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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序章 冷淡的佐藤同学)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轻之国度×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净花

    扫图:撸管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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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图:轻之国度录入组

    ♠

    班上的佐藤小春。别名「冷淡的佐藤同学」。

    顶著发尾轻盈蓬松地往内鬈起的齐肩黑色鲍伯头,拥有一双细长的大眼眸和高挺的鼻子。可以说是正好介于可爱和美丽之间的她,因为精致的容貌而非常受人瞩目。再加上小春这个令人觉得楚楚可怜的名字,从以前到现在吸引了无数想要一亲芳泽的人。

    话虽如此,直到今天还是没有半个同班同学跟她变熟,这是为什么?

    ──我跟你又没有什么交情。

    这是其他班级的帅哥凭著一股冲动跑来邀请佐藤小春约会时,佐藤小春亲口给出的经典答覆。

    听说那个帅哥上前搭讪她之后,才短短几秒就惨遭打枪,而且她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

    ……这样讲,各位明白了吗?

    不管对方是美是丑,也不分男女老幼,佐藤同学对任何人都是用这种爱理不理的冷漠态度。

    她总是面无表情地像在用散弹枪扫射一样,把「不要。」「麻烦死了。」「所以说那又怎样?」「我可以回去了吗?」等诸如此类毫无温度的话语挂在嘴边。

    即使如此,人们还是无法抗拒她的吸引力,或许这一切只能怪她实在长得太漂亮了吧。

    也因为她把那些前仆后继地跑来向她献殷勤的人们杀得片甲不留,因而有了「冷淡的佐藤同学」这个绰号──这样的她同时也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两个跑去夏季祭典玩的时候,好像被班上其他同学撞见了。

    其实「押尾飒太和佐藤小春疑似在交往」的传闻早在放暑假前就已经于班上流传,只不过真正爆发开来是在开学之后。

    所以,今天一到午休时间,班上同学也不例外地──开学后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跑来我的座位把我和桌子团团包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针对「冷淡的佐藤同学」向我提出各种问题。其中一人突然如此说道:

    「佐藤同学给人的印象有点难相处耶。该说是高高在上呢?还是根本没把我们看在眼里?总之就是类似那样的感觉。」

    ──这个人是戏剧同好会的会长,五十岚澪。

    亮褐色的中长发看得出来平日有精心保养,靠近头顶的地方泛著一圈俗称「天使光环」的光泽。

    强势的眼神,嘴角微微往上扬、堪称范本级的笑容,轮流上下交叠的修长双腿,看起来经过雕琢的一举一动在在显示出她这个人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其实她那清新脱俗的气质,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的高中可说很少见。在班上受人瞩目的程度一点也不会输给「冷淡的佐藤同学」。

    这样的她说出了带有攻击「冷淡的佐藤同学」之意的话。班上同学可没有迟钝到听不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先前还一下子问「你是怎么跟佐藤同学在一起的?」、一下子又问「你跟佐藤同学独处的时候都在聊什么?」和「告诉我佐藤同学的MINE的ID好不好?」等等,爱问什么就问什么的同学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奇妙的空白。

    「会……会吗?」

    受不了这股难以形容的尴尬气氛,我勉强自己挤出不自然的客套笑容回答道。

    我一如在拆除炸弹般小心翼翼地琢磨著用字遣词,说:

    「其实……只要好好地尝试跟她对话,就会发现佐藤同学是很普通的女生……」

    「哦哦?看不出来耶。」

    「哈哈哈……」

    五十岚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抢著发言,我也只能乾笑三声了。现在才不是回「哈哈哈」的时候。明明还不到衣服换季的时候,我却觉得空气格外冰冷。

    奇妙的空白。

    「……」

    ──好、好想逃离这个地方!谁都好!拜托谁来改变一下这个气氛吧!

    我猜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

    而「她」登场的时机就是如此完美,让人不禁怀疑是否上天听到了众人的心声。

    「咿!」

    第一个注意到那个人的,是面露僵硬笑容站在我旁边的将棋社的田米同学。

    听到他格外尖锐的悲鸣声,所有人几乎同时转头往某个方向望去……在看到她的身影后,不禁战栗。

    顶著发尾轻盈蓬松地往内鬈起的齐肩黑色鲍伯头,拥有一双细长的大眼眸和高挺的鼻子。可以说是正好介于可爱和美丽之间……

    简单来说,当事人登场了。

    佐藤小春站在离我们有段距离的地方,默默不语地往这个方向瞪。

    「……」

    她那过于端整的容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

    从她眼睛射出的笔直视线锋利得有如刃器,贯穿了场上的所有人。

    那股魄力强大到连我都有一瞬间感到害怕。暑假期间和佐藤同学完全没有交集的其他人更不可能承受得住了。

    「啊……我要去合作社了!回头见啰,飒太!」

    「……对、对了!便、便当,我忘记吃便当了!」

    「我也是!便当都放到快要冷掉了!?」

    ……便当本来就是冷的吧。

    我还来不及吐槽,围在我书桌四周的同学们便一哄而散地逃走了。

    他们八成是不想被当成同意五十岚同学意见的人,才会反应这么激烈吧。就连五十岚同学本人也……

    「……!」

    只见她露骨地露出懊恼的表情瞪了佐藤同学一眼后,一句话也没说便离开现场。她气呼呼地耸著肩,回到正等待著自己的#同温层#。

    才一眨眼的时间,我的座位四周就变得空无一人了,不过……

    「……」

    只有一个人──佐藤同学依旧目不转睛地往这里瞪。

    「啊────……佐藤同学,你有听到刚才大家的对话吗?」

    「……?没有啊……因为太远了……」

    「这样啊……反正人都跑光了,你要坐下来吗?」

    「……」

    佐藤同学用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的微小幅度点了一下头后,慢慢地朝我走来。她挑了其中一张椅子坐下后,便把某个东西放在书桌上。

