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诞生之夏的结束。babybaby,mememe。
——我轻轻握著你的手。mygirl,呼唤我吧
?
原本已经过去的那个夏天,再度来临。
无论是任何人,都回想起炎热到异常的那段时光。
然後,记忆被重新粉刷。
记忆摇曳著,由右而左。
七月。季节再度经过。
在这之前——
「我能做的事情……」
无意识说出的话语打动嘴唇,像是空气一样微微发出。
即使正在上课,纱耶依然发著呆。
位於操场这一边的二年C班教室。可以从绿色短裤判断是一年级的学生们,发出活泼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然正在抄写著数学老师一边进行说明,一边啰列在黑板上的数字与符号,不过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心不在焉。这股几乎要融化身体的炎热,使得他们的脑袋完全无法运转,光是把黑板内容抄在笔记本上就没有余力了。
今年从五月开始,就已经有好几天是盛夏的日子,要是以这种状况正式进入夏季,会使人担心体内的一切是否都会融化出来。不过实际上融化的,就只有学生们的脑袋而已。
「能不能快一点放暑假啊~」
坐在纱耶隔壁位子的女孩,每到下课时间都会这么说著。
「最近我交了男朋友喔,就读女校很难有机会谈恋爱呢。」刚才的她如此说著,并且开心将她用来当成手机待机画面的亲密照片拿给纱耶看。
我不大想看就是了……即使这么心想,还是以眼神余光瞄了一眼。
——结果。
她吓了一跳。不对,待机画面上那张男朋友的脸,使得纱耶无奈地差点叹了口气。
喂~这是第几个啦……
身边的女孩一直换……而且,根本就没有认真交往过。
明明没有那个心,却是接二连三地换。
虽然很对不起坐在隔壁的她,不过手机画面上,她那个笑得有点虚假的男朋友,是纱耶认识的人,是家人——是兄妹。
不过,这名友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纱耶的家人,所以才能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对於任何人而言,「不知道」永远是残酷的。
在这所高中里头,几乎都是从短期大学附属国中直接升上来的学生,像纱耶这样来自别校的「外校组」很少。
而且就算是与纱耶来自同一所国中,由於姓氏也不一样,所以知道纱耶与他之间这层关系的人并不多。
或许在社会机制上,并不能算是正式的一家人,不过我们确实是一家人,是兄妹。
只要回家就会看到他。偶尔他不会回来就是了。
——从那件事情之後,他就经常会露出笑容。
即使没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也会笑。就像是少了一根筋一样。
总之,实际上就是这样的感觉。绫过世之後,惺就变了。
会笑得很虚假。
不知道是在高兴什么,即使在家里也会看著电视哈哈大笑,总是把某些事情当成笑话,并且嘲笑著自己的存在。
之前,在他即使与绫两人独处却依然专注看漫画的时候,明明也几乎不会笑的。
相对的,我则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只能露出笨拙的笑容。再也无法打从心底感到高兴,感到开心,无法以这样的心情露出笑容。
明明希望,可以自然展露笑容的说——
从那件事情至今,已经半年了。
从那件事情之後,他就不再看漫画了。而且——他退出乐团,远离音乐,从高中辍学,并且笑了。
我升上了高二。
或许,我失去了一半的自己,惺则是失去了心。
我即使失去了一半的自己,还是可以维持著自我。然而对於惺而言,他所失去的并不是一半的自己,而是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支柱。
对他而言,对他的内心而言,绫的份量有多么地重要,纱耶自认她应该是知道的。然而他所失去的东西,在他内心所占的比例实在大得太多了。
对於纱耶而言,她所失去的东西当然也不小。
因为她失去了一半的自己。
「总觉得啊……」
叹息声随著这句话,消散在过於炎热的空气中。
「我回来了~」
下午五点。纱耶一打开玄关的门,室内深处就传来空调的凉爽空气与电视的声音。
由於还不到父亲与母亲回来的时间,所以这个时间会在家里的只有一个人。
然而,他今天应该有打工的说……
「唉,这次也是吗?该说是重蹯覆辙吗……」
总觉得今天,光是叹气就会令她缺氧了。
定进客厅一看,留著凌乱长发的他,果然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惺,打工呢?」
纱耶走向沙发这么问著。
然而隔著沙发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回应。
「…………嗯~?」
「又被开除了?」
她用手撑在沙发上探出上半身。
惺并没有把视线栘向她。
「不是开除,是辞掉了。我自己辞的。」
果然。她无力地抬起头。
退出乐团,离开学校。只要开始打工,都没办法做得很久。
在这半年之间,这是他第几次辞去打工了?或者应该说,是第几次被迫辞去打工的?
