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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Logic.2 麦克白·杰克·杰克 第五章 在璀璨星空下揭开真相)

    1 在驳倒之前

    “哦?但那只是你个人的感想吧?”

    初中时,万条吹尾奈是教室里的王。

    每次她都是冷笑着开口,不论是怎样的对手都会理屈词穷而跪倒在地。身材娇小却稳居宝座,未尝败绩的无双反驳王。

    但从小学开始她就一直在思考,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不过,这不应该是无法反驳一方的错吗?

    如果对方是正确的,那应该能继续反驳下去才对。但无法反驳还咬牙切齿,或是哭了出来,抑或是一言不发地跑开,这些都证明了自己才是正确的一方。

    “不过小吹尾奈……不是谁都像你这样,能把想的事情直接说出来的”

    她从小学开始就是吹尾奈的朋友,一有机会就对吹尾奈说这句话。

    “心里有想说的话,但那些可能无法变成语言说出来……。也可能是一时间没想到……。说不定对方才是真正正确的一方哦……?”

    “这就是你的感想嘛?菲奥不是这样所以不知道~”

    “要是你继续这么做的话……朋友会越变越少吧……?”

    “那些笨蛋朋友我才不需要呢!你不笨所以喜欢~♥”

    “……谢谢”

    本来,初中的黑历史已经结束了。

    以后如果像‘那时还年轻什么都不懂啊’‘那时候老是惹人生气啊’这样回想起来,黑历史应该就结束了。

    大概,一切都是天意吧。

    但是,如果吹尾奈没那么傻,现在应该会更好才对。

    而她,直到那天被叫到学校的屋顶上,才意识到这一点。

    “……你,在干嘛……?”

    那个女生寂寞地笑了。

    在屋顶围栏的外面,寂寞地笑了。

    “那里,很危险啊……?”

    “对呀”

    “不能翻过围栏哦……?你不知道吗?”

    “对呀”

    “掉下去就死了哦!?”

    “对呀——”

    她还是保持原样。

    只是微笑着,像往常一样淡淡地肯定吹尾奈的话。

    “说不定小吹尾奈,比所有人都要正确呢”

    吹尾奈不知道。

    就像她面对被她驳倒的对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却没发现我在家里被我爸爸打了。却没发现讨厌小吹尾奈的人串通好了在背地里欺负我。你明明如此正确——你明明如此聪明?”

    “那……那种事情……我怎么注意得到……”

    终于,她说出口的,是对方话里的矛盾之处。

    “这又不是什么超能力……你不告诉我的话……你不跟我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啊!要是你能早点告诉我——”

    “对呀。小吹尾奈是对的”

    依旧,寂寞地笑着。

    她,认输了。

    “错的是——我”

    之后,没有任何声音,她消失在了围栏的外侧。

    也从吹尾奈的身边,消失了。

    之后的事情,吹尾奈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像被附身了一般拼命调查她的父亲和霸凌她的学生。当吹尾奈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在电话里,在信中,在网络上,有时甚至是当面,把他们和她们的脆弱之处悉数公开,否定他们的人格,让他们的身体不敢踏出自己的房间半步。

    但是,她依旧躺在医院的床上,再也无法醒来。

    吹尾奈已经知道了。

    她需要的,不是说过对手的台词。

    她需要的,不是指出尖锐的矛盾。

    为什么没注意到啊。

    我为什么不知道啊。

    为什么——没人,能把我驳倒啊。

    把犯下,弥天大错的我。

    把这么,愚不可及的我。

    谁——比我这种人,要更加更加聪明的谁。

    求求你,把我彻底驳倒吧。

    把我从头到脚,把我的思想我的性格我的一切,全部都彻彻底底地否定吧。

    这是我的恳求。

    让万条吹尾奈这个无药可救的蠢货,受点教训吧。

    2 突破

    (——我知道这很天真)

    暴雨倾盆,暴雪肆虐,火车轰鸣着呼啸而过。

    五彩斑斓的黑色巨块矗立在面前。像是混沌包裹着的摇篮状的茧。

    (想让人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错的,但我知道,那不过是徒增麻烦的一厢情愿)

    吹尾奈看着它,对正身处其中抱膝蹲下的惹人厌的少女,在心里对她说了几句话。

    (不过,毕竟是女孩子吧。你也期待着吧?反正自己肯定会被杀,还是想要有个帅气的白马王子吧)

    吹尾奈身边,站着自己的助手不实崎未咲。

    那位少年,用野兽般的眼瞳盯着那片黑暗,对着那位需要帮助的少女,伸出了寻求自我的手。

    他或许已经注意到了。

    初中时,如果他在自己身边,说不定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这只是徒劳无用的假设。马后炮。毫无意义的妄想。

    但是,即便如此,如果能让她明白那样的结局是错的——

    (喂,臭婊子。那个梦,我给你实现了哦)

    就会认为全部都是自己的错吧?

