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介带凯萨散步回来时,莉萨菈与美菜正把菜肴端上餐桌。
为了说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莉萨菈特地把美菜找来。不过这位客人似乎觉得很不自在,
显得坐立难安。
「该不会……你还没跟她解释吧?」
良介话中带了点责备的意味。
「当然罗,因为良介也是当事者啊。你人不在场,我怎么能随便开始说明呢?」
莉萨菈回得理所当然。
(她这么做,应该也是顾虑到我的感受吧?)
虽然莉萨菈的体贴有点难以理解,不过……
良介入座后,莉萨菈也在他身旁坐下。美菜带着有点不太能接受的表情,坐到良介正对面的椅子上。接着,莉萨菈开始跟美菜讲起自己的事情。话题开败便一发不可收拾,来龙去脉源源不绝地灌进美菜脑里。
这连串事件有如青天霹雳,让美菜当场傻在那儿。
「美菜,你没事吧?」
听到良介担心的声音,美菜这才机械般地转过脸来。魂不守舍的她喃喃自语:
「死神……莉萨菈是死神……」
「没错,我是死神喔。」
莉萨菈明确地颔首。
「我是有猜测过这个可能,却没想到是真的。」
「这么一来你应该了解状况了吧?包括我正在寻找特异者,还有良介在帮我忙。」
「因为你是偷跑出来,所以回不去对吧?」
「不但偷跑出来还空手而回,这件事如果被人家知道,我身为雷斯托家继承人的立场可就全完蛋了。」
莉萨菈露出自嘲的笑容,将伸出的拳头向上张开。
「死神的世界也有不少麻烦呢。」
「那当然罗。我们在死神界也有自己的社会啊。」
「说的也是呢。不过这么一来~我就晓得了。」
美菜瞄了良介一眼,小小咕哝了一声「好」并点点头。
「怎么啦?」
「啊、呃、那个、嘿嘿,没什么事啦。嗯,跟良介同学没关系喔。」
她显得有些慌张,却又不知为何害羞地笑了。
「莉萨菈,让我再多帮一点忙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所、所以说那个,我、我来不行吗?」
这句话来得十分唐突,摸不着脑袋的莉萨菈跟良介一同呆呆地看着美菜。
「所以说,把刺在良介同学身上的『格拉姆』移到我……」
「你的意思是说,改从你身上吸取灵力,别再找这家伙了?」
莉萨菈用拇指指向身旁的良介,美菜立刻回答「对」并用力点头。
「美菜……这很难受喔。毫无色欲时那种空虚感,实在是——」
「我想美菜的生命力应该不是来自色欲吧。」
「唔,可是你看,这跟丧失活下去的力量没什么两样吧?」
「这点确实没错,不过……」
莉萨菈将手肘撑在餐桌上,下巴靠在交握的十指上。然后直盯着美菜看。
「莉萨菈?」
「确实,美菜的灵力跟良介有天壤之别。不,就算跟普通人相比也多出不少。」
的确,美菜除了运动不拿手之外,其他方面都十分优秀。
成绩虽然不是全学年顶尖,但仍然落在领先群之中。
外貌也不差。良介从没听说自己有什么支持者,倒是听说过美菜有支持者。
「美菜确实很厉害呢,我完全没有能胜过她的自信,连一丁点儿都没有喔!嗯,这么一来我就没用了吧……」
良介点了点头,抱住躺在餐桌底下的凯萨。
「呜呜,凯萨~」
啊,凯萨的温暖让人觉得好舒坦。总觉得除了凯萨以外,好像就没有能让自己敞开心胸的对象了。凯萨「啪、啪」地拍打饲主的头。这该不会是在安慰主人吧?感觉似乎也不错。良介不禁泫然欲泣……
「真是的,不要闹别扭啦。」
莉萨菈站到凯萨与良介面前,低头俯视他们。
「没关系。我会珍惜自己的色欲好好活下去的!」
「我说啊,你就不能振作一点吗?」
这句话生气的成分似乎比无奈还要来得多。说完,莉萨菈便用力拍了一下手。
「好啦,把头抬起来!」
一拍之下,良介老实地抬起了脸。此时,莉萨菈的黑色过膝袜映入眼帘。视线再往上移动,能从两腿之间看见餐桌对面一脸担心的美菜。
不过,还不能停下来。
就这样慢慢往上,小心别抬过头;更要注意别让人发现任何不自然,要不疾不徐地将脸往上抬。在那儿的当然是——
「没错没错,这样就对了。」
良介听见了莉萨菈满意的声音。视野里是好白好白的布。
「是。」
意识全都往那块白布集中过去了,甚至连语言中枢所需的资源都不够。有种东西自内心深处不断涌上。那是喜悦、是力量。
「讲句实在话,良介你真的太没自信了。」
「是。」
「美菜的灵力确实远远高过你,可是我讨厌随便更换对象,懂吗?」
「是。」
「嗯,知道就好。听好了良介,今后你依然是我的搭档。记得要好好表现,别丢了本人莉萨菈·雷斯托的脸啊!」
「是。」
「…………」