光是去数都觉得很愚蠢,她也不想一个一个去记。
不久之前,还曾经创下一天就被开除的最短记录。虽然惺没有说出他完成这番丰功伟业的方法,不过纱耶偶然之间听到同班同学讲过:
「昨天那个新来的打工男生啊,被客人说了几句之後,就差点发飙朝著客人打下去呢~!」
这个女孩打工的地方,就是惺被录用之後一天就被开除的便利商店。
竖起耳朵偷听接下来的对话之後,她所形容的「新来的打工男生」根本就是惺。
差点被惺动手殴打的客人,是经常以「找零数目不对」或是「面包酸掉」等理由索赔的恶质客人,似乎已经被店家标示为警戒对象了。当天第一次打工的惺,就这么成为他的最好目标。
不过,那个恶质客人应该也有吓一跳吧。没想到直到前一秒钟的态度都如此笨拙的店员,居然会忽然发飘朝著自己打过来。虽然因为其他店员的介入所以没有发生事情,不过这种危险的店员,马上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抱歉,你被开除了。」
而在今天,他肯定也是以这样的感觉被迫辞去打工的。
虽然当事人表示是他自己辞掉的。
无论是乐团、学校,以及打工……
真是的……!
「你啊,要是没有干劲的话,乾脆一开始就别去吧?」
莫名感到不耐烦的纱耶说了重话。
从她的嘴唇之间传出来的,不只是叹息而已。
然而,惺不发一语动也不动,视线笔直朝著电视。
「惺——!」
她忍不住想大喊出来。
这个时候,响起了嘟噜噜噜噜噜噜的电话声。
就像是装满愤怒情绪的气球开了个小洞导致空气流失,她的心情一下子消了下来。
「……你不接吗?」
你给我去接电话啦!
即使是这句话,
「唉……」
也被纱耶以叹息取代。她拿起了放在厨房附近的无线电话。
「喂,你好……」
在这个家里,并不会以「喂,这里是OO家」来说出这个家的姓氏。
说到原因的话,就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们有著「今井」与「萤仓」两种姓氏。
经过一瞬问的停顿之後,话筒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故作可爱的声音。
「啊,我叫做新田,请问惺同学在吗?」
咦?新田?
纱耶认识这个姓氏与这个声音。
同班的新田同学,今天自豪交了男朋友的女孩。
为什么要直接打电话到家里?就算想这么说也没办法的。
惺没有自己的手机。
因为他自己摔坏了手机。
我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更何况,他连打工都做不好了,不会溺爱孩子的双亲不可能会帮他缴手机费用,虽然这么说,他自己当然也付不出来。结果他从半年多前就过著没有手机的生活,不过他似乎并不会因此感到不便。
所以,他的「挂名女朋友们」就像这样,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
直是受不了……
「——……那个,请问有人吗?」
话筒另一头传来询问的声音。
「啊,好的,请梢等一下。」
知道打电话来的是新田之後,被这种事情夺走思绪的纱耶忘了答话。
纱耶连忙按下保留通话的按钮,拿著话筒大步走向沙发。
「女朋友打来的——!」
她压低声音,把话筒塞到惺的脸上。
「干嘛啦……女朋友?谁啊?」
这个家伙~~~~!
——啪!
手已经在她思考之前先动作了。
她朝著惺的脑袋用力打了一巴掌,然後说著:
「总之给我接啦!新田同学打来的!」
纱耶就这么放开拿著话筒的手。话筒咕隆一声滚到地毯上。
被打的痛楚,使得惺把头发抓得凌乱不堪。他的浏海依旧很长,因此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啊啊,那个家伙啊……」
惺一边这么说,一边捡起了话筒。
虽然有种想要再打他一巴掌的冲动,然而纱耶还是忍了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走进房间,她就以背部啪咚一声关上门。
「都叫你不要一直换来换去了……」
纱耶嘴里擅自这么抱怨著。其实她也不曾要他做出这种承诺就是了。
自从开始组乐团之後,他就意外受到欢迎。
那个时候因为有绫,所以他明明就像是对其他女孩不感兴趣的。
可是,现在却——
以前的他满脑子都是音乐,就只是专注喜欢著音乐,甚至有种会把绫丢著不管的感觉。
绫喜欢的是这样纯真的他。然而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
当初明明那么努力,对於大家一起玩音乐以及组乐团,都感到开心得无以复加的说。
绫走了之後,惺与永尾大吵一架并且退出乐团。他对於一切都失去干劲,不玩音乐不听音乐,就只是以浏海遮掩自己。这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连纱耶都变得搞不清楚了。
比方说,他曾经对纱耶说:
「音乐这种玩意,只是打发时间的无聊东西。」
结果他甚至连音乐都不听了。
纱耶不愿意承认这是他的真心话。
虽然不愿意,然而他让自己主动与音乐完全脱离。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变得花心。
以惺的说法,就是这样。
「没什么,感觉就是因为她要我和她交往,所以就顺其自然了。」
应该不是。
你所说的「父往」,与那些以新田同学为首的挂名女友们想要的「交往」完全不同。
以惺这边来说,应该只是「想去买个东西,可以陪我去吗?」的感觉。
他自己其实应该也知道,只不过想以轻浮的态度随口应付吧。
——花心大萝卜。
「唉……总觉得啊……」
他老是这个样子。
足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自从绫走了以後……
惺与我,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聊些没营养的事情了。也很少好好交谈。
明明住在同一个家,有时候甚至碰不到面。
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呢?
