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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 第二章~为了得到协助,开船前往墨卡岛~)

    雪白的风帆在蔚蓝色的天空下展开。风帆迎风鼓胀,船开始缓缓动起来。

    站在甲板上的我,眼前有三十多个头上缠着布的船员正忙碌地来来往往。大家听着口令拉起绳索,固定住展开的船帆。在船头,四个男人正在拔锚。在拔起的锚旁边,船身上写了『懒汉号』的字样。船艏则如船名所示,是左手拿着三叉枪的海神的雕像,右手托腮,显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喝,要干活了!小伙子,给我麻利点!」

    莫里斯船长慢吞吞地走在船员中间,用干涸的声音么喝着。船员们连声回答。他们的动作丝毫没有多余,看得出都是饱受锻炼的老练船员。

    为了不妨碍船员,我向船头移动。也许是都在抱着同样的想法,在船头上,可以看到阿尔和雷、积积和吉尼、还有博雷尔的妹妹宝拉。

    阿尔他们好奇地看着船和海。由于拉奥尼尔王国没有海,坐过船的人并不多。

    「罗梅队长,好厉害。」

    「原来还放了那么大的锚下去啊。」

    阿尔大声欢呼,雷看着拉上来的锚惊讶不已。旁边的积积从船舷探出身子往下瞧。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船!快看!船上好像黏着甚么东西!」

    「我也是第一次啊。喂,会掉下来啰。」

    积积指着附着在船体上的藤壶。吉尼慌张按住了差点要掉下去的积积。

    「我可是坐过一次船啊。」

    「哦,真厉害啊。」

    博雷尔自豪地说着,加特佩服地说。在他们旁边,宝拉站在旁边,抬头看着船上张开的帆。

    「宝拉小姐,你不会晕船吗?」

    我对宝拉搭话道。因为她在找工作,于是就在我的身边工作。我本来打算让她把积压在执务室里的文件好好分类整理。不过基于她本人的意愿,所以这次带了她一起去墨卡岛。

    「你是第一次坐船吧?不用勉强也成哦?」

    「不,没关系。能坐船我很高兴。而且,昆丝大人吩咐了我,要好好照顾罗梅莉亚大人的起居生活。」

    宝拉双手紧紧握在胸前。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

    「不过,这艘船还真大啊。」

    到处张望船上的每一个角落,宝拉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确实是艘很棒的船,但以船来说,它只算是小型喔?」

    张大嘴巴抬着头的宝拉的样子教人很欣慰,我告诉她其实还有更大的船。

    「唉?这样还算小吗?」

    「因为这艘船只是护卫船喔。如果是装载商品的贸易船的话,还有更大的呢。」

    我想起了以前在打倒魔王的旅途中看到各种的船。

    贸易船能够运送的商品越多,利润就越大,因此会趋向大型化。另一方面,这艘懒汉号却是保护贸易船的护卫船。目的是迅速应对来袭的海盗,并加以反击。因此会造得小巧轻便。

    「罗梅莉亚大人对船也很了解啊。」

    「谈不上了解,我只是坐过几次船而已。只是,这艘船和我见过的船有点不一样。」

    我抬头望向船上唯一的一根桅杆。桅杆上有上下两张巨大的横帆,迎风鼓起。桅杆上有一个小小的瞭望台。

    「咦?有甚么古怪的地方吗?」

    宝拉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是古怪,只是在想船头和船尾都没有三角帆。」

    「罗梅队长,三角帆是甚么?」

    在附近听着的阿尔反问。

    「三角帆就像字面意思一样,是三角形状的帆。因为帆可以左右移动,所以不同的角度都可以受风移动。」

    我想起了以前坐过的船。当时的船员自由自在地操纵三角帆,即使是逆风也可以逆风前行。看到船居然朝着风吹来的方向移动,坐的时候真的很惊讶。

    「我坐过的船每一艘都有三角帆,但这艘没有。」

    看到船头和船尾那么宽敞,让我有些意外。以这艘船的大小,应该还可以设置一两根桅杆。因为受风的帆可是船的生命,所以帆柱的数量越多,航速就越快。这船只有一根桅杆,可以说是一艘相当古老的船型。但是,既然梅比姆内海与外洋相连,应该可以引进外国的最新技术才对。

    住在内海的人,不可能不认识三角帆。为甚么不挂三角帆呢?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强烈的海风吹拂了我的疑问和头发。

    「风真舒服啊,罗梅莉亚大人!」

    站在船头的积积笑道。我也压住头发看着前方。

    开动的船正冲破汪洋,简直就像在飞一样。我好一阵子陶醉在这光景中,船又突然加速了。快得我都站不稳了。

    我踏稳马步总算撑过去。而我旁边的宝拉也发出一声短叫,脚步踉跄了一下。不过身边的加特急忙伸出手,没让她跌倒。

    「谢、谢谢…」

    被拉住的宝拉小声道谢。而加特则转过身去,松开了手。但仔细一看,他的脸颊泛着红晕。对于这两人,我甚么也没说。因为太让人会心微笑了,所以笑着转向两人。但在我笑的时候,船还在一直加速。速度有点吓人。

    「呃,罗梅队长,这我还是第一次坐船,船原来是这么快吗?」

    阿尔对于船只航行得如此高速,眼神都四处游移。这个速度我也很惊讶。从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船。

    「不,一般的话,不会跑出这么快的速度……」

    我也不安起来,开始寻找莫里斯船长的身影。船长在船尾。船尾设置在船舱上方,要跑上一层。而莫里斯船长就在船尾深处握着舵轮。

    莫里斯船长驾驶的舵轮有些古怪。在固定舵轮的底座上,安装了一块泛着绿光的宝石。

    「那道光……」

    我和阿尔他们一起向船尾走去。从甲板沿着楼梯上到船尾,风登时刮得老大。我按住头发,看了看掌舵的莫里斯船长,他正欢快地哼着歌驾着船。风从船长的周围卷起,吹向船帆。

    「这是风的魔道具吧?」

    我看着泛着绿光的宝玉低声说道,旁边的雷点点头。

    「是吗,原来是用魔道具制造风,让风吹到船帆上。」

    会使用风魔法的雷,注意到船之所以能够高速行驶的机关。

    「啊,所以才不需要三角帆吗?」

    我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因为可以用魔法生风,所以总是满帆顺风。也不需要频频操作三角帆来受风。之所以只有一根桅杆,是因为与其展开好几张帆,用一两张帆来受风会来得更有效率。实际上,懒汉号正在以普通船只近倍的速度航行。