心头起疑的莉萨菈保持沉默。不过,良介却想都没想就回应了。
「是。」
「良介,你有在听吗?」
「是。」
「色狼。」
「是。」
「变态。」
「是。」
「你、你在看哪里啊,良介?」
莉萨菈生硬地问道。接着,脑袋全集中在白布上头的良介——
「内裤。」
就这么老实地说出答案。
莉萨菈连忙夹紧双腿,再用左手压住裙摆。良介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心神早已经全放在那洁白的内裤、白皙的大腿、以及那从内裤底下露出的些许翘臀上头了。
「啊啊,内裤大人啊!可恶,一不小心就老实地——耶?呜呀——!?」
莉萨菈的右手狠狠抓住良介的头盖骨,把他给压到地面上。
「我投降、投降!美菜,救命啊!」
「这一次,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帮你。」
美菜干脆地拒绝了良介的求援。而且她似乎在生气……
「怎么这样~」
「我明明在拳击社吸了那么多灵力,你居然靠一条内裤就恢复了。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坚强的变态呢。」
「恢、恢复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啊,只要有了性方面的刺激灵力就会恢复。等等,你自己居然没发现啊?」
「嗯~这么一说,可能真的有力量涌出来呢。思,一想起莉萨菈的内裤,就让人非常兴奋!能够产生妄想—白色的彼方还透着薄薄的红色——这实在太棒啦!」
「讨厌啦—— —!」
莉萨菈放声惨叫,同时右手抓紧良介的头盖骨,又开始吸起了灵力。
「呜啊——!」
不管是要惨叫或是要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了,良介的色欲就这样被死种毫不留情地吸走……
「是啊,凯萨先生,女人好可怕喔。」
良介慢吞吞地爬到凯萨旁边,抚摸它的头。
「汪……」
「乖乖乖,凯萨先生。你可别被女孩子迷昏了头喔。」
「……汪……」
凯萨看起来非常不高兴.
「我去换件衣服!感觉良介的目光好像还停在身上一样,真讨厌。」
数分钟后——
「莉萨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美菜以冷静的表情询问。
「什么怎么一回事?你是指什么?」
「就是你不肯把吸取灵力的对象改成我这件事啊。跟灵力的恢复有关吗?」
「说到这件事啊……人类会缓慢地恢复消耗的灵力,如果在这段期间能满足他的喜好、让他高兴,那么恢复的速度就会变得比较快,不过……」
「良介同学不一样吗?」
「嗯。不晓得是这家伙对色欲的执念太深,还是因为他是超级大色狼,只要能满足色心,他的灵力就会一口气恢复到满。第一次发现这点,是在他跑来偷窥我洗澡、看见我胸部的时候。第二次,是我在拳击社穿着制服上衣,下半身只剩内裤的时候。再来,就是刚刚了。」
莉萨菈无奈地看着良介。美菜则是呆呆地盯着青梅竹马。
「偷、偷窥……良介同学居然做出这种事……」
「不过,这么极端的补充生命力方法,我以前从来没听过呢。」
就在莉萨菈以手指顶着额头沉思时。
「呜……汪!」
凯萨叫了。门铃的叮咚声随之响起。
「谁这么晚还跑来啊?」
时间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或许是色心被吸走的关系吧,良介实在没什么劲儿。
「假装不在家吧。」
「这怎么行啊!」
莉萨菈立刻出声反驳。
「那我去应门好了。也许是快递呢。」
美菜向着玄关小跑步过去。
「真没办法,我也去吧。最近不太平静。」
「喔?担心美菜啊?」
「算吧,毕竟是青梅竹马嘛。」
说完,良介便走出餐厅。
「青梅竹马啊……」
莉萨菈目送他离去,口中小声地嘟囔着。
「良介同学……」
美菜站在玄关前,面色发青。不晓得是不是多心了,她的脚似乎在发抖。
「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因为、那个……」
良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这——」
然后倒抽了一口气。
「这么晚还来打扰,真抱歉啊。」
玉野站在门外。他两脚略张、左手插腰,还是那副装模作样的德行。
「非常抱歉,麻烦你请莉萨菈同学出来好吗,加贺良介同学?」
「呜恶……」
先前还又三流又下贱的,怎么突然升级成用全名还加上同学啊?
