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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六十八话 父女吵架)

    奥莉珍让艾伦休息后,向罗威尔解释了一切。罗威尔听了,一时难以置信。

    (殿下……要半精灵化?)

    而且本人已经接受这件事了。

    罗威尔十分感谢贾迪尔救了艾伦。然而当他知道贾迪尔因此命在旦夕,不禁脸色发青。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孩子或许会没命,为人父母难免会手足无措。

    尽管在场待命的大精灵们紧急将其他人转移到汀巴尔王城避难,但想必是因为只有贾迪尔受到诅咒,精灵无法靠近,才会演变成这样。

    罗威尔只觉得当初别带他去就好了,却也于事无补。

    *

    「所以我希望你去跟腹黑说,小少爷要半年之后才能回去。」

    罗威尔到现在依旧无法消化奥莉珍所说的话。

    「……你真的要让他半精灵化吗?」

    「要是不这么做,他可是会死掉喔。他净化了依附在自己身上的同胞灵魂,还救了艾伦哟。我们不是理应该回报他吗?」

    「……殿下可是汀巴尔的王族喔。」

    「罗威尔,你总该知道那和他无关吧?」

    「可是……精灵们会接受吗?」

    「哎呀,既然他解放同胞,又救了艾伦,那就没问题了。你不也是这样吗?」

    罗威尔本身也有相同的经验。虽说他已经半精灵化,刚开始反弹的声浪依旧强烈。身为和汀巴尔国有关联的贵族,还和精灵女王缔结契约,精灵们都觉得他是个厚脸皮的人类,不愿意跟他来往。

    当时的大精灵们因为汀巴尔王族的行径而极度厌恶人类。后来之所以会完全翻盘,是因为艾伦出生了。

    艾伦是继承女王的新女神。照理来说,精灵和人类之间不会有孩子。

    然而罗威尔已半精灵化,又和奥莉珍缔结了契约,是以艾伦才会出生。当大精灵们听到双女神如此表示,这才认同罗威尔是精灵。

    虽说半精灵化了,但罗威尔并非毫不在意人界。

    他留下了自己的家人。即使挂念伊莎贝拉和索沃尔之后的情况,也无法说出口。

    不过当艾伦出生之际,他便放下一切,暗自发誓要和精灵同进退。

    艾伦是精灵与人类的孩子,罗威尔因此担心精灵们是否会接纳她。

    但当两岁的她在所有精灵面前公开亮相后,瞬间就抓住精灵们的心。

    艾伦总是让大家心惊胆颤、紧张不已。她一下子学会了转移,致力于在城堡里探险,给大家添尽麻烦。

    罗威尔以为艾伦是个要人费心照顾的孩子,却没想到她求知欲旺盛,对精灵们更是问题问个没完。

    一旦让她见识简单的魔法,她就会拍着手,以口齿不清的娃娃音说:「好腻害好腻害!」

    只要被那双宛如宝石的眼眸盯着,便难以只凭她是和人类生出来的小孩为由讨厌她。

    (我……一直都被艾伦拯救。)

    他没想到自己以前对艾伯特说过的话,现在居然会回到自己身上。

    『你有被我的女儿所救的自觉吗?』

    (的确如此。既然他救了艾伦,我也只能承认了……)

    罗威尔沉浸在思绪中。此时他突然察觉奥莉珍就在眼前,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理好思绪了吗?」

    听到这句洞悉自己想法的言语,他不禁有些别扭地说:

    「看样子……一旦跟艾伦扯上关系,就不得不改变了。」

    他在叹息之中这么说。奥莉珍随即笑着说:「就是说呀。」

    *

    索沃尔一群人脱离那座森林后,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罗威尔暗忖,先回去的索沃尔他们应该已经报告过艾米尔的状况了,于是他转移到勤务室,结果现场气氛瞬间变得沉重无比。

    视报告而定,或许凡克莱福特家会从此脱离汀巴尔国。

    (不对……考虑到艾伦的功绩,应该不至于才对。)

    如今凡克莱福特家已经是汀巴尔国不可或缺的领地,这也是多亏了艾伦。

    察觉拉比西耶尔直盯着自己,罗威尔先是叹了口气。

    「大、大哥……!殿下呢!」

    索沃尔像是巴不得望穿罗威尔,不断环顾着他的身旁,一脸铁青地叫道。

    既然他没有询问艾米尔,想必是接收到她的死讯了吧。

    艾米尔通敌叛国,甚至企图杀害贾迪尔。为防止传出丑闻,默默当成已死亡是很常见的事。

    「关于这点,我有事要报告。」

    罗威尔对着拉比西耶尔低头。闻言,拉比西耶尔只是静静地说:「说吧。」

    「殿下他……为了保护小女而倒下了。」

    「什……」

    现场的气氛突然开始躁动。但拉比西耶尔自始至终保持冷静,只询问关键问题:

    「他还活着吗?」

    「……嗯,姑且算是吧。」

    「罗威尔阁下,姑且是什么意思啊!」

    拉比西耶尔的近侍大喝出声,拉比西耶尔则举起一只手制止,罗威尔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此时,索沃尔跨出一步。

    「那么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

    「大哥!」

    罗威尔没料到弟弟会对自己大吼,小声嘟囔:

    「在精灵界。」

    「什……」

    现场瞬间开始喧腾。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每个人都对这一连串的事情走向有印象,因为就和罗威尔被带到精灵界时如出一辙。

    「犬子会得救吗?」

    「殿下他……答应了。」

    「答应什么?」

    「…………」

    「罗威尔。」

    被拉比西耶尔再度催促,罗威尔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说:

    「……殿下答应成为半精灵。」

    室内陷入寂静。索沃尔和近卫们的嘴都张得偌大。

    无法靠近精灵的王族为什么会在精灵界?又为什么会半精灵化?

