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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听天由命的侦探 第一章 谜一样的行动计划)

    天朝D版唯亚文化 转自 Lafrente@轻之国度

    “太郎——”

    “………………”

    虽然我的名字叫太郎,但是在打来事务所的电话中一开口就叫我“太郎”,还是第一次听到的。如果是我的朋友,正常情况下都会打我的手机。

    来电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呢?我完全没有头绪,于是轻轻地挂了电话。

    “咦?刚才那个不是工作电话吗?”

    闲得无聊在剪指甲的邻座同事埃利奥特歪着头问我。埃利奥特是有着淡蓝色头发和眼睛的外国人(我觉得他是外国人),但那容姿端整的样子,让人感觉他不是地球人。全身散发着老少通吃、完全没有警戒心的亲和力和耀眼的光粒子。对于我来讲,只是羡慕他受年轻人欢迎的那部分。因为我所追求的青春,是异于常人的。

    “哦,那是故意想打错的电话,所以我挂掉了。”

    “太郎君的日语好难懂啊。”

    其实我也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不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几秒前的那个号码又显示出来,从号码上看那并不是手机号。

    “埃利奥特,接下电话吧。”

    我的手比划着做出“去那边”的姿势,将接电话的任务扔给他。

    “我正在修指甲,忙着呢。”

    “我也在忙着对电话熟视无睹啊。”

    “不要使用这么难懂的日语好不好,真是败给你了。”

    埃利奥特一边苦笑着,一边用刚剪过指甲的手指拿起电话。

    “喂……哦、是、请稍等。”

    简单应对后,埃利奥特的右手伸到我面前,将话筒交给我说:

    “是你的朋友啦。”

    “那家伙不是朋友,是隐藏在附近的危险人物。”

    “在这个国度,可以那样说朋友吗?”

    国度?按对方那张脸,我倒觉得应该是搞错星球了。虽然不愿意接那电话,但还是硬着头皮拿起了话筒:

    “你好,我就是你指名要找的花咲。”

    我有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那声音的主人,当然和开头直呼“太郎”的那个声音是同一人。

    “因为太郎不说HELLO,我就直呼‘太郎’了。”

    这么说,所有找我的电话的开头寒暄语都会是“太郎”喽。

    “请问有何贵干,打错电话的先生。”

    “Nonono……是顾客先生。”

    “抱歉,顾客就是上帝,但是你并不让人尊敬,所以我不想把你当作顾客对待。”

    打电话过来的确实是名叫木曾川的杀手(杀手是他的自称)。坦白讲,我也不清楚和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聊得这么起劲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过和杀人这种危险事件无缘的平凡生活而已……这是我所向往的侦探生活。

    我的名字是花咲太郎。是一个专门寻找失踪的小猫小狗的侦探。

    我所就职的侦探事务所,几个月才会有一次像外遇调查这样的“大”案件。我的工作内容是不分日夜的寻找迷路的小狗和从家里出逃的小猫,寻找并送回主人身边。

    ……本该是这样的,但是最近却被这个难对付的家伙缠上了,上帝啊,饶了我吧。

    “太郎,你好冷淡呀。你们的事务所是因为你这样的态度才没有业务的吧。”

    今年夏天,接到过因意外而结识的杀手木曾川的电话,这次是第2次。我承认这都是我高调发名片的结果,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要以这么讨人厌的方式出现。最初遇见的时候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记恨的事……阿,难道是被我用硬铝箱狠狠殴打过?

    “是啊,就是那样的。或许我把你举报出去,就可以一夜成名了。”

    “哎哟……这次不是像上次那样要你找杀人对象。这次的内容非常健康。”

    “接到杀手打来的电话本身就不健康。”

    我正想将话筒放回隔壁的桌子上挂断电话的时候,耳边叉传来“啊……等一下等一下。”的声音,于是无奈却又快速地把话筒放回耳边。

    “你这样我真的很头疼啊,无视顾客的请求也是侦探该做的吗?”

    “侦探又不是慈善事业。”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埃利奥特。他正在收拾修甲工具,并看着外卖披萨的新品宣传单两眼放光。侦探就像这样,不能有过度的期待。

    无论是漫画家、小说家、职业体育选手,按人类的总数进行比率计算,即使是从事冷门工作的人,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人而已。而且,十个人十个样。

    有能对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件进行分析找出真相的侦探,也有像我一样期望不参与推理分析的侦探。

    这些话是绝对不想和冒昧打电话进来的杀手分享的,所以就让我暂时保持沉默吧。谁知木曾川却唾沫横飞地继续说个不停:  “你就先听我把话说完嘛,要不就可惜了这电话费了。”

    “请——讲—一”

    他并不理睬我那不痛不痒的回答,继续说道:  “那我就说了‘哦。”

    窗外传来知了的声音,我侧“目”倾“视”。

    “是这样的,我的杀人证据被小偷偷走了,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这是难以忍受的夏秋之交,横跨八月末九月初的一周的开始。

    今天是学生和已经参加工作的人最讨厌的星期一。比起星期一,人们更喜欢星期五。

    “有那样的电话打来啊?”

    回到家后,我盘腿坐着向后倒,背部贴着地板。以这样的姿势看着天花板,和同居人简短地谈起那通电话。

    “那位大叔还挺风趣的嘛。”

    同居人桃子对他大加赞赏。而且桃子(我总叫她桃姬)像是要刨根问底一样把她的脸凑到我的正前面。

    “哦、对了,白天收到了一件快递。”

    “是谁寄来的?什么东西?”

