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开始变强,雾越来越浓。
我在视线不良、听不清楚的情况下,感觉到背后有个讨厌的气息靠近自己。
对方故意夸张地踏地,发出泥泞溅起的声响。
七濑好像也马上发现到那个气息与声音。
我回过头,看见一名学生充满气势地停下脚步,一头红发随之摇曳。
「这好像会是一场大雨呢~学长!」
从雨雾中现身的,是一年A班的天泽一夏。
虽说知道她的行程表与我和七濑的一样,但我实在不觉得这只是巧遇。
附近没有其他学生的人影,她好像也没有拿著背包或平板。
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合理的推测,大概就是她把行李藏在附近后再靠近我。
或是一直没拿著行李,早早就跟在我们身后。
也有可能是叫别人以对讲机口头传达GPS的搜寻结果再靠近我。果然还是可以排除巧遇的可能吧。
不论形式如何,都不是我乐见的情况。
再说,她似乎不是完全双手空空。天泽的左手握著粗木棍,说是拿来打人的凶器也不为过。
是打算突袭我们,结果不小心被发现吗?
但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如果打算袭击,应该可以更安静地偷偷靠近。
「请退到我身后。」
在我思寻天泽出现的理由时,让人担心是否还有体力的七濑绕到我前面。
可以看见她毫不掩饰戒心的侧脸,正用力地凝视著天泽。
「咦?小七濑不欢迎我吗?我们明明是同一个小组的伙伴,真冷淡耶。还是说,我拿著这个,所以看起来有点危险呢?」
她把粗木棍轻轻放在自己脚边,向我们表示自己很安全。
但七濑完全没有放下戒心。
「我──无法信任你。」
「真过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我明明这么可爱。」
虽然我觉得可爱程度与信任无法划上等号,但现在重点不在这里吧。
「这是怎么回事,七濑?」
天泽的确有些地方让人搞不清楚在想什么。
毕竟她的演技与执行力不是普通学生力所能及的程度。
因此当然要警戒她,而目前为止我都非常清楚这点。
可是,这无法解释七濑为什么会如此异常地防备。
当然,她会出现在这里,明显是有意义的。
也可能是因为七濑自己变成我的伙伴,所以反应过度……
「我不是坏人啦,对吧,绫小路学长?所以我们来稍微聊聊吧?」
「请别听她的话,她是个危险人物。」
七濑毫不客气地对没有敌意的天泽回以强烈的否定。
面对七濑感觉莫名其妙的批评,天泽没有做出解释,但看起来也没有很困扰的样子。
「学长……我有件一直瞒著你的事。筱原学姊的组别受到袭击,小宫学长和木下学姊退出考试,接著你不是与池学长爬上斜坡了吗?」
她是指池听见上方传出声响,猜测筱原在上面,因此飞奔出去的时候。
我判断让他一个人去很危险,于是便跟著他。
「我后来发现附近好像有人在看著我们,就去追查对方。」
「所以我找到筱原准备回去时,你才会不在须藤他们身边吧?」
七濑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呢?」
「我没追查到逃走的那个人……可是我看见具特色的头发。」
七濑这么说完,就把右手臂慢慢伸向天泽,用伸出的食指指著她。
「当时在那个地方监视我们的就是你吧,天泽同学?」
「哈哈,果然被你看见啦?」
天泽没有否认,反倒马上笑著予以肯定。
她的态度没有动摇,也不惊讶自己被人看见。
这样看来,当时感觉到的视线,就是来自于天泽。
「是你伤害了小宫学长他们吧?」
「咦?这是你独断的意见吧?我说不定只是刚好在旁边。」
「既然这样,你应该就没必要逃走吧?」
「别人用恐怖的表情追赶自己,通常都会忍不住逃跑吧?再说我也讨厌被怀疑。」
「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
「也就是说,你认为是我把学长姊他们推下去的,对吧?」
「我很有把握。几乎不会有错。」
「明明有把握,却还是忍不住加上『几乎』呀?其实你也觉得自己不知道吧?」
来自同小组的两人彼此刺探似的交谈。
「那么,你能发誓不是你伤害小宫学长他们的吗?」
「要我发誓是无所谓,不过我要不要遵守誓言,都不关你的事呢。」
天泽的话语表示这种话没什么意义。
「我反过来问你,假如是我做的,你又要怎么做呢?」
别说是摆脱七濑的追究,天泽甚至自己跳进漩涡。
虽然七濑有点被天泽的气势镇住,但为了刺探天泽,她还是深入此事。
「你为何要做出那种事,请告诉我理由。不对,在这之前,说到底为什么学校调查的GPS反应上没有出现你的名字?」
关于这点应该不用跟天泽确认吧。
「不留下GPS痕迹本身并不难,只要破坏手表就好了吧。」
天泽一脸开心地把戴在右手腕的手表对著我们。
「答对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故障就是故障。而且还可以免费更换呢。」
「不过,就算你在不久前才破坏GPS,校方也会发现这件事吧?」
「没错。不过,至少在赶往现场的那个时间点,校方要发现应该很困难。」
这座岛的GPS讯号数量随随便便就超过四百个。就算平板上有一两个GPS反应消失,那种情况下不只不会注意到,也没有时间确认所有讯号。教师该摆在优先的只有学生的安危。
「可是,校方改天还是会澈底调查吧?弄清楚也是时间的问题。」
既然筱原说自己遭到某人袭击,学校当然会详细调查。
在那过程中──也很有可能只有天泽的GPS反应消失。
然而,问题就在这里。