    那是一个看似装了蛋糕的豪华纸盒。

    「佐藤同学,这是什么?」

    「……」

    我这么询问后,佐藤同学先是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用微弱到快要听不见的音量喃喃回答:

    「……水果大福。」

    「咦?」

    「我买了水果大福……本来想说如果是跟押尾同学一起,我就能开口跟大家聊天了……」

    「……」

    「我还多买了比较多……水果大福……」

    佐藤同学的语气十分难过,光听就会让人跟著心情沮丧起来。

    仔细一瞧,那双深邃的眼眸甚至在抖动。

    ……请大家看看。这正是全班同学所恐惧的「冷淡的佐藤同学」真正的面貌。

    或许她对人的态度确实是很冷漠没错,可是她绝对没有不把人看在眼里,也没有高高在上。不如说恰恰相反,她很希望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那么很想跟大家交朋友的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形象呢……

    「我太紧张了,不敢出声搭话……!」

    ──原因就出在这里。

    各位明白了吗?

    冷淡的佐藤同学,实际上是个「极度怕生的女孩子」。

    其实本人打从心底想跟其他人交朋友,可是只要一和人面对面,她就会因为紧张而板起面孔,就连说话也是变成只会用最精简的字数回答,让她陷入苦战。

    她受这种荒谬的特质所害,不知不觉已进入了高二的第二学期──她等于没结交到半个朋友就过完了一半的高中生活。结果还被取了「冷淡的佐藤同学」这种不名誉的绰号并广为流传,真是个可怜的女孩。

    以上,说明完毕。

    「呃……我可以吃水果大福吗?」

    「……嗯。」

    「……要不要一起吃?」

    佐藤同学顶著无比悲伤的表情点了一下头。

    太、太可怜了……

    我打开盒子,依序拿出一颗颗大福。

    这应该不便宜吧。一想到佐藤同学为了跟大家打好关系,还刻意多买了一些,我忍不住有些鼻酸,真的太可怜了。

    佐藤同学接过自己那份水果大福后,哀怨地叹了一口大气。那一口气哀怨到恐怕今年一整年的幸福都要跑光光了。

    「……都已经开学了,我还是交不到朋友……本来我还想说透过各种暑期打工的训练,我已经培养出一点点#社交能力#了呢……」

    「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第二学期才过一个礼拜而已嘛,要有耐心、要有耐心……」

    「问题是樱华祭就快到了……」

    ──樱华祭。

    这是县立樱庭高中在秋天固定举办的例行活动,其实也就是俗称的文化祭。眼看一年一度的盛事即将到来,自己在班上却一个朋友也没有,确实挺令人伤脑筋的……

    「不然到时我陪你一起逛吧,反正我是你的男朋友啊。前提是你不嫌弃的话啦。」

    「这个……我很高兴你愿意陪我一起逛樱华祭,感觉就像美梦成真,可是……」

    佐藤同学噘起嘴巴,有些局促地扭动身体,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坦白说,我比她更难为情。别看我表面上故作平静,在教室里当著她的面自称「男朋友」,我羞到脸上都快喷火了。

    ……应该没有被其他人听见吧?

    「我、我当然也想跟押尾同学一起逛樱华祭,可是……」

    「可是?」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感觉好像跟平常一样……」

    「嗯──……」

    ……佐藤同学说的也不无道理。

    总不能两个人在樱华祭的时候从头到尾都黏在一起,我只是佐藤同学的男朋友,不是她的朋友。

    这样的大型活动在高二也只能体验一次,如果完全没有留下跟朋友一起度过的回忆,那也太凄惨了。

    重点是佐藤同学本人有改变这个状况的强烈渴望。在背后支持她才是男朋友的义务不是吗?

    「──好,我们一起来思考如何让你在樱华祭前交到朋友吧。」

    我咬了一口水果大福(里面包的馅料是一大颗葡萄,太好吃了)后,向佐藤同学如此提案。

    「真的吗!?」

    闻言,她的眼睛立刻为之一亮,兴冲冲地向我确认。

    「当然是真的!欸,首先我们从最容易成功的目标下手……和已经建立一定程度交情的人更深入认识如何?佐藤同学你在班上最常说话的对象是谁?」

    「……押尾同学!」

    「啊,嗯……」

    这不是我问这个问题的原意,也不是我明知如此还刻意让她回答。所以看到她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实在有点伤脑筋……当然也很开心就是了。

    「第、第二名呢?」

    「……………………莲同学?」

    佐藤同学停顿很久才回答就罢了,语气还充满疑问。明明大家之前还一起去海边游玩过,可是佐藤同学却一副很不确定的反应,就算是莲也会觉得受伤吧。

    附带一提,莲正在其他#同温层#跟足球社的男生聊天说笑。

    「其他呢?」

    「嗯──────────────嗯…………老师?」

    「……我们还是先想想其他的作战方式好了。」

    看她想到脑袋都快打结,最后却挤出「老师」这两个字,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和已经建立一定程度交情的人更深入认识的作战,企划作废。

