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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章 蜘蛛的断头台)

    唉呀,吾友啊,万万不可迫寻不灭的乐土

    就算走进无限可能性的领域、划进群星之海

    我们也决计无法成为我们之外的存在

    古格姆托•瓦伦海德给予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的回信皇厝四九六年

    灰色的岩石地表、冰冷刺骨的寒风。一排人龙走在陡峭悬崖旁突出的狭窄山路上。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位老人步履蹒跚,脚下的小石子不住往崖底滚落。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亚左右搀扶着快掉下悬崖的老人。

    「振作一点、德穆尔!」

    在鼓励对方的同时,雷梅迪乌斯支撑住德穆尔老人的肩膀。德穆尔脸部表情挣挥,忍耐着

    痛楚。他有礼地推开青年的手,坐在滚落至崖边的岩石上,门中一付出一叫长长的叹息。

    「雷梅迪乌斯,老朽已经不行了。别管我了。」

    「你在胡说什么!德穆尔!」

    德穆尔轻摇了摇头,拒绝再站起来。雷梅迪乌斯环顾四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放逐者们的神情已是憔悴不堪。

    无论再怎么走,绵延在雷梅迪乌斯他们眼前的,就只有暗灰色的有石。一入夜气温便降到冰点以下,夺走人们的体力,即便是大白天,高山的冰冷空气仍是刺痛着众人的肌肤。若是休息,毒虫便会啃咬人们的躯体,就算喝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泥水,也会因为激烈的腹痛而疼痛难忍。

    人们是无法靠近德力拉山脉的。

    「……雷梅迪乌斯,虽然大家分享稀少的食物互相扶持到现在,可是已经到极限了。」身为曙光战线干部的哈塔穆说出苦涩的决定。「还能走的就继续走吧。」

    「不行!那么一来,我们就和杜伽塔没什么两样!」

    雷梅迪乌斯立即反驳。但对于青年的话声,没有任何人表示赞同,大家都低垂着脸。

    「这时舍弃同胞、独自苟活下来的话,我们往后该怎么办?做出和独裁者相同的事,还能挺起胸膛和他战斗吗?」

    「没错!」娜莉西雅扯开嗓子大喊。「我们和杜伽塔不一样吧!」

    听见少女坚毅的话语,老人和青年点了点头。其他一两个人也颔首表示赞同,然后挤出力气,站起身子。德穆尔拚命压下呻吟,也站了起来。

    「我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绝对要所有人一起活着回去!」

    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雅互相扶着对方,再次迈开步伐。早已疲惫不堪的人们也开始踏出脚步。最后,哈塔穆咬着下唇低声说道:

    「……但是、但是,总有一天会到达极限的。」

    接着在第二天的夜晚,第一个人死亡。是个协助曙光战线的老婆婆。

    翌日早晨,两名身为曙光战线的战士且身受重伤的人员死亡。

    第三天早上,一名女人和她的孩子死去。到了中午又一名老人逝世。

    每天每天都有人死去,大家开始为了食物和水起了激烈的冲突。最后雷梅迪乌斯处决了三名争夺食物的男子。

    在第三十三天晚上,活下来的二十四人在岩荫下围着火堆休息。

    在微弱的火焰照亮之下,每张脸庞都是憔悴且疲惫不已。彷佛是一群苍白消瘦的亡者们。

    「雷、雷梅迪乌斯啊。」德穆尔呼吸急促地开口说话:「我、不行了。在、在这里、了结我、吧。」

    那名老兵背靠在岩石上坐着,脸上已是浓冽的死亡之相。」一旁的雷梅迪乌斯无法直视德穆尔的脸庞。

    「像你、和娜莉西雅这样、年轻又有、活力的人们,继续往前走吧。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

    德穆尔嘎哑的字句掉落到地面上,散落开来。

    「你、和我、是正确、的吗?有一天、真的能、幸福吗?」

    雷梅迪乌斯无法回答,只是拿起枯木朝火堆中丢去。

    青年抬起头,德穆尔的脸色已呈死灰,紧闭双眼。雷梅迪乌斯将手探向老兵干裂的唇瓣。

    德穆尔已经没有呼吸了。

    雷梅迪乌斯握紧颤抖的拳头,用力打向地面。顿时皮肉绽开,鲜血渗进砂石问。

    这时,一阵划破夜空的惨叫声响起。雷梅迪乌斯连忙在夜晚的德力拉山脉中疾速奔驰。

    在岩石群外,德力拉山的黑暗中浮现出枯木的轮廓。在枯木下,娜莉西雅惨遭撕开的衣服裂缝中,暴露出赤裸的肌府。有个壮顿的男子正压在少女身上。是哈塔穆。

    「哈塔穆!你在做什么?」

    当哈塔穆一转过头来,雷梅迪乌斯的拳头立刻揍上对方的脸颊。两名起了争执的男人滚倒在夜晚的岩石地表上。

    接着急促的呼吸声和殴打血肉的声音响起。雷梅迪乌斯发出怒吼,将哈塔穆的后脑勺往岩石砸去。

    「为什么、做这种事?娜莉西雅她、娜莉西雅她!」

    鲜血从裂开的唇瓣中淌下,同时雷梅迪乌斯不断发出怒喊。青年的双手勒住哈塔穆的脖子。

    「谁、理她啊!既然她都被杜伽塔侵犯过了,我侵犯她也没差吧!」

    哈塔穆的眼睛发出混浊的光芒,嘴角冒着血泡张口大笑。

    「住手、不要啊、为什么……」

    雷梅迪乌斯回过头,娜莉西雅正拉紧身前的衣服,几近崩溃地哭喊。

    「反正为了你的理想,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那么在最后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也没关系吧!」

    哈塔穆开始大放厥词。雷梅迪乌斯心中燃起一把熊熊的怒火。

    遭到暴政虐待的人们,应该要追寻理想才是。但是当情况有所改变后,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变成了施暴者。

    人类就是这种生物吗?不论是杜伽塔、还是雷梅迪乌斯和曙光战线,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雷梅迪乌斯心中充满悲哀。

    他在勒住哈塔穆的双手上施加力道。哈塔穆没有反抗。

    「……雷梅迪乌斯、我、好怨恨你啊。」即使喉咙遭到勒紧,哈塔穆仍是放声大笑。「就凭、你的理想、拯救不了、任何人。」

    下一秒,哈塔穆的脖子已遭折断,口中淌下鲜血。男人就这么张大着眼死去。

    尔后,生存者们变成了原始的野兽。

    大家开始互相猜忌,将原本应该互相分享的食物和水偷偷藏起。

    在第四十一天,发生了很明显是自己人所为的杀人事件。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都是纠纷不断。老人、女人和小孩。弱小者开始遭到抢夺、掠杀。到了最后,甚至分出派系互相斗争。

