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岛屿开始。
出乎意料的从岛屿开始。
目前我正在岛屿上。全身湿漉漉的。
「究、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
虽说天色还早,但湖畔寒风刺骨,而且我全身湿透。没有替换的衣服,也无法回家,而且几乎没有任何随身行李。
要论对于未来的不安,应该很少有比目前更令人惶恐的状况吧。
「为何?」
「是为什么呢?」「有人知道吗~?」「天晓得~」「是意料之外的事件呢。」「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是岛屿。」「哦~」
一群妖精在脚边如同往常一般开始自由交谈了起来。
虽然他们也一样全身湿透,却丝毫不感到寒冷的模样。对身高十公分的超小型人类而言,常识是完全不管用的。
「一、二、三……」
妖精共有八人。
比搭上船的人数还少了几名,让我有些担心。
「那个,你们好像少了几个人耶?」
「真的假的?」「啊~说不定是少了。」「下落不明。」「谁不见了?」「不晓得。」「不晓得呢?」「那,就当作他不在。」
妖精们慌张地环顾着四周……但就只有那样而已。
「不去找他们吗?」
「大概,死掉了。」面无表情地回答。
「喂喂喂!」
对于他们的这一面,应该说有点恐怖吗?彷佛显露出和人类之间的差别,在面对他们时会让人感到不安。
「来去找他们吧,好不好?」
「那!就随便找一下。」「慢慢来。」「这是大自然的法则。」「没什么大不了的?」「嗯,能找到的话就算是好的。」「我认为应该是死了。」
妖精有对人类温柔,对同伴却不太在乎的倾向。
啊啊,话说回来……岛屿。
有几座小岛浮在湖上,我们被拍打到其中一座岛上,全身湿透且冷得发抖,既没有可以让身体休息的小屋,也没有生火的道具。
为何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呢——?
为了整理状况,需要将记忆回溯到几天以前。
在凉爽的夏季某日,我在一成不变的日常中发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你们——」
前来事务所游玩的妖精们,停下动作并一起看向我。
「变成两对(twopair)了喔?」
抱着用饼干和巧克力做成的香菇(创作点心)的一名妖精,代表大家回应了评论。
「这牌还可以啦。」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认为两对的得意伎俩顶多就是胜过一对(onepair)而已吧。
不过我想说的,并非牌型还可不可以这种事。
「两对,不妙?」
「虽然不是不妙……但人要是变成两对,就很奇怪了吧。」
前来游玩的九名妖精先生,在点心盘周遭各自吃喝玩乐着,但一听到我说的话,便立刻聚集到桌上某一处,开始例行的讨论。
「麻烦发生。」「据说很奇怪。」「奇怪是指?」「根据字店(字典)说法,是不可思议且诡异,的意思,」「不可思议。」「诡异。」「我们,很诡异?」「不可思议的谜团。」「挖嘛
毋知影啊。」「来开高峰会?」
身为光是存在于那里就含有意义系的妖精先生,或许在某处人类并未参与的领域当中和人类遥不可及的伟大工作(例如细菌在做的那些)有所关连也说不定,但游玩时的
他们只是普通的幼童……倒不如说,只是个宛如将鹦鹉的说话能力和松鼠的行动加起来除以二那般宠物度很高的存在罢了。
但这毕竟也算是支配地球的种族,也就是现今的人类。因此说到人类就是指妖精他们,我们则大多自称是平凡的人们。
人类可以对地球为所欲为。
古早以前,我们旧人类也曾经是那样子。
所以妖精是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存在,但他们什么也不做。
即使建立了大城市,也会在二天内崩坏。
即使让文化发展起来,也立刻遗忘忽略。
要说他们会做的事,就只有像这样到中意的人类身旁来撒娇而已。来领取爱吃的点心而已。
在那样的他们之间,这几天开始发生了至今未曾有过的事。
「昨天是一对,前天是三条。」
「挖知影啊。」
妖精先生了解状况之后,手指着四名凶手。
「换言之,就是你们不对。」
「您真是亲切啊。」「这是妨害名誉。」「叫律师来。」「这算是血口喷人。」
有两组装扮完全一模一样的搭档。
就像是有两组双胞胎一样。
毕竟他们原本就欠缺个体差异,因此只要穿着几乎不同的装扮,就会相当醒目。
昨天是一组双胞胎,前天则有三胞胎。
「是现在流行这样子吗?」
两对异口同声地说道:
「「「「天晓得~?」」」」
说的也是呢~(早料到他们会这么说)。
「虽然是无所谓啦。毕竟也还不确定会演变成麻烦事。只不过,说不定明天就会变成四条呢。」
隔天,侵袭事务所的是两对十三个三条的混沌状态。
有好几名妖精有着相同的模样。
「你们重复得很夸张喔?」
「好像,就是会重复。」「明明照平常那样在行动的。」「真是不可思议。」「重复的话会怎么样?」「会被拿去交易?」「交易人类。」
「不能拿去交易吧。」
「会被卖掉?会被卖掉?」
他似乎想被卖掉。我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肚子,他便一边尖叫喧闹,一边扭动着身体。
不过竟然会来了十二人,而且所有人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爷爷窥探着桌面,这么说道:
「要说的话,这感觉就像是四暗刻单骑听牌啊。」
「您还真是悠哉呢,身为最高负责人的所长……」
「这是双倍役满的牌型啊。根据风速不同,有可能会面临人际关系决裂的危机。」
何止悠哉,他似乎还感到有些愉快。
「不过,这说不定是不太好的倾向。」