    想让自己被全世界声讨吧?

    只有这么做,才能感知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吧?

    那就——

    “开始吧,助手君”

    这一瞬间,站在三座塔面前的侦探们,对自己的无人机发出了同样的指令。

    “把那个臭婊子离题且不像样的推理,彻底粉碎吧”

    “当然……!”

    在雨雪交加的混沌中,一只白手套像天使的羽毛般飞舞飘落。

    那是试探决定的东西。

    那是标志决心的东西。

    那是世界考验侦探是否拥有踏入名为真相的圣域的信念的东西。

    在所有的塔里。

    在天照馆前。

    四名侦探几乎同时,抓住了飘舞着的手套。

    “——线索已然明晰!!”

    手套破碎,化入暴雪中。

    混沌的全息投影开始暴走。

    高亢的女声,像信号弹般,回荡在咆哮着的暴风雨中。

    “让事件具有连贯性的比拟杀人!借鉴了江户川乱步《类别诡计集成》的诡计!再加上犯人自身的话题性!这就是欺骗麦克白的三个魔女——所有的<麦克白>,都可以用这三个要素进行解释!!”

    这番推理让世界摇晃起来。

    就像一匹巨大的怪物,天空,阴影,都发出叫声开始震动。

    是推理,还是<麦克白>。

    究竟哪一个,会留在璀璨的星空下。

    3 第一起<麦克白>——前往自由的跳跃

    月读明来只往塔里踏了一步,那里就变成了异世界。

    漆黑的乌云覆盖天空,海浪的拍打声远远地从脚边响起。脚下坚硬的岩石绵延着。在绵延尽头的断崖,在悬崖的位置,站在一个像是少年的人影。

    但一瞬间就变了形状。身高,性别也是——像是少年,会这么形容,只是因为第一眼看到的是少年的形状。

    侦探眼中的犯人,本来就是这样的。

    所有犯人像交织在一起,通过不断推理最终定型成一个。

    所以,对月读而言,那个异形的人影并不值得害怕。

    “凶手——是你吧?”

    人影没有回头。

    取而代之的,从天而降的雷鸣般巨响。

    “——三具尸体。三个密室。没有任何指示犯人的证据。所以麦克白戴上王冠——”

    不想就这么继续下去。

    这就是我。你能接受长满青苔地结束吗。你能接受这么丢人现眼地结束吗。这和明智小五郎无关。和月读家也无关。无论那些被妄想偏执所驱使的老人迫使我做什么,我只想为我自己而活。

    所以。

    “——犯人显而易见。三具尸体。三间密室。但《类别诡计集成》里的密室诡计有四大类!有人实行了第四类诡计。就在MI6的那些人没有判定它为事件的事情里!”

    我继续前进。

    打破名为事件的监狱,走在名为侦探的道路上!

    所以你很碍事——把路给我让出来,计划书<麦克白>!!

    “——根据薄弱。无法击破魔女的预言”

    它说着。

    试图阻止。试图守护。

    “第四个诡计是什么。若无法解答,则没有资格拜谒国王——!”

    “你放在事件里的信息就是证据”

    月读打了个响指,周围依次出现三具尸体。

    杀人方式?密室?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他们的名字。

    “三名被害者的名字,林纯,黑泽勇太,上田牡丹——他们遇害的原因,就在于他们的名字。一个简单的骗小孩的暗号。把名和姓的第一个字摘出来就好了!”

    林はやし───‘は’。纯じゆん───‘じ’。

    黑泽くろさわ──‘く’。勇太ゆうた──‘ゆ’。

    上田うえだ──‘う’。牡丹ぼたん──‘ぼ’。

    “之后只要把这些重新排列。一个六个字的字谜——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把那三个人杀了!”

    ——‘ぼくはじゆう’(我即自由)

    “这三起杀人,是犯人的独立宣言!但那又怎样。从这座封闭的岛上,在事件发生后,有获得‘自由’的人吗?只有一个人——就是从这个悬崖!纵身跳到海里的你!!”