    连雷梅迪乌斯也变得无法约束他们。在第四十八天,曙光战线的同胞们终于开始互相残杀。

    第四十九天,活下来的人数只剩寥寥七人。接着又发生争执,添了三名死者。

    第五十四天,有两人反对将食物分给衰弱的娜莉西雅,向她偷袭。于是雷梅迪鸟斯杀了那两个人。

    最后,生存有仅剩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雅。

    贝尔蒙提亚尼斯•格格尔穆多•奥赛蒂克钟塔。

    这座钟塔耸立于奥利耶拉尔大河上的一块半岛形土地上。

    不仅是观光客,连当地居民也嫌正式名称太过冗长,直接简称为钟塔。

    原本在皇历三三年,当时由奥赛蒂克伯爵家统治艾里达那,族中一个名为贝尔蒙提亚尼斯的大贵族,为了增添自己的威信而建造了城堡。但是在皇历三五二年的战乱中,城堡的中央地区遭到咒式攻击重创。

    贝尔蒙提亚尼斯的子孙,奥赛蒂克伯爵家的格格尔穆多,为了重建祖先所建的战后城堡,投入私人财产大力推动修复工程。

    但或许是格格尔穆多忽然对祖先兴起反抗意志吧,就在同一年,在崩塌的中央地区上又新建了一个巨大钟塔,然后时光流转到了今天……

    那座状似暸望塔的庞大丑陋钟塔,以建筑工艺的角度来看简直毫无美感可言。而且在现今高耸大楼林立的时代,二十楼左右的高度一点也不显眼。

    由于它日渐老旧,原本打算进行修复工程,但大咒震之后的复兴计划已让市政府的预算用謦,修复工程只能停摆。因此自好几年前起就封锁入口,弃置在那里无人问津。

    钟塔已经成为市民偶尔远目眺望、才想起它还存在的一栋建筑。

    我抬头看着钟塔的灰墙,思索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由于说在树荫下以不向然的姿势进行仰视,腰椎开始按痛。吉吉那正倚着树干,我在他身旁坐下。

    「如果郡警局的咒式特化镇压部队,和拉尔豪金公司的人一起冲进去,就能凑成总数超过一百三十人的进攻型咒式士大部队呢,可惜啊。」

    我重新调整知觉眼镜的位置,喃喃说道。吉吉那回答:

    「嗯,至少集结到四十名十层级以上的高位咒式士了。就算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这两名祸式再怎么厉害,聚集了这么多名高位咒式士的话,就能压制住他们了……应该吧。」

    我和吉吉那只能进行假设性的对话。

    「如果确定位置,就能宣告是我们人类的胜利!……的话就好了。」

    我望向树林那头,和跪在地上的贝利克眼神对上。

    「万分抱歉哦。」

    刑警穿着一身与本人不搭的积层铠甲,沉着脸出声回应。

    「几乎所有的那习和咒式特化部队,都赶去关向拉站耶尔岛的沿岸一带。现在离爆炸时间只剩二十四分钟,不可能赶得来这里。而且」

    「我知道,上层他们不相信说的推测吧?」

    贝利克一脸苦涩地低下了头。

    「就连我也无法肯定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我想稍微减轻贝利克的自责感。「雷梅迪乌斯和祸式事件的相关性实在是太过一致,反倒像是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设下了陷阱,引诱我们上钩。」

    「我和三名部下光是为了确认实情而自愿来此,就已经煞费苦心了。郡警本队正往其他地点展开搜索。」

    「西尔贝里欧市长所采取的安全策略,也是基于只有拉兹耶尔岛上的人会遭到杀害的前提了吧。」

    我将视线调回至钟塔,闭口说道。

    「将拉兹耶尔公司一二〇五条人命,和艾里达那市超过七十万条的人命放在天秤上衡量,市长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吧……」

    但是,只有我怎样都无法认同。因为吉薇正在拉兹耶尔岛上。

    我的视线又转向树林。身旁的吉吉那正抬头看着天空,那副景象看来就像一幅画。

    「天空震美。」

    「你啊……算了,也是啦。」

    听见吉吉那自然而然吐出的前语,我不禁表示赞同。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上吉吉那都不会改变。

    「我终于明白了。吉吉那不是脑子破洞,而是在空洞外面包了层脑浆。」

    「你羡慕我的真空脑袋吗?」

    「吉吉那的愚蠢等级,可谓达到兵器的领域了呢。」

    「真亏你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讲那些废话。就像是囚犯在死刑台上干杯一样。」

    藏身在对面树荫中的伊吉错愕地对我们投下疑问。在葱郁的林木阴影中,有好几群人影以相同的姿势屏息以待。拉尔豪金公司所有的进攻型咒式士,全都全副武装聚集于此。

    由于钟塔周遭没有叫以藏身的建筑物,因此我们将指挥总部设在公园的树林当中,等待全员一起突击闯入的时机。

    「你害怕吗?」

    听见吉吉那丢出的这句嘲弄,伊吉几乎激动地要拔刀相向,但旋即又压下冲动。他拿着双剑,将挺直的身子调回原本的姿势。

    「常然害怕啊。」伊吉身旁的嘉贝菈露出苦笑。「对方可是那个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我看不出有打赢的机会。」

    女子的脸上笼罩着不安的阴影。

    「进攻型咒式士的战争里没有奇迹,都是凭实力决定一切。」

    「冷静思考的话,的确是没有胜算。」

    吉吉那肯定对方的言论,让伊吉投来疑问的目光。

    「屠龙族都不会有恐惧感吗?」

    「对于死亡这件事,我并没有太大的恐惧。」吉吉那拿出大口径咒弹装进居龙刀的回转式弹仓中,露出思考的神情。「我只是不想因服在恐惧之下,然后作出连自己也无法接受的选择。」

    他将屠龙刀上膛,完成作战准备。

    「这或许可说是一种屠龙族思考模式的洗脑。不过,包含这点在内,才造就了我这个人。一旦我选择了自己能够接纳的选项,即使最终死待不明不白,那也不算太差。」

    横跨吉吉那右眼上方的龙与火焰刺青,此时似乎正微微发出火光。

    每当和这尊武神在一起,就会觉得一切总有办法解决,真是不可思议。

    「若只是一味追随安逸的选择,总有一天会后悔吗?」我确认似地低喃。「那么就将后悔也视为自己的一部分,然后继续作出选择。选择『选择』本身、选择『不选择』这个选项……」

    如同吉吉那所说的,说只能将自己体内的恐惧、困惑、痛苦和过去,都当做是自己的一部分。

    尽管我们的武器是如此无用,但我们也只拥有这些吧。

    于是,在面对一生当中的每一个瞬间的选择时,吉吉那都会摒除谎言和虚伪后作出选择。正因如此,他才能贯彻那般强烈又深刻的生存之道吧。

    「所以选择十分重要。它证明了一个人类曾经做过什么、或不曾做出什么。」

    吉吉那以冰冷的表情粗声说道。我以点头表示同意。

    若是雷梅迪乌斯藉由崇高的天之语言,将艾里达那化为棋盘并痛下诅咒,我们就只能伏在地面上与他对抗。

    得知艾里达那沦为一个棋盘之后,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的咒式为何,但翻倒棋盘这一着,不就可以成为一项对抗策略吗?