    尽管每个人都一脸不解,拉比西耶尔的笑声却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你说我的儿子会变成半精灵?那真是令人期待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我才说不要啊……!」

    罗威尔抱着头这么叫道。

    「我先声明,精灵们可还没承认喔!」

    「哦?照你这么说,表示女神已经承认犬子了吧。」

    「唔唔唔……!」

    罗威尔惯例的不敬之举,令索沃尔头痛不已。

    「大哥!」

    遭到索沃尔怒瞪,罗威尔不禁抖动双肩。

    「殿下什么时候会回来?」

    「奥莉说要花半年。我当时也是这样,身体习惯半精灵化的力量需要一段时间。毕竟精灵界和人界力量的强度不同。」

    见罗威尔耸了耸肩,索沃尔连连吐出安心的气息。毕竟听到殿下还活着,最为松了口气的人就是他。

    倘若贾迪尔就这么接受死亡,索沃尔的项上人头肯定不保。

    「既然他要成为半精灵……意思是以后不能待在我身边了吧?」

    「……是的。」

    「知道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再跟我报告吧。」

    罗威尔一脸嫌弃,不发一语地转移消失了。

    见兄长如此不敬,索沃尔面色铁青地向拉比西耶尔低头道歉。

    「那家伙还是老样子呢。」

    「陛下……侄女此次……实在很抱歉。」

    看到索沃尔低头,拉比西耶尔挑了挑眉。

    「你当时也在场吧?」

    「……什么?」

    「我在学院的地下对女王发过誓。而贾迪尔替我守住了誓约……只是如此而已。」

    ──我在此向女王以及女王之宝艾伦立誓,我必定遵守与精灵的约定。同时也会以本国之力,保护艾伦和罗威尔。

    「陛下……」

    「把拉苏耶尔叫来。」

    这个国家不是个会巴着自己没有的东西的国家。

    贾迪尔半精灵化后,就不能再让他肩负汀巴尔的职务了。这是拉比西耶尔以自己的方式,留给贾迪尔的父爱。

    *

    距离贾迪尔半精灵化还有半年。因为没什么时间了,艾伦决定来到贾迪尔的梦中一起学习。

    她拜托缀特拉,让她在双女神要来的日子跟贾迪尔一起等待。

    当他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之际,缀特拉突然抬起头。

    「呜呵呵!主人要来喽!」

    缀特拉说完,四周便一口气变亮,还冒出了四人座的茶几和椅子。

    贾迪尔边打招呼边向来到梦中的双女神低头致意。一旁的艾伦也朝气十足地打招呼:「你们好!」

    「哎呀,你们好呀。」

    「哎呀哎呀,你们好。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啦?」

    「才、才没有!」

    艾伦急忙左右挥手否定。双女神见状轻笑道:

    「哦呵呵,缀特拉跟我们说过,所以我们知道啦。你想隔绝小少爷的心声吧?」

    「呵呵呵,难道他对你恶作剧了吗?」

    看来她现在正被捉弄,而且她们一如往常地洞悉了一切。艾伦顶着红润的脸,表示双女神猜得没错,接着拜托她们。身旁的贾迪尔却一脸失落地说:

    「艾伦,你维持现状就行喽。」

    「讨厌──!」

    艾伦满脸通红,不断捶打着贾迪尔。

    即使被打,贾迪尔依旧一脸开心。他和满脸通红的艾伦互相打闹,看在双女神眼里只觉得相当欣慰。

    「不过艾伦,你现在就算学会也只是暂时的哟。」

    听到沃尔这么说,艾伦惊讶得停止捶打贾迪尔。

    「咦?为……为什么?」

    「讨厌啦,艾伦。一旦小少爷变成半精灵,不就会使用念话了吗?」

    「啊!」

    「女神大人,可以告诉我详情吗?」

    「我觉得贾迪尔现在不用知道没关系!」

    艾伦本来觉得就算只能暂时抑制,如果贾迪尔的恶作剧能因此减少,她还是得学会才行,却完全忘记念话了。

    现在知道还有别的办法,贾迪尔整个人兴致勃勃。

    艾伦微微鼓起腮帮子,本想用生气的表情跟贾迪尔说「不行」。

    没想到沃尔和华尔自后头冒出,一人一边戳着艾伦的脸颊。

    「艾伦,你的脸颊好像松鼠哟。」

    「真的,是松鼠耶。」

    被人从两边戳着脸颊,艾伦的脸顿时变成嘟嘴的鬼脸。

    贾迪尔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结果又被满脸通红的艾伦捶打。

    「噢,对了,艾伦,你听说邻国的事了吗?」

    「咦?」

    「那个男的跟白天的小家伙缔结契约喽。」

    艾伦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她没听懂双女神在说些什么。

    「邻国……海格纳的国王跟艾雷缔结契约了吗?」

    艾伦迟了一步这么问道。沃尔笑着说:「对,没错。」

    一旁的贾迪尔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艾伦于是将之前的事告诉他。听到杜兰一下子就和精灵缔结契约,贾迪尔多少觉得有些嫉妒,一脸苦涩。

