我知道了!我们只要把会妨碍视线的东西消除掉就行了啊!”

    少年那双充满疲倦感的眼睛,恢复了原有的炯炯光采。马欧集中精神释放出一道巨大的火焰。向四周周围扩散而去的热能,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融掉平原上的积雪,也让雨水蒸发化成了雾气。

    伫立在朦胧的雾中,马欧视线锐利地环视四周。

    “就在那里!”

    突然,他大叫了一声。

    “维格、尤金!”

    维格与尤金朝马欧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你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吧?你的佛鲁斯已经泄漏出你的位置来了!”

    “…………”

    维格就跟尤金一起站在原地,一面将那似乎会令人噎着的水蒸气吸进肺里,一面等待对方的现身。

    不稍一会儿,有一个人人影从雾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看来,我再躲起来也无济于事了呢。”

    对方的声音,实在让维格他们大吃一惊。

    “是……女孩子?”

    整个人愣在现场的马欧,瞪大双眼直瞧着一名正向这边缓缓走来的少女。

    少女身上穿着一套得以衬托出她纤细体型的粉红色服装,并拥有一头长度约至肩膀上方、向外翻卷的卷发。她的年纪看起来似乎是比马欧稍微再大一点;话虽说如此,此时的她却正以单手把玩着一根即使是大人也难以控制得宜的巨杖——。

    “真的是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走出来的准会是一名很厉害的男人耶……”

    “你们的确是很了不起。”少女面露微笑地说着。

    “不过,这样倒是已经足够了。在雨中持续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想必你们也差不多是精疲力尽了吧?……现在,我就让你们得到解脱吧!”

    (是刺客吗?)

    维格迅速地拔出了剑。少女一看到维格的动作,便对他低声喊道:

    “你别来妨碍我。”

    她的语气充满了浓厚的怨恨。

    “我的目标就只有那个肮脏至极的卡裘马罪人而已!”

    咻!

    少女身手敏捷地射出一把贴身携带的短剑。

    “危险,尤金!”

    在马欧出声大叫的同时,短剑划过了尤金的手臂。微量的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皮毛。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尤金就只有稍微闭了一下眼睛,身体连闪都没有闪。

    “果然,对卡裘马人来说……这种程度的伤,根本就不会觉得痛吧。”

    少女以轻蔑的口吻抛下了这句话。

    “但是,我那身为修马人的父亲却不一样……他在痛苦与绝望之中,是不断地呼喊着刺杀自己的好友名字……尤金·迦拉尔多!他喊的就是你的名字!!”

    (尤金刺杀了少女的父亲!!)

    维格大吃一惊,转向少女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雅妮……雅妮·巴斯。”

    “!?”

    尤金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没错,我就是那位被卡裘马友人夺走性命的巴斯医师的女儿。”

    “雅妮……”

    “你不要叫得那么亲密!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你就用你的命来赎罪吧!”

    雅妮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至深的伤痛。眼看着她的眼眶都湿润起来了……刹那间——

    咻!

    第二把短剑飞了过来。这一次是直袭尤金的脚而来的。一道显而易见的血沫飞溅而出。

    “尤金!这是为什么!!”

    看见尤金完全不闪避雅妮所射出的短剑,马欧显得万分焦躁。

    就在此时,雅妮举起了一只手。以那手势为暗号,有三名男子冲了出来。他们大概是躲在雅妮背后的草丛里的吧。虽然三名男子的脸都隐藏在面具之下,但还是感觉得出他们是显得相当地疲倦。不管怎么说,从那三个人的装扮看来,他们应该是雅妮用金钱雇来的佣兵。

    “我们没有要找修马人,你们最好闪一边去!”

    其中一名佣兵对着维格与马欧颐指气使地说道。

    “我说这位卡裘马先生啊,虽然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不过,我们也是受人雇佣的。”

    “你就觉悟吧!”

    男子纷纷举起身上所携带的短剑,步步逼近维格他们。

    而令人讶异的是,雅妮也举起了巨杖,并以巨杖的前端指向尤金。看来,她并不打算要把报仇的事全交给佣兵来解决。

    “尤金,怎么办啊?那个女孩子似乎也想跟你打耶。”

    “……我并不想跟她打……”

    尤金皱着眉,如此喃喃低语道。但是,他终究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你们两位,敌人要来了!”

