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双亲说了「等火琉奈恢复冷静后再让她去樱那边」,接着才离开家门。
比平常的上学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关于这点则对双亲解释「乐团要晨练」。
上学途中有警车驶过我身边。
虽然没有鸣警笛,却是两台并行开往公园的方向。
铁定是有人通报了公园的惨况吧。
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爬上我背脊。假使有人曾在公圔附近目击我出现的话……
不,别担心那个,以人力要造成那种破坏是不可能的,所以也不可能怀疑到我身上。我所写的小说跑出怪物来摧毁公园,警察绝不可能相信这种事。
我边走边看着自己的食指指甲。
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了,几个小时以前还疼痛不堪,如今却半点痕迹也不剩。都多亏火琉奈以「理法」帮我治疗。全身的擦、撞伤也是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
老实说还真方便。当我还是阿宅时,老是沉迷于华丽的战斗或空中飞行能力,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没办法随便拿出来使用。反而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妨碍。可治疗撞伤与擦伤的能力,其实还比较有用呢。
火琉奈,有没有兴趣当医生……不,如果要上医学院,光是户籍的问题就无法解决了,况且以魔法进行治疗,总感觉好像违反了药事法。
尽管问题堆积如山,但我现在依旧怀抱希望。
毕竟,自己已经与超越人类常识的怪物战斗过,也如火琉奈所言以智取胜。
双亲的追问难关同样勉强撑了过去。
可以的。
一定办得到,不会错。
一大早空荡荡的学校。
运动社团的晨练才刚开始,早上的空气还很寂静。
每次在学校跟久实本谈话都是趁一大早,而且选在人烟稀少的校舍顶楼入口。
今天我也到了那里,久实本已先一步抵达了。他跟我一样双眼都显得睡眠不足。不过,我在蹦蹦跳跳、大吼大叫,或是被吊着跟怪物战斗时,他只是在专心摄影罢了,因此并没有像我那么疲惫。
「我还在剪接,你要再等我一下。一定会成为一部很了不起的影片。要不要跟电影社合作,把它变成一部纪录片啊?」
久实本一开口就违反了我们在电话中的约定!
我忍不住站起身。
「你、你以为我是多辛苦才脱宅成功的啊?升上高中后,为了耍帅还加入轻音社,练一窍不通的吉他到手指脱皮的程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加上黑暗时代的中学一整年,以及变身所花的一年,合计可是三年的光阴!这些用命换来的时间,还有构筑起来的地位!怎么能坐视它瞬间消灭!」
我语调粗暴地一口气说道,久实本好像被我震慑住了。
「感觉变潮好像已经不是你的目的了……没想到你的精神折射率这么高啊。」
什么精神折射率,别乱用自己发明的词汇。
「总之,我只要看到跟宅有关的东西就会引发抗拒反应。」
实际上,看到跟宅相关的物品时恐惧感的确会重上心头,令我坐立难安。不过我又不想被人看出我采取逃避的态度,所以才表现得很讨厌宅的东西,瞧不起它们。
尽管在网路事件发生前我非常喜欢那些,甚至觉得世界只要有那些就够了。
「况且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吧?很快就要毕业了,多关注一下现实世界不是比较好?」
久实本重重叹了口气。
「不,如果要面对现实,应该去背诵《邪王》的设定集才对。」
我无言以对……
我所撰写的《邪王战圣记》。
中学生与阿宅们合力完成的创作。
其中的角色火琉奈出现在现实世界,已经过了将近两周。而《邪王战圣记》的敌方角色「邪」,也跟随火琉奈的脚步现身了。
幻想,转变为有点令人厌恶的现实。
「不过,就算真的出来,也会有办法解决的。」
至少邪树已经被我的随机应变与火琉奈的行动所击败。
只要我认真起来,要达成这样的结果并不困难。
相对于从容的我,久实本却像是拼了老命。
「最好是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前晚根本快吓死我了!邪树的事情要是火琉奈小姐一时没搞错,我们早就死翘翘了!那真是千钧一发啊!大概只差把两张黏在一起的面纸剥开那种距离而已!话说回来,你难道忘了你宣布自己是作者后自爆的过程吗?」
自爆吗?我在敌方的干部邪树侯爵面前,大胆宣言「我就是写出你」的作者。本来以为书中人物一定会臣服于小说的作者才对。
然而登场人物不但不知道小说标题更不晓得作者是谁,所以这招一下子就宣告失败了。
「原来中间还发生过那些啊。呼呼呼……」
只不过,那些也已经过去了。
久实本应当还记得。
在作者宣言失败后,我放话要逆转战局并结束了当时的胶着状态。
现在的我已不再恐惧。
因为我明白自己只要去做就一定办得到。
说得明白一点,只要有我跟火琉奈在,不管《邪王战圣记》跑出什么角色,我们都不可能会输。
闭上眼睛,火琉奈与我之间解决问题的未来光景便浮上心头。虽说具体而言该怎么着手我一点想法也没有,但总之我们是不会失败的。
「对了——接下来还有什么事件?赶快进行下一步吧。」
久实本不知为何又叹了口气,打开资料。
「依照小说本篇,接下来的这两周左右会很平静。只不过,会发生一些有点麻烦的支线故事就是了。」
麻烦又怎样。
我要彻底打倒《邪王战圣记》这个过去的产物!
