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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主与卡拉OK吃茶)

    11月8日 7点28分

    镝矢侦探事务所所在的大楼,一楼开设了吃茶店,老板正是这栋大楼的持有者。

    卡拉OK吃茶『雷鸟』──一如字面所示,这是一间提供欢唱卡拉OK服务的吃茶店。

    唱一首歌的费用是一百日圆,来店不能只唱卡拉OK,必须搭配其他消费。

    营业时间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

    工作人员除了老板兼屋主的老人以外,只有一名打工的大学女生。虽然店内设有二十个座位,可是店址离车站和闹区有段距离,所以店内连半满的情况都十分少见,两个人似乎就足以应付店务了。

    惣助和莎拉今天来到『雷鸟』吃早餐。

    基本上,惣助习惯在事务所吃早餐,可是如果太累或懒得做早餐或忘记煮饭或冰箱空空如也的时候,他就会到楼下解决民生问题。附带一提,今天会来是因为冰箱完全没有食物的关系。

    镝矢惣助,二十九岁。

    中等身材,缺乏特征,给人的印象就是个路人的男人。职业是侦探。

    坐在他对面的莎拉和他恰恰相反,是个会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美少女。

    莎拉•达•奥丁,十三岁。

    金发金眼。头上插了两根发髻。

    不过,真正令人震撼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简历。

    莎拉不仅是来自异世界的公主,还会使用货真价实的魔术。

    她头脑清晰,适应能力又异常高,没两三下就学会如何操作这个世界的高科技机器,并且透过书本、电视、网路等媒介持续吸收所有感兴趣的知识。交际能力强,再加上不怕生,很快地就跟『雷鸟』的两位工作人员混熟了。而且,不知何故她很喜欢搞笑,经常想用装傻的方式逗笑惣助。

    话虽如此,笑容满面、津津有味地享用着眼前丰盛早餐的莎拉,看起来就跟一般天真无邪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喵!」

    「嘴巴里面有食物的时候不要说话。」

    惣助提醒一边模仿动画角色说话,一边吃三明治的莎拉,也将荷包蛋塞进自己的嘴里。

    两人今天吃的早餐菜色是一大盘的沙拉和三明治、炒蛋、荷包蛋、德国香肠、培根、热狗面包以及柿子。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平凡料理,可是种类和份量都相当可观,感觉就像来到了吃到饱的自助餐会场。

    这一顿早餐丰盛到不像贫穷侦探吃得起的……其实惣助点的只有自己要喝的一杯咖啡和莎拉喝的可可(一杯各五百日币),琳琅满目摆满整张桌子的其他料理,全部都是点饮料附赠的。

    这个地方有所谓的晨间优惠的文化。

    只要早上(一般都是到早上十点为止)到吃茶店点一杯饮料,就会附赠早餐当作招待,所以岐阜县被视为早餐优惠文化的发祥地之一。

    说到晨间优惠文化,最有名的非爱知县名古屋市莫属了,不过岐阜县绝大多数的吃茶店也盛行这种文化,已经成了当地居民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即便放眼全日本,岐阜和爱知这两个县市对吃茶店的爱也是名列前茅,论一个家庭一整年花在吃茶店上的支出,全国第一名是岐阜县,爱知县则紧追在后名列第二,而且跟排名第三的东京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如果以市村町为单位进行统计,岐阜市甚至以遥遥领先名古屋市之姿独占鳌头,岐阜市的市民就是这么喜欢吃茶店。

    各位读者对岐阜市又有更深一层的认识了吧?

    「话说回来,招待客人吃这么多东西,真的有赚吗?」

    莎拉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我开这间吃茶店只是当作老年生活的兴趣经营。客人觉得满足就够了。」

    在吧台冲泡咖啡的老板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说出宛若圣人的话。

    老板名叫吉良一滋。

    虽然他是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可是依旧站得抬头挺胸,胡子和头发都修剪得很整齐,给人整洁、年轻有活力的印象。

    「没错没错。莎拉你不用客气,多吃一点。」

    紧接着笑咪咪接腔的人是工读生黄铃丽。

    黄铃丽身穿短版中国旗袍风的围裙,是个有一双修长美腿的美女,留着参杂了几撮白色挑染的黑色短发。

    她自称是大学生……可是惣助三年前租了这栋大楼的二楼当作事务所时,她就已经在『雷鸟』工作了。而且从那时开始,只要吃茶店有营业,她就一定在店里,看起来不像有在上学。

    再说,她的外表看起来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了,这点也让人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可是惣助总觉得有些害怕,不敢当面询问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这个人真的充满了谜团啊……)