    我重新拿好魔杖剑优尔加,开始搜寻咒式。我所需要的是巨大的咒式。我一面编织,一面和其他进攻型咒式士一样,等待突击的暗号。进攻型咒式士们的脚步声分散于林间,视线集中在同一点上。

    从树林深处的总部中,带头的拉尔豪金和亚库托走了出来。

    巨汉的眉心之间深深柠起,从腰间的小盒子中拿出雪茄。

    「看来对方已经看穿我们的奇袭战术了。」

    拉尔豪金叮着雪茄像是在思索难题。

    「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似乎在钟塔周阎设下了强大的咒式干涉结界。」

    亚库托补充道。我则是进一步让大家确认到绝望性的事实:

    「尤其是亚南•嘉兰的咒式干涉结界,一开始遇见时就已经领教过了,他的结界太过强大。」

    「虽然是个不可能的假设,但就算在场的所有咒式士一同发动第七位阶的咒式,破坏效果也只会被结界削减罢了。看来要在一瞬间,连同整座巨大钟塔一起烧毁咒式弹头是不可能的吧。」

    我的推测与亚库托一致。

    「即便用飞翔咒式接近钟塔,我想也只会成为塔上咒式攻击的标靶。有人想去体验一下大祸式的咒式攻击吗?」

    才不会告人自愿。我微微举高双手:「所以完全无计可施啰。」

    「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为何那两只大祸式还不发射咒式弹头?」

    于是我回答吉吉那的问题:

    「对方大概不是在远距离遥控发射程序吧,因为这段期间的不确定妨碍因子太多。他们应该是采定时发射模式。」

    「……真是如此就好了。」

    嘉贝菈说出了我的疑虑。的确,现在的情报还不是以推断出结论。

    「也有可能是交由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执行发射任务。」我试着思素。「就算察觉到我们已经逼近,却还不发动弹头的理由,我想或许是在规定时限之前,对方优先考虑的是自己荒谬的晚宴,而不是『曙光铁锤』的目的。」

    将每个理论串连起来后,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也就是说,若我们能在时限之前制伏对方,那个可怕的咒式弹头或许就不会爆炸。所以我们在陪他们玩游戏的同时,得想办法停止或是破坏弹头。我们的活路就只有这么一条。」

    对于我所指出的微小希望道路,咒式士们点了点头。

    「好,既然对方希望我们和他们正面对决,那事情就简单了。」于是拉尔豪金下出决定。

    「只要战胜他们,拉兹耶尔就能得救!」

    拉尔豪金的眼神像是一个帝王般,睥睨着所有进攻型咒式士。他高高举起右手上的巨大魔杖枪斧,锐利的枪尖指向耸立于公园前方的钟塔。

    「二队由副队长魏特斯率领,从右方入口进攻。三队由同是副队长的布莱格率领,从左方入口突击,立即搜索咒式弹头的踪影!」

    被叫到名字的两名进攻型咒式士,举起魔杖剑应和,按着马上开始编整队员。

    「亚库托和贝利克跟警察们及九层级以下的咒式士留在这里!若是咒式弹头一发射,就发动咒式迎击!」

    「只要有亚南•嘉兰或亚姆普拉守护着弹头,就算攻击也是毫无意义,但我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真是明智的人员分配。」

    亚库托答道,贝利克则是无言地颔首,退向后方。

    「我、伊吉、嘉贝菈和一队,加上嘉优斯和吉吉那等人的精锐部队从正面突破。」拉尔豪金的褐色眼珠中闪着强悍意志的光芒。「用尽全力干掉那封该死的祸式吧!」

    「我还在想推理游戏要持续到几时,终于轮到我大显身手了。」

    吉吉那也出声附和。

    「面对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这种最高等级的异貌者,十位阶以下的咒式士只会成为累赘。」

    「亚库托,计算一下胜算吧!」

    老千眼士听见拉尔豪金的指令后,开始演算。

    「假设这场以艾里达那为棋盘的却尔斯象棋棋局仍在进行,那么棋子的剩余数量就是祸式的现有数量,再加上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我方包含三名十三位阶、两名十二位阶的人在内,共有十八名咒式士进行突击。」

    老咒式士迅速地得出结论。

    「我方的胜算在于三五•五五到三六•七八之间吧。」

    「这时就算说谎,也要说有百分之五十以上啊。」

    伊吉露出无畏的笑容,双手提起双剑。

    「真是场不错的赌局。」

    吉吉那嘴角扬起挣撑的笑意,将屠龙刀架在肩上。

    「所有人听清楚了。」

    拉尔豪金低沉地大喝一声,所有咒式士的目光于是聚集在他身上。接着他将雪茄丢进垃圾桶。

    「在这一战中,在场的二十四名咒式士和四名警察的魔杖剑上,承担着拉兹耶尔社员和访客共一二〇五人的命运。」

    巨汉的噪音沉着又充满力益。

    「我喜欢这个城镇。艾里达那,是少数可以接纳我们咒式士的城市。而且这座城里有着美味的餐厅,也有我们的家人和朋友。」

    「也有可爱的女人们啊。」

    吉吉那补上这一句。或许是想起了心上人的身影,男性进攻型咒式士都静静地点头。无论是谁,都有恋人或妻子、女儿、母亲,或是姐妹。

    「哎呀,也有可爱的男人们。」

    嘉贝菈将我拉近她的双颊。这次换女性进攻型咒式士们发出笑声。身为煽动者的我,这时该提出升一下大家的士气吗?