「Faithless常客所投稿的连载作品《卓实与樱的Another Days》系列。简称《卓樱Days》。那主要是描述九头龙卓实与妹妹樱的兄妹爱系列作。第一篇名叫《春之岚》,有提到是发生在『火琉奈来到家中两周左右』,所以可能很快就要发生了久实本打开资料夹,抽出里头的资料。
「问题在于,敌人再三进行街上随机的犯行,最后终于加害到樱身上。所以,她就是你正在交往的那个女生——舞羽樱啰?既然火琉奈小姐跟邪树都把你认定为『卓实』,那邪王的角色可能也会把舞羽同学视为『樱』吧。毕竟是『卓实』身边的同名人物。」
我也觉得这么说有道理……但小说人物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原本就是件没道理的事。我大略确认资料里的内容。
火琉奈抵达两周后的某天,原本正在住院的樱换了主治大夫。
对人毫无戒心的樱,得到了玩具戒指之类的礼物,所以很快跟新主治大夫——宗形总语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九头龙卓实因为樱好像被抢走了,所以感觉很没意思。
下一个星期天他去探望樱时,却发现樱不在。根据护士所言,总语带樱出去兜风了。不爽的卓实跑到街上闲晃,却被流氓集团袭击,他为了泄愤而狠狠修理对方一顿。然而,这群流氓是为了对抗最近在街上随机攻击的犯人,所组成的巡逻队。
过了不久,卓实从公会那听到关于樱订婚的消息。为了促进人类与「邪」的融合,所以要让半「邪」半人的樱与人类医师结合,事情就是这样。
卓实勃然大怒,但樱却意志坚定。樱不想成为哥哥卓实更大的负担,所以才同意这样的安排。
随着时间过去,樱愈发衰弱。据主治医师总语的说明,「邪」之力与她身为人的部分发生冲突,所以才会使她变得虚弱,但卓实总觉得不大对劲。
卓实请公会情报员名仓友子负责调查总语的背景,得知他的青梅竹马与家人都死因异常,因此决定尝试跟踪对方。
深夜,全身漆黑服装的总语离开家中,以甜言蜜语诱骗年轻女性,带到人迹罕至之处,接着态度就产生剧变。他残杀了那些女性。这阵子在路上随机犯案的家伙原来就是他。
卓实对总语展开攻击,但总语的特殊能力「闪血之刃」非常强悍,无法轻易打倒对方。总语逃入医院,以住院病患及夜班护士的血液为武器进行反击。
卓实边战斗边揭发总语的过去,总语的样子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一提到他「死去的初恋少女」话题,总语便精神崩溃、再也无法控制能力,保存在体内的初恋对象之血与自己的血混合在一块。总语在濒死的状态下被打倒。
这时,七部众排名第三的「时之三身」出现了。原来让「邪」之正牌公主樱与人类结婚全是邪树的阴谋,目的是希望能获得不需出手便能使敌人崩溃的机会。
时之三身不怀好意地试图以总语的尸体为核心,使其复活为「邪」。还说自己操控他的人格使其成为屏除杀人魔成分的温厚存在,并安排他成为樱的聊天对象。卓实对这种玩弄他人生命的行为感到异常愤慨,然而却无力与时之三身对抗,最后被打昏在地。
数日后,卓实与樱在同一间病房醒来。
总语不再出现,樱显得无精打采。
卓实只好以「他……一定是调职了」来蒙混过去。
「医生,还能见面吗……」樱将总语赠的戒指拿在手上,寂寞地喃喃说道,并透过戒指眺望外头的景色。
下一场考验是这个吗?
这是樱在还没认识我的三年前被写出来的,总觉得这好像是某种试炼,不过就先别管那个了……
「住院跟订婚对象什么的,前提条件太多了吧。虽说樱家里是开医院没错,但她又没住院。」
「物理条件不足,像邪蒲公英那样被取消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最好还是谨慎为妙。敌方角色包括宗形总语及时之三身,但时之三身会使用假名,这点也要注意。」
我苦笑。写了对樱可能有危害的内容……假使能跟作者见面,真想好好说教一番!