    “路易的妈妈寄来的,很多梨。”

    “哇——真好。”我很喜欢吃水果,其实我的家人都喜欢吃水果。离不开水果的生活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后来怎么样?那份工作接了吗?那个杀手大叔的委托。”

    在回答桃姬好奇的疑问时,我的脸上一定洋溢着极佳的笑容。

    “当然……郑重其事地拒绝了。”

    “就知道会这样。真没意思。”

    桃姬的表情黯淡下来,就那样随便躺下。背对着我。

    一起生活了几年,我想她大抵是知道我的想法的。

    但是,会有人去接杀手给你的工作吗?所谓的杀手不就是习惯于杀人这样的事。我是怎样都不想和那样的人扯上关系的。

    当然,虽然最避讳的是自己被杀害,但是也不能容忍他人被杀害啊。如果以侦探为生计的我在那样的场合,很多人就会期待我有名侦探一样干练利索的解决问题的能力。

    再说,那样做很有可能无意中扼杀了某个人的梦想。所以那样的事情我是做不来的。

    与其自己孤身作调查,不如让警察集体行动更有效率。

    人类的强项不就是团结合作嘛。

    这样一想,就会疑惑那个杀手的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上次用放在点心盒底的信件来委托我找人,被我才拒绝,这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当初说暂时金盆洗手了,怎么这么快又开始干那行当了?

    “抓小偷又不是我的工作,他应该去找警察才对。”

    “是因为不能去找警察所以才来找你的吧。”

    “哎……话虽这么说……”

    想想也是,杀手怎么可能会自己跑去找警察呢。难道要录口供把自己的职业托盘而出?这样的人一旦被警察碰到,不要说是逮捕,肯定是会被处于死刑的。而侦探是仅次于警察拥有找人能力的人,他所认识的侦探中,或许只有我了,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找上我这个侦探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找到我就不奇怪了。

    但是,接受那样的案件并开始调查,却是另外一回事。哎……有点小郁闷。

    “要吃梨吗?”

    我问桃姬。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而且也想尝尝妈妈寄过来的梨的味道。桃姬翻过身来对着我,微笑着说:“要。”“好。”我起身。

    “装梨的箱子在厨房。”

    “我知道了。”

    我回答着走向厨房。和桃姬同住了几年,她负责洗刷,其他家务由我分担。不过我常常想:作为一个萝莉控,就常识来讲,应该是反过来才对吧。我也曾一度对桃姬提起过,但她完全忽略我说的话,所以最后我也不说了。过段时间逮到机会再说吧。

    走进厨房,把手伸进装满梨的纸箱,嘴里向在老家的母亲说了声“谢谢”,然后拿出两个梨。简单用水洗了一下后,用干净的水果刀削掉皮。

    这么说来,木曾川杀人的工具似乎就是菜刀呢。还是爷爷留下的遗物什么的,之前一直嚷嚷是一同跳进河里的时候弄丢的。

    “好愚蠢的杀人犯,真是搞不懂。”

    为什么没有被抓还活得那么嚣张。哎……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是谦虚谨慎的萝莉控,如果被拿来和杀人犯相提并论而不觉得屈辱是非常可耻的。实际上,我只是假装无视和年仅13岁的少女住在一起这样的事实。

    削好皮后将梨切成四块分成两份放在碟子上。我洗了刀子后,一边吃着梨心周围的梨肉一边将碟子端给桃姬。

    “哇——是梨啊!……我都没有这样兴奋地尖叫着吃过梨。”

    “那就趁这个机会多吃一点。”

    我将碟子放在桌子上后,随意躺着的桃姬懒洋洋地就那样翻过身来停在桌子旁边,起身坐着拿起梨。

    “我说。”

    在将梨放入嘴里之前,桃姬露出粉红的舌头。

    拿梨的手指被渗出的梨汁沾湿。

    “嗯?”

    “路易的妈妈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平时是几乎不问这样的问题的,而我一被问起家人就有些语塞。我努力屏住出气忍住不被呛到,平息后好像要看透桃姬似的看着她答道:

    “没有父亲那么严格,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但是她的兴趣很广。”

    “哦。”

    桃姬没再问什么,开始吃梨。闭着嘴巴转动下巴嚼着梨,把梨吞下去后,以嘴巴为中心,笑容在她的脸上像波纹一样荡漾开来。

    “好甜啊。”

    “那就好。”

    桃姬是不是想起她的父母了?她和我住在一起,应该有两三年没回家了,可是在她的脸上并没有那么容易让人觉察出她想家。

    相反,好像我的心情,总被桃姬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

    “这次又想问什么?”

    “你不是说不接那工作吗?怎么好像老惦记着?”

    桃姬一边用门牙咬着第二块梨,一边问我。心事这东西是不是不用嘴巴说也可以从态度上看出来呢?虽说桃姬是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嗯,是有点小烦恼。”

    我细嚼慢咽吃着梨心,吐出了自己的小烦恼。

    “老实说,现在事务所实在是太闲了。”

    闲到埃利奥特可以悠闲地把脚搭在桌面上修指甲。几乎没有顾客来访。每天就像是待在自己家一样,而且那种气氛一直在蔓延。

    所以拒绝主动找上门的工作,对事务所来说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虽然可以倚仗所长的资格接一些司法代书业务,但这方面我和埃利奥特都完全派不上用场。而且如果要重新找工作的话,我都怀疑自己在找工作期间,是否还有能养活桃姬的积蓄。

    “那就接啊,当然接了之后就要好好解决。”

    “嗯。”会是那样吗?其实解决什么的都是后话了。

    舔了舔拇指肚上的梨汁,我眯着眼睛。

    我紧闭眼睛,直到感觉到的颜色从正常的天蓝色,变成过去经历过的暗红色。

    我回想着第二代花咲太郎所教的那些关于当侦探的心得,其中有没有“不接不喜欢的工作”这样的内容……似乎没有呢。

    “……………………”

    人类善于集体合作,凭借个人的微薄力量似乎很难去解决棘手的大事件。

    遗憾的是,集体合作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在集会集合的过程中,都有其自身的局限性。他们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去管这世上所有的事情。

    所以,城市里还会有侦探事务所存在。

    所以,我还是会继续当侦探。

    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

    那么死后的人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往另一个世界呢?