    瞪了佣兵一眼的维格,举起了手中的巨剑。

    (尤金并不想和雅妮打……。那么,就先把这群人给解决掉!)

    “吓啊啊啊!”

    一名佣兵冲了过来。

    “喝!”

    维格把袭来的短剑打落之后,就顺势往佣兵的肩头挥下巨剑。

    “吓啊!”

    霎时,哟另一名佣兵从跪倒在湿润地面上的同伴身旁冲了出来。

    “马欧,交给你了!”

    “了解!”

    马欧稍微举起了装备在手臂上的钩棍。

    “核融拳!”

    他对着迎面而来的佣兵释放出导术的火焰。

    炽热的火球不仅仅是击中那名佣兵而已,就连站在雅妮身旁观察战况的男子身上也着了火。

    “呜哇啊啊啊!”

    当不发踉跄的佣兵们一靠近彼此时,尤金的裂驱枪便一口气击中了他们两人的身体。

    “你这个杀父仇人!——力量冲击!”

    雅妮利用阵术所绘出的孤法阵,让被维格的剑所击倒的佣兵再次振作起来。

    “可恶……你还蛮行的嘛……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的敌人是那个卡裘马人啊……”

    于是,那名佣兵在捡起地上的短剑——方才被维格击落时刀刃断了一大块——之后,便移开视线找起尤金的身影。趁着他那一刹那的疏忽,马欧的风刃就飞了过来。

    “呜哇啊……!”

    第三名佣兵也倒了下去。

    “唔!”

    尽管如此,雅妮还是毫不退缩。她举起手中的巨杖,直瞪着尤金。

    (她的眼神看起来,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自己跟尤金两个人存在而已)

    维格被雅妮那股强悍的真挚意志给打动了。对于满脑子只想救出克蕾儿的维格来说,一心要向尤金报杀父之仇的雅妮,是跟他自己很像。

    (正因如此,所以更不能让她跟尤金打——!)

    于是,维格绕到尤金的前面去,与雅妮对峙。

    “走开!”

    雅妮对他大叫。但是维格却完全不加理会地向前冲了过去。

    “哎呀。”

    雅妮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看准这一点的马欧,避开要害对她使出了核融拳。雅妮还没来得及重新站稳,就受到火焰波及而被击倒在地。

    “还没完呢……我还、可以、再打……”

    伏倒在地的雅妮,勉强地撑起上半身,咬紧牙关地说着。

    “够了,已经分出胜负了。”

    尤金走向用巨杖支撑着身体。不管怎么样都打算再站起来的雅妮。

    “我、我……”

    撑着摇晃的身体,雅妮恶狠狠地直瞪着眼前的杀父仇人,残余的雾气遮蔽住了尤金的视线,他的周围一片朦胧,雾变得更浓了。

    “……爸……爸……”

    雅妮再度倒下去。

    释放出佛鲁斯方块来加以确认的马欧,露出复杂的表情说道:

    “佛鲁斯的反应……消失了耶。”

    尤金稍微瞥了佛鲁斯方块一眼,然后就在雅妮的身边跪下。当他伸出强壮的手臂,正想抱起她时——

    应该早就失去意识的雅妮却突然动了起来。

    “唔!!”

    一把她握在手中的短剑,刺进了尤金的手臂。

    “……就是这种程度的痛吗?……”

    “咦?”

    因袭击仇敌得逞而在嘴边浮现出微笑的雅妮,顿时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不是想要让我亲身体会巴斯在当时所承受的痛苦吗?”

    “我……不会原谅你的……”

    “就是这样。”尤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夺走了巴斯的性命。所以我不会逃避你的……无论是这般的疼痛,还是我所犯下的罪。此外,雅妮你也是。我不会逃避你的。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补偿。”

    少女眼睛睁得偌大,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如果你想再刺我也没有关系……要是这么做是可以让你泄愤的话。在你气消之前,在我完全了解巴斯的痛苦之前,我就随你刺个够。”

    “…………”

    “所以,你别再这么乱来了。这也是为了巴斯,不要再如此看轻自己的性命——”

    “住口!”

