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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章 觉醒的血脉)

    「最后,我们来聊聊米尔达吧。」

    于芙拉妮雅启程前往米尔达之前。

    维恩介绍完众皇子后,准备要来结束这个话题。

    「席思陶行省的米尔达市原本属于大皇子•迪米崔欧的派系,这是基于当时赴任该行省的总督的影响。」

    「不过──」他继续道:

    「在内乱风波之后,米尔达提出了自己曾接触西方的证据。」

    「米尔达自己提出的?为什么?」

    「他们说是总督指示他们接触西方,自己只是受威胁所迫,还请裁处总督──这就是他们的主张。」

    「……」

    「附带一提,报告中说他们连同证据,也上缴了庞大的献金……也就是说,他们以总督为代罪羔羊,而逃脱了责任。」

    除此之外,米尔达过去也以种种名目向帝国捐献资金,并藉此得到了许多权利。因此,如今那里形同于商人自治区。

    而最为明显的象徵的即是行省军并未驻防于都市之中,米尔达主张夸耀武力将妨碍东西流通,故独自安排了警备队守卫都市。

    由于帝国允许他们拥有这等权力,所以总督毫无干预市政的力量自不待言,而帝国也深知这一点。然而,米尔达却具备可不被追究责任的力量与价值,且帝国当时也极为动荡不安。

    「基于各方的阴谋诡计,还未决定由谁代替遭到革职的席思陶行省总督,这导致米尔达的立场悬而未决,呈现不属于任何派系的状况。对皇子们来说,应该务必想拉拢他们进自己这一派吧。」

    对米尔达的居民而言,最为重要的是能维持自己的权益,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无论由谁担任皇帝都无所谓。

    然后,他们打算于皇子会议之中,认真仔细地审视这一点。

    「这次的事要是换个方向想想,也可说是米尔达打著帝国的名义,将许多达官贵人聚集到自己的地盘上。这对住在这里的商人来说,将成为一大商机,而如果皇子们都不值得指望的话,也可转而靠拢其他权贵人士。」

    「……我头晕脑胀了。」

    这些错综复杂的算计如同无人能解的线团一般,仅是思考便足以令人发烧。

    「附带一提,现在的我国正在势头上,很可能会有都市官员来接触你,这和处理皇子们不同,就算他们来接触你,也不必保持距离──但可千万不要大意喔。」

    维恩这么说完,抚摸芙拉妮雅的发丝。

    ◆◇◆

    时序回到现在。

    「请看,那就是象徵米尔达的中央市场。」

    芙拉妮雅与身为市长的柯西默一同乘坐于马车之中,在马尔达内观光游览。

    而至于为何情况会变成这样?

    事情始于今天一早──

    昨晚的宴会圆满落幕,芙拉妮雅在皇子会谈得到结论之前,皆可自由行动。而正当她烦恼应该如何度过这段时间时,柯西默一大早便亲自前来拜访。

    「小的想说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由我带您游览都市,所以就前来拜访了。」

    柯西默这么说。

    这一席话当然不可照单全收。

    「妮妮姆,你觉得呢?」

    「如维恩殿下所言,就算米尔达想款待我们也不足为奇,他们应该是想取悦芙拉妮雅殿下,并评估以维恩殿下为首的纳特拉的价值吧。虽说由市长亲自出马可说在我意料之外……」

    妮妮姆低语「他应该很忙才是」。

    实际上,纪念米尔达与帝国合并的典礼尚未结束。

    虽然只有在第一天安排了重要人士出席的宴会,但典礼本身将持续一周。

    由于邀请众权贵的名目为这场典礼,故即使皇子会谈延长,也可以参加典礼为由而继续逗留,日数安排背后还有这样的顾虑。

    然而,尽管规模本身比第一天小,但典礼依旧为典礼,不难想像身为市长的柯西默应该为了这些行程而应接不暇。

    (他却特意来了我这里。)

    也就是说,他想向我表现,米尔达就是那么重视和纳特拉之间的关系。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毕竟对方都那么低声下气了,臣认为拒绝不太好,那等于是断言纳特拉不打算和米尔达保持友好关系。」

    「虽然哥哥也说过了,但保持友好关系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吧?」

    「是的,就算并未直接有什么贸易往来,但只要和他们保持和睦关系的话,会受到大陆上所有商人另眼相看。虽然说当米尔达决定所属的派系后,那个派系有可能透过它来干涉我们,但现在可以先不计这一点吧。」

    芙拉妮雅听到妮妮姆的建议后,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那我稍微准备一下,请和柯西默市长说稍待片刻。」

    「臣遵命。」

    因此,芙拉妮雅与柯西默一同游览市内的行程就这么定下来了。

    「──话说回来,这里真的有各式各样的商品呢。」

    芙拉妮雅下了马车,与柯西默一同逛著熙熙攘攘的市场。

    当然,由于双方皆为重要人物,彼此背后带著的随行人员,皆不曾放松警戒。

    「不管看向哪里都有很稀奇的东西,让人目不暇给呢。」

    「应有尽有的商品和朝气蓬勃的市场,毕竟是我们米尔达引以为傲的象徵呀。」

    眼前的景象证明了柯西默字字发自肺腑。

    举例而言,市场中当然陈列著水果、蔬菜、肉品等食材,种类相当多元,也贩卖著许多加工后的饮食商品。

    以异国设计编织的衣物、布匹等,仅仅浏览便会令人心情雀跃。其他还有香料、精致石艺品等商品,甚至有占卜师、街头画家,以及透过赌上奖金的腕力比赛招揽客人的力士等形形色色的人。

    「可惜的是此地位处大陆中央,所以并无贩卖海鲜,但有河鱼和海鲜乾货。」

    「听你这么一说……呵呵,差点会以为这里有著世上一切东西呢。」

    「那可正是这座都市的目标呢。」

    在他们这么对谈时,一名在店面做买卖的人对柯西默说:

    「喔喔,柯西默市长,您今天也来视察啊?」

    「我在招呼外国的客人逛逛,生意如何?」

    「每天都超忙的,如果市场有在卖时间的话,不管有多贵我都买。」

    「哈哈哈,身为商人可不能这么说啊,如果有这种买卖的话,可得先找找对方有无把柄,尝试杀价呢。」

    这里对柯西默而言,就等于是他的地盘。他边逛边爽朗地向众人打招呼,市民也会主动问候他,令人感到他在此地颇受敬重。

    「哎呀……?」

    正当芙拉妮雅这么心想时,注意到一间摊贩。

    朴素的摊位前摆放著几个一样朴素且未经装饰的木盒,虽然尺寸不一,但都可用单手拿起。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并非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但她在意的是摊贩所标榜的商品名称,上头写著「迷箱」。

    「欢迎光临,小姐──是柯西默市长呀。」

    「啊,没关系,不用招呼我。」

    柯西默见负责顾摊的年轻商人手忙脚乱地端正姿势,便以手势制止了他。

    「这和一般的盒子不一样吗?」

    商人听见芙拉妮雅的问题后,望向柯西默,见他轻轻点头后,有些紧张地回答:

    「是的,这是一种叫做迷箱的商品,只要您打开看看就会明白原因了。」

    「开看看……哎呀?」

    芙拉妮雅尝试打开箱子,箱子却纹风不动。她心想「到底应该从哪里开?」,并看了盒子一圈,却找不到类似盖子的部分。该不会外表像木盒只是一个假象,这其实是一块木材吧?但她轻轻敲了敲后,发现里面确实是中空的。

    「……打不开呢。」

    「其实这箱子上有机关,像这样……」

    商人拿出其他的箱子,用手指按了侧面的某部位后,该处凸了出来。

    这令芙拉妮雅吃了一惊,盒子凸起所造成的空间,则让另一面的一部分凹了进去,商人重覆了几次,回过神来时,四方形木盒改变了形状,展现出它的内部。

    「就是像这样打开。」

    「哇……」

    芙拉妮雅的眼神闪闪发光。

    「妮妮姆,你看到了吗?有吗?」

    「有的,臣也吓了一跳,这是用许多小木片互相嵌合,而拼成盒子的形状呢。」

    「那这个也是……啊,有了,按这里的话……」

    「芙拉妮雅殿下,下一步应该是这边。」

    柯西默侧目瞅著少女们又开心又烦恼地研究著木盒开法,询问这名商人:

    「这机关不管看几次都很精彩……但生意好像不是很好呢。」

    「让您见笑了……因为不是只有我这里有卖这个呢。」

    商人坦率地接受柯西默的指点。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给我一些建议呢?」

    「唔嗯……我瞭解你的心情,但我身为市长,不能偏袒特定店家呢。」

    正当柯西默深思熟虑时,芙拉妮雅抬起头来,道:

    「那么,试著在这盒子上画上图案如何呢?」

    「画上图案、吗?」

    「我哥哥说如果要做生意的话,最基本的就是要找出全新需求,或是附加其他价值到既有商品上,以及以价格决胜负。」

    举例而言,世上有所谓花语与宝石语。

    赠送给所爱之人的花、哀悼往生者的花、代表幸福的宝石、给予勇气的宝石──寓意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但若问及那当初是否由花或宝石自称「我有这种意思」,当然并非如此。

    那或许是因为商人,抑或因为贵族,总之,是经由某人思考出这样的设定,并广为流传的。

    当然,那是否能受众人接受,将受到花卉与宝石所拥有的色彩、形状、采收时期抑或数量所影响,应该也有不少并未深植人心而渐趋式微。然而,藉由赋予所代表的意义,致使原本仅具美丽外表的宝石与花卉成功获得了崭新价值。

    「我对这盒子的机关感到惊讶,却觉得盒子本身朴实无华相当可惜。但要是装饰得太华丽,就会变得太贵了吧?所以我才想说画上图案的话,应该花不到多少钱。」

    「唔嗯,您觉得像怎样的图案比较好呢?」

    「纹章或肖像……其他就是像关起来的时候是花蕾,打开后就变得像花绽放一样,那样应该会很美。」

    柯西默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认为是值得参考的意见。

    该名商人毕竟也于中央市场做生意,应该颇能掌握要领吧。芙拉妮雅的建议似乎对他有所启发,使他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啊,对不起,我一个外行人随便插嘴。」

    「不会,没有这回事,谢谢您宝贵的建议,作为一点小小谢礼,那个盒子就送给您吧,还请您收下。」

    「欸?呃……」

    芙拉妮雅望向柯西默,他则大气地点了点头,道:

    「对商人而言,没有比只倾向一方的天秤更让我们坐立难安的了,如果您没对这商品有所不满的话,还请当作是一种交易就收下吧。」

    芙拉妮雅得到他的鼓励,稍微思考了一下后,露出了微笑说:

    「那么我就收下了,谢谢。」

    「不客气,如果您之后再来这座市场时,还请务必光顾小店。」

    芙拉妮雅一行人于鞠躬致意的商人目送之下,再度开始前进。

    「呵呵,回去之后也要给哥哥看看。」

    她心情愉悦地盯著木盒。

    位于一旁的柯西默则饶富兴味地道:

    「获得旁观者的意见果然很重要呢,画上图案虽然是一个简单的创意,但只要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难以想到这样的点子。小的原本想让芙拉妮雅公主感到惊奇才毛遂自荐带您来游览,但反而是我大开眼界了呢。」