    「就算逃跑,也没有人会责怪你。不过,这时逃跑的话不但以后会后悔,还会是一大损失哦。」

    我说完后,众人的脸上浮出疑惑。

    「大家想想吧!要是在这一战中存活下来,拉兹耶尔公司送来的礼金可是收也收不完。就连你们这些草包,也会大受欢迎好一阵子。趁这个机会舍弃童贞吧!」

    听见我的玩笑话,大家都不禁失笑出声。

    拉尔豪金也露出开朗的笑容,但下一瞬又敛起表情。

    「就是这样,让我们迎战那帮『曙光铁锤』和祸式们,逼得他们卷起尾巴逃走!将他们赶到地狱尽头吧!」

    拉尔豪金发出怒吼。

    「一分钟后全员开始进行突破,散开!」

    二十八柄魔杖剑向上高举。

    接着,进攻型咒式士们开始狂奔,比风还要快,却又比风还要静谛。

    轰隆!

    我所编织的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三位阶「爆炸吼」发出爆炸巨响。秒速约六千九百公尺的三硝基甲苯炸药所造成的街击波和爆炸火焰,粉碎了橡木门扉。

    穿过爆破粉尘和木板破片,我们化作一阵旋风迅速闯入。

    在钟塔一楼的石造城堡回廊中,只听见爆破的回响声不绝于耳。

    阳光自天花板的窗户射下,照亮尘土飞扬的室内。冰冷的硬石地板,和如巨木般的石柱轮廓,顿时白黑暗中浮现出来。

    回廊往内部深处延伸。进攻型咒式士们如同扬风般穿梭在石柱之间。

    「出现了!」

    跑在最前头的拉尔豪金扬声大喊。在前方回廊的半空中,产生了剧烈的作用量子定数变化,同时夹带着朦胧的光芒,开始编织出复杂的组成式。

    回廊的空气上激荡出好几道涟漪,自漩涡的中心点中,有个祸式像是刚出世的婴儿般显现出身影!

    「你就接下我送的出生贺礼,然后回到你怀念的故乡——地狱的粪海里去吧!」

    嘉贝菈在吶喊的同时,魔杖剑崇光之沙第乌的前端爆发出火光。数条光线朝前方疾射而出。

    「光采灼弩显」的咒式是藉由强力的电磁场干扰,整合自由电子的电子轨道,放射出一道硬X雷射光线。不过,雷磁光学系咒式第六位阶的「煌光灼弩连闪射」,可以同时发出多道硬X需射光线。

    由数十个人面构成的「士兵」,霎时被斩为数截,几十张嘴巴中发出惨叫声。另一个拿着自己头颅、穿着牧师服装的「主教」,此时胸口被烧穿了一个黑孔,然后摔落在地。

    嘉贝菈的热束光线不断贯穿祸式们的肉体,将其一一切断。

    接着强烈的光剑忽然弹间,到处散射。一个在石柱之间实体化、有着立方体和三角锥形状的「城堡」,开始发动多重的咒式干涉结界。

    拉尔豪金公司的咒式士们所放出的雷击和爆炸威力都遭到削减。因为远距离攻性咒式随着射击距离越长,对作用量子定数的干涉就会益发薄弱。

    「这些攻击对祸式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我扯开嗓子喝止,所何人便停止发动牵制咒式。在干涉结界的后方,不断有新的祸式在实体化。有些祸式也开始从我们的后方出现。拉尔豪金高举魔杖枪斧。

    「采取近身战!」

    咒式士们立即在回廊上组成一个刺猬圆阵。四周不断涌现出具形祸式,近身战一触即发。

    一阵马蹄声自我眼前的石柱后方传出。在长着马匹四肢的躯干上,头部却是连着一副重甲骑士的上半身。

    但是骑士的头部却还是一颗蓝黑色的马头。

    「你到底要当马还是骑士啊!」

    马头的骑兵发出威猛的嘶叫声,为我的疑问给了个明确解答。接着牠将一把长枪夹在腋下,像是一阵风暴猛然向我街来。我发出「矛枪射」迎击,对方却只是挥枪一扫就弹开了。

    长枪的枪尖瞄准我的心脏疾刺。

    眼看枪矛就要贯穿我的左胸口,却陡然停下。

    是伊吉从一旁伸出双剑,夹住长枪阻止它的刺击,两把兵器交碰霎时迸出点点星火。

    异形的蛮力和伊吉的臂力在我的眼前激烈冲突,长枪和双剑发出了尖锐的金属摩擦音。

    魔杖剑「右撇子拉卡斯斯」和「左撇子雷格尔斯斯」放出咒式和空弹壳,下一秒双剑便将长怆的枪头整个夹碎!

    马头骑士失去平衡,左前脚的马蹄步伐踉跄。而伊吉却逮住空隙前进,交叉的双剑猛力刺进骑士的胸口。

    按着伊吉再次发动同样的化学金属系咒式第三假阶「微振刃」,双剑的金属刀身变成尖牙锯刃,每秒产生五万次以上的超速振动。

    伊吉将手上的双剑用力水平划开。富含血青素的蓝色血液和破碎的内脏顿时向外滩出,骑士和马体漂亮地被横切成两半。伊吉跳起踢向马匹的胸口后,做了个后空翻,在我的身旁着地。

    马匹的前脚膝盖一跌,接着倒向同廊的地板。马头骑士的上半身在摔落地面时,仍高举着右手臂想掷出被夹断的长枪。但是在我放出「爆炸吼」之后,他的右手臂化作一滩肉泥,蓝色的血沫喷向我和伊吉。

    「不错嘛。还差我一点。」

    伊吉对我的话只是一脸错愕。

    「战斗时别说话!嘉优斯你什么时候才会闭上嘴巴啊?」

    「你说的字明明比我多,啊,这次的反驳字数又变得比你多了。」

    听见伊吉一回嘴,我就马上出声反驳。

    伊吉露出一脸打从心底感到不敢置信的表情,但下一秒又板起脸孔。亚尔利安战士街向前方想突破包围网,我也跟在青年的身后。

    我跑到拉尔豪金和吉吉那的后方。一只如同石柱般的粗大前脚踏在回廊的石头地板上,石地破碎声和巨兽的咆时顿时在回廊中激荡出偌大回音。

    一个庞大的灰色物体阻挡住我们的去路。

    粗壮的四肢,一间房子大小般的躯体,脸部的左右两边有着散热板似的大耳朵,长长的鼻子像是第三只前脚般来回晃动。

    那是一只要抬起头才能看见的巨象。我像是要唤起回忆一般低喃:

    「我记得『主教』的棋子,在古老的却尔斯象棋中就是大象,但这算犯规吧……」

    巨象高高举起比正常象只还要长上数倍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回廊的高挑天花板,下一秒,如同破城槌般重重往下砸落。