    离开尤金身边的雅妮站起身来,丧气地垂下了肩膀。

    “今后,我到底是该怎么办……爸爸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听见雅妮这番话的尤金,不禁闭起了双眼。紧接着,他又睁开眼睛望着雅妮。

    “恨我吧,你就为了杀掉我而活吧!”

    “咦?”

    “因为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所以现在不能轻易死掉……但是,只要我的目的达成了。我跟你约定,到时候我的这条命,一定会献给你的。”

    “这种……事……”

    雅妮的脑子一片混乱,而她的意识似乎也开始朦胧起来。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

    “喂!你振作点!”

    尤金没来得及伸手扶住她,雅妮身体一软,整个人就这么地倒了下去。

    “情况不妙……在刚刚的打斗中她已经消耗过多的体力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会有生命危险的。”

    “因为她用了不少佛鲁斯嘛!”

    马欧耸了耸肩。

    “我想米纳尔那边应该有医生,我们赶紧过去吧!”

    听见尤金这么说,维格吃了一惊。

    “难不成……你想要救她?”

    “她是我朋友的女儿。”

    “可是。”马欧一脸认真地抬头看着尤金。

    “这个女孩不是一心想要杀掉尤金吗?这样太危险了。”

    “确实如此,我想等她身体复原之后,或许还会再袭击我也说不定。但是,若是她对我的恨是可以成为她活下去的力量,那么我也无所谓了。因为这是我对她的……补偿。”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至少你得要答应我!为了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尤金就必须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啊啊,我答应你。”

    尤金对着马欧露出了笑容。

    (让人活下去的动力吗?)

    维格在心里喃喃自语着。

    (我是为了克蕾儿而活的。为了救她出来……。所以,在这之前,我绝对不能死掉。)

    我想要变得更强……!

    顿时,维格突然感觉到有某种炙热之物在自己的胸口翻腾而起。

    “那我先走了……。马欧,你就帮忙尤金疗伤吧。”

    维格背起失去意识的雅妮——她是轻盈得叫人讶异——独自地往米纳尔的方向走去。

    “我说尤金啊,虽然维格他几乎不怎么会笑,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从旅行袋取出疗伤药的马欧,如此地轻语道。

    “是啊。”

    尤金一面忍着药涂抹在伤口上所引起的刺痛感,一面望着米纳尔平原的满片青草。

    在历经过先前那场意想不到的雨雪考验之后,眼前的草地不但是显得更加绿意盎然,而草丛间的朵朵小花也比先前还盛开得更加美丽动人。

    不知自己是否也有可能等到这一时刻的来临呢?尤金在心里暗自想着。

    米纳尔是一座相当繁荣的港镇。一进到镇里之后,维格他们便讨论起接下来首先该做的事情。

    “我们先把这个女孩子交给医生,然后就去搭船。‘王之盾’他们若是要回首都的话,也应该是会从这里搭船的吧?”

    “啊啊。”尤金颔首表示肯定。

    “所以说,我们得先找到医生啰!”

    哪里会有医生呢?医生在哪里呢?正当马欧转着一双眼睛四处张望时——

    “你们是不是需要帮忙啊?我刚才好像有听到你们在说医生什么的。”

    一名刚好从旁边经过的卡裘马少年,停下脚步向维格他们搭话。少年身上套着一件白袍,或许是尺寸过大的关系,他在袖口之处还反折了一圈。

    “我们当中有人身体不舒服。”

    尤金回答。

    “这可糟了!”

    少年看了一眼精疲力竭地倒在维格背上的雅妮。

    “是这个女孩子身体不舒服吗……你们最好赶快带她去给裘莉亚医生诊断一下。啊啊,说道裘莉亚医生,她可是这里最好的医师喔!我是她的助手,我叫米夏。”

    “原来如此。那么,就麻烦你赶快带我们到医生那里吧。”

    听尤金这么一说,米夏面有难色地回答道:

    “医生她现在刚好在镇上巡诊耶……。我这就去叫她过来,你们暂时先在这里的旅馆稍等一下吧。”

    “你说的旅馆,啊啊,是那间有挂招牌的房子吗?”