「为什么?」
「这应该看做是在进行氏族化吧?」
「氏族化?」
「你有调查过妖精是怎么增加的吗?」
「那个嘛……是调查过几次。」
说实话,那是我不太想碰触的问题。虽说也有透过分裂来增加的主张……但因为难以接受,我个人是独自解释成「用魔术手法在增加」的意思。
「只不过关于妖精的事,即使翻遍各种资料或文件,也不曾见过感觉命中核心的研究呢。」
「……因为那成了禁忌。喏,因为实在太荒唐无稽了。」
「是啊。」
感觉可以了解。尤其是脑袋越顽固的人,不能接受的东西就越多呢。
「所以才当成是进行那个啊。」
爷爷似乎不太想使用「分裂]这个词。果然身为一名学者,还是会有所排斥吧。
「倘若并不会进行有性生殖,那就等于是在没有交配基因的状况下增加个体数量……换言之,就会演变成具备完全相同构造情报的个体有多数存在的现象。」
「好像单细胞生物呢。」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是如何确保多样性这点就成了疑问。是只藉由突变的累积来进行吗?或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方法吧。」
「他们应该是即使不具备那么丰富的多样性,也能够生存下去的种族吧?」
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道。
爷爷露出了厌恶的表情p
「不需要多样性吗?那样在环境产生激烈变化时会轻易地全灭喔?」
「可是,毕竟他们是妖精嘛。」
微妙的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没多久爷爷像是放弃了似地喃喃说道:
「……事到如今,生态学上的处理方式确实是毫无意义啊。」
「搞不好妖精们是能够自己选择要获得的性质也说不定。」
「他们想要获得最适合的个性来得到那种遗传多样性的话,就必须具备高度的区分
能力才行……但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那是不将眼光放长远来看的话,就无法判断的部分呢。」
「也有在放置之后,等察觉到时已经为时已晚的状况喔。」
「有那种有问题的性质轻易地被拷贝,并在种族内定居下来的情况吗?。」
「这等于一致被打破了啊。」
「但是那当真是个性吗?应该只是单纯地服装不同的问题吧……」
「关于这些还不晓得。倘若持续太久,也必须去考虑这种事情才行。虽然过度的干涉内政并非调停官的工作,但还是应该避免人为影响造成的被害吧?」
「用不着那么在意啦!!」妖精先生像大婶一般地说道。
「那要来实施对策吗?」
「办得到吗?」
「严厉地说服他们的话,应该可以吧。」
换言之就是说教。
「题目是?」
「箱子里腐败的苹果。」
「…………」
虽然爷爷露出复杂的表情,但扭曲的嘴角看来似乎也很愉快。
「……算了,既然是他们,即使放着不管演变成骚动,应该也不至于有致命性影
响。」
「应该说我根本不希望引起大骚动。」
因为我内心的盖氏计算器(Geigercounter)正锵当锵当地响个不停。
而且所谓的对策,就如同刚才所说的一般,我只想得到为了告诫不义的无情说教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来观察妖精们平常的样子吧。
目前我所想的就是这件事。
只要有人类在身边,妖精们就会内向害羞起来,因此无法看见他们真正的模样。
我认为人类也具备这种倾向。
因此我打算悄悄地check妖精们的行为。或许能掌握到一些关于氏族化的进展会出现什么影响的线索。
我怀抱着淡淡的期待,为了见妖精先生而前往野玫瑰的小径。
他们似乎是流浪倾向相当强烈的种族,很少会定居下来。于是我如同往常一般,藉由在野外散步一事来尝试和他们的遭遇。
妖精之所以会怕生,似乎是因为太过喜欢而感到害羞的心理。像我这样在日常中经常接触到妖精的人类,应该是少数派吧。
清晨,我拨开一把把还带着朝露的湿淋淋草丛,确认那里是否潜藏着小型的人类。
「有了有了。」
我在已经无人居住而腐朽殆尽的房屋中,杂草茂盛的庭院前方发现了妖精集团。我躲藏在大约能听见声音的距离,用小型观剧用望远镜开始观察。
「这、这是……」
○状况
妖精的数量……十五人左右
妖精的打扮……全贯穿着花呢外套(tweedjacket)和短裤,学校制服风格
场所……被搁置不管的长椅上
状况……教室风格的场景
这似乎是古早学生风的妖精集团。这让人联想到身为现今已衰退的优良古代文化的名门寄宿学校。
全员都有着同样的容貌,所以似乎并非单纯因为那种打扮正流行的样子。
和平常的妖精迥异,天真无邪的一面静止了下来。并没有活蹦乱跳地四处跑动、喧闹的模样。举止非常高贵。
似乎是身为接受绅士教育者的威严,让他们的态度变得优雅。芬芳文化的香味、规
律所生出的端正举止。
他们彷佛人类在啃苹果似地享用着野草莓,并谈笑风生。
「下礼拜,是自治会的选举上「你会参加吗?」「天晓得。」「喂,别再提什么选举的话题了。」「要参加自治会选举,必须有当过级长的经验才行。」「我有经验喔。」「那就让我们听听
你的政见。」「例如平分点心之类的?」「这好像是共产主义者会说的话。」
就在他们不停聊着类似这样的话题时,有一名学生从树丛对面来上学了。
果然他也穿着一样的外套,并未疏忽仪容。
然而当那个人一来,在长椅上的妖精们便突然停止了话题。所有人都注视着那名前来上学的人。如同往常般的面无表情,这时看来显得有些诡异。
他们互相交换了别有含意的视线之后,全员合力抬起了一组桌椅,扔向前来上学的妖精先生面前。突然有桌子掉落到眼前,妖精先生像是吓傻了似地抬头仰望着长椅上。
感觉是十五人中的领导者妖精先生,放话说道了:
「没有,你的座位?」
发生霸凌事件!