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空虚呢?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好对不起绫。
总是会觉得,要是绫在的话该有多好。
绫走了之後,大家就分散了。
要是绫在的话。
像我这种人。
就……
啊~
嗯。
……虽然我知道的。
「这样……好讨厌喔……」
感觉全身失去力气的纱耶,钻进墙边双层床的下层床。
就这么仰躺著,凝视上层床的低矮底部。
直到半年前,还能从这里听见声音。
绫睡在下层,纱耶睡在上层。
即使隔天必须要早起,只要话题聊开了,两人就会一直聊下去。当我想睡的时候,绫会说「那你睡吧」并且以耳机听音乐,或是一个人独自想事情。
一定是——惺的事情。
我,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喔?
那时候,只要察觉到耳机微微有声音漏出来,并且朝著床下一看,就会看见似乎很幸福地露出微笑的绫。
只要闭上眼睛想著他,就可以令她那么幸福。
好羡慕她。
她非常可爱,令人怜爱。
所以,纱耶认为这样比较好。
认为不应该是我,是她会比较好。
既然她能够幸福,这么做一定是最好的。
因为这么想,才终於能够压抑住自己的心意。
然而绫死了。
我失去了她的笑容。
另一个我。一半的我。
因为是双胞胎,即使不经过言语,也能不可思议地传达很多的事情。
由绫传达给我。由我传达给绫。
就像我察觉到绫的心意,绫肯定也有察觉到我的心意吧。
那么,绫应该也知道,我希望她可以幸福吧?
即使如此。
为什么,那个时候的绫——会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站在那里?
那一天,绫的丧礼。
在像定锥心刺骨的冰冷雨中,她站在那里。
惺从会场离开的时候,我没能动身去追他的背影。绫以非常哀伤的眼神,凝视著这样的我。
——从那一天之後,纱耶就看得见绫了。
应该已经过世的绫,至今也还在这里。
只要是与那一天相同的雨天,无论是在学校,或是在路的另一头,只要回过神来,就会看到绫的蒙胧身影映在远方的空气中。
只要想接近过去,她就会消失。
纱耶以外的人似乎都看不见。
即使距离这么近,却没有人会察觉到绫。
因为是双胞胎?
所以我才看得见吗?
绫站在远方,像是要静悄悄地守护纱耶。
以悲伤的表情。
不发一语,就只是一直看著这里。
为什么,你不肯笑呢?
……也对,应该笑不出来的。
以我现在的状况,你应该不肯对我笑的。
我甚至无法成为惺的支柱。
因为,我不是绫啊?
我们一模一样。
然而,并不一样。
这就是双胞胎,绫与纱耶的关系。
两人是同一个人。不过两人是分开的,是独立不同的人。
不是绫就做不到的。
如果不是绫,就没办法成为惺的「心」。
如果是我……
绫……既然你在那里,就算不对我露出笑容也好,对我说点话会比较好的。
说我是笨蛋。说我是胆小鬼。
斥责我几句会比较好的。
责骂我几句会比较好的。
这样会让我轻松得多……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悲伤呢?
为什么,你什么话都不肯说呢?
因为……我懦弱?