    「哪会,柯西默市长,你太过奖了。」

    芙拉妮雅腼腆地挥著手,并转换话题。

    「你说你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意思是你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是的,我在米尔达出生长大,自负对这都市的爱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样啊──或许正是因为由市长这样的人来领导大家,所以这座都市才会这么繁荣吧。」

    芙拉妮雅宛如回敬似地赞美了柯西默。

    「您过奖了,我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但他却这么说,并摇了摇头。

    「米尔达正因为位于连结东西方的道路上,在历史上受到许多国家争夺,流过许多鲜血。实际上,到这几十年才变得可以安心做买卖……请您看看那座钟楼。」

    柯西默指著位于市场中央的塔。那乍见之下,能让人感受到拥有漫长历史,塔的顶端有一座大钟。

    「那是为了赞扬某位打下米尔达根基的商人所建造的塔,据说他耗费私人财产,向东西方的国家买到了暂时的和平之后,招募商人来到此地,并兴建都市,透过将这里打造成一座生产黄金之都,使得国家难以靠武力介入。」

    接著,他继续说:

    「这当然并非只靠他的力量,继他之后的众多商人为成全一己私欲和对故乡的爱,继续为这座都市付出,才有了今天的米尔达。」

    而当柯西默说到这里后,发现自己竟然不符身分地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言论,急忙清了清喉咙。

    「……抱歉,小的滔滔不绝地说了些无聊的故事。」

    「不会,才没有那回事呢。」

    芙拉妮雅这句话出自真心,内容虽然令她有点吓了一跳,但是引人入胜。

    「我最近也作为一介王族,正在学习历史和政治。哥哥也对我说不只纳特拉,也要增加对各国的见闻。」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既然如此,那个或许能对您有所助益呢。」

    「你是指什么呢?」

    「请随小的来,这要稍微走一段路。」

    闻言,芙拉妮雅与妮妮姆面面相觑,向彼此不解地一歪头后,随著柯西默而去。

    「米尔达原本是席思陶行省其中一个都市,当然有义务遵守该省法令,但因为我们位于东西要冲这种特殊地理位置,必须迅速应对千变万化的状况,因此,帝国允许我们成立一个独立的统治机关,采用双议会制。」

    柯西默绝口不提他们用钱买得权限,边走边这么说。

    「议会吗?」

    「是的,其中之一为由市民选出的市长,和辅助市长的议员所组成的议员议会,将针对都市营运进行研讨。」

    「原来如此」芙拉妮雅瞭然于心地道。纳特拉也会召集政要贤达与官吏日以继夜地讨论国政,她轻易能想像得到议会就是一种类似这样概念的东西,但据柯西默所说,米尔达有两个议会。

    「那么,另一个议会是什么呢?」

    「您直接亲眼见识比较快,就在那边。」

    眼前有著一栋大型建筑物,上头写著议事堂。这应该就是柯西默目的地了。

    一行人穿过庄严肃穆的门扉,走进建筑物之中,然后──

    「────」

    ──首先感到的是一阵澎湃情绪。

    以及无数意见穿梭飞向四面八方。

    而产生出这一切的是塞满会场的几十人,所有人都表情严肃,不时扬声大喊,又不时在手边文件上抄写著字。

    「这是……」

    闻言,在感到惊讶的芙拉妮雅身旁的柯西默开口道:

    「商贾之都应由商贾治都……米尔达有著这样的思潮,思及都市政策将影响未来的商业局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让所有人都成为议员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所以就成立了这个市民议会,让市民可自由参加,并讨论政策。」

    「市民议会……那、那么,他们全都是市民啰?」

    「是的,然后在这里协议出的内容将提交到议员议会,帮助我们决定政策,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认真看待市民议会。」

    对芙拉妮雅而言,这是相当冲击的画面。

    她是一个诞生于王政国家的公主,于她的常识之中,政治是由王公贵族这些天选之人负责的,由市井小民参政的概念根本不存在于她的想法之中,遑论评论好坏与否了。

    「尽管如此……嗯,现在的议题是都市水利工程呢,非常抱歉,劳您特地前来,但这议题应该会让您觉得无趣,小的带您去其他地方吧。」

    「不用。」

    芙拉妮雅拒绝了柯西默的提议。

    「不用,这里就可以了,当然前提是外国人也可以旁听的话。」

    「……」

    这令柯西默感到后背冒出了鸡皮疙瘩。

    「这……因为市民议会广为对外开放,所以没关系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时芙拉妮雅抱持的绝非什么特殊的心情。

    她只是受到市民议会这种完全未知的价值观勾起了兴趣。

    然而,她专心一意地凝视著议会讨论的模样,看在长年来统治这座都市的柯西默眼底,有种莫可名状的魄力。

    (这少女……)

    而于柯西默从旁守望之中,芙拉妮雅一直逗留在议事堂,直到议论得到结论。

    ◆◇◆

    当天,当柯西默回到府邸时,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他的侧脸透露出了倦意,他自己也深有所感,却未前往寝室,而是走向了办公室,因为还有需要处理的事。

    「柯西默市长,欢迎您回来。」

    「嗯嗯,辛苦了。」

    部下早已于办公室中等待著他,而当柯西默接过文件,并坐到椅子上后,正了正颜色。

    「报告吧。」

    「遵命,首先是今天典礼的部分,都圆满落幕了。」

    柯西默今天整天都在陪同芙拉妮雅,典礼部分当然得交给部下处理,但似乎毫无问题。

    「不过,警备队和宾客的私人部队之间产生了一些纠纷,虽然都当场解决了,警备队却还是有些神经过敏。」

    「毕竟典礼聚集了这么多达官贵人,他们自然会神经紧绷,但如果自己引发纠纷的话,可就本末倒置了……我去和警备队长谈谈吧。」

    「是,虽然僭越,但属下判断您将会那么做,所以已经安排好见面了。另外,典礼的事前准备也都完成了,就算市长您不在也能执行,但……」

    「负责人每天都缺席的话,对外印象不太好,我明天打算出席典礼。」

    「遵命,那就这么安排。」

    部下回应后,进入下一个主题。

    「明天之后,是否也和今天一样安排人手陪同芙拉妮雅公主呢?」

    「不需要,过度干涉反而会引起她不悦,而且,我只靠今天就掌握了她的为人了。」

    「真不愧是市长,纳特拉的公主为人如何呢?」

    闻言,柯西默「嗯」了一声,边思考边说:

    「她接受了符合身分的教育,等她成长后,可能有益也可能有害,不过,她目前还是一个空有良好出身的乡下姑娘。」

    「不过──」当他说到这里后顿了一顿,并继续说下去:

    「她也有一些让人参不透的地方。」

    「如果是那位王子的话,倒也可以理解,但您是说他的妹妹吗?」

    「若说这是我想太多的话,倒也无法否定呢。」

    无论如何,目前已经建立起与公主之间的关系了,成果相当不错,首先这样即可。

    毕竟,如今与其将心思放在她身上,还有必须关注的、更重要的事情。

    「──那么,皇子会谈那边怎么样呢?」

    位于这座都市的达官贵人皆屏气凝神地静观这场会谈,柯西默也并非例外,他千方百计试图尽早获得相关资讯。

    「回禀市长,有关这件事──」

    接著,部下口中道出了今天的会谈结果。

    ◆◇◆

    「可恶,岂有此理!」

    饱含怒火的吼叫声回荡于房间之中。

    声音主人为大皇子•迪米崔欧,这是他在这座城市所使用的宅邸,身旁则站著对主人震怒感到害怕的部下。

    「殿、殿下,还请您息怒……」

    而即便部下想安抚迪米崔欧,也不过是火上浇油。

    「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亚斯瓦尔德帝国大皇子•迪米崔欧!是继承了这座大陆最为伟大的皇帝血脉的男人啊!像你这样的小人物竟然胆敢命令我!」

    「属、属下万万不敢……!还请您恕罪……!」

    迪米崔欧对惊慌失措地跪伏在地的部下咂舌,并情绪激动地大吼:

    「继昨天之后,今天也是!结果根本毫无进展啊!」

    自典礼开幕后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夜晚,也进行了第二次的皇子会谈。

    然而,内容却与第一次一样,三方无法达成共识。

    尽管如此,如同维恩早已这么揣测到一般,若为拥有一定程度的才智之人,应该都极有可能推估出这个结果。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弟弟!竟然没把我放在眼里,想要争夺帝位,他们为何无法理解这是一种罪该万死的大不敬啊!!」

    迪米崔欧对自己将成为皇帝一事深信不疑,并坚信只有自己拥有这份权利。

    然而,二、三皇子也拥有一样的野心,但三人却都不具备决定性的手段,而派系势力也处于伯仲之间,自然无法得出结论。

    另外,基于能否摧毁这个平衡的这一点上,他们都对洛薇蜜娜抱有期待,但她在会谈之中仅坚守主持人的身分,并未与任何一名皇子合作。

    (这样下去,可能到最后都不会得出结论……!)

    迪米崔欧当然会感到不安。

    毕竟,他们聚集了这么多政要显贵,并暗示三人将透过沟通解决帝位之争,最终却毫无斩获的话,国人将会大失所望。

    「……调查我那些蠢弟弟的事办得怎样了!快点报告!」

    「是、是的!」

    倘若无法透过当事人们沟通了结此事的话,就只能分化支持他们的派系了。为此则需要获得情报,他派人监视了来到米尔达的权贵动向──当然,二皇子与三皇子也同样这么做了。

    「各阵营并无巨大变化,他们应该为拴紧在第一天拉拢的达官贵人而煞费苦心……」

    「只有这样吗?这根本没有屁用啊!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们的情报吗!?」

    「这……」

    无言以对的部下赶紧绞尽脑汁,并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对、对了,这虽然不是其他皇子的事,但属下得到报告说,柯西默市长亲自造访纳特拉公主宅邸,并为她导览都市。」

    「什么……!?」

    对迪米崔欧而言,柯西默与米尔达可谓他所嫌恶──不对,更可谓是憎恨的对象。

    毕竟,米尔达原本属于他的派系之中,却在之前的内乱事件中协助西方,并一见苗头不对,就将责任推卸到总督身上。

    最后,甚至还惺惺作态地扮演起中立角色,邀请皇子们齐聚一地,置身事外地端详谁将胜出,是一个缺乏伦理、道德、品格的无耻之徒巢穴,这令他唾弃得无以复加。于典礼之中,他心中曾多次涌上折断柯西默脖子的冲动。

    而那个柯西默竟然前往纳特拉公主的宅邸。

    迪米崔欧毫无忌讳地表现出他的不悦,道:

    「那个老家伙!竟然无视我,去谄媚纳特拉那种小国,真是老糊涂了!」

    并更进一步将矛头对准了纳特拉。

    「纳特拉也是!竟然派那种小丫头来即将决定出下任皇帝的地方,真是对我天大的羞辱!更别提他们还忘记我们当他们是同盟国的恩情,竟然巴结洛薇蜜娜,又打算和柯西默连成一气!」

    迪米崔欧迁怒地将手边的东西砸向墙壁。

    真让人不爽,弟妹、纳特拉、柯西默和这座都市,这一切都让人不爽,自己理应受尽万人赞扬,并成为可为所欲为的皇帝,为何得如此遭人轻视?