    莫里斯船长会放下豪语,说前往去墨卡岛一般需要四天的行程,他两天就能搞定,是因为在这种自信的背后,隐藏著名为魔道具的秘密武器。

    「居然装备了魔道具,真了不起啊。」

    我佩服地走向手握舵轮的莫里斯船长。

    单是一个魔道具,就已经昂贵得可以买下一整栋房子了。而且若非魔法使也用不来。代表莫里斯船长也是拥有魔力的魔法师。

    「小姑娘,这船怎么样了?」

    「很舒适。不过,明明是这么快的船,亏你把船名改成是『懒汉』呢。」

    我回想起慵懒的船头像和船名。岂止是懒汉,这根本是个勤劳人吧。

    「不不不,平时都总是配合其他船的船速,所以都总是在偷懒啦。」

    莫里斯船长张大嘴笑了。那张脸比在港口看到的还更有生气,一副海上男儿的模样。

    「如果是风魔法的话,我也会用,我来帮忙。」

    雷双脚站稳后架好姿势。于是,身体发出浅淡的绿光,周围掀起一阵旋风。是雷擅长的风魔法。

    雷把右手举到胸前,一阵狂风吹起周围的灰尘。

    「这样怎么样?」

    雷向帆伸出手,把生出的风打出去。只是,本该吃到风的船,速度并没有提高。

    「喂,怎么了?船速可没变啊?」

    「咦,奇怪了?」

    阿尔翻了个白眼,雷也回看自己的手和船帆。

    「哈哈,原来还有魔法兵啊,真了不起。不过,阿兵哥啊,这东西需要诀窍的。我虽然在用风的魔道具,但可不是产生风本身。而是操纵原本就在吹的风,将之吹到帆上啦。要好好辨别风的流动。」

    听到莫里斯船长的话,雷瞪大了眼睛。

    阿尔和雷分别能使用火和风的魔法。可是,他们从未见过自己以外的魔法使,也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指导。听到不是创造风,而是操纵风这样的想法,雷只是惊奇不已。

    「操纵风……风。」

    雷茫然地仰望船帆。然后像被操纵一样,向帆伸出右手。他的身体发出淡淡的绿光,可以看出使用了魔法。但不像刚才那样地刮强风。不仅如此,连周围的风也在减弱。但没过多久,船开始加速了。雷操纵着周围的风,将之吹到帆上。

    「哦哦!这真让人吃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看懂风势,真是天赋异禀。怎么样?不要当兵了,在我的船上工作吧?你一定会是个好船员喔。」

    「谢谢你。不过,我还想在罗梅莉亚大人身边工作。」

    对于莫里斯船长的邀请,雷低下了头。

    「哎呀呀,被甩了。不过,正如风和浪潮也会变的。要是改变主意了,你随时告诉我。」

    莫里斯船长爽朗地笑了,右手抓住舵轮,左手指向天空。

    「好了,雷先生,你知道那边在刮大风吗?」

    「不,我不知道。那么远的地方吹着的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试着生出一点风,然后把它吹到出去。你瞧,把魔法吹上甚么东西时,可以感觉到那份触感吧?」

    对于不会使用魔法的我来说,莫里斯船长的话我是无法理解的。但同样会使魔法的雷好像明白了,嗯嗯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像把手伸过去似的操纵风。」

    「原来如此…这样吗!」

    雷朝天空伸出手。于是船又加速了。

    「哦,就是这个!你真的很有才华。光教一次就能做到这样的,雷先生还是第二人。」

    莫里斯船长发出佩服的声音。我也没想到雷能做到这种程度。于是,我旁边的人也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能使用魔法真是太棒了!」

    满载带着热情地说着的人便是宝拉。她专注地看着雷,跟身边的加特招了招手。

    「呐,雷先生有没有跟甚么人交往了?你知道点甚么吗?」

    宝拉看着雷,头也不回问道,当事人的加特,瞪大了眼睛看着宝拉。

    「呐,雷先生,魔法是怎么用的呢?」

    宝拉用比平时更明快的声音跑到雷身边。被留下来的加特,头和肩膀都塌了下来。

    「嘿哈!飞吧飞吧!」

    头顶上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抬头一看,不知甚么时候,阿尔已爬上了支撑桅杆的绳网上。虽然他迎着风看起来很爽快,但在摇晃的船上站那么高,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了。

    「阿尔,跌下来我可不管哦。」

    「不要紧的喔,罗梅队长!」

    阿尔笑着从绳子上跳下来,在甲板上着地。船明明这么晃,他的身手真了不起。

    「瞧,我就说没事吧?」

    「有活力是很好,但晕船的话我才不管啊。」

    「小~事,没问题的喔!」

    阿尔爽朗地回道。在笑着的阿尔身后,博雷尔也正准备爬上绳子。因为船上也没有甚么特别的工作,让他们玩玩也没关系。只是这份活力能持续多久,我倒是想看看。

    船出港过了半天,现在已是中午时分。我为了做完带过来的工作,一直窝在懒汉号的船舱内。为我准备的懒汉号船舱也不是那么坏。舱内放置了小小椅桌,新鲜的海风从窗户吹进来。床上铺着雪白的被单,干净整洁。

    当然,以伯爵家的千金小姐住宿的房间来说,倒是朴素得无以复加。但对我来说,有一张干净的床和一张可以工作的桌子就足够了。要说有甚么不满意的话,那就是椅子的坐垫有点硬,不过我带来了心爱的红色坐垫,所以没有问题。