    「哎呀,小少爷吃醋了。」

    「呜……很抱歉。因为我始终死不了心,从小就梦想着和精灵缔结契约……」

    「真是的,你不是和艾伦缔结契约了吗?恋情和心愿一次满足,不是很棒吗!」

    「呜咕!」

    「呀!」

    贾迪尔和艾伦害羞的哀号响彻周遭。

    「无巧不巧,刚好跟奥莉珍他们一样,真是命中注定呀!」

    「就是呀。既然无巧不成双,代表还会有第三次吗?」

    「这种事要事一再发生还得了……」

    见艾伦发出苦笑,双女神四目相交后,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哦呵呵。」

    「嗯呵呵。别说这个了,其实我们想跟艾伦道谢哟。」

    「对。我们想跟你道谢。」

    「……道谢吗?」

    艾伦歪着头。华尔接着说:

    「我们之前说过,这件事只有你做得到。」

    「没错。只有你能做出判决。」

    听懂双女神指的是对海格纳王的定罪,艾伦默默挺直腰杆。

    「我们女神必须圆滑地让世界运转。话虽如此,却也不是说偏袒精灵就行。」

    「在外人眼里与邻国男人犯下的罪相比,不能靠近夜晚的小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然而反过来说,这才是最要命的事。」

    「如果那个男人遭到精灵完全舍弃,再来就会被相同国家的人杀死。接着邻国的国王会变成新的傀儡,宣称夜晚的小家伙被人夺走而掀起战争──这是一个未来。」

    所以才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双女神再次重申。

    「多亏有你,白天的小家伙也得救了。」

    「你们是说……艾雷吗?」

    「那个小家伙也是长年不相信人类,因为人类多年来都在迫害它重要的半身。」

    「它同样无法容忍夜晚的小家伙喜欢人类……所以才会更在意憧憬夜晚那个小家伙的人类吧。」

    「…………」

    企图夺走艾伦重要之物的杜兰确实不可原谅。但艾伦可以理解他是因为喜爱精灵,才会走上歪路。

    (我本来觉得自己处置得太温吞。但既然艾雷得救了……)

    「呵呵呵,是呀。不过艾伦,你保持这样就好喽。」

    「啊。」

    察觉沃尔看穿了自己的心,艾伦一阵惊慌,双女神却以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多亏你留了点情面,男人和白天的小家伙都得救了。同时这一点也会改变那男人。」

    「……改变那男人?」

    贾迪尔这么问道。双女神忍不住大笑。

    「因为那个男的最喜欢精灵啦!」

    「是呀是呀。所以白天的小家伙手里握着他的缰绳!如此一来,就会比较好操控吧!」

    见双女神放声大笑,艾伦和贾迪尔不禁面面相觑。

    仔细一问,他们才知道一个只以罗雷为尊的国家,未来也会遇到危险。

    双女神带领着人类,因此教会才会信仰象征「光明」和「白昼」等明亮意义的她们。

    海格纳国却反过来保护教会伤害、迫害的罗雷,与时不时就会找理由迫害罗雷的教会为敌,对双女神来说等同于眼中钉。

    「艾伦,真的很谢谢你!」

    「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实在觉得人类既复杂又麻烦!本来还想干脆一起定罪算了。这下得救啦~~!」

    明白双女神道谢的意义后,疲劳一口气压在艾伦身上。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发现贾迪尔似乎也怀着同样的心情。

    (海格纳的国王感觉以后也会很辛苦。)

    艾伦和贾迪尔看着彼此。一想到杜兰未来会被双女神任意操控,忍不住笑出来。

    两人嘻嘻笑着。

    「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吗?」

    「应该算吧。」

    那个留在艾伦心中无法抹消的疙瘩,就这么随着笑声消散了。

    *

    他们维持这个模式,在梦中相会半年后,奥莉珍终于有了产兆。艾伦和罗威尔待在另一间房间,始终坐立难安。

    罗威尔已经有了艾伦那次经验,艾伦却是头一遭。

    尽管她参加过设立在在凡克莱福特领治疗院内的助产院举办的讲习好几次,一旦真的面临这样的状况,依旧冷静不下来。

    「唉~~……虽然是第二次了,还是完全没办法习惯……」

    罗威尔坐在沙发上,身体往前,两手交握,低着头说道。他面前的艾伦则是整个人贴着桌子,嘴里念念有词,专心致志地不知在纸上写着什么。

    桌上放着许多字典。她念着「不是这个,不是那个」,似乎在查些什么。

    「艾伦,你在做什么?」

    罗威尔实在好奇,于是从艾伦身后看了看她在写什么。

    只见纸上写着替婴儿换尿布的做法、饮食注意事项,以及为初生婴儿洗澡的做法等。

    「……这是治疗院发的讲义吗?」

    「没错!」

    「…………艾伦,尽管要说出这种话让我无比纠结,但这是奶妈的工作喔。」

    此话一出,艾伦一脸大受打击。

    「咦?咦?我们不用做吗?」

    「我懂你的心情喔。你出生的时候,我本来也想做这些,结果被骂到臭头,所以这次大概也不会让我们做吧。」

    「咦咦──!」

    在精灵界,对待女王子嗣的方式跟人类贵族没两样。艾伦也确实有奶妈。

    为了事前练习,艾伦一直在凡克莱福特领的助产院中担任义工。

    罗威尔见状,知道要是弟妹出生,艾伦一定也想做这些,却始终说不出实情。

    「现在这个时代,男性也应该参与育儿!」

    「咦?嗯,这在治疗院也有说过呢。」

    「跟有没有奶妈无关!因为想做,所以要做!这点最重要!」

    「啊!艾伦,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喔!」

    艾伦明明强烈希望罗威尔让孩子独立,这下却也变得跟罗威尔一样了。在房内待命的女仆们见状,全部一脸铁青。

    「啊~~……我好想到奥莉身边去,一直陪着她……」

    「我也是……」

    双方都担心着奥莉珍。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将近十个小时。

    「希望城堡不要半毁就好……」

    「咦!」

    罗威尔不经意说出的这句话,令艾伦发出讶异的叫声。据说精灵生产时,不准丈夫陪同。

    因为在新生儿出生的瞬间,会与母体的魔力互相碰撞,很容易发生严重的意外事故。

    听到婴儿在出生瞬间,难保不会杀死母亲,艾伦感到非常震惊。

    况且奥莉珍的力量很强,生下艾伦的时候,所有人也是严阵以待。

    罗威尔已经跟其他负责守护城堡的精灵们一起强化城堡的结界了,难道冲突力道会大到打破这样的结界吗?