    人影,开始摇晃。

    形状开始稳定,开始往真正的姿态收敛。

    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才能对这个世界发出呼喊——收敛成那位孤身一人的少年。

    “宣告自己的自由,摆脱自己的人生,逃离牢笼般的故乡……!那就是你设下的,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密室逃生诡计’!!……我也不是什么优等生。你为了自由甚至蚕食了他人的生命,容我向你的勇气致敬”

    由此,王冠已被摘下。

    魔女的预言,正在分崩离析。

    一通推理,打碎闭锁的世界。

    4 第二起<麦克白>——调换房间之庄的杀人

    纯白的世界,还留有足迹。

    再过不久那些也将消逝。肆虐着的暴雪,将荡涤这座山上发生于夜间的悲剧。

    天野守建,在足迹的尽头看到了人影。

    身高性别一目了然。悲剧过后,仅剩一人。已无需怀疑。

    除了,尸体的床铺。

    “——六具尸体。六间密室”

    “没错。‘密室逃脱诡计’之外的三大类,重复使用了两次……”

    “但是,尸体移动诡计只能用两次。客房里的尸体都与记录不相符,其中四具尸体的移动与其无关。没有解开谜题的证据。所以麦克白戴上王冠——”

    六具尸体。六间密室。但所有尸体都不在应该在的地方。

    这不是杀人诡计导致的状况。

    知道了这一点,就和没有谜题一样了。

    剩下的规则,只剩下一条。

    “——你是在,模仿前人”

    在眼前放过的生命。或许能救下的生命。现在不再对这些感到懊悔了。

    “是没想到,还是想让它继续流传下去,这点我不知道。但你,模仿了记录在<麦克白>上的前一起事件。只有这点是事实——没错,就是把信息放在被害者的名字里的做法!”

    侦探是把真相给予谜题的人。给旋涡般黑暗的现实以名为理解的光,给不幸的命运一个结果的人。

    所以,一定要将其结束。

    无论多么后悔,不论多么无情,都必须要将其结束——!

    “安置尸体的房间号——这是解开暗号的关键!按照房间号的数字挑出被害人名字里对应的字母,然后放在一起!是个极其简单的信息!”

    Adr i an Johns            ——发现地点:4号房间

    Da m on Emerson      ——发现地点:3号房间

    Jose f ine Haddock    ——发现地点:5号房间

    R osa Schlesinger      ——发现地点:1号房间

    C e cil Curtis              ——发现地点:2号房间

    Eugen e Robins         ——发现地点:6号房间

    “答案是‘I`m free’——‘我即自由’!你把除自己外的所有人都杀害,标志这自己从人际关系这一监牢中获得自由……。不论是何种形式,都是为了前往未来!所以我也要让它结束。那是无能侦探的,最起码的责任……!!”

    由此,王冠已被摘下。

    魔女的预言,正在分崩离析。

    一通推理,打碎闭锁的世界。

    5 第三起<麦克白>——欲望始发开往地狱

    车轮压过铁路,世界咯噔咯噔地摇晃。

    以暖色为基调的餐车。在摆放整齐的餐桌旁,却没有生者的座位。

    十二个座位,十二名死者。

    叫它最后的晚餐也为时已晚。在像睡着般趴在地上的尸体中央,那个人影在那里等待着诗亚· E·哈兹戴因。

    “——十二具尸体。十二间密室”

    犯人已经死了。幕后人物也死了。可是这个谜题,远没有结束。

    “连续使用了诡计。与诸位的推理都不相符。混乱的手法没有规则。所以麦克白戴上王冠——”

    “如果考虑到不止一个犯人,就没有问题了”

    知道贸然断定的恐怖之处。知道推理这一武器的锋利程度。

    但与此同时,也知道被侦探拯救的感情。

    所以侦探王女早已无所畏惧。那是自己并非人偶,而是身为人类的证明。

    “十二名被害者,都从某个人那里收了钱。如果那是犯人给委托报酬呢?——如果所有人都是借到了<麦克白>的杀手呢?13个杀手用<麦克白>互相残杀,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从诡计的顺序来看就失去了规则性,就能隐藏起<麦克白>的规则……!对于打算卖掉<麦克白>的幕后策划者而言,必须要想办法掩盖这一点!”