「假如在小宫他们被袭击的时间,只有天泽的GPS反应消失,校方难免会怀疑。但是也只会这样。由于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证据,因此不能认定她就是犯人。」
「这个──」
对于亲眼看见天泽的七濑来说,她大概很想断定天泽就是犯人。
可是证实罪行远比想像中困难。校方也绝对必须避免冤枉天泽而导致她退场的情况。
原本「手表」的作用是用来在这场无人岛考试中维持秩序与规则,但能使之无效的方式多得是。为了防止不正当的行为,只能对手表的使用方式订出严格的规定。例如,故障替换的处理只限一次、每次故障都会消耗得分,以及故障当下就会退场等。
然而规则越是强硬,这次反而越有可能从其他角度做出不当的行为。像是对竞争对手的手表动手脚使之故障之类的。再说,如果真的因为意外或物品不良造成故障、导致退场,这场特别考试应该会让人无法信服。
「钻规则漏洞是常理,只要找不到证据,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哟。」
尽管我对这种说法有些不认同的地方,但天泽说得没错。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由我提供证词,说天泽同学出现在那个地方。」
「这点也一样。只凭GPS故障以及天泽在案发现场的事实,校方也只会止于怀疑。」
如果是须藤或龙园那种非常暴力、品性有问题的学生,校方或许会加深怀疑。可是,我们眼前的是个高一女学生。就观感上看来,被认为是坏人的机率也不高。
重要的是,学校没有收到小宫和木下被袭击的证词,筱原也只能说出「不知对方是谁」这种模棱两可的发言。
七濑说她看到天泽这种言论,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要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就不可能要求校方处罚天泽。
「就是这样哟,小七濑。」
话说回来,我还是完全不知道天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七濑的追问与天泽的文字游戏不断重复,对话丝毫不见进展。
她随时会动手……逐渐难以想像会发生这种状况。
她到底是不是迫使小宫他们受伤的犯人,这件事先搁著不管。
为了推动胶著的情势,我就问问她吧。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对,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想到明天之后的特别考试,就应该避免让我们三人一直淋雨。
真想立刻搭帐棚躲雨。
「别这么著急,绫小路学长。你就高兴一下我们能像这样在无人岛上见面嘛。」
「不好意思,这场雨消耗体力的速度远比我们想像得还要快。我们长话短说吧。」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合力搭帐篷,两个人共度良宵,你觉得怎么样?」
她应该非常清楚男女禁止在同一顶帐篷里过夜。
进行这段无意义的对话,也让人觉得是在争取时间。
「啊,你很担心吗?没问题、没问题。校方又没办法监视所有状况。」
天泽一迈步靠近,七濑就立刻靠近她,抓住她的手臂。
「你这只手要做什么?」
「你打算对绫小路学长动手吧?」
「小七濑什么时候变成骑士了呀?你不是还和宝泉同学一起计划要让他退学吗~?」
「这……与你没有关系。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小心迷路,因此打算来求助喔。」
她毫不掩饰地说谎。
难道她是为了确认七濑和我的对决与后续发展,才来到这里的?
只要看见七濑这种态度,她应该也已经掌握到七濑倒戈了吧。
不对,既然如此,在这里缠著我重复无谓的闲聊,就没什么意义。
「我想和绫小路学长说话,你可以让开吗?」
「在这里说不就好了吗?」
「这点应该没办法吧。毕竟是有关White Room的话题嘛~」
天泽好像认为继续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也没用,于是这么自白。
七濑惊讶地看著我。
我在第一学期不断被暗示有White Room的学生存在,却无法掌握其真实身分。
想不到我是以对方「自白」的形式得知。
「懂了吗,局外人?」
倘若天泽真的是White Room的学生,确实也可以理解她把七濑称作局外人。
「松手吧,七濑。」
尽管七濑应该有点不满,她还是遵从我的指示,乖乖地松手。
「真是个乖孩子呢,小七濑。我不讨厌这种忠犬的感觉哟。」
天泽这样回答,开始一点一点地与我拉近距离。
这下子应该终于可以顺利推进话题了吧。
「抱歉,因为还有七濑的前例在,我不打算只听见White Room这个词就做出判断。」
「要我证明也可以哟。不过……这不太方便让小七濑听见呢。」
她对我露出一如往常的小恶魔般的笑容表示:「你知道的吧?」
我稍微用手示意七濑,指示她保持更远的距离。七濑对于我贸然靠近天泽感到抗拒,很快还是遵从了指示。雨势越来越强,而且只要相隔几公尺,七濑应该就听不见我们小声说话的声音。
天泽踏著泥泞的大地,终于来到我伸手可及的距离。
「那么,我该从哪里解释才好呢?」
天泽做出思考的动作,像是在思寻该怎么说才能让我理解。
不得不说她出现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令人费解。