    (爸爸,你等一下!你现在说这个,不是等于立了一个死旗吗!)

    艾伦忍不住冒出冷汗。当她知道自己和罗威尔等待的地方距离奥莉珍最远,也是基于这个理由,脸色只能发青。

    「艾伦出生的时候,城堡几乎全毁喔……」

    「对不起啦──!」

    艾伦出生时,似乎也是搞得惊天动地。就在他们聊到这里的时候──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地鸣从奥莉珍所在的方向传来,城堡也跟着晃动。

    「出生了吗?」

    「咦咦咦咦咦?」

    呱呱落地的声音居然是地动与地鸣,这未免也太夸张了。罗威尔急忙起身,艾伦也在巨大的文化冲击中,跟着从沙发站起。

    接着下一秒──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第二波冲击传来,艾伦和罗威尔的脚步因此晃了一下。

    「咦?」

    「两次?」

    罗威尔与艾伦面面相觑,然后急忙赶到奥莉珍身边。

    *

    在设下好几道魔法阵的另一侧,大精灵察觉艾伦和罗威尔赶来,笑容满面地说:

    「罗威尔大人、艾伦公主,恭喜您们!是龙凤双胞胎!」

    「哇啊啊!双胞胎──!」

    「奥莉,干得好!」

    是男生和女生。

    新的家人诞生了。罗威尔和艾伦含着泪,互相拥抱。

    当他们张设好结界,抑制两名婴儿的力量,并接受双女神的祝福之后,艾伦和罗威尔这才终于能去见奥莉珍。

    现在婴儿们正被奶妈和女仆抱去洗澡。

    双女神说要去某处报告,跟艾伦和罗威尔说了一句祝贺后,马上就离开了。

    「妈妈!」

    「奥莉!」

    两人来到奥莉珍躺着的床边。尽管面露疲态,奥莉珍依旧笑着面对他们。

    「肚子里居然有两个人,吓死我了~」

    「是啊,奥莉……谢谢你。」

    罗威尔亲吻奥莉珍,她也开心地笑了。

    「妈妈……呜呜……」

    看到艾伦感动落泪,奥莉珍发出「哎呀哎呀」的感叹声,躺着抚摸艾伦的头。

    「艾伦你真是的,都当姊姊了,不能哭哟。」

    「呜呜~~我只哭到今天~~」

    「那就没办法了。」

    艾伦用袖子擦干眼泪,亲吻奥莉珍的脸颊。

    罗威尔就这么以怜爱的视线看着似乎被弄得很痒的奥莉珍,以及又哭又笑的艾伦。

    「冲击波有两次,我还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呢……」

    罗威尔说完这句担忧,艾伦也点头附和。

    「我也吓了一跳哟~接生第一个孩子的大精灵一个大意,就被弹飞了哟。」

    「天啊……大家都没事吗?」

    「呵呵呵,没事啦,房间也没坏。大家都很高兴只出了这么一点小状况哟。」

    一想到精灵分娩都这么激烈,艾伦不禁两眼无神。

    「哎呀,这次还算好的哟。因为生艾伦的时候,城堡都坏了嘛。」

    「哇啊啊!我真的很抱歉啦!」

    最近艾伦经常听到「你那时是这样」。

    听到这种话,她也只能道歉。

    「还有,小奥也很夸张啊。我听说敏特有好一阵子不能见刚出生的凡哟。」

    「凡他们家是这样吗?」

    「毕竟是以野兽的模样分娩,亢奋的母亲难保不会杀死父亲呀。」

    「噫……居然这么野性暴力……」

    后来艾伦仔细一问,才知道白虎一族在前一个月──也就是婴儿睁开眼睛前,母亲都会和婴儿窝在房间里,不与父亲见面。

    奥莉说,敏特在见到婴儿前,一直坐立难安。

    当他们聊着这些之际,一名大精灵随着一句「打扰了」,带着用包巾裹着的双胞胎前来。

    「哇啊啊!」

    首先是奥莉珍和罗威尔,然后才轮到艾伦看。

    「头发……跟妈妈一样!」

    「真的耶。不过侧边的翘发果然跟罗威尔一模一样!」

    婴儿带有奥莉珍的银白色发丝,以及明显承袭罗威尔的侧边翘发。

    明明是刚出生的柔软发丝,却只有这撮翘发富有弹性地跃动着。

    「弟妹是不是跟你一样,会比较像奥莉啊?」

    「说不定比较像爸爸喔!」

    两人兴奋地讨论着婴儿不远的未来。

    「对了,名字要怎么取?」

    「要等这两个孩子睁开眼睛,力量安定之后吧。倘若不知道他们掌管什么,也没办法取名呀。」

    艾伦的名字取自元素(element)。精灵都会从掌管的属性当中推敲名字。

    取与掌管的事物有关的名字,能增幅精灵的力量。当然也有精灵会取无关的名字,然而如此一来,名字就会束缚精灵的力量,也代表这名精灵没有受到祝福,被视为不吉利。

    「不知道他们掌管什么?好期待喔~~」

    「奥莉看过眼睛的颜色了吗?」

    「听说现在是红色。不过艾伦那时候也是,说不定等力量稳定后,也会像她这样发生改变吧。」

    「我是这样吗?」

    「不知道会不会跟你的眼睛一样漂亮耶?」