    不断涌起的烦闷心情寻求宣泄的管道,致使他脑中灵光乍现。

    「……我那些蠢弟弟们没有去接触纳特拉那小丫头吧?」

    「是、是的,目前只有柯西默市长而已……他们应该认为纳特拉已经加入洛薇蜜娜殿下的派系,难以撼动他们了吧。」

    「那他俩就不会来揽局了……」

    迪米崔欧嘴角一扬。

    「派人去袭击纳特拉的小丫头,只要吓吓她就好。」

    「啥?」

    这句发言使得部下也目瞪口呆。

    迪米崔欧则毫不介意,不可一世地道:

    「像她那种黄毛丫头,只要这么做就会哭著跑回国吧,这可以让那碍眼的柯西默丢尽脸面,还可以让没大没小的洛薇蜜娜失去一个后盾。哈哈哈,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好点子呢。」

    「殿、殿下,目前各国显贵都逗留在这都市之中,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著,如果被发现我们做出这种行为的话,或许会导致殿下的立场变得危险……」

    「你们的任务就是去想办法解决这种事吧?」

    「但是!」

    「啰唆!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迪米崔欧厉声嚷嚷。无论他人如何劝说,他也不会改变心意了吧。

    「……属下遵命,会去安排的。」

    而部下能做的事情唯有露出沉痛表情,并跪伏在地而已。

    ◆◇◆

    同一时刻。

    「──雷贝堤亚教有动作了?」

    维恩得到雷文的报告,并凌厉地敛起了眼角。

    「是的,他们似乎在联络各国,虽然还未掌握到详情,但应该是打算去干预米尔达。」

    「……我原本估计他们最快到夏天之前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呢。」

    今年春季,于卡帕利努王国所举办的选圣会议之中,身为其中一位选圣侯的卡帕利努王惨遭暗杀。

    这件事于西方大陆,尤其是与雷贝堤亚教渊源极深的国家之间引发巨大风暴,故包含维恩在内的各国首脑,皆认为雷贝堤亚教在风波平息之前都不会有所动作。

    事实上,皇子会谈之所以选在此时举办,也是由于帝国判断目前来自西方大陆的干扰力道较弱──但雷贝堤亚教却不如预测,有所行动了。

    「要不要送出催促使节团归国的书信呢?」

    「……」

    雷贝堤亚教必定相当勉强,即使他们计画干预米尔达,也无法有大规模动作。

    (比较实际的做法就是派遣使节团之类……?)

    毕竟对方是米尔达,只要愿意付钱,可能也会接受来自西方的使节团吧。然后,雷贝堤亚教再试图以某种形式干扰皇子会谈的可能性非常高。

    而他们一旦有所行动,就有把握将得到某种程度的成果吧,假使芙拉妮雅遭到牵连,她是否能避开危险呢?

    维恩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道:

    「──好,我决定了。」

    ◆◇◆

    人们往往难以理解心弦将受何而动。

    多数人应该都拥有因为某种小事,而涌起了自己所未曾意料的喜悦或悲伤等情感吧,由于连自己的心都可能产生意料之外的涟漪,理解他人的心思则更是难上加难了。

    正因为如此,妮妮姆感到苦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位于她视线前方的是坐在椅子上的芙拉妮雅。

    她们位于议事堂之中,自日前被柯西默带来后,芙拉妮雅连日都造访了这里。

    而当自己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她便说这是为了观摩市民议会。

    简单而言,她沉迷于议会之中了。

    「因为那很有趣啊?」

    这是芙拉妮雅的说词。

    甚至连妮妮姆也未曾料到她会这么热衷于议会之中。

    不过,由于芙拉妮雅几乎已经完成所有公务,旁听议会讨论也可成为关心国政的她的某种参考吧,作为使用逗留期时间的方法,这可谓相当有意义。

    此外,参加议会的市民们也对纯真可爱的芙拉妮雅相当亲切。不仅如此,于容易情绪激昂的议事堂之中,她这种并未加以妨碍且认真旁听的模样,甚至能酿成一种令人心情焕然一新的成分。

    而至于让妮妮姆感到苦恼的是什么,就是她那认真的态度了。

    「……妮妮姆,芙拉妮雅又变成那样了。」

    「对,我知道。」

    芙拉妮雅于妮妮姆与那那奇两名随从的目光守护之中,凝视著站在台上的人,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有如一尊雕像一般,彷佛要将对方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印于脑海之中。

    这种专注力非比寻常,妮妮姆从未见过芙拉妮雅这样。她在国内时尽管开朗聪明,但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女。

    初次造访外国,出席典礼,紧张与失败,反省与上进心,以及市民议会这种异文化所造成的精神上文化冲击,当种种要素结合后,将使芙拉妮雅突飞猛进。

    「这样放著不管好吗?」

    「……虽然令人烦恼,但现在先静观其变吧,我不想妨碍殿下的成长,不过,如果有什么异状的话,就算强迫也要让她回国,这样可以吧?」

    「我知道了。」

    那那奇仅这么说,便宛如融入阴影之中地消失了身影。

    妮妮姆则望著芙拉妮雅的侧脸,叹了一口气。

    (应该说她果然是维恩的妹妹呢……)

    体验了这样的经验,将使她产生什么变化呢?