「不过到底是谁啊,写了这种麻烦的故事内容?」
久实本回答。
「是春花Flower。」
本名为舞羽樱。
就是樱自己。
樱你在搞什么啊……
不过你放心好了,樱,即使是跟邪王扯上关系,还得埋葬敌方最高干部的七部众之一,我也会守护你。
在中学生写的小说中,大抵上干部都比普通的敌人要强上许多。只要有能轻易打倒干部等级敌人的火琉奈,加上指挥火琉奈的我,想要输也很困难吧。
尽管是由于身为极受欢迎的乐团成员、看上对方的可爱模样适合自己的形象才挑选樱为女友,但这里还是要像个男子汉,让樱见识一下另一半的英姿。
久实本打开资料夹,拔出必要的资料,交到我手上。
这种行动想必是看透了我懒得过目电子邮件的习性之故。
「不过春花Flower也真爱找麻烦啊。运气又差劲透了。你用你的本名同音字帮主角取名字,而你的女友又刚好叫樱。要发生这么倒霉的事机率可不高。」
「啊,是啊……嗯,应该吧。」
为了樱的名誉,我还是隐瞒一下春花Flower的真实身分吧。
「对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做好准备吧,你打算怎么做?」
「从我们这边主动出击。」
我立刻答道。
没错。只要做好准备先发制人,再加上有火琉奈的助力,想要不打赢这场仗也很难。
「被动等待的话,就会像邪树那次事到临头才手忙脚乱。我们的优势在情报搜集。关于邪王的未来我们都很清楚。既然如此,我们就能确实先采取行动。」
我有点急躁地说着。
久实本则一边翻阅资料。
「是这样吗……」
一边摆出不太苟同的样子。
上课内容什么的,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的脑袋全都被总语出现该怎么对付给占满了。
明白总语的背景后,接下来就是编造故事内容,让火琉奈愿意按照指示行动。
为了答谢火琉奈,今天回家就帮她带甜馅面包……不,反正之后还有得机会吃甜馅面包,还是带一个她最喜欢的「有按钮的东西」回去吧。
午休时间,我照惯例来到校舍顶楼,却没看到樱。樱跟她的朋友们每天在那里吃午餐早就变成日常的一部分了。
樱的友人——瑠散同学、笹紫野同学已经打开了便当。
「啊,是卓实!」
笹紫野同学招手叫我过去。
「咦?只有你们两个?樱呢?」
我在那两人的催促下,坐在她们之间,顶楼上稍微高起来之处。
「樱在讲电话。好像是亲戚打来的,她很生气的样子。」
樱会动气还真难得啊,我心想。
这时两人却直直盯着我。
「怎、怎么了吗?」
那两人朝彼此使了个眼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终于,笹紫野同学开口了。
「你跟樱吵架了吧——」
她如此断定。
「不,没有啊。樱说了什么吗?」
瑠散同学似乎在强忍笑意,以兴致勃勃的眼神望着我。
笹紫野同学又喃喃说了一句。
「火琉奈——是谁?」
咕!这也太突然了吧,我手中的便当应声滑落。
「那是樱告诉你们的吗?」
「是她自言自语,好像在烦恼什么——?」
惨了,我原本以为樱应该没问题啊!谁知道她竟然会烦恼到在自言自语中大意泄漏秘密。
把火琉奈的负担加诸在樱身上,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等我回过神,才发现那两人又开始观察我。
我一边打开便当,一边若无其事地表示。
「那是歌词里的角色名字啦。我想创作有故事性的长篇歌词,所以才会找樱讨论。」
瑠散同学以「啊,原来,这样」接受了这个解释。笹紫野同学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之后一定要跟樱讲好这部分才行,最近我怎么多了那么多辛苦的工作……
我正打算吃便当时,樱终于来到顶楼。
她很难得露出不开心的模样。樱的臭脸恐怕是我认识她以来头一回见识。
瑠散同学与笛紫野同学把我身边的位置给让开来。
樱瞬间停下脚步,然后便坐到我身旁。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还迅速朝我瞥了一眼后,立刻低下头。
樱对我应该也有许多话想说,但在这毫不相干的两名友人面前,也只能闭口不语了。就这样,现场充斥着沉重的气息。
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平常她都是自己亲手做便当,但今天由于诸多因素而买了现成的便当。至于所谓的因素,当然就是因为担心我而在我家彻夜等候了。
看来她果然生气了……我打破沉默。
「呃……很抱歉,一直没有好好对你说明。不过,那是因为我不想制造樱的困扰。所以……是我不好。对不起。」
这么一来樱应该能听懂吧。
樱叹了口气。
「不是那样的……这件事不是拓巳的错。」
嗯?什么?难道是火琉奈的错?
不不不,不可能吧。樱如果这么认为我会很棘手。
「我觉得大家都没错。严格说起来,责任还是出在我身上。所以,我觉得我还是要努力弥补。」
樱抬起脸,以强调的口吻回答。
「都说了不是拓巳的错嘛。你一点也没错!所以不要硬撑了。」
我是很开心樱在意我啦!
不过这样不对。樱,拜托你想清楚。我只希望能当场让这件事有个收尾。毕竟旁边还有两个人正竖起耳朵哩。针对那两人,我想表现出我跟樱之间毫无问题的模样。
在那之后我们又辩了一阵子,但最后还是在没提出具体名词的情况下无疾而终,就像两条不会交错的平行线。
我希望樱不要担心,但樱却强调那不是我的错。我说这件事大家都没错,樱却说事情不是那样。
由于有旁观者在,把事情泄漏出来会很不妙。所以即便会产生怀疑与误解,我们还是不讨论具体的内容。
就在问题根本没凑在一块的状态下,我们耗完了午休时间。
樱叹了口气。她喃喃说完「拓巳并没有错……我会好好振作」后,就离开顶楼了。
笹紫野同学对这种结束方式似乎感到很不舒服。
瑠散同学则显露出更胜疑惑的不安。
我当然也很紧张。樱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到最后还是没搞懂。一大早我们的默契明明那么好,才过几小时就全走样了。