    诗亚的推理,让漆黑的人影从内部破碎。

    破碎的影子散到天花板上,接着幻化成13个人。他们睥睨着诗亚,像重奏般发出声音。

    “隐藏<麦克白>的特点,来宣告<麦克白>的所有——这是矛盾的,不合理的。杂乱的尸体无法成为广告”

    “因为里面包含了只有了解的人才看得懂的信息”

    侦探王女依旧保持优雅,微笑着划破黑暗。

    “日本就是日语。美国就是英语。那么这列火车在哪?没错——加拿大公用语之一的法语!这姑且算是我的母语,只要看看首字母,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Andrea Rossi——尸体右肩不自然下垂

    Michael Brown

    Olivia Clark

    Ian MacDonald

    Liam Taylor

    Ariana Walker

    Lisa Johnson

    Ingrid Johansson

    Brian Connor

    Emma Smith

    Ryuu Saitou——下车后,离开车站时被害

    Thomas Müller

    Eleanor King——尸体左肩不自然下垂

    “‘à moi la liberté’——翻成日语,就是‘自由于吾身’!尸体肩上那些不自然的细节,就是法语的变音符号!”

    推理之光洒下,分裂的人影烟消云散。

    “如果注意到了迄今为止发生的<麦克白>里犯人隐藏的信息,马上就能意识到‘自由’就是在暗示<麦克白>……!这就是只会发给真正了解<麦克白>的人的秘密广告!”

    由此,王冠已被摘下。

    魔女的预言,正在分崩离析。

    一通推理,打碎闭锁的世界。

    6 开门

    幻想消失。

    世界恢复。

    三座塔释放出的全息投影被关闭,覆盖天照馆的五彩斑斓的黑也一扫而空。

    天照馆回归了原样,但还有一部分黑影,盘踞在那里阻止我们前进。

    菲奥学姐用力地指那堵挡住玄关大门陡峭的黑色墙壁,像是说‘给我停下’。

    “第四起<麦克白>!只有这起事件,不像之前那样包含了信息!从这点来看简直是一片混乱哦?这84——哦不,83起密室杀人,不过是练习罢了!”

    学姐的推理贯穿了黑色墙壁的中心。

    “想要思考原创的诡计,总之就先把教科书的范本全部模仿了一遍!你真正的目的,是要在更大的舞台上,在更加瞩目的舞台上,公开自己原创的杀人事件!也就是为了今天!!”

    黑暗的墙壁微微透出光,无声地破碎了。

    终于,雕刻着复杂浮雕来到玄关大门,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学姐一口气过了桥,跑过前院直扑玄关大门。

    我按照记忆摸索着浮雕的图样,咔嚓一声,响起了沉甸甸的开锁声。

    我和菲奥学姐互看一眼,深深地点头。

    “本宫……!我去去就来!”

    “好……!祝你好运!”

    担任助理的本宫留在外面,我用尽浑身力气,推开沉重的大门。

    7 第一场——杀死大江团三郎

    才刚刚跨过玄关大门一步,结果发现那里并不是洋馆的入口。

    脚下踩着的是干燥的地面。周围是一排排简朴的石制房屋。向远方望去,碧绿的山棱线把世界整个包围。

    看到树枝树叶盖起来的房顶,我马上意识到。

    第四起<麦克白>的舞台——罗娜的故乡。

    如果身后的大门关上,我甚至意识不到这里是在宅邸内部。当然,哪里是走廊,哪里是二楼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是这个部落的主干道吗。地面上有好几重马车的车辙印,在地面的尽头,站在一个颤抖的人影。

    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小时候的罗娜。

    没有看到脸,却能感觉得到少女的人影正看着这里。之后,响起雷鸣般的说话声。

    “——犯人是我。人是我杀的。只有我能杀死大江”

    ……啊,确实,简直是在恳求。

    就像在希望有人肯定她。

    但不对。不是这样的。罗娜。

    没有侦探会接受这种漏洞百出的自白。

    “——真的是这样吗?不如说只有你最不可能哦?”

    菲奥学姐把手放在我的胸前,说道。

    我感觉她那小小的身材正说着——交给你的福尔摩斯吧。

    “你是阿米什人吧?也就是说现代文明——特别是HALO系统这种最新技术你是完全不会用的!证据就是,你来到这座岛后,一次都没用无人机直播过!”

    人影微微动了一下。但也只是如此。像是一阵微风吹过。

    “那还有谁能做到?”

    黑暗加深。影子扩大。

    小小的少女剪影,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吞噬一般,正在蚕食这田园牧歌的部落风景……!