「玉野学长他……好像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美菜低声说道。确实有点奇怪。这人下午明明被莉萨菈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现在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不,也可能单纯只是神经太大条……)
「那么,拜托你啦!」
玉野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地说道。
「良介同学,该怎么办?」
光是白天发生的事,就不可能让良介乖乖点头。不过玉野怎么看都只有一个人,也不像是来报复的样子。
「就这样关门上锁不行吗?」
「人家一定会生气的……」
考虑半天,良介决定知会莉萨菈一声。
「算了,反正莉萨菈也不可能被玉野怎么样。」
「不过,她应该会很不高兴吧?」
然而,事情却跟美菜猜的天差地远。一听见玉野找上门,莉萨菈脸上不但没有厌恶的表情,反而浮现了笑容。当然,那是肉食兽类的狰狞笑容……
「来挨致命一击的是吧。哼哼哼,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好觉得有点无趣呢。」
「无趣?」
「啊,是有点喔!真的只是有点无趣而已喔!」
「谁管你啊。再说我也不晓得你的无趣到底是在讲什么。」
听见良介的回答后,莉萨菈哼了一声;随后她便踏着粗鲁的步伐,不高兴地走出门外。
「那家伙是怎么啦?」
「别问我。」
美菜回得十分干脆,她这个样子相当少见。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回答。」
「你晓得莉萨菈不高兴的理由吗?」
「不晓得。」
美菜别过头去。
「你到底是晓得还是不晓得啊?」
继莉萨菈之后,居然连美菜也变得莫名其妙。以前她明明是个更单纯的家伙才对。这让良介十分纳闷。
然而良介想些什么根本无关紧要。莉萨菈用力把门打开。
「你总算出来啦,莉萨菈同学。」
玉野夸张地低下头。一看到他的身影,莉萨菈便扬起了眉毛。
「哼,我就先听听你要说什么吧。如果还是那些蠢话,你就给我小心点。」
「不不不,要觉悟的或许是莉萨菈同学喔?」
玉野抬起头来,露出游刃有余的笑脸。
「什么意思?」
「总而言之,请你先跟我握个手吧。」
「你的灵力量我早就一清二楚……」
少女倒抽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她眉头深锁,满怀戒心地退了一步。玉野按捺不住内心的优越感,窃笑出声。
「哼哼,特别的人会有特别的遭遇。没错,我全都知道。连你是死神也知道喔。」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想应该没必要告诉你就是了。别管这个,来,握住我的手吧。」
玉野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
「你要我再测一次?」
「正是。男人啊,只要有个小小的契机,就会变得大不相同喔。」
「不可能有这种事!」
莉萨菈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要那么想也无妨。只要量一下不就晓得了?」
莉萨菈考虑片刻后,充满戒心地握住那只手。
接着她瞄了玉野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到手环上。
「两千万……骗人的吧!」
莉萨菈难以置信地大喊出声,整个人往后退。
「为、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被你修理过之后,我整个人焕然一新了。」
「骗人,不可能有这种事!」
「信与不信都在你一念之间。反正就算对象不是你,我也不在乎。」
「什——」
莉萨菈说不出话来。
「算了,没关系。如何?站在这儿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到那边的公园去谈吧?」
「谈?你想谈什么?」
「当然是有关莉萨菈同学对先前行为的反省,以及将来的事情。啊,这当然没有强制性喔。只不过呢,跟我好好谈一谈对莉萨菈同学应该会比较有帮助。啊,当然这提案是出自我的善意罗。」
听着玉野这番话,莉萨菈渐渐垂下了脸,肩膀也不停颤抖。玉野讲完后又过了数秒,少女总算打破沉默——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站到玉野身旁。
看到女孩挣扎的样子,玉野苦笑着耸耸肩。
「你的理性获胜实在是太好了。」
接着他往门内踏了一步,指着良介与美菜说道:
「美菜同学、良介同学,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就麻烦两位好好看家了。」
「我不干。」
「嗯、嗯。」
玉野似乎觉得两人的反应觉得很有趣,脸上露出奸笑。
「莉萨菈同学也这么想吧?」
「……嗯,没错。良介、美菜,我很快就会回来,在家里等我吧。」
莉萨菈头也不回地这么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电灯泡就乖乖待在家里吧。」
玉野炫耀完自己的胜利后,吹着口哨迈步离去。莉萨菈则是低着头跟在后面。