火琉奈是我想出来的角色。由于她的出现把日常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归咎于我也没什么不对吧。我不懂樱为何要执意否定这点。
至于樱心情不好的理由……吃醋吗?因为我跟火琉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不过,就在几天前我收到她自白的那封信时,她还说了就算我有其他女友她也不在乎之类的话。
那时候尽管这么觉得,但实际发生还是让她很不愉快,铁定是这样没错吧。不过,我原本并不觉得樱是那种说变就变的类型……甚至应该是只要决定好了就坚决不肯让步的个性才对。
今天放学后虽有社团活动,但老实说现在不是参加的时候。
然而下星期六,我们预定要进行现场表演,这阵子不练习又不行。
身为轻音社社内乐团「碎形红心」的团长,我至少得露一下脸。
来到社办,山原已经将吉他收入盒子。他的目光锐利,外表用一脸聪慧俊美来形容绝不为过。然而尽管对他本人有点不好意思,这家伙其实并不怎么聪明。
「团长,我今天无法参加三人的战斗了。」
战斗……应该是指练习的事吧。
山原坚信,以复杂华丽的词藻来形容事物是一种音乐家的风格。
「如今我背负着因年轻家人受苦难而不得不飞奔过去的宿命。虽然音乐的狂热能加速我的灵魂,但我无法排拒那位如今我看不到的痛苦生物……!」
我无法解读这段话。对着戴上耳机正在练习键盘的榊海挥手引起他的注意后,我指了指山原。
榊海取下耳机,对我回答道。
「他妹感冒了,所以今天要先回家。」
原来如此。
「那,我也因为有些事,今天就自行练习吧。」
榊海点点头。
「明天的练习按照预定,早上十点在学校喔。」
山原举起手,应该是表示OK吧。
榊海重新戴起耳机,精神集中在键盘上。
果然还是榊海最热衷练习。他已经演奏得有模有样,指法也有了一定的水准。最近社团内对他的评价很高,从「轻音社员中外形最像音乐家的男生」升级为「轻音社员中最像音乐家的男生」了。
至于山原嘛……关心家人是很好。我不太清楚他家族成员有哪些,不过似乎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年纪最小的好像才十岁左右。
山原背起吉他盒并说道。
「自行练习。对喔,我也在家里为妹妹们献上自弹自唱的《John Doe Peach Chronicle》吧,借此让吉他精神融入我的躯体。」
「你不是贝斯手吗?John Doe……那是什么曲子?」
「故事是从身穿传统民族服饰的老婆婆,在河边捡到一颗漂流下来的桃子开始。」
「桃太郎?那是桃太郎吧?」
这玩意能成为自弹自唱的题材吗?
不过至少,大家都以各自的方式努力当中吧……
相较之下,我又如何呢?
中学时代迷恋创作小说,就连樱也被我牵扯进来。
望着埋头弹奏的榊海身影,我总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自己也得采取点行动才行。
要不然可能就会被大家抛下了。
樱在校门口等我。
还得跟她继续讨论中午的那件事。今天的忙碌程度真是非同小可。
两人并排开始迈步后,沉默持续了好一会。
我并不讨厌樱,樱对我的好意也让我感觉非常舒服。
然而,在《邪王战圣记》的领域中,老实说我很不希望樱跟春花Flower纠缠不清。三年前她在网路上那么活跃真令人困扰啊。
我告诉樱,中午时我从笛紫野同学那听到了「火琉奈」这个名字,于是她向我道歉。
「真对不起,我因为睡眠不足才会一时说溜嘴。」
「不,不用在意啦。我告诉她们那是歌词里的角色名字了。因为要创作具有故事性的长篇歌词,所以请樱也帮忙想……」
「歌词吗?我创作的?」
「呃,那只是向她们编造的故事罢了。」
为什么默契这么差。
「是哟……嗯。不过,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呢。」
「的确是很异常,不过总有解决办法的。」
我自信满满地断定道。没错,不论任何问题都迟早能获得解决,没有必要陷入绝望。
「如果拓巳不坚强一点,我就无法说服爸爸……」
我完全听不懂樱的喃喃自语。
「说服?」
「……没事。」
樱低下头,露出烦恼的模样。
说服父亲?只不过是高中生的恋爱罢了,有到要说服父亲的程度吗?
是为了让火琉奈住进樱的家,所以需要说服她父亲吗?
我正在思索时,樱下定决心才再度开口。
「拓巳,之前就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嗯,老实说,我爸爸的朋友……」
樱说到这,望向我,花了好一会从头到脚观察我一遍,才继续说道。
「仔细想想,现在的拓巳还是比我辛苦。」
「嗯,不过总会撑过去的。」
老实说,呃,感觉快撑不下去了。首先是樱自己写的那篇故事怎么看都很棘手。不过,我又不想让樱扛起更多的负担,她要是情绪失控了我也很麻烦,况且这根本上是我自己的问题。
樱改变话题。
「火琉奈的饭钱之类没问题吧?衣服应该就快要送来了。」
樱提议帮火琉奈买女装时,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买那种东西。
「吃饭钱没问题啦。」
「真的吗?关于火琉奈的事,不是要对伯父伯母保守秘密?」
我有点迟疑,不过最后还是把GT先生的事告诉樱。让樱知道我们还有个同伴是成年人,应该会让她比较放心吧。
「你记得猪丸GT吗?三年前发生纠纷时,帮我辩护的那个人。」
「呃……好像记得吧。」
「他目前也在帮忙我们。火琉奈的吃饭钱就是GT先生出的。」
樱露出严肃的表情、陷入沉思。
「我记得他个子很大,该怎么说,感觉从事的职业很吓人?」
普通人应该都会有这样的联想吧。根据他的体格、服装、说话方式,还有对尊卑关系的意识……咦?该不会他真的是?不不不,不可能的。他只是比较喜欢那种穿着打扮罢了,应该吧。
「放心吧。他是普通的……呃,总之是个好人。」
樱再度思索起来,接着急忙从钱包取出提款卡。
「果然还是很不放心。来,这是我的提款卡。密码是——」
「不用了啦!GT先生很OK的!真的,他还很喜欢猫,是个大好人!」
已经有很多人在看我们这里了!
