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那种,轻飘飘的不可言喻的暧昧心情和她道别之后,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本应被扔在公交车站旁的自行车,不知道怎么的不见了。就在我离开的这么一会儿就被人偷走了么,还是被警察当做无主车辆给拖走了呢。不管是哪个原因,我的运气都很烂。
“诶!——”这样的感觉。
因此,第二天,唯一的代步工具——自行车被偷了的我只能不怎么适应地坐公交车去上学。
结果正赶上早上的上学上班高峰期,车内是人挤人的状况。动弹不能的我被迫闻着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香水味儿,发胶味儿,心情真的是糟透了。
“诶!——”这样的感觉+1。
接下来,虽说昨天被樱间同学叮嘱了不要再逃避她。但也不能那么轻松地,马上开始很积极地跟她搭话聊天。这在其他同学看来会觉得太假了。
在这点上要巧妙地进行计划,在不被别人觉得可疑的程度下亲切的搭话,提升好感度。第一句问候很重要——这么思考的同时,我没有朝着教室,而是走向了保健室。
“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啦,我是故意的。
“哦,峰康君,又来了啊?”
保健的老师带着一如既往的惊讶表情迎接着我。
“晨会也不参加,你可真是大胆呢。”
“这是想到老师早上一个人肯定会感到寂寞,所以专门来陪你的哦。”
“不,不需要!”
就算是被老师这么说了,我也丝毫没有回教室的意思。
冷静地回想的话,昨天的事情让我成功修复了跟樱间同学之间即将走向末路的关系,好样的!…………之类的想法我是绝对不会有的。觉得感概的只会是——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啊!类似这样的。
好好思考的话,就会发现我跟樱间同学对等地进行对话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昨天,樱间同学说被我逃避的话就会“感到受伤”。但被人过分的期待也是很恐怖的事情啊。那是跟讨厌之类的感情类似,但实际体验起来又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好,对方是怎样的人也完全不明白。
简单地说就是——压力满载。说不定又会惹怒她。比起再次让她失望,还不如一直让她保持着失望的状态更让人觉得轻松,不是么?因此,今天我也是使了点儿小聪明选择了“上保健室”而不是“上学”。
“最近你来这儿的次数又开始增加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和姐姐聊聊不行么?”
“阿姨…………挺亲切的呢。”
正说着话,就被年岁已超三十数年=还很年轻(属于姐姐年龄)——这么主张的保健老师揪住了脸颊。
“峰康君,你嘴里总会说一些让人不愉快的话呢~”
“那个,老师您每次都动手这个习惯不也让人很不愉快么……”
虽然并不怎么痛,但我还是装出很痛的样子。我其实稍微有点喜欢——无论什么事都陪着我开玩笑的保健老师也说不一定。
“姐姐呢,对你的将来感到不安哦。”
“话题变化好快呢。”
然后老师继续用很自然的姐姐模式说着。
“因为,看着峰康君现在的样子,很难想象到你有穿上西服好好工作的那一天哦。”
“啊—。”
“有什么理想之类的么?”
“买彩票,然后中了一辈子玩耍也用不光的头等奖。”
“不对,那只是欲望好么。”
确实……。
“而且,你就没考虑过总有一天成为大人之后的事情么。”
“哇,话题好阴暗,你是彼得潘么!”
估摸着差不多是晨会快结束的时间点,我钻进了保健室床上的被子里。从拉上的隔帘里面,仅能听到老师工作时发出的细微声。
我把头也埋进了被子里,突然间回想起昨天跟樱间同学的对话。
……真的这样就好了么。说好了不再逃避她了的,明明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她的原谅。为什么我老是只考虑自己的事情呢。明明自己被人避开了的话也会感觉到低沉的,但自己却很平常地做出类似的事情来,我也是个令人生厌的家伙呢。而且隐隐还感觉到自己通过这样自责的方式,来慰藉自己那微薄的良心,就更加讨厌自己了呢。
“……哈”叹息这种东西,只要自己注意的话其实是可以克制住的。它并不是人体自然的身体反应。只不过很多时候,不发出叹息的话,自己微妙的心情就会难以平复而已。
我正通过保存在手机里面的课程表确认自己睡了几节课时,发现不知何时水井同学给我发送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
“在保健室?”只有短短的这么一句。很少见。平常他是不会问这些事情的。我也仿照着他的格式,回了一句短而小精悍的。
“Yes。”
没过一会儿,手机震动了起来,回信息了。
“身体状态不好?”
“不是,逃课。你也来么?”
“不用这样吧。”
“……这是什么情况?”
总感觉回复过来的信息有点莫名其妙。我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打错字或者用错字之类的,然后稍微思考了一下打字说道。
“什么意思?”
“差不多快明白了吧。”
装什么神秘呢这家伙。
“所以说,到底什么事啊?”