    我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看着两张排列着各种数字的文件。然后确认两份文件上的数字是否相同。数字没有错误。虽然只是比较确认的简单工作,但要查看有否舞弊的最终确认工作可不能交给别人来办。确认文件无误后,我抬起头,舒了一口气。然后堆在两张办公桌的左侧。右侧尚未确认的文件还堆积如山。

    因为想着甚么时候都可以,所以一直拖延了。希望能在今天之内完成三成。

    虽然数量还很多,但因为是在出差,所以文件不会再增加,这个不幸中的大幸,让我感到一点欣慰。

    由于有点累了,我决定去吹吹海风换换心情,就从船舱来到甲板。这时,看到博雷尔和加特、积积和吉尼都倒在甲板上。他们脸色发青,发出呻吟。在稍远的地方,阿尔正靠在船舷上。平时总是精神抖擞的他,现在脸色也很差。

    「你没事吧,积积?」

    「嗯,没问题的罗梅……!」

    我跟瘫倒地上的积积一问,他总算抬起了头。但是说着说着,脸色就变得更青。积积捂着嘴跳了起来,冲向船舷,向海里吐出胃里的东西。

    「……看来不是没问题吧。」

    我看着吐着的积积和倒在地上的博雷尔他们叹了口气。以勇猛果敢着称的罗梅队,面对晕船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呜,可恶!为甚么船这东西会这么晃啊?」

    身体靠在船舷上的阿尔,脸色苍白,恶狠狠地说着。

    「呵呵,真没出息啊,阿尔。」

    这时候,雷从船尾走来,来到正苦于晕船的阿尔面前。只是他也不像说的那么精神,正喘着粗气。

    「你在说甚么了?说这话的你脚都在发抖了啰。」

    「我这不是晕船,而是魔力枯竭。」

    阿尔和雷都用苍白的脸互相瞪视。

    「真是的。身体都不舒服了,这种时候好歹要好好相处吧。」

    我提醒阿尔和雷。这时,船尾传来了大大的笑声。

    「哈哈哈,尸横遍野呢。」

    在甲板上健步如飞的,正是一把大胡子的莫里斯船长。嘲笑晕得七荤八素的家伙,是船员的特权吧。

    「可恶!我一定要在明天之前习惯坐船。」

    「是阿尔先生对吧?如果单靠干劲就能克服晕船,那世上就没有麻烦事了。」

    莫里斯船长爽朗地笑了,阿尔皱眉了眉头。

    「罗梅队长一点都不晕船,是有甚么秘诀吗?」

    阿尔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没有甚么秘诀,只是坐船久了就不会晕船而已。」

    「怎么有机会能坐那么久的船吗?」

    阿尔歪着头。由于拉奥尼尔王国没有海,所以国民能乘船的机会少之又少。

    「因为为了打倒魔王塞尔吉斯,我去了魔族居住的魔大陆,戈尔迪亚大陆嘛。」

    「啊,这么说来也是。没记错是坐叫作魔导船的船来着。」

    我对雷的话点头示意。在我们居住的阿克西斯大陆和魔族居住的戈尔迪亚大陆之间,存在着一片汪洋。据说普通的船无法穿越这片大海,只有魔王塞尔吉斯制造的魔导船才能够往返。

    我和亨利王子等人偷渡魔导船,花了好几天前往魔大陆。就是那个时候习惯了坐船,变得不会晕船了。

    「你坐过传说中魔王军的魔导船吗?那是甚么样的船,可以告诉我吗?」

    莫里斯船长走近。作为一个船员,他一定很在意魔族的船吧。

    「因为是偷渡,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是艘很大很大的船。」

    我唤起了乘坐魔导船时的记忆。

    即使回想起来,那艘船依然是大又奇怪。

    「说到大,是比这艘船大一倍吗?」

    我摇了摇头。

    「不,要大得多。要从右弦到左弦,如果全力跑,距离可是长到途中会就会喘气的。」

    我目光从懒汉号的右舷往左扫去。因为懒汉号是高速的护卫船,从右舷移动到左舷也用不着跑的。但我乘坐的魔导船实在是太大了,几乎可以赛跑了。

    「而且,从船头到船尾,距离长到甚至想用骑马的。」

    「有、有那么大的船吗?」

    大概是无法想像出大小吧,雷的眼睛一片混乱。

    「不过,比起大小,更奇怪的是魔导船上的外轮。」

    「歪论?歪论是甚么?」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莫里斯船长反问道。

    「不是有随着河流旋转的水车吗?船的两舷安装了一个类似的东西,那个外轮会转动,划开水前进。」

    「等、等一下,大小姐,也就是说,魔导船即使没有风也能移动吗?」

    「对,很不合常理。」

    对着惊讶的莫里斯船长,我也无奈地点了点头。完全不知道是用甚么原理运作。能造出那种东西的魔王塞尔吉斯,可以说是天才吧。

    「不过嘛,我想过甚么时候也造一艘魔导船就是了。」

    「这话题还真壮大啦,小姑娘。」

    听到我的嘀咕,莫里斯船长笑了。但我是认真的。我的最终目标,是解放在魔大陆沦为奴隶的人类。为此,无论如何都需要魔导船。只是,现在每一个人类国家都没有魔导船。既然没有,那就只好自己造了。

    「果然很难吧。」

    我半开玩笑地抛出话题。但在我心中,却是真心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建造魔导船。

    当然,我也知道这宏图太壮大了。魔导船是用完全未知的技术制作的。我只看到了外侧,对细节一无所知。即使从现在开始研究,也要花好几年才能理解原理吧。然后再真正建造巨大的魔导船,又再需要数年的时间。要在这基础上率领大军横渡魔大陆,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用风也能动的船,听起来确实很方便呢。甚么时候造出来的话,我们也要一艘。」

    莫里斯船长爽朗地笑了。就像莫里斯船长说的那样,我们无法想像甚么时候才能实现。但这并不能成为放弃的理由。

    我在十五岁的时候踏上了打倒魔王塞尔吉斯的旅程。那次旅程没有任何计划,只是漫无目的地离家出走。本以为想要讨伐魔王根本绝无可能,但是我们却做到了。那么,魔导船也能制造出来吧。