我用手把卡片推回去。
樱以落寞的表情保持递出提款卡的动作,似乎我不接受她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樱的态度会如此强硬还真少见。平常总是我在鼓舞她行动的。难不成她真觉得GT先生非常危险?嗯,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外表给人的印象十分重要。
「我明白了。那我就暂时帮你保管吧。」
我接过提款卡,樱这才松了口气。
朝四周迅速瞥了几眼,原本在凝视我们的路人们立刻别开视线。
在大马路上互相推让提款卡,旁人不知会认为这对情侣如何。
「刚才你说有事想跟我商量,是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我尽量采取强而有力的口吻,樱却稍微低下头。
「想过以后,觉得那是我个人的问题……而且又没像拓巳面对的那么严重。」
看来她是在同情我的境遇吧。
随后樱便陷入沉默。
在没有对话的情况下又走了一会,樱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绷起脸,感觉就好像听到了刮黑板的声音似地,身体还震了一下,此外她并没有接起手机,反而开始环顾四周。
「你的手机响了喔?」
「啊,嗯,我知道。不接也可以……」
不接也可以?那是什么意思?
伸长脖子望着车道的樱,突然被什么吓到。然后她就紧抿着唇,露出在思索什么的表情,最后终于叹了口气。
「对不起,拓巳,你能自己先回去吗……我忘记买东西了。」
「喔,我可以陪你去啊。」
「……那个,拓巳来的话不太方便耶。」
总觉得事情另有蹊跷。
「好吧。那,明天见。」
「抱歉,突然要你自己回去。」
「我没关系啦。」
我朝樱挥挥手,没有继续深究便道别了。
其实我并不想跟踪她,只是车站的方向跟樱的前进方向恰好一致……这番解释当然是彻底的谎言了。
樱的奇怪行动令人狐疑,所以我才跟在她后头。
樱一边在意背后的情况一边通过十字路口,靠近一辆停在人行道旁的车。那是一辆红色的跑车,看来应该是进口车吧。
樱靠过去后车窗就打开了。一名男子露出脸,从车内走出。
感觉对方好像有从事某种运动,身手非常矫健。个头大概比我略矮一点,体型偏痩,穿上貌似很昂贵的西装一点也不突兀。
那像伙的动作跟手势都很大,不过举止依旧很得体。在联谊之类的场合上应该很能炒热气氛吧。
他的金发倒竖。像这种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小白脸吧?脸上还挂着看似没有任何烦恼的轻浮笑容。
樱被人搭讪了?然而话说回来,感觉好像怪怪的……
啊啊,那家伙抱住她了!别开玩笑了,我才只牵过樱的手而已耶!樱也稍微抵抗一下嘛!
男子停止拥抱后,樱用力抢走男子所持的手机。男子虽然笑嘻嘻地试图把手机拿回去,但樱却不知道在操作什么,最后才将手机还给对方。尽管被如此粗鲁地对待,男子却仿佛完全不在乎。
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相对樱一点也不开心的表情,男子的心情倒是非常好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说回来,那家伙又是谁。
对此非常在意的我,试图更靠近他们一点。
幸好现在是放学时间,街上的学生很多。跟我穿一样制服的人到处都是。只要巧妙地混入其中,就可以顺利潜入他们附近。
我勉强躲在行道树与招牌后方,持续观察那两人的举动。
樱露出有点退缩的模样,继续跟男对话。
樱乍看下是个可爱又娴静的女孩,不过行动力可不输人。假使她真的讨厌对方,一下子就会逃之夭夭了。
既然她没逃跑,就代表她认为不需要这样。难道说他们本来就认识?
男子从车内取出什么。原来是小小一把花束。
他殷勤有礼地将花束递给樱。
四周行人的视线,大量集中在那两人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大马路上有人送花,任谁都会对这幅光景感到好奇。
放学时间在街上送花,我才没想过做这种事哩。难道这样樱会很高兴吗?虽说看起来并不像这样就是了。
越来越可疑了,那家伙究竟是谁?
背上突然被撞了一下,这才让我猛然回过神。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停在人行道正中央了。如果继续往前走,就会来到十字路口。届时就无法隐藏自己的行踪。
我立刻躲入附近的行道树阴影后方,以市原悦子(注:日本女演员,曾演过在别人家中帮佣、观察力极为敏锐的知名角色。)般的视线继续观察。
总之先拍张照再说——
正当我才刚按下手机,却在跑车附近发现另一名高个子的大叔,还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我不自觉低下了头。
透过手机里的照片检视。虽说距离有点远,但跟樱对话的男子脸孔却有清楚拍到。
男子打开副驾驶座那侧的车门,试图请樱坐上去。那种动作就像司机有礼貌地请老板上车一样。
我觉得很可笑。
喂喂,樱怎么可能随便就上来路不明的车子嘛……
竟然真的搭上去了!?
我紧揪着行道树,也不顾手指尖发痛。
骗人的吧?为什么会搭上我不认识的陌生男子跑车?
那小子到底是谁?亲戚吗?我没听说樱有哥哥啊?难道是绑架?
不,看来应该是认识的人,樱也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我内心激烈动摇时,进口车已经以高速拐过弯,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怎么办?