    拉尔豪金正面接下等同于落下巨岩的攻击。他双手横架住魔杖枪斧,用枪身挡住攻击,但是过于巨大的街击力,让这位巨汉的脚跟踏碎了地面。

    巨象的鼻尖向上一弹,放射状的锐利牙齿朝前突刺。

    拉尔豪金以左手巨拳粉碎了想刺穿自己的利牙,同时仅用右手腕之力,像在转动小树枝似地愉起魔杖枪斧,一刀切断了长鼻。

    蓝色的血雾喷洒,巨汉将枪斧架在肩头上。巨象正想继续迎击时,身躯却不禁失去平衡。这是由于伏在地面上不断跳跃前进的吉吉那,忽然一刀断斩了巨象右前脚的缘故。

    「别忘了这是集体作战啊!祸式!」

    拉尔豪金高举起魔杖枪斧「刚毅之物加德雷德」,朝着巨象正在倾斜的头部劈落。巨象恐惧地瞪大双眼时,枪斧已砍进牠的眉心。同时咒式炸裂。

    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五位阶「曝矗收敛锥波」发动后,在枪尖顶端产生的黑索金发生爆炸,经由研钵状的咒式指示式,产生集结为一点的收束效果。化为死神之锥的冲击波,直接粉碎了巨象厚重的头盖骨。

    紧接着暴风窜入巨象体内,将内脏卷得支离破碎,腹部也因此膨起;超越肌肤的张力极限后,倏地炸开。蓝黑色的血液和内脏泼向地面,散发出腾腾热气。

    拉尔豪金枪尖上所使用的「曝轰收敛锥波」,也可使用于挖掘岩盘的时候。集束之后的暴风,能发挥出比一般爆破强上数倍的贯穿力量,可说是近身战咒式中的最强咒式之一。

    巨象没了头部之后失去平衡,倒卧在自己的内脏及蓝色血海中。一阵轰隆巨响在回廊中回荡。

    砍断巨象前脚的吉吉那并不恋战,立即开始狂奔。往同廊的更深处冲去。

    在吉吉那疾奔的同时,位于他前方石柱的阴影中又出现了一阵波纹。从左右两侧出现了深灰色立方体以及三角锥形的「城堡」祸式。这两名祸式似乎是连体婴,牠们同时编起结界和爆裂咒式。

    「喝啊啊啊啊啊!」

    吉吉那发出勇猛的咆哮声,加快冲刺的速度,接着拉开屠龙刀涅雷多的刀柄,伸展成全长二九九〇公厘、双手握柄的长枪。只见他将涅需多高速旋转,看起来就像一面银色圆盘,随即化为一道闪光落下。

    彷佛是被结界和布方的立方体吸引过去一样,一道斜向的斩击劈向祸式。斩光一转,又在左方的三角锥祸式上创下一刀。

    吉吉那的大衣翻飞,穿梭在两头祸式之间。高硬度的两只祸式被砍为四截,一一倒下。刺耳的四次落地声响起,蓝色的血液也同时拨出。

    那样凄绝的流畅动作,优雅地如同美神的舞蹈。

    吉吉那的狂奔毫无停歇,化为长枪的屠龙刀彷佛是他的翅膀。回廊的尽头又出现波纹,祸式再度涌现。

    空间的波纹之中,正浮现出一个马头,带着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口中吐着蓝色业火,头颅十分巨大。然而下一秒,吉吉那的屠龙刀一闪。

    从头部断面中喷出大量蓝色鲜血,马头飞向空中。随后出现一个无头的巨人躯体,然后往前倒地。

    迟了几秒后,马头才头下颈上地砸落在石地上。在牠那双已死的瞳仁中,映照的是屠龙族战鬼的优美背影吧。

    「攻破包围网了!跟在吉吉那后面!」

    听见拉尔豪金的号令,正努力让祸式们倒向蓝色血泊中的咒式士们立即作出反应,一同奔向回廊深处。

    进攻型咒式士们突破包围网,继绩往前推进。祸式在后头发出怒吼,紧跟而来。当我回过头正想放出咒式的那一剎那,雷击和爆破咒式就已炸开。

    我又一次回过头,看见许多进攻型咒式士们纷纷从回廊的左右两边冲出来。那些是在左右侧建筑中寻找弹头的二队和三队,此时也赶来与我们会合。

    「社长!左侧没有发现弹头!」

    「右侧也一样没发现踪迹!」

    魏特斯和布莱的怕两名训队长大声报告。

    「别人都说白痴和笨蛋喜欢高处,看来弹头立的在钟塔上。」

    拉尔豪金的严峻视线望向回廊的尽头、钟塔的基座。

    「一队、二队和三队留在这里绊住剩下的祸式!魏特斯和布莱格和我们会合冲进钟塔,散开!」

    在场所有的进攻型咒式士,闻声马上分成闯进开始奔跑。我的身后又传出更多的爆炸声和怒吼。祸式们发出哀号。

    在首当其冲的吉吉那身后,是拉尔豪金、伊吉还有嘉贝菈,接着才是我、魏特斯和布莱格。

    在第二次的战斗中,至今我、吉吉那和拉尔豪金的伙伴们,步调已经达到完全一致,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有人能阻抗得了我们的团队战斗力。

    就算对于是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我也根本不觉得会输。

    总觉得这气氛有些怀念呢。

    我追上吉吉那,发现伙伴脸上也同样有着笑意。

    逐渐逼近回廊尽头,「爆炸吼」的爆破火焰再度撞破门扉,我们疾速穿过众多的烟雾和门板破片之间,冲进钟塔的基座。

    在钟塔的基座里,是一片宽敞的石头地板,没有预料之中的埋伏。

    从最底层往上看,钟塔的内部是一座中空的楼阁。空中纵横交错的支架和梁柱、以及修补用时的鹰架,构成了各式各样的几何图形。

    阳光从每个阶梯上所开设的小窗户中照射进来,形成一条条光带。互相交错的光带为几何性的支撑构造,又增添了许多复杂的阴影。

    在支架和光线的遥远上方,可以看见巨大的齿轮和机器。那里应该就是钟塔的运转机房吧。

    「从这里可以上去!」

    听见布莱格的大喊,我的视线又回到平地。胡子脸的布莱格正冲向四周坚固墙壁上的楼梯。我看向吉吉那,伙伴点了点头。

    除了布莱格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打算爬楼梯上去。

    伊吉和副队长魏特斯同时一跃而起抓住支架,又跃向更上方,很快消失在三楼高度的梁柱之间。拉尔豪金和嘉贝菈也随后往上飞纵。

    吉古那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我的后颈,把我当作行李一样持起。下一秒,我感觉到视野一阵晃动。