    “阿米什人的铁律不是绝对的。可能忘了。可能打破了。用HALO系统把食堂的隐藏房间藏起来的是我,那么我是犯人这一事实是无法撼动的……!!”

    就算黑暗正在染遍世界以此逼迫,菲奥学姐仍旧露出笑容。

    都在计算之内。这片黑暗,那个反驳——有可能用HALO系统犯案的只可能是罗娜。而真相,正隐藏在这个事实中……!

    “——这起事件的诡计,根本没用HALO系统!!”

    黑暗中,出现光点。

    “因为那是个圈套。当出现HALO系统这种夸张的‘特殊设定’时,所有人都觉得诡计里一定会用上它!实际上大江准备的剧本也是这样的!但犯人用它骗过了我们的眼睛!通过HALO系统这种华丽的道具,把本来极其普通的诡计给掩盖了!还不止是大江哦?杀害门刈也是,之后的事件也是,犯人自己,完全没有利用HALO系统!大江也只是用它把岛封闭起来而已!!”

    耀眼的光,把巨大化的人影反过来压了回去。

    这番推理的重要性在于理解HALO系统。我们一直以来,都在以是某个人利用了这个系统把隐藏房间给藏了起来,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为前提来思考的。所以很自然把犯人限定在了在系统里录入了声纹的人。

    那个前提,那个限定,崩塌了。

    在这座岛上的人,所有人,全部都是嫌疑人……!!

    注入黑暗的光,汇聚成蜿蜒的河流,落在部落的地面上。这条路——恐怕路的终点,就是天照馆的食堂。系统正启示我们前往现场!

    “那不可能!!”

    我们正要沿着光走的瞬间,人影挡住了我们,像撒娇的孩子般大声喊叫着。

    “大江是被隐藏房间里类似弩的装置杀害的!HALO系统用全息投影把它藏起来了!”

    “不对哦。大江是被犯人用自己手里的短剑刺死的”

    “那不可能!大江被杀的瞬间,岛上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侦探们也刚好在场!而且其他人都在招待所里!没有名字的幕后工作人员也都在平常在的地方!没有人能接近大江!!”

    “完全不对!大江被杀时,侦探们都不在食堂!”

    “……!?”

    代替罗娜推理的形象——明明就只是个人影,但我却感到害怕。

    菲奥学姐那小小的手指,如同枪一般刺向人影。

    “我们看到的大江从背后刺向胸口的画面不过是一开始就定好的演出。出演犯人角色的天野老师是这么认为的吧?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大江还活着,是在之后作为尸体移动时被刺死的……!”

    “……还,活着……?但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接触尸体确认过了!那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点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学姐的指间,亮起了光点。

    “先把路让出来吧。因为那里有无法动摇的铁证!”

    光点弹出,纯白的线条贯穿人影。

    然后,它继续贯穿映出部落风景的全息投影。就像空间里开了个洞,我们看到了熟悉的走廊。

    我和学姐在全息投影的碎片中穿行,脚下从干燥的地面来到了长毛绒毯上。

    烛台造型的电灯朦胧地点亮夜间的走廊,我们全力奔跑着。虽然只有一部分,但天照馆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天花板铺满玻璃的食堂。

    而是旁边的厨房。

    没错——在那里,有着按照门刈的指示移动的,大江的尸体!

    我们来到厨房,一眼就看到了。在银色的桌子上放着的并不是各种各样的食材,而是一个体态正常的男性。

    “人是不是死了,有两个简单确认的方法”

    菲奥学姐慢慢地接近聚集了一堆苍蝇的大江的尸体。

    “一是瞳孔。二是脉搏。……但这两个方法都不是绝对准确。瞳孔只能确认被光照到会不会变大,如果用义眼,或是彩色隐形眼镜的话说不定能糊弄过去。那么脉搏就更简单了——除非摸到真正的皮肤,不然无法确认”

    我用手赶走苍蝇,菲奥学姐观察大江的尸体头部,用手确认。

    “大江已经六年没有公开露面了。六年哦?这和第四起<麦克白>发生的时间一致——如果是在那个时候得到<麦克白>,开始构思这个活动的话?如果想到了一个自己长时间不露面就能实施的诡计的话?例如——”

    学姐把手指插进大江头部脂肪间的缝隙,得意地笑着,再一下子把手抽出。

    “——让本来不胖的身体看起来很胖!”