总之先试着拨打樱的手机吧。至于借口嘛……就说要为了火琉奈的事向她道谢。因为面对面讲不好意思才打电话……类似这样。
我找出樱的电话号码,但手指的动作却停摆了。
假使对方不接的话,该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让我的指头与脸孔同时僵硬起来。
三角关系?陷入泥淖?搞不好被用的人是我?那家伙看起来很有钱,感觉像是个称头的人。
不不,不可能的。没那回事,没那回事。樱是为了仅透过网路上认识、根本没看过长相的我才进入同一所高中,是个名副其实的跟踪……不对,纯爱少女。在一个星期以前,她才对我进行过震撼性的表白,怎么可能马上就跟别的男人走……对吧?混帐,是花束吧?送花是必要的吗?放学时间送花?不不不,樱又没为此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放心,放心,拓巳你没事的!
鼓起勇气,按下手机的拨号钮。
在樱接起前的几秒间,我除了紧张外,还感受到一股不知被什么紧逼的压迫感。对樱会出现如此紧张的心情,应该是自告白以来首见吧。
『拓巳?怎么了吗?』
她很快就接起电话。这让我安心多了,但同时脑袋也变得一片空白,陷入慌乱。她坐在陌生男子的车上,可是又很快接起电话,也就是说……这代表什么?
总之,先为樱替火琉奈做的许多事道谢吧。这是个好机会。
樱非常正常地回应了我的答谢。我对她说谢谢,樱好像也很开心。完全感觉不出她有因搭上陌生男子跑车而陷入危机的气氛。另外我也丝毫感受不到她对我有内疚之类的。
「那,明天见了。」
既然已经确定樱现在是安全的,我只得先挂断电话。
『啊,等一下,那个……还有一点事,对了,关于目录,已经有新的一份……』
樱不知为何,开始试图拖延对话。
耶耶耶?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坐在其他男人的车上,却想继续跟我通电话?
是有什么事想要暗示我吗?我竖起耳朵,看来那辆车应该没关窗。我可以听见电话传来引擎声与风声。
不过,奇怪的声音或危险的征兆却完全听不到。
「樱,你没事吧?」
『咦?什么?』
被她这么一反问,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搭上陌生男子的车,却希望继续跟我讲电话,然后又说自己没问题?
「呃……你之前不是说,有一些烦恼的事,说出来听听吧。」
『已经没事了,我可以自己解决……』
已经没事了……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脑中装满了「?」,继续与她通话。
从乐团的事聊到学校的话题,通知手机电力快耗尽的警示音终于响起。
「抱歉,电池快没电了。」
『啊……』
樱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如果有问题就赶紧说啊!
「你真的没事吗?」
『嗯。』
结果到了最后,樱还是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坐在街上,身体靠着行道树,脑中开始思索。
总觉得不太对劲。
樱明明认识那个男的,却又有说不出来的尴尬气氛。
我对樱在校外的交友关系几乎一概不知,原本也不怎么在意,直到那个男的出现为止。难不成是……男友?我被劈腿了?
不过,才刚对我发出跟踪……不对,是纯爱宣言的樱,怎么才过了几天?
一下子突然搭上其他男人的车?如果真是劈腿,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刚才瞪过我的高个子大叔,走到正抱头叫苦的我旁边。
本来以为他是因无意间被手机拍到而来找麻烦,但那个大叔只瞥了我一眼,歪头想了一下,就直接走掉了。
到底是怎样……不喜欢被人拍照吗?还是来推销什么怪商品的家伙?总之,他不惹我,我也不想惹对方。
比起路过的大叔,刚才那家伙更要紧。穿着应该很昂贵的西装,发型也弄得很嚣张的那家伙。既然能开那种车,年纪想必比我大吧。
到底是谁。跟樱是什么关系……!
我脑中突然降临一个答案。
宗形总语!
是啊。这一个名词不就解决了所有谜题。
宗形总语已经出现在樱面前了。
樱也是《邪王战圣记》的粉丝。而且创作出总语那故事的还是樱。她应该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真实身分了。
不,先冷静一下,真的是这样吗?
总语的设定跟那像伙一样?
刚才那小子跟冬季恋歌里的眼镜温柔男主角一点也不像嘛。
话说回来,我也很难想像樱还有其他男朋友。交往了一年,我完全没发现任何征兆。尽管我还没见过樱的父母,但我们每天都一起上下学,她根本就没时间去跟其他男人交往嘛。
樱是跟踪……不对,是比较主动的纯爱少女。花了三年追逐我的行踪,还宣言为了我要她做什么都愿意。不可能才过了短短几天就改变心意吧。
樱之前曾说有事想跟我商量。现在这个时机要找我,与邪王有关的可能性应当比较高吧?