    「对了!佐藤同学你暑假的时候打了很多份工,还把打工的照片发布到MG不是吗?用那个当跟同学闲聊的话题如何?」

    「问题是我连跟别人闲聊的机会都没有……」

    「也是喔……」

    我很快就语塞,开始低声呻吟。

    ……这样说自己的女朋友虽然很过分,不过「冷淡模式」的佐藤同学真的很吓人。就连跟其他人相比理应已经习惯的我,一旦被进入那个状态的佐藤同学盯著看,照样会因为有别于心动的理由心跳加速。

    对佐藤同学来说,光是要设法起头跟人对话挑战难度都高得要命。这么罕见的奇特案例我也只知道佐藤同学一个,所以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解决。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巨大瓶颈了。

    「我果然跟多采多姿的高中生活无缘了……」

    佐藤同学露出苦恼的表情呢喃,又按下了自卑模式的开关。

    「算了……反正我就只是个起牛啦……这一生都只能缩在教室的角落玩手机了……」

    「你可要记得毕业喔。」

    话说,佐藤同学是在哪学到「起牛」(译注:起牛为起司牛丼的简称,原本只是常见的餐点名称,后来在日本演变成网路歧视用语,有揶揄他人看起来像个性阴沉、其貌不扬的宅男之意。)这个词的啊?它不是这样用的,你还是快点忘记吧。

    哎,如果可以让大家看看现在佐藤同学因为交不到朋友而气馁的模样,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

    就在我想著这种事情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好主意。

    「──对了,会不会就是因为你一心想交朋友才弄巧成拙呢?」

    「?什么意思?」

    「你满子都是想跟某某某变成好朋友,还有要怎么跟某某某变成好朋友之类的念头,以至于太过钻牛角尖了。」

    佐藤同学似乎还是无法瞭解我想表达的意思,她像松鼠一样可爱地歪了歪脑袋。于是我接著说道:

    「如果是因为选择太多让你无所适从,乾脆用机械式的方式处理就好。」

    「机械式?」

    「嗯。」

    ──在我看来,佐藤同学缺乏的是尝试次数。

    佐藤同学想跟其他同学改善关系,其他同学也想亲近佐藤同学。第二学期一开学,大家几乎每天都跑来跟我问东问西就是最好的证据。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先解开这个误会才行。要解开误会,尝试错误法就显得非常重要。

    「好比说,像是努力试著跟第一个来找你说话的人,在樱华祭到来前建立起友谊。」

    「那、那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因为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么具体的点子,佐藤同学很明显被勾起兴趣,主动追问细节。她面对熟悉的对象时感情表现真的很丰富哪……

    「有人会主动找你说话,表示对方应该对佐藤同学抱有一定程度的兴趣,我觉得你不妨先试著把跟那个人打好关系当作目标。对了……你可以先问对方喜欢什么之类的问题。」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我也做得到!」

    佐藤同学得意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先前那副意志消沉的模样彷佛只是一场幻觉。

    「……对了,押尾同学。如果想跟对方建立友谊,对话的时候有什么诀窍吗?」

    「诀窍?」

    ……这种问题我想都没想过。不过硬要举例的话……

    「仔细聆听对方说话的内容,适时地附和,然后透过对话寻找对方可能感兴趣的事情,藉此延伸话题……」

    「嗯嗯!」

    「还有……最好要保持笑容。」

    「笑容果然也很重要嘛!」

    与其说笑容「也」很重要,不如说对佐藤同学而言,笑容「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无论如何,经过短暂的对话后,佐藤同学的干劲似乎完全恢复了。

    「谢谢你,押尾同学!总觉得我好像看见希望了!」

    如是说的佐藤同学一如蒸汽机关般鼻子不断大声喷气。

    虽然她回答得很有气势……可是不知为何,我反而开始担心起来了……

    ──总之,佐藤同学能恢复精神就是一件好事。反正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适时伸出援手……

    正当我准备拿起还没吃完的水果大福再咬下一口时,这才发现佐藤同学到现在连一口都还没吃。

    「奇怪?佐藤同学,你不吃吗?」

    「咦?啊啊,嗯──……不吃好像不行呢……」

    不知怎的佐藤同学回答得有些含糊。

    她定睛观察摆放在纸盒里面的圆形白色大福后,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押尾同学,你有刀子吗?」

    我当然不可能随身携带刀子这种东西。会问我这个问题,表示佐藤同学果然不太对劲。

    「怎么了吗?佐藤同学。」

    「那个……」

    我再次询问之后,佐藤同学一脸难为情地绕著手指说道:

    「我忘记准备切东西的用具了……」

    「啊,原来如此。」

    ──容我在此稍微针对水果大福进行说明。

    水果大福正如其名,就是里面有包水果馅料的大福。由一般人所熟知的「草莓大福」所演变而来。我现在吃的就是所谓的「葡萄大福」,其他还有橘子、奇异果、香蕉和凤梨等口味,内馅的种类可谓相当丰富。

    而且不管是哪一种口味的水果大福,几乎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从正中间剖半的画面拍起来最诱人。

    佐藤同学之所以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吃水果大福,一定是出于这个理由吧──难得买了水果大福,可以的话,想要让它呈现出最漂亮的模样再把它吃掉……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