    惣助目不转睛地盯着铃丽看。

    「嗯?怎么了,惣先生?」

    「不,没什么啦。」

    惣助用极其自然的口吻敷衍过去后,从上面将热狗面包掰开,把德国香肠、莴苣和煎蛋夹进里面,做成热狗堡的样子。见状,莎拉瞪大眼睛说道:

    「惣、惣助!你干嘛不早点告诉奴家还有那种吃法啊!」

    如是说的莎拉早已经把德国香肠全部吃光了。

    「正常沾果酱吃也没什么不好吧。」

    「唔……果酱确实也很棒,可是知道还有那么潮的吃法后,就相形失色了……」

    「真的有那么潮吗……?」

    惣助微微偏着脑袋笑了一下后,刻意要向莎拉炫耀般地咬了一口热狗堡。

    「啊啊~!」

    莎拉张大眼睛发出悲鸣。

    「嗯,好吃。」

    「呜、呜奴奴……早餐吃热狗堡简直潮到出水!好像美国人啊!」

    「下次来的时候你再学我这样吃不就得了。」

    见莎拉懊恼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惣助只好打圆场似地说道。

    「下次咱们什么时候要来吃茶店吃早餐!?明天吗!?」

    「别作梦了。」

    听了惣助的回答,莎拉失望地垂头丧气。铃丽笑着从旁打岔道:

    「莎拉,喜欢的话我打包一些德国香肠让你带回家吃吧?」

    「可以吗!」莎拉的眼睛亮了起来。

    「嗯。可是惣先生得唱一首歌。好久没听惣先生唱歌了。」

    「……唱歌要收钱对吧?」

    「那当然了。」

    铃丽点头回应再三确认的惣助。惣助在这间店唱卡拉OK的次数屈指可数。理由单纯只是舍不得花一百日圆。

    「算了,偶尔唱一下是没差啦……只不过一大早就唱歌感觉有点怪。」

    这里虽然是卡拉OK吃茶店,可是早上上门的客人几乎都是来用餐的,喜欢唱歌的常客要等下午才会现身。

    店内现在有四个身穿西装的男客和一个染了花俏发色的少女正在享用早餐。

    「惣助!奴家想唱歌!」

    莎拉神采奕奕地举手说道。

    「莎拉你要唱吗?我也想听你唱歌!可是我们店的卡拉OK外国歌很少耶?」

    对于老板、铃丽、惣助的老客户律师等频繁碰面的人,惣助介绍莎拉的说词一律是「莎拉是来自瑞典的留学生,由于寄宿家庭发生火灾,所以改由和寄宿家庭是旧识的自己暂时收留她」。

    莎拉点点头向铃丽说道:

    「不用担心。奴家常常听Spotify,也学会了很多这个国家的歌曲。」

    不只动漫画、电玩游戏、历史、科学技术,莎拉对这个世界的音乐也充满了兴趣,她经常一边看书一边用智慧手机听音乐。

    无论是动漫歌曲、摇滚乐、偶像歌曲、嘻哈、VOCALOID还是电子舞曲,所有类型她都来者不拒,从最新的热门歌曲到昭和年代的老歌皆耳熟能详,最近她因为受够了被广告打断,还吵着要惣助付费订阅Spotify。

    「惣助,机会难得咱们来合唱吧。你会唱『Lemon』吗?」

    「米津玄师的歌?」

    「嗯。」

    「我是会唱啦,不过那首歌适合合唱吗?」

    莎拉无视一脸纳闷的惣助,站上设置在店内的舞台,操作触控面板式的遥控器输入歌曲。

    「惣助,快点上来啊!」

    被莎拉催促后,惣助从铃丽手中接过麦克风,硬着头皮站上舞台。

    铃丽吹了一声口哨并拍手,老板同样笑咪咪地献上掌声。店内的其他客人纷纷向两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前奏播放后,惣助有些难为情地引吭高歌。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不知道(下略)──」

    惣助的歌喉颇具实力,不管是学生时代上音乐课时,或者和朋友去卡拉OK时,总是获得「唱得还满好听的嘛」或「没想到你这么会唱歌啊」之类的称赞。

    另一方面,莎拉则是……

    「威!威!」

    ……整首歌的歌词她一个字也没唱,从头到尾都摆出鬼脸和奇怪的姿势「威!威!」地唱(?)着这个偶尔穿插在曲子里、类似间奏的谜之声音(?)。

    (而且她模仿那个声音还模仿得挺像的……是说,这样也算合唱吗?)