没错。说得也是呢。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纱耶以像是睡到一半翻身的动作,将脸埋在棉被里,并且伸手拿起一只泰迪熊。
纱耶床上的枕边,放著很多的布偶。
虽然班上同学大概会说「这不像你给人的形象」,不过从以前,对於娃娃或布偶这种可爱东西比较戚兴趣的人,是纱耶。
这种形象似乎比较适合绫。
小时候曾经这么认为,并且拉著绫一起买布偶。
无论是衣服、化妆品、音乐,甚至连乐团都是如此。
虽然绫并不会对这些事物积极感到兴趣,每次都是由我来带头的,不过我总觉得她比我还要适合。等到绫也一起感兴趣之後,结果都是绫比较喜欢,而且表现得比较好……
明明我才是第一个的。
——对於惺也是……
她将手上的泰迪熊抱得紧紧的。
——铃。
「……咦?」
她听见了铃声。
虽然像是耳鸣,然而这个声音确实留在耳朵的深处。
然後,
「既然知道的话,那就去做吧?」
「啊?咦?咦—!」
「没有事情是做不到的——对吧?」
说话了。
泰迪能……说话了。
?
这个声音,很明显是从纱耶怀里的泰迪熊发出来的。
非常成熟又非常稚嫩,不可思议的声音。
「…………………………………………………………………………咦咦咦?」
纱耶不由得正襟危坐,把泰迪熊举到肩膀以上的高度。
「泰迪熊讲话会很稀奇吗?」
泰迪熊满不在乎这么说著。
那当然啊!
而且,已经不是稀奇的程度了!
诡异!超诡异的!
梦?是梦?我在做梦?
原来如此。
「不对。」
「别、别否定啦!」
内心的想法轻易被解读,使得纱耶不由得向後退。
咚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到上层床的医部,然後又撞上墙壁。
「什么?怎么回事啊;!」
「您好~我是布偶——就像这样。」
「我知道!这我知道!为什么,布偶会……?」
「唔~嗯,总之,算是自然而然吧?」
太扯了!实在有够扯的!
要是布偶这样就能讲话,根本就不需要腹语师了吧!
「对了,丹尼尔,那个。」
「丹、丹尼……尔?那是什么?」
泰迪熊无视著纱耶这么说完,位於枕边的哈士奇布偶轻轻倒在床上。
接著——这个哈士奇的布偶也说话了。
「等、等一下!百百!……嗯?啊!咦?咦、咦?你说的那个是哪个?」
布偶以可爱的男孩声音,有些诧异地说著。
「这、这次换这边……?」
「既然都说是那个了,当然就是那个啰。『ID卡』啊?」
「啊~对喔~……等等!拿不出来啦!这种状态根本拿不出来吧?而且百百,你本来就知道对吧?真是的!」
这两个布偶目前的状态,就像是把原本的主人纱耶丢著不管,迳自离开到了两公里远的地方。
「好没用喔~!」
「咦咦!——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
「这是我要说的才对吧;!」
纱耶不由得大喊著。
她以右手抓起泰迪熊,以左手抓起哈士奇。
「所以是怎么回事?不要自己聊起来啦!」
「好~~」
泰迪熊漫不经心回应著。
受不了。真是受不了。
怎么了?
怎么回事?
现在是怎样?
现在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布偶会说话?
为什么我会抓著它们?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只是个人类居然这么嚣张呢~!」
哈士奇以可爱的声音这么骂著。
「我可不想被布偶这么说……」
纱耶这么说著,让握著哈士奇的左手稍微加强力道。
「咕喔……!」
感觉,哈士奇像是稍微发出了呻吟的声音。
虽然日子逐渐累积,时间却依旧沉於底层。
维持著那段时光。
就这么一成不变,漂浮在冰冷的水塘,去不了任何地方。
虽然绿叶茂盛,花朵依然枯萎。
维持著结束的模样,没有开始的迹象。
理所当然的今天,化为叹息。
不知何时,心萎缩了。
消失在,真空之中。
?
在雨天就看得见的,另一个自己。
她似乎一直哭泣著,一直悲伤著,就这么看著纱耶。仅止於此。
明明宛如触碰得到,却极为稀薄而模糊。
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呢?
知道的。
纱耶知道的。
——因为,我其实喜欢惺。
她在自己死去的时候,把惺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是她把惺从我的身边拉走了。
或许在我心中,我是这么认为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让绫可以幸福。
让绫可以展露笑容。
所以,我无所谓的。
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你看得见她的身影。」
距离耳际十五公分的地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并且触碰到了潜藏在纱耶内心深处,隐藏在那里的「心意」。
心意,微微摇曳。
收在纱耶右手里的泰迪熊面不改色……这是理所当然的就是了,不过它的声音确实存在於那里。
从左手里的哈士奇布偶,
「直是的……」
微微传出像是在叹息的这句话。
总觉得很像自己叹息的声音,所以纱耶稍微笑了。
现在的状况明明如此诡异,心情却逐渐恢复得像是风平浪静,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泰迪熊说道:
「如果这份心意是『假的』,而且你没有察觉的话——」
「我大概有察觉到。不对……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了。」
纱耶打断这个极为成熟又稚嫩的声音,并且低下头来。
拿著布偶的手无力落在腿上。
这个声音,为什么能够触及我的心意呢?