看着他们俩的样子,良介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但是,他的心却骚动不已。
没理由懊悔,也没理由跺脚。
更没有理由追上去。
然而,他就是坐立难安。
光是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去,思绪便在胸中喧闹不休。
「可是啊,毕竟我只不过……」
就在他如此低语时,有人用力拍了他的背。
「良介同学。」
是美菜。这或许是良介第一次被她打。
「你干嘛啊,美菜!」
「追上去吧。」
美菜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想必是我们以前常去玩的公园吧?附近那个公园。」
「不,地点我当然晓得啦。但莉萨菈既然是自愿过去的,那我也没有鸡婆的理由了吧?这是她自己决定的嘛。」
「这样一点都不像良介同学喔?」
美菜生气地瞪着良介。
「那种事之后再考虑不就好了?再说,你有好好想过莉萨菈的心情吗?」
「她的心情?」
「总而言之,我要过去!」
美菜扔下这句话后便走了出去。
在良介眼中,美菜平常不怎么可靠,但她此刻的背影却显得莫名坚强。
而且,自己不但一个人被丢在原地,就连双脚也动弹不得。
他想去,却动不了。
是因为害怕,还是后悔?无论如何都要前进的心意,却在肚脐那儿停滞不动,身体无法老实地动作。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声「汪」。
「凯萨?」
凯萨从玄关内飞奔而出,在良介面前转头回望。
「汪!」
它竖起尾巴,瞪着良介。
「我说啊,这可不是散步喔?」
「汪。」
这种事我很清楚。凯萨似乎在这么说。
「汪(当个诚实的笨蛋也是受女孩子欢迎的条件啊,兄弟)。」
凯萨在说话。或许这不过是自己的妄想,只是自己想听见这些话而已。但是,良介想把这当成是伟大凯萨给的建议。
「是啊,凯萨。再说,你的确远比我受女孩子欢迎呢。」
「汪(交给我吧。只要听我的,保证你也会变得受女孩子欢迎)。」
「好!那么就先从让莉萨菈迷上我开始吧!」
「汪——!」
不知道为什么,大声吠叫的凯萨看起来像是在苦笑。
※ ※ ※
「结果你还是来了啊?」
明明是自己鼓吹良介行动的,但一看见他到场,美菜脸上却又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
「什么嘛,不是你要我来的吗?」
「这跟那是两回事啦!」
良介完全搞不懂她的意思。
「先不提这个,他们已经去公园罗。得快点才行。」
「思,没错。」
在已经点起了路灯的幽暗街道上,两个人与一只狗着急地奔跑着。
相较于城镇的规模而言,公园算是相当大。里头除了沙堆、秋千、饮水区等传统设备以外,还有片运动场。公园四周还围绕了许多林木,将文明的喧嚣隔绝在外。
幸亏如此,就算吵了点也不会有人抱怨:而且这些树木长得比想像中还要巨大,能够避免外头的人看见园中景象。
「莉萨菈——唔!」
美菜正想高声呼唤,良介连忙捣住她的嘴并躲到电线杆后头。而凯萨早已躲得好好的。
莉萨菈和玉野就在视线彼方。玉野走在前头,两人一起进了公园。
「别出声。我们是悄悄跟来偷看的耶。」
「抱歉,我忘了。」
美菜点了点头。就在这时——
「唉呀,偷看可不怎么值得嘉许喔?」
他们背后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
良介慌张地想转身,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因为脖子以下的身体变得无法动弹。
「咦,怪了。为什么会这样?」
「汪!」
美菜和凯萨也一样。他们回不了头,愣在原地。
「可恶,身体动不了。」
「我也是~为什么会这样?」
「汪。」
「呵呵,请各位别那么害怕行吗?人家又没有打算要杀了你们。」
女孩愉快地说道。
「你是谁啊!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唉呀,平凡的人脑袋也转得比较慢呢。能玩这种把戏的,不是一猜就知道了吗?」
「该不会是死神吧?」
美菜低声说道。
「叮咚,正是如此。」
女孩拍了拍手给予肯定。
「为什么死神要来妨碍我们啊!」
「刚好相反喔。应该说是你们妨碍了裘儿才对。」
「裘儿?是你的名字吗?」
美菜这句话,让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唉呀,不好意思。人家还没自我介绍呢。」
说着,女孩便踩着轻快的步伐绕到良介等人面前。
女孩身形娇小,有一头栗子色的波浪卷长发,看上去年纪跟中学生差不多。漂亮的外型配上那身滚边洋装,令人联想到可爱的娃娃。
「初次见面,加贺良介。我叫裘儿,杰利亚。莉萨菈姊姊似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
「你叫莉萨菈姊姊?你是她的亲戚?」
「嗯,我们算是表姊妹吧。」
「那么,你是来帮莉萨菈的吗?」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裘儿突然笑了起来。她将手掩嘴,放声高笑。
「干嘛突然笑啊?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啊哈、啊哈哈哈,因为啊,呵呵,你这人真的很奇怪呢。」
「所以到底哪里怪了啊!」
良介的声音变得粗了起来。但裘儿只是一笑置之,伸手抚平凌乱的头发,一副游刃有余的讨人厌模样。