White Room的学生为了让我退学而一直潜伏到今天。
可是眼前的天泽公开真实身分,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重要的是,她如今一副犹豫自己要说什么的模样本身就很奇怪。
感觉明显在拖延时间,做出消耗时间的行为。
天泽在我决定指出这点的时候开口说:
「学长十岁时接受的课表,是以专案五为基础的构筑理论。十一岁时接受的,则是以专案七为基础的相对性理论。我两个都上过,所以记得很清楚。」
她这段具体的发言,彷佛要证明自己同样待过White Room。
「室内、走廊与分配给自己的房间都一样,那是所有东西都一片纯白的世界。」
至少我确定她好像远比七濑更了解White Room。
也不像只是从月城那里听说了重点。
他们不可能跟非相关人士说出White Room的内情。
这样应该也可以断定天泽就是「黑」吧。
她从对话内容到行为举止,都完美地符合White Room的学生特徵。
「你特地这样普通地登场,公开真实身分的好处是什么?」
「说得也是呢,你果然会对这部分感到好奇吧。这是因为呀,我想先表示自己不是学长的敌人哟。」
「这点很矛盾呢。White Room的学生是为了让我退学而派进来的刺客。你说你不是敌人,这点说不通。」
天泽也已经渐渐湿透,还是不在意地继续说:
「比绫小路学长所属的四期生更晚的世代,都抱有强烈的嫉妒心。所以,他们大概认为:假如利用White Room的学生,或许就能靠这些嫉妒心把你逼到退学。不过上头挑错人了哟。他们没猜透我只是个崇拜你的少女。」
「所以你才像这样公开真实身分吗?」
天泽点头表示没错。
「既然如此,那么你也可以入学后就直接表明吧?你甚至成功进到我房间,说出口的机会多得是。」
「因为不论怎么崇拜你,也仅止于想像吧?直接见面交谈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产生『啊啊,幸好自己崇拜这个人』的想法。」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天泽心中是不值得的人,她也有可能转而排除我。就这段话的逻辑而言,姑且算是成立。
「了解了吗?」
「也是呢。只有处于同一边的人,才会如此了解White Room。」
「没错。总觉得很不可思议呢──当个普通高中生在学校生活。」
至今只有我体验过这种特殊的感觉。不过,其他White Room的学生之后也像这样拥有同样的体验,让我非常感兴趣。
「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应该也会发现这间学校是多么有意思吧?」
「我很了解你想说什么哟,学长。我也不只想过一两次,希望自己可以直到毕业都这样好好享受学生的身分。虽然我不擅长交朋友,没什么聊天的对象就是了。」
该怎么说,这点和我差不多。
尽管我与堀北或池他们聊过天,可是都会有类似心灵上的距离。
我想起有段时间一直无法坦率表示「彼此是朋友」的状况。
「毕竟我不像学长这样欠缺沟通能力哟?」
就像识破我的想法似的,天泽修正我的观点。
「我和学长学过的东西基本都一样。但反过来说,有些知识也是只有晚一年的五期生才学过的哟。」
我没有回答,天泽就自己接著说:
「就是最基本的沟通。因为在学长的四期生之前都过于个人主义,所以不是接连出现崩溃的小孩吗?不优秀的小孩当然不在讨论范围内,不过优秀的人会被允许与优秀的人交流。」
假如这是真的,就能理解她为何能轻松表达情感了。我就算可以靠自己的演技短期扮演某个人物,也很难摆脱毫无情感活过大半人生的习惯。
「还是无法相信吗?」
「我相信你的来历。但还是不懂你为何要公开真实身分。」
「你都认同我是White Room的学生,亏你还能一脸冷静呢。你难道觉得凭我不会造成你的威胁吗?」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天泽便笑著带过。
「好啦──想跟学长说的话也说完了,我就先离开吧。」
天泽认为让我理解她是White Room的学生就够了,于是转身离开。
「你在想什么,天泽?」
「真是的~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很崇拜绫小路学长而已。」
她回头后,用湿掉的指尖抚摸我的脸颊。
「所以,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随便被打败哟。」
她这么说著,把指尖移开我的脸颊,不知往哪儿迈步离去。
不要随便被打败──对象指的是谁呢?月城?瞄准个人点数两千万点的一年级生们?又或者是说……
「绫小路学长,你没事吧?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七濑一脸担心地跑过来。我告诉她不用担心,看了看自己的背包。
「雨下成这样,我们最好快一点。」
我很想整理各种情报,但现在有事情要优先处理。
「好的!要准备帐棚,对吧?」
「没错。」
我虽然这么回应,但还是要完成一件不能忘记做的事。
那就是确认天泽离去的足迹。
「学长……?」
「毕竟足迹就快要被这场雨冲掉了呢。」
天泽才刚离开,足迹的原型就已经开始崩塌。
「足迹吗?可是,天泽同学的足迹怎么了吗?」
「小宫他们受伤时,现场附近有足迹。尺寸毫无疑问几乎与天泽一样。」
也就是说,与七濑目击到得一样,天泽无庸置疑就在那个地方。