    老死的话会是老爷爷老奶奶的样子吗?病死的话是不是会以脏器不完整的身体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因为交通事故丧命的年轻生命,是就那样以一具损坏的身体生活吗?

    如果那样,在10岁左右死去是最幸福的。在意识到有“另一个世界”的瞬间,“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是否会被彻底颠覆?或者,也许。

    在另一个世界,死后的人是不是拥有黄金期的肉体?如果那样,也会有很多10岁左右的肉体的女性在那里吧。

    要真那样的话,对我来说那个世界可以说是真正的天堂了。哇……好期待。期待死后的生活。

    我这样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来到木曾川住的地方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左右了。他连时间都定好在十一点,我也就姑且按工作委托人的要求按时赴约。如果地图和他在电话里说的内容没错的话,就是这栋住宅楼了。然后进入住宅楼乘坐电梯到七楼就可以了,但是我在进入住宅楼前四处看了看,发现这是一栋仰望时后颈会感觉到疼痛的高层建筑。

    这栋建筑的白色墙壁像是毫无任何牙垢的白牙一般洁白,那高度让我简直要眩晕。若是刮起台风,估计这房子就会像用手指去推豆腐一样倒下吧。在这种房子里竟然还有人居住,这是不可思议。我可不行。

    我并没有恐高症,但是却害怕高层建筑。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好闷热啊。”

    太阳已经出来了,天气却还是那么闷。

    最后,还是决定接下了木曾川的工作。不过,在开始之前,有一个问题想问清楚。

    我会根据他的回答判断是否要拒绝。专程来拜访他也许只是徒劳,但是如果是存在需要面对面拒绝的事实,就不会是无用功。

    桃姬并不知道我今天到这里来拜访木曾川。如果跟她说了,她一定会说出:  “我也要去杀手的家”这样的话。那里并不是临近关门的忍者宅邸,所以我不想带她一起去。即将上演的“节目”对小市民来说可能会太过刺激。

    住宅楼的墙边随便种着几株花,花的香气随风飘进入口处。看着那些花,我心里嘀咕着“怎么不统一种一种颜色的花”,随后进入住宅楼。

    住宅楼电梯前的大厅里有两根圆柱,其中一根柱子上映着熟人的身影。一身黑色的衣服,很像在柯南中描写的还未察觉到是犯人一样的男子,抬起帽檐露出脸,笑得很灿烂。

    他朝这边走来,大厅里响起他的脚步声。像是用手指第二节关节敲墙壁时的声音,走路的方式很像迈克尔·杰克逊,异常怪异。

    大厅的右侧有间管理室,里面的年轻人悠闲地托着腮帮翻着杂志。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可疑人物。

    “欢迎光临。”那男子很爽朗地出来迎接我。

    “你不就是那个到刚才为止我都希望你不要出现的木曾川嘛。”

    “妈的,昨天我们不还聊得很愉快嘛,算了,你还是来了。”

    被木曾川拉着走向电梯,那种感觉很奇怪。走得很快,我都快摔倒了。实在是不明白这家伙心里在高兴什么?

    “自从毕业以后就几乎没有朋友来家里玩了。”

    “我不是你的朋友,而且也不来玩的。最重要的是,我没什么朋友。”

    “有必要强调最后那句吗?”

    没必要。在后悔来这里的时候我已经走进了电梯。电梯里面灯光亮得近乎浪费,亮得连隐藏在帽子下面的木曾川的脸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那家伙今天的气色不错。

    毫无压力的活着,这样的事情杀人犯也能做到吗?我不太明白他们的世界。

    和这个谜一样的生物一起被电梯带到七楼。电梯里面几乎没有能让人微笑的回忆。去年那次奇怪的恰巧同乘的记忆也变得空洞了。

    “今天那个小女孩没有跟着你啊?”

    “公主留在城堡里静养。”

    “草莓大福饼还不错吧?”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

    “是我问你的,你怎么反问我,完全是零分的表现。”“真啰嗦。”“哎呀,我可是很向往侦探工作的。感觉很好吧,正义的守护者。”

    哈哈哈,我错愕得只能一张一合动着嘴唇,难道是从事务所回家的路上被这家伙跟踪的?或者是他委托别的侦探调查我?哈哈哈。

    我边酝酿着微妙的气氛边走出电梯来到七楼的走廊。从天花板上的那两个音箱传来根本没人在听的毫无个性的音乐,这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酒店。角落里放着长椅,不知是谁在椅子上放了一本周刊杂志。木曾川毫不犹豫地拿起那本周刊杂志走出走廊。

    “杀手的住处很干净啊,毫无杀气。”

    “你这是在说什么啊,杀手都很爱干净的。如果不把犯罪现场收拾干净就会留下证据的。”

    哈哈哈,这次轮到木曾川全身愉快地展颜一笑了,颤动着肩膀。他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妙语吗?……或许出乎意料地说得的确很好?不过我并不想做这种肯定,于是我脸上毫无喜悦地沉默着。

    我要随时保持警惕不成为杀手的同谋。其实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木曾川在走廊中间的刻有“702”的门前停下,手伸向房门把把手一拧,金属门就开了。

    “不上锁吗?”

    “只是到楼下去接太郎,没多久就回来了,所以没上锁。”

    正因为防范意识这么薄弱才引小偷入室的吧。

    “在家里招待朋友已经是在老家生活的时候的事情了。”

    “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你的朋友。”

    “那我们是对手喽。就像金田一少年和高远之间的关系。啊,忘了其他人叫什么名字了。”

    “少废话,赶快进去啦。”

    拍拍木曾川的背部把他推进室内。这家伙身板真薄啊,这样的话,就算和他扭打在一起也一定不会输的。在环视房间的时候从脑袋里闪出了这样的安心感和优越感。

    杀人犯的住处并没有电视电影中的那些令人惊恐的严刑拷打的道具或砍下来的人头,也没有从抽屉里面散落出来的大量的乌鸦羽毛,整个房间很干净整洁的样子。

    房间里面还有房间。就像俄罗斯玩偶一样。房间的尽头处并没有变小且处暗藏机关。真是无法想象。

    “妈的,我要告你。”

    “喂喂,一点也不好笑。”

    明显是在笑的木曾川无意间让人感觉很从容。让我总有被打败的感觉。

    “这房子是怎么回事?”