    看到笑着的莫里斯船长,我心里定下了总有一天一定要造一艘魔导船给他看的目标。不过因为还没到能说出口的阶段,所以就当作是说笑话,笑着和应。但身旁的阿尔和雷并没有笑。两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

    正想反问他们怎么了,这时躺着的加特地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

    「那个,罗梅莉亚大人,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能教我写字吗?」

    加特的脸色都青了,一边低下了头。

    「那倒没关系……不过,到达墨卡岛后再学习比较好吧?如果字看太多,晕船会变得更厉害的哦?」

    「不,拜托了,我不能输给雷。」

    加特焦急地看着雷。另一方面,雷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会被点名而困惑。

    「…我知道了,好吧。」

    我点点头。想到宝拉可能会被雷抢走,他的焦虑感我是可以理解。虽然还有工作要做,但一点儿的话倒是没关系。

    「谢谢你。」

    加特用他苍白的脸道谢。

    懒汉号的食堂里摆着三张长台,两边放着同样长的长椅。我坐在长椅上,对面坐着加特。桌子上放着练字用的小黑板,加特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

    「对,这里很容易出错,请注意。」

    我用手指着黑板,指导加特练写字。加特虽然还在晕船,但还是奋力动起粉笔。那张脸很有魄力。

    学习的时候越是高度集中就越会进步。实际上,加特写错、读错的字也越来越少,进步明显。接下来就是看能记住多少单字了,不过这只能花时间慢慢来了。

    看到加特准确无误地写下了单字,我点点头,拍一下手。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啊,谢谢你。」

    加特带着苍白的脸色低下了头。然后把我刚才教过的单字再一次写在黑板上。

    「我还再练一会,免得忘了。」

    「要适当休息一下喔。」

    我说了一声站起身,打开食堂的门向外走去。于是,看到一位金头发、身穿柿色衣服的女性正站在食堂门前等着。是博雷尔的妹妹宝拉。

    「罗梅莉亚大人,谢谢你教加特识字。」

    宝拉向我鞠了一躬,然后看向食堂的门。门并没有完全掩上,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加特对着黑板的样子。

    宝拉凝神注视着加特,眼神中充满了关怀和怜恤。

    「宝拉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怎么看待加特的?」

    我开门见山地问。

    加特爱慕宝拉,这点再明白不过了。然而宝拉却故意无视加特的好意。如果她对加特流水无情,那倒还好说,但现在宝拉的身上,可以看得出她很挂心加特。

    虽然不应该过问太多,但加特现在正为了宝拉在努力。毕竟我也答应了教他识字,所以我也很想知道宝拉是怎么想的。

    「当然喜欢喔。在村里的时候就一直喜欢他。」

    宝拉微笑着回答。那份温柔的笑容中,充满了为挂念他的爱意,可以知道那绝不是玩笑或戏言。

    「那你为甚么要那么煽动他了?我觉得加特已经在努力喔。」

    我的嘴角带着些许责备。以加特为首,罗梅队的人都在拼命努力。就算宝拉跟加特再要好,我还是不愿他们遭到轻视。

    「如果让你生气了,那对不起。罗梅莉亚大人。我也知道加特在努力,但是我不希望他就此止步。」

    宝拉望向在食堂学习的加特。

    「我也不是想要他出人头地。不,说实话,我甚至不希望他当兵。希望他能留在村子里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他说要成为一个男子汉,离开了村子。」

    轻轻地低垂着眼睛的宝拉,脸上满是悲伤。加特一定是想着要成为配得上宝拉的男人吧。但是,那却并非宝拉所愿。

    「每天都很担心,在意得不得了。然后有一天,听说加特他们和魔王军的士兵战斗了。当时,我还担心加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受了伤,一直坐立不安。」

    宝拉说话的声音在颤抖。的确,我们在不久前和魔王军的侦察部队交战了。敌人只有五人,我们却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机。宝拉的不安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得知哥哥和加特停留在米雷多城时,我就飞奔出家门,来到米雷多。」

    听了宝拉的话,我点了点头。确实,在与魔王军的侦察部队交战之后,我们为了疗伤而暂时停留米雷多城。但我没听说过博雷尔有在米雷多与家人见过面。

    「在米雷多的街上寻找加特和哥哥的时候,偶然发现他们跟同伴一起走在街上。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很惊讶,加特和哥哥都变了。比他们想像的更有男子气概……明明离开村子还不到半年……」

    宝拉的声音里带着忧伤。我很明白她的心情。

    「男人是会蜕变的,而且变得叫人吃惊。」

    我垂下头。回想起的,是踏上打倒魔王塞尔吉斯之旅的时候。刚踏上旅程时,我和亨利王子都还是个小孩子,挫折不断。但是在历经失败的某一天早上,亨利王子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宛如羽化后的蝴蝶般光芒四射,充满力量。

    仅仅一天,仅仅一次战斗,男人就会发生惊人的变化。这既高兴又羡慕,又有一种被抛下的寂寞。

    「看着成长了的加特和哥哥,我没能跟他们说话。我不想扯他们的后腿。于是逃也似的回到村子,拼命学习,恳求让我到公所工作。」

    听了宝拉的话,我点了点头。她也在努力寻求改变。

    「加特变了,变得像个男子汉了。以一个平凡乡村的青年来说,这可以说是出人头地了吧。加特可能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够而满足。但我不希望他止步于此,也是为了加特。」

    宝拉的眼里,深深带着对加特的关心。

    以阿尔和雷为首,罗梅队的每个人都在成长过程中。他们的成长空间很大,我也无法预测他们能爬到多高的高度。如果满足于现状而停止前进的话,加特就会被其他同伴抛离。那对他来说,一定会是一辈子的后悔。