    用眼睛扫过街上建筑物的马欧,指着一件房子向米夏确认道。米夏轻点一下头之后,便跑了起来:却没有想到,他才没跑多久,就绊倒在街道上的砖瓦而摔了一跤。

    “啊,他摔倒了!”

    马欧大叫一声。不过,那名卡裘马少年倒是很快地爬起身。只见他一点也不在意白袍被弄脏,就这么再度跑开。

    “……他应该没问题吧。”

    马欧有点担心地说着。但是,现在除了等米夏把医生带来之外,也别无他法了。于是,维格他们便决定先进到旅馆去。

    “她的身体冰冷,唇色也很差。这个女孩子的身子相当虚弱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稍微看了躺在床上的雅妮一眼之后,裘莉亚皱起了眉头。

    “……不、那个……”

    维格含糊地回应道。

    “不过,这还不至于会危及到生命。只要多注意一下保暖,并且让她暂时休息一下,我想她很快会复原的。”

    脸上带着一副眼镜的女医师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她轻轻地替雅妮盖上了毛毯。

    “这样啊。”

    “着真是太好了呢!”

    看见尤金与马欧松了一口气,米夏也开心地笑了。在这之后,他则是偷偷地瞄了维格好几眼。

    “那么,我们也该走了。”

    “咦?你们把她丢在这里吗?但是……”

    对着正准备转身走出旅馆房间的尤金,维格欲言又止地问道。

    “我们可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不是吗?”

    “……说得也是。”

    发现维格与尤金两人都转过身去,裘莉亚连忙出声叫住他们:

    “你们要去哪里啊?”

    “我们还有急事,所以要先走了。至于诊疗费,我就放在那里。”

    尤金指着床边的桌子说道。裘莉亚不禁生起气来。

    “那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啊!!她不是你们的伙伴吗?”

    “等她恢复精神之后,就随她想要去哪吧。我们只是刚好发现她昏倒在雪地中,所以才带她过来就医的。”

    尤金完全不让裘莉亚有插话的机会。

    “对你们或许是有点抱歉,那么,这个女孩子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说完,尤金就只再看了雅妮那熟睡的脸庞一眼,便跨出步伐走了出去。

    “医生,雅妮就拜托你啰。”

    “啊!那个……”

    米夏突然出声喊道,但是维格他们都没有人回头。

    (真是糟糕。我有事情得告诉那个人啊……)

    等马欧跟维格都离开了之后,裘莉亚再次低头看着那名身体虚弱的少女。

    “……她就叫做雅妮吗?”

    在前往港口的路上,尤金告诉维格,米纳尔这个地方时在第十代国王铎拉冈国王的时候繁荣起来的。

    “这里不只是有各式各样的商店,甚至还有图书馆呢!下次若有机会来这里好好逛一逛也是挺不错的唷!”

    虽然马欧如此热心地说着,然而维格却连一点笑容也没有。

    “所以说,哎~哎~维格你太阴沉了啦~”

    马欧故意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给他看。

    “害得我必须不断地找话题来炒热气氛。”

    “马欧,闲聊就到此为止了。”

    尤金严厉地出声制止。

    停泊在码头的船只就近在眼前,而目前剩下来的问题就只在于那群固守在码头前的士兵了。

    “我去跟他们说说看吧。”

    尤金带头往床只停泊的地方走去。

    “喂!从这里开始就禁止进入了!现在,除了军方的船只之外,往返巴尔卡的船班都已经停驶了喔。”

    一名士兵叫住了尤金,如此说道。同时,有另外一名士兵也点了点头附和道:

    “很遗憾地,就算你们到这里,现在也没有可以让你们搭乘的船班了。”

    “怎么会这样啊!我们是为了搭乘开往巴尔卡的定期船班,才千里迢迢地从斯鲁兹走来到这里的耶!?要是没有船坐,我们会很困扰的!”

    马欧以撒娇的口吻抱怨道。

    “可是,为什么会有船停在这里?”