正准备按下发送键的同时,传来了保健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老师跟谁稍微说了两句话的声音,接下来就是某人的室内鞋走在地板上的响声。
啪嗒啪嗒啪嗒——有节奏的走路声渐渐的变得大了起来。
阿勒,怎么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突然间,像蚕茧一样包围着我的床位的隔帘被“唰”地拉开。日光透过浅白色的布照射进来,使整个空间变得模糊,放佛就像异世界一般。但此时却重新连接上了现实。我吓得坐了起来。
“早上好,峰君。”
樱间同学用着一如既往挺拔美丽的姿势站在那里。
“诶——!?”这样的感觉。
不对不对不对,为这么她会在这里。
“老是装病来保健室这点,相信老师也觉得很困扰的哦。”
我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我用惊吓过度的语气说道“那,那个,身体的状况稍微有点不好。”
“是这样么?”
就在此时,水井那边来了回信。为了分散这尴尬的气氛我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下。
“樱间看了你的短信之后,说是要把你拽来教室,已经快到你那边了吧。”
她人确实是来了,不过你通知的时机太不合适了啊。那家伙,不懂现在的状况啊!
“拜托水井君询问峰君状况的是我。”
“啊,是,是这样啊。”
“虽然我也隐隐预料到可能会变成这样。”
啊,总感觉很多东西都被她看穿了。至少身体状况不好这个谎言第一时间就被拆穿了。
“我没记错的话,昨天约好了你以后不能再逃避了我了吧?”
“那个,我怎么敢再躲你呢?嗯,嘛。”
“…………”
“只是因为上课很麻烦,所以逃课了而已,嗯,就是这样。”
“…………”
“对不起,我说谎了。我只是怕又惹火了樱间同学!”
就算准备一大堆圆谎的理由,对方一直保持沉默的话,我也会不得不说出真相来。事实上我也因为受不了这难堪的气氛全部坦白了。
“峰君有做什么会让我生气的事情么?”
“没有,没做的。”
“那你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不是么?”
嘛,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过这次就算跟之前一样产生了误会,我也不会乱朝人发火的。”
“你现在不就在发火么……”
“有理由才发火的。”
“啊,这样啊。”
世上有很多无缘无故发怒的人,却也有很多有理由也不发怒的人。从这种意义上讲,樱间同学是相当健康的。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盯着我继续说道。
“我算是稍微理解了一下峰君的事情了。”
“诶?”
“简单地说,就是峰君要比普通人更怯懦十倍,要这么想的话,很多地方就可以原谅了。”
不对,你这只是很普通的在说我坏话好么。正当樱间同学刚说完的时候,似乎在隔帘另一边一直听着我们的对话的保健老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已经开始上课了,我们走吧。”为了让我迅速的穿上鞋,樱间同学把我之前上床时散乱的脱在一边的脏鞋给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有点害羞。见我半天不说话,她带着点惊讶的表情说道。
“?我已经不生气了哦?”
“嗯,嗯。”
耻辱啊!要是武士的话,这已经到了是要割腹自杀程度的羞耻度了。
回到教室之后,见我们俩果然是一对儿回来的,几名同学又开始调笑我们。反射一般带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敷衍对付着的我,和一脸平静无视着这一切的樱间同学,我俩截然不同的方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那充满谄媚的笑容也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
重复着上课和下课。
“然后你的身体没事吧?”
午休时间,我买了面包,水井则是带着自家制便当,一同享受着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时间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嘛,真的没什么事。硬要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的话,就是因为今天我是坐公交车来上学的,被挤的有点不舒服而已,大概就是这样啦。”
“公交车?自行车怎么了?”
“啊—,不见了。”
“什么?”
“其实昨天呢……”
正准备说下去时,我突然意识到要是开了这个话题就必须把昨天的事情全部交代了。
“那个什么,水井。”我突然感觉有点尴尬。
“怎么了?”
“那个,不问么?我和樱间的事。”
考虑到到昨天为止对我还保持着完全无视的樱间同学的态度,刚才发生的事情对水井来说应该是很怪异才对,但从早上到现在他却丝毫没有询问我的意思。
“你希望我问么?”
“……是的。”
这就像一个人抱着一个就算不怎么去触碰,但也总会在某一刻爆炸的炸弹一样的感觉。很微妙。但水井仿佛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说着。
“放学后,骑着自行车去给忘记带钱包却已经乘上公交车的樱间送钱包,然后顺水推舟地两人就和好了,不是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
“呼,为什么呢?”
具体到忘记的是什么东西都清楚,这应该是如果不问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才对。
“啊,看来你这家伙,昨天肯定是躲在哪儿偷看了吧!?居然敢那么随意地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在学校里面能够主张个人隐私的,也就是自己手机里面的东西了吧。”
“你这是歪理!?”
嘛,反正也没做什么被别人看到会感到困扰的事,算了。
顺便一提,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还传到了木田老师的耳朵里面。放学之后,去教员室交接风纪委员的事情时,她满脸笑容地表扬了我。
“果然不愧是峰康君啊!老师就知道峰康君是只要肯努力就肯定能行的孩子!”
“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微妙呢。”
怎么感觉像是被人说成了非常废柴的感觉。不对,我确实是废柴呢。
“那么糟糕的状况下也能复活再起,真是有一套啊!峰康君是不是实际上对付女孩子很有一套?”