    宝拉之所以会做出无视加特的好意,也是她为了加特的将来着想才做出的行动。

    「罗梅莉亚大人,加特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听了宝拉的话,我缓缓点头。

    向墨卡岛出发已经过了一天。天气晴朗,完全不用担心下雨或暴风雨。风帆在风中吹拂下满满鼓起,懒汉号像要撕开梅比姆内海一样前进。

    在轻快地奔驰的船中,我也能够感受到风。微风和煦,令人心旷神怡。

    往船尾一看,雷就站在正在掌舵的莫里斯船长旁边。雷的身体发出一阵淡淡的绿光,看得出他在行使魔法。

    雷辨识、操纵风的技术又进一步提高了。船速比昨天还要快,莫里斯船长也说照这个速度,今天午后就能到达墨卡岛。因为早到了又没损失,这可以说是叫人高兴的失算。

    我举起手遮住阳光,一边仰望天空。白帆在美丽的蓝天中鼓胀,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在支撑船帆的桅杆顶端,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瞭望台,两名男性一前一后站在那里瞭望。其中一人便是红头发的阿尔。

    就像昨天说的,阿尔真的一天就克服了晕船。然后不知为何,他想要学习船的知识,向船员学习绳结的方法,还主动请缨站岗放哨。作为士兵的阿尔,本来不需要学习船上的工作。话虽如此,我也无法阻止他想要学习些甚么。再说,虽然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后,当我组建大船队的时候,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视线回到甲板上,只见吉尼、积积和博雷尔站在船头。他们还没有克服晕船,面容憔悴。不过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晕船不要紧吗?」

    我走到船头的积积他们那里,对他们搭话说。

    「啊,罗梅莉亚大人,总算还好。」

    「昨天真是吃力啊。简直是力软筋麻啊~」

    吉尼挠着头,积积金发下的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笑着道。

    「对了,罗梅莉亚大人,这个是甚么?」

    积积看到挂在船舷上的白色木板。涂成白色的木板,外侧和内侧都被切割成圆形,像是贴在船舷上似的装起来。同样的东西在船舷上也随处可见。

    「啊,那是救生用的救生圈。如果有人掉到海里,就把救生圈扔出去救他。」

    我告诉积积,他点了点头。

    「那么,那又是甚么?」

    积积接着又指了指船上的器具。但我也不是百科全书。

    「不知道是甚么呢?我想船员们应该会知道。」

    「那我去问问。」

    积积露出明朗的笑容,走向位处船中央的船员。

    「喂,别跑啦,会掉到海里去的。真是的,明明都晕船了,那家伙还不肯安分。」

    看着积积跑着远去的背影,吉尼叹着气。

    「这么说来,吉尼和积积很要好,是旧交情吗?」

    「是的,我和积积是一个村子的。那家伙说要当兵,我担心他,就跟着他来了。」

    听了吉尼的话,我点了点头。让积积一个人,确实是让人不安。

    「吉尼!那艘船是怎么放下来啊?」

    本该去了问船具是甚么的积积,指了指绑在船舷上的小艇问道。那是当船无法靠岸时用的小艇。在坐上懒汉号的时候,我们也搭过。

    「这个在来的时候不是坐过了吗?」

    「咦?是这样来着?」

    看到积积那么雀跃,吉尼一脸没好气地跟着他走了。

    船头上只剩下我和博雷尔。博雷尔坐在船舷上,眺望大海。

    「对了,加特怎么样了?」

    我问道,加特用拇指指了指船尾下方的船舱。

    「加特的话,因为昨天勉强自己而卧床不起。」

    「明明都叫他好好歇一下了。」

    「现在宝拉那家伙正在照顾他。」

    「哎呀哎呀,这真是的。」

    博雷尔微微一笑,我也报以同样的笑容。虽然想去探望一下,但碍了事就不好了。最多事后再捉弄一下他吧。

    正当我发挥出钢铁般的自制力时,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看到船啰~!」

    听到声音,我抬头一看,桅杆上的瞭望台上,船员正向右前方伸出了手指。同样负责看哨的阿尔也从瞭望台探出身子,和船员看着同一方向。

    我和博雷尔一起看向右前方。但无论怎样凝神细看,我们的眼里甚么也看不见。但是过了一会,在水平线的另一端便看到了船。船正笔直地朝这边驶来。

    「是打算和我们接触吧?」

    想到可能会发生甚么事,我和博雷尔便向船尾的莫里斯船长走去。途中积积和吉尼也加入了队伍。

    爬上通往船尾的楼梯,跑到莫里斯船长身边。船长伸出筒状的望远镜,确认着正在靠近的船。雷也在他旁边,凝神看着船。

    「莫里斯船长,那是墨卡岛的船吗?」

    「不,是瓦尔群岛的船。」

    莫里斯船长放开了望远镜。但目光并没有从驶来的船上移开。

    「这么说,是同行的伙伴吗?」

    站在瞭望台上的阿尔抓住桅杆上的绳子,跳到我身边。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确实,大家都是住在梅比姆内海的人,但我们的地盘不同。瓦尔群岛离哈米尔王国很近,最近都恃着哈米尔王国当后盾,开始肆意妄为。」

    莫里斯船长瞪着驶来的船,露出一副不快的表情。

    船长虽然回答得很含蓄,但不理会地盘为所欲为,换言之就是海盗行为。

    「站在船头的是伯恩那家伙吗?」

    莫里斯船长再次看了看望远镜,喃喃说道。我也注视着驶来的船,船头站着一个身穿蓝色长外套的男人。

    「莫里斯船长,会发生战斗吗?」

    我问了个重要的问题。如果要开战的话,那就得做好战斗准备。

    我和阿尔他们都没有在船上战斗的经验。虽然想避免在不利的情况下作战,但如果敌人要打过来的话,也只能做好觉悟。

    「不,应该不会发生战斗。小姑娘,这里可以交给我吗?」

    莫里斯船长看着我的眼问道。眼里很有神。

    「我明白了。在船上就听从船长的指示吧。」

    我点了点头,将视线转移到阿尔他们身上。

    「正如大家听到的一样,只要对方不打过来,我方就不要主动攻击,听明白了?」

    听了我的严令,大家都点了点头。

    「好,大伙儿!一半留在甲板上,另一半在船内一边备战一边待命!」

    莫里斯船长提高嗓门,三十名船员一齐动起来。一如他的指示,十五人在甲板各处待命,五名船员跑进船尾的船舱。剩下的十个人分两路跑向甲板中央和船头。甲板中央和船头的地板上有格子门,从楼梯走向船舱。船员们兵分两路,分别躲在船头和甲板中央的船舱里。