    维格向其中一名士兵问道。

    “这个嘛,上层的想法我们这些士兵哪会知道啊!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罢了。这艘船停在这里少说也有一个礼拜了。它究竟什么时候会开走,我们也不得而知。”

    “唔!”

    维格一脸愤慨地握紧拳头。

    “这会是萨雷下的命令吗?”

    “不。”尤金小声地否认。

    “在这里固守的正规军跟‘王之盾’是不同的体系。萨雷他应该是没有可以动用王国正规军的权限才对……”

    “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正规军会有这么大的动作,这是有点反常呢!”

    马欧说道。

    “啊啊,确实是如此,他们既然会封锁港口,还严禁往返首都的船班行驶……难道说,巴尔卡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或者是说,从现在起将会有……”

    “喂!你们在那里窃窃私语地说些什么啊!?”

    一名士兵发现维格他们还杵在原地,便靠了过来。

    “仔细一瞧,你们这群人还真是有点可疑。你们到底是要去巴尔卡做什么啊?”

    “啊,我们才不是什么可疑分子喔。我和我哥哥是要到巴尔卡去找失散多年的妈妈啦!对吧?哥哥。”

    面对脑筋转得快的马欧所抛来的眼色,维格轻点了一个头。

    那名士兵毫不客气地在马欧与维格身上打量一番之后,这会儿是瞪着尤金直瞧。

    “那这位卡裘马大叔呢?”

    “他、他是佣人啦!对,他是我的佣人。因为就只有我们两个小孩出来旅行是太危险了啊!所以总得有保镖嘛!你说是吧?”

    “啊?啊啊,不……您说得没错。”

    尤金表情复杂地回答完后,或许是认为不宜在码头这里久待,便轻推着马欧的背说道:

    “没办法了。啊、不,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小少爷,来,我们走吧!”

    “为什么我会是佣人啊?”

    即使料理都送上桌了,尤金仍旧是嘀咕个不停。

    “我只是在情急之下才脱口这么说啦。而且刚刚不是很完美地蒙混过去了吗?”

    背对着墙壁而坐的马欧,双手各拿起刀叉,嗤嗤地笑着。

    在得知没有船班一事之后,为了重新拟定下一步的对策,此时此刻,维格他们就在餐厅里一面用餐,一面来进行讨论。

    餐厅里头虽然人声吵杂,但是只要静下心来倾听,还是听得见外头所传来的波涛声。

    “……要去把那艘船抢下来吗?”

    听到维格这么一说,正在撕面包的尤金摇了摇头。

    “这么做可是会变成于正规军为敌喔。我们最好是不要引起无谓的争执。”

    就在这个时候,解决完海草沙拉,目前正在跟鲜鱼堡搏斗的马欧,突然抬起了头。

    背对着餐厅入口而坐的尤金见状,马上转过头去。

    他正好看见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带着一张笑脸朝他们这边走来。男子的头发乱蓬蓬的,穿着打扮也称不上是有多整洁。

    “你是什么人?”

    当尤金一开口询问,那名男子便窃窃地笑了起来。

    “我叫托米奇。刚刚我在无意中听到,先生你们好像是有烦恼的样子呢。嘿嘿。”

    “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吗?”

    马欧一面舔拭着粘在嘴角上的酱料,一面斜眼看着那名自称是托米奇的男子。

    “您误会啦,小少爷。我只是刚好在远~远~的那一头,看见小少爷跟您的这位兄长在港口那里,与王国正规军的那些家伙起了争执而已。”

    “果然是在偷听嘛。”马欧耸了耸肩。

    接着,托米奇便告诉维格他们说他自己是一位渔夫,犹豫港口遭到封锁,所以他也无法再出海捕鱼。

    “所以我正在想,不知先生你们是否需要用船呢?若是想坐卧的船到处游玩的话,我随时都可以为你们准备妥当喔。”

    “你是要钱吧?你要多少?”

    听见尤金这么一问,托米奇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真是了不起,这位佣人先生果真是明察秋毫啊!那我也不多说了,就以前加尔得,您觉得如何呢?”