「你还真不愧是莉萨菈姊姊选的搭档呢。」
她嘻嘻笑着,抬眼看着良介的脸。
「呵呵,就连那副傻样都很像。想必你们很合得来吧?」
「你不只说我傻,连莉萨菈也骂进去了?」
「嗯,就是这样。居然毫不怀疑裘儿的谎言就这么跑来人界,简直是傻中之傻,好一个大傻瓜啊。」
裘儿嘴角得意地扭曲向上。
「什么特异者的反应只不过是谣言罢了。」
她面露微笑,缓缓说出真相。
女孩那嘲弄的嘴脸,令良介怒气不断上涌。然而他气过了头,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旁美菜替他出声质问: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是莉萨菈的表妹吗?」
美菜眼中含泪。一想到莉萨菈的样子,她就觉得很难过、伤心。
「因为啊,莉萨菈姊姊对裘儿来说太碍眼了嘛。呵呵,雷斯托家给那个傻瓜实在太浪费了。所,以·说,我就设计让她出糗,好让她失去继承权罗。」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廉价的理由呢。」
良介这话并没有唾弃的意味,语气十分平淡。
「你说什么?」
「你叫裘儿是吧?以一个坏蛋来说,你还真平凡啊。」
「你说什么!」
这话把裘儿气得眼角上吊。
她举起了手想给良介一巴掌,却又轻轻吐了口气并停下动作。
「哼,居然会被凡人挑衅,裘儿还太嫩了呢。不过,看在你的胆识上头,就给你们看点精彩的东西吧。呵呵,喔呵呵呵,你们就在那儿懊悔自己的无能为力吧。」
裘儿把手放下,从怀里取出一个像是携带型数位电视的东西。
「这是裘儿借来的道具之一,能映出『利吉尔』周围的景象喔。」
「利吉尔?那什么啊?」
「『屠龙剑利吉尔』。它就刺在那个蠢男人身上——没错,跟刺在你灵魂上那把『断剑格拉姆』是类似的东西喔。」
「这样啊,你从玉野身上吸取灵力是吧?」
「叭叭~猜错了。有点不太一样喔。」
裘儿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人家在『利吉尔』上动了点手脚,能让刺中的魂魄看来像特异者。虽然只要好好检查就能发现,不过姊姊现在没办法用多少灵力,只有那种程度的伪装应该也瞒得过。」
「难道说……莉萨菈刚刚把玉野学长看成特异者了吗?」
美菜眨着眼睛问道。
「叮咚,就是这样。呵呵,很好玩对吧。姊姊她啊,就要跟一个凡人缔结专属契约了喔。
这可是死神界有史以来头一遭的奇耻大辱喔,奇耻大辱。这么一来,雷斯托家一定会跟她断绝关系的。啊啊,姊姊好可怜啊。」
裘儿一副打从心底感到愉快的样子,笑着继续说道:
「呵呵呵,那个高傲可恨的姊姊被赶出去的样子……啊,好想看啊。到了那个时候,裘儿该怎么办呢?对了,塞给她一年份的卷筒卫生纸当饯别礼如何?啊哈,反正也没地方保管嘛。
不然就叫她下跪,让裘儿发泄一下心中怨气也不错。呵呵,真是令人愉快的未来呢。」
一脸自我陶醉的表情讲完后,裘儿刻意地吐舌头说了声「唉呀,糟糕」,随即按下电视的开关。
「应该差不多订完契约了才对……」
画面显示出莉萨菈和玉野的身影。
『你打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那儿笑个不停,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双手抱胸的莉萨菈不停用指头拍打左臂,焦躁地质问对方。
『来公园已经五分钟了喔,五分钟耶。你至少该说点什么吧?』
『咻……啊,抱歉。我只是在设想我们快乐的将来,不小心想得出神了而已。』
(插图)
玉野以手背擦了擦嘴角。
「那个笨蛋居然还没缔结契约!」
裘儿无奈地仰望夜空。另一方面,画面中的莉萨菈则是当场愣在那儿。
『你是指……我成为你专属死神以后的生活?』
「嗯,没错。」
满面笑容地玉野大力点头。
『唉~真是的,良介也是这样。该不会男人全都是这副德行吧?一脸色样不说、还满脑子都是呼之欲出的下流妄想。』
『别这么说好吗?所谓英雄无奈是多情嘛。』
『居然敢讲自己是英雄,这可真教人不敢恭维。』
『哈哈,正因为对自己有信心才能成为英雄啊。』
玉野面不改色地回答,然后微笑着指向地面。
『地面又怎么样啦?』
『在我面前下跪吧。』
『你说什么!』
『你可是把我这个英雄给揍了一顿喔?不是应该先为这件事谢罪吗?这么一来,我就考虑考虑跟你缔结专属契约的事。』
玉野转过身子,不过手依然指着自己身前的地面。而且他还在保持这个姿势的情况下,俐落地拨了拨头发。
「哇,这男人有够差劲耶。」
裘儿看着画面,嘴上这么嘀咕。
「我倒觉得他跟你很配呢。」
「真是没礼貌。裘儿的个性才没那么糟糕呢。」
「你不也说过要让莉萨菈下跪吗?」
「唔……呵、呵呵呵呵,继续继续。」
裘儿流下一滴冷汗。
另一方面,被玉野要求下跪的莉萨菈则是——
『下跪、居然要本小姐对这种家伙下跪……』
尽管那张俏脸因为屈辱而扭曲,却仍旧苦恼着是否要照做。抱胸的双臂已放下,握拳的两手不停颤抖。她咬牙切齿、眉头深锁,痛苦地呻吟着。
看着少女挣扎的样子,玉野露出十分幸福的表情。
『呜呼~让凶悍的女孩子屈服并(消音),果然是男人的浪漫啊。』
他陶醉地闭上眼睛,讲出了糟糕至极的词汇。
『那个啊,以后就叫我葛格吧。早上要钻进床一起睡,再来个颊吻。嗯,没错,就是这样,然后看见男性早上的生理现象时,要「呀-」地惊叫出声。唔,不得了,让这张倔强的小脸那么做,所造成的反差实在太棒啦!』
「呜哇~裘儿是不是选了个差劲透顶的男人啊?」
