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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章 叛徒)

    「喔喔,维恩王子,你依约来访了。」

    维恩入城后被招待至城中多间贵宾室的其中一间,而非谒见厅。

    「毕竟这内容不能被他人听见,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晚辈并无异议,但是……」

    维恩坐到沙发上,并望向对面欧托莱萨的背后,因为荷洛奴埃就在该处待命。

    「为何荷洛奴埃阁下也在此?」

    「啊,这厮虽然是新人,却很机灵呢,我最近让他辅佐我。」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维恩边附和,边于心中哀嚎。

    卡帕利努国祚虽然不如纳特拉,却也是历史悠久的国家,自然有许多代代辅政的朝臣,然而,国王却让初来乍到的荷洛奴埃于君侧辅佐国政,实属异常。

    维恩认为荷洛奴埃之所以能担任造访纳特拉的使者,应该出自于他顺利阿谀谄媚了欧托莱萨王,事实上,他的确长袖善舞,处事圆滑。然而,欧托莱萨王与资深朝臣间的距离比维恩所想像的更加遥远。

    (这如革吕耶所说,是条泥船呢……)

    维恩边降低自己对欧托莱萨的评价,边瞄了背后一眼。

    洁诺在维恩后方待命,他听妮妮姆说她憎恨著荷洛奴埃,所以担心她是否会失控──但她却意外地冷静,只见她垂下视线,调整呼息,克制著自己。

    (看她的样子应该不要紧吧。)

    房间里仅有四人,以拉库尔姆为首的护卫于房外待命。维恩原本心想若会造成危险的话,要将洁诺也逐出房外,但照这样看来,似乎可以留她在房里。

    「维恩王子,我们马上进入正题,你和其他选圣侯的会面如何呢?」

    「虽然他们给了一些条件,但大抵都得到友善回应,包含欧托莱萨王的票在内,这样就能取得过半数推荐了。」

    「太棒了。」

    欧托莱萨王赞叹地道。

    「面对那些老奸巨猾的人,却能取得这样的成果,真不愧是凯列兀斯的后代子孙。」

    「您是指雷贝堤亚使徒•沉默寡言的凯列兀斯吗?虽然晚辈听说我继承了他的血统,但那过于久远,让我没有什么实际感觉呢。」

    「没这回事,毕竟你展现出成果了呀,王子必定继承了伟大的血统。啊啊,真是遗憾,要是我有适龄的女儿的话,就会让她嫁给你了。」

    闻言,维恩感到的是疑惑,而非抗拒。

    「如果晚辈的记忆没错的话,您应该有几位公主……?」

    由于对方并无多少现身于公开场合的纪录,故并不确定是否正确,但欧托莱萨王应该拥有多名与维恩年纪相仿的儿女。

    「唉,那才不是我的种。」

    「……不是您的是指?」

    「尽管本王让许多优秀教师教导,但他们却并未拿出什么成果,受不了,真没想到他们不是我的种呢……」

    欧托莱萨讲到这里,一脸伤脑筋地道:

    「哎呀,我说了多余的话了,我已经连同不贞的后妃,处死了那些孽种,所以他们并不会出现在王子面前,还请放心。」

    「……您有确切的证据吗?」

    「证据?」

    欧托莱萨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道: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他们没拿出符合自己血统的成果,这就代表他们没继承到我体内的伟大使徒血统了呀。」

    「……」

    意即,欧托莱萨过度神化自己的血脉,坚信自己的孩子无疑将成为神童。因此,纵使后妃红杏出墙之说子虚乌有,他也将孩子并非神童的结果归咎于此。

    (不,我总觉得这已经不只泥船等级了啊……!)

    这谬论也过于荒诞无稽,难怪朝臣们人心背离。

    选圣侯的地位虽然充满魅力,但要因此对欧托莱萨欠下恩情,令人犹豫难决。

    (诗笛尔是那副德性,迦德莫雅则更加不妙,如果要联手的话,果然要选革吕耶吧……但他也一定很难搞……)

    维恩重新审视一遍,果然没半个正常人。也罢,毕竟端正良善之人根本无法攀上选圣侯这高位,因此这或许也莫可奈何。

    此时,欧托莱萨或许认为维恩深思的模样来自于不服自己的主张,不悦地道:

    「维恩王子好像不太瞭解血统的重要性。」

    「不,没有这回……」

    「你不需感到羞耻,本王在年轻时任用朝臣时,也重视能力,而非出身。」

    「您认为那是错的吗?」

    「人都会改变。」

    欧托莱萨一副怀想当年地模样道:

    「能力、人格、嗜好、志向……这都是生生灭灭的东西,会随著时间和环境轻易改变。原本期待他发挥能力的臣子,在半年后就沦为派不上用场的废物,这种事也所在多有。」

    而维恩也部分性地认同这项主张。

    「为政者要用什么标准来衡量人才呢?能力和忠心都如梦幻泡影生生灭灭,我们到底应该相信人的哪一部分?答案正是血统。」

    欧托莱萨用力握紧双手,道:

    「不论是谁,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代代累积的血统历史正是一个人的根源,也是当人自省时的最后依据。正因为如此,天生肩负伟大血统重量之人才值得信赖啊!」

    「……原来如此。」

    维恩点了点头,并心想──

    (这超──蠢的啊。)

    ──他直言断定。

    (简单来说,他觉得持续掌握朝臣状况很麻烦,所以只想用血统来判断,这根本只是一种懒人宣言啊。)

    人一定会转变,无论好坏。举例而言,即使为不顾生死的战士,在成家立业后也会期望可以活著回来;尝试引导群众的思想家,也可能因梦碎而借酒浇愁。维恩于这一点上,也持相同意见。