『拓巳那边比较辛苦……』
她应该说过类似的话吧。考虑到我忙于处理火琉奈的事,为了减轻我的负担,樱才会单独与总语展开对峙……如果是那个电子世界的特攻腐女春花Flower,是很有可能单枪匹马去干。
毕竟就连我自己,在火琉奈出现之前,都因为感到很羞耻而把过去视为秘密。
樱或许也觉得自己创作的角色跑出来很丢脸,所以才要设法隐瞒吧。
不过,不论樱的行动力有多强,对手都不是普通人类。
还是要仰仗火琉奈的力量比较保险。
现在采取行动应该还来得及。假使那小子真是总语,我们就可以先发制人。不,应该说这已经势在必行、不能退缩了。最后一定要撂倒总语那家伙。
为了从《邪王战圣记》这项过去产物,守护我的现在……还有樱。
我把照片附在简讯里寄给久实本,手指用力按下传送钮。
『宗形总语现身了。想跟你讨论。』
他立刻就有回应。
『你现在就来我家吧。』
久实本穿着便服。跟之前一样,他完全不想在穿着打扮上花钱……这副模样感觉就像穷人版的比尔盖兹。
久实本的房间混乱程度又上升了。地板上堆满了光碟类的产品以及从电脑拔出的硬碟,上头贴着各式标签。早上使用过的防剌背心与球棒刃器等还挂在书架上。此外我甚至还看到电击枪与催泪瓦斯喷罐。总之,脚可以踩的空间又比昨天减少一半了。
房间的墙壁与架子上,悬挂着以高级纸印刷出的火琉奈对战邪树名场景。
GT先生所制作的火琉奈滑翔海报也贴在墙上。还有以一秒钟为一格,类似电影底片形式所印制出的连续动作一览。久实本刚才好像还在剪辑影片。
热心到这种程度,身为作者的我有点高兴。
「有没有什么喝的?喉咙快干死了。」
「我家基本上只保存给我的饮食而已。那些不够两个人使用。」
对作品那么热心,对作者却如此冷漠……
「这是刚才的照片吧。」
他把印出来的照片拿给我。
确实是我先前寄给他的,照片里有疑似总语的家伙与樱。
「这家伙真的是总语吗?小说设定里的总语就算在夏天也会穿毛衣,是个对穿着不怎么在意、头发乱翘的眼镜男耶?像这种我们根本搞不懂是怎么抓出来的夸张发型,不可能是他。这套西装也太高级了……」
「在这个时间点,现身在『卓实』身边的『樱』面前,绝对是总语没错。」
我充满自信地断定道,但久实本还是怀疑地偏着头「时间点是没错啦……但总语的插图是长这样。」
久实本将资料递给我。
尽管画技不怎么样,但确实画出了一个貌似总语的角色。
「这是总语吗……一点也不像啊。」
「啊,这是《春之岚》里的九头龙卓实啦。总语是这个。」
他拿给我另一份资料。这里也画了一个同样的角色。从角度到脸的轮廓都跟刚才一模一样,好像只有发型不同而已……
我交替比对两张图。
「这真的是另一个人?怎么看都一样嘛。」
久实本分别指着两张图上的脸。
「戴眼镜、长发的是总语。此外还有右眼下方的痣。其他就都一样了。」
仔细一瞧的确有一个带着眼镜。
不过,该怎么说,这些插画的等级实在是。
「……肩膀不会画得太宽了吗?身体侧面又太薄了一点。」
「当时中学生的重度腐女都画这种图啊——」
「到底是谁画的,逊爆了……」
久实本指着插图角落的签名。
春花Flower
原来是樱自己。
「不过,她的人物气质倒是掌握得不错。」
知道了作者是谁以后,我若无其事地改口帮她辩解着。
「你刚才不是说根本分不出来是谁吗?」
「不不,等我仔细看完以后……」
果然还是一模一样。除了眼镜、痣,以及发型外,我根本分不出九头龙卓实与宗形总语的区别。年纪差十岁的角色还会长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花Flower好像很喜欢总语,画了好多他半裸、满身是血的插图。就像这几张。」
这些让樱看到了,应该会因羞耻而痛苦地打滚吧……
「樱的图呢?不,不对,我是指春花Flower所画的九头龙樱。」
「没有。」
「嘎?」
「春花Flower只会画年轻男性角色。我想她根本不会画女生吧。就连总语跟卓实也是模仿其他作品的画风。还有,她的角色几乎都是打赤膊,看来她很喜欢这样。」
这些细节赤裸裸地暴露出樱过去的人格啊。
我代替樱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久实本则比对春花Flower所画的总语以及我所偷拍的照片。
「以火琉奈小姐跟邪树的完整重现程度判断,总语这么不像原作也太异常了。」
他把火琉奈与邪树的图跟照片一并拿出来。
「你自己看看。邪树根本是一模一样。魔兽百货东淀川支店的插图作品向来被人评为很难立体化,但这里的重现程度简直让人拍案叫绝。不论原型师再怎么努力,想以现代技术重现到这种等级根本是不可能的!」
「什么重现不重现,我们看到的就是『本尊』吧。」
「二次元角色本来应该没有本尊这种东西才对……总之我很想拿给魔兽淀川本人看一下,对方一定会很高兴的。」
「最好别那么做。像之前那样把毫无关联的人牵扯进来,最后就会难以收拾。」
而且我更怕的是另一种后果。假使对方知道我就是《邪王战圣记》的作者,不知会怎么批评我。
「我不会找他来啦。人多只会更嘴杂而已。」
我再度检视总语的插图与照片。
的确不像。邪树与火琉奈我都可以一眼就断定是本人,但总语却完全不是那回事。我甚至还拿出画技比较高明的卡那提克19、画技更高超的肉质30%作品来比较,看看他们画的卓实与春花Flower所画的卓实。
明明是画同一个角色,但怎么看都是不同人。
那,今天看到的那小子真的只是樱的旧识吗……?
可是,以出现的时间点判断,那家伙是总语的可能性又不低。
除了时间点很完美外,那家伙的立场也非常符合。
不过,不论哪张插图都不像他。所以是搞错对象啰……?