「意思就是说,天泽同学果然不是碰巧在附近,她就是把人推下去的犯人吧。」
「这就不知道了。判断天泽当时在监视须藤和你应该不会有错,可是这依然构不成天泽推人的证据。」
七濑似乎有一瞬间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
「我或许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应该可以认定就是她吧?」
「假如从现有的情报推理,首先天泽无疑就是犯人。」
「我就是这么想的。尽管说了很多次,我真的确实看见天泽同学了。」
她当然不会看错吧。
「但你并不是看见她把人推落的场面。」
「这……也是啦……可是,她刚才也招了。」
「那很难算得上是招供。天泽只说『如果是她推的,你要怎么办?』,没有明确地说『是自己做的』。」
「她也有可能是害怕我们正在录音。」
「我们处在这种雨声中,而且只要看见我们的状态,可能会认为不需要严加提防我们。」
这种环境乍看之下,实在没办法录音。
「即使这样,也不是必定如此。尤其我们知道她是绫小路学长应该防备的对象,认为她会做出最充足的对策比较妥当。」
为了把风险化为零,这确实才是明智的选择。
「如果不小心让两名学生受到可能会危及性命的重伤,她应该会一溜烟地逃走。她为什么要特地靠近现场,让你看见背影呢?」
七濑拿回背包并同时思考。
「这──还是应该要当作她很在意小宫学长他们的伤势?我认为就跟纵火犯会重返现场的心理一样。」
的确存在「纵火犯会回到现场」这句话。
人对于这种心理有诸多见解,不过随便套用在这次的状况上很危险。假如片面断定天泽就是犯人并进行推理,无论如何都只会看见表面的事情。
「若没有不顾一切的觉悟,就做不到这种勾当。她因为在意伤势而冒险查看现场──这点说不通。实际上天泽就被你发现,并且被目击到背影。如果她是月城好不容易送进来的人,我不觉得她会出现这种失误。」
我为了不看丢线索,追踪快要消失的足迹。
「她为什么要追过来并对我们表明真实身分呢?」
「我认为她是因为被我看见身姿,判断自己没办法澈底隐瞒下去,才过来接触我们。就算我不能证实犯行,向校方告状也会成为问题。而且月城代理理事长拜托的任务也会变得很危险。」
「到头来,这与重返现场互相矛盾。」
「不能解释成粗心的失败吗?」
「不可能呢。」
天泽也可能是因为某些理由,而故意让七濑发现。
这时,我在这里从追溯的足迹中成功获得新的线索。
「果然天泽的每一个行动,都有不能漏看的地方。」
「不能漏看的地方?」
我追踪随时会被雨水冲刷掉的天泽足迹。
「她看来是完美地从我背后靠近,但从这里开始追溯的话──」
「咦?」
七濑在这里也注意到奇妙的变化。
「这个是另一个人的足迹,对吧?」
「是啊。」
有个感觉比天泽的脚印还要大一点的足迹。
可是具体的尺寸与形状已经崩解,无法判别。
「对方一度靠近我们身边,然后足迹在这里乱掉了。这里是与天泽的足迹交会的地点,而这个神秘的足迹在这里折返。」
「意思是天泽同学来找我们说话前,这里有某个人来过,对吧……?」
现况似乎无从判断对方是学生还是学校相关人士。
「你能把天泽刚才拿著的木棍拿来给我吗?」
「好、好的!」
七濑把天泽丢下的木棍捡了回来。
看见这个,我推导出一个答案。
「你有发现什么吗?」
「发现什么……吗?我觉得用这个打人好像很危险。咦……?」
七濑自己拿著并触摸这根木棍,也察觉到某件事。
「我不觉得这是在现场随便捡到的东西。」
「是啊。为了能够用来当作凶器,多余的部分被削除了。要把它看作是一般自然掉落的木棒,这形状太不自然了。」
「她打算拿这个袭击绫小路学长吗?」
「假如天泽打算袭击我,应该会一声不吭、出其不意地直接攻击。然而天泽拿著武器,却没有出现进攻的举动。不仅如此,感觉她还刻意让我们发现自己的存在。」
从这点进一步推敲──
「也就是说,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袭击……最初拿著这根木棍的不是天泽,而是这个足迹快要消失的另一个人,对吧?」
这道足迹靠近我们的步幅很小,折返时却跨得很大步。离开是为了不被人发现,或者是为了逃跑。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就天泽所说,我似乎是她崇拜的对象。所以,从她说打算保护可能被袭击的我这点看来,也能看得出来她与这件事有所关联。」
「总觉得只凭这点就判断她是伙伴也有点危险……」
「当然。不过,我完全想像不到这个盯上我的足迹会是谁的。」
「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学校相关人士?」
「也有这种可能。毕竟我正被人悬赏嘛。」
这个足迹也极可能属于盯著这笔悬赏金的学生。
也不难想像即使冒险,也要让我强制退学的可能性。
「啊,对了!」
七濑想到什么似的出声。
「学长,我们立刻搜寻GPS吧!天泽同学来之后还没有经过多久,就算另一个真实身分不明的人全速逃跑,这种坏天气之下应该也逃不了多远。」
确实,现在搜寻GPS且周边区域出现GPS反应的话,就可以一口气缩小嫌犯的范围。只要从附近的反应依序查看是谁就可以。
「啊,但要是他像天泽同学那样把手表弄坏,就不能查明了呢……」
「不,这点不可能。弄坏手表就表示GPS反应会消失。假如我现在搜寻,除了天泽以外还有另一个GPS反应消失,那会变得怎么样?」
「……那个人肯定就是犯人。」
「没错。所以,打算袭击的人绝对没有破坏手表。」
「既然这样,不就更值得花费一分了吗?」
从天泽找我说话后,好像才过了十五分钟左右。