或许这果然是我浅睡时所做的梦。
没错——
从一开始,心中某处就有著一个声音。
自己呼唤著自己的声音。
——一切都要被绫抢走了。
像是这样呼唤著自己。
即使让自己听不见,即使让自己不去听,声音还是传了进来。
她硬是甩掉这样的声音,将这个声音——当作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声音。
「我……我……」
虽然没感到悲伤,却流下了眼泪。
虽然没感到寂寞,却希望有人能陪在身边,因此她紧抱著手上的两个布偶。
「不过,你真的认为只要『她』能够幸福就好——对吧?」
温柔的声音。
穿透身体,缓缓渗入。
逼著她回想起悲伤的真相,以及幸福的谎言。
不对,不是这样。应该是让她终於回想起来了。
「你的幸福是什么?是什么样的形式?什么样的颜色?去找到答案不是很好吗?」
编织而出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声音。
虽然完全不一样,却总觉得很像是「她」的声音。
就像是,绫正在对她说话一样。
我——还活著。
即使是叹息,也是她正在呼吸的证明。
所以,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
即使是叹息也无所谓。
她想起自己正在呼吸的事实。
虽然我变成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然而,绝对不是孤单的。
我们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两个人。
所以没关系的,对吧?
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这样明明也很好的。
「我们一起」。
不知何时,我开始想要与绫切割分离。
而且是全部。
不用分离也没关系的心意、声音、温暖。
都以不必要的问隔,进行切割,并且分离。
我,错了吗?
能够重来吗?
一定要重来才行。
我,还活著。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嗯……!」
拭去眼泪,并且向前看。
笔直看去,就像在注视著光芒。看吧,伸手可及。既然可以抓得到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手。
「还好吗?」
泰迪熊这么问。
纱耶以哭得红肿的眼睛,露出笑容。
「我很好!」
有些害羞的她吐了吐舌头。
「是吗。」
泰迪熊轻声说著。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放心了」。
虽然,总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受不了,真直口欢多管闲事……」
哈士奇如此轻声说著。
多管闲事吗……
虽然被布偶激励很奇怪,布偶会对布偶吐槽也很奇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多管闲事,或许也不错喔。
因为,让我感觉到了绫的存在。
她陪在我的身边。
并不是雨天所见表情悲伤的她,是笑容宛如阳光一样温暖的她。
有著这样的感觉。
远方的某处,传来像是在唱歌的清脆铃声。
?
一枚花瓣,在空中飞舞著。
那是有著纯白外型的少女。
她的身边,陪伴著一只翅膀宛如蝙蝠的黑猫。
少女,像是静静守候般眺望著。
她的唇编织出,
唯一的,绝无仅有的,
——故事。
清晨。虽然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学,不过她不到六点就醒了。
感觉似乎没有睡回笼觉的意愿。无可奈何起身之後,曾经在昨天交谈过的布偶,成为了普通的布偶不发一语。然而纱耶还是对著布偶们说了声「早安」,然後离开房间。
走到客厅的时候,惺已经在了。
与其说是刚起来,他应该是一直醒著吧。身穿的T恤与牛仔裤也是昨天那一套。
昨天斩田同学打电话过来之後,惺不发一语就离开家门。
母亲回来之後询问:「惺呢?」
「谁知道……」
纱耶她,顶多也只能如此回答。
因为,她也不知道。
不对,嗯,是可以想像得到啦。
是去了新田同学那边……
不过,大约两个小时之後,惺回家了。
母亲这次直接问他。
「你去哪里了?」
「没有啊……只是去吃个饭……」
惺栘开视线这么说完,母亲像是要说「啊?」一样,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难得做了晚饭的说。
为什么需要刻意跑到外面去吃呢?
她的表情就像是这样的意思。
不过,纱耶是对於这件事情的另一个部分感到无言以对。
虽然似乎是被新田同学找出去的,不过惺只有和她一起吃个饭就马上回家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啊~该怎么说呢,开始觉得新田同学似乎很可怜。
不过,至少他没有说「我要在家里吃饭,先走了」这种话,或许还是比最坏的状况梢微好一点吧。
说到惺的交往方式,几乎都是这样的感觉。
对方约他出去,要是想去就起身出门。
绝对不会主动对别人有所要求。
不过只要别人找他,他好像都会回应就是了。
如果约他的那个人是我,看到他这种态度,
「既然你没有那个心,就给我回去啦!」
我一定会这样大吼的。
嗯?