    我已被带着飞上半空的梁柱之间。

    我朝自己的脚尖望去,可以看见布莱格的胡子脸正从下方仰视我们。布莱格似乎对跳跃并不擅长,他带着一脸悔恨,死心地继续在阶梯上飞奔。

    吉吉那的脚掌踏上梁柱,霎时一阵冲击。我的身体像个玩具东摇西晃,吉吉那又接着往更上方飞纵。

    「我们人类的咒式还真方便……好痛!」

    吉吉那着地于五层楼高之处的同时,我的小腿候地撞上某个硬物。痛得我不禁发出哀号。

    一眼望去,原来是装设在梁柱上的金属圆筒。虽然覆着厚厚的灰尘,但的确是个古老的灭火器。

    我环顾一下四周,其他的梁柱和支架上也装置着同样的灭火器,可是我的脚却偏偏刚好撞上它,看来我的运气很背。

    「这真不是个好兆头,害我突然很想回家。」

    「别担心。这是经过精密计算后,故意让你撞上的。」

    面对无情折下这句话的吉吉那,我不由得泪眼哭诉:

    「请问,在这种情况下还找我碴的意义是?」

    「我认为所谓的自由,是一种在近代的前提下形成的重要概念。」

    「这也太自由了!还有我不懂为什么只有近代的定义才是正确的啊!」

    吉吉那一脸不满。

    「总之拜托你温柔点,像是在运送宝物一样!」

    「如果你是贵重物品的话,那我会对这个世界绝望。」吉吉那屈起膝盖。「我要加快速度了,弹跳时会变得更不稳。」

    当吉吉那正要蹬直膝盖的那一瞬间,一声惨叫在楼阁中激起回音。

    我抬起头,刚好有种温热的水滴落到致的脸颊上。我伸手一抹,那是血滴。紧接着,在眼前的梁柱交错之处传来一阵闷响。一条握着魔杖剑的右胳膊掉了下来,卡在那扭。

    惨叫声再次圳特起。接着不断落下的,是小肠和疑似为肝脏的内脏碎片,以及被扯断的双脚,在喷溅着鲜血同时,纷纷往最底层掉去。

    又是一阵怒吼和咒式的爆炸声。前头的伊菁、拉尔豪金和嘉贝菈自上方掉了下来。接着他们各自跳上支架、梁柱和修补用时的鹰架,以免向下掉落。

    「魏特斯被杀了!那个混账家伙!」

    半个面孔都染上鲜血的伊吉发出怒吼。拉尔豪金则是架好魔杖枪斧。

    「他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往楼阁土方望去,手中的魔杖剑开始编织咒式。

    名穿着铠甲的巨人,站在七楼的某根梁柱上。那是「战之纺织者」亚南•嘉兰男爵。

    巨人的右手正抓着魏特斯的头部。那颗头颅的半边验庞已然消失,脑浆不断淌下。亚南•嘉兰的左手也提着魏特斯,但那是个胸腔以下已尽数消失,只剩小肠向下垂落的上半身。

    看见同伴凄惨的尸体,身经百战的进攻型咒式士们都不禁停下动作。

    「你们终于解开谜团,来到这场晚宴的最终舞台了。」

    亚南•嘉兰俯视着我们的双瞳中,闪烁着血红的光芒。

    「不过,我这么期待这场精彩难得的『晚宴』,只有这样的话太无趣了。」

    众人的怒火霎时燃起。在我们发动攻性咒式的瞬间,亚南•嘉兰丢开魏特斯的头颅,低声说道:

    「这里空气太差了,我扫除一下灰尘,你们退开吧。」

    「全员退避!」

    拉尔豪金嘶声高喊,我们的身体便反射性跳向后方闪避,切换原本所编织的咒式,并躲向钟塔的墙边。

    在如此紧急的时候,一路攀爬楼梯的布莱格正好抵达。

    「布莱格!快逃!」嘉贝菈尖声大喊,她的声音却与传送音坡的大气一同消失。因为亚南•嘉兰正往塔底放出一道巨大光柱。

    布莱格的咒式防御和盔甲彷佛不曾存在,当爆烈光束往下冲时便直接贯穿了他的全身。咒式士的身体因为超高热度而瞬间炭化、蒸发,之后消失无踪!

    毁灭之火瞬间让金属和木材制的支架、梁柱和脚架消失殆尽,并化为一阵怒涛向下坠落。光束垂直地自钟塔的七楼贯穿至一楼。

    巨响掩盖了另一声巨响,沸腾的空气形成利刃扬起旋风。

    化学钢成系咒式第四位阶「遮热断障槛」,在生成的镍基超合金和做铝金属化合物中,添加上硼及高熔点的金属铅后形成一道隔热壁,我们躲在当中忍受高温。

    狂暴的旋风过境之后,眼前遭到热融解的金属窜起火焰。之所以能看见外头景象——是因为我和拉尔豪金所展开的,就连龙的喷火都能挡下的双重积层隔热壁——由于高温而熔解了一部分的缘故。

    亚南•嘉兰咒式的光束射线有着超乎想象的狂暴破坏力。

    我解除「遮热断障槛」,抓住钟塔的窗户边缘探出身子。一股热风蓦地扑向我的面颊。

    低头一看,我们先前攀登过的支架和梁柱的中央部分都消失了,呈现出一个空心的圆柱空间。在更遥远的下方,一楼的石地上凿出了一个擂僻状的大洞。在大洞的底部,烙解的石地板正不停冒泡。

    一个石材碎片自我脚边掉落至一楼地面后,马上被吸进一楼那一大片的炙热熔岩中,并冒起阵阵高温热泡。

    亚南•嘉兰的庞大身躯往下飞到六楼。

    「这点程度的攻击要好好躲开啊!差一点就连『宙界之瞳』都要烧毁了。」

    我感到一阵恐惧。

    眼前的祸式方才所发动的,是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七位阶「重灵子壳狱瞋焰霸」。

    原本来说,能在拓扑空间中引发的核融合反应威力就已遭到限制,况且是个能放射出数千到数万度高温的禁忌咒式。

    更可怕的是,就连达到十三层级,本职为化学炼成系咒式士的我,也需要数小时的准备时间才能发动,而且还要作好脑袋和神经系统被烧毁的觉悟,但是对方却在一瞬间就发动了这个禁忌咒式。