    虽然从这里看不见,但藏起来的船员应该带了剑和弓才对。即使敌船来袭,他们也能从不同地方扑出来即时应战。

    「哦,动作真灵活。」

    看到行动敏捷的船员们,阿尔也发出了佩服的声音。的确,莫里斯船长的部下们展现出娴熟的身手。

    当我把视线从莫里斯船长的部下身上移回驶来的船时,船已经相当接近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时,两个背影挡住了我的视线。红头发和蓝头发。是阿尔和雷。

    我皱起眉头瞪着阿尔和雷,但上身不动、只是转过头来的两个人半步也不退。

    「因为敌人的箭可能会飞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待在船舱就是了?」

    对于阿尔和雷,我没有让步。

    「那可不行,我想先看看敌人的长相。」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们会保护你的,请不要走到前面。」

    阿尔一边对我说,一边把视线转向我左右的积积、吉尼和博雷尔。意思是说,假如我想往前走,他们要好好制止。三个人点头表示明白。

    真是的。明明我才是指挥官,待遇也太过份了。

    就在我瞪着阿尔和雷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松懈的声音。

    「那个,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爬上船尾楼梯的,正是加特和宝拉。他们应该是在船舱里睡觉,听到骚动才来的。

    「别的岛的船好像要来了,说不定会发生战斗。」

    「真的吗?」

    因晕船而脸色发青的加特,在挺直腰背的同时摸向了腰间的剑。严阵以待的加特,已经变成了战斗的表情。

    「现在还不能确定会开打。在对方攻击之前,不要拔武器。」

    听到我的严令,加特点了点头。但问题是宝拉。不是士兵的宝拉,需要士兵保护她。

    「加特,你回到船舱,好好保护宝拉小姐。」

    我看着宝拉一边命令道。加特看了一眼宝拉,视线彷徨。但马上看向我。

    「不,我留在这里。」

    加特对我说完,看着宝拉。

    「宝拉,对不起。虽然我也想保护你,但我是罗梅莉亚大人的士兵。优先应该保护的,是罗梅莉亚大人。」

    「我你就不用管了,好好保护罗梅莉亚大人。」

    宝拉点点头后,看着我。

    「罗梅莉亚大人,我也要留在这里。」

    「可能会发生战斗喔。这对女人来说太危险了。」

    我指示让她至少要躲进船舱里,但宝拉却坚持不肯动。

    「罗梅莉亚大人,船要来了!」

    本想着即使来硬的也要带她走,这时雷提醒了我。向大海望去,驶来的船已经迫近到很近的距离,连对方船上的船员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那请你不要离开我身边。」

    在这种状态下贸然走动是很危险的。我无奈地命令后,宝拉跑到了我身边。然后,我们的周围被便阿尔六个人泼水不进似地包围了。

    我从阿尔和雷之间,看到了驶来的船。船的大小与懒汉号相比稍大一些。不过那边竖了三根桅杆,船头和船尾都有三角帆。突出的船首上,有一尊喷着火的走兽雕像正在咆哮,船身上写着『火狮子号』。

    火狮子号驶来,船头站着一个男人。

    年纪约莫三十。黑发上戴着三角帽,身穿蓝色长外套,体格结实。眼神充满自信,鼻梁修长。粗粗的下巴上的胡须,剪得整整齐齐,嘴边叼着一支没点燃的雪茄。

    那应该便是『火狮子号』的船长。如果莫里斯船长的判断正确,那他就是瓦尔群岛的伯恩了。身上没佩带武器,感觉不到要战斗的气息。我盯着那张日后有可能为敌的脸时,视线和伯恩对上了。对方也看着我们。

    叼着雪茄的伯恩,嘴角露出轻松的笑容。对着笑着的伯恩,我只是回以冷冷的视线。

    懒汉号的船员叠起船帆,放慢了速度。而『火狮子号』也收起帆,降低船速,并排走在懒汉号的右侧。两艘船一边缓缓前进,一边互相靠近对方的船,最后停下来。

    原本在船尾控制舵轮的莫里斯船长,把舵交给船员,走下楼梯,朝甲板中央走来。另一方面,伯恩也从船头走到甲板中央。

    相对于缓缓走过去的莫里斯船长,含着雪茄的伯恩步伐轻盈,甚至有些装腔作势。伯恩走着走着,举起了右手食指。指尖明明甚么都没有,却点着了火。是火焰的魔法。伯恩用指尖生出的火,点燃口中叼着的雪茄。

    站在我面前的阿尔在呢喃些甚么。同样使用火魔法的对手,让他很是在意。然后,雷和其他罗梅小队的成员,都微微地沉下腰警戒周围。因为即使伯恩没带武器,但也有可能会用魔法攻击。

    我把目光从伯恩身上移开,扫视了一下火狮子号。

    甲板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十来个船员。谁都没有武装,看不出要战斗的迹象。但是与船的大小相比,船员的数量未免太少了。要想调动这么大的船,至少需要三十个人才对。恐怕和莫里斯船长一样,船上也藏着全副武装的船员吧。万一开战,他们应该会一齐冲出来。