不、不是啦,我、我说的「那个心」不是那种的啦。
嗯嗯~?呃,那种心是哪种心……唔,总之,别管了。
即使纱耶走进客厅,惺依旧是呆呆看著窗外,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想理会。
从窗帘微微开启的缝隙之间,传人的光芒与景色。
他在看什么呢?
从那边的窗户能够看见的,就只有隔壁的住宅大楼以及朝阳。
啊……
他看向窗外时的侧脸,从过长的浏海之问隐约窥视得见的表情,与昔日的他一模一样,使得纱耶的胸口变得紧缩。
很久以前,他还是——小白兔的时候。
觉得自己孤单一人,内心因为深深的伤痕而畏惧的那个时候。
惺……你果然……
纱耶无意识地走向他。然而,她忽然察觉了。
现在的自己,拥有什么能够对他说的话语吗?
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话语。什么事情都无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行。
那么,就试著对他说「昨天,我的布偶讲话了~」这样看看?
不、不可能吧……更何况,连我在那个时候都有些睡意,会当成在做梦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那时候的感觉很真实,感觉即使是现在,那个声音也还在距离耳际十五公分的地方响著。
令人变得温柔的,声音。
——纱耶。
呼唤我的声音。
那个布偶,以及另一个我。不一样的自己。听起来重合在一起。
绫……
怎么办?
如果是绫的话,在这种时候,你会怎么找惺说话?
你觉得,无论我说什么都好吗?
随即,
——如果找他说话的是纱耶,说什么都可以的。
感觉像是听得见绫对她这么说著。而且这个声音,果然很像是那个布偶的声音。
记忆之中,绫的笑容,笔直的视线。
我……做得到吗?
可是,我一定要做。我……
「……惺……!」
终於发出声音了。硬是逼自己挤出来的声音。
声音有一点颤抖,希望不要被惺发现就好了。
如果是平常的话,总是会因为踌躇而害怕,使得对话因此结束,无法让话语接续下去。
她回想著那个不可思议的温柔声音,继续编织著话语。
「惺!」
再次呼唤之後,惺转向纱耶的方向。
然而,
「…………」
一看到纱耶,他就移开视线将脸背对过去。
一种像是内心被针刺的痛楚在全身穿梭。
好痛。好痛。好痛喔。
就像是看到在雨中茫然自失的绫露出悲伤表情的时候,相同的痛楚。
啊~总觉得又要掉眼泪了。
昨天明明已经擦掉的说。
又要掉泪了。
绫过世的那一天,纱耶内心用来调节泪水的某个部分,就这么坏掉了。
所以,眼泪才会这么轻易夺眶而出。
如果这是水龙头的话,她认为有必要修理一下。
更何况,水费不是也会增加吗?
那该怎么办?
要找惺来付吗?
总之,先让你欠著吧。
好痛喔……
如果是至今的我,就会无法认受这样的痛楚而逃离,不过我还站著。站在这里。
「……那个,最近……」
最近?
我要说什么?
自己说到这里了,下一句话却出不来。
下一句话给我出来!我在叫你了,所以马上给我出来啦!
随即,
「——最近,听说永尾他们重新组了一个乐团,而且会进行现场表演喔!」
然而,惺什么也没说。
视线飘怱不定茫然自失,接受著朝阳的照射。
什么?给我讲句话啦!
她在心中已经想要这么大喊了。
即使如此,纱耶并不是叹气,而是轻轻吸一口气之後继续说道:
「有人找我去听,然後要我也带著惺一起去,所以你会去吧?」
纱耶说谎了。
有人找她去是真的。
不过,并没有要她带著惺一起去。
永尾肯定也不愿意吧。因为惺退出乐团的时候,感觉几乎就是大吵一架撕破脸的。
然而,惺一定得去,他必须要向前。惺非得前进不可,这是为了让现在这一刻,与未来以及过去连结在一起。
希望这可以成为契机。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将珍惜的事物串连在一起。
就像是珍惜的事物多到无法环抱的那段时光,让惺应该也拥有的珍惜事物串连在一起。
「你会去吧?」
她笑了。
纱耶胆怯到肩膀都在颤抖,不过她笑了。拼命压抑著声音不要颤抖。
惺的脸背对著纱耶,没有察觉到她的模样。就算察觉了,他依然不会说些什么,而且也说不出来。
现在的他,内心是真空的。什么都没有。
应该在他心中的绫已经不在了。那里变成了真空。
最後,连其余的部分都被吞噬,然後不见了。消失了。
他是个空壳。内心是真空的。
所以——
「会去吧?」
纱耶就像是要得到确认,故意握住了他的手。
「不去。」
他第一次做出反应。
无声无息让自己的手挣脱纱耶的手。
又在痛了。
刺痛的感觉。
比刚才还要痛得多。
「有什么关系啦,惺,反正你很闲吧?」
「我可没闲到去看那种玩意。」
「整天看电视的家伙不算闲吗?」
「……更何况,那些家伙的乐团,应该很无聊吧?」
一股怒气涌上来了。
明明没有听过,而且也没有看过,却擅自这么定论。
之前绝对不会这么讲的。
因为自己很努力,所以不会把他人,不会把其他努力的人当傻瓜。
所谓的无聊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无聊了?