对付女孩子很有一套=骗得女性团团转。跟骗女人钱的小白脸是一个意思。(以上是男主角个人脑内翻译。)
“太失礼了老师你!”对长期不停地刷新童贞记录的我来说,这个用词从各种意义上都会招致误解。
“玩笑,开个玩笑啦。峰康君已经有樱间同学了,所以不会做这种事情对么?”
虽然早已意料到可能会问到,老师很随意地就抛出了这么一句。老师十分随意地问出了我怎么也躲不掉的问题。
“稍微等下!老师们也听到了那方面的传言?”
“嗯——稍微个性有些独特的孩子我都知道哦。”
哇,好像听到了新鲜的段子。樱间同学因认真负责的性格而深受老师们喜欢,不知道她的事情的老师估计是不存在吧,也就是说……。
“学校不是禁止不纯异性交往么,不阻止我们真的好么?”
“啊哈哈,那是不可能的哦。思春期的男女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发生点什么才觉得奇怪,不是么?如果发生了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那个,问题是指……”
高中生之间的恋情能被大人称作问题的话,基本就只有一个情况。保健体育课里面学到的那个什么,避孕手段一定要确实可靠,之类的吧。
“不过,你可不能对樱间同学抱有这类的幻想哦?”
“欸!?”
“用现在的说法,就是那什么年轻而特有的性冲动?”
“老师你在说什么呢!”我被老师突然的发言给呛到了。
“啊拉,真可爱。”
“…………那个,您这是在戏弄我么?”
“诶嘿,说真的。樱间同学正如外表所见,是个极其注重规则的人。所以只要你做了超过她心中的那条“线”的事,你俩的关系马上就会破裂的吧。”
“线?”
“符合不纯异性交往的一切行为。”
“哈,啊。”
简单地说,就是跟性方面的相关的都不行。
“按照现在的状况来说,你们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老师也相信峰康君不是那种趁着她失忆就胡来的孩子。”
虽然听上去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从上述的话语中能够肯定,木田老师一直在观察着我们,并且试图引导我们。与其说是被她看穿了,不如说她对我们的情况有相当程度的控制。
“我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我带着些许认真的语调回答道。
其实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我连做梦都没想过能跟樱间同学发展到那一步。不过从我俩的年龄来看,又不能完全否定没有发展成那样的可能性。因此被老师叮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有人嘲笑我“不能”的话,那就随他去。因为对我来说,樱间同学比起性欲的对象更优先的是恐怖的对象。
那天放学之后也有一些风纪委员的工作。
审阅没能通过仪容整洁审查的同学所写的反省文,相当微妙的工作。
跟国语课上要求交的作业当然不一样,所以错字少字,文法错误之类的是不管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确认写的人有没有真的在反省,跟坐在旁边的樱间同学一样,不停地阅读着不同的人所写的文章。
这段时间,充满着莫名尴尬感的沉默在持续着。
虽然大家可能觉得阅读东西的时候保持沉默是很正常的事,但要是换作其他的同学的话,总会时不时地抛出一两句话题来,然后我也识相地接上对话才对。任由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只可能是两人都对对方感到尴尬所以难以开口的情况。
而且,樱间同学恰巧是那种就算跟他人共同沉默也不会觉得痛苦的类型,现在也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稿纸。俯视着纸张的冷酷的侧脸,仅此就让我觉得她很强势。文章的量并不是很多,二十分左右就已经全部搞定了。工作结束,樱间同学开始收拾东西的同时,偷偷地瞄了一眼这边。
“辛苦了。”
“啊,嗯,你也是。”
“峰君也准备回家了么?”
“嘛,我没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呢。”
“这样啊。”
总算说上话了,我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尽可能地使动作缓慢,等着刚刚已经收拾好的樱间同学说一句“那么,我先走了”之类的道别。她却一直坐在座位上。终于,我用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收拾好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她也站了起来。
不经意地将视线投向了樱间同学之后,她也直直地盯着我。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啊咧,她莫非是在等我么。…………诶,为什么?
“峰君,今天也是坐公交车吧?”
“啊,嗯,是的。”我吓了一跳,点了点头。
哇,情况不妙。
樱间同学跟我乘坐的不是同一班公交车么……。也就是说,到公交车站之前的步行时间,等待公交车的时间,乘坐公交车的时间,这些加在一起是绝对不会短的时间,我都要认认真真地跟她对话的意思么。
我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么?面对这个问题,我脑袋里的天使跟恶魔再一次统一了战线,摆着双手同时说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就是嘛!
“啊,说起来,我跟水井提前已经约好了耶。”
当然是在撒谎,而且是那种怎么听都像是谎言的谎言。
“是这样么?”
“嗯,说不定他已经等了我一会儿,抱歉,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明天见。”
为了小心不露出马脚,我装作一脸平静地走出了教室。然后马上狂奔到男厕所,准备在这儿躲到樱间同学乘上公交车。
“呼,好险好险。”
虽然说冷战状态已经结束了,但是我并不认为我能跟樱间同学正常地持续交谈那么久。不愧是我,真是漂亮的危机回避。我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然后明明没有上厕所,却很自然地洗了手准备打开洗手间的门。
手帕这种高档的东西我是不会有的,所以我在校服的裤子上擦了擦手……
“那个,都不是小孩子了,擦手的手帕还是应该准备一块比较好吧?”