    我把装有大福的纸盒拉近一点,探头往里面看。

    「应该是放在这附近……啊,有了有了。」

    我从纸盒里面拿出我要找的东西。那是一条乍看下很像棉线、平凡无奇的细线。

    「咦?押尾同学,那条线是什么?该不会有奇怪的东西混在大福里面吧……」

    「不是啦,这条线要这样用。」

    我用线缠绕住其中一颗大福,然后用手指捏住线的两端,用力一拉。

    随著我加大拉扯的力量,线渐渐陷入大福里面,接著,大福就被断成左右两半。同时,看起来新鲜又色彩鲜艳的橘色断面也露了出来。

    那是柿子。这颗大福里面包了一颗小小的完整乾柿子。

    「──这条细线是切大福用的线。看来店员有记得帮你放在盒子里面。如果用刀子切得不好的话,大福里面的水果可能会变形,用线切比较容易切得好看喔。」

    「好……好厉害!好像在变魔术喔!」

    佐藤同学的眼睛睁得跟大福一样大,发出感叹的惊叫。她的反应的确很像第一次看到魔术表演的小孩子。脸上清楚写著「我也想试试看」这几个字。

    不过,佐藤同学还是没有想要伸手去拿水果大福的意思。

    「抱歉,押尾同学,我是想把大福切开没错,可是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难道说你讨厌柿子吗?不然拿我的葡萄跟你交换……」

    「我、我没有讨厌柿子!只要是甜的我都喜欢!只不过……」

    「只不过?」

    「……水果大福的尺寸比我想像中大好多……所以……」

    佐藤同学的音量愈来愈小,最后甚至微弱到被午休时间的喧闹声盖过去,我都快听不见了。

    我只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只见佐藤同学忸忸怩怩地频频转绕著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面红耳赤地说道:

    「……我有点不好意思当著押尾同学的面张大嘴巴吃……」

    「噗!咳、咳咳!」

    「押尾同学!?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

    我呛到咳嗽不止,光是能挤出这几个字回答慌张地站起来的佐藤同学,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突然用这种少女无比的方式偷袭也太奸诈了。

    「我、我不介意啦……佐藤同学也不用想那么多,大方地吃吧……」

    「是、是吗?那……」

    佐藤同学拿起切成对半的柿子大福,再一次仔细观察。接著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我的表情后……

    「嘻嘻。」

    便有些腼腆地张开嘴巴咬了一口大福。

    看到她那彷佛小动物般的举动,我差点叫出声来。

    ……她应该不是刻意这么做的吧?不妙,真的太可爱了,感觉胸口好闷……!

    「好好吃喔,押尾同学。」

    津津有味地吃著水果大福的佐藤同学,完全没发现我差点停止心跳,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不行!虽然我和佐藤同学已经交往快三个月了,但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适应得了这样的突袭!

    我重新调整坐姿,藉此稳定动摇的心情,并把手按在桌面上……这时,我注意到了某个异样的情况。

    「……?」

    我的掌心感受到某种粗糙的质感。

    我讶异地翻开掌心一瞧,只见上面沾附著无数闪闪发光的小颗粒。

    ……这是从水果大福上面掉下来的吗?

    我不假思索地舔了沾附在手指头上的颗粒。一点都不甜……还咸咸的。这个是……

    「盐巴……?」

    为什么教室里面会有盐巴?

    我查看了一下桌面,找不到任何疑似会洒落盐巴的东西。只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佐藤同学像仓鼠一样努力地吃著大福。

    就算她的绰号叫冷淡的佐藤同学(译注:原文用字是「盐对应」,意为态度冷漠、反应不积极。),身体也不可能真的会掉盐巴吧。

    「嚼嚼……押尾同学,怎么了?」

    佐藤同学稍微用手摀著嘴巴说道,她两边鼓得像松鼠一样的腮帮子根本遮不住。

    「……不,没事。」

    我如此回答后,拍掉了掌心上的盐巴。

    这件事确实令人摸不著头绪,可是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应该是刚才围绕在我座位四周的哪个同学,不小心把盐巴洒落到桌面上的吧。

    我把最后一块大福塞进了嘴巴。残留在手指上的咸味让大福吃起来格外甘甜。

    「奇怪,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啊?」

    佐藤同学吃完水果大福离开后,莲接替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把手肘支在桌面上托著脸颊说道。

    他的视线投向坐在窗边固定座位的佐藤同学侧脸上。

    明明刚刚还一脸幸福洋溢的佐藤同学,如今表情冷若冰霜。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附近的同学似乎也觉得很困惑。

    「明明她刚才还笑嘻嘻的不是吗?」

    「没,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她相当放松的状态了。跟平常相比,她现在的表情柔和不少。」

    「你也太厉害了吧……」

    莲露出既佩服又惊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成为佐藤同学的男朋友已经三个月了,也不是空有头衔而已。分辨佐藤同学的细微表情变化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所以呢?你觉得佐藤同学有机会交到一百个朋友吗?」

    「虽然可能得花点时间……不过没问题啦。佐藤同学趁暑假打了好几份工,社交能力已经有所提升了。」

    「……她那样叫有所提升?」

    我和莲不约而同地望向佐藤同学。

    ……她的侧脸真的是愈看愈觉得美丽。无论是宝石般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姿势端正的背脊,每个部分都完美无缺,甚至散发出一种艺术品般的氛围。