    “只是普通的两室一厅。”

    什么?我现在确信不可能和眼前这个木曾川成为朋友了。

    这套房子和一室户的公寓相比,我和桃姬的住处就是蜗居了。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太奢侈了。又遭遇了一次小惨败。

    放木屐的鞋箱也大得不像话,让人怀疑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鞋箱大到可以作为狗窝或者猫窝用了。一个人住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大的鞋箱吧。卫生也打扫得很仔细,就连放木屐的鞋箱上也一尘不染。我好像是小姑子挑毛病似地完全败给了自尊心,于是把鞋子脱了摆在水泥地上面的凉鞋的旁边,平静地走上走廊。

    虽然隔着袜子,但还是可以感觉踩在走廊上的舒服感,从木质地板的角度来看,我老家也是木质地板,但是好像没有这么舒服。就像是赤脚走在树林里,又像是赤脚走在被修剪过草坪上的感觉。不过这样的舒适感在我看来也是个问题。

    “你这套房子房租是多少啊?”

    我向走在前面的木曾川问了个蠢问题。“啊?”木曾川张开嘴巴回头看向我,揉着右眼若无其事地回答:“22万日元。”

    “不会是摇着樱花树枝就能掉下钱吧?”

    “什么话啊,那么奇怪的一连串拷问。”

    木曾川苦笑着耸耸肩,一副奠名其妙的样子。我才是想在房间中央大叫“莫名其妙”的人!从事非法的工作想必能赚很多钱吧?如果没有高利润的话怎么可能去做违法的事?……从木曾川的背后看去,感觉他并不像是物欲很强的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不过谁也没兴趣去研究,所以最后只会是不了了之。

    但是,我还是想要弄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

    跟着木曾川走到走廊中间向右转,出现一间类似起居室的房间。室内阳光充裕得就像是得救的仙鹤,在房间内拼命振翅想要用光线织锦一样。比起照射在地上的阳光,室内的阳光显得柔和很多。可能是室内的墙壁、地板和家具影响了视觉,让我有种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错觉。站着发呆的时候,柔和的光线接触肌肤,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杀手的住处竟然会这么舒适。

    起居室的墙边,有三个餐具架一样的书架并排着。哇!太好了!要是我住的房子里也并排三个书架,恐怕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这和只能将书放在布满灰尘味道的纸箱里的我家是天壤之别。不管怎么样,先看看书架上有什么书再说。

    《最后一个回合》《7SEEDS》《死刑执行中越狱进行中》,“哇!”还有《喜欢喜欢好喜欢超爱》《算计》《ZOO》《恐怖分子的阳伞》等等。这家伙所读的书和我倒是挺像的。这样看来,今天应该不是只让我来那么简单。和杀人犯的爱好相似,这和专门寻猫找狗的侦探的身份并不相称。

    如果木曾川是专门杀害猫狗的人,是否就可以说是嗜好相同的人?似乎也不是这样。

    后面房间里,一只特大号的布熊玩偶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这家伙在室内装饰的审美能力上还是挺独特的,可能只是没有节操罢了。

    如果把那个布熊玩偶带回去给桃姬,她一定会很高兴。只是我们的房间里没有可以放布熊玩偶的地方。

    哈哈哈,因为我们很穷。

    “杀手应该是很赚钱的行业吧?”

    环顾四周后,在羡慕这套房子的够宽敞的同时,我颇有兴趣地寻找需要的东西。脚下有两个利用水分来洁净空气的球体。这家伙,对室内装饰的配置倒是挺随意的。和爱干净相比,好像不太注重房间整体的布局。

    “赚不赚钱要看工作的数量,一般我接一件是35万日元。”

    和布熊玩偶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木曾川回答。

    “想不到是个普通市民也能付得起的价钱。”

    就连积攒了压岁钱的大学生也能顾个杀手。不过这样便宜的价钱会导致城市的治安大乱的,就不能再抬高一点价钱吗?如果在名片上印上“著名御用杀手”这样的字眼,想必会引得初次见面的人发笑吧。当然信用度也会随着引人发笑的频率下降。

    “这个月已经接了3件了,可以确定月收入在70万日元以上,不过有1件可能会是免费的。”

    “是吗?”

    就在那一瞬间,很想去书店找是否有杀手操作手册的书。然后试着每天在事务所日报上查找是否有发现尸体的报道。

    “取人性命的工作一次35万日元,在杀手行业是行情价吗?”

    “呀,真的有杀手这个行业吗,反正我是没碰到过同行。”

    “竞争对手的长良川呢?”

    “啊……他自称只是食人魔,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杀手。”

    那是挺恐怖的。这样说来,长良川是否确有其人也不得而知了。可能只是人们编造出来的吧。那么揖斐川也存在吗?我想,今后遇到名字带川的人要小心一点了。

    “哦……那即使没有遇到过同行,同行的传闻总听说过吧?比如,穿着蓝色西装的金发杀人魔。”

    “杀人魔和杀手不是同行,请不要混淆职业和兴趣这两个概念。”

    木曾川一边用手指骨碌骨碌转着帽子,一边像是有点懊恼地发着牢骚。杀手这样的职业,好像也是有自尊的。

    如果我是那种能干练地解决杀人事件的侦探就不会拘泥于这些问题了。

    “那个穿蓝色西装的怪人是怎么回事?像不像旧电影或戏剧的标题。”

    “那是歌剧院出现的吧,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去年,被那家伙折断了手指。”

    “哟……看来是个有良心的杀人魔,还不错。”

    “那当然了。”

    “泡些茶来喝吧。”木曾川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这小子,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杀手的幸与不幸真难衡量。

    我离开书架,站在窗前伸了伸懒腰。心想:倒是可以考虑和桃姬入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但是那样的话,每个月的房租支付将会是个大问题,即使加上埃利奥特的工资也是挤不出生活费的。于是只能宣布入住计划夭折。

    “我可以参观一下房间吗?”