“诶?”
刚从男厕所出来,却发现樱间同学就站在门口。
“擦————!!”
不知为何我马上边用手捂着裆部,边退回了厕所。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只不过从水井君那儿听过——峰君见势不妙仓皇逃跑的时候,大都会藏到厕所里面。”
从门的那边,传来了樱间同学的回答声。
我的计谋被看穿了!水井这个家伙,老是说些不该说的!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已经稍微了解峰君了哦。”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专门在厕所门口等我出来吧!又不是在玩捉迷藏!樱间你个笨蛋!”
“你抱怨的方式还真像小学生呢。”
重新走出厕所后,就看见一脸惊讶的樱间同学在等着我。
“要怎样才能让你和我正常相处呢?”
“不,不可能……”
听见我的回答,樱间同学深深地叹了口气。
“能让峰君怕成这个样子,我对我自己的人格都产生了不安感了。”
几乎是被她强行拽到公交车站之后,我们俩并排站着等车,但此时,樱间同学再度“开火”了,我瞬间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据水井君所说,峰君以前也是能正常地和他人交往的,不是么?”
“那个什么,从刚才起我就在想了,樱间同学经常和水井聊天的么?”
“当面的很少。”
“呼—。”
原来如此,不过那家伙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揭我的老底么。
“你很在意么?”
“在意不在意先不管,你也没必要突然间那么勤奋地调查我的事情吧。”
“毕竟是曾经和自己是恋人的人,想了解那人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嘛,从道理上看好像也说得通。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跟樱间同学,看上去完全不像情侣的哦。”
“这个我昨天也听过了,但在现在的我看来却有点难以置信。”
“和我曾是……,男女朋友关系的事?”
“也包含这个在内,我不觉得自己是那种会和别人交往的类型的人”
“啊—”关于这点,我也能理解一些。
樱间同学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无论是从平常的性格方面来看,又或者是从其过于追求个人品格的部分来看,这样的樱间同学成为某个人的所有物这种事情,根本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那个人是高一时代的我。正当我准备点头表示赞同时。
“要交往的话,必须是以结婚为前提,这是现在的我的想法。”
“哈啊!?”
完全找不到共同价值观的话题被抛出来了。
“?这样很奇怪么?”
“奇怪倒是不奇怪……”
比起这个,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观点吧。
“把这个想法回溯到过去的话,也就是说我曾觉得跟峰君结婚也是可以的。”
“不,不是吧,真的是这样么?”
“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不知道。”
“?”
“吶,这个话题,就先到此为止了好么?”
“为什么呢?”
“因为我现在已经害羞得要死了。”
“什么?”
啊,这个人,太迟钝了啊!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现在这个极为微妙的立场么!
“不管怎么说,依照目前的状态别说结婚了,双方能否好好地沟通都成问题了吧。”
“别用那种形容野生动物的说辞了好么。“
居然说我的沟通能力有问题,太伤心了。啊,你这家伙,连正常的社会活动都做不好——就像是被人这么说了一样。
“不过我总算明白了,像这样抓住你不给逃跑的话,还是能跟我正常的交流的。”
“现在的情况好像还真是这样。”
“虽然从以前开始峰君就是这个态度,但我居然能跟这样的峰君交往呢。”
被人这么正正经经,不加掩饰地说教,我这边要是紧张的话才真的是傻呢。
“嘛,就是这样咯。”
我不经意间,率直地赞同道。
“难道是峰君手里有我的什么把柄么?”
“那个……”
“开玩笑的。虽然第一天遇见你的时候,确实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这种事情就算你真的想过也请你别说出来好么。更何况当面告诉对方可是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心理伤害的哦。“嘛,你怎么想就随意咯,不过刚才那个,我必须进行否定。”
“不是的,我明白的,因为——”
因为,是这样的啊。因为,原本使我们变成徒有其表的情侣关系的契机是,原本主动告白的人是——樱间同学你啊。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就感觉到手指一阵一阵的刺痛。
那是一个,手脚都快冻住的寒冷的日子。
虽然度过了真正意义的冬天,但离春天还有一段时间,仅仅才二月出头。我看了下塞进鞋箱的小纸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时间的话,放学后,请移步体育馆后。樱间友里”
首先,我被纸条上用语的高质量给震惊了。啊,这确实是樱间同学的风格啊。像是不知道哪个事务所所写的一样端正秀丽的字。中招了啊。感觉掉进了不知道是谁制作的陷阱里。
说到底,首先就没有几个选项可供我选择。放学后找我有事的樱间友里。
这可是重拳级别的。作为找麻烦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水平了。集体行动的找麻烦行为,分为重视贬低对方,或是重视取乐己方这两种类型。这个是第二种。傻乎乎地去了指定的地方的话,相信会有一群早就等待着看笑话的人出来欢迎我吧。欣赏着我惊慌失措的神情,他们也会笑得更快开心的吧。
“莫非你真觉得樱间同学会在这儿等你?很遗憾!你被整了!大・成・功!”