「……啊~这样喔~」
不知是否理解到自己被排挤了,妖精先生沮丧地垂下肩膀,折返回头。
「好像展开了不可能发生的光景……」
和核武歧视﹒独裁等等并列的人类负面遗产,霸凌。
没想到妖精竟然会继承了那种东西。
「……霸凌?」
「是的。」
「不是平常的家家酒?」
「即使是家家酒,能够理解到概念这件事比较有问题吧?」
爷爷没什么兴趣似地将手指钻进堆积在桌上的文件、册子堆中,
「只有一个案例的话,实在难以定论……刚好有报告过来了。你看看上
他从文件堆当中抽出一张纸扔向我。是正式报告书的影本。
「……妖精的人口?」
「似乎急遽增加了啊。」
「只不过主旨并非那件事……你好好看看上
记载在文件上的世界地图当中,用颜色区别了妖精的分布状况。这类图表大致上都是随着密度增加,颜色也会从冷色系逐渐转变为暖色系。
有一个地方完全变成了鲜红色。
「……不就是这里吗?」
我们樟树之里已经成为世界第一的妖精人口过剩地带。
「没错,只有这镇上妖精密度异常地高。是谁害的啊?」
「爷爷。应该说『是托谁的福』才对吧?」
「不,我没说错。这种偏颇的增加方式,实在很难认为对他们本身是有益的。倘若是因为过度干涉而造成人口增加的话,可是重大的责任问题喔。」
「您说并非有益,是指什么意思?」
「就是会产生压力等各种状况。」
「会有这种事吗……」
「谁知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
「总之在数个月内,人口变成了数十倍这点是不会错的。」
被爷爷这么一说,我又将视线移回文件上。因为只有刊登和前年的比较,所以我并不知道爷爷发言的真伪。
「数十倍会不会说得太夸张了点?」
「在数年前的同样调查当中,这一带是蓝色对吧?但你看清楚了,现在变成鲜红色了不是吗?」
「唔唔~」
「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吧……
至少我不曾听过在其他土地上,会有调停官每逢大小事就彷佛万圣节一般地分发点心。
「虽然那样的因果关系还没被拆穿……但看到这家伙时,我有点心惊胆跳。」
「毕竟一般是不会想到妖精竟然会因为点心而造成人口分布偏颇的嘛。」
「要是被拆穿就麻烦了。话虽如此,这毕竟是要调查项目,所以必须调查才行。」
「由我们吗?」
「是啊,由你负责调查。」
「…………」
明明是被拆穿就麻烦了,且是需要调查的项目,这样全部丢给部下对吗?
「也就是说必须一面隐瞒妖精是因为我而聚集起来一事,一面调查妖精为何会聚集起来才行是吗?」
「就是那样。还有……这种东西应该也已经寄送到事务所来了……在哪啊?」
爷爷用手指拨开林立的文件塔,最后终于弄倒了它们;他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般地弄乱周围的环境,且完全不放在心上,没多久找出了一封信。
「有了有了。你看看这封信上
信封表面上写着「直接丧诉」。
「直接丧诉?」
「是直接上诉。」
「唔哇……」
虽然我轻易地就能想像到谁是寄信人,但还是打开信纸看了看内容。
『世界,是水泥丛林。羁绊破灭,心灵乾枯。喝了热巧克力,保湿成分就会恢复,但是最近都没得喝对吧?这里啊龟裂,停不下来。很累了,所以希望流亡。想要到远方某处,的心情。寄
信人,我们。』
「……为什么要专程送信到事务所来?」
照理说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住妖精们。他们可以自由地离开。
「应该是SOS吧。强烈压力所带来的无意识哀号,变成了这种形式。」
「请您别说这么恐怖的事啊。」
啊啊,但是仔细一想,说不定是那样……
在看见霸凌家家酒之后,实在无法把这些消极想像一笑置之。
「似乎有复数的妖精希望流亡。顺利的话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契机。因此我有个想法。」
「是什么呢?」
「我有个好主意。无论什么你都做吗?」
「我做。」
爷爷将指尖放在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这里有几乎没有妖精们居住的地域对吧。」
「的确。」
在地图上和小镇只是几公分的距离。但并非能够徒步到达的场所。
倘若想要移动的话,就得请商队让人搭便车。不仅限于救世军,在商队用来搬运的车辆,是具备太阳能发电功能的拖车。
现在几乎无法入手燃料,因此只能靠太阳能移动;速度当然非常之慢,而且夜晚还会停车。所谓搭商队的便车,同时也代表了要有觉悟会是场漫长的旅途。
更惨的时候甚至分配不到房间,只能坐在货柜里;因此日程越长,就会越感到疲惫呢。
但是,身为调停官的一员,倘若必要的话,出差也是义不容辞……这点觉悟我也是有的。
爷爷淡淡地说道:
「你就只身到这里工作吧。虽然恐怕会是以年为单位。」
「我拒绝。」
零点一秒的神速回答。
当然,是被驳回了。