还有。
平常的话,只要是其他的女生邀约,不是都会满口答应会一起去吗?
但你却不肯听我说的话?
——噗滋!
纱耶朝著惺的侧腹部给了一记手刀。
「唔喔!」
即使稍微保留了力道,遭受到出其不意攻击的惺,还是因为这股冲击而发出呻吟。
「总之给我去啦!一起跟我去啦!好,就这么决定了,惺决定要和我去了。」
惺不去就没有意义了。
「然後顺带一提,他们的表演日期是今天。」
惺一定要去。
「喂,不要擅自……!」
「不行~!已经决定了!」
纱耶这么说完,就对他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并且这次使用比刚才还要弱的力道,再度轻轻打著他的侧腹部。
「而且,邀请我去的人是永尾,他要我带著惺一起过去。我想,~永尾应该也想要跟你和好吧?」
我又说谎了。
永尾并没有说过这种事情。
不过惺什么也没说。
无论是音乐、乐团或朋友,他真的认为全都无所谓吗?
「那么,等等见了。」
纱耶说完,就回到房间去了。
脚有些颤抖。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抖什么啦。
「记得好好准备喔~!」
纱耶就这么背对著他,对他挥手—不意。
回到自己房问一关上门,纱耶就像是崩溃一样坐在地上。
……啊~!直是的!
好怕。
他连一次都没有和我的目光相对。
连脸都不让我看见。
或许我的身影,已经再也不会映在他的眼睛里了。想到这里,就害怕得无以复加。
好宝口怕。可是……
我,做到了对吧?
我有努力了对吧?
接下来是否会顺利,我不知道。
不过,我尽力而为了。
这是否是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不知道。
不过,也只能做了。
好讨厌喔。
我又在哭了啦。
爱哭鬼!
在臭骂自己的同时,床头枕边的布偶轻轻倒了下来。
?
距离光芒满溢,还有多久?
阴影笼罩至今,已经多久了?
花朵悄悄绽放。
绽放在天空之中。
在黑猫的陪伴之下,舞动。
宛如花朵的纯白少女,总是摇曳著身影,并且哼唱。
述说著故事,唱著歌。
宛如编织出无形的丝线。
口中哼唱的歌。
泪水终将化为彩虹,绽放在天空。
她,笑得好美丽。
一如往昔。
「唉——好热…………!」
虽然知道,还是无法不说出口。
夏天很热。
我知道的喔?真的喔?
「可是啊……」
因为会热就是会热,所以没办法的。
「话说回来,你啊,还真常自言自语呢。」
比平常大一点的包包。从里头梢梢探出脑袋的哈士奇布偶,以高姿态的语气这么说著。明明声音明显比纱耶稚嫩许多的说。
「丹尼尔,说得太过分的话会很可怜吧?她自己也是很在意的。」
这次说话的,是一样梢梢探出脑袋的泰迪熊。
还是一样,是那种难以捉摸的清澈声音。
而且也还是一样,即使不相似却非常相似。
这种像是毫无营养的愚蠢对话,就像是平常她与绫之间的对话。
就像是两人之间的对话,依旧在梦中持续著。
「我没有在意啦!」
机会难得,所以纱耶试著吐槽。
「可是,你这样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很怪耶?」
然而泰迪熊反过来吐槽她了。
……的确。
「话说,从旁边路人的角度看来,在我像这样走在路上还跟你们两个布偶对话的时候,我就已经会被当成怪人了啦!」
由於梢微有点不高兴,所以她以非常挖苦的语气这么说著。
怎么样~你们没办法反击的!