    “……我倒觉得你的话有点可疑耶。”

    面对马欧的发言,托米奇苦笑道:

    “无论你们做什么决定,我本人是都无所谓喔!若是有需要的话,我就在港口那边溜达闲逛,你们只要叫我一声就行了。那么,我就先告退啦。”

    话一说完,托米奇不敢大意地探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才掉头走出了餐厅。

    “他刚刚那一番话真的是很可疑呢!”

    马欧一面抱怨着,同时也抓起餐巾擦拭着嘴角。

    “本来就是如此。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尤金板着一张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见状的马欧笑着对维格细声说道:

    “……他被我说成是佣人,心情似乎是不太好呢!”

    “佣人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维格,你太无趣了啦~!你根本就没有听懂我所说哦意思,对不对!?你偶尔也该笑一下嘛!真是受不了你耶。”

    鼓起双颊的马欧,就这么地跟在尤金的后头走出餐厅。

    “喂!你们等我一下。”

    维格连忙从他们两人的后头追上去。

    当维格一出了餐厅,正好看见尤金与马欧他们朝着港口迈步而去的背影。

    “马欧。”

    维格很快地就追上了他们,却见他们两人不知是在盯着什么东西看。

    “啊啊,维格是你呀。你看南边。在那个箱子上头是有画着卡雷基亚军队的标志,对吧?”

    马欧一看到维格,便小声地如此对他说道。

    “嗯?”

    维格往马欧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名男子正在搬运着看似颇为沉重的木箱。在木箱的侧面,的确是有画上军队的标志。

    “那位大叔是从那边的酒馆走出来的。我想他一定是要把箱子送到军队的船只那里去吧。若是我们跟他一起去的话,说不定有机会可以潜入船里喔!”

    马欧因着自己所想的好点子,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有办法进行得那么顺利吗?”

    维格问道。

    “比起刚刚托米奇的提议,这边的可行性是实际多了呀。”

    马欧一说完,便抬头看向尤金。

    “总而言之,我们先看看情况吧。”

    就在他们三人交谈的这段话时间,那名看似是酒馆老板的男子,继续抱着木箱往港口走去。当她在马欧上认出军队的船只之后,就对着士兵们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啊,你们看,我猜得没错吧。那箱子是要送上船的呢!那么,我们也……”

    “不,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

    尤金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们看海上。”

    马欧与维格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就在一大片白云与大海交接的水平线上,有好几个黑影并排在一起。

    “……那是船吗?”

    “啊啊,军队的船只封锁了海上的交通。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我们把船只抢到手,只要稍有可疑的行动,马上就会遭到炮击啊。”

    “这样子啊。着就完全无计可施了嘛……”

    就目前的状况看来,即使上得了船,也几乎不太可能会有机会登陆巴尔卡——。明白这一点维格,在失望之余不禁叹了一口气。

    在米纳尔镇的中心,有一座喷水池广场。

    当维格他们站在喷水池边,思考着前往巴尔卡的其他可行办法时——

    “咦?是你们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原来是米夏。

    “米夏!”

    认出米夏来的马欧,向他挥了挥手。

    “你们怎么了吗?先前看你们急着要离开,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不在这个镇上了呢。”

    刚到患者家送完药而准备回裘莉亚医师那里的米夏,走向维格他们问道。

    “因为港口被封锁了嘛。”

    “目前米纳尔这里是没有船班的。你们若是要渡海的话,可能就要到其他地方的港口问问看了喔!”

    “唔呣……果然还是只有这个办法啊……”

    尤金在胸前挽起胳膊说道。接着,他又向米夏问道:

    “对了,雅妮的情况还好吗?”

    看来,他还是很担心嘛。维格心想着。

    “那个,她……目前都还没有醒来。”

    “这样啊。不好意思,那个孩子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好的,就交给我们吧!”

    米夏精神抖擞地答道。说完,他便往维格的方向看去。

    “呃……对了……,那位有一张可怕的脸的人……”

    “……你是在说我吗?”

    维格反问道。瞬间,米夏吓得闭起了眼睛。

    “是的。”

    马欧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

    “你说他有一张可怕的脸啊!啊哈哈哈。”

    “对、对不起……!那个,你该不会就是维格……维格·朗伯格吧?”