「……真让人感到哀伤。」
好歹也是地方上名人的爷爷发动了权力。
立刻就有人安排了商队,我宛如货物一般被装载上去,被摇来晃去地前往虽近似远的目的地。
是货柜。
既然是大型商队,照理说应该也有座位才对,但却是货柜。这是因为妖精先生被当成是货物一起同行,所以无法带到座位上的缘故。
「不过,竟然要出差。」
这不就是实际上的流放吗?竟然有这种事。
无论如何,这场旅途并未设有期限。直到我完成职务为止,是不会结束的。那会是什么时候的事,也丝毫没有头绪。太荒谬了。
在这边我就重新说明一下关于旅行的目的吧。
在爷爷的计划当中,指派给我的工作大致上有两个。
藉由身为人口爆发原因的我暂时远离镇上一事,期盼妖精人口能随之分散。首先这是第一件。
照顾希望流亡(?)的妖精们,和他们同行直到找到落脚的地方。这是第二件。
特别是关于第二件,因为非常欢迎愿意离开镇上的志愿者,因此尽可能地保障了他
们的优待。也就是由我一道同行。
换言之,我身兼向导、大使、特派员、便利屋的身分,同时还是保母。真不晓得是出人头地还是降级了。
不知是否该说幸好,总之居住的地方是顺利地被安排好了。
据说在流亡目的地的地域当中,有无数能够居住的民家空屋,因此不需要担心没有屋顶和墙壁。另外据说可以接受到地方上农家的生活援助,因此和至今为止一样,也不用担心吃的问题。
对照内心清单的核对结果,我便点头同意了。
口有生命危险吗?
口有居住的地方吗?
口居住地的水准是否文明?(不会是稻草屋顶之类的?)
口有提供食物吗?
口饮水安全吗?
口有没有遗迹什么的?
(以下四十八项目省略)
人类拥有活得像个人的权利,我将这些内容详细列成清单,提出给爷爷作为出差条
件,然后听说这些内容全都没问题。
但,口头约定是相当脆弱的。直到在当地实际用这双眼睛确认为止,还不能在方框内打勾。
「嗯!一个人的生活……」
感觉有些高兴,又有点麻烦。
由于展开实在太迅速,因此对状况的认识跟不上事态的发展吧。即使在目前像这样一个人被派到边境的途中,也散发出一种像是玩笑般的气氛。
「……厕所。」
我离开货物车厢,前往位于和客车之间的厕所。
一打开门,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了。这实在太失礼了。
「啊,对不……起……」
先来的人身高约十公分。
他并非要上厕所,而是将便座放下来当成椅子坐,并把东西摊放在膝盖上﹒
「话说回来,你在做什么啊?」
「……人类小姐。」
在扮演学校家家酒的集团当中,被欺负的那名妖精先生,也是那封「直接丧诉」的寄信人。
他的主张不仅是我们,也在妖精们之间传遍开来;由于出现了多数赞同者,因此才
会组成了这个移民团。
可以说就类似发起人一般的存在。
这般伟大的开拓者,不知为何在厕所咬着巧克力饼干。
「为什么要选在厕所?」
虽然是干净的厕所,但问题并不在这。
「因为我被欺负了,所以在厕所吃便当?」
「为什么?」
我当真不明白。
「因为这才是正确的规矩。」
「我没听过耶。」
「就是那么回事……」
妖精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厕所。看似寂寞地弯着背。
「……忧郁还在持续着呢。」
人口饱和对妖精的负面影响,确实是存在的。
连绵不断的失望覆盖掉他们往常会将所有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的悠哉性格,一直停留在他们上方。
希望在新天地这一切都能够雨过天晴。
不方便的生活也是不得已的。不过,唯有冒险。
无论有任何麻烦,至少希望不要变成冒险就好了。
结束了在商队的数目旅程,和前来迎接我们的农家打过招呼,并将行李放在临时住所之后,我来到湖边看湖。
我在榛树林当中拨开彷佛会呛人的杂草味道前进,来到了湖面宛如镜子般拓展开来的湖畔。
湖上有个变黑且破烂的码头,还有一艘快腐朽的老旧船只翻过来倒在岸边。
虽然码头应该也十分老旧,但打造得相当坚固。走在上面的话虽然多少会嘎嘎作响,但却没有会破洞的样子。从这湖上放眼望去的光景格外美丽,我暂时看得入迷了。
在湖的对岸耸立着山林,附近森林的边缘,看来就像是在装饰宛如将天空的蔚蓝灌注到山谷间的洼地所打造出来一般的湖泊。
湖面上浮着大小四座岛屿,无论哪个岛都被茂密的绿色树林给覆盖着。话虽如此,但最大的岛屿也不过是直径约一百公尺的小岛。因此并没有人居住,而且一定打从诞生以来就维持着原本
模样残留了下来。
当真是杳无人烟的土地。
虽然似乎有极少数农家的家人居住着,但顶多是有时可以看见零星散布着的建筑物,完全不构成街道的外观。
感觉商队应该也很少会来造访,目前生活着的人都不在了的话,便会完全脱离人类掌握,回归到自然的怀抱……大概是那样的土地吧。
除了自然以外空无一物的岛屿。
「这景色真棒。」
似乎可以找到无限多种对于生活的不安。尽管如此,关于映入眼帘的东西,可以说还过得去。
「要跳水自杀?」