就算竭尽全力远离这里,离开目前所处的区域就可能耗尽精力。
幸运的话,还可能找到这个消失足迹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现在我应该按照七濑的建议,在此进行GPS搜寻……
「我不会进行GPS搜寻。」
「咦!为、为什么!」
「不管那个人是谁,即使故意制定让我搜寻GPS的战略也不奇怪,也有可能浮现毫不相关的人物。」
我也不能咬定对方没有这种目的──诱导我怀疑并调查毫无关联的人。天泽让七濑目击到身影,以及天泽在此现身等,我最好先对于这种被他们那一方强塞情报的状况有所防备。
「可是,总觉得这样也有点可惜。」
「至少如果是我,不会做出因为这种事而被识破的蠢事。如果对手是那种会忘记GPS搜寻的人,我才完全没必要害怕。」
尽管七濑有些无法接受,似乎还是乖乖顺从我的决定。
总之,就算要整理想法,也不该在这种状况下继续。
我决定暂时结束话题,赶紧与七濑一起搭帐棚。
雨势已经开始大到说是倾盆大雨也不为过。
我和七濑把帐篷面对面贴在一起,设法把帐篷准备好,各自逃进帐篷里。
我脱下湿掉的体育服、运动外套和内裤,用毛巾擦拭头发和身体。
紧接著换上备用内裤之类的衣物后,打开关上的帐篷雨盖,试著观察外面的状况。虽然才刚迎来白天,附近却暗得像晚上一样。
至少今天一天应该无法动弹了吧。
由于雨滴毫不留情地跑进来,我暂时关闭雨盖,躺在帐篷里。
我知道了七濑的过去,也确定天泽是White Room的学生。
然而,所有迷雾不会因此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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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连绵大雨中收到来自学校的信件。虽然我大概可以猜到内容,但学校果然宣布今天的考试中止。假如没有基本移动和课题,就会相对难以逆转情势,但信件中也写了旨意,表示正在检讨可以不让学生权益受损的弥补方式。
从天气不见好转看来,学校应该也无法确定补偿内容。
不过,不论是什么样的补偿,今天考试中止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尽管对于综合分数来说是很有效的弥补方式,各组拟定的战略计画则会被迫从头来过。
再来对我而言,这次的中止说得再好听,也难以说是一场及时雨。
我原本预计要在后半段拿出全力,超越在前半段耗尽体力而失速的组别,进而累积分数。可是,因为第七天几乎空出一整天,所有人的体力都会因为这次休息而恢复。
当然,由于不是在舒适的环境休息,疲劳不会澈底消除,但能否休息这点可说有天壤之别。
「──长。」
「嗯?」
帐篷外大粒雨滴降下并发出巨响,但我还是隐约听见了人声。
「学──长。」
再次听见呼唤我的声音。声音似乎毫无疑问是对面帐篷里的七濑传来的。我再次拉开拉炼,从网布窥看外面的情况。
虽然视线很差,但如果是眼前的帐篷,就不是什么难事。
「我想跟你说个话!可以过去你那边吗!」
七濑隔著帐篷这么提议。
她应该也很清楚,男女两人挤在狭窄帐篷内的情况无法说很健全,不过她大概忘光光了吧。
规则上只禁止一起睡觉,短时间待在一起并没有问题。
只要学生这边不失去理性,应该也不会发生道德上的问题。
话虽如此,毕竟雨大成这样,就算彼此的门口只隔不到两公尺,难免还是会淋湿身体。
「是可以啦,但我过去你那边吧?」
就算我这么说,七濑还是摇头摊开毛巾,护著头似的做好准备之后便打开门口。我也打开入口,赶紧把七濑接进来。
七濑配合时机跑出帐篷,迅速进到我的帐篷之中。
当然,即使时间不到一秒,依然淋到了雨,不过还是把伤害降在最低程度。
「呼~……不好意思,学长。在你休息时打扰。」
「不会,没关系。」
累的与其说是我,倒不如说是七濑吧。
抵达这个区域前勉强行动,加上虽说是出于误会,但她才刚打完一场激战。
我以为七濑有什么要说,但她没有立刻开口。
不对,好像是开不了口的样子。
持续一段观察对方模样般的沉默后……
「我好像有点厚脸皮呢。」
七濑这么说著,充满歉意地低下头。
「我直到刚才都对学长抱持敌意,还说出过分的话……就算这样装熟搭话,你也只会感到困扰吧?」
虽然觉得事到如今好像有点太晚了,不过七濑似乎现在才面对这份情绪。
「我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你不要再道歉了。至少应该已经很清楚我们没必要互相敌视了,不是吗?」
有些地方她应该无法轻易释怀,但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特别考试。
心里的迷惘也会给实际考试上的行为与想法带来阴影。
「说得也是呢。」
七濑说著「我知道了」,再次鞠躬致歉。
「所以呢?雨下成这样,你过来应该是有话要说吧?」
「啊,是的!」
七濑想起自己有要事找我似的开口说:
「刚才天泽同学现身的事情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我一想到绫小路学长的辛苦,就忍不住觉得必须找你聊聊。」
看来与其说是有什么目的,她似乎单纯在替我担心。
虽然七濑比身为当事人的我还要在意这点有点问题,但我很感激她的心意。
「我原本咬定是天泽同学推下小宫学长他们,认为天泽同学不显露本性的态度,是因为想要隐瞒真相;绫小路学长却说不一定是天泽同学,我无法理解……」