    不过一如我先前所言,过于精致完美的容貌带有一股力量。

    我猜本人应该无意如此,可是就算我现在离她有一段距离,也感受得到她全身散发出的「难以亲近感」。

    ……简单来说,会让人不敢上前跟她攀谈。

    「安、安啦。」

    我像在说给自己听似地继续说:

    「因为佐藤同学只是比较怕生而已,其实真正的她就跟一般女生没两样……只要好好跟她聊过一次,大家就会明白冷淡的佐藤同学这个称号只是无稽之谈啰。」

    「哦……你还挺乐观的嘛。我倒是觉得小心一点比较好。」

    「小心什么?」

    「──小心不是每个人都想跟冷淡的佐藤同学当朋友啦。」

    莲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道。是他难得一见的严肃模式。

    「不管怎么说,佐藤同学太引人注目是事实。当然啦,应该也是有那种真心想跟她交好的人在。只是你千万别忘记,不是每个人都对佐藤同学抱有好感。」

    「怎么说得好像佐藤同学的形象很不好……」

    「难道不是吗?」

    莲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不禁语塞。

    ……坦白说,莲的担忧并非无凭无据。

    过去有不少同学尝试跟佐藤同学谈话。

    有的人想跟她当朋友,有的想跟她发展恋爱关系,有的只是基于好玩的心理……

    可是佐藤同学发挥了她与生俱来的「冷淡反应」,无意识地将那些前来向她示好的人一一斩杀。那股狠劲简直比时代剧的砍人场面还狠。

    所以,就算有人对她怀恨在心也不奇怪。严格说起来,她属于那种容易树敌的类型。

    实际上,我就知道有一个女生看她不爽……

    「没……没问题的啦!」

    我一如要驱散心中那一抹不安般,不自然地发出乾笑。

    「也不只是佐藤同学啦,不管哪个人都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啊!不过,应该不会有人明明讨厌佐藤同学,还试图接近她吧……!」

    「现在就有人在找她麻烦啦。」

    「咦?」

    莲扬起下巴,示意我往那个方向看。我一头雾水地转头一瞧──心立刻凉了半截。

    因为被莲说中了,真的有人在找佐藤同学麻烦。

    讨厌佐藤同学的指标人物──五十岚澪。

    「佐藤同──!」

    「飒太你想干嘛啊,笨蛋!」

    见我激动地想要站起来,莲立刻从后面把我牢牢架住。

    「冷静一点!快坐下!」

    「可、可是莲!你看那个!佐藤同学她……!」

    我们的座位在靠近走廊这一侧,离佐藤同学的座位很远,所以听不见她跟五十岚同学的对话。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们两人展开对峙后,整间教室好像弥漫著火药味。

    虽然我巴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当救兵,可是……

    「你出面又能怎么样!现在介入只会把问题搞得更复杂吧!」

    「可、可是……!」

    「仲裁是等事情发生后才能使用的最后手段!所以你先坐下!」

    「呜……!」

    我无话可说。莲说的非常有道理,让我百口莫辩。

    我咬牙坐下后,将视线投向佐藤同学的座位。

    老天爷,求祢保佑不要有状况发生……!

    ♥

    吃了甜食就会想睡。

    听说这是因为血糖值上升的关系,之前我在网路上看过报导。照这么说来,现在袭向我的这股睡意应该就是刚才的柿子大福造成的。

    大福又软又Q的口感和柿子乾有如羊羹般绵密又甘甜的滋味……光是回想而已,我的口腔里面就充满了幸福感。希望有一天也能请其他同学品尝……

    就在我一边想著这种事情,一边在自己的座位上和昏沉的睡意战斗的时候……

    「──佐藤同学,方便打扰一下吗?」

    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上方飘进我的耳里。

    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自己太困脑袋不清醒──结果真的有人。

    有个人站在我的桌子前面居高临下地看著我。尽管因为脑袋昏昏沉沉,我慢了好几拍才发现,不过睡意顿时一扫而空。

    「……!」

    有、有人主动跟我讲话……?这不是错觉……!因为对方说了佐藤同学这四个字!到底是谁……?

    我压抑内心的兴奋,缓缓抬头确认对方的长相。

    ──我再度大吃一惊。

    因为,主动跟我讲话的人,居然是#那位#五十岚澪同学!

    「……五十岚同学?」

    「唷,原来你记得我的名字啊。」

    五十岚同学面露微笑,#谦虚地#如此说道。

    ──当然记得啊!

    担任戏剧同好会会长的五十岚澪同学!

    说来不好意思,其实自从我被分到这个班级之后,就一直在心里默默崇拜著她!

    美丽的长相和模特儿级的身材!以及洋溢著自信的言行举止!

    果然站在舞台上成为瞩目焦点的人就是与众不同。和我这种边缘人简直完全相反……不如说,我才讶异她居然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正因为她是我崇拜的对象──因此我变得比平时更紧张了。

    「……有事吗?」

    明明崇拜的对象都跟自己说话了,可是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居然是这种毫无温度的台词,连我都对自己感到大失所望。

    有事吗?我难道不能表现得更亲切一点吗!?

    看吧,五十岚同学也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了!唉唉,我这个笨蛋……!

    「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啦。」

    不过五十岚同学果然不简单。

    即使听到冷淡的回覆,她还是面带笑容,自然地延续著对话。

    「你看这个。」

    五十岚同学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向我展示萤幕。我好奇地抬眼往萤幕一看──我第三次吓了一跳。

    因为五十岚同学的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正是我的MG页面!