妖精先生从口袋探出头来,这么说道了。
「是湖~」「有岛屿。」「好宽广~」
一个人冒出来之后,其他的人也按捺不住地跟着现身。从被头发隐藏住的颈背、从树干的对面、从草丛中的空隙间冒出来。
转眼间移民团的成员便整群聚集起来了。
「请你们玩的时候小心别掉进湖里喔。」
于是八名妖精们便全员在码头双手抱膝地坐着,并开始眺望湖泊。
「在放空……」
普通来说这应该是会很雀跃的场面,但他们却彷佛在体现人生悲哀一般孤寂地蜷缩着。
「我说,你们不是要流亡什么的吗?得打起精神来啊。」
「精神……」「精神在哪里?」「例如长在树上?」「三个柠檬份量的精神?」「没有精神就无法流亡?」
「嗯,虽说是流亡,」我从抱膝放空团的背后,选了些好像可以打起精神的词汇对他们说道:「不过啊,并没有国家。你们不会建立国家对吧?即使曾经建立,在这里还是没有国家。」
「国家……?」
其中一人转过头来。
「因为也没有人类的国家嘛。毕竟这里看来几乎没有人居住。即使是农家的人,也是住在远方更先进的土地上,倘若放置不管的话,这座湖泊一年也没有几个人会看见吧。因为是这样的土
地,所以必须有某人建立起国家才行。」
「建国?」「情非得已的苦肉计吗?」「国家是什么呀?」「天晓得~」「脑袋揪成一国~」(注4)
似乎稍微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啊啊,对了。干脆就由你们来建立属于你们自己的国家如何?」
「我们的国家?」「正因为是苦肉计,」「很new~」「或许不错。」
妖精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来——
4此处的「建国(くにつくり)」[情非得已的苦肉计(くにくのさく)」、「脑袋揪成一国(の一みそ
くにくに)」等台词,在日文原文中都含有「国家(くに)]的发音。
「建立国家。这不是很好吗?各位建立国家之后,想做些什么呢?」
妖精们用闪亮的眼神回答:
「重税。」「暴政。」「支配。」「压迫。」
「……你们需要心灵照护呢。」
真希望他们能从雄伟的大自然当中受到正面的影响,摆脱消极的情绪。而且是在和平、不会衍生出责任问题的范围内。
「要建立怎样的国家?」「好国家。」「富裕的国家。」「快乐的国家。」「愉快的国家。」「笑得出来的国家。」「喜形于色的国家。」
妖精们开始讨论关于建国的方针。
良好的倾向。
我感到温馨地观察着他们,因此没注意到从码头的根部附近发出了断裂的声响。
「那个,各位……码头,是不是在漂流?」
虽然我用疑问句这么说道,但湖畔早已经在数十公尺外的对岸了。
「真的耶。」「会有这种事呢。」「因为是浮萍?」「是受难的时候。」「果然没救了。」「没救了呢。」「没救啦。」」
妖精们又开始陷入了消极……失望的状态。
「原本码头就腐烂掉了呢。」
很快就出现了冒险的预感。
「人类小姐,我们决定好国名了。」
「咦?在这种时候?」
「没救的国家。」
「这样不行啦。」
「所以,就快要沉下去和海藻一起消失了。」他用空洞的眼神说道。
「那也不行~!」
但是码头逐渐地沉下去,现在水面已经浸泡到鞋子了。最后的希望只剩下被放置的小船。
虽然这看来也相当老旧……但无法奢求了。
我在不安定的踏脚处上努力试着将小船翻过来。码头早已经沉没到水面下,到腰部一带正浸泡在水中。
「轻飘飘!」
「真是的,你们也太悠哉了吧!」
我抓起毫不抵抗地在水面漂浮着的妖精们,并丢到小船上。
「应该没了吧?这些就是所有人了吧?」
确认之后,我自己也爬上了小船。就这样用尽了力量。
「……好累。」
虽然湖水给人一种清澈的印象……但却比想像中的黏滑浑浊,很难喝呢。
我明明只是稍微喝到了一点,但不知是否身体产生了排斥反应,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
因为没有桨,所以无法划向岸边。小船缓缓地接受着风和水的摇动,花上大把时间逐渐靠近一座小岛。
「各位,」我抱住湿透且冰冷的身体,宣言道:「看来建国的地点似乎就决定是那座小岛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形成从岛屿开始的局面。
没有行李。没有替换的衣服。没有救援。什么也没有。
……有妖精先生(只不过很失望)。
「好冷。」
想要哀叹的话,感觉无论什么事都能抱怨,但目前最紧迫的问题是寒冷。
「各、各位妖精们……不会冷?」
「除了心之外。」
即使用圆滚滚的大眼睛这么跟我说,我也很为难。
「人类是会冷的。一直这样湿漉漉的话,会染上感冒死掉的。」
「危机?危机?」
「是啊,很紧急。」
禁止过度干涉。爷爷这番宝贵的叮咛浮现了出来……才怪。我的内心已经被「LIFE」这个词汇给占据了。
妖精们开始了紧急会议。
「事情大条了三「怎么办?」「诚意不够吗?」「得做些什么。」