    我先问了一下朝厨房走去的木曾川。也不能不问一下就随便乱参观别人的家吧。本来应该对工作委托人使用敬语的,想想还是算了吧。

    “随便看。不要看的太彻底哦,如果被你发现黄色书刊我会不好意思的。”

    切!又不是中学生。就是在老家,我也不会留下一本黄色书刊的。因为就我的癖好来讲,携带黄色书刊是不被原谅的让人干着急的事。

    还好我的学生时代有多余的零花钱,都不用去打工。

    我走进起居室里面的那间房间。因为遮光窗帘的关系,房间内有点暗。昏暗的光线使得室内的空气也沉静下来。黑色折纸被精美地加工过,有一种灵动的感觉。我并不讨厌这种昏暗的光线,于是没有开灯,只是借着这光线观察着室内的一切。嗯,单单这间房间就足够维持我和桃姬的生活了。如果这套房子的主人不是木曾川,都想来这边蹭饭了。

    连着起居室的是一间西式房间,窗户旁边的地板被故意弄成三角形。临街的是一面玻璃墙,用遮光窗帘挡着。掀开窗帘可以看到这个城市沐浴在并不耀眼的光线中,这不禁让我想起在饭后的午休时间走向运动场的那种心情。风声呼呼地在耳边打转,有点轻飘飘的感觉。突然很怀念,运动场上飞扬的尘土的味道。

    但是,我完全搞不清楚这个房间的用途。没有床也没有桌子,地板上铺着串珠坐垫。我用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抱膝的姿势坐了下去。

    “嗯。”

    昏暗的光线让整个空间显得很宁静。惆怅的情绪似乎要浮上心头,于是在心情变惆怅之前赶紧站了起来。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心情平静下来之后,脑海中浮出一个问题。

    在那个问题消失之前,一定要多想想多看看。

    这里也有书架。这个书架像是节俭的父亲利用星期天做成的一样,有点粗糙,像摆在建材市场的架子一样。老实讲,涂上去的清漆显得不够上档次。

    书架上摆着各类词典和大学时期的笔记,还有封底已经破烂的高中教材。看来和我一样,也是舍不得扔旧书的人。这样一想,心情却变得沉闷起来。

    我从书架上取出厚厚的植物图鉴,哗啦哗啦地翻了起来。那种感觉好像是在失踪的博士家的地下室探寻被藏起来的书籍一样。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图鉴有点重,于是就早早地把书放回书架,回到起居室。

    木曾川还在厨房哼着歌。我在沙发对面的位置坐下,托着腮帮思考刚才脑海里出现的那个问题。

    “嗯……”

    总感觉有些东西不协调。应该有的东西这房间里面都没有。我又带着审视的眼光环顾了四周,房间里面只有墙壁、书架和遮光窗帘。

    也许只从房间上看还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总感觉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协调。

    “你不觉得这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吗?”

    “爱、烦恼还有自信。”

    “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对于从厨房拿来两个茶杯的木曾川的玩笑话,我不置可否,恰巧我也没有拿枪对着他处理事情的权利。白瓷茶杯被放在桌面上。向木曾川微微点了点头,我拿起靠向我这边的一杯茶。

    “我竟然不知道还有红茶,平时我都不喝的。”

    木曾川感慨地小声嘟哝着。这家伙,连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吗?

    我端着靠近嘴边的茶杯一动不动。我可以喝这杯茶吗?看着和麦茶一样的色泽的茶水散发出来的热气,小心翼翼地将茶靠近嘴边,我很怕烫。

    “啊……”含了一口茶在嘴里,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脚趾紧紧地挤在一起。

    “喂喂,又没有投毒,只是保质期和保存方法有点奇怪。”

    “又不是你想的那样。”

    “盐酸和硫酸和水银和氰化钾和麻药一起吃进嘴里肯定不好受。毒药和中学生学的化学知识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只不过是放回了桌子。茶难喝得我想把茶水吐在木曾川的脸上。我怀疑是不是加了其他什么东西。不,确切地说是怀疑是不是放毒药在里面了。

    “喝完后要不要去附近的食堂吃午餐?我喜欢每天吃不同的饭菜。虽说算不上是正儿八经的料理但是每天味道都不一样.吃都吃不腻。”

    木曾川好像完全没有喝红茶的意思。他是不是已经尝过味道了?如果尝过的话干嘛还把那么难喝的茶端出来待客!

    “我可没有那种教养和兴趣跟你在这里像外国电影那样说一些装腔作势的话,我是来这里谈工作的。”

    “一开口就工作工作,你可真够烦的。”

    “真感谢你抛给我这么一句漂亮的告别话。”

    我起身准备走向门口。

    “喂……不用这么较劲吧。我可是在红茶里面放了钙片的。”

    我赶紧把嘴里残留的红茶和唾沫一起吐出来。像玩鱼尾狮游戏一样将舌头往上卷,努力克制住自己。“开玩笑的啦,哪里会有那种东西。”木曾川说着,将嘴唇和左脸扯向一边。看着那样的表情会觉得木曾川不像是杀手,倒像是正在生气的同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又不想接这份工作了。

    坐回座位后,我的眼睛追着这红茶的热气,继续刚才的话题。

    “工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喔唷,问吧问吧。”

    木曾川落落大方地点着头。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应该是由他说才对!