    「这是佐藤同学你的帐号对吧?」

    五十岚同学呵呵呵地笑著。

    另一方面,押尾同学刚才所说过的话不断在我的脑海里重播。

    ──有人会主动找你说话,表示对方对佐藤同学应该抱有一定程度的兴趣。

    ……这该不会表示五十岚同学对我这个人有兴趣吧?

    她特意找出我的MG帐号,还主动跑来跟我讲话。应该八九不离十了。押尾同学说的果然没错!

    不对,重点是……!

    ──我觉得你不妨先试著把跟那个人建立友谊当作目标。

    记忆中的押尾同学为我带来了勇气。

    现在的我跟过去已经不一样了……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我!要跟五十岚同学!变成!朋友!

    「…………」

    我怀抱著强烈的决心,隐藏住自己的不好意思,定睛直视五十岚同学的双眼。这么做是为了向她强调「你讲的话我都一字不漏地在听喔」!

    此乃押尾同学流社交的心得其一,「仔细听对方说话」是也!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友善态度吧,五十岚同学先是怔住了一下,接著用更快的语速继续说道:

    「真、真教人意外,我还以为佐藤同学你对MG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呢。」

    「哼,这样啊。」

    心得其二立刻派上用场了!「随声附和」!

    这个行云流水般的美丽组合技似乎震慑住了五十岚同学的样子。会不会是因为我的#社交能力#比她想像中优秀,所以她吓了一跳?呵呵呵,等一下我要去跟押尾同学炫耀。

    不过,社强(社交强者)五十岚同学果然不简单,即使遭到我怒涛般的攻势(?),她还是笑咪咪地继续拓展话题。

    「这个照片是什么啊?在COSPLAY幽灵吗?」

    「没错。」

    「这跟佐藤同学你平常在班上的形象差好多,吓我一跳。不过很适合你啦。」

    「谢谢。」

    「佐……佐藤同学你在校外该不会是人来疯的类型吧?啊哈哈……」

    「或许吧。」

    呜哇啊,五十岚同学居然连我之前发布的照片都看过了……!

    得知崇拜的对象有在看我的MG,令我心情激动不已,不过我并没有忘记要在恰当的时机用合宜的话语随声附和。习惯之后还满有趣的。原来这就是与人交流吗……!

    不过光是随声附和是不够的!我也要主动找话题才可以……!

    心得其三!「透过对话寻找对方可能感兴趣的事情,藉此延伸话题」!

    此外,我还补上了一点都不输给五十岚同学的「笑容」──

    「假如五十岚同学也对MG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喔。」

    ……成功了。我表现得完美无缺。

    接收这个组合技的五十岚同学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因为平常在班上总是孤独一人的我,发挥了超乎她想像的社交能力,所以她吓傻了吧。

    只不过这些招式都是从押尾同学身上现学现卖的啦……无论如何,五十岚同学盈盈一笑,说:

    「哪……哪天我有兴趣的话吧。」

    五十岚同学最后丢下这一句话,便折回自己的座位了。

    原来如此,对话不是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就好,寻找恰当的时机画下句点也很重要!

    不对,比起这点,更重要的是……!

    「她说哪天……这表示她约好下次还会跟我说话……!」

    升上高中至今,我第一次体会这么痛快的事情,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而且刚才也是迄今为止我跟别人对话最久的一次,真不愧是押尾同学流社交术!照这态势看来,我搞不好能在樱华祭前跟五十岚同学成为朋友!?

    ●

    ──我,五十岚澪现在简直快气疯了。

    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我刻意表现出火大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回自己的#同温层#后,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圈圈的成员之一──也就是我的朋友──嚼著东西开口问道:

    「怎么了?澪澪。」

    补充说明,「澪澪」是我的绰号。

    附带一提,她的绰号则叫「芥末」,本名是丸山葵。绰号是由姓氏的「山」跟名字的「葵」结合而成。她是戏剧同好会的会员,随兴地扎在脑后的半丸子头是她的注册商标。

    身材娇小的她其实是个人不可貌相的大胃王,她的桌面上有大量甜面包的空袋子。可怕的是即使已经如此,她还是吃个不停。

    我向她宣泄憋了很久的一肚子怨气。

    「我被瞧扁了……!」

    「被谁啊~?」

    「被佐藤小春!」

    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佐藤小春的座位离我们满远的,不用担心被她听见。

    「具体而言呢?」

    「她说如果我对MG有兴趣,她可以教我!」

    「人家很亲切耶,你就向她请教嘛。」

    「想也知道她是在嘲讽我!」

    这个年代哪有女高中生不知道MG怎么用啊!更何况我怎么可能没帐号!?我的追踪者有三百个人好吗!我们班就属我的粉丝最多了(大概)!

    啊啊啊啊啊啊!光是回想就火大起来了!

    「真的是这样吗~」

    说起话来温温吞吞的是「小樋」,本名樋端温海,同样是戏剧同好会的会员。

    不知道算优点或缺点,出身于冲绳的她个性我行我素。和小个子大胃王芥末恰恰相反,她长得比一般男孩子还高,却用比一般女孩子还要小的便当盒,而且吃东西非常细嚼慢咽。

    造就她那双丰满的胸部的营养到底是从哪里吸收的呢?这恐怕是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

    「说不定佐藤同学会那么说是一片好意呀。」

    平常小樋总是用这种温暖人心的发言缓和气氛,可是现在她这番话反而会惹恼我。

    「芥末和小樋你们都没有直接跟佐藤小春交谈过,才能说那种风凉话!她的眼神摆明就是对我嗤之以鼻!」

    那道彷佛把我当垃圾或蝼蚁般冷酷又无情的眼神!而且我输给她的魄力,一时之间显露出了怯意,实在有够不甘心!