虽然会话一开始是能够普通听得到的速度,但随着会议热烈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速,最后变得像是在快转一般(动作也确实跟着快转起来)。
由于太过快速,因此我也不晓得内容;但不久后讨论便结束,他们彷佛凤仙花种子一般,瞬间往四方散落开来。
有两人立刻就折返回来了。
「跟人类小姐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本来想准备一些很厉害的东西……」「但是失败了。」
用这个代替——他们这么说并带领我到一个有篝火正燃烧着的地方。
「哇,真是太感谢了。」
倘若是靠自己的力量,还不晓得是否能够不用任何道具来生出火呢。
对他们而言这似乎是不太理想的成果,还有妖精上边将枯树枝丢进火中,一边垂头丧气地说道:「只是普通的火……」「就好像在高级餐厅里,端出生肉一样……」
「不会,这样刚刚好啊。」
啊啊,复活了……
然后我将意识转向今后的展开。首先是关于食物的问题。
正好这个时候,四名妖精先生背着树叶包袱布回来了.
「……本来想准备吃好的点餐,」「但是失败了。」
他们摊开包裹,于是果实和香菇之类的东西滚落了出来。
「这可以吃吗?」
「没有毒……」「不是牛排真对不起……」「只是捡起来……」「好寒酸的工作……」
四人对自己的工作似乎感到非常不满意。
「没那回事喔?我正好在想关于食物的事情呢。」
数量相当多。看来应该可以充当今晚和明天的份。
「只要有火、水和食物,差不多就通过生存战的第一阶段罗。」
即使这么安慰他们,挂在他们头上的雨云依然挥之不去。
我取暖了一阵子,在衣服也差不多干了的时候,为了正确地掌握现况,决定到岛上四处看看。
虽然从湖畔看到时已经知道了,但这真的是座小岛。只要稍微走动一下,眨眼间就到达尽头了。
聚集在湖泊北边上漂浮着的四座岛屿。目前我们所漂流到的岛屿,似乎就是其中位
于最南边的岛。
是座让人联想到船只的细长岛屿。除了在刚好是船头的那一带有赤裸裸的地面以外,全都长着一片茂密的树林。不知是否因为捕食者相当少的关系,有大量的果实滚落在地面上。钻过空隙
之间往前走,可以发现还有格外雄伟的橡树耸立着;由于这是岛上唯一的种类,因此多少有些稀奇。
「没有建筑物啊。」
是座彻底的无人岛。
对岸在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倘若是很擅长游泳的人,应该可以游过去吧。但遗憾地对我来说似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要怎么办呢?」
成为调停官之后,所经历过的众多灾难在我体内培养起了求生精神。多亏如此,我才得以不被这突然的状况击溃。
我坚定地挺起胸膛。
妖精们看见这样的我,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裙角。
「女王大人?」
糟糕,不小心就任了。
「人类小姐成了女王大人?」「建国了。」「哇~~」「是岛国呢?」「高压外交的机会~~」
建国风潮似乎一口气高涨了起来。
我沉思着在还算危机的状况下,就任妖精国家的女工一事是否算是过度的干涉。
大概不要紧。虽然相当冒险但还OK。我这么做出了结论。
因为现在是紧急状况嘛。可以算是。
勉强算是不要紧。
碰巧在树木的果实当中有栗子,我们便烤来吃了。
十分美味可口……
我也试着食用了橡实,但是苦涩味太强烈,实在吃不下去便放弃了。更加突显出栗子的潜能。
因为不晓得香菇该怎么食用,所以我将香菇串在树枝上烘烤之后再吃。
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还可以入口。
用餐完毕后,就必须来考虑关于就寝的问题了。
由于气温偏低,又是在水源附近,要躺在地上睡似乎是有点严酷。
我一和妖精先生商量这件事,八人便忽然一脸雀跃地一边唱着「Heigh-ho~Heigh-ho~'」,一边飞奔进入森林;但回来时又带着惯例的愁云,一副消沉忧郁的模样。
「怎、怎么了吗?」
「不行。」「没办法。」「是隐性基因?」
八人挖开断裂的朽木,将它当成容器并缠绕上藤蔓,在里面装满大量枯叶之后折返回来。
「啊啊,据说枯叶可以保暖呢。」
「只是捡回来而已……」[这里什么都没有……」「不是因为我们无能吗?」「好像是没用的孩子。」「好丢脸喔~」「低潮期?」
「能撑过今晚就行了啦……用不着那么在意。」
但是妖精们失去了活力,只是呆站着发出「喵呜~」的哀号。
压力真是恐怖呢。
「只要变得happy,应该就能像以前一样办到很多事情吧。试着想一些快乐的事如何?」
「快乐的事。」
妖精们茫然地开始思索了起来。
「……喵呜~」
然后失败了。
「啊啊,毕竟你们丝毫没有增加呢。这的确是很严重的症状。」
大概只能靠时间慢慢治愈了吧。
「反正在治好之前,就居住在这边也无所谓嘛……」
为什么所谓的人类一旦填饱肚子又有温暖的床铺,判断力就会变得迟钝,且会放弃思考呢?