「原来玉野学长脑子有问题啊……」
裘儿和美菜露出想吐的表情。
「咦,会吗?以男人的立场来说,我倒是对玉野有点刮目相看了呢。」
「你这个人……」
「良介同学……」
「汪……」
「干、干嘛啦!」
裘儿、美菜,甚至连凯萨都对良介投以冰冷的视线。
「唉呀不是啦,所谓的男孩子啊——」
正当良介非常着急地开始解释的时候,玉野那番妄想的续集又传进了众人耳里。
『对了。既然是红发,那还是穿男用衬衫较好。嗯,到时也请务必穿上黑裤袜。』
「——!」
这句话彷佛直接撞进良介脑髓中一样,令他大受打击。
「那家伙变态成这样,这下子连裘儿也有点同情姊姊了呢。」
「莉萨菈好可怜……」
「不……」
情绪激昂过度,害得良介连话都说不清楚。
「不?」
裘儿看着嘴唇不停颤抖的良介,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不……不、不行,不能让!」
他总算言之成声,而且还有如呐喊般有力。
「你、你怎么啦?」
『那个梦想,那个癖好,是我先发现的。是我跟莉萨菈的约定啊!」
「啊?」
「良介同学?」
裘儿和美菜同时愣住。
「那是我跟莉萨菈的约定。能看见莉萨菈单穿男用衬衫with黑裤袜的人,只、只有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玉野!」
良介以颤抖的声音强调。
「喂~为什么自己热血沸腾起来啦?」
裘儿不大高兴。
「汪(总算找到藉口啦)。」
「这不是藉口喔,绝对不是!」
「汪汪。」
凯萨似乎很无奈地叫着。
「良介同学和凯萨好像在对话……」
愣了一下后,美菜也跟着颔首。
「不过,嗯,良介同学或许就是要这样才对。」
良介受到这句话的激励,放声大吼:
「可恶啊——虽然那不是我的东西,但是不准跟我抢——!」
「哇,这个男人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罗唆,我跟你比起来纯真多了!可恶,给我动啊!」
良介下定了决心,要勇往直前。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强硬地阻止身体行动。
他晈紧牙关、汗流浃背,拚命地抵抗。
身体彷佛坏掉的机器人一般,颤抖地发出咿呀声并微微动作。
「就算你那么拚命,也、也只是无谓的努力喔。」
「加、加油,良介同学。」
「咦?你居然替那个动机龌龊的男人打气?」
「当然了。我并不认为良介同学的思想龌龊。他只是诚实了点而已。」
「诚实?裘儿怎么看都像是个笨蛋。」
听见裘儿的话,良介感觉相当愉陕。
「诚实的笨蛋啊,真不错呢。」
「人家可不是在赞美你喔。」
「不,这可是最棒的赞美哪!我的泡妞师父凯萨说了——要受女孩子欢迎,就得当个诚实的笨蛋。」
「汪(笨蛋可是男人的勋章啊)!」
「拜、拜狗为师……」
裘儿当场呆住。凯萨似乎对这名少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而且感受到这点的人不只是良介,就连裘儿本人也有所反应。
「你这只狗想怎样!」
她对凯萨怒目相视。凯萨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并低声怒吼。
「嘎噜噜——」
从犬齿流泄而出的狰狞气息,令裘儿感到一丝畏惧。
就在这个瞬间,凯萨从正面飞身扑向裘儿。
「汪!」
「骗人,你居然能挣脱我的咒缚?」
裘儿慌慌张张地挥手大喊:
「『盾』!(阿斯塔夫)」
裘儿的前方,出现了一面能伤害接触物体的光膜。
「汪!」
凯萨吼了一声,左前脚打上那片光膜。
光线「啪」的一声激射而出,然而凯萨似乎预测到了这点,漂亮地避开光线后着地。
「什么?这只狗居然避开了『盾』!」
裘儿瞪大了眼。她所造出的「盾」,能对接触的地方造成伤害。这只狗与「盾」正面冲突,应该会遍体鳞伤才对。
然而不晓得是出于本能还是智慧,它只有左脚受了点擦伤,而且还充满了斗志瞪着裘儿。
凯萨低声吼叫,为了随时都能飞扑上前而压低了身子。
「凯萨好厉害~」
美菜轻轻抚摸它的背。
「汪。」
凯萨则是高兴地摇尾巴。
「为、为什么你能动……糟糕,刚刚用了『盾』所以『咒缚』解开了。这么说来,加贺良介他——」
「你要问良介同学的话,他已经跑进公园罗。呵呵,他马上就要赶到莉萨菈那边了。」
「呜~这、这只狗,你明明是只狗,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啊!」
「凯萨可是镇上狗社会里的年轻英雄呢。」
「汪!」
「可、可恶;没关系,你们就继续留在这边相亲相爱吧!裘儿、裘儿绝对会得到雷斯托家继承权的!」
※ ※ ※
「来,你应该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这句话让莉萨菈静静闭双眼并轻吸一口气。她缓缓吐气,同时睁眼直视玉野的脸——
「没错,我决定了。」
然后干脆地回答。
「那么,你要下跪了?就这样缔结契约吧。」
「『就这样』是什么意思?」
「想必你有把那个带在身上吧?我是说——缔结专属契约用的誓约戒指。」
「为什么你会知道!」
听见莉萨菈惊讶的声音,玉野露出满足的笑容,开心地说下去:
「哼哼,知识会自己往英雄集中嘛。对了,你就维持下跪的姿势,恭恭敬敬地把戒指交出来吧。我会低头看着你,同时愉悦地替你戴上戒指——对,替你戴上我们的订婚戒指。」
表情扭曲的莉萨菈点点头,拔下两根红发平放在右手掌心上,接着低声说道:
「『圆』啊。」