    噗!……,大江的身体被剥开了。

    菲奥学姐把刚刚插进了手指的头部位置到胸口附近,就像把厚厚的毛巾取出来一样,把肥大的脂肪整个脱下。

    而出现在里面的,是肋骨清晰可见骨瘦如柴的身体——和圆圆的脸紧贴在一起,就像装错零件的机器人。

    “一直都有‘胖的人很难摸到脉搏’的说法吧”

    学姐把掏出的脂肪块扔在地上,说着。

    “这个应该是肉色贴身衬衣吧?身上穿着这个就算活着也摸不到脉搏。而瞳孔可以通过装设义眼来解决,还有,在厚厚的肉色衬衣里藏入短剑的话,只要让它飞出来,假装自己遇刺,有了这个很容易就能做到。当然只要把血放进肉色衬衣里就能营造出很不错的飞溅效果”

    宇志内把自己巨乳的秘密告诉我就是这一点的提示。

    原理都是一样的。宇志内把胸部的大小改变了,大江则是改变了全身的大小——

    “你的疏忽——或是提示?——就是书房的办公椅。那个办公椅的大小完美贴合中二病大叔。这很奇怪吧?这把椅子明明是给大江那种胖子坐的。不论怎么看都不够宽——注意到这一点的是那个家具宅小女仆”

    没错。艾芙菈儿最早注意到的,就是这个真相。得知大江是诈死后,错误地认为活动仍在继续,放缓了推理——

    “所以!大江不是在我们面前被杀的,是在之后,被移动到这间厨房之后的发生的事情!犯人假装帮助移动尸体骗过了我们的眼睛,重新杀害了还活着的大江!”

    从肉色衬衣里出现的瘦削身体上,确实有着被短剑刺过的痕迹。

    学姐用指尖戳着伤口尖端,说着。

    “——结,束♪”

    在那个瞬间,我感到空气微微震动了一下。

    8 第三场——杀死??

    我知道。

    这间厨房,在发生第一起事件的食堂旁边。

    我知道。

    连接厨房和食堂的门上,有个大小能让手腕通过的窗户。

    我知道。

    那个隐藏房间,就在菲奥学姐和那个窗户的延长线上。

    我知道。

    那个隐藏房间里装有能发射短剑的弩——

    我感到空气微微震动了一下。

    “学姐!!”

    没错——我,我们知道。

    我们知道它迟早会来。

    想偷袭,但别小看了我们。

    准备越是充分,就越能抓住我们原本反应不过来的那一瞬间……!

    我把学姐小小的身体推向一旁,暗中把银色的托盘拿到手上。就像盾一样。

    之后,从门上的窗户里咻地飞过来一道闪光,击中了托盘,奏响了沉重的金属声。

    从托盘传递到我的手腕冲击让我一脚踩空,我顺势看到了飞过来,被弹开,在空中回旋后掉在地上的——短剑。

    “……果然”

    我挥着发麻的手腕,笑了出来。

    “如果大江先生诈死的诡计是正确的,那么第一起事件使用的是‘犯案时犯人在室内’的诡计——这么一来,属于‘犯案时犯人不在室内’的诡计的陷阱杀人就空出来了。如果第四起事件是‘密室逃生诡计’,那么使用它的时机——就只可能是第三起事件”

    我对着在某个地方听着的真正犯人,说明自己的推理。

    “你已经暴露了!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艾芙菈儿吧!?所以我才没让她来这里!!”

    当然,我和学姐都不知道第三起事件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可能会用隐藏房间里的弩,也可能藏着其他完全不同的诡计。但即便如此,不让艾芙菈儿本人来到这里要安全得多。毕竟学姐比身材较小的艾芙菈儿更小!

    “啊疼疼……”

    我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被我推到一旁的学姐正要站起身。

    “真是的。手下留情啊……。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弱女子……”

    “对不起。能站起来吗?”

    “应该没事——”

    这时。

    菲奥学姐的眼睛,隔着我的肩膀好像看到了什么。

    “助手君!第二发!”

    “啊——?”

    我条件反射地回头,学姐立即把我推开。

    马上——另一发短剑,化成一道闪光通过窗户。

    “不好”

    在那里的是。

    学姐。

    “可……恶!!!!”

    我把向后倒的身体强行回正,用一条腿甩过去绊住学姐的脚。

    就差一点点。

    但我确实,让学姐的身体倾斜了。

    短剑掠过脸颊。打碎了学姐身后餐具架的玻璃。而学姐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学姐!!”