还会开始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点燃可以烧整晚的篝火,蜷缩在朽木床铺和枯叶棉被当中入睡,撑过了从夜晚的湖面上吹来的寒风。
倘若觉得有点冷的话一只要抓起一部分的棉被,并丢进火里就行了。
是个还算舒适的夜晚喔?
不过,倘若经过五、六个月,冬至的寒冷来访的话,大概就无法这么悠哉了﹒
早上一起来,用来代替枕头的木边,放着加工成碗状的树叶。
容器里装满清澈的水,那似乎是收集朝露而来的,并非湖泊黏稠的湖水。
「这间旅馆的服务实在很棒呢!」
我呼唤位于岛上某处的妖精们,饮用了一杯美味的水。
烤了剩余的栗子和香菇吃掉之后,求生的活力在身上强烈地复苏了过来。就经验上来说,为了在严厉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这份内心的力量是不可欠缺的。
我在可能范围内梳洗好仪容,然后进入森林之中。因为我听见有卡当叩咚的坚硬声响从内部传来。
「妖精先生?」
似乎有家具唐突地被放置在形成现场的场所上。
「啊,女王大人~!」「女王大人来了~!」「我们工作的成果,要看吗?」「希望你能看。」「虽然才刚做好~」「女王大人万岁~!」
妖精们围绕着家具,表现出久违的亢奋情绪。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一大清早……还有那家具究竟是?」
代表人轻快地回答”
「做出来了。」
「……你说什么?」
那就有如是老练的工匠所制作出来一般富丽堂皇的展示柜。
「你们用这附近的树木,做出了这种东西吗?在一个晚上?」
「可以拿酒瓶之类的,来装饰。」
各部附带着蜿蜒曲线的设计,显露出高雅和魅力的一面;受过洛可可式洗礼的安皇后(QueenAnn)样式。虽说装饰较为节制,但在各个部位使用了类似化妆的技巧,将不同的木材细分之后
再组合而成,重现出当时兴盛的叶饰。
四只柜脚优雅地起伏着,一面残留着十七世纪胡桃木家具的庄严,并将玻璃和金属配件等等无法取得原料的部分优雅地简略化,结果创造出了绝妙的平衡感。不知是否因为制作者是妖精的
关系,其中并不具备文化独创性。但即使扣除这点来看,这柜子具备
各种样式绝妙的混搭,且是值得评价的工匠作品一事,是显而易见的。非常杰出的成品。但是,不过〡—
「既然可以做出这种东西,就先制作床铺吧~!」
「啊~!」「唉呀~!」「哔~!」「啊呜~!」
「根本连一瓶酒都没有不是吗!」
「或许意义在于制作过程?」
意义在于挑战过程。意义在于参与过程。确实是有这种训诫。人类不能只追求结果。但是——
「唯独现在是没有意义!」
「咿~!」
妖精们被斥责之后,逃向了四面八方。
「才想说他们稍微提起精神了……却做出这种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在无人岛上放展示柜能做什么?真想这么问。只不过这虽然并非超科学的物品,仍然是了不起的技术。
八人用一个晚上可以展现出这样的生产力。
「对了,有木头可以用……只要制作木筏逃脱这里就行了。」
倘若是木筏,应该不需要什么了不起的技术,顺利的话今晚就能窝在沙发里了。
中午过后,妖精们在树林的空隙间进行会议,我打算委托他们制作木筏而凑了过去,走近一看,天啊,人数竟然增加了。
「你们是遇到什么愉快的事了吗?」
「天晓得?」「怎么样呢?」「虽然不好。」「但也不坏。」「完成一件工作之后,感觉很舒服。」
原本总计应该是八人才对,但却变成十二人了。
哈哈,看来是藉由制作那件家具一事,让他们暂且恢复了干劲吧。
「女王大人,有事想商量。」
「说来听听吧。」我自以为女王般地催促着他发言。
「这座岛屿,我们加到我的最爱了。」
「也就是说你们很中意是吗?」
「非常中意。」
真不知该感到讶异或温馨。
「你们是中意这座什么也没有的岛屿的什么地方?」
「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不方便的地方。」「寒酸的地方。」
几乎所有人都高举起手主张着意见,但内容似乎大致上是一样的。
「就我的想像而言,你们是觉得这样不方便反而能激起你们的干劲是吗?」
「YesYesYes!」「真聪明~」「真想被踩在脚下~」「想被占有~」
就这样妖精们在一阵骚动之后,提出了汇整起来的见解。
「这座岛,揪成一国也没问题?」
「嗯,毕竟必须住在这附近才行……虽然那并没有问题,但真的好吗?在这种难以居住的孤岛上建国?」
「只要人类小姐在!」「我们就会努力。」「建立~」「好国家。」
「啊~……」
我也必须滞留在这座岛上才行吗?