    “……哈哈,咦?”

    马欧突然止住了笑声。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维格的表情变得十分地严峻。

    “你果然是维格,对吧?在旅馆的时候,我本来就想要问你了,结果你们一下子就全走光了……因为之前来裘莉亚医生这里看诊的某位病患,曾经提起过你的事——说可能会有一位身材高挑、总是板着脸,并且还带着一把巨剑的长发修马族青年来到这里。”

    “那个人是谁!?你说的那位病患叫什么名字!?”

    “呃、她的名字……我并不知道。不过……。那位病患是一位年纪看起来跟你差不多的修马少女。”

    “难道会是……”马欧看了维格一眼。

    “医生现在还在旅馆吗?”

    “对。她在照顾雅妮。”

    “!”

    维格随即往旅馆的方向冲了过去。

    看见维格他们又折了回来,裘莉亚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在听完米夏的说明之后,她便仔细端详起维格的脸。

    “原来是这样啊……。确实是有一名叫克蕾儿的女孩子到我这里来。”

    裘莉亚点着头说道。

    “但是,在回答你们关于克蕾儿的事情之前,你们可以先告诉我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呢?看起来好像也是非同小可。所以,要是你们不好好解释清楚的话,我可是什么话都不会说的喔。”

    “…………”

    尤金与维格相对而视。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似乎是认为他们也只能老实地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裘莉亚了。

    米夏从旅馆的厨房端了茶过来。米夏这般的体贴与细心,让马欧对他产生了好感。马欧面露微笑地从他手中接过杯子,而米夏也开心得笑眯了眼。

    “这样啊……克蕾儿她是被‘王之盾’给……”

    在得知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裘莉亚一面傍雅妮重新盖好毛毯,一面说道:

    “这么说来,这个孩子……果然是巴斯医师的女儿?”

    “你也认识巴斯吗?”

    尤金一脸诧异地问道。

    “当我还是个研习医师时,曾经上过巴斯医师的课。巴斯医师常常提起雅妮……这个孩子的事呢。话说回来,你把巴斯医师给……?这是真的吗?”

    裘莉亚那双藏在镜片后头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尤金似地直盯着他瞧。

    “…………”

    “……看来,这里头是有什么隐情的样子呢……那我就不再勉强你说了。”

    “先不说这个了。克蕾儿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来你这里?是生病了?还是……”

    面对维格连珠炮似的提问,裘莉亚摇了摇头。

    “维格,你不用担心。虽然她是因为受伤才由士兵带过来的,不过那只是无大碍的擦伤,只要稍微消毒一下就可以了。”

    “那就好……。那么,克蕾儿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嗯,她有摆脱我要传话给你。”

    裘莉亚毫不迟疑地说道。

    “她说:‘我们不搭船。’”

    “!其他还有什么吗?”

    “不,没有了。因为军方监视得很严,她能告诉我这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似陷入沉思的尤金,突然抬起了头。

    “萨雷他们之所以不搭船而改走陆路……,很有可能是想要到其他的城镇去抓女孩子也说不定。”

    “嗯。我想克蕾儿小姐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件事。她自己的处境就已经够艰辛的了……克蕾儿小姐她好坚强喔……”

    马欧深感佩服地说道。

    “‘王之盾’究竟是在想什么啊?”

    面对裘莉亚的疑问,维格答道:

    “我不知道。不过,不管他们想怎样,那都不重要了。我只想……早一点救出克蕾儿来!你们两位,我们赶快走吧!”

    “……啊啊。”

    尤金点了点头,然而他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雅妮的身上。

    “这样子好吗?你要把雅妮丢在这里吗?”

    裘莉亚向尤金问道。就在这个时候——

    “嗯嗯……”

    雅妮翻了一个神,缓缓的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啊,是你们!!”

    她一看见尤金便急着想要爬起身。

    “好痛!”

    “啊,你没有事吧!?”

    一阵再身体各处窜走的剧痛,让雅妮再度躺倒在床上。米夏见状,赶紧向她跑去。

    瞬间,雅妮倒抽了一口气。为了避开米夏向她伸来的那只手,她粗暴地推开米夏的肩膀。

    “你不要碰我!!”