肯定是这个模式。
到那时我肯定会成为一场舞台喜剧的主角吧。只能乖乖地任由摆布,名为——惩罚告白游戏的舞台剧。我已经大致猜到了故事的发展流程了。
我用力地回想之前有没有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但是没有丝毫线索。
就算明白了这是找麻烦,也不能无视它。
这种时候的灵活应对方法,我只知道一种。
那就是完全跟着对面的节奏走。顺应某人的期待,而且尽量让他们笑得开心开怀,以此来骗过他们。
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放下自己的尊严,卖着谄媚的笑容。为了和他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当我看到穿着校服站在指定地点的樱间同学时,心里是真的受到了打击。
没想到平时正义感十足的她,居然也会参加这种游戏。
我和她保持着大概一步半的距离。
这是我的敏感领域,我在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就像是在等待斩首的死刑犯一样的心情。反正都要死了,就快点给我来个痛快吧。但愿行刑人不要失误,让我只体会到一瞬的痛楚,我选择了慷慨赴死。
没过多久,她开始说起话来,我很认真的一句一句地听着。
一秒,两秒。沉默还在继续。
从这时开始我突然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啊咧,说起来设这个套的人,还有围观群众们都藏在哪儿的呢,怎么完全不见身影。
稍微看了下樱间同学的脸,我觉着有点不妙。
这可有点糟糕啊,我可能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也说不定。但此时沉默已经持续了十秒以上了。
那一句句像是落到手里的花瓣一样轻飘飘的言辞,却感觉比起恶意更加沉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明白,那些话我到现在仍旧不能理解。只是有那种感觉。说到底,那时的我还是觉得这肯定是某人的恶作剧。
因为,没有理由——樱间同学会向我告白。
就算到现在,我也找不到丝毫可能性。
那天她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向我告白呢。那是真心的么,还是只不过是她特有的开玩笑的方式。难以理解。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相信在我心中,她的人物形象将会变得更清晰易懂吧。
带着动摇,不安,还有些许的失望感,我还是强迫自己坚定自己的想法。
我之所以会觉得樱间同学可怕,肯定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自那以后也没有发生任何能让我改观的事。“我到现在都还在怀疑那次告白是不是在开玩笑。”
“希望你不要这么想。”
其实我心里觉得是假的也无所谓——当然口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人与人之间还是要互相给面子的。
“不过自那次以后我们好像就再也没有认真说上几次话了吧?”
“认真进行对话的次数,嗯,大概还不到五次吧。”
“那我们一般都会说些什么?”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真的么?”
“唔,嗯。”
难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樱间同学问完这句之后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又突然,一脸为难地说道。
“峰君,你相信一见钟情么?”不对吧,你问的东西跟你的表情一点都不相符呢。“不清楚,听说倒是听说过,不过我本人没有体验过。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上连正经的对话都没进行过几次的对象。”
“嘛,一般来说不就是看上对方的长相了么?”
“你可真实际啊。”
“本来不就是这样的么,没有其他可能了。”
谈到这儿,就不得不提樱间同学应该是经常成为别人一见钟情的对象吧。以她的长相再适当的笑上一笑,大多数男人都会中招吧。
“但最起码对我来说,应该是不可能的。”
“嗯?”
“虽然我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不过感觉峰君在以前的我的眼中是很有魅力的呢。”
“比如说?”
“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我觉得没有这种事吧,我又没在路边捡过猫咪什么的。”
“就算看到你捡了,也没人会喜欢上你的,好么。”“那这个也不算了。说起来,先不说你,以我的恋爱技能还有知识来讲,那种事情是不太能被理解的哦。”
“是这样的么?”
“嗯。”
顺便一提,我到现在为止喜欢过的大都是年长的女性。简单地说——学校的老师。
像我这样的家伙,能理解女孩子的心思才怪了。
“那也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听完我笑了笑。领域——也许换个其他说法会更合适。
“你擅长的就是跟你自己相关的事情吧?”
“只有关于峰君的事,疑点太多了。”
“这样啊。”
冷静下来思考的话,至今为止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不是么?为什么樱间同学会向我告白,是我做了什么让人觉得喜欢的事情么,想着想着就整个人都变得自恋了起来,以至于最后还是放弃了思考。
现在我正和事件的主角共同探讨这个疑问,这真是让人觉得怪异的状况。
但作为商量这件烦恼的对象来言,她或许是最不适合的人选,与此同时她也是最正确的人选也说不定。
“那个。”
“嗯?”
“啊,没什么。”
不经意间我差点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赶紧闭上了嘴。
“你想说什么?我不会生气的,请说来听听吧。”
“那个,可能会有点失礼。”
“嗯。”
“失忆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听见这个提问,樱间同学确实没有生气,只是用着陈述事实一般的语调,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类似这样的提问,我已经回答了无数次了。其他人可不像你这么客气呢。”
“啊哈哈……”我笑了笑,其实已经紧张到手都变凉了。“其实说是失忆,但对于普通的生活来说并没有产生多大障碍。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是这样么?”