    我迅速冲了过去,把身体从窗户连线上移开。

    这时,我注意到——学姐从大腿到脚踝,刺进了好多细小的玻璃碎片。

    是被短剑打破的玻璃……!可恶,流了好多血!

    “学姐!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真的很疼啊……”

    学姐紧紧抓住我的胸口,直接带着哭腔说道。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我对她的这种‘性格’露出苦笑,

    “先回去做个应急处理——”

    “没那个,时间了”

    学姐紧紧抓住我的肩膀,传递着她的想法。

    “出去后不一定还能再进来……。现在打乱计划的话,犯人可能会逃走……。你知道吗?助手君……。弩要发射第二发,需要重新装填……。还在,这间宅邸里……!”

    “但是,你的伤如果放着不管的话……!”

    “交给你了”

    学姐的眼睛,正看着我。

    学姐稚嫩的眼瞳,一直以来,我都感觉学姐的眼瞳比学姐本人要更加年轻。然而现在,她的眼瞳里正闪烁着身为学姐的光芒。

    “交给你了……。你能抓到的……去帮她……!把这起事件的犯人……把那个臭婊子……!”

    “在,在说什么……。HALO系统不会对我的推理有反应的!所以才需要学姐你啊!?”

    “有漏洞”

    那时——我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一个白色的东西经由厨房的天花板,缓缓飘落。

    那是——手套。

    是邀请我,前往侦探的战场决斗的白手套……。

    “使用HALO系统,需要提前录入声纹……。但没说没录入的人不能参与选别裁判(select)。……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我呆呆地看着飘到手掌上的白手套。

    参加选别裁判……这么一来,没有提前录入的人也可以……。

    “赢下来吧……。我们是些无可救药的废物……不论被谁训斥都得不到满足……自己不被彻彻底底地否定是不会死心的……。好累啊……。我知道是我不好……。罪恶感和厌恶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差不多是时候,得到解放了……”

    还是说。

    学姐,笑着在我的耳边耳语。

    “杂鱼~助手君,是没有自信吗?”

    ……真是个,笨蛋啊。

    只会用这种方法拜托别人。只会用这种方法撒娇。

    因为她一定,比谁都要讨厌自己——所以只能允许自己,被人讨厌。

    那么,我。

    “……菲奥学姐。你是我的福尔摩斯”

    在我迷茫时,在我被黑暗吞没时,是你,为我照亮了前路。

    没错。就像,侦探一样。

    “不管你多讨厌自己,你永远都是我的恩人。……现在可以解放了。在你站起来之前,点火的责任就交给我吧”

    想要,成为侦探。

    成为不会让任何人哭泣的侦探。

    那个褪色的梦想,是你再次让它变得绚丽多彩。那我怎能让它从我手中溜走!

    “交给我吧,福尔摩斯”

    我抓住眼前的白手套。

    “我挺起胸膛再说一遍。选我成为你的助手没有错!”

    破碎的白手套,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照耀着我和学姐。

    学姐惊讶地看着那光芒,之后温柔地笑了。

    “……啊哈”

    像初中生一样,幼稚。

    “被你……驳倒了”

    9 不是此时此地那是何方

    我在恢复原状的天照馆一层转了一圈,发现了几个被困住的工作人员。他们顺利避难自然让人欣喜,但关键的罗娜还没找到——那么,我要去的地方就剩下一个了。

    在菲奥学姐无人机的跟随下,我回到入口,看向玄关大门正面的大楼梯。

    昨天,第一次来到这间宅邸时,大江自上而下看着侦探们的地方,覆盖着旋涡状的黑暗。那简直就是异世界的入口。<麦克白>这一事件的最深处,正诱惑着我。

    事到如今,我不再害怕了。

    我会把它解决——麻烦的爷爷留下的麻烦的遗产,就他的让子孙来处理。

    我怀抱着这份坚定的决心,一步步地走上阶梯。

    一级,两级——不知道走了多少级,我脚下踩着的已经不再是楼梯。

    我登上的,是被鲜红的夕阳所染红的平缓的山丘。

    在山丘顶上的,不是影子,跪着一名少女。

    现在,那名明天就满16岁的少女,正跪在草地上……。

    而她旁边,一个人倒在那里。

    恐怕,是一名还在上小学的少年——我知道他。她的双胞胎哥哥被认定为死亡,是在六年前——也就是10岁的时候。

    “……我是……犯人”

    听到从胸口零落的话语,我停下了脚步。

    “我杀了大江先生”

    “不是”

    “我杀了门刈小姐”

    “不是”

    “我杀了大家——还有我哥哥”

    “不是”

    罗娜慢慢抬起头。

    在哭肿发红的眼睛里的,现在不是悲伤而是愤怒。像是燃烧着的,沸腾着的东西正顺着视线里飞向我,她吐露出拯救自己的话。

    “就当是这样吧。那样我更轻松。只有我活了下来——只有我,什么都做不到!除了认为我是犯人,还有什么我能接受的解释吗!”