    “你之前说杀人的证据被偷了?”

    “是啊,害得我好烦恼。”

    毫无悲壮感的肯定句。还有,使用的是已经过时的语言,带着一股时代的气息,让我挺不喜欢的。

    “你之前希望我帮你找那个小偷。但是,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正在用手指横切蒸汽玩的木曾川抬起头。我在这边摆着一副严肃的面孔说着正经的话题,那家伙却若无其事地自顾自玩他的。是他太没有危机感吗?

    要说没有危机感,对于能和杀手悠闲地喝茶聊天的我来说,也许和他差不多。

    “抓住小偷后打算怎么办?”

    木曾川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那种意带玩味的眼神射向我。

    “那个,把证据还给我就好了。我也不想被捉,所以才拜托太郎做这件事情”

    “只要把证据还给你就可以了?那杀人的证据不是已经被他知道了吗?”

    “那个,根据对方的态度也会考虑灭口的。”

    他说得还真轻松啊。但是本人也没有和他捉迷藏的闲工夫,于是我将身体前倾,以一种逼人的姿势直截了当地问木曾川:

    “如果你为了让那小偷闭嘴而杀害他的话,我是不会接这份工作的。”

    “嗯,我懂了,我不会杀他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还是不相信吗?”木曾川愉快地笑容满面、双手合十地拍了两下,好像还意犹未尽似的。杀手的感性真难理解。

    “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就写血书为证吧。”

    “不需要,我晕血。”

    “好丢脸。你不是在山上见过被开瞠剖肚的尸体吗?好矛盾。”

    “那是后话了。”

    我啜了一口红茶。这次的味道又不一样了,超难喝。

    “那就是说只要我不杀小偷就可以了?”

    木曾川说。算了,推脱之辞也有好几种表达方式。

    “是说不能对任何人有任何伤害?”

    “如果对方不老实肯定是要施于暴力的啊。本来偷别人的东西就要受到惩罚。”

    “不不,这话用在你这件事上貌似完全不是那么那回事了。”

    我很纳闷为什么一个杀手能振振有词地说出那样的话。

    “你一开始就说是被盗了,有没有什么线索?”

    “完全没有。被杀的那个人肯定会恨我,但是我实在不愿意去想是幽灵偷走的。”

    木曾川说着这样的话耸着肩。完全不知所云,恐怕是已经准备好的台词吧。

    “总之先去查吧,等太郎真的找到那个小偷了再考虑该怎么办。要不一直在这边扯个没完,就好像是还没抓到狸子先算皮价一样,问题的严肃性就没有了。”

    木曾川点中了问题的痛处,完全灭掉了我的气势。坦白讲,我真的没什么自信去认真查找线索找出犯人。只是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名侦探的思维当中。

    但是,因为这是和我相关的事情……所以好像还有后路可退吧。

    “那么,所谓的杀人证据具体是指什么?”

    “手机。那手机上存着未公开的尸体的照片。”

    哦,这么说,是到山上去拍尸体的照片了?……哼。

    “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被偷的?也就是说在哪里被偷的?”

    “这里。”木曾川指着地板。“当时和住在隔壁的美女大学生闲聊,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你简直漫不经心得像防范意识薄弱的主妇一样。”

    我抱着胳膊责备他。那可是放在自己房间的东西被偷呀。都说小偷容易从高层住宅的上一楼层通过窗户进入无人的空房子,是不是可以从这个方面找到点蛛丝马迹呢。

    我斜着眼睛看了看窗户旁边,干净的地板和窗户并没有被弄脏。偷木曾川的手机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呢,是盯了很久了还是纯属偶然?

    “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被偷吗?”

    “没有。所以说啊。要说动机,可能是狂热的跟踪狂想舔木曾川的指纹才借走手机的,这是我个人的推理。”

    “这只是你的意淫罢了。”

    而且是很严重的意淫症。先不管木曾川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说小偷看到值钱的东西才潜入房间,但只是偷了一部手机,就显得整个偷盗行为的计划性很强。难道美女大学生也是同谋?

    “当时有没有小偷入侵的痕迹?”

    “没有,所以我怀疑是走门进来的?因为门一直开着。”

    “干嘛不把门关好,又不是江户时代的大杂院。后来和美女大学生怎么样了?”

    “被拒绝了。她嫌弃我收入不稳定。”

    “那你是向她求婚了?现场有没有那个什么卡?”

    “我喜欢长女。”

    晕,我又没有问你这个。这让我更加确信和木曾川做不了朋友了。如果是我的同类,这种问题的标准答案是“误解”。真是对不住了,美女三姐妹。

    “是几天前发现被偷的?”

    “三天前。真难办啊,如果她发短信过来都没办法回……”

    “装哭,如果没有骗到人就不要装腔作势了。”

    就我来讲,在工作时间给桃姬发短信十条有一条回已经不错了。

    话说回来,刚才还在装哭的木曾川两秒不到就满脸笑容,只要他一笑心里就肯定有鬼,会让人感到不安。

    “这种感觉还不错,太郎终于越来越像侦探了。”

    “请问之前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路易。”

    “还是这个名字比较有人气、比较有型。”

    退一步讲,如果我不是木曾川想象中的侦探的形象,那也是挺光荣的事。所以生气有一半也是演出来的。但是实在不想被这家伙直呼“路易”。“路易”是桃姬专用的。

    “我是一直很憧憬像侦探这样的正义守护者,所以请你不要轻易破坏我心中的侦探形象。”

    木曾川这样说。反过来倒是世俗观念中的侦探形象过多地修饰了侦探的本来面目。侦探这样的职业并不高尚,其实挺粗俗的。

    “想不到你所憧憬的职业其实是在做些极端的工作吧。”

    “如果是失落在黑暗中的正义,会有非死不可的人吗?”