我一直都觉得失忆的人会相当辛苦才对的呢。
就好比我们正在等着坐上公交车。失忆的人就连乘坐的方法,顺序什么的都要重新记一次吧。
而且我们高中生所拥有的理所当然的记忆,也应该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积累所形成的膨大的集合体。这些记忆突然间全部都消失了,这应该是相当辛苦的事情才对吧。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太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虽然失忆了但还有很多记得的东西。就像是虽然失忆了,但是知识还是存在着的……。”
“诶,诶?”我不禁露出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后,樱间同学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继续对我说明。“举个例子,我看见苹果就明白这是苹果,红绿灯的作用也能理解,手机的操作方法我都记得很清楚。但是,照着镜子看着自己,却想不起来这是谁,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所谓人的记忆其实是在很多复杂的构造上建立的,所以其中出现了问题的话,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
明明是个成年人,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连说话走路都不会了的症状也是存在的。
樱间同学的情况,则是学校的课程内容,东西的名字,社会知识,道具的使用方法等,记得的东西比不记得的还多的症状。
但是,有关如何获得这些知识的记忆也是不存在的。“听上去就有点不舒服呢。”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而且幸好是发生在暑假期间。要是就在那段时间记忆全部都恢复了那就更好了。”
“诶,失忆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的么?”
“医生说大都是这种类型的。”
“是这样啊。”
是这样的话,应该也不全是不好的回忆吧。这样的话,我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不对,问题不是在这儿吧。为什么我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觉得安心。
“没有什么更加具体的治疗方法之类的么?”
“模仿自己的以前的习惯,刺激记忆的话,会恢复得比较快。医生是这么建议的。”
意思是不能用手术或者药物就治得好病症吧。
“啊,因为这个才你才要继续做风纪委员的工作……”
“是的。在我住院时来探病的宫井同学告诉了我,我曾经很热心的参加过风纪委员的工作。”
“诶。”
说起来,樱间同学以前貌似对宫井同学是直呼其名的吧。(日本一般只有关系亲密的人之间才会直呼其名。)印象中她们俩有过几次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的时候。
没过多久,我们总算坐上了公交车。公交车发出一声怪响,然后出发了。
“今天能说上这么多话真是太好了呢。”
樱间同学突然这么说着。稍微偷瞄了一下,她好像有点开心。
“下周开始也能这样很正常地对话就好了。”
“啊哈哈。”我敷衍地假笑着。“还是不要对我过于期待呢。”
听到我的话,樱间同学又一次叹了一口气。
从结果上来说,我根本没有获得休息的时间,真正的恐怖紧随其后降临了。悲剧,再次上演!
度过了周末,到了星期一。我到学校后就直接朝着保健室走去,却看到樱间同学已经站在了门口。
“早上好,峰君。”
“早,早,上,好。樱间同学。”
“来保健室是有什么事么?”
“没,没有。”
没有任何悬念的,我被抓回了教室。
第二天,星期二。放学后,没有风纪委员的工作,我一个人在学校里打发打发时间后,悠闲地准备回家时,巧合一般的在公交车站碰见了樱间同学。
“欸?樱间同学!?你不是应该很早之前就回去了才对啊?”
“运气不好,错过了上一班公交车。”
“不对吧,这个时间点,你是错过了多少班公交车啊……”
“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完全没有!”
保持着这样别扭的气氛,我俩一起回家了。
第三天,星期三。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后,我正在跟水井一起吃午饭。此时樱间同学拿着自己的便当盒子走了过来。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么。”
“诶……,欸?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难道不可以么?”
“请、请随意。”
午饭时间就在难堪的沉默中结束了。
然后是星期四。樱间同学她——。
然后然后是星期五。樱间同学她又——。
如履薄冰的一周总算是过去了。但周末一过去,接下来又是这样的一周。
从周日的傍晚起我就开始烦恼这个。这也是一种别样的周一恐怖症吧。“所以说啦~~快帮我想想办法啊,水井~~~”
坐在稍微有点味道但清洁舒适的榻榻米上,我一边专心地玩着手机游戏一边踢着脚难耐地说道。因为水井家比起别人家来说有着令人意外的舒适度。再加上为了与别人交流而准备的大号房间,所以我在这儿能毫不犹豫地表现出真实的自己来。
“就算你让我做点什么也没办法啊。”
坐在旁边同样拿着游戏机的水井,看都不看我一眼地说道。
“你们俩之间的事情,身为外人的我没有插手的余地啊。”
“说是这么说啊。”
跟樱间同学一起回家的那一天,回到家之后,觉得总算摆脱了危机心里松了口气的我真是太天真了。从那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她就像缠上我了一般,偶尔会从正面,偶尔装作凑巧似的向我搭话。这不是我的自我意思过剩,很明显感觉到她是故意的。
如果是其他女孩子对我这么热心,我估计会说着:“什么什么,莫非她对我有想法。”之类的话然后得意忘形。但如果对象是樱间同学的话,就仅仅是在受罪了。才只是一周的时间,我就已经对校园生活感觉到相当程度的精神疲劳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种被人步步紧逼的感觉。”
“怎么了,秀恩爱啊?”“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好么—!”