    「如果跟艾伦一样很好呀。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真的觉得美得让人感动。」

    「是啊,感觉是象征世界的颜色。」

    奥莉珍和罗威尔想起艾伦出生时的事,热络地聊着。

    而艾伦第一次听说,总觉得有些害羞。

    「我觉得妈妈和爸爸的眼睛颜色也很棒!」

    「哎呀。」

    「你可真会说话。」

    他们就这样抱着期待,等待揭晓双胞胎的瞳色会像谁。接着五天后,双胞胎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两人都是红紫色的眼眸,是将奥莉珍和罗威尔的颜色混合后,润饰得更美的颜色。

    另外还有一点惹得艾伦哈哈大笑。

    「天呀啊啊啊~~!跟罗威尔一模一样!怎么这么可爱!」

    「有两个爸爸!」

    奥莉珍和艾伦非常兴奋地呵护着婴儿。然而罗威尔被眼神凶恶的双胞胎盯着,心境总觉得有点复杂。

    *

    奥莉珍平安分娩后,过了大约两周。

    他们总算开始准备贾迪尔的半精灵化仪式。

    这次因为奥莉珍刚历经生产,双女神和亚克也会以辅佐的名义与会。

    「其实可以再晚一点啊……」

    贾迪尔一脸愧疚地这么说。然而双女神说再等下去,他的灵魂反而会有危险。

    而终于等到仪式前一天,艾伦拜托缀特拉带她到贾迪尔梦中,比别人早一步移动。

    「艾伦!」

    贾迪尔看到艾伦,开心地跑到她身边。艾伦也对他挥了挥手。

    「你怎么会来?」

    「呃……我有话想跟你说……」

    「有话?对了,我们去沙发那边吧。」

    不知道为什么,艾伦和贾迪尔在梦中养成了牵手的习惯。

    今天两人也是一见面就牵手,然后坐在沙发上。

    「我、我跟你说……是关于艾米尔的事……」

    「艾米尔?」

    自从那件事后,他们就不曾提到这个名字,贾迪尔的脸色因此暗了下来。

    「……我听双女神说过,知道整件事的始末。虽说她是我的表妹……但我很抱歉,居然牵连到你。」

    「没关系,我不是要说这个啦。况且你救了我啊,所以没关系!」

    见贾迪尔低头道歉,艾伦慌慌张张摇头表示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跟你说喔……我那时本来想净化跟诅咒同化的艾米尔灵魂,所以碰到了她等同于核心的心情。」

    「核心的……心情?」

    「就是她和诅咒同步的心情……应该说是她的根本吧?当时艾米尔……其实一直在哭。」

    她哭着寻找母亲和父亲,哭喊着她很寂寞。

    艾伦一五一十地将当时感觉到的心情全告诉了贾迪尔。

    「我觉得她一直都很寂寞。唯一会站在她这边的人是艾齐儿小姐,艾齐儿小姐却说讨厌她,她才会一直哭。我猜这就是她和诅咒同化的起因……」

    「姑母她……」

    贾迪尔一脸沉痛。艾伦接着老实地道出她一直没说的事。

    「当时我听着艾米尔的哭声,这么想着:『她跟只是迷路的孩子,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觉得她只是个哭喊着找妈妈的小女孩。」

    「……嗯。」

    「我当时还想,净化到底是什么?我想做的事,是消除一切记忆,把那个灵魂拥有的一切──包括已经变成诅咒的感情和记忆──全都抹除。那个一直哭的孩子……却叫着她害怕消失,说她很寂寞。」

    「艾米尔吗……?」

    「所以我……告诉她,既然觉得寂寞,那我来陪她。」

    「…………咦?」

    贾迪尔讶异地瞪大眼睛,似乎听不太懂艾伦说了什么。

    「我告诉一个残破不堪的灵魂,说我会陪着她。我把她纳入自己的体内,要她先睡一觉……等她醒来,我会陪着她。」

    「……咦?咦?意思是艾米尔的灵魂……现在在你的体内?」

    心慌意乱的贾迪尔想尽办法要消化这件事。

    只见艾伦点了点头说:「没错。」

    「听说这个叫做『选定灵魂』。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做了选定……」

    选定灵魂的意义──是为了让女神产下新时代。而艾伦选择了艾米尔。

    当艾伦解释完这些,贾迪尔整个人震惊得失神,僵在原地。

    「……贾迪尔?你还好吗?」

    「抱、抱歉……我太惊讶了……艾米尔在你的体内……?」

    他依旧不敢置信,直盯着艾伦,似乎是想在她身上寻找有没有艾米尔的痕迹。

    「那个……你不会不舒服……身体都还好吗?」

    「艾米尔的灵魂已经残破不堪,现在沉眠着,所以似乎不会变成女神。可是如果她醒了,我想陪在她身边。」

    接下来,艾伦和贾迪尔将会携手共进,互相陪伴。

    为了不在未来吓到贾迪尔,艾伦选择事先据实以告。

    「说实话……我太惊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呃……嗯,我想也是。对不起,我这么唐突。」