我突然察觉到一点。
肉质30%、卡那提克19以及春花Flower,三人都画过九头龙卓实。但明明是同一个角色,每个人画出来的都不一样。尤其是樱的画,差异更是极端大。
也就是说。
「会不会有个我们不知道的某人,画了一张像这小子的总语插图?只是因为当年的骚动没留下资料。」
久实本也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的确,春花Flower认识的其他人可能也画过总语。好比没跟Faithless或第五连结的网站,或是真实世界的朋友……对喔,假使跟那些人画的很像,就不必一定要像春花Flower所画的图……」
久实本陷入沉思。
但接着他又冒出了讨厌的发言。
「跟春花Flower联络吧,问她知不知道还有谁画过总语。然后顺便质问她干嘛要写这种外传小说!害你的女友陷入险境。如今的你即便对春花Flower说教,应该也算是正当防卫的范畴!」
我想像那幅光景。
在深夜的公园,我跟久实本对樱发出强烈质疑。
原因则是我写的小说,以及樱所写的小说。
这是什么样的青春啊……
况且樱在中学二年级时,就已经能在毫无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挖出我的住址,还跟我进入同一所高中,堪称强者。现在又是我乐团的恩人,在邪王问题上也出力甚多,掌握住我诸多的弱点……
怎么想都不觉得我赢得过她。
「不,还是不要吧。对方也太可怜了,只是一个中学的女生嘛。」
「三年前是中学生,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吧。况且就算把那个春花Flower挖出来对她也不会有什么伤害。网路骚动那时候,她不管是被敌我双方猛烈攻击,都能毫不气馁地反撃回去咧。」
「不,呃——可是,那个,唔……」
我死命寻找借口。
「对喔,既然是这么恐怖的女生,该不会对我们展开报复吧?」
被久实本这么一提,我才想到这件事。不过这不算借口,恐怕是事实吧。
「我们有GT先生跟火琉奈小姐在就不必担心。先传封简讯给GT先生吧……」
「慢着慢着慢着。」
我制止正要取出手机的久实本。
让这些人继续搞下去,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我,
「你要怎么对一个女高中生质问她国中时代的同人创作啊。要不是今天发生这些事,我应该打死也不会把往事说出口吧。」
久实本听完一语不发。
樱也是将过去的春花Flower封印后才获得新生。包括描绘这些同人图的过去往事,她绝对不想让外人知道吧。
「假使我们是高等的『邪』,就可以使用操纵对方心智的暗法了。」
……别随便乱操纵别人的女友。
「总之,还是以宗形总语已经出现来思考对策吧。只要总语有弱点,就不怕拿他没办法。况且我们还有火琉奈。」
我用拳头打了自己的手掌一下。
「好!那就由我去说服火琉奈吧。」
「那么晚上之前我会把总语的资料准备好,剩下的就是找GT先生讨论了。今晚的集合地点我会再以电子邮件通知。」
久实本啪哒啪哒地飞快敲打起键盘。
这家伙在室内真的很靠得住,不过到了室外就变得一无是处了。
一想到这,我内心的喃喃自语就像泡泡般浮了上来。
……那我自己又如何呢?
我要在哪里才能派上用场。
就是这番扪心自问的话。
樱帮我解决了现实上的衣服问题。
久实本是邪王资料的搜索达人。
GT先生则是在资金面上提供支援。
那,我呢?
……我是不是比自己想像的还没用?
这样的思考让我体验到脑子被榨干的感觉。好像有种非做什么不可的焦躁感驱使着我,我的立场老实说就像建筑在沙上的楼阁般摇晃不安,只是之前一直没发现罢了。
不不不,不需要变得这么软弱吧。
我只要想做就能发挥出实力。脱宅计划已经成功了,况且也交到一位理想的女友,现在还是乐团的团长。在邪王问题方面不是也先打倒了邪树吗?
是啊,说明白一点,我比久实本管用多了。
为了证明这个我必须将总语一脚踢开。克服了过去以后,接下来就是要开创现在。只要展示出我的力量,大家都会对我刮目相看……至少,对于以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我再也不会产生自卑感了。
总语现身这点并非走霉运,反而应该视为幸运。那是我克服过去的一个大好机会。
此外,写了《邪王战圣记》,让宗形总语有机会诞生在这个世界,我也必须负起责任……
从久实本家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大堆甜馅面包。
当然,这是为了要贿赔火琉奈。假使不能抓住火琉奈的心,接下来的计划就窒碍难行了。
GT给的资金还剩很多,暂时不必担心会花完。
老妈已经先回家。她说没在二楼看到火琉奈的身影。
「她去樱家里住了。」
我如此回答道,老妈好像很放心的样子。
「那女孩应该不是什么坏孩子,只是人怪怪的就是了。」
是啊。因为她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嘛。
「不过,她长得非常漂亮呢,只要掌握到诀窍一定能过愉快的日子。人生基本上还是长相决定一切。」
这也太现实了吧。不过,或许没错……老妈讲得也有道理。
问题在于,该如何掌握人生的诀窍,那跟与「邪」战斗恐怕无法同时达成。
此外,基本上不会说谎的火琉奈,就算是普通的美女也很难在社会上生存吧……
「不过那孩子早点回去也好,最近这附近好像有可疑分子出没的传言。」
可疑分子……难道是总语?
这也太快了吧?
总语的事件要发生应该还有几天才对。不过,如果是事情的前兆倒也算合情合理。
「是什么样的可疑人物?」
「你问妈妈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你……好像是个高大的男人,长得还挺英俊的。」
总语基本上也属于美男子,所以的确有可能是他。
「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拓巳要小心什么?」
「咦……啊,不,我的意思是要保护好樱的安全。」
「就是说啊。虽然还没听到谁真正被袭击,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