而且就算两个人凑一起了,话题也完全谈不开。樱间同学虽然会主动过来搭话,但并不会很积极地开口说话。因此,我还要想办法制造话题,比如说。
“樱间同学一般在家都会做些什么?”
“读书,峰君呢?”
“玩游戏之类的吧。”
“这样啊。”
“…………”
“…………”
如上,从头到尾大致就是这种感觉。
“这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在打乒乓球,不是么!?在对话中拿到‘returnace’得分是什么意思!?其实按照那个对话方式,我是很有自信能聊一个小时的哦,当然内容必须是毫无内涵的那种!
“聊上一个小时毫无意义的对话又有何用。”
“我们俩之间不需要有意义的对话。总之,只要能打发掉时间就行了。”
“是这么回事啊。”
顺便一提,returnace是指将对方的发球给击回,并且直接得分的情况。刚才那是我的误用,水井还专门帮我解释了一遍,您能别吐槽我了么。
“总而言之,就是跟樱间同学之间没有能谈的开的话题所以感到很困扰。如果能有像样的话题,应该就会有解决办法。”
不对,如果是那次跟她一起回家时聊过的,有关她失忆之前的我们两人的话题,我觉得应该能聊得起来。但是,光是附和着表面上的东西并不能称得上是对话,但说实话对我来说又非常的尴尬。
真要聊的话,还是聊那种比较随意的,比如兴趣,喜欢的音乐之类的,和谁都能交流的话题比较好。聊完之后回家泡个澡就忘得差不多的无所谓的话题。但事实上,就算是在聊这类话题,我和她之间也会不合拍。
“虽然我也明白现在是很关键的时期,而且我确实也欠她人情。”
“人情?”
“…………”
水井盯着保持沉默的我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嗯,既然樱间说想跟你聊天,你表现得更自然一点去试试不行么?”
“诶,不行,没可能的。”
“至少对方是没有恶意的,不是么?”
“嘛,目前来说是这样。”
但别人的事情我始终是不能理解的。但是对方的心情大致还是能猜到的。以此为基础,在不惹怒他人前提下行动。我觉得我也能做到。但这边并不是百分百的。在真正的意义上,因为人和人之间并不能实现互相理解,这种“无恶意状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是没有任何保证或约定的。
“樱间同学之所以会上来搭话,大概只是因为觉得好玩吧。不对,也许不只是这样。怎么说呢,那个人的脑袋里面,似乎有着恋人=非常亲密的关系这样的认识,然后感觉她像是在模仿着这种认知行动?”
“仅仅是靠着想象生活着,实际上什么都不明白,不是么?”
就算她已经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情,我也觉得放不下心。毕竟,还是假设也许有一天记忆就会回复比较稳妥。也许这仅仅只是我任性的愿望也说不定。虽然她现在缠我缠得这么紧,但某一天她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让她感到失望的话,总觉得稍微有点讨厌呢。
“也许,全部忘记了的人是我的话会更好吧。”
“是这样么?”
“是哦。这样的话,我有可能会像‘排毒’一样变成‘好人’不是么?”
听到这话,水井轻轻地笑了笑。
“我也想见见不含毒的你呢。”
“等等,我的毒性真的那么重?”
“谁知道呢。”
就在我们继续对话的同时,水井的家人们陆续来到了自己的座位。父母,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合计三人,弟弟妹妹合计两人。一大家子人在餐桌旁集合。
水井那样大方淡然的态度,就是在这样的大家庭里面培养出来的,我每次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是一个排他性为零的“Friendly(友好的)”的家庭。
或许是错认为我是亲戚中的一员吧,每逢这种时候我也会理所当然地和他们一起就餐。如果无毒的人就是像他们这样的话,或许我还真属于有毒的类型。
充满压力的生活还在继续,每天天亮了还是必须去上学。
在风纪委员会混熟之后,发现了一件让我觉得挺意外的事。
因为失忆以前的樱间同学,做事深思熟虑,用让人很头疼的、过于严厉的规则来履行着班级的规章制度。所以我猜测至少她在自身所属的风纪委员会的集体里面,会不会是被人像英雄一样所对待着的,拥有着超凡魅力的存在呢。毕竟她作为风纪委员就像是活榜样一样。
但实际上,进入风纪委员会之后我发现,樱间同学还是老样子,被周围的人所畏惧着。
似乎是当时还是一年级学生的樱间同学,和一位高年级的女风纪委员前辈就关于某规则进行了争论,最后好像前辈被她弄哭了。这仅仅是传言,比氢气还轻飘飘的传言。弄哭前辈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吧。顺便一提,那名女前辈似乎今年放弃了风纪委员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忧郁了。
“哇,二班的樱间同学,生气着呢。”
“诶诶,是谁惹她了啊?”
“不是我们,听说是二班的笨蛋们。”
“好像有个人逃课了。”
“啊—啊—,出来了出来,这人死定了。”
从周围传来了大量恐惧的议论声,是其他风纪委员们的声音。
“那个——,樱间同学。”“嗯?”
“能不能、稍微、换个柔和一点的表情、什么的……”
“为什么?”