    “那就从使用三味线的弦做武器开始吧。”

    “人家柳田理科雄的书都已经写了那是不可能的了。”

    高中的时候我好像也看过柳田理科雄的书。从知识的摄取源来讲,我们算是同龄人吧。为什么我在叹气而木曾川却笑逐颜开喜形于色?

    “侦探真好啊,可以因为解决了事情被感谢,解剖尸体的话也不会被指责。”

    “如果你对解剖很感兴趣的话,可以经营肉店啊。”

    “哦,这是个好主意。能有个飞弹牛贩卖店是最好啦。”

    “而且可以不用标注肉的种类。”

    我对于自己这么平静地重复一些毫无意义的话感到些许吃惊。

    不记得第一次碰到杀人事件是在两年还是三年前了。

    那时候仅仅是碰到杀人事件就令自己战战兢兢的,一度以为那样的恐惧感是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然而现在却可以和自诩为杀手的男人平静地说些玩笑话。

    自从遇见桃姬之后,是不是“我的”故事已经升级为“我们的”故事了。总之我是想把故事进行下去的。

    “那么,来讨论一下怎么调查吧。”

    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我转移了话题看向木曾川。他可能是对我的行动有所期待,喜形于色地嘴里说着“嗯嗯”不停地点着头。

    “先从这套房子开始调查怎么样?”

    “什么!我不喜欢这个提议,非常不喜欢。”

    “手机说不定就是被遗忘在某个地方,或者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这位名侦探,这不会是老爷爷在找老花镜吧。”

    木曾川一定觉得我是在半开玩笑,所以他语带俏皮地苦笑着,可是我是认真的。

    “我注意到一点。”

    “什么?”

    “说不清楚,所以要在这里查找。”

    这样说着,我这次真的起身离开座位,随身携带着硬铝盒。不管怎么样是和杀手同处一屋,所以不能放松警惕。有这种想法说明我还是对向往侦探工作的木曾川心存偏见。

    “从态度讲,确实有点名侦探的味道,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我看了不怎么感兴趣的木曾川一眼,可以觉察到他有点沮丧。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搜查呢?是打开地图纸上谈兵吗?

    “这样的话,打一下我的电话不就知道了?如果手机在这房子里面,那一打铃声就会响。”

    “……也是哦。知道手机号吗?”

    “等一下,让我想想,前段时间邮购的时候还看了的。”

    木曾川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在原地打转。这是回忆事情的仪式吗?如果在考试的时候这样,铁定会立即被赶出去的。

    “哦,想起来了。080……”

    “嗯嗯……”这样打手机真的会响吗?

    把木曾川给的号码输入手机打起了电话,并没有想起“铃铃铃”的声音,竖着耳朵听也没有听到屋内手机响的声音。

    “你平时会不会设置静音模式啊?”

    “会啊,工作的时候如果响起电话铃可不好办。”

    “既然这样,就只能这样在屋子里面到处找找喽。”

    我一直打着电话走出起居室。也没有说要不要跟我去,木曾川就那样跟在我后面。本来想让他去另一边的,后来我嫌麻烦就作罢了。

    “安乐椅也要查吗?要查的话不要半途停下来,那边更有得查。”

    木曾川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建议。真要查个彻底吗?

    “厕所也可以去吗?”

    “花咲前辈,我去给你买个尿壶吧!”

    “又不是找老花镜的老爷爷。”

    于是我停在走廊上环顾四周。地板、木纹、茶色、天花板、灯具、小的枝形吊灯、玻璃花艺、墙壁。白色,像蛋糕上一层薄薄的奶油。走廊的中间有一个小架子,架子上放着花瓶。花瓶里面插着真花,三种颜色,种类不明。电灯的开关在门口处。走廊上能看到的就是这些。

    “……………………”手机完全没有打通。

    “太郎,你怎么突然停在那里?身体没电了吗?”

    “不是,正在侦查中。走,去下一个地方。”

    走到门口。门口。鞋、凉鞋、另一双鞋。凉鞋是红色的。大小比我的脚小。右手边是一个大架子。鞋柜,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尘不染,被打扫过,被频繁地打开使用。架子上,被打扫过,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鞋拔子。也许现在的家中不会用那个东西。门,没有打开,锁着,就这样。

    “……………………”

    “刚才开始意味深长的连续性沉默是什么意思?”

    “为即便是说出异常的真相也能让雇主认同做铺垫。”

    “哇,是在玩游戏吗?我可以参加吗?”

    “好,去下一站。”

    木曾川在点画显示之前走了出来。这样一来,好像两个人都是刑警一样……这让我想起了曾经有两个刑警造访的事情,竟然有点怀念。

    走廊直走,目标是正对着的那扇门。打开半开着的门走进室内,好像是间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标准的单人床,整洁的床单。电灯是淡黄色的,这里的不是枝形吊灯。枕头反着,回头看去,窗户上挂着挡光窗帘,绿色。窗外是阳台,阳台上什么都没有。墙壁,和走廊一样是白色的,挂着一幅画,画上蜻蜒的翅膀上搁着虫的死尸,没什么关系。有张桌子,科室工作用的钢制桌子,桌子上放着手机充电器,没有看到手机。桌子上还堆着10本丛书,桌子上还有台灯,打开台灯又关掉了。

    “……………………”

    其他还有:挂在墙壁上的从小学得到的温度计。椅子,带扶手的黑椅子,坐下去感觉很舒服,虽然羡慕但和我没有关系。桌子下面有个箱子,长方形,紫色。打开看了一下,里面装着写着寿字的茶杯。可能是结婚仪式的纪念品。壁橱,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是没在使用吗?应该是没在使用,积了很多灰尘。角落里有个倒塌的纸箱,纸箱里面是电视遥控器。

    “如果说你是在推理或者是在侦查,我倒觉得更像是在四处找东西的小偷。”

    “也可以那么说,比起推理更切确地说应该是确认。”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那东西应该是“找不到”的,因此我才要一个不漏地盘查。