    「啊,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必须向你道谢。」

    「咦?为什么?」

    「选定灵魂……我现在知道这是你身为女神要背负的职责。但我更清楚的是,你拯救了艾米尔。」

    「拯救……?」

    「艾米尔一定抓住你的手了吧?」

    艾伦瞬间想起当时艾米尔的灵魂靠近她,喃喃说了一句话。

    「她说好暖和……」

    「……这样啊。」

    她当时心疼艾米尔的感情再度涌现,一滴滴泪水就这么落下。

    贾迪尔替艾伦擦拭泪水。她静静地哭着,并吐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语。

    「……我觉得那可能是我的自我满足……」

    「艾伦,没这回事。你不用凡事都往身上揽。」

    贾迪尔温柔地抱紧她。

    「围绕在我身边的诅咒,以及艾米尔的灵魂,毫无疑问都是你拯救的。」

    「……真的……吗?」

    「真的。况且你也救了我。一想到未来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期待得不得了。」

    「你也救了我喔……」

    「呵呵呵,那可真是令人高兴。」

    贾迪尔再度抱紧艾伦,亲吻她的发丝。

    「艾伦,你可以不用独自扛着这些,以后让我跟你一起背负吧。」

    「贾迪尔……」

    「艾伦,我爱你,让我永远跟你在一起吧。艾米尔醒来之际,我也要在一起。」

    贾迪尔说完,不停轻吻艾伦哭泣的脸。

    当嘴角被亲,艾伦这才瞪大眼睛。

    他们四目相交,然后缓缓闭上双眼,落下轻触彼此的温柔一吻。

    *

    艾伦跟着奥莉珍来到城堡地下室,说是要举行贾迪尔的半精灵化仪式了。

    双女神、亚克,还有罗威尔已经在现场等待。

    双女神看到艾伦和奥莉珍,对她们挥着手。艾伦和奥莉珍也挥手回礼。

    地下室的中央有个巨大的白色魔法阵,以及一个像台座的东西。

    随着大门开启,艾伦看到这个封闭的空间,想起囚禁亚克的学院地下室,脸色因此有些难看。她的脚却出乎意料地带她抵达台座。

    想必是因为魔法阵正在发光,让这里就像双女神的神境那样一片雪白,非常明亮。

    倘若这里光线晦暗,她一定会犹豫该不该往前。

    「让人想起罗威尔那次仪式耶。」

    华尔边说边动手,台座上方随即跟着发亮。

    下一秒,躺在一旁的贾迪尔身体飘到半空中,接着放在台座上。

    他的身体周遭依旧张设着结界。

    艾伦看到脸色苍白沉睡的他,忍不住跑向前。

    「艾伦,放心吧。」

    沃尔笑嘻嘻地将手放在艾伦的双肩上。

    「接下来要开始半精灵化吗……」

    罗威尔皱着眉头,喃喃说道。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也是用这种方式半精灵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罗威尔那时候很难办哟,因为奥莉珍一直哭个不停。」

    「就是呀~而且身体已经残破不堪,结果必须从头制作素体。」

    「……素体?」

    听到一个不解的单字,罗威尔有了反应。

    「哇、哇哇哇……!」

    这让艾伦惊慌失措,因为罗威尔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几乎都被替换成人造物。

    奥莉珍刻意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罗威尔,因此艾伦惊慌地轮流看着奥莉珍和罗威尔,心想这是可以现在公开的事吗?

    「你的身体不是在魔物风暴严重损毁吗?」

    「就是呀,要修复你的身体,真的很费工夫。」

    「……既然修复了,素体又是什么?殿下的身体也会用到素体吗?」

    「所谓的素体,就是没有灵魂的精灵身体。灵魂一旦脱离身体,就不会再与那具身体契合。所以得把原本的身体当成容器,再做出一具新的身体……」

    奥莉珍失落地说出真相,罗威尔听了,一脸诧异。

    接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样啊!所以才不会变老啊!」

    「爸爸,那是重点吗?」

    原以为事情会变得很严重的艾伦忍不住吐槽。奥莉珍也意外地愣在原地。

    随后,斗大的泪水从她的眼眶落下。罗威尔和艾伦都讶异不已。

    「我、我……擅自把你的身体……」

    「噢,重点是这个啊……奥莉,过来吧。」

    罗威尔拥抱哭泣的奥莉珍,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你要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喔。」

    「罗威尔……」

    「而且多亏你,我才能再见到母亲和弟弟。你还给了我好多好多家人。我那个时候可是放弃一切,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

    「奥莉,谢谢你愿意让我陪在身边。」

    「呜……亲爱的~~!」

    看到两人互相拥抱,艾伦松了口气。

    奥莉珍从前有多愧疚,现在的表情就有多如释重负。

    (陪伴……好棒喔……)

    艾伦也想成为这样的夫妻──当她这么想,脑中瞬间浮现某个画面,一张脸迅速涨红。

    (哇!哇!哇!)

    她左右甩头,试图甩开妄想。

    抬起头的她正好和沃尔对上视线,结果沃尔不怀好意地露出笑容,彷佛表示她都看穿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呵呵,艾伦真是的,好可爱!」

    沃尔一把抱住艾伦,艾伦整个人陷进丰满的胸部中。

    「唔咕呜呜呜呜呜!」

    「哎呀~好好喔~我也想抱紧艾伦!」

    「艾伦抱起来真的好舒服,会整个陷进去!」

    「哎呀,真的耶!」

    连华尔都来了!艾伦下意识想找亚克救她。

    但亚克本人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不断点头打瞌睡。

    (睡着了!)