    然而,变化绝非坏事,正因为能转变,人们才能适应许多事物。为政者只要肯定臣子的变化,并配合他们的变化,改变用人方法即可。

    倘若求财,便给予金钱;倘若求名,便给予名誉;倘若期盼飞黄腾达,便给予官职;倘若贪图温香软玉,便将之拋进花街柳巷即可。

    (人都会改变,但无论怎么变化,既然他们出仕为官,就一定有某种欲望,为政者只要配合他们的需求,安排报酬就好了。)

    这当然并不简单,而且是一份见不著终点的工作,但维恩却一直这么做。他每天若有时间,便会在宫中走走,看在王宫工作的人们的表情,判断他们有无身心上的变化。他也会频繁捎信给远方的臣子,从回应与笔迹中观察有无变化,并会依情况派人前去,抑或召回宫中,瞭解对方心之所向为何。

    正因为他深知人心变幻无常,才会试图尽早得知其转变徵兆,这正是维恩本人所认知的治国王道。

    明明如此,但欧托莱萨的主张却为:

    『因为很麻烦,所以老子不想干,全部都用血统来决定吧。』

    如上所述。

    由于年岁长自己两轮以上的王这么做,更令维恩难以忍受,自然会产生「一巴掌呼死你」的心境。

    而且,因为这样最后导致他与众臣之间产生鸿沟,实在是令人无言至极。

    (我真的不想和这家伙联手了……要怎么办呢?)

    维恩想要选圣侯的地位,因此需要欧托莱萨的推荐,他认真忖度应该得到推荐并获得地位后当下切割,抑或在这次会谈后即刻转身拜会革吕耶王,请他为自己与其他选圣侯牵线。

    「……呼,我有点过于激动了,不好意思。」

    「不,我不在意的。」

    维恩此言不虚,毕竟,欧托莱萨的话对他而言,早已超越在意与否的阶段,逐渐踏入毫无价值的领域了。

    「本王从以前就容易冲动,尤其最近也没什么机会一解郁闷……」

    「对了。」欧托莱萨这么说后,又继续道:

    「我差点就忘了,其实我有事想拜托维恩王子。」

    「拜托我吗?是什么事呢?」

    维恩明知故问地反问道。反正一定与金矿山有关,但如果未来要切割欧托莱萨的话,就会犹豫是否应该输出黄金──

    「能否通融一些豢养在纳特拉的灰种给我呢?」

    「────啥?」

    维恩花了几秒钟才理解他所说的话。

    灰种──这是西方人蔑称弗拉姆人的词汇,使用这称呼本身并无所谓,但通融又是什么意思?

    「……那是要做什么呢?」

    「啊,是为了解闷,我想用他们来打猎,我已经腻了追赶野兽了,但用活人狩猎却是一种不被允许的罪行。不过,伟大真神为了我们,安排了似人非人的猎物,真是只能感恩祂的大慈大悲。」

    「……」

    维恩沉默不语,此时,欧托莱萨貌似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道:

    「本王瞭解你无奈的心情,你想说通融真神恩典乃大不敬吧?但我在年轻时,不小心把卡帕利努的灰种猎杀光了,因此好久都没享受狩猎他们的乐趣了。纳特拉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而豢养著他们吧?真是有先见之明呀。」

    「……」

    「对了,听说你身旁养著一个上等灰种呢,要不要我们拿她当作猎物,一起去打猎啊?虽说多少有些生疏了,但我对打猎技术还是有些自信呢。」

    此时,于维恩背后待命的洁诺察觉到──

    坐在她前方的维恩,有如切换开关般产生了某种变化。

    而欧托莱萨似乎也注意到他的变化,讶异地歪著脑袋道:

    「维恩王子,你怎么了?」

    闻言,维恩貌似困扰地答道:

    「啊,没有,晚辈只是计算了一下而已。」

    「计算?」

    「对,还请您放心,那已经结束了……话说欧托莱萨王,您觉得我应该现在决定,还是稍后再决定好呢?」

    「嗯?不需因为这种小事而疑惑,在这里决定即可。」

    「这样啊,那就──」

    维恩笑著道:

    「欧托莱萨,拜啦。」

    维恩将上身「咚」地一声挺向桌面。

    正当众人这么以为的瞬间,他的脚已经踢中了欧托莱萨的颜面。

    「──喔嘎!?」

    欧托莱萨的身体倒进沙发之中,位于他背后的荷洛奴埃则目瞪口呆。

    维恩踩著桌面跳起的脚更进一步地狠踢向荷洛奴埃的颅侧,将之踢倒于地上。接著,当他著地后立刻旋转身体,从怀中取出暗器,瞄准入口的门。

    「陛下,刚才的声音──」

    暗器刺进推开门的卫兵头上,在他的肉体顺势倒向走廊之前,就被位于后方的拉库尔姆踢了进来。

    「殿下,发生──不,原来如此。」

    拉库尔姆见到房中状况后,瞬间理解了局面。

    「臣负责监视外面,还请尽早完成下一步。」

    拉库尔姆这么说,并从卫兵尸体上抽出佩剑,拋向了维恩。

    「好,我会马上结束的。」

    维恩接下长剑,走向依然倒地并痛苦挣扎的欧托莱萨。

    「咳咳……什、什么、你这是要干嘛……」

    欧托莱萨露出仍旧未理解状况的表情,维恩则以冷漠眼神俯瞰他,道:

    「不,我真的很犹豫,毕竟在这里干这种事可谓违反礼仪。」

    「你在说什么……」

    「不过,算了,因为你要我马上决定呀,所以我就从善如流了。」

    维恩将剑抵向欧托莱萨。

    「等、等等,本……本王可是选圣侯啊……!我可是继承雷贝堤亚使徒血统的欧托莱萨王啊……!你、你到底以为我是谁啊!」

    「就是个垃圾。」

    维恩毫不留情,不带一丝犹豫挥下的长剑贯穿了欧托莱萨。

    欧托莱萨发出了难以言喻的惨叫,但最终也没了声息,血腥味取而代之地弥漫于房中。

    「洁诺。」

    维恩拔出剑并转了过去,洁诺则因一连串突发状况而茫然地瞠目凝视,在听见维恩的呼喊后身体震了一下。

    「那、那个,殿下,那个,啊啊,您怎么会做出……!」

    「冷静点,话说你打算拿这东西怎么办?」

    维恩指的是趴伏于地上并因恐惧而颤抖的荷洛奴埃。

    「如果你想透过自己的手做个了断的话,我也无所谓喔。」

    维恩倒持剑刃,将剑柄朝向洁诺。而直到看见他的动作,洁诺才明白他言下之意。

    「请、请请请请、请等等!请等等啊!」

    荷洛奴埃发出悲痛的叫声。

    「还请、还请您放过小的!小的绝不会说出这里发生的事!」

    「不行。」

    维恩冷若冰霜的话语令荷洛奴埃哑然失声,但他又随即恢复神智,抱住维恩的脚。

    「小、小的会为您做牛做马的!小的向真神发誓,绝对不会背叛您!」

    「但你和鲁博暗中联手想除掉我吧?」

    闻言,荷洛奴埃面如死灰。

    「那、那是……不是那样的!那是被鲁博将军威胁才做的,非我所愿!他是个计画逼欧托莱萨隐居并代为执政的乱臣贼子!小的怎么可能自愿帮助这种败类呢!小、小的没有说谎!作为证据的计画书就在我的宅邸!」

    此时,维恩手中的长剑消失了。

    「你这奸臣,真是太难看了!」

    洁诺朝荷洛奴埃挥剑。

    他千钧一发地避开,并试图逃亡,却还是顿时被逼到墙边,被洁诺用剑抵著鼻尖。

    「咿……!请、请等等,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办得到的我都会去做……!所以等等……!」

    「一派胡言!」

    任随怒火奔流的喝斥令荷洛奴埃背脊一震。

    「说什么非你所愿!你想说背叛玛登也非你所愿吗!?」

    「玛、玛登……!?」

    荷洛奴埃一脸完全无法理解的模样,因困惑而导致声音颤抖。

    「为、为什么要提到那已经灭亡的国家……?」

    闻言,洁诺双眸喷出怒意的火光。见状,维恩则叹著气道:

    「卖国这种勾当不好好干的话,就会像这样受憎恨被逼上绝路呢,值得参考。」

    荷洛奴埃似乎因为维恩的发言而察觉到了些什么,恍然大悟地盯著眼前的洁诺,感到一阵战栗。

    「啊、啊啊……那张脸……您是!」

    下一秒钟,白刃即贯穿了荷洛奴埃的身体。

    ◆◇◆

    「──就是这样,一言以蔽之,因为我们之间调性不合,所以我一不小心就干掉他了。」

    「原来如此……我瞭解了。」

    在骑在马上并讲述完事情来龙去脉的维恩身旁,妮妮姆同样骑著马并驾齐驱,此时的她摀著双眼。

    「你很感动?」

    「我是很傻眼好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竟然偏偏暗杀了……选圣侯……真是难以置信……!」

    「哎呀,你不要那么在意嘛,妮妮姆,与其悲叹往事,不如展望未来,思考要怎么做才最重要,对吧?」

    妮妮姆硬生生地忍住不要大喊「轮不到你来说」以及差点挥出的右直拳。

    倘若四下无人的话,不只右拳,妮妮姆或许也会赏他左拳与膝击,但遗憾的是两人目前并非独处。环顾四周,皆为随行人员的身影,谈话倒也无所谓,但终归无法在他们面前痛殴维恩。

    (等回到纳特拉后,就海扁他一顿吧。)

    当妮妮姆下定决心时,也转换了想法。很遗憾的是如维恩所说,目前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平安回到纳特拉。

    「你觉得会有人来追我们吗?」

    妮妮姆边转头边道。

    映入眼帘的是路上风光,一行人已经离开卡帕利努王都,位于飞快赶回纳特拉的途中,距离王都有一段距离了。

    「当然会有,毕竟他在和我见面后就死了,无论如何我都很可疑,然后我又立即逃出王都的话,就没有不来抓我的理由了。」

    维恩又道「但是」,并灿烂一笑,接著说:

    「在我们出发前,已经尽可能地搞破坏了,多少能争取一些时间吧。」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卡帕利努宫廷──不对,卡帕利努王都闹得鸡飞狗跳。

    原因为欧托莱萨王之死,即使到了预定时间他也未出席会议引人疑窦,而当众臣找遍城内后,则在某间房中发现了遗体。

    鲁博接获通报后,与其他朝臣合作立即下了封口令。这也是理所当然,当人民知晓国王驾崩后,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遑论目前正值一年一度选圣侯齐聚的选圣会议,绝对不能走漏消息。

    而当他知道按照行程,国王在该处与维恩王子进行会谈后,旋即下令逮捕他。

    然而,尽管采取了最佳行动,但依然来不及应付维恩所留下的临别纪念品。

    「将军,维恩王子所逗留的迎宾馆发生火灾了!」

    「你说什么!?」

    反正无法避免与卡帕利努敌对了,无论卡帕利努王都陷入多么混乱的局面,维恩也不痛不痒,因此,他在离开之前顺道放火烧屋。

    而且不仅如此。

    「将军,其他地区也有多起小规模火灾!」

    这些是事前安排密探潜伏于市井所设的据点,维恩也下令放火烧光它们。

    「唔……!总之开始灭火!然后引导市民逃生!」

    目前处于圣灵祭期间,人潮自各地蜂拥而至,都城里容纳了平时两倍以上的人数,如果发生火灾的话,势必会引发混乱。

    「将军,不好了!」

    此时,一名部下冲了进来。

    「这次又是什么事!?」

    「禀告将军,民间谣传著危言耸听的传闻,以此为原因,零星发生了一些暴动……!」

    「传闻……!?那是什么啊!」

    部下在一瞬的支吾其词后,说道:

    「属下惶恐,那是有关鲁博将军弒君……并企图篡位的传闻……!」

    闻言,鲁博显得茫然自失了几秒钟后,又大叫了起来:

    「胡────胡说八道!那是什么鬼啊!」

    ◆◇◆

    「迦德莫雅大人,属下回来了。」

    奥卢自门口对迦德莫雅说道,她则仍然望著窗外,并问:

    「奥卢,状况如何?」

    窗外处处黑烟窜天,即使自远处也能感受到那并非节庆喜气,而是一种更加十万火急的喧腾骚乱,这片贵族府邸区虽然受到卡帕利努兵森严戒护,但除此以外的地区如今皆充斥著咆哮与暴力而动荡不安。

    「回禀大人,以维恩王子的迎宾馆为首,初期火灾已经全数熄灭了,但以国王已死的消息为开端,居民们之间弥漫著许多假情报,导致人心惶惶,各地都发生了暴动和抢劫。」

    「太美妙了。」

    迦德莫雅露出了心醉神迷的表情,并连声叹息。

    「原以为无趣的跑腿竟然变得这么精彩,我还真得感恩维恩王子呢。」

    「……我们做出这种协助那个王子的事不要紧吗?」

    「这也莫可奈何呀,毕竟欧托莱萨王已死,他又送来将军背义的证据。」

    荷洛奴埃临死前所说鲁博筹策的欧托莱萨退位计画,维恩命拉库尔姆从荷洛奴埃府邸中取得这份证据。

    当维恩判断于离开王都前,除了放火烧迎宾馆与各据点外,不可能引发更大骚动后,便将证据送到迦德莫雅手中。维恩这项行为出自于坚信她势必会以这份情报为依据,企图煽动更大规模的动乱。

    而事实上,迦德莫雅也这么做了。

    「既然他都给我这么贵重的情报了,如果我不竭尽全力让这场火烧得更旺的话,不是就太可惜了?」

    奥卢因主人违背常理的难搞天性,以及维恩看穿这一点并随即加以利用这两件事而感到头疼,说道:

    「……谨报告各选圣侯的反应,所有人都计画离开这座都市。」

    「这自然不在话下,就算他们再怎么迟钝,也能察觉到危机逼近自己了吧。」

    「我们要怎么办呢?」

    「请去进行离开的准备,把这里焚烧到极限后,我们就回圣廷去吧。」

    「遵命。」

    奥卢行礼并告退。

    迦德莫雅自始至终目光都并未离开窗外,她对著应位于远方的少年低喃:

    「身为筹画人的您无法参加这场闹剧真是可惜,但是正好,作为区区回礼,还请您尽情享受我所布下的局吧。」

    ◆◇◆

    「──差不多暂时休息一下吧。」

    拉库尔姆因维恩所说的话点了点头,对随行人员扬声传达歇息的命令。

    随行人员皆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并迅速著手准备休息。

    维恩并未告知他们欧托莱萨的死讯,他认为那只会招致无谓混乱,仅说因察觉到鲁博这名将军的暗杀计画,所以要急忙赶回纳特拉。

    「妮妮姆,行军进度如何?」

    「很顺利,不枉我们只带了最少行李。」

    妮妮姆摊开地图道。

    「不过在这之后有三条路,最短的沿著山崖的路线、主要干道的路线,以及沿途有观光景点的远路,依照预定计画,原本来回都要走主要干道,您意下如何呢?」

    「山崖路线据说坍方频传。」

    「是的,那好像很陡峭,且事故连连。」

    「嗯……拉库尔姆,趁休息时派人去山崖路线看看。」

    「遵命。」

    拉库尔姆立刻开始挑选人员,维恩视线离开了他,道:

    「妮妮姆,你有派鸟传书给哈加尔了吗?」

    「有的。」

    「这样的话,他应该已经有所动作了……」

    捍卫金矿山的将军•哈加尔,维恩在离开王都后,即刻派飞鸟指示他派遣军队。

    「等和哈加尔汇合后,就能甩开追兵了,确认山崖路线可以行走后,就应该一鼓作气地通过。」

    妮妮姆也赞同维恩的意见。

    「话说,妮妮姆,洁诺怎样了?」

    「她时而沮丧,时而烦恼,看起来很忙呢。」

    自逃离王都之后──应该说自他们收拾了欧托莱萨与荷洛奴埃后,她就显得坐立难安。手刃卖国贼的成就感、血染双手的罪恶感、欧托莱萨死于自己眼前的困惑,以及解放军或许能与纳特拉联手的期盼……她似乎难以找到安置这些情感的平衡点。

    如果有时间的话,或许对她说几句话安抚她也可,但无奈目前处于紧急状况之中。

    「我们必须将她完好无伤地送回残军,多关照她一下。」

    闻言,妮妮姆点了点头后,道:

    「我们之后要和残军联手吗?」

    「那是当然。既然都杀死欧托莱萨了,就算我们逃离这里,也势必得和卡帕利努一战。不管是残军或什么,只要有能合作的对象就再好不过了。」

    「状况真是瞬息万变呢……」

    「对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咧──好痛,不要踢我的脚。」

    妮妮姆满不在乎地以脚尖戳著维恩的胫骨,道:

    「附带一提,你决定和残军联手是在杀了欧托莱萨之前?还是之后?」

    「当然是之前呀,再怎么说我也没莽撞到在杀了他后才来思考对策。」

    「这样喔,那你不是以杀死他为前提再来思考后面的事的啰?」

    「……」

    「看我这边。」

    妮妮姆以双手夹住维恩视线游移的脸,将他转向自己。

    「以杀死他为前提来思考,就和杀了他之后再想没两样啊……!」

    「唉唷,我只不过是问了对方有关时机的想法而已,如果没这一段的话,结果大概多多少少可能还是会有些不同啦。」

    「骗人,不管怎样你都会当场杀了他吧。」

    「你要相信我的理智。」

    「我就是相信了,才会有现在这状况啊。我说,到底是谁说不可以在会晤现场搞暗杀的啊?」

    妮妮姆这么说道,并扯著维恩的脸颊时,两人的视野忽然暗了下来。

    当他们心想「发生何事」并仰望天际时,见到一只张开翅膀打算降落的大鸟。

    「那是……宫廷捎来的联络。」

    妮妮姆随即对鸟伸出了手臂,鸟轻盈地停在她的手臂上。它的脚上绑著一个圆筒,妮妮姆毫不迟疑地打开了圆筒,从中取出了纸卷。

    「妮妮姆,里面写什么?」

    这种鸟极为聪明且数量稀少,仅用于紧急联络,也就是说本国发生了不得不派出这种鸟的状况。

    妮妮姆对感到极不祥预感的维恩道:

    「……哈加尔将军谋反了。」

    「…………啥鬼?」

    维恩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

    舍弃主人并逃之夭夭的懦夫的孩子。

    这是自己与生倶来被迫背负的罪业。

    因此,自己过著天天受人鄙夷、不见天日的生活。

    自己究竟从何时开始变得想攫取名誉呢?纵使无人理解自己也无访,期盼这双空无一物的手掌,能握住一缕荣耀。

    因此,自己才征战沙场,坚信总有一天能受人认同而不断作战。

    或许因为自己具备用兵之才,转眼间便出人头地,官拜将军,战功彪炳。

    那是一段功成名就的幸福时光,亦为黄金岁月,然而凛冬倏至。

    君王忽然加诸莫须有之罪,一切名誉惨遭褫夺殆尽。自己曾多次询问原因,却求不得答案,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一如往昔受人轻蔑的生活。但与当时不同的是,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恢复名誉了。

    心中有著怒,有著恨,有著懊悔,也有著苦恼。

    自己抱著一切情绪远走他乡,浪迹天涯。

    那是一段污名如影随形,遭人嘲笑侮辱的日子。

    最终流浪至最北小国,这是一块与战争无缘的贫寒之地。

    真可谓穷途落魄,自己过去领上万之兵,获民众欢呼喝采,但如今是否将于此等弱国默默而终,令人不禁潸然泪下。

    然而,小国国王却对自己说道──总有一天将会遇到发挥能力的机会,在那之前都要不断砥砺自己。

    自己相信了国王的话,想要如此深信,并日夜专注于学习与锻炼。

    一年过去了,机会并未造访。

    五年过去了,机会并未造访,自己藏起了疑心。

    十年过去了,机会并未造访,不安之情天天报到。

    二十年过去了,机会并未造访,死心断念如铅般致使四肢沉重。

    然后,三十年过去了。

    大陆局势风云变色,一位才气纵横的王太子犹似应运而生。

    机会终于造访了。

    不过,当自己因喜悦颤抖而试图伸出手时,却不禁察觉到。

    自己的双手早已苍老且皱痕累累──

    「哈加尔将军,怎么了?」

    「唔……」

    哈加尔听见身旁传来的呼喊,缓缓睁开了闭著的眼睑。

    此地为建设于吉拉德金矿山以西的防卫堡垒会议室。

    包含哈加尔在内,十几名男子正聚集于此。

    「抱歉,一想到接下来将要亲手起义,心情就不禁有些受影响。」

    「这样我们会很困扰的,毕竟阁下可是我们新纳特拉军的领袖啊。」

    新纳特拉军,这是聚集于此地的人自称的军队名号,实则为反抗纳特拉的叛军。

    事情开端为当维恩率领的使节团路过堡垒的不久之后。

    各地诸侯毫无前兆且突如其来地率兵聚集于这座堡垒。

    兵力为两千,堡垒守卫兵仅五百,而守卫兵面对如此兵力差距却不为所动,乃因诸侯高举纳特拉旗帜,以及哈加尔坐镇于堡垒之中所致。他们拥有当事有万一时,能靠将军的指挥大破两千兵力的自负。

    然而,最终双方并未干戈相向,这是由于哈加尔亲自说明这些诸侯是自己邀请的援军。士兵听到寄予全面信任的哈加尔这么说后,无任何人心生怀疑,迎接了进入堡垒的诸侯兵力。

    自然无法斥责守卫兵,毕竟他们根本无从得知,这些诸侯正是维恩过去认为产生叛乱迹象的对象。

    更遑论敬爱的将军竟会阴谋暗算自己。

    之后,事态急转直下,当守卫兵注意到异状时,为时已晚。进入堡垒的诸侯兵力制伏了守卫兵,甚至占领了矿山城,并拥立哈加尔为领袖,宣布独立。

    「──然后,宫中状况如何?」

    「据眼线回报,宫中很混乱,也对,毕竟那个王子不在嘛。」

    「那正好,就让他们去自乱阵脚吧。」

    诸侯们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皆气势高昂。这倒也是,毕竟这是一生绝无仅有的豪赌,而目前赌局正顺利地朝优势发展。

    过去即使有部分诸侯对现况不满,却是群龙无首,这是维恩与妮妮姆对现况的认知,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然而,根据三项连这些诸侯也未曾预料到的因素,造成了目前的局面。