樱间同学,现在真的是正在气头上。
原因是本来预定在放学后举行的志愿者活动。在例行的仪容整洁检查中没能通过的学生无一例外必须强制参加的校外清扫活动,和其他参加者一样,穿着运动服积极地进行志愿活动的她的背影,在别人看来却像恶鬼附体一样。
那是发生在数天前的,不堪回想的事情了。那天,来到学校的我正准备拉开教室门时,听到了里面清晰地传来了樱间同学的责问声。
“上次检查之后已经过了一周多了哦。”
“抱,抱歉!现在家里没有多余的钱……”
透过门缝稍微偷看了一下里面,发现正和她对话的是,唯一一个没有通过她的复查的女生唐井,她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棕色。此时唐井同学正在用很卖力的手势向樱间同学请求着什么。唐井用十分夸张的姿势双手合十对着樱间。
“写反省书的稿纸等会给你,有关志愿活动的日程已经确定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联络。”
“等,等等!打工的工资到手了我马上会染回来的!”
虽然她拼了命地解释,但事实上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么说了。之所以没有把头发染回去,原来并不是因为反叛精神而仅仅是因为金钱上的问题啊。
“如果真有金钱上的困难,那就更加难以理喻了,为什么你要把头发染成棕色?”
“那是因为……”
“总之我并不认为这是能放你一马的理由。”
嘛,大概就是以上的情况。
当然,这位唐井同学就“顺利”地进入了今天的志愿者行列。可就算如此,唐井同学还是很漂亮地无视了此次活动。因此,樱井同学正在暴走中。
“樱间同学这么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呢。”
“我又没对峰君你发火。”
“啊,嗯,不过你看看周围的人,都被你吓到了哦。”
这次活动是将全部人分为好几个组,然后一起组织到校外捡垃圾。樱间同学不耐烦地把拣到的空罐子捏软然后扔进了收集袋里,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生寒意。
“我觉得唐井同学并不是有意逃跑的啦。”
“峰君你太天真了。而且基本可以说是被强制决定的非正式风纪委员,一次也没在仪容检查中吃过红牌的峰君都参加了,她不来不觉得很奇怪么。”
“啊,嗯。”
“峰君也该生气哦。”
“不用了,我就没必要了。”
我的生活才没有认真到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生气。
“嘛,嘛~而且唐井同学现在也不在场,你这么生气也没意义,对吧?控制一下控制一下。”
“…………”
还是持续暴走中。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平复心情,尽管如此,同时小组内其他同学那赖皮的饱含“你快想点办法啊”的视线又是那么刺人。莫非这些人也知道我跟她的关系、
“像你这样这么冷静我才觉得难以理解呢。”
“那、那我反过来问你,为什么樱间同学那么生气呢?”
“那是当然了,就算真的有谁并未对唐井同学的行为感到生气,在大家都淡然地看着她偷跑的背后肯定有人在忍耐着。一次两次也许还能忍耐,还能一笑而过,但这并不代表能无视她的所作所为。在你看来,被迫进行忍耐的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
“是所有遵守规则的人。我作为风纪委员,要求作为学生的大家遵守校规。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当然,也会出现不遵循规则的人,但同样也有大量遵守规则的学生存在。要求学生们遵循校规的我,更不能原谅破坏校规的人。如果我原谅了他们,那便是对遵守校规的学生们的背叛。我想作为一个诚实的人诚实地活下去。”
樱间同学义正言辞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即便是身为男生的我看来,她说这些话时也显得很帅气。
“哈,哈哈。”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的应对实在有够蹩脚。她所讲的道理我能理解。
中学时代,有段时期每天都翘课整天到处玩。这样的我决定去上学的时候,周围的同学们看着我的眼光总是那么刺人。我们都在认真地上学,为啥只有你天天逃课——这样的感觉。就是在这一时期我学会了我最好的护身符——谦逊对人的外交手段。
一个集体在遵守着的某样东西被谁搅乱了的话,不管事出何因都会觉得很生气。这个道理我也懂。虽然能明白,但是樱间同学一个人来消化这些不满,一个人来执行校规这东西,这一点我总觉得是不行的。
或许,这才是平等的,才是正确的。被人怨恨,自己一个人生闷气,都应该由她来承受。
诶,这样又如何?也许对她来说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对我来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很奇怪么?”
“也不是说奇怪啦,嗯……”
虽然这事跟我没有关系,但我也有点难以释怀。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么?比真金白银还真的那种?真的从心底里这么想的?”“拿这种事撒谎或开玩笑没有任何意义。”
“也是呢……”
而且,她也不是一个喜欢说场面话的人,这一点我从高一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都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没有怀疑的必要,肯定的。
“不过,那个啊。不觉得可怕么?”
“觉得什么可怕?”
“那个,因为,学生们的反感不是会变得更厉害么?”
“在意那些东西的人,我估计是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的哦。”
樱间同学是一位正直的人。深思熟虑,没有犹豫的话语总是让听的人自省。说实话,我都感觉心底被戳到了痛处。但是。我有些能够理解她了。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说不定你跟以前相比一点也没有变呢。”
“诶?”
“啊,大概是这么回事。”
还在高一时樱间同学在进行风纪委员的工作时就认真得不行。在那是的我看来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又不能理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