    妮妮姆心中充满著期待与不安的情绪。

    ◆◇◆

    当议会解散之后,夜已经深了。

    「呼──……」

    芙拉妮雅乘坐于回到宅邸的马车之中。她已经进入梦乡,靠在一旁的妮妮姆身上。

    而妮妮姆则心想「这也没办法」,温柔地爬梳著她的发丝。在议会召开期间,她的专注力都未曾中断,倘若那么绷紧神经的话,身心也会累积不少疲劳吧。

    尽管如此,如果她继续使身心过劳的话,也必须加以劝谏,虽然要阻止沉迷于某事的人相当耗神,但这也是为人臣之职责所在。

    「──妮妮姆。」

    此时,一旁传来那那奇的嗓音,他压低音量,以免吵醒芙拉妮雅。

    「我们遭人跟踪。」

    闻言,妮妮姆皱起了脸。由于时值深夜,且芙拉妮雅睡著了,所以马匹速度相当缓慢,倘若对方有心的话,即使靠人的双腿也能跟踪。

    「那和之前就在监视我们的人是不同的人?」

    「不知道,但看他们离我们的距离,应该不打算只是监视就算了。」

    这代表对方将趁隙偷袭。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使得妮妮姆一双红眸恍如火光般摇曳。

    「对方恐怕会在这前面的路上安排人手或陷阱,然后包夹我们吧,你们走别条路回宅邸。」

    「那跟踪我们的人呢?」

    「由我去收拾他们,不用加快马车,因为马上就会结束的,我不想吵醒芙拉妮雅,你就提防有无其他伏兵吧。」

    那那奇道「那我走了」。

    他打开了马车车门,彷佛去夜间散步一般地惬意。

    得到迪米崔欧皇子密令的五名刺客隐身于夜色之中,追踪著马车。

    他们的任务为袭击纳特拉公主•芙拉妮雅。

    自己将在聚集各国达官贵人的这座都市之中犯案,还必须默默执行,不被任何人察觉。这虽然强人所难,但既然迪米崔欧已经下令,他们便无法违逆。

    然而,宅邸当然警备森严,潜入其中不可能不被发现,此时他们得到芙拉妮雅公主频频前往议事堂的情报,拟定了于她回程时加以袭击的计画。

    他们预估她回程将走哪一条路,并布下陷阱,并祈祷公主回去时正值毫无人烟的深夜时分,这虽然是一个极为缺乏确定性的计画,但老天爷却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他们就快抵达预定地点了。)

    以事先安排的陷阱拦下马匹,并趁乱突袭,再砍杀两三名护卫,即可达成吓唬公主的任务,之后再迅速逃离现场即可。

    刺客心中抱著这样的希望,但此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马车驶向了没有布下陷阱的道路。

    (唔……)

    这原本即是在缺乏情报下付诸实行的行动,对方采取了超乎预期的行为也莫可奈何。但令他们在意的是对方选择其他道路纯属偶然,抑或察觉到遭受跟踪了呢?

    (马车速度没变……感觉应该是偶然。)

    (怎么办?要暂时撤退吗?)

    (不,我不觉得还会再得到机会,就算只有我们也──)

    此时,盯著驶离的马车的其中一人注意到了。

    受月光与篝火照耀的马车之上出现了某种轮廓。

    (那──是──)

    两道红光凄冷地浮现于幽暗夜色之中。

    而当他理解到那是人的瞳孔之时。

    一道白影凌空一跃到自己面前。

    「啥──!?」

    血花飞舞。

    其中一名伙伴的颈部流出鲜血,并原地瘫倒,看他脸上的表情,彷佛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

    「散开!」

    而其余三人当下对这临时喊出的声音有所反应,可谓身手不俗。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更胜他们一筹。当白影窜上跳离原地的其中一人时,这名刺客于眨眼之间,全身惨遭撕裂,并倒落于地面之上。

    「怎么可能……」

    刺客们因为这过于离谱的状况哑然失声。一行人作为迪米崔欧台面下的鹰犬,曾多次暗中活动,实力有目共睹,趁护卫不防之时暗杀重要人士也非一次两次了。

    但其中两名伙伴却在几秒之中惨遭屠戮,而且伫立于尸体一旁的暗影真身,是一名可谓孩童的少年。

    他们并不知少年名叫那那奇,但不必思考也已经能明白他武艺精湛,非比寻常。

    (要是慢吞吞的话,马车就要跑了……!但是……!)

    只要视线有一瞬间离开这名少年,自己也将命丧黄泉。

    这并非臆测,而是现场弥漫著一股令自己足以如此坚信的浓烈死亡气息。

    「我只问一次。」

    此时,这名拥有少年样貌的死神冷静地开口道:

    「是谁的指示?」

    无人回应这句话,那那奇打从一开始也并未抱有期待,他宛如在说「这真是浪费时间」似地叹了一口气──此时,所有人同时出手。

    其中一人对那那奇挥下了剑,另一人则从一旁突刺,但那那奇却仅稍微偏转身体即闪避了这一波自纵横双向袭来的攻势。

    此时,第三人射出了暗器,那那奇以手中小刀劈落它,却失去了平衡,两名刺客见机不可失,立刻乘势追击。

    然而,这却是个陷阱。那那奇刻意倒地,并以小刀砍向粗心靠近的两人双腿,这使得两名刺客大叫并跪倒在地,他则冷酷无情地将小刀刺向坠落下来的刺客颈部。

    下一秒钟,第三人的斩击自两名刺客的背后袭来。

    (抓到你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时机,横向劈出的剑光连同伙伴,将那那奇一刀两断。

    理应如此。

    「啥──」

    毫无攻击到对方的手感,映入刺客眼帘的是同伴尸体后方空无一人的空间。

    为什么?消失去哪里了──他因为不得其解而环顾四周,最后终于找到了。

    那名少年。

    站在自己刚刚挥出的剑刃之上。

    (插图012)