    (插图009)

    除了明显懒得理我的种种敷衍回答以外──最让我感到屈辱的,就是她最后露出的#嘲笑表情#!

    她不但对我的挑衅视若无睹,还露出一抹彷佛在说「我才没把你放在眼里」的冷笑!我今晚肯定连做梦都会梦到她那副嘴脸!

    「我好不甘心咿伊咿伊……!」

    这是发自内心的怒吼。

    可是芥末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声「是喔~」,继续啃她的甜点巧克力棒,小樋则是享用著饭后的茉莉花茶。

    我怎么会有这么薄情的朋友……!

    正当我忿忿地瞪著她们时,芥末突然开口了:

    「所以呢,澪澪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说穿了,刚才你就是被佐藤同学吓到逃回来了嘛。明明是你自己上门找人家碴的。」

    「呜……」

    「所以说,搞半天你到底想干嘛?」

    想、想干嘛……?

    「就、就是……她只不过是被人取了个冷淡的佐藤同学这个绰号,就自以为与众不同,所以我本来想去给她个下马威,挫挫她的锐气……」

    「呜哇,感觉好差,而且好逊~」

    「……澪澪,我觉得那不是很好的行为喔。」

    「吵吵吵吵吵死了!!不用你们说,我也不会再去招惹她了啦!反正冷淡的佐藤同学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像那种招摇的女生,就算放著不管,她也迟早会遭到报应!我就不信其他人会一直逢迎她!嗯!

    既然好友反应那么冷淡,我也只好像这样催眠自己。

    为了纾解郁闷,我拿起手机一瞧,结果……

    「……咦?」

    我忍不住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感到好奇的芥末和小樋从桌子另一边探出身体,伸长脖子窥看我的手机萤幕。然后她们都看见了出现在讯息通知栏上的这一行文字──「佐藤小春开始追踪你」。

    我们三个同时反射性地转头望向坐在前排靠窗座位的佐藤小春。

    只见佐藤小春面朝我们──笑了。

    那是一抹令人胆颤心惊的冷酷微笑──

    「!?」

    我们三个又同时别开视线,然后面面相觑。接著率先开口的人是芥末。

    「……澪澪,你是不是被冷淡的佐藤同学盯上了啊?」

    「怎、怎么可能……」

    「说不定放学后她会把你叫到没人的地方吃掉。」

    芥末打趣似地说完,我已经面无血色。这一点都不好笑。

    像她那种会露出那么恐怖的笑容的女人,搞不好真的会动私刑。

    「澪澪,她真的很生气耶……我看你还是去跟人家道歉一下吧……?」

    「不、不用你鸡婆!」

    光是我还有余力勉强挤出这几个字拒绝小樋的提案,我就很想称赞自己了。

    与此同时,我觉得非常后悔,实在不该没事去招惹冷淡的佐藤同学的。

    ♠

    容我再强调一次,我和莲的座位在靠近走廊这一侧,距离佐藤同学的座位很遥远,所以听不见佐藤同学跟五十岚同学的对话内容。

    所以,当她们俩对话结束分开之后,我忍不住吐出一口很长很长的气──当然是因为如释重负的关系。

    「呼啊啊~~~~~~……!」

    叹完气后,我一如泄气的气球全身瘫软,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明明整个过程不到短短一分钟时间,我却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

    「喂喂,飒太。你还好吧?」

    「我真的快累死了……」

    我发出彷佛快断气的声音回答莲的问题。

    我第一次见识到那么紧张刺激的女生对话。有几次我都吓出一身冷汗,以为她们会直接在教室里面扭打成一团。

    完全是一触即发──虽然我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可是很明确地可以感受到两人之间弥漫著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她们能平安无事地结束对话简直是奇迹。

    「看来前途多灾多难哪。」莲说道。我持百分之百相同的意见。

    「可怕的是,跟她扯上关系的人偏偏是五十岚。」

    「……我也认同。」

    我不喜欢在背地里讲别人坏话,但五十岚同学敌视佐藤同学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个班级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那家伙是典型的眼睛长在头顶的女生,像佐藤同学这种引人侧目的女生,她应该看了很不顺眼吧……说不定还会把她叫到没人的地方吃掉。」

    「住口!不要再制造我的不安了!」

    为什么五十岚同学偏偏挑在佐藤同学一时起意想结交朋友时跑去跟她讲话啊!

    不知道佐藤同学有没有怎样?有没有因为五十岚同学欠缺思虑的发言受伤呢……!?啊啊……我担心到有点胃痛了……!