……才这么心想,
「对喔,是很怪呢。嗯,很怪。」
轻易就被反击了。
……很怪吗。
原来如此。我很怪吗……
怱然开始注意起周遭的目光了。
由於也是星期六的关系,路上人来人往。
可是我从刚才,就一直在和布偶说话了……
纱耶连忙右转向後,快步走进刚才经过的小巷子。
……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说到怪怪的纱耶,为什么会把说话的怪怪布偶装进包包里带出门……
「转换心情也很重要吧?」
纱耶硬是要求惺一起去看乐团表演,然後回到房间里头无力坐下的时候,泰迪熊怱然开口对她这么说著。
「要不要出去散个步?」
「……我没那个、心情……」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散步了。
虽然这么心想,
「——正因如此啊?因为没有那个心情,所以才要这么做的。」
泰迪熊却说得这么简单。
而纱耶也认为「说得也是」而轻易被说服。
因为,绫曾经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虽然是从昨天开始的,不过这只泰迪熊所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不知为何似乎会直接传人内心。
比起只以耳朵聆听,还要更为在体内回荡。
就像是绫所说的话语。
「哇啊!百百,百百!——唔,居然已经在讲话了!你不是说过只有上次而已吗;………………!」
迟了一会儿,哈士奇布偶也讲话了。不过它好像很著急,听不懂它这番话的含意。
这么说来,泰迪熊的名字好像叫做『百百』,哈士奇则叫做『丹尼尔』。
……我不记得有帮它们取过这种名字。
她为这两只布偶取的名字,是「伯爵」与「懒洋洋」。
会取名伯爵,是因为当初是与伯爵茶一起买的。懒洋洋则是因为它看起来就是这副德性。
……………………啊~好单纯。
单纯有什么不好的!
然後,单纯的纱耶就这么把布偶百百与丹尼尔装在包包里头外出了。
走出家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惺,他一定是跑去哪里闲晃了吧。
他哪有地方可以去……
应该有。而且有好多呢……
想要对他示好的女孩并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
从他组乐团的时候就很受欢迎了。由於现在的他随叫随到,所以女生要找他也很方便。
不过,那种只会听话的家伙哪里有趣了?
以前的惺应该好上好几倍吧?应该说,现在的惺只是个没用的人。
大家是看到了惺的哪个部分呢?
看到了惺的什么呢?
而现在,大家正在看著他的什么呢?
「在表演开始之前,惺会回来吗……?」
「啊,又在说了。自言自语。」
丹尼尔好像很高兴地指摘出这件事。
「吵死了,明明只是个布偶!」
「我不是布偶!嗯?咦?不、不对,现在或许是个布偶啦,不过我其实是出身於名门气阿拉拉』,非常优秀的侍——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
「嗯?」
丹尼尔的话只说到一半。朝著包包看去,哈士奇布偶正四脚朝天被泰迪熊压著。
「不用讲这种多余的事情啦!」
百百以责备小孩的语气轻声说著。
「哈哈哈哈……」
虽然觉得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发出了笑声。
穿过小巷之後,又来到了大马路。
虽然不由得加强警戒,不过这里的人潮不多。这里是通往公园的银杏街道。
——纱耶,要去散步吗?
绫的声音。回忆。温柔的记忆。
不是雨天里悲伤的她,而是有著温暖笑容的她。
国中的时候,纱耶曾经与一个至今很要好的同学,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吵架。这句话是绫在当时,对著极度消沉的纱耶所说的话。
两人手牵手散步的地方,就是这座公园。
放学回家的时候,总是会加上惺,三个人一起经过的公园。
季节在平常只是悠闲流逝,令人难以察觉到开始与结束,不过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清楚感觉得到。树木的色彩。更迭的景色。风的方向。太阳的光线。季节的味道。
然而,纱耶从国中毕业之後,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不过即使纱耶没有陪同,绫与惺在放学的时候,似乎还是有约在这里会合就是了。
「要去看看吗……」
她忽然这么心想。
那里有著重要的回忆。
绫的帽子被风吹走的那一天。
他第一次展露笑容的那个地方。
那就去吧。
位於这条银杏街道前方的——
「去公园吧……等等,刚才那可不是自言自语啦!」
感觉到像是有视线刺过来,纱耶连忙对著包包里的布偶解释。
百百以及丹尼尔,都咧嘴露出挖苦她的笑容。
她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因为是布偶,所以表情并不会改变的。
「总觉得你们这样真方便呢,脸色都不会改变。可以不用去在意别人的视线呢。」
在以前。很久以前。有一个男生总是会注意别人的脸色。
只要某人的表情有变,就会害怕得全身发抖。
即使如此,他还是笨拙地露出笑容。为了让对方喜欢自己。为了让对方肯对他展露笑容。
这样的男生,後来也终於知道,有人会为了他而展露微笑。
他也因此能够展露真正的笑容了。
然而——
这个男生,再度失去了笑容。
即使会有笑容,也只是虚假的笑容。
或许,他已经忘了。
某人会为了他展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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