    「……你这怪物。」

    「而你们想碰的就是这怪物的逆鳞。」

    语毕,那那奇的小刀悄然无声地一闪。

    「殿下,我们到了。」

    「……呼喵?」

    芙拉妮雅被妮妮姆轻柔地摇醒,清醒了过来。她望向四周,发现自己位于马车之中,并且见到车外是目前逗留的宅邸。

    「您好像相当疲倦,臣马上去准备床铺。」

    自己好像睡著了,虽然身边只有妮妮姆,但也过于放松了。

    芙拉妮雅目送先行下车的妮妮姆,摸著脸与头发检查有没有睡翘了哪里时,忽然瞪大了眼睛,那是因为那那奇坐在对面座位上。

    「哇……那、那那奇!?」

    「嗯?」

    那那奇则对吓了一跳的芙拉妮雅疑惑地歪著脑袋。

    仔细想想,身为护卫的他同坐一辆马车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尽管如此,这表示自己在男生面前悠哉地露出了睡脸,这对正值青春期的女孩而言,只能说是彻底疏忽。

    「你怎么了?」

    那那奇无法理解芙拉妮雅用双手摀著脸的意思,更加地感到困惑。

    「没、没有,没事……不,等等。」

    那那奇可能一直看著窗外,身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应该确认一下这一点,却又难以直接询问对方是否看到自己的睡脸了。

    「我、我说呀,那那奇,那个……你在坐车时,有、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自指缝之间偷窥著那那奇,并心情七上八下地询问著。

    闻言,那那奇则稍微思考了一下,道:

    「不,没有。」

    语毕,他犹如要令她安心似地淡淡笑了一下。

    而这使得芙拉妮雅暗自决定要尽快回到房里照照镜子。

    ◆◇◆

    「──你说什么?」

    迪米崔欧听了部下的报告后,因为怒火而颤抖著嘴唇。

    「你刚刚说失败了?」

    「是……」

    迪米崔欧的模样恍如即将爆裂的雷云一般,使得部下边祷告自己不要被雷劈死,边说道:

    「袭击马车的人员共有五人,全数死亡,并确认到芙拉妮雅公主依然逗留于宅邸之中……」

    袭击行动经过如下,事先布下陷阱的另一组人马因为迟迟未见马车,跟踪马车的五人经过许久也并未连络,于是担心起他们是否发生不测,而开始寻找。最后,于预定计画之外的路上发现了同伴的尸体,另一组人马就在被都市警备队发现之前带回尸体,并返回覆命了。

    「……也就是说,五个大男人无法吓唬到一个小丫头,甚至还反而赔上了性命,是这样吗?」

    身为部下的男子并未点头,仅以艰困的表情道:

    「……幸好这次并未被都市警备队察觉,也带回了尸体,属下认为我们不会受到指责,所以──」

    「……再一次。」

    迪米崔欧口中发出了冷酷且饱含怒火的嗓音。

    「啥?」

    「再次派出刺客,这次一定要……不对,吓唬太便宜她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杀了那个小丫头!」

    这使得部下不禁睁大了眼睛。

    「请、请等等!既然已经袭击过了,芙拉妮雅公主的警备一定会变得更加森严!达成任务的困难度和东窗事发的风险都并非前次可比拟!而就算一切顺利,在我国领土上发生同盟国王族丧生的这种丑闻,将会大大打击我国的威望!」

    「那又怎么样!如果他国会因为这样就抨击我们的话,只要等我成为皇帝后,把他们通通斩草除根就好了吧!」

    「唯独这件事还请您三思!还请您听进属下的话!要是受邀贵宾遇刺的话,皇子会谈本身将难以继续!如此一来,殿下登基之日就会变得更晚……!」

    「呣、唔唔唔唔唔唔……!」

    迪米崔欧宛如要咬碎牙齿般地咬牙切齿著。

    为什么?为什么诸事不顺?自己明明是帝国大皇子,明明不久之后将成为皇帝,为何要因为这些一文不值的人所恼?

    倘若迪米崔欧是一个可以放下这类烦恼的人,至少能获得值得为他扛轿的人望,并早已当上了皇帝。

    然而,他却无法办到,他无法容忍滚到脚边的小石子,必须要执著地踩扁它,并确认自己处于优势地位才会善罢甘休。他就是一个自己也对这一点莫可奈何的人。

    因此,他思索著有无什么方法,有无可以教训那个小丫头的方法。

    然后。

    「……这不是有吗?」

    迪米崔欧心中的恶意导出了某种手段。

    ◆◇◆

    「马车遇袭、吗?」

    于那那奇反击并杀死了五名刺客的隔天。

    洛薇蜜娜与妮妮姆在芙拉妮雅所逗留的宅邸之中,于房中面对面谈话。

    这名义上是芙拉妮雅与洛薇蜜娜第二次的茶会,由于第一次是在洛薇蜜娜的宅邸中,所以这次由芙拉妮雅招待她。

    而于芙拉妮雅准备妥当之前的短暂时间中,则由妮妮姆接待皇女,透过这种形式与洛薇蜜娜密谈。

    「我就直接问了,你觉得是谁干的好事?」

    「这样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有可能就是某个皇子做的吧。」

    洛薇蜜娜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发生了袭击事件,这也可能是妮妮姆意图以假情报扰乱自己,因此,她便提出了此事若为事实的这项前提。

    「动机就是因为纳特拉加入了我的派系,或者是因为看起来像是加入了,之类的吧。」

    「嗯,这么想比较妥当吧。」

    妮妮姆也独自分析了昨晚的受袭事件,论及能藉由伤害芙拉妮雅获利的人,答案果然便会导向皇子。为了阻止崭露头角的洛薇蜜娜派系继续壮大声势而不惜动用武力,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三人中的谁呢?」

    「缺乏可以判断的证据呢,我猜想大皇子可能是因为缺乏想像力,二皇子可能是因为天生的胆识,三皇子可能是因为对自己的信心,所以就采取了这么大胆妄为的行动。」

    「真是棘手……」

    妮妮姆目前并未向芙拉妮雅报告受袭一事,这是因为她判断这仅会使她害怕,而且,她还无法保证只会遇袭这一次。

    「你觉得这还会发生第二或第三次吗?」

    「正常来想不太可能吧,第一次出手袭击的风险应该也非常高了,而且你们反过来把刺客都杀了吧?能执行这种骯脏事的人手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找到的,所以幕后黑手应该大受损失,要是我的话就会收手了。」