    「咒式和演算能力的等级差太多了!」

    「不过来吗?你们不是为了拯救这个人类城市,要来打倒我吗?」

    亚南•嘉兰的鲜红色眼珠,望向伫立于钟楼墙边的我们。

    但是没有一人能够动弹。

    在场的,都是高达十二或十三层级的高位进攻型咒式士。

    可是我们与大祸式的程度相差太多了。面对压倒性的战力差别,所有人和我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绝对性的败北。

    「你们不行动的话,就再一次置身于地狱业火中吧。」

    亚南•嘉兰举起右手,掌心已经大半编好了「重灵子壳狱瞋焰霸」的庞大咒印组咒式。绝望的钩爪紧揪住心脏,忽然旁边有道人影街出。

    我看见了吉吉那的背影,他将屠龙刀高举至肩头,飞跃至空中。

    亚南•嘉兰抛出魏特斯的身躯,想阻止屠龙族战鬼的逼近。

    屠龙刀一闪,将尸体子弹砍成两半。亚南•嘉兰和吉吉那,两者在空中交会。

    藉由「空轮龟」的咒式,吉吉那从肩膀和脚掌生成喷射口,放射出压缩后的空气。他在半空中紧急煞车,以脚作为中心点向前空翻。亚南•嘉兰的手仅仅划破空气。吉吉那的回旋斩击却往大祸式的头部斩下。

    面对出乎意料的攻击,亚南•嘉兰举高了双手仍是无法挡下刀刃。屠龙刀的冰冷刀身陷进骑士的脸庞!

    「来得好!我就是在等像你这样的勇士!」

    富含血青素的蓝色血液喷出,亚南•嘉兰仍是露出了骇人的笑容。吉吉那灌注了所有力量的刀刃,又更加陷进染成了一片蓝色的脸庞。

    亚南•嘉兰身体一扭,将吉吉那连人带刀拖下。按着两名战鬼一同在钟塔的半空中往下坠落。

    两人越过我们所在的楼层,看似要掉至最底部时,却又在空中掀开距离,站立于钟楼的半空中,彷佛那里有着肉眼不可见的地面一般。

    我凝神注视。在钟楼的半空中,密布着许多细线。是亚南•嘉兰在坠落之时,发动了生物变化系咒式第二位阶的「蜘蛛丝」,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蜘蛛巢穴。

    「来吧,这里就是我们的竞技场。」

    亚南•嘉兰大声地宣告生死斗的开始。

    「地狱的勇者们啊!来吧!」

    在我左右方的拉尔豪金、伊吉和嘉贝菈发出勇猛的吶喊往前冲出。他们跳向悬浮于四楼半空的祸式,纷纷刺出魔杖剑。跟着众人的动作,吉吉那也在蜘蛛的巢穴上疾走。

    上下左打、合计五柄魔杖剑袭来,亚南•嘉兰男爵完全不闪不避。

    祸式仅是挡下了所有致命的攻击。

    牠以巨斧挡下嘉贝菈的细剑,接着以厚盾弹开伊吉的双剑。举起三叉枪止住拉尔首家金的枪斧攻击,更以大剑格开吉吉那的巨刃。

    看准进攻型咒式士们之间的空隙,我所编织的「电乖阎葬雷珠」的电浆弹窜向前方。在快要打中亚南•嘉兰时,却化成了一阵亮光和火花。有个六角形的光之组成式正保护着大祸式。

    「等一下?」我不禁错愕。「我在这种距离偷袭你,你却让第五位阶的咒式完全无效化,你的结界到底有多强啊?」

    「弓弩般的咒式简直无趣,而且无用。」

    亚南•嘉兰承接了咒式剑士们的攻击,脚掌下的蜘蛛丝往下弯曲后又回复弹性。

    他顺着反弹的力道,将巨斧、大剑、三叉枪和厚盾撞向四名咒式士。四人身上摆出鲜血和盔甲碎片,一个个朝四周飞出。

    伊吉槛上钟楼的墙壁,拉尔豪金的背部猛然撞向二座支架,吉吉那则是被推向窗户,撞碎石材。

    当嘉贝菈快要撞上墙壁时,我急忙移动身体将她整个接住。滚向一旁后,我侧身猛力撞上一座支架。怀中的嘉贝菈露出微笑。

    「哎呀,真是出乎意料的温柔男子呢。」

    嘉贝菈的右手肘和胸前的刀伤大量出血。

    「不管怎么说,我似乎也出乎意料地运气很不好。」

    我确认自己的肋骨和肋软骨已经断了四根。而且在滚倒的时候,我的侧腹附近又撞上了一个装置于支架土的灭火器。运气真是太背了!

    我因为疼痛而发出呻吟,同时拉回视线。于钟塔内部互相交错的梁柱和支架上,吉吉那、拉尔豪金和伊吉都已经摆好战斗姿态。

    不过每个人的鼻孔和嘴角都淌着鲜血。而吉吉那一次接一次地发动治疗咒式。

    众人的视线紧盯着站在梁柱上的亚南•嘉兰,终于明白了大祸式为何拥有着令人不敢置信的防御能力。

    自右肩和左肩长出的两条手臂,高举着拥有妖惑气息的漆黑大剑。自左侧腹下方长出的手上,则是拿着以恶鬼长相为图腾的盾牌。

    而右侧腹长出的手腕,握着血红色的大斧。下腹部两侧长着第三对手臂,提着壮大到令人发毛的三叉枪。

    亚南•嘉兰男爵长着六条如同节肢动物般的双关节手臂。六只手上各自拿着由咒式合成的异世界武器。

    双眼、额头和脸颊上,合计共有六个复眼,全身覆盖着昆虫般的绿色甲壳。原本就已庞大的身躯,现在又大了一倍。看来「战之纺织者」这个别名与蜘蛛有关。

    「只要拥有这个在『混沌派』中也为数不多的干涉结界,一般的咒式对我是没用的。」

    对方的动作流畅地彷佛是个老练武人,架好六条手臂上的四个兵器。祸式武将抬起全副武装的脚尖,往前踏出一步。

    「遵从祸式与人类斗争的古老法则,只凭刀枪和我来场血肉搏斗吧!」

    装甲碎裂、衣服上满是鲜血的进攻型咒式士们怯地往四周散开。所有人在梁柱、支架和鹰架上奔驰、飞翔。我也重新握紧随杖剑继续进攻。

    亚南•嘉兰男爵顾虑着我的戒指,因此并未使用远距离攻性咒式。乍看之下似乎对我方有利,但对方不使用咒式时,便张着有如铜墙铁壁的防御结界,比如妮多沃尔克使用恩尼基鲁德的力量时所发动的结界还要强大。

    面对到南•嘉兰级的咒式干涉结界,我和嘉贝菈这类的后卫几乎毫无用武之地。换言之,只能如同对方所说的,以拥有咒力的魔杖剑直接攻击对方。

    拉尔豪金、吉吉那和伊吉踩着敏捷的脚步逼近对手。接着,战之纺织者和疾奔而来的咒式士们终于互相交会。

    吉吉那的屠龙刀和拉尔豪金的魔杖枪斧,接连发出雷速刺击和破城槌,但对手却更快地挥舞恶鬼之盾一一挡下,兵器撞击时发出铿锵声响。

    亚南•嘉兰手上的大斧、三叉枪和大剑化为旋风,将屠龙刀和魔杖枪斧弹开或架开。

    四处不断爆出火花,而进入刀剑轨道中的支架和梁柱一一被砍成碎片!