    互相在暗里准备战斗。而至接下来是否会发生战斗,就看两位船长的器量了。

    像熊一样走着的莫里斯船长来到甲板中央,看着右舷的『火狮子号』。吐着紫烟的伯恩,来到甲板中间时也转过了方向。两名船长隔海对峙。

    「唷,这不是伯恩吗?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

    最先开口的是莫里斯船长。用上非常明朗的嗓子。相对地,伯恩的右手夹着雪茄,露出了笑容。

    「哪里都不景气,生意都不好做啊。」

    莫里斯和伯恩。两位船长像意气相投的伙伴一样相视而笑。但两人的姿势丝毫没有松懈。为了如果对方攻来时能马上应对而弓起身体。彼此似乎都城府很深,擅长把真心话藏起来。

    「你说甚么呢,伯恩!你的船看起来吃水不是很重吗?怕不是塞满了金银财宝嘛。听说你涉猎挺广哦。」

    莫里斯船长笑了。不过,火狮子号我看起也没有多不重。言外之意,是在谴责他越了瓦尔诸岛的地盘做出海盗行为。

    「你才是,不是装了个不得了的宝贝吗?」

    「宝贝?」

    「对,名为美女的宝贝。」

    伯恩的视线从莫里斯船长移到我身上。

    「美丽的女人胜过一切的宝物。也给我介绍介绍啊。」

    听到伯恩的提问,莫里斯船长像是探询似地看着我。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拉奥尼尔王国格雷厄姆伯爵家的千金,罗梅莉亚大人。」

    我用视线命令挡在前面的阿尔和雷后退。既然是站在众人之上,那便有着纵使有危险,也必须站出来的时候。而现在正是那个时候。

    阿尔和雷无可奈何,只好让开一条路。我往前走了一步,向伯恩点头致意。

    「初次见面,我叫罗梅莉亚。」

    「我是瓦尔群岛的伯恩。哎呀,真是太美了。莫里斯那满是臭男人的船,未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怎么样,改搭我的船如何?我会好好招待你哦?。」

    伯恩摆出装模作样的手势,想要邀约我上他的船。

    「……无耻之徒。」

    雷在我身旁喃喃自语。他脸上充满怒气,右手伸向剑柄。

    「臭男人这话是多余吧!伯恩!」

    虽然莫里斯船长发出怒吼,但脸上依然假装出微笑。于是,我对伯恩开口道。

    「伯恩先生,感谢您的邀请,但我计划了要去墨卡岛,所以恕我无法应邀了。现在拉奥尼尔王国正在建设港口,等完成的时候我会邀请你的。到时候请一定要大伙儿一起过来。」

    我也像莫里斯船长一样展露笑容。

    「哦,听说拉奥尼尔王国要开设港口,原来是真的吗?」

    「是的,我打算派船到梅比姆内海看看。」

    「能有更多的伙伴真是太高兴了。欢迎来到梅比姆内海,欢迎你。」

    伯恩像个演员一样躬身。

    「那么,我们今天差不多该告辞了。莫里斯,耽误了你真不好意思。」

    「噢,以后见吧。」

    伯恩向莫里斯船长轻轻挥了挥手。莫里斯船长也回挥。双方甲板上的船员动了起来,扬起风帆,船开始缓缓移动。

    在前进的船上,伯恩高声喊道。

    「罗梅莉亚大人,我们再见面吧!祝你一路顺风!」

    我对着伯恩轻轻挥了挥手。

    彼此的船离得越来越远,火狮子号变得越来越小。「已经没事了」说道,阿尔都透了口大气。

    「哎呀呀,那家伙到底是来干甚么的?」

    「是鉴定吧。他在意的是要进军海洋的我们。」

    听了我的说明,阿尔低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不过莫里斯船长真能干呢。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好脾气的大叔,没想到胆子也很大。」

    阿尔看着正向船员下达指示的莫里斯船长。

    莫里斯船长确实很老练。既不会因过于软弱而遭人欺侮,也不会因过于强势而招致反感。

    有着一旦出事就不惜一战的胆量,同时又会努力避免争执。

    「嗯,果然跟听闻一样。」

    我喃喃自语道,阿尔和雷面面相觑,问我是甚么听闻。我没有回答两人,只是凝视着远去的火狮子号。

    伯恩到来,显然是为了评价我们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采取甚么手段。既然如此,我就必须想点办法。

    跟瓦尔群岛的伯恩的船分别后,我们一路朝着墨卡岛前进。

    途中经过了被称为「列岛群海域」、散布着上百个小岛的海域。这里由于星罗棋布的岛屿,风浪会变得很错综复杂。当然了,对于莫里斯船长率领的熟练船员来说,这里就像自己的庭院一样。但因为风高浪急让船身晃动,博雷尔、加特、积积和吉尼都晕得要紧。另一方面,克服了晕船的阿尔嘲笑那些同伴,被投以指责的目光。

    就是这样,我们越过列岛群海域继续前进,汪洋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岛。

    岛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山,覆盖着青翠的树木。在岛的东侧耸立了灰色的峭壁,正被海浪拍打。西侧则是黄色的沙滩。而船正驶向的南侧,有一个用石材建造的灰色港口。

    在懒汉号上,莫里斯船长发出指令,船员们四处奔跑。

    为了不妨碍工作,我在船员没多少船员会到来的船头,等待船泊岸。在船头上,看到正兴奋地看向其他岛屿的积积,还有催促他冷静下来的吉尼。还有眺望海鸥的博雷尔、还在晕船的加特、以及轻轻地抚摸加特的后背的宝拉。

    「好大的岛啊,罗梅队长!」

    头顶传来声音,抬头一看,红头发的阿尔就在桅杆上的瞭望台上。

    「我还以为会更小呢。」

    阿尔说着,走出瞭望台,滑过支撑桅杆的绳子。然后到了一定高度就松开手,跳上支撑船帆的横木。之后用力一跳,落在甲板上。

    「因为墨卡岛在梅比姆内海之中,也是首屈一指大的岛嘛。」

    我在脑海中梳理历史。

    在韦利教授的历史中,墨卡岛的名字从一千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因为是个大岛,适合人类居住,自古以来作为贸易的枢纽而繁荣。