    洛薇蜜娜灿烂一笑,并道:

    「当然,这是指我啦,我也无法理解皇兄们现在在想什么。」

    「……」

    假使频频受袭,也必须思考是否要提早归国,虽然想见证皇子会谈到最后一刻,但芙拉妮雅的安全为第一优先。

    「……要是皇子会谈有了结论的话,我们就能马上回国了呢。」

    妮妮姆对洛薇蜜娜投以责难的眼神。皇子会谈已经召开数次,却并未传出得到结论的消息,使得这座都市里的所有人都察觉会谈并不顺利。

    「呵呵,你很在意会谈怎么样了吗?很在意吧?这样啊、这样啊,你在意啊!哎呀──真是遗憾呢,要是你接受我之前提的交换条件的话,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进行到哪个阶段了!……啊、等等、暂停!不可以用关节技!我可是皇女,是皇女殿下欸!」

    「请恕小的僭越,但小的认为尽管交情甚笃,也总得遵守礼仪。」

    「我认为那应该说给对人家使出关节技的你自己听……!」

    总之,目前仅能谨慎地静观其变了。

    妮妮姆于心中决定,必须时时将逗留于这座都市的利益与风险置于天秤之上,倘若倾向风险一方时,将选择立即归国。

    此时,有人敲了敲房门。

    「妮妮姆大人,打扰了。」

    随行的女官走了进来。本以为是芙拉妮雅公主准备好了,但妮妮姆却注意到她表情带著困惑与不安,因此走近了她,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是的,那……」

    女官悄声低语。

    闻言,妮妮姆则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迪米崔欧皇子来访了……!?」

    他们迅速备妥接待对方的场地。

    毕竟,对方贵为帝国皇子,尽管他突然不请自来,也无法随意拒绝。

    幸好,原本为了招待洛薇蜜娜已经安排好接待准备,故不需耗费多少时间,芙拉妮雅便可招待迪米崔欧了。

    不过,芙拉妮雅与迪米崔欧对谈的场面之中,却混入了其他异物,那就是原本就在此等待的洛薇蜜娜。

    「……洛薇蜜娜,你为什么在这里?」

    迪米崔欧被招呼至房间后,劈头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

    先行入座的洛薇蜜娜遭迪米崔欧瞪视,耸了耸肩道:

    「我只是来和芙拉妮雅公主一起开心喝茶的唷,从旁搅局的是皇兄你吧。没事先预约就不请自来,是不是太缺乏常识啦?」

    「你说什么……!?」

    皇女与皇子之间迸射出了火药味,而战战兢兢地出言阻止两人的则是芙拉妮雅。

    「我无所谓的,还请不要介意。迪米崔欧皇子,你今天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呢?」

    听到对方询问来访主题,迪米崔欧心情不悦地中止了对洛薇蜜娜的狠瞪。

    「……我今天来访不为其他,是要向纳特拉提议某事。」

    「提议、吗?是什么事……」

    芙拉妮雅面不改色地望向了一旁的妮妮姆,但见她也不明所以。洛薇蜜娜也相同,她眼中带有兴趣,心想到底是什么提议。

    迪米崔欧受到众人注视,如此宣言:

    「──我想迎娶芙拉妮雅公主。」

    除了迪米崔欧,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啥?」的表情。

    芙拉妮雅的表情僵硬了几秒钟后,终于恢复神智,心想「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并问道:

    「迎……迎娶……我吗?」

    「没错。」

    这并非自己听错。芙拉妮雅尽管感到震撼,还是继续说:

    「那个,呃……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我在日前的典礼上说了相当肤浅的话。」

    迪米崔欧事前应该思考了会被问什么问题,而早已准备好了,因此他的回答十分流畅。

    「在这个动乱的时代之中,我帝国与纳特拉的同盟十分重要,为了加强我们之间的连结,我就心想我或许可助一臂之力。」

    「……」

    这虽然合情合理,尽管如此,却过于唐突。

    (他应该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十之八九没错。)

    芙拉妮雅与妮妮姆以视线交谈著,尤其正因为妮妮姆知晓昨晚的遇袭事件,所以甚至思考得更加深入。

    (突然来访和提出婚约……这和昨天的事件脱不了关系呢。)

    迪米崔欧恐怕便是下令袭击的人物了。

    目的为破坏纳特拉与洛薇蜜娜之间的关系。

    然而,那场袭击却受到那那奇所阻止,故他今天再试图利用亲事这个手段,意欲使纳特拉远离洛薇蜜娜的派系──妮妮姆如此推测。

    不过,同在现场的洛薇蜜娜却有一些不同的想法。

    (隐约能感受到他邪恶的心思呢……)

    她自幼即认识迪米崔欧,正因为如此,她推测他之所以采取这种大胆行为,背后绝非只有政治因素。

    而事实上,洛薇蜜娜也猜对了。

    (只要成为我妻子的话,就等于是我的所有物,不管我怎么折磨她,也没人管得著了。)

    没错,政治利益仅是事后堆砌的理由,他只是想给予害自己蒙羞的芙拉妮雅报应,这种负面情感才是推动迪米崔欧的动力来源。

    (只要她会碍事的话,就用病死或意外死亡来解决就好了。)

    更应该说,倘若维恩王子为此勃然大怒,并起兵造反的话,就更有了公然击溃纳特拉的理由了。

    (维恩不过是一个只靠天运就出名的小角色,只要砍下他的头,这世上的愚民们自然就会理解到真正应该得到高度评价的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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