红发起火燃烧,但没有烧尽。而且火焰愈变愈强,甚至包住了莉萨菈的右手。
「喂、喂,没事吗?」
莉萨菈没理会玉野,对火焰吹了口气。一吹之下,方才的火势立刻消失无踪。
剩下的,只有两枚闪着红光的戒指。
少女拿起其中一枚,静静地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这段时间,我算是过得很开心吧。谢谢你。」
她轻声喃喃自语,同时将剩下那枚戒指紧紧握在手中。
莉萨菈自己也不清楚那句话是要对谁说。她只是想说出口而已。
「来,快点跪下缔结契约吧。」
面对玉野焦急的催促,莉萨菈点点头,慢慢屈膝。手碰到地面时,她的身体在颤抖。少女双手撑在地上,但就是没办法让额头接触地面,就这么过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僵住了。
这就是良介赶到时他眼中的莉萨菈。
「色狼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玉野大喊。
「良介,我不是要你看家吗?」
莉萨菈的脸弹了起来,声音里充满怒气。
「我说啊,一般而言这应该是道谢或表示感激的场面吧?」
良介无视玉野的存在,苦笑着跪到莉萨菈面前。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我正要缔结专属契约。」
明明是期待已久的一刻,那张脸却看不出半点高兴的样子。
毕竟——
「我说啊,你被人家骗啦。」
这是场骗局。
「我被人家骗了?」
莉萨菈怀疑地皱起眉头。
「你想想看嘛。像他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是特异者那种特别的人呢?」
这句话令玉野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我了解你身为凡人的懊悔。不过,实际上我就是被选中的人类啊。莉萨菈同学自己也承认了哪。」
「所以我才说这是诈欺啊。再说,你所谓的被选中,也不过就是被一个装老成的傲慢死小鬼挑上罢了。」
「你、你为什么会晓得?」
良介把惊讶的玉野抛下不管,双手放在莉萨菈肩上,盯着那张俏脸看。
「等等,你想干嘛啊!」
他无视抗议的声音,把自己想说的话传达给对方:
「听好,莉萨菈。有人动了手脚,让玉野看起来像个特异者。那家伙好像叫裘儿吧?都是那个傲慢的小鬼搞的。」
「裘儿她……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孩子的事啊!」
「因为我刚刚碰到她了。」
「那孩子跑来这里了?」
莉萨菈眨了好几下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对,为了给你最后一击。她打算让你跟冒牌特异者缔结专属契约面子扫地。」
「那孩子不可能会骗我的。没错,不可……」
莉萨菈摇了好几次头,接着看向地面。
「如果你成了死神界的笑柄,就会被取消继承资格吧?那个叫裘儿的小鬼,说她打算继承雷斯托家呢。」
「这、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啊?我一直把裘儿当成亲妹妹疼爱,那孩子也一直很崇拜我啊!」
良介将手从低头嘟囔的莉萨菈肩上移开,站了起来。
「这我是不晓得。不过,我想很快就会弄清楚了。」
「为什么?」
「本人应该马上就会过来大放厥词。毕竟以一个坏蛋来说,那家伙实在太平凡了。」
良介脸上露出苦笑,左手轻轻抓了抓头。接着他伸出了右手。莉萨菈则是咕哝着「怎么可能」 「不过」 「如果是真的……」 「非得感谢不可」这些话,然后慢慢地握住良介的手起身。
「这是什么意思,莉萨菈同学?你不对我这个被选上的英雄下跪了吗?」
「这个……」
莉萨菈彷佛要避开玉野的视线般别过了头,并且用力握紧良介的手。她的握法跟测量灵力时不同,是种更为亲昵的方式。
光是这样,就让良介心头小鹿乱撞。
(莉萨菈的手既温暖又柔软耶,女孩子的肌肤,都像这样有弹性吗?)
这美妙的感触,让人似乎只要一不留神就会露出不合时宜的傻笑。
「良介?」
「没、没事,什么都没有喔,嗯。」
当他慌慌张张地把表情变正经的同时——
「唉呀呀,傻愣愣的姊姊果然还是跟傻愣愣的男人比较相配呢。」
响起了一个讨人厌的声音。
「裘儿,你真的来这儿……」
说着,不安的莉萨菈把良介的手握得更紧了。
「呵呵,好几天不见了呢,莉萨菈姊姊。」
裘儿提起裙摆,优雅地……不,口是心非地行了个礼。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边那个凡人!」
裘儿瞪了玉野一眼,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他面前。
「咦,你说我吗?不不不,不可以搞错喔,裘儿妹妹。我是英雄,凡人在那边。」
「少在那儿一直说蠢话了。像你这种气量比沙子还小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英雄啊?仔细一看长得也没有多帅,还是个只要煽动一下就飞上天的蠢蛋—人家都给了你机会,却只会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头,连个契约都搞不定,更别提那妄想内容还下流至极。真是的,与其说是个凡人,不如说是个愚民啊,愚民!」
裘儿滔滔不绝地说出一连串羞辱人的难听话语。可怜的玉野,只能瞠目结舌地傻在原地。