「因为目前真相还在黑暗之中啊。」
天泽是极为接近黑色的灰色,但没有染成澈底的黑色。
「还有,我在意的是她的目的。不论谁是犯人,做出那种危险行动的理由会是什么呢?」
「假如知道答案,就不用这么烦恼了。我们先假设天泽不是犯人来讨论看看吧。」
我决定重新说明自己关于小宫与木下事件的想法。
因为藉由互相交换意见,原本没发现的盲点也可能变得清晰。
某人把小宫他们推落。从没有手表GPS反应看来,很明显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事前就计划好的行为。
接著下一个──
「咦……那个,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话题才刚开始,七濑就皱眉头,似乎有无法接受的地方。
「如果天泽同学与这件事无关很奇怪吧?这样就会变成小宫学长他们碰巧在她手表偶然坏掉时被袭击,而她正巧在附近目睹一切,然后又恰巧被我看见了呀?」
「一旦同时发生这么多巧合,就很难说是偶然吧?也就是说,在小宫的事件上,把天泽与此事毫不相干为前提进行推测,逻辑就无法成立。」
这下子就会浮现──在天泽附近的人把小宫他们推下去的可能。
「意思是,就算真正的犯人不是天泽同学,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吧?这么一来,是不是也会出现天泽同学是共犯的可能性呢?」
「没错。刚才的足迹也说不定就是那位真正的犯人。」
只要想到她是为了帮助真正的犯人而助我们一臂之力,天泽的行动也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如果打算施暴,做法也会类似嘛。」
七濑接连点头表示同意,觉得目前已知的线索已互相串连起来。
「不过……」
该怎么说……我每次都会在意起毫无关联的事情。
「不过什么?」
这件事与抬头愣愣地看著我的七濑有关,我却不好意思问她。
而这也是因为我无法理解其中的「运作原理」。
今天已经是这个无人岛生活迎来后半段的第七天。七濑截至目前为止基本上都和我一起行动,而且连好好洗身体的余裕都没有。
当然,她在沙滩抢旗标换泳装时有冲洗沙子的机会,在海上游泳更衣时应该也冲过澡。
话虽如此,只要经过一天,大致上都会很烦恼自己身上冒出汗水。
由于在狭小的帐蓬里,七濑身上的气味淡淡地扩散开来,然而丝毫没有令人不悦的异味。就算汗臭能以勤于擦拭来掩盖,但发出好闻的气味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很想请教这件事的运作机制,但这样我明显就会是个「不太OK的学长」。
「没有,我搞错了。请别放在心上。」
「是这样吗?」
七濑没有深究我说的话,再次没有查觉任何异样般地点了点头。
虽说交到了女朋友,但我仍是刚开始学习的新手。
一旦碰到这类状况,就尽是些我不懂的事情。
由于止汗剂或凉感喷雾这种东西,在规则上可以用比较便宜的价格取得,我就当作是她买下这些东西吧。而现在我只能推导出这些答案。
尽管是我自己提起的话题,现在的气氛真的莫名地尴尬。
七濑好像没有多想,我就在这边回归正题吧。
「虽然没办法确认天泽实际上对小宫他们做了什么,但谁在什么行程表,我大致有了底。」
七濑绞尽脑汁思考,似乎无法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我拿出平板并显示给七濑看。
「可以吗?那个该说是绫小路学长的个人情报吗……给我看没关系吗?」
个人情报指的是我的得分吧。由于前十组与后十组以外的得分和排名不会对其他人公开,因此是重要的情报。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多余的隔阂,是可以彼此信任的关系,难道是我一厢情愿吗?」
我毫无隐瞒地这么说之后,七濑惊讶地抬起脸。
「没有!那个……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七濑用一副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同时带著一丝歉意的模样这么回答。
她露出无法把自己直到刚才为止都很无礼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的表情,而这很像她的作风。
「而且我们都是一起行动,你只要回想一下,就会知道我大致上得到几分吧?」
虽然有些课题由我独自一人挑战,但七濑应该都会假设我拿下第一名。
因此我还是不在意公布分数,打算开始解释。
「关于我刚才说知道谁在什么行程表──」
天资聪颖的七濑马上就注意到某个可疑之处。
「咦,学长的得分……比我想像得更低吗?」
「怎么说?」
我试探性地反问,七濑就双手并用地数著手指,开始在脑中计算。
「抵达加分、抵达顺序报酬,然后加上课题……扣除惩罚的部分──我以为你在我休息时参加的课题都拿下了第一名。」
她的记忆力还真是牢靠。
这点今后也许会派上用场,而且会是很有用的技能吧。
「真亏你能注意到呢。原本我现有的分数会是八十八分。」
「现在是七十八分,少了十分。这应该不是处罚造成的……」
那么,这十分又是何时、如何,以及为何会消失,我要开始说明这一点。
「这场特别考试是一天公布四次指定区域后开始基本移动。时间从上午七点到下午五点,共计十小时。从第六天早上七点开放搜寻GPS起,扣除掉十二点的休息时间,我决定试著每小时搜寻GPS,总共搜寻了十次。」