    就在我按著绞痛的胃部缩起身子时,手机收到了一则通知。

    想要藉此转移注意力的我拿起手机一瞧后……

    「咦?」

    我忍不住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见状,莲毫无顾忌地探头过来看我的手机画面,语带感叹地「哦」了一声。

    说人人到──佐藤同学透过MINE传来了讯息。

    「押尾同学!」

    「我也许表现得还不错喔!」

    「(高高地向上举起右前脚的博美狗贴图)」

    「太好了,飒太。佐藤同学说她表现得还不错呢。」

    「哪方面的表现啊……?」

    我抱著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把视线投向佐藤同学。她正忙著准备下一堂课,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视线。

    胃痛的情况愈来愈严重了……

    ●

    活动开办时间在九月下旬。

    学校提供场地给各学年和各班级发表各种形式的文化成果,往年都会吸引大量的校外人士前来共襄盛举──这就是樱华祭。

    虽然樱华祭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响亮,但说穿了就是一般的文化祭,不是什么特别新颖的活动,是在其他学校也都会举办的常见校内活动。

    有的人会在舞台上表演合奏或合唱,文化社会展示制作成果,各班级则会利用教室空间开设快闪店。

    就只是非常普通、非常常见、非常稀松平常的文化祭──

    ──我们二年A班也不例外,如今正上演著任何一所学校都可以看到的画面。

    「……还有哪位同学想提出意见吗?」

    我──五十岚澪站在讲台上,用疲惫不已的声音询问班上同学。

    有的同学双手环胸、有的同学闭著眼睛、有的同学则绞尽脑汁似地发出「呣呣呣」的声音沉吟……可是光从那个气氛,很明显就看得出来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认真在思考。

    ……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叹了一口气,瞄了黑板一眼。

    黑板上面字迹潦草地写著「鬼屋」、「咖啡厅」、「猜谜大会」、「牛郎俱乐部」、「珍珠奶茶店」等词语。

    看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吧。

    我们二年A班正在开会讨论要在樱华祭推出什么样的快闪店。

    而且也跟其他学校在准备文化祭的时候一样──讨论进度彻底触礁。

    「有哪位同学想提出意见吗……?」

    我再次徵询意见,可是大家只是「嗯嗯」地沉吟著,还是没有人想发言。

    一开始在提案要开什么快闪店时,大家发言还满踊跃的,可是一旦到了最终定案的阶段,所有人立刻开始摆出在「思考的模样」。

    ……相信大家都知道原因,因为没有人愿意背负责任。

    虽然每个人都拚了命装出苦恼的表情,可是明显看得出他们心里的想法都是这样──「文化祭的快闪店开什么都可以啦,快点搞定好不好,拜托谁跳出来主导一下」。

    我本身对快闪店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反正不管开什么都会满热闹的,没有太大差别。既然如此,我真的很想快点随便决定快闪店的项目,立刻去练习戏剧。

    所谓的班长根本是屎缺,我感慨地心想。

    「……没人有意见的话,那要用多数决的方式决定啰?」

    到头来,还是这个方法最快。

    大家只是「嗯嗯」地哼了两声,似乎没人想提出异议。这是表示赞同的「嗯嗯」。

    ……居然意图用闷哼声来达成沟通的目的,还真是高情境文化的一群人啊。

    我在心中咒骂,不情不愿地准备要大家进行表决的时候──

    「──班长。」

    那不是教室此起彼落地的含糊「嗯嗯」声,而是一道无比清澈透亮的声音。

    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全班都停下嘴中的声音,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然后大家都看到了。

    看到她一如强调在这个充满谎言的班级里,自己才是唯一的「真实」般,优美地伸长白暂的手臂──

    简单来说,就是佐藤小春举起了手。

    一开始大家都因为无法理解那个画面而怔住了,隔了一会儿后,整个教室明显地骚动了起来。

    平常总是在教室一隅摆出冰雕般的脸孔,那个冷淡的佐藤同学居然主动举手了?

    大家都把视线投向押尾飒太,想向他寻求解释……可是他也呆若木鸡地张大著嘴巴。看来他也没想到佐藤小春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无论如何,这样下去会很不妙。

    我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开口询问:

    「佐、佐藤同学……你有什么好点子吗……?」

    我心惊胆跳地询问后,同学们的视线又重新集中在她身上。

    集全班同学的视线于一身,佐藤小春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所有人都不愿错过她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情况下,她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我觉得角色扮演咖啡厅应该不错。」

    整个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到就算只是一根针掉到地上似乎也听得见。

    ……角、角色扮演咖啡厅……?是她说的吧?那个「冷淡的佐藤同学」说的?她提议开角色扮演咖啡厅对吧……?为什么?我真的不懂,角色扮演咖啡厅明明不在候选名单内──

    「呃……」

    佐藤小春在想什么?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对。

    就在我怀疑教室的时间会不会就此永远停止流动的时候──押尾飒太突然站起来打破了沉默。

    啪啪啪!

    「──角、角色扮演咖啡厅!!未免太棒了吧!?光听就很有祭典的感觉哪!真不愧是佐藤同学耶!?」

    只见他一边拍手,一边用呆板得吓人的语调如此说道。

    而且他不知何故满头大汗,连我站在讲台上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他流那么多汗没事吗……?

    「不……我、我真的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提案呢!!对不对!莲,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什么!?飒、飒太你这家伙……!?」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无端被拖下水的三园莲有一瞬间露出责怪押尾飒太的表情,不过他马上站起来跟著啪啪啪地拍手。

    两人一同起立鼓掌。

    「对、对啊!我也觉得很棒!!也只有这个时候可以玩角色扮演了对吧!?飒太你一定很想看佐藤同学角色扮演的样子吧!?」

    「那、那当然!」

    「其他人也很想看佐藤同学角色扮演对不对!?」

    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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