    闷死……!当这个名词掠过脑海的瞬间,罗威尔拯救了艾伦,艾伦直喘气。

    「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讨~厌,艾伦!」

    「对不起哟,毕竟艾伦太可爱了,我们实在忍不住。」

    双女神呵呵笑道。艾伦就这么躲在罗威尔身后,防备双女神。

    「天啊,难道艾伦讨厌我们了……?」

    「怎么会,艾伦……!」

    「呜呜……我还以为会被杀死……」

    「啊──对不起!」

    「我们不会再这样了!」

    「够了,你们都不准靠近艾伦!两个堕落女神!」

    罗威尔低吼着保护艾伦,原本哭泣的奥莉珍也露出微笑。艾伦见状──

    (太好了……)

    能无忧无虑当然是最好的。罗威尔不断对双女神破口大骂,一旁的亚克都快躺下来睡觉了,罗威尔于是把他挖醒。

    亚克揉着眼睛问:「还没好吗……?」罗威尔这才拍了拍手,想快点完成仪式。

    「奥莉,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没问题,大家都会帮我的。」

    「这样啊……你千万别勉强。殿下的事是其次。」

    「爸爸!」

    面对生气的艾伦,罗威尔不以为意。双女神看了忍不住叹气。

    「人家明明是艾伦的救命恩人耶。」

    「就是呀。真是自私自利。」

    「你们才没资格说我!」

    罗威尔紧咬着双女神不放。但奥莉珍和双女神无视他,开始进行仪式。

    数道魔法阵以奥莉珍为中心展开,双女神则像是要支撑她般地在旁辅佐着。

    接着只见亚克聚集起周遭的魔素,看似正为奥莉珍助势。

    艾伦只看得见力量的动向,却看不懂到底在做什么。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下一秒,环绕在奥莉珍周围的魔法阵全被贾迪尔的身体吸了进去。

    接着,奥莉珍朝上空举起手,现场随即出现宛如七彩肥皂泡泡的发光球体,轻轻飘在空气中。

    尽管知道七彩色调是基于光线干涉而成的,感觉却是众人熟悉的色调。

    「小少爷有艾伦的保护耶。」

    「呵呵呵。」

    双女神看到七彩的光芒,开心地笑着。

    然而最先注意到话中含意的罗威尔扭头蹙眉。

    但他不能大吼而打扰到奥莉珍,因此现场非常安静。倒是艾伦一直静不下来。

    (讨厌──!)

    她的脸色已经不知道该说是红润还是铁青了。她站的位置不会被罗威尔看到表情,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个发出七彩光晕的物体,其实是和艾伦缔结契约的贾迪尔灵魂。

    灵魂来到平躺的贾迪尔胸口一带,随即被吸入体内,消失无踪。

    接着,现场发出「喀」的一声,彷佛碎片嵌合的声响。

    发光的魔法阵缓缓消失,包覆着贾迪尔的结界也一同消灭。

    「呼……」

    奥莉珍吐出一口气。艾伦不禁问:「结束了吗?」

    「是呀,结束了。再来只要等他清醒就行喽。」

    听了奥莉珍的话,艾伦同样松了口气。

    「奥莉珍,辛苦啦!罗威尔清醒花了一年时间,不知道小少爷会花上多久?」

    「呃……这么久吗……?」

    「哎呀,我没说过吗?」

    「你说……半精灵化要半年后……啊。」

    没错。得先等待奥莉珍分娩,接着才进行贾迪尔的半精灵化。

    艾伦确实听说罗威尔那时花了一年才醒来。

    想起这件事的她失落不已。

    (我还以为可以马上跟他说话……要再去拜托缀特拉了。)

    罗威尔见到艾伦的表情,看似有所察觉,但又复杂地想着:「不可能,我的女儿才不会……」

    双女神见状,「哎呀哎呀」地感叹。

    「和艾伦有关的事就这么敏锐。」

    「我都觉得能隐瞒半年很有一套了……」

    这时,一道男性的低吟盖过双女神的声音。

    「咦?」

    艾伦急忙跑到贾迪尔身边,奥莉珍等人也讶异不已。

    「哎呀……这么快?」

    「呜……」

    贾迪尔皱着眉头。由于室内太亮,想睁开眼睛的他才会发出低吟。

    「小少爷的身体毫发无伤,所以素体只用了最基本的量。但我真没想到灵魂这么快就完全嵌合了。」

    施术的奥莉珍也非常惊讶。

    不过现阶段并未像罗威尔那样,出现发色或其他特征的变化。

    或许就是因为他没有那些变化,才会这么快清醒。

    「……艾……伦?」

    「贾迪尔!」

    艾伦紧紧抓住贾迪尔的手。贾迪尔借助那股力量,一边低吟着,一边撑起身子。

    「眼睛……」

    「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很刺眼吗?」

    「世界……」

    贾迪尔一愣一愣的声音让艾伦忧心忡忡。却见他的眼睛就这么缓缓睁开。

    「天哪!」

    「哎呀哎呀!」

    也难怪双女神会如此惊讶──贾迪尔的眼睛变得跟艾伦一样七彩夺目。

    不过似乎受他原本的瞳色影响,多了一点蓝色。

    「…………这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贾迪尔的眼睛,罗威尔便发出低沉得不能再低的嗓音。

    室内温度宛如跟他的声音同步般开始下降,屋里四个角落受到罗威尔的魔力影响,缓缓冻结。

    (糟了!)