七濑还没有想透这么做可以发现什么。
「GPS搜寻可以知道整座岛屿所有学生的位置,是非常便利的工具。然而只利用一次,就只能用来知晓目前的位置,实用度很低。但把一天分成十份反覆搜寻,就会看出原本没发现的各种事情。」
点与点渐渐串成线,就可以追踪一天的轨迹。假如有人同样搜寻十次,就会发现我和七濑一直都是一起行动。
「那个,我充分明白你的分数用在什么地方了。假如每小时都能知道大家前往的目的地,确实就可以发现自己和谁的行程表相同也说不定;但第六天我并没有看到学长长时间使用平板的样子,再加上这种事实在没办法记下来吧?……难道你一瞬间就记住所有内容了吗?」
「这是不可能的。光是确认所有人的名字和位置,就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吧。」
我打开相簿,显示保存在里头的影像。
「我使用GPS搜寻后,先存下萤幕截图。因为这样就可以在有空时慢慢观察,并知道当天有什么动作。」
考试时无法对别人发送讯息或传照片。然而平板保存自己的画面属于基本功能,理所当然会配置。藉由反覆放大缩小保存的地图,可以把所有学生的位置当作纪录详细地留下来。
「透过比较各自的时间差异,一天之内的所有行动都会作为纪录,随时都可以浏览。」
睡前、早上考试开始前或休息中,我们有很多可利用的时间,只要那时确认就可以了。
地图上也会出现该时段的课题与细节,所以虽然仅限第六天,还是可以全部赤裸裸地显示出各组与学生采取了什么样的行动。
「……居然做了这种事,我都没发现。」
「我不会笨到被疑似敌人的对象发现。毕竟第六天时,还完全看不出你是什么样的人嘛。」
在那个时间点被七濑这个敌人发现我搜寻GPS,简直就是愚蠢至极。从确认目前位置到确认课题细节,我们都会以相当高的频率接触平板,所以即使我操作画面也不会显得不自然。
我维持追赶指定区域与课题的态度,大致上每隔一小时就会搜寻GPS,只先把萤幕画面撷取下来。七濑一边心感佩服,手也不断地往右滑至下一张地图。每次滑动,各个学生的GPS就会很有意思地变换位置。
「不过,我知道自己这么问很失礼,但大家的行动能说值得花费十分吗?假如可以与人共享萤幕截图,说不定还有附加价值;但如果是单独一人,分析行动模式也会需要不少时间吧?」
如果可以轻轻松松就把附件邮件传给伙伴,这个影像的确会产生价值。也能以多人且间隔更短的方式搜寻,或在考试时间外进行确认。如果是这种规则,就算别班实践也不足为奇。
「虽说范围只有个人,但也要看使用方式呢。这个战略就结果来说有没有十分的价值,可以说取决于接下来的行动。」
「……怎么说呢?」
「我想想……在我反覆搜寻GPS得到的情报中,就有这样的东西。」
以一年级或三年级这种年级别看来,也能看出新的另一面。
尤其是三年级生的状况,我可以显著地看出组别的特殊举动。
「例如说,一部分的三年级组别整天都做出奇怪的行为。然后,那些奇怪组别附近一定都会有南云组与桐山组密切参与。试著调查后,就会看出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把范围缩小在南云组,从第六天上午七点开始,试著每隔一小时观察情况。
「首先早上七点时,南云组在B8。」
「意思是第五天最后的指定区域是B8吗?」
「虽然以可能性来说很高,但他在B8的最南端。虽然也有可能是下方的B9,总之开始时周围只有组员的GPS反应。」
可是,一小时后的上午八点,南云的周围开始聚集多个组别。
到上午九点又更加显著,他们很明显都聚合在南云身边。
接著从这边开始,这个团体组别开始行动。
如果以上午十点十一点往下看,异常感就会浮现而出。
「有很多组别聚在一起行动呢……就像鱼群一样。」
「如果看著整体根本不会留意,但试著缩小范围,就会看见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对吧?」
七濑听完解释后点头两次作为回应。后来我也让她滑到下午三点的地图。
「这个行动是为了独占课题吗?」
「这恐怕是不论课题为何,南云都可以藉由调整伙伴顺利拿下第一名的机制。」
可以说是完全不复杂,非常单纯又强力的战略。
「可是,这样南云学生会长以外的小组都拿不到分数吧?我不认为他们都是同一张行程表,而且还互相合作让特定组别获胜……尽管这是任何人都想像得到的点子,但不可能实际执行。」
其他组别必须前往他们的指定区域。
再说,要是把课题让给南云组,也无法在课题上得到最高分吧。
「说得没错。因为这项战略之所以成立,就是要无视无人岛考试这个大前提。我们原本不能互相合作并让特定组别获胜,这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这攸关班级点数与退学。」
我让七濑看了看聚在南云周围的组别成员。
「这个……负责陪衬的组别都是掉到后段组别的学长姊们……」
「这些组别中没有参入任何A班的学生。」
「我记得三年级要追上A班的话,有一段让人绝望的班级点数差距。」
「换句话说,不管B班输掉还是D班输掉,都不会对战局造成影响。」
一年级生和二年级生在班级对决上都还没进入放弃的阶段。正因都以A班为目标并激烈交锋,所以认为绝对不能掉到后面。
然而,只有三年级可以无视这种框架,四个班级互相合作。
「这个战略的强项,就是落入后段的组别可以尽情地随心所欲。就算只拥有一分或是拥有五十分,位居后段的坏处都不会变,只会失去班级点数并退学。」
「如果全力支援特定的组别,拥有的分数理应就会接近零吧?虽然三年级的组别的确掉到后面,可是他们还是拥有二三十分吧?」