    我正要跟阿尔说明,这时看见蓝色头发的雷从甲板上走过来。他直到现在,都在使用魔法让船行驶。

    「雷,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不,罗梅莉亚大人,没好到要受你称赞。」

    「可是比预定时间早到了。这多亏了雷喔。」

    我露出了笑容。实际上,雷很派上用场。按照原定计划,本该是今天晚上才到达。多亏了雷的努力,现在才只是过午。如果现在开始动起来的话,应该有不少事情可以办的吧。听到我的夸奖,雷的脸涨红了。

    我们谈着谈着的时候,船一直靠近墨卡岛。然后靠到从港口延伸出来的好几座栈桥上。把木板从船上搭到栈桥上,船员便跑下去,用缆索把船固定在栈桥上。

    「似乎已到了,我们也下船吧。」

    我催促着大家,用从甲板上放下的踏板走下栈桥。宝拉和吉尼他们跟在我后面,而阿尔可能觉得麻烦,一脚蹬在船舷,直接跳到栈桥上。

    「噢,没摇了没摇了,是地面啊。」

    阿尔踏着栈桥走,为着时隔一天半的大地而欣喜。

    「哇,好厉害。明明已经是在地面上,身体还在摇晃。呐,吉尼,吉尼。」

    「我知道啦,我也是。」

    积积笑着晃了晃身子,吉尼也在原地来回踱步。发生在积积和吉尼他们身上的,是叫作晕地的现象吧。因为身体已经习惯了摇晃的船,所以在没有摇晃的情况下反而会晃得更厉害。

    「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我一边向两人喊道,一边走在栈桥上。虽然我也有些摇晃,但还不至于脚步浮没有迈得动。沿着木栈桥前行,就来到了用灰色石头建造的港口。

    「好当气派的港口呢。」

    阿尔环视港口,感叹道。

    确实,墨卡岛的港口既宽阔又气派。首先是有一个大广场,铺了灰色的石阶。广场中央耸立着一座四角柱的纪念碑,记载着这个港口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设立。

    广场的左手边,有几座用红砖建造的大型仓库。右手边是鳞次栉比的木造酒馆、旅店、食店。正面是覆盖着白色灰泥的教堂,旁边是一座公所模样的建筑物。

    不愧是延续了千年的港口,必要的设备一应俱全。但是……。

    「总觉得很冷清吧?」

    阿尔再次环视港口。

    墨卡岛的港口的设施好是好。可是并不热闹。

    好几条延伸的栈桥旁,根本没多少船。除了懒汉号,只有一艘船头挂着鸟像的船停泊在那里。仓库前摆放着空酒瓶和废料,没有在使用的痕迹。餐厅和酒馆也看不出有客人,店外有的人抱着酒瓶坐着,有的人在睡觉。偌大的广场上也没甚么行人,显示一片冷清。

    这时,我注意到纪念碑的后面有个孩子。年龄大概五岁吧?年纪和前几天在我面前摔倒的博雷尔弟弟差不多。但从衣服上伸出来的手脚很幼,脸色也很苍白。似乎连玩的力气都没有,一动不动地坐在背阴处。

    击好了船的莫里斯船长沿着栈桥,来到正在眺望着港口的我们那里。

    「以前这里也挺热闹的。」

    莫里斯船长眯起眼睛,望着寂寥的港口。

    「满载货物的船只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港口挤满了人和货物。但在大约十年前,风向发生了变化。」

    听说是十年前,我便注意到了一件事。因为魔王军出现在这块大陆上,正是那个时候。

    「魔王军的魔掌也伸向了梅比姆内海。他们压制了沿岸的城镇,夺取船只,想要把内海也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

    我边听边点了点头。

    当时的拉奥尼尔王国没有港口,梅比姆内海的战争只能隔岸观火。但听说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我们为了对抗魔王军,集结了内海的岛屿,组成了诸岛联盟来对抗。」

    莫里斯船长握紧了拳头。我听着也点了点头。墨卡岛室梅比姆内海当中历史悠久,影响力很大。作为统率这些岛屿的盟主,墨卡岛的人们都挺身而出了。

    「各个岛屿都列出了军船,而我们派出了很多的船。尽管都集结了内海的船,但怎么也战胜不了魔王军。」

    「因为……魔王军很强啊。」

    听到我的话,莫里斯船长点了点他那满是胡子的下巴。

    「嗯,那些家伙厉害。又不要命的,和那些寻常海盗差天共地啊。」

    莫里斯船长他们会作为护卫与海盗战斗,有时自己也会化身海盗袭击其他船只。但他们并不是战争专家。因为海盗行为终究是赚取外快的手段。另一方面,魔王军是只以战斗为目标的战斗集团。为了战斗而组织起来,为了杀人而不懈怠训练,时刻制造武器。

    就像街上的小混混和军队战斗一样。即使拥有对梅比姆内海瞭如指掌的地利,也不是能够正面交锋的对手。

    「我们开始落了下风,就在那个时候,沿海国家提出了援助,我们马上答应了。因为我们就是走投无路到那个地步了。然后借了他们的士兵,与魔王军战斗,总算击退了。」

    「哦,那太好了。」

    听着话的阿尔发出欢快的声音。只是我却觉得不对劲。

    拉奥尼尔王国没有面接梅比姆内海的港口,于我们来说也只能隔岸起火。但对于在内海拥有港口的沿岸各国来说,这可是门前起火。按理来说,应该主动派出士兵才是。

    「……之后发生了甚么事,我有听说了。」

    「是的。作为援助的代价,沿岸各国在各岛屿上驻扎了军队。表面上是为了对抗魔王军的威胁,但实际上是以武力支配各岛屿。」

    「真的假的,那也太过分了。」

    听了莫里斯船长的话,阿尔皱起了眉头。

    各国的行动,正如阿尔所说的那样,非常恶劣。

    东方有句谚语叫『乞丐赶庙公』,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墨卡岛拒绝了军队的驻扎,结果,受沿岸各国援助的其他岛屿便开始侵占我们的地盘。即使想要对抗,但在和魔王军的战斗中,我们失去了很多船和男丁,根本无法战斗,因此有鱼的渔场被霸占,交易船也不敢靠近。

    莫里斯船长叹了口气,垂下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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