    转身走出房间。木曾川却故意走到我背后。他是故意要走在后面的吗?让杀手一直盯着自己的背部看也许是危机意识不足的表现,但是,即使是从正面被拿着凶器的杀手光明正大地攻击,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胜算。也就是说,无论木曾川在什么位置,如果他要攻击,我的抵抗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赤手空拳的打架还不知道谁会赢,但如果是互相厮杀我绝对是处于不利境地的。

    走向起居室。这里还未进行认认真真的搜查。像是要研究地面的蚁穴一样,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四周。墙壁,白,这里也挂着图画,但是和卧室的那幅画不一样,画着狗,毫无关联。窗帘,这里是普通的白色,像少女把长发向后扎一样被束在一起。景色,良好,街上没有到处走动的人,是城市纯粹的景观,绝佳的风景。接下来是天花板,还是枝形吊灯。如果是砸到头上肯定是受伤无疑的。天花板的花纹是用淡淡的线条围成的菱形。哦不,是正方形,没有其他特征。桌子,是和客厅相配的长度、关泽、颜色,比事务所的桌子豪华,有两个茶杯,都有没喝完的茶,但这没什么关系。桌子下面有很多杂志,市级情报杂志三本、晨报、还有上周的《JUMP》,好想看。

    床,桌子周围铺着地毯,电热毯,夏天是不需要的,木纹,光滑,有光泽,凉丝丝的感觉。我起身。书架,和刚才那些书一样,作罢。

    “……………………”

    “此时的太郎看起来不像福尔摩斯更像鲁邦。”

    “说的是。其实从刚才开始我一直在找存折和印章,但是没有找到。”

    “哦。”

    应付了一下木曾川后继续查找。电视,超薄型,非常大,好像人可以进入画面一样,好羡慕。开了电视后马上关掉,打开放电视的台座,里面尽是蓝光碟片,还有几张DVD,没有其他东西,关上。起身环顾四周。

    发现一台空调,还有空调遥控。开了空调之后马上关掉。看见一个柜子,里面摆满了像是从旅游地带回来的小人偶。小花盆上栽着小小的赏叶植物。就这些了。

    接下来是连着起居室的厨房。哇……好大的厨房,这才是真正的厨房呀,和我住的公寓的水池子有本质的区别。洗碗机,真方便。墙板上贴着资源回收日的通知、快餐店的菜单、外卖披萨的宣传单、煤电费明细表。拧开自来水水龙头,有水,马上关掉水。洗涤剂和胶手套,蓝色,让我想起在学校打扫厕所的颜色。刷子,明明有洗碗机还用这个。打开下边的柜子,菜刀、小菜刀、水果刀、面包刀,所有刀具一应俱全。米箱,冰镐、买来放着的酱油。关上柜门。锅,里面没有东西。微波炉,里面没有东西。冰箱,里面有东西。“不要找了。你这不是滥用职权嘛。”

    我被制止了。那就放弃吧。冷冻库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

    “……………………”

    起居室里面的房间刚才查过了就不用再查了。那么,最后就是浴室了。去浴室之前先去盥洗室。经过起居室来到走廊上。正门旁边有扇门,那里已经就是浴室吧。以防有漏网之鱼,浴池里面也是要查的。

    我扭着屁股大步向前走,没有敲门就闯进盥洗室。因为没必要。盥洗室,洗衣机,好羡慕。镜子旁边放着电动牙刷,像是设计成锐角的牙医道具,能映出杀手的镜子,很像短篇小说的题目。真想将这样的情景讲给认识的作家听呀,但此时没有什么关系。洗衣篮,里面没什么东西。观察了一下浴室,映入眼帘的是和酒店一样的色彩。浴池的形状像丝瓜,没有人在,也没有横躺着的尸体。

    “……………………原来如此。”

    “哦,终于恍然大悟了?”

    返回走廊。厕所没有特别要提的东西。坐浴盆、西式、带钟表,真羡慕,就这些。只要没有密室,所有房间应该都看过了。如果真有密室,被公寓管理员知道了可不得了。

    “喂,没有找到手机吧?”

    木曾川对转了一圈回来的我说,完全带着你辛苦了的语气。

    “嗯。”我只能这样应着,然后考虑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刚刚所作的只是在做不在场证明,并不是真的想找到手机。事实上是找不到也没关系吧,我心里这样想。

    所以,接下去要实践不找手机解决问题的方法。

    把一直放在耳边的电话放下来,对木曾川说:

    “木曾川,我喜欢速战速决。”

    “不是吧,我觉得长头发的女生也很漂亮呀。”(注:速战速决和短发在日语中是同一个词。)

    “铺垫结束。”

    这家伙太不行了。完全分不清楚他是在装傻还是本性使然,还是长话短说吧。

    我面向木曾川,然后向他汇报调查结果。

    “通过搜查,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异样感了。”

    “真的?那就说出来昕听,说出来听听。”

    “要听是吧?”

    “是,快说快说。”

    木曾川像孩子一样在那边嚷嚷,不停地努嘴催我赶快说。

    不拘泥于形式,如果真的是我想象的那样的话就太令人伤心了。

    “我只说一次哦。”

    “洗耳恭听。”

    “过后,我所说的不能跟别人说。”

    “一看就知道我是会守口如瓶的人。”

    “那我说了哦。”

    “说吧。”

    我用食指对准了木曾川的眉间后说:

    “谜底已经全部解开了。”

    “哇!来了来了!独家新闻!”

    木曾川在走廊上手舞足蹈。拜托,不要那么兴奋好不好。我只是假冒的侦探,被真正的侦探知道了肯定会被笑。再说,吵到邻居的话邻居也会来算账的。

    这可是现在最让我感到头痛的一件事。

    我盯着隔壁起居室书架的方向。

    “我想再确认一下,只是会让你难堪。可以吗?”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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