同时,一旁低头听着的莉萨菈不禁气得浑身发抖。
「裘儿,我本来不愿意相信的。不过听完刚刚这番话,我也不得不相信了。你真的骗了我,对不对?我们的感情明明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唉呀,你听见啦?呵呵,不好意思啦,姊姊。可是可是,裘儿身为杰利亚家的人,无论如何都得成为雷斯托家的当家啊。」
女孩露出了耍赖般的微笑。那样子虽然可爱,看在良介跟莉萨菈眼中却只会火冒三丈。
「杰利亚家?」
「在前前代时,被雷斯托家吸收的家族。之后,我的姑姑嫁过去,成了一家人。没想到他们依旧怀恨在心。」
「呵呵,就是这种关系。所以姊姊啊,请你别恨裘儿喔。」
「你这样对待我,怎么可能不恨你啊!」
「唉呀,人家可不是这个意思喔?」
裘儿将手放在僵住的玉野胸膛,小声地笑了出来。
「人家的意思是——接下来要用点比较粗暴的手段。」
玉野突然跳了起来,似乎要往裘儿扑去;但他的手臂很快便无力地垂了下来。良介记得这个景象。
「她在吸取灵力!」
「裘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这笨蛋早把契约搞定,裘儿就不需用这么野蛮的手段了呢。唉,凡人真讨厌。」
女孩完全没把良介跟莉萨菈的话听进去,从跪倒在地的玉野身上吸取更多力量。
「太乱来了!再吸下去他会变成废人啊!」
「唉呀,别在意。到时候人家会报告说——是自暴自弃的姊姊吸的。」
裘儿冷冷地看着玉野,出声喊道:
「『装束』。」
玉野的身体不断发抖,同时裘儿也被周围的黑色光芒给包住。光芒很快地便消失了,而留在原地的——只有长了两只角、穿着黑色滚边可爱装束的裘儿。
「裘儿,你给我适可而止!」
莉萨菈也将手举了起来,高声喊道:
「『装束』!」
随着词语的出现,烟尘包住莉萨菈的身躯,让少女化身成长了角的漆黑模样。
「苏醒吧,『卡努普拉杜尔』!」
她高举的手迸出火焰,从中窜出的两条炎蛇纠缠结合,化作死神的镰刀。莉萨菈沉身握住刀柄,挥动巨大的兵器。
「做好觉悟了吗?裘儿。」
「不只『装束』连『卡努普拉杜尔』都叫出来啦?呵呵,看来姊姊是认真的呢。」
「装模作样就到此为止了,裘儿。你还没正式成为死神,不可能拥有像『卡努普拉杜尔』这样的武器!」
「啊哈,姊姊真是个老实的傻瓜呢。」
「你说什么?」
「回应吧,『卡努索拉斯』。」
裘儿将手往前伸,青白色火焰随之窜流,现出一把闪着钝重光泽的剑。
「既然生在这么有力量的家族,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傻了吗?啊哈,真抱歉,姊姊就是这么傻呢。」
裘儿嘻嘻一笑,同时挥剑砍向前方的空间。
青白色的光劈开空间,迅速奔驰。
莉萨菈以「卡努普拉杜尔」劈落那道光芒,蹬地急奔。
「你以为光凭一两把武器赢得了我吗!」
她一口气缩短距离,挥下高举在手的「卡努普拉杜尔」。然而,刀身却被突然出现的光膜给弹开了。同时——
「『卡努索拉斯』,劈向天际!」
裘儿持剑横扫。
「什么,是法术?」
莉萨菈的左手连忙放开刀柄,向前伸出。
「『盾』啊!」
光膜与剑锋相撞。
铿——膜随着闪光崩解。
同时,良介左右两侧分别倒了好几棵大树。
「呵呵,就算是傻瓜姊姊也晓得吧?能用的灵力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裘儿不管这个叫玉野的怎样,所以不会跟他客气。不过,姊姊你所储存的灵力好像所剩无几了呢。」
「那是因为……」
「连一半实力都发挥不了的姊姊,怎么可能是裘儿的对手!」
喊叫的同时,裘儿身形往旁边一闪。
「右边?」
「别说蠢话了行吗?」
持剑的女孩出现在莉萨菈背后。她愉快地对着无法动弹的莉萨菈说道:
「身上穿了『装束』,要是连这种程度的速度都没有才奇怪呢。当然,力量也是喔。」
裘儿抬起脚,往莉萨菈臀部一踹。虽然红发死神在于钧一发之际分出左手阻挡,但她仍然挡不下来,整个人撞上地面。
「唉呀,半吊子的『装束』居然也有耐久力呢。」
「呜……」
莉萨菈好不容易才站起身,可是从她按住左臂的样子,依旧看得出来十分痛苦,身上的装束也变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良介见状随即飞奔向前,冲到莉萨菈身旁。
裘儿瞥了良介一眼,随即露出邪恶的笑容,再度将手放上玉野胸口。
「算了,你想做什么都无所谓。裘儿就利用这段时间尽情地吸吧。」
玉野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只是持续在原地颤抖。
「莉萨菈!」
良介一跑到身旁,莉萨菈便举起了左臂表示不要紧。
「良介、没、没事,这种程度……痛!」
然而,剧烈的痛楚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情况很糟,对吧?既然如此,就再多吸点我的灵力啊!」
「你认真的吗?今天的伤害还没恢复喔?要是再吸下去,可能会对灵魂造成无法痊愈的严重伤害耶!」
「喂喂喂,你忘了我的原则吗?」
「女孩子是宝所以要好好疼爱?」
看见良介用力点头,莉萨菈没好气地说道:
「凡事都有个限度吧!要是你鸡婆到让自己变成废人,就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样不也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