    我的目光丝毫跟不上正与亚南•嘉兰对抗的咒式剑士们的动作。

    咒式剑士们让刺激脑部神经细胞传达系统的活化蛋白激酶C开始活性化,找出能够合成ENH蛋白质的遗传因子。

    另外,神经进行传导时,聚集在神经细胞内膜上的阴离子会跟着移动,因为极化效应造成不带电的区域转成负电,进而妨碍神经传达系统的传导速度。咒式剑士针对这点,重新制造出能让神经细胞内膜上的阴离子中性化的电压依赖性钙信道。就算是不具有跳跃传导功能的无髓神经,也能以秒速五十公尺的速度进行传、导,让神经传达速度加快为常人的数十倍。

    亚南•嘉兰在咒式剑士们之间,扬起了速度惊人的利刃暴风。在银色闪光的乱舞中,我找出了能够切入攻击的那一瞬间。

     

    我迅速切入后,一把大剑立即迎而劈来。吉吉那的屠龙刀将其弹间,一阵呼啸在我耳边响起。吉吉那弹开大剑后,三叉枪随即向他刺去,但拉尔豪金挺身以枪斧硬是接下这一枪。

    在拉尔豪金骇人的臂力下,凶恶的三叉枪被硬生生格开。枪尖带着热气掠过我的浏海后,像劈开一张薄纸般贯穿了金属支架。

    「你不行。」

    吉吉那折下这一句话后,继续往前进。

    这就是前锋咒式士们的世界。自刀剑暴风雨所支配,剎那时间感的世界!

    亚南•嘉兰将三叉枪反转后,拉尔豪金再次以枪斧迎击,将对方的三叉枪压往下方。伊吉在拉尔豪金健壮的背上一蹬,跃向上空。青年屈起双脚,躲过向下方挥来的血色巨斧。接着又趁对方招式用老,蹬上伸直的斧头刀背,奋力挥落双剑,利刃顿时砍断亚南•嘉兰的头盔。

    来不及阻挡这致命一击的祸式,举起第一对手臂,握紧的大剑如同水平瀑布般由右往左狠狠涌至。伊吉反射性地将双剑拉向右侧,接下狂暴的冲击波。

    漆黑大剑粉碎了伊吉的右剑,接着削下他的右臂。速度丝毫未灭的刀身,眼看就要斩断亚尔利安人的颈项。

    山盟黑巨剑与空气分子跨生剧烈摩擦,削断了伊吉的头发。拉尔豪金且时抓住了伊吉的脚,将他拉师大剑的死亡轨道。

    几乎同时挥动的巨斧,在下一秒砍进拉尔豪金的肩口。重积层装甲彷佛纸张一般遭到粉碎,滩起鲜血。

    亚南•嘉兰手中水平的大剑轨道又是一折,向拉尔豪金发出宛如落雷的一击,但屠龙刀挺身相迎。吉吉那将手按在刀背上,挡住异界的蛮力。刀与剑发出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亚南•嘉兰的第二条右手臂一动,抡起大斧朝吉吉那露出空隙的腹部砍去。屠龙族利用弹开大剑的动作,往后方一跃。三叉枪毫不留情地再度追击,我和嘉贝菈刺出刀剑想阻止攻势,却被刚枪轻而易举地弹开。

    枪尖直逼吉吉那。吉吉那发动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二位阶「骨硬盾」,让骨胶原纤维骨骼中的磷灰石和胶原迅速成长;他展开硬化后的骨之盾,接下三叉枪的强大冲击。

    亚南•嘉兰的手腕一扭,三叉枪的枪尖陡地旋转,立时粉碎了骨之盾,连同甲壳盔甲和左臂一起贯穿。

    当鲜血和盔甲碎片涨起时,吉吉那踢着自己制造出的盾牌,顺势向后倒纵。

    吉吉那在退往后方的我和嘉贝菈身旁着地。拉尔豪金和伊吉也随后跟来。

    不过一瞬间的攻防战,艾里达那最强的咒式剑士们满身疮痍。

    「看来双剑伊吉,得改名孤剑伊吉才行了。」

    伊吉疼痛地皱起脸笑道,赶到他身旁的嘉贝菈看见他右臂涌出的鲜血后,一脸凝重。

    「……亏你还笑得出来。」

    嘉贝菈在魔杖剑上发动电磁雷击系咒式第一位阶的「灼剑」。

    「至少比在强制收容所遭到严刑拷打好啊。不然女人要是看了我的裸体,可能都会吓跑吧。」

    「够了,别说话!」

    嘉贝菈目光沉痛,将灼热的剑身压向伊吉右上臂的断面上。一阵令人作恶的气味飘散,断面炭化掉,强行止住了出血。

    另一方面,吉吉那也身受重伤。三叉枪的那一击,让他的左臂和胸前的甲壳盔甲中不断涌出鲜血。

    拉尔豪金也是伤势不轻,左肩口的出血已经染红了他全身的重积层盔甲。

    当众人在治疗和重整阵容时,目光一刻也未从祸式身上移开。亚南•嘉兰并没有无谋地继续追击,而是重新架好自己的兵器。

    蓝色血液自伊吉所劈开的头盔中涌出,流至下颚,再滴进他的甲壳盔甲胸前。红色的复眼兴致盎然地看着血液的流向。

    「竟能让我受伤吗?真是愉快、太愉快啦!」

    亚南•嘉兰敲打着四个武器,吶喊出勇猛的喜悦。

    「就晚宴的猎物而言,真是太是够了。虽然对亚姆普拉很不好意思,但是那个咒式和『宙界之瞳』就自我接收啦!」

    亚南•嘉兰的声音撼动了周遭的空气。我忍耐着气压,问向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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