    “不要逃避!”

    我正面接下罗娜的怒火,简短地告诉她。

    “你自己到底存在多深重的罪责?这个答案,只有直面真相后才会知道。不要逃避真相。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想成为什么?你不可能全都假装没看见。你不可能与名为自己的真相无关”

    思考,就是在看向未来。

    逃避真相,放弃思考时,人就会停滞不前。当浸泡在安逸的停止思考的温水中时,真正的自己也会同雪一般消逝。

    你也知道,那很痛苦吧?

    “……我不想听”

    罗娜缓缓地摇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完全不需要那种正论!!”

    “那就来否定我,罗娜·戈尔蒂——你亲口否定我!你要是想呆在这个儿童房一样的世界里那就好好和我比一场!!毕竟你也曾自称侦探!!”

    一只白手套,从罗娜的头上飘落。

    所谓侦探,就是让事件结束的人。

    所谓侦探,就是把人类送向未来的人。

    如果你说停在这里就是你的未来,那就用你的推理,赢过我。把那些不顺眼的路人通通赶走,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侦探角色!

    “我已经决定了,罗娜”

    为了结束事件,为了前往未来,我告诉她。

    “我要成为侦探。我对这狗屁现在可是毫不满意!!”

    正因如此——我必须继续思考。

    除非我得到答案!不然现状(谜题)将没完没了!!

    “你也下决定吧!你再怎么厚脸皮也没关系!捂住自己耳朵的人,连成为犯人的资格都没有!!”

    罗娜紧咬嘴唇。

    放在地上的手,死死地握住草。

    然后。

    “……我应战……就可以了吧……?”

    颤抖的手,愤怒地抓住白手套。

    多边形破裂开,光的碎片照到女间谍身上。

    罗娜摇摇晃晃地,却坚定地站起身。

    “你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就和你比……。我会把清晰可见的答案,告诉一无所知的你……。听完就放弃吧……!这是我最后的自白推理!”

    “好啊。那么——”

    红色的夕阳照到我们身上。

    在燃烧着的山丘上,两名侦探正在对峙。

    为在无数的真相中,只抓住其中的一个。

    “——在你的推理中,赌上灵魂吧”

    10 第二场——杀死门刈千草

    “这一切都是全息投影伪造的!宇志内小姐目击到的门刈小姐是全息投影出来的!实际上门刈小姐被杀害的时间,是门刈小姐独自行动后到目击到之前……!那段时间里,招待所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能下毒的只有我一个人!!”

    夕阳正鲜红地燃烧。而它正映衬罗娜的激情,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真正的火焰,如波涛向我涌来。

    但我依旧纹丝不动。怒视着涌向我的火焰,释放出自己的推理!

    “我说过了!这整起事件里根本没用HALO系统!罗娜,你是阿米什人。你不可能会用全息投影这种最尖端的技术的!”

    “阿米什人的铁律不是绝对的。我也在用无线电!”

    与涌来的火焰相比,我的推理之箭实在是太小了。但,这样就够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小蚂蚁的蚁穴,将会成为我将你这牢不可破的推理彻底粉碎的关键!

    “不止是全息投影。让我们误判犯案时间的延时直播,对你而言也是不可能的!”

    “我说过了!阿米什人的铁律——”

    “——不是绝对的。但依旧不可能!”

    推理之箭贯穿的小孔,剧烈的风涌了进去。吹散了火焰,不断扩大的洞口能看到咬牙切齿的罗娜。

    “直播里听到的声音,凯拉已经告诉我们了吧?声音的主人,为什么在打开抽屉打开柜子时手上要抱着一个时钟。凯拉认为这是在提示行动的起点和终点,但还有另一层意思!”

    “另一层意思……!?”

    “只能使用一只手的人是没有嫌疑的!!”

    火焰中的洞里,推理之箭正闪烁着苍白的光。

    而它贯穿了,罗娜的左手。

    那只因伤而包着绷带的,左手……!

    “今天,你离开天照馆避难时,在森林里摔倒,伤到了左手!用那只手