    惣助在心中默默吐槽,忍耐想笑出来的冲动继续往下唱。

    仔细一瞧,铃丽和老板和其他客人大家都笑嘻嘻的。

    (算了,反正大家开心就好。)

    惣助转念一想把歌唱到最后,店内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当中拍手拍得最热烈的,正是那个整颗头颜色染得很花俏的少女。或许是笑得太夸张了,她的眼眶甚至浮现了泪水。

    「呵呵,你给的反应很不错喔!也不枉费奴家辛苦练习了!」

    莎拉愉快地主动向少女攀谈。

    「哎~你们唱得真的很棒。只是为什么你要那么认真地模仿『威!』那个声音啊?」

    「就是说啊!」

    惣助忍不住同意少女的说法。

    「呼~气氛好欢乐,我也想唱一首了。」

    少女起身走向舞台。

    莎拉和惣助将空间让给少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少女输入完曲目后,前奏开始播放。那是一首由女歌手演唱,在三年前很红的歌曲,不过这首歌的音程变化激烈,节奏也快,想要唱得好听十分困难。

    即便如此,少女依旧以完美无缺的技巧演唱这首歌曲。而且音量大到整间店的墙壁都在震动,魄力满点。

    不只惣助和莎拉,其他客人也都暂停用餐,如痴如醉地聆听少女的演唱。

    等少女唱完歌「呼」地吁了一口气后,大家在没有任何人的带动下,自然地向她报以热烈喝采。

    「嘿嘿嘿,谢谢捧场啦。」

    少女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弯腰一鞠躬。

    「你唱得也太好听了吧!相较之下,惣助的歌喉就逊色多了!」

    「对啊对啊,惣先生也算很会唱歌,可是跟这位小姐一比就逊掉了呢。」

    「可不可以不要拿我跟她做比较啊。」

    惣助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的莎拉和铃丽露出不爽的眼神。

    「不过你真的唱得很棒。该不会是职业歌手吧?」

    经惣助这么一问,少女露出苦笑。

    「不是啦,我的实力还差得远呢。」

    「会吗?我觉得你已经有职业的水准了。」

    「嘿嘿嘿,很高兴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我真的还有得学呢。」

    如是说后,少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

    11月8日 8点11分

    「多谢招待~」

    「欢迎有空再来我们店唱歌喔。」

    「好。」

    和女店员寒暄一番后,少女──梦碎的业余音乐人•弓指明日美离开了卡拉OK吃茶店『雷鸟』。

    当初她是冲着晨间优惠的餐点份量十足的情报而来,并没有唱卡拉OK的意思。

    可是,当她看到那名男人和少女──话说回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看起来也不像父女──经由卡拉OK为吃茶店的客人们带来欢笑的画面,自己也想要像那样用歌声让其他人露出笑容的意欲,随之油然而生。

    明日美在『雷鸟』唱的那首歌,正是她加入乐团后,在首次的高中文化祭演唱的曲子,那是明日美生平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

    文化季当天的表演非常成功,四个团员谈论着「我们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职业级的喔!?」,顺势订下了真的要挑战在大型唱片公司发片的目标。

    乐团已经解散了三天,明日美一直在思考今后该何去何从,如今,当时的心情在她的心中重新复活了。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唱歌了。)

    她下定了决心,即便只剩自己一个人,也要继续坚持梦想。

    话虽如此,未来有重重考验。

    作曲以前都由其他成员负责,所以她必须从零开始学习。乐器的部分,她只会弹一点点吉他,远不及职业的水准。她对于器材的使用也不是很懂,以前都把录影和上传到网路公开的工作丢给别人,这些事情以后都得自己一手包办。

    追根究柢,连以后自己想要单飞,还是找新的成员重组乐团,明日美都还没有定案。

    即使如此,无论如何──

    梦碎的少女已下定决心要重新追寻梦想。

    明日美哼着「威~威~」的声音,步履轻快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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