如果连基本移动都无视,课题也一律无视,当然会拿不到分数。
「倒不如说,因为连续的惩罚,所以分数接近零也不奇怪。」七濑说。
我不回答并催促七濑思考,她开始一点一点地发现其中关窍。
我推她一把似的稍微补充:
「战略被识破的话,效果就会减低。为了不被识破,要怎么做比较好?」
「如果零分的组别多达两三组,他们在做些什么,很明显会完全泄漏给其他年级。所以为了让人难以发现,而让他们拿到一些分数……」
七濑大概在心中推导出理由,这么说并看向我。
没错,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南云手段高明。如果有很多小组都是零分就会太明显,像是在到处宣言自己正在执行诡计。
「实际上好像可以认为有多个小组在支持南云,但每一组都至少有一人会为了踏入指定区域而行动。」
「是为了不让惩罚累积,让扣分变多,对吧?」
藉由这么做,逐步累积最基本的得分。
「应该认为那些帮忙南云的组别也有被要求进行竞争。毕竟只要让出第一名,不论是谁拿到第二名和第三名都一样。所以后段之中的排名有时候也会调换,或是分数拉开距离,完全可以假装有在认真面对这场特别考试。」
假如没有搜寻十次GPS,就无法识破这个战略。
就算觉得可疑,也会止于怀疑。
「他们打算抱著退学的觉悟,让南云学生会长获胜吗?就算升不上A班,难道不会希望避免退学吗?」
「其中说不定也有人想法特殊,但基本上你说得没错。应该是因为南云也有在这个计谋背后独自准备补救措施。」
「独自准备补救措施吗?」
「三年B班以下只凭藉反覆进行特别考试,是不可能在A班毕业的。不过,要是透过协助南云而有可能升上A班的话呢?」
「假如这是唯一的方式……说不定就会帮忙。」
要在B班以下毕业,还是孤注一掷争取在A班毕业──假如是二选一,就算有志愿者出现也不奇怪。
「总觉得有点搞不清楚是校方在举办考试,还是学生会长在举办考试了呢。」
「实际上就是这样吧。毕竟南云掌握了整个学年嘛。也就是说他不会是遵守规则的那一方,而是制定规则并支配一切的那一方。」
真不愧是南云,居然能打造出这种状况。回顾高度育成高中至今的历史,说南云是空前绝后的人物恐怕也不为过。
当然,我们二年级也并非羡慕地看著,任凭南云为所欲为。
特别考试的第五天,我对龙园和坂柳提出某个建议。那就是藉由只有整体二年级的「一部分」互相合作,来通过特定的课题。简单来说,就和南云采取的战略性质相似。只不过我们并不像南云那样,只把得分集中在特定组别使其胜利。由于二年级算是在互相竞争,一旦牵扯到得分,无论如何都会谈不拢,因此要把得分以外的要素当作彼此合作的条件。坂柳或龙园这些人也对几个同学组成的组别感到不安,我以互补的形式得到了对等的谈判。例如说,他们帮忙二年D班组成的须藤组解放人数上限,而我们则帮忙二年A班组成的小组解放人数上限。
即使互为敌人,只要利害一致,双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联手。
这可说是二年级领袖们的其中一个优秀之处。
当然,我认为如果是在一年级时进行,这就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这是所有人都累积长达一年半的经验才能实现的事情。
「我充分了解了。对学长来说,付出十分换取情报并不算高风险,对吧?」
「我虽然没有放弃争取前几名,但幸好高圆寺正在奋战。倒不如说,我希望随时都有材料可以支援伙伴。」
「高圆寺学长还真厉害耶。自己一个人紧咬南云学生会长的组别。」
高圆寺确实厉害,不过这与事实应该有出入。高圆寺和南云组是不相上下的拉锯战。每次确认前段组别,任何人应该都会这么想──「高圆寺在独力和南云组竞争」。然而实际上,南云组只不过是在配合高圆寺演出拉锯战。
南云在可以确认前几名的第十二天结束前,应该都会维持这个状态。
然后在无法确认分数的剩余两天全速冲刺。
藉由这么做,甩开在终盘耗尽力气的高圆寺,留下只有南云胜利的结果。
而自己利用众多伙伴的组别,不择手段地赚取课题的事实也不会因此露出马脚。不过,如果南云能配合高圆寺,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他替我们留下胜算的机会。
「总之,我们先试著以这些情报为基础,试著调查天泽在第六天做出什么行动。」
七濑也因为这句话,理解到这十分的消耗又附加了新的价值。
「早上的时候,天泽好像不在指定区域里耶。」
原本晚上和行程表相同的我们在相同的指定区域设营也不足为奇。
GPS反应却留在下方两格的区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单独过夜,看不到GPS重叠的记号。
「这是指定区域公布后的一个小时,早上八点时的情况。」
「当时我们要前往的是B6,对吧?」
「是啊。天泽好像是以跟我们不一样的路线前往B6。」
考虑到一小时内移动的距离,这速度非常快。
她可能是速度比普通行走更快,或者确实地前往了最适当的路线吧。
不论是哪一种,都难以想像她是会独自走在森林中的女生。
我确认接著下一小时的地图,发现她在指定区域右侧一格的C6区。
感觉她是在一小时内踏入指定区域,并前往隔壁的课题。
「我再次体认到这个还真厉害呢。地图上可以清楚看出每个人的行动。」
可以说她至少在第六天的上午都和其他学生们一样在应考。
我进一步依序从第三张到第七张观察天泽一人。
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