    “啊。”

    米夏脚步踉跄地撞上了隔壁的床铺,马欧勃然大怒地叫道:

    “雅妮!?你在做什么啊!在你混到的这段期间,米夏他都一直在照顾着你耶?为什么你……”

    “我不要!!”

    雅妮打断了马欧的话。

    “我不想要让卡裘马人来碰我!!你不要接近我……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

    米夏一脸惊愕的僵住了。

    “不要过来……?怎、怎么会……我……我……!”

    少年突然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大叫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米夏!”

    让裘莉亚的叫唤也没有听进去的米夏,就直接往房间外头冲去。裘莉亚无言地睨了雅妮一眼,赶紧从后头追了上去。

    有好长一段时间,整间房间就笼罩在一片沉默之中。好不容易,马欧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向雅妮问道:

    “雅妮,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啊?无论是卡裘马人还是修马人,大家一样都是‘人’,不是吗?”

    “……讨厌的东西,我就是很讨厌。”

    雅妮咬紧着嘴唇回答。

    “这是因为尤金杀了……你父亲的关系吗?所以你才会这么憎恨所有的卡裘马人……?”

    维格问道。雅妮一眼不发地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她垂下头说:

    “只要是跟我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任谁都会……”

    “如果犯人是修马人的话,你会怎么做?”

    “…………”

    顿时,雅妮也无话可说。

    “我很担心米夏他呢。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太对劲!我们也赶紧追上去看看吧!”

    马欧交互看着维格与尤金。

    “啊啊。”

    尤金一副想说些什么似地只看着雅妮,然而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就直接转身往房间门口走去。

    “医生!”

    在喷水广场看到裘莉亚的马欧,赶紧出声叫住她。

    “找到米夏了吗?”

    “不……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裘莉亚气喘吁吁地往维格他们这边跑来。

    “拜托你们,请你们救救那个孩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尤金问道。

    “要是不赶快找到他,让他冷静下来的话,米夏他……米夏的佛鲁斯就会完全失控的!”

    “他也是超能力者吗!?”

    维格吃了一惊。

    “嗯,那个孩子也是属于在‘拉铎斯的落日’那一天觉醒的超能力者之一——”

    “…………”

    维格想起了那一天在斯鲁兹的集会所里,自己的佛鲁斯因失控而暴走的事。

    那是一股难以抵抗的冲动……从体内爆发出来的可怕力量……

    (那样的事业发生在像米夏这么小的小孩子身上吗!?而且,现在他又……)

    得赶快找到他才行。维格在心里如此想着。

    “可是,他的佛鲁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失控呢?”

    马欧倾着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这是因为他听到了雅妮所说的话的关系……米夏以前也曾经被人这么拒绝过,而且那个人还是他最喜欢的妈妈。”

    面露痛苦之色的裘莉亚娓娓道来:

    “在米夏的佛鲁斯突然觉醒的那个时候,他母亲在惊吓之余不禁脱口对他说:‘你不要过来!’……。母亲的那番话给米夏带来了相当大的打击,结果,他的佛鲁斯就开始失控暴走了……那个时候,我刚好也在场,好不容易才让他冷静下来……但是,却也因为如此,米夏最后是被他母亲给抛弃了。”

    裘莉亚的双眼直盯着从广场的喷水池所喷出喷落下来的流水。

    “所以,我就把他留在身边,让他来帮忙我做事。”

    “原来是这样啊。”马欧小声喃喃地说道。

    “发生了那起佛鲁斯失控的事件之后,那个孩子就受到周遭人们称不上是好意的对待。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地努力。自从那次一来,他的佛鲁斯就不曾再失控过,而人们也总算是比较愿意接纳他了……要是在这里又发生了同样的事,那个孩子到底是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裘莉亚说得相当地激动。她对米夏的爱,让她丧失了身为一名医师该有的冷静。

    “我们会救他的。”

    马欧毫不犹豫地说道。

    “抱歉啦,维格。我知道你急着要走,但是我实在是不能就这样丢下米夏不管。”

    “为什么你会这么关心他……”

    维格凝视着马欧的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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