    艾伦本能感觉到危险,情急之下跳到贾迪尔和罗威尔之间,在贾迪尔身体周遭做出石壁,将他围起来。

    砰──此时好几支冰之箭巧妙地避开艾伦,攻击石壁。

    看到那道毫不留情的攻击,奥莉珍和双女神都傻了眼。

    「爸爸!」

    「艾伦,你让开,爸爸帮你把那东西清掉。」

    罗威尔满面的笑容让艾伦直打冷颤,但她依旧瞪着罗威尔大吼:

    「姊姊们!」

    「咦?叫我们?」

    「哎、哎呀,要做什么……?」

    「请让贾迪尔到双女神的神境避难!」

    「哎呀。」

    「没、没办法了。我没想到会惹罗威尔这么生气。」

    双女神快速地转移贾迪尔。艾伦知道双女神的神境连奥莉珍的力量都无法干涉,所以罗威尔没办法下手。

    「啧!」

    罗威尔毫不避讳地咂嘴,然后直接对着艾伦开口:

    「艾伦,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你会杀了贾迪尔。」

    「这不是废话吗?竟敢擅自跟我女儿缔结契约……真是令人不快。」

    「契约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决定!」

    「那你为什么好死不死跟那家伙的儿子……!」

    对罗威尔来说,汀巴尔王族就是如此令他厌恶的对象。

    这是源于罗威尔幼时的争端,艾伦也没有立场说三道四。

    「救了艾伦的谢礼已经用半精灵化抵销了吧?跟艾伦缔结契约简直岂有此理!」

    罗威尔不知道艾伦缔结契约的意义,所以才会这么生气。奥莉珍察觉这点,急忙上前解释。

    「亲爱的,和艾伦缔结契约是精灵化的必要条件呀。」

    「什么……?」

    奥莉珍一脸愧疚地说:「我没跟你解释过吧。」

    「就像你跟我一直维持契约,即使已经半精灵化,灵魂仍是人类。如此一来,半精灵化的身体和灵魂之间的力量无法取得平衡,所以和女神缔结契约是必要条件。」

    「那根本用不着跟艾伦缔结契约吧!」

    罗威尔大叫,伸手指向双女神。艾伦见状,也愣愣地看着双女神,喃喃说着:「……的确。」

    当时谈话的走向理所当然地变成由艾伦来缔结契约,却没人说出双女神无法缔结契约的理由。

    「哎呀,矛头指向我们了。」

    「哎呀,讨厌,穿帮了。因为……对吧?」

    双女神感觉忸忸怩怩的。

    艾伦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们。只见华尔用手肘撞着沃尔。

    感觉像是在催促她说出来。

    「因为我们觉得他跟艾伦缔结契约,罗威尔的反应会比较有趣嘛。」

    沃尔带着满面笑容说道。华尔也在一旁大笑。

    「你们两个!」

    罗威尔盛怒之余,对着双女神射出冰之箭,威力丝毫没有留情。

    奥莉珍已经习惯这种场景,轻轻带着僵在原地的艾伦到房间角落避难。

    「因为要是不这么做,艾伦会一直埋藏自己的感情,不会有自觉嘛~~!」

    「就是呀!小少爷也希望走上这样的未来,我们只是帮了他一把呀!」

    她们想必知道箭会从哪里飞来,从容地闪躲所有冰之箭。

    「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

    「呀~~罗威尔气噗噗~!」

    「呀~~快逃~~!」

    双女神开心地转移逃走。

    「该死!就只有逃跑的时候总是这么快!」

    「真是的,你也一样下手很快呀。」

    奥莉珍告诫罗威尔,说他怎么能对姊姊射箭。

    艾伦一时之间跟不上事情的进展,只能愣在原地。但听到双女神说的话,她揪着自己的胸口。

    确实如她们所言,为了不用恋爱的眼光看着贾迪尔,艾伦刻意隐藏自己的心情。

    对方与凡克莱福特家息息相关,所以她一直拿「被诅咒」这个免死金牌,不与对方扯上关系。

    然而不知为何,唯有精灵祭之际,艾伦听见贾迪尔的声音了。好几年都是如此。

    她败给贾迪尔那道纯粹又真挚的声音,于是偷偷去看他。

    她当时想必已经受到贾迪尔吸引了。

    「艾伦!」

    「呀!」

    艾伦被罗威尔的吼声吓到,这才察觉自己躲进思绪里了。

    「快解除契约!」

    听到罗威尔不分青红皂白这么说,她也恼火了起来。

    「我不要。」

    「艾伦!」

    「我──」

    艾伦一边想着贾迪尔对她说的话,一边笔直望着罗威尔说:

    「以后要跟贾迪尔一起走下去。」

    见艾伦一脸认真,罗威尔目瞪口呆。在罗威尔身旁的奥莉珍也发出惊呼:「哎呀!」

    「什、什……」

    「爸爸。」

    「什、什么事……艾伦……」

    或许是因为太震惊了,罗威尔明显仓皇失措。只见艾伦对他咧嘴一笑。

    「请你让孩子独立。我也会让自己独立。」

    罗威尔的嘴角不断抽搐。一旁的奥莉珍说道:

    「哎、哎呀……艾伦也生气了……」

    罗威尔受到双女神警告,他的行动关乎艾伦的成长。就是因为他这一连串过度保护的行为,成了阻碍艾伦成长的原因。

    为了让艾伦成长,罗威尔此刻让孩子独立,是很重要的环节。

    他深知此事,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艾伦就这么把呆站在原地的罗威尔交给奥莉珍,自己转移离开了。

    双女神让贾迪尔避难,所以她前往凡克莱福特家,准备给她们的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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