    第一,维恩出使卡帕利努。而且他只带著最少的随行人员,足以说服诸侯们现况能够诛杀他。

    第二,哈加尔的存在。他拥有不输维恩的英勇,透过拥立他成为叛军之首后,使得原为乌合之众的诸侯们上下一心。

    第三,凑合众诸侯与哈加尔的第三势力。

    「──小女子来迟了,非常抱歉。」

    一名女子这么说著,走进房中。

    这个名叫爱比思的女商人,正为促成诸侯与哈加尔连成一气的关键人物。

    「爱比思,状况怎么样了?」

    「回将军的话,没有错,维恩王子目前正沿著街道试图回到纳特拉。」

    她的话令诸侯们一阵哗然。对叛军而言,捕捉自卡帕利努归国的维恩是最重要的课题,只要抓住他的话,即可与纳特拉或卡帕利努谈判了。

    「现在马上出兵布阵吧!」

    「等等,通往卡帕利努的街道共有三条,要围堵哪一条……」

    「分散兵力的话,有些让人不安。」

    「那就在街道汇合处安排兵力……?」

    诸侯们议论纷纷,却做不出结论。这倒也是,毕竟他们都是远离维恩政权中心的人,简而言之,即为一群酒囊饭袋。

    「哈加尔将军怎么看呢?」

    结果,他们得不出结论,望向了身为中心人物的哈加尔。

    这名老将则望了一眼齐聚于此的诸侯后,平静地道:

    「如各位刚才所提到,通往堡垒的街道将汇合为一条,只要在该处守株待兔即可。」

    「喔喔,那就赶快派出全军──」

    「不过。」

    哈加尔制止了操之过急的诸侯,继续道:

    「也需要监视守卫兵和预防纳特拉本国来夺还堡垒,更别提维恩王子的随行人员不满百人,带五百人去就够了吧。」

    于两千人中动员五百兵力,诸侯对哈加尔合乎逻辑的主张点了点头,但此时爱比思却插嘴道:

    「哈加尔将军,请稍等,对手可是维恩王子,靠五百兵力可能被他反将一军,为期万全,应该需要一千五百人吧?」

    「那样这里的守备就会让人不安。」

    「那么就处理掉那些需要看守的守卫兵呢?」

    见爱比思轻描淡写地道,诸侯们不禁战栗,这里的守卫兵皆为哈加尔悉心栽培的精兵,当制服他们时,也严加命令千万避免造成死伤。除掉守卫兵的话,用以看守的兵力就能自由运用,这自然不言而喻,但众人担心此建议或许将触怒哈加尔,故无人敢提。

    然而,哈加尔却不带感情地淡然回答:

    「他们现在虽然对纳特拉效忠,但等王子死了以后,就会理解局势不同,而会服从于我,这样就能得到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在这里杀死他们太可惜了。」

    「……原来如此,您所言甚是,那么就带半数去呢?哈加尔将军似乎担心兵力不足,但还请放心,小女子过去也和将军您提过,目前又有追加兵力前往此地了。」

    闻言,对这句话展现欣喜之情的并非哈加尔,而是众诸侯。

    「喔喔,这样啊,真是值得倚靠!」

    「对那王子感到不满的果然不只我们而已呢。」

    「这是当然,那种重用弗拉姆人的小毛头怎么会有人望呢。」

    哈加尔对情绪高涨的诸侯们视若无睹,目不转睛地盯著爱比思,道:

    「爱比思,你说还有兵力尚未来汇合,这话千真万确是吧。」

    「是的。」

    「……好吧,就用一半兵力的一千人封锁街道,埋伏维恩王子,所有人开始准备出兵。」

    「「喔喔!」」

    诸侯纷纷站起,依循哈加尔的指令走出房间。

    哈加尔则留在房里,望著同样留到最后的爱比思。

    「爱比思啊,当事成之时……」

    「小女子明白,会依照约定联络将军的祖国,恢复阁下在该国的声望,并安排您成为将军的,这对我的主人来说,根本易如反掌。」

    「这样啊……」

    「托阁下的福,计画一帆风顺……和其他几位一样,真不枉小女子游说各位呢。」

    「这是讽刺吗?」

    「是我的真心话,阁下也对那王子心存不满吧?」

    听见爱比思这类似提问又彷佛揶揄的话语后,哈加尔沉默许久,才恍如独白似地道:

    「……我已经老了,已经没有在纳特拉取回那段时光的时间了,维恩王子,请原谅我吧,一切都太迟了。」

    ◆◇◆

    同一时间,维恩正感到苦恼。

    (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情报的可信度将大幅受到权威高低以及个人友好度所左右。

    因为那是伟人、因为那是专家、因为我清楚对方的为人──人们将因为这些理由相信情报。

    至于为何如此,这是因为人类拥有时空上的限制。举例而言,倘若邻居家有奇异动物的话,便会实际上去一探究竟,但如果是在他国的话,便无法轻易前去观看。

    此时,素昧平生的人主张那动物是一种有著红色羽毛的鸟,但亲友或权威人士却说那拥有蓝色羽毛,人们八成都会相信后者。

    举这个例子,就是想说──

    「妮妮姆,你认为哈加尔的叛乱是怎么一回事?」

    「正常来想就是假消息呢。」

    ──就是这么一回事。

    哈加尔将军拥有身分地位以及能力,并具备长年出仕纳特拉的功绩,如果听到他背叛的消息,即便来自于紧急联络用的飞鸟,不仅妮妮姆,连大多数国民也会认为是谎报。

    ──不过,还有另一项重大因素将影响情报可信度。

    「但是,他或许因为那项计画而终于背离了维恩。」

    「呣啊啊啊啊啊啊!」

    那项计画意即以哈加尔为饵,钓出国内反叛势力的计画。因此,他们刻意散播了维恩与哈加尔不睦的谣言,故难以否定背负污名的哈加尔是否会真的心生叛意。

    而且虽然这时机超乎想像,但叛乱势力聚集于哈加尔麾下为维恩所期盼的剧本,所以举兵造反之事便带有几分真实性。

    面对得来的情报,自己是否心里有数。

    如此将会大幅影响情报可信度。

    「我已经说了好多遍,我可是反对那件事的呀。」

    「好好好,对对对,都是我不好啦!哈加尔之所以会背叛和卡帕利努派兵追来都是我的错──!」

    「完全如你所说,真是吓死我了……」

    「是吧,我讲一讲也觉得自己有够夭寿……」

    尽管如此,要等撑过这状况后才有命开反省会。

    「问题点是叛军是否真的举兵造反了,再来就是首领是否真的是哈加尔,然后就算真的是哈加尔,那他是真心叛变,还是因为某种隐情而不得不从……」

    「既然时间有限,应该设想是最糟的状况。叛军真的举兵造反,并以哈加尔为首领,他又真心叛变,先不论他的动机,我们要以上列条件为前提来思考。」

    妮妮姆说道,维恩也点了点头,陷入思考。

    「前面三条路虽然距离不同,但都会汇合到同一条路上,恐怕哈加尔会以生擒或杀害我为目的,而在汇合地点埋伏我们吧。」

    「据报告,兵力已经聚集于哈加尔将军麾下,所以行军应该会很快喔。就算我们依照计画,穿越了山崖路线,也不知是否能在对方设下盘查站前通过呢。」

    「不过,以现况来说,没有其他方法了……」

    据说聚集而来的叛军约有两千人,虽然不知他会带多少兵力来,但应该会准备五百到一千人吧,更遑论指挥官为哈加尔,一旦遭逮,便难以逃脱或续战。

    尽管如此,倘若偏离街道拖泥带水的话,卡帕利努的追兵便会从背后逼来。他们恐怕会以骑兵为主,根据事前调查的王都军备而言,应该能派出两百到五百兵力,这也并非维恩一行人能战胜的敌手。

    老实说,这状况相当不妙。当维恩烦恼应当如何是好时,拉库尔姆奔向了两人身边,道:

    「殿下,前去调查山崖路线的人回来了。」

    「喔喔,怎么样?」

    闻言,拉库尔姆摇了摇头,道:

    「是不好的消息,前几天不巧发生了坍方,目前无法通过了。」

    对此妮妮姆不禁发出呻吟,如果无法穿过危险却最短的路径,突破哈加尔设下的盘查站的可能性便更低了。

    「……恢复通行的预估时间呢?」

    「预计至少要花十天才能恢复到至少可通行的程度。」

    十天,虽然不是非常久,但他们无法等待,妮妮姆相信卡帕利努的追兵在这期间将会追上自己。

    (这么一来,可以采取的方法就是以维恩为首的少数精锐骑兵通过主要道,祈祷他们能在叛军布阵前通过,或祈祷他们偏离街道不会被发现,并慎重前进了吧……)

    无论哪一种风险都极高,至少只有维恩也好,有没有能确实存活的方法呢?

    妮妮姆这么思索,并望向身旁的维恩,并发现到他嘴角勾起了无畏的微笑。

    「──拉库尔姆,要走了,休息结束了,要所有人准备出发。」

    「遵命!」

    拉库尔姆为了下达指令而迅速离开现场。

    「妮妮姆,帮我叫洁诺来,我有话要说。」

    「瞭解……但维恩你打算怎么办?」

    妮妮姆不禁问道,而维恩则对她恶作剧般地说:

    「我要利用后顾之忧呀。」

    ◆◇◆

    维恩一行人离开卡帕利努后经过几天。

    鲁博终于平息了王都中的混乱,并命令副官派遣追兵。

    「听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抓到纳特拉的王子!那家伙才是杀害欧托莱萨王的真凶!」

    鲁博对部下这么愤怒激昂地道,但内情却十分严峻。

    由于欧托莱萨王骤逝,临时政权的中枢权力落到鲁博身上。

    他原本便担任卡帕利努的将军执掌军务,又负责指挥平息王都混乱,故自然而然得到这个位置。

    然而,因为之前流传的弒主篡位谣言,导致这于旁人眼中彷佛他刻意引发混乱并攫取这个地位,而鲁博自己也明白此事。

    原本逗留此地的选圣侯全数归国,也造成状况雪上加霜。倘若能请他们对临时政权发表信任宣言,抑或任命卡帕利努王太子为新任选圣侯,或许多少能遏止状况恶化。然而,现实却为卡帕利努仅接受到他们对这次丑闻的严厉谴责,无法奢求协助。

    突然失去国王与选圣侯这巨大支柱,先别提民众,甚至连官吏也遭恐慌所吞噬,诸侯也认真烦恼著应如何进退吧。他们必然会想寻求一个容易理解的原因,为此,鲁博的立场岌岌可危。

    「必须尽早抓到那个王子,昭告众人他才是主谋……!」

    其实这时候,鲁博还有一条退路。

    他可以随便找一个代罪羔羊,而非维恩,藉此平息风波。

    然而,鲁博却并未这么做。

    侵略纳特拉的正当理由、对方于自己地盘引发骚乱导致他尊严受损,以及针对再不济仍然为自己主上的欧托莱萨惨遭杀害的怒火,这些都促使他倾向捕捉维恩。

    而如今。

    「前进、前进!现在应该还追得上!」

    鲁博的亲信•寇塔维率领部下越过北方道路。

    所有部下皆骑马,人数共五百,思及对手的随行人员仅五十人,战力可谓过剩。鲁博于王都纷乱尚未平息之前便派出这么多兵力,虽然也引来一些批判声浪,却遭他封杀,这全出自于千万不可纵虎归山的决心。

    「队长,斥候们回来了!」

    几名骑兵朝寇塔维等人奔来,这是因为先派他们去探查前方道路。

    「喔喔,怎么样?你们知道他们走哪条路吗?」

    「是!主要干道上有通行痕迹,也找到被丢掉的行李。」

    闻言,寇塔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不是山崖路线?」

    对方应该也明白将面临追兵,如此一来,即使多少有危险也会选择最短路径,寇塔维原本这么心想──

    「那是因为纳特拉使节团抵达之前,那条路发生了坍方,现在还在恢复路况,无法通行。」

    寇塔维因部下的说明想通了,他也知道那条路三不五时便会坍方。正当他暗自窃笑,心想「这一定是真神对纳特拉王子的恶行下达天谴了」时,脑中却又产生了其他疑念。

    「队长,我们也立即追赶吧,现在或许追得上。」

    部下催促著下一步,但寇斯塔却带著锐利眼神,摇了摇头道:

    「不,等等,那恐怕是伪装。」

    「伪装、吗?」

    「对……」

    寇塔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脚,那里有著之前被维恩掷出的标枪所伤的伤口,因为他正是指挥袭击使节团的人。

    他亲眼见证该名王子以令人憎恨的机智与判断速度突破险境,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觉得他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迹象。

    「他恐怕选了那条远路,并透过伪装想让我们通过主要干道,这样他不怕被我们从背后追上了。」

    部下们不约而同地对寇塔维的推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真是的,好一个自以为是的陷阱,但只要识破的话,便代表他们刻意选择了距离纳特拉最远的道路。

    「走!他们在那条远路上!」

    追兵在寇塔维的指挥下,立刻出发了。

    「哈加尔将军,我们已经布完兵了。」

    「好。」

    通往卡帕利努的三条道路,哈加尔率千名叛军在岔路处布阵。

    「就算是王子,也无法逃离这些兵力。」

    位于哈加尔附近的一名诸侯自信满满地说道,其他诸侯也赞同地点头,此时却有一道女声介入:

    「……不过,这样好吗?」

    正是爱比思,她也一同前往这片战场。众诸侯对女流之辈,且为区区一介商人却大摇大摆地跟到战场上来这件事露出了不悦神色,但碍于起事时得到她许多支援,所以无人出声抱怨。

    「将军队指挥权全部交给哈加尔将军的话,就会更加万无一失了吧。」

    如她所说,这支军队的指挥权并不统一,因为位于此处的兵力为各诸侯自己带来的士兵。大半诸侯都打算由自己指挥自己带来的兵力,而来到这里,这是因为如果遭哈加尔夺去指挥权,自己的兵力被当作弃子的话,他们可无法忍受。

    而哈加尔本身也并未展现出试图一统兵力的企图。

    「方便上我成为了领袖,但我们原本就是平起平坐的同志……更别提如果有这么多兵力的话,就算指挥多少有些误差,也能顺利抓到王子吧。」

    「如将军所说。」

    「一个女人家不要说三道四的,快退下!」

    遭人如此反驳,爱比思也无法多说什么。因此,这只杂烩军依然七零八落,持续等待著王子现身。

    「──唔。」

    忽然之间,哈加尔听见了马蹄声。

    然而,那并非一两匹马,或十匹、二十匹马。

    有超过百人的骑兵正朝此地前来。

    「敌军来了!全军拿起武器!」

    当哈加尔扬声吶喊后,诸侯与士兵们便匆匆忙忙地开始动作。

    当他们准备到一半时,马蹄声愈来愈近──将近五百骑兵出现于众人面前。

    见状,寇塔维当下喊道:

    「停──!全军停止──!」

    骑兵们因队长的命令而同时放缓速度,停了下来。

    寇塔维确认之后,再度望向前方。

    位于该处的是在路上布阵的近千名士兵。

    「他们是哪儿来的……」

    寇塔维明显露出戒心与困惑,并低声念道。

    认为主要干道为陷阱而选择远路,到此为止都还不错。

    但愈走愈见不到纳特拉使节团的影子。

    寇塔维开始感到焦躁,自己该不会是想太多了。

    尽管如此,事到如今也无法停下脚步,相信使节团就在前方,并沿路前进后──如今便对上神秘军队。

    「没见到纳特拉的旗帜,士兵装备也参差不齐,是盗贼吗?」

    「盗贼会像那样布阵吗?那军队到底……」

    这是一种奇妙的状况,并非只有自己感到疑惑,对方也传来同样感觉,意即双方都不知道彼此底细。

    寇斯塔自问应怎么办,应该如何处理这意料之外的遭遇。

    当他烦恼之时,他见到有一名骑兵慎重地朝我方走来。

    这是个机会,自己的目标为纳特拉王子,所以希望避免无谓纷争,当寇塔维正打算也派兵回应时──

    「敌人来袭────!」

    后方传来了这样的尖叫声。

    ◆◇◆

    这人到底是──

    自逃离卡帕利努后,洁诺脑中充满了这样的疑问。

    她原本即知维恩善晓兵机足以够逼退玛登军队,透过前往卡帕利努途中的对话也明白他为人敦厚却拥有坚毅果敢的价值观。

    不过,当她之后见识到他以书籍削弱敌国,拥有不逊众选圣侯的独特思考,又毫不迟疑地杀害欧托莱萨,每每令她丧胆销魂。

    最后,当抵达三叉路时,于面临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的状况之下,他却说:

    「我们让追兵先行,用他们去对上哈加尔的叛军。」

    闻言,她不禁愣了一愣,这是因为自己完全无法想到这种计画。

    「具体来说,等到他们经过后,双方遭遇时,我们再从追兵后方发动攻击,让他们产生混乱,强迫追兵陷入战斗状态之中。」

    而当维恩说明后,洁诺也觉得似乎别无他法了。当然,这需要不被察觉且让追兵先行的方法──

    「方法很单纯,在主要干道上留下行李和足迹后,在他们通过之前都躲在山崖道路即可。」

    发生坍方的山崖道路有许多岩石,足以供五十人藏身。

    再者,追兵为了尽早逮捕维恩,对足迹的调查将止于最低程度。

    对维恩而言,见到主要干道上踪迹的追兵将顺势沿著主要干道前进,抑或进一步思考选择远路,二者皆可。

    山崖道路无法通行,因此对方势必通过了剩下两条的其中一条──当追兵这么判断时,维恩便已经获胜了。

    然而,这有可能吗?

    即便他言之有理,但终究只是纸上谈兵,倘若对方更严谨地调查山崖道路,我方将会陷入遭人发现又无路可退,只能与追兵一战的窘境之中,如此一来,维恩将会被捕,其余人员应会全数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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