「既然你们说想那么做,我们的工作就是尊重你们的意愿,尽可能地给予协助。倘若我在岛上生活时,没有各种不便的话,我是愿意二话不说地接纳你们的要求……」
「万岁!」「获得准许了~」「有预算了~」「计划开始~」「建国、建国~」「造田吧~」「制作道具~」「进行真相不明的研究~」
含糊不清的发言对妖精而言似乎难以理解,他们以为我是爽快地答应了。我无法对雀跃不已地跳起舞的他们开口说「只有我要回去」。
「要从哪里开始着手呢?」「这也要那也要的状态。」「要做的事很多?」「有种燃烧起来的感觉。」
「像是制作木筏之类的怎么样呢?哇亡超酷的~」
「……建国,最初应该做的事。」「那是?」「……订立建国纪念日。」「就是那个!」「不会错的。」「Youcool~」「这是盲点啊。」
我的提议被无视了。
「女王大人,那么我们想立刻来揪成一国。」
「……呃!啊~请你们努力揪成一国罗……我就负责捡栗子。毕竟目前还是需要靠栗子裹腹嘛。」
妖精们一脸神清气爽地离开之后,这次换我的头上挂着愁云了。
「……我其实是室内(indoor)派耶。」
恐怕我在今天一天当中,就已经捡光了岛上所有的栗子。
明明是座小岛,但却捡到了两手抱不住的量。
应该可以吃超过三天吧。
栗子恐怕是岛上最美味的食物了吧。没有味道的香菇和橡实,以及其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果实非常不适于食用。
我用朽木床铺代替篮子来堆积栗子,接着移动到船头岬。
这是为了避免在焚烧着篝火时会波及烧到树枝。不过麻烦的是,我想起了自己并无法独立生火。
「就是这么回事,妖精先生。请你们制作打火机。」
「打火机~」
「办不到吗?」
「您在说什么呀。」妖精移开视线。「……当然办得到。」
「大约要多久可以办到?」
「说~的也是呢~大约是总有一天~」
「太久了……拜托你们用三分钟左右完成。」
倘若是他们,应该是办得到的。
「……立刻就需要吗?」
「是啊,希望立刻就有。因为也开始变冷了。」
妖精先生「唔」地咬了咬嘴唇,然后消失到树林之中。
「漂亮地完成了~」
三分钟后,他们便交出了打火机。
「这、这是!」
那的确是也不能说不是打火机的物品。是小型(单手尺寸)物品,而且无论在哪都能点起火的样子。符合了必备条件。
「……哇,是个很棒的打火机呢。」
虽说是扣除弓钻式这种多少有些原始的设计来看。要补充说明的话,所谓的弓钻式起火器,是藉由前后拉动将藤蔓缠绕在木棍上的弓,使其摩擦生热来点火的道具。
大约只有七亡八公分的打火机尺寸。
「宛如石器时代般的品质真是让人落泪……」
我将木棍垂直立在干燥的板子上,试着拉动弓。因为相当小型,我原本有些担心能
否顺利使用,但还不到一分钟木板便被削开,冒起烟并点燃了火。
「喔喔,太棒了。还挺简单的呢。」
即使进化程度有些差强人意,也是妖精的道具。弓的结构和藤蔓缠绕的模样微妙地复杂,一定是被设计成用小小的力量就能产生大回转吧。
「……太羞耻了。」
妖精先生对于这原始的成果感到羞耻,全身颤抖不停。
「话说回来,那是在做什么呢?」
岛上四处有木头被砍倒在地,还有妖精先生忙碌地来回奔波着。
「是净水设备、供水系统以及抽水马桶啊?」
「真先进!」
但是抽水马桶或许很宝贵。无论我是多么厉害的生存者。
「啊~非常棒。万事拜托罗。」
「毕竟是雪耻战嘛。」
将今目的屈辱转为明天生存的力量——
虽然厕所到晚上仍未完成,但相对地他们准备了附带顶篷的床铺。
「但是没有棉被,是枯叶。」
「搜哩(sorry)……」
「请别在意。我不会提出不可能的要求的。」
「虽然不是不可能。」
「……您刚才说不是不可能是吗?」
「轻而易举啦。」
「可是你们不是正忙着建造供水系统什么的……」
「那边,人手很充足。闲人很多。」
「这样子啊……」
这么说来,总觉得妖精的数量在今天一天内一口气增加了许多。
「话说我也是没工作。」
「唉呀……真是坏孩子。」
「咕啊?」
妖精先生被戳了一下额头,便仰天倒落在地。我用手指按着他的肚子,他便激烈地扭动着身体,发出怪声并使出猫踢。但跟猫不同的地方,是他立刻就放弃,说着「杀了我吧……」并躺成大
字形认命这点。
「所以说,为了国家繁荣,奋斗中?」
倘若供水系统是国家事业,这位妖精先生就类似民间企业吗?
「所以才替我制作了床铺?」
「我打算从重要的东西开始,一个个制造出来。」
「暂且不提床铺,棉被不也是挺重要的吗?」
「……是吗?」
「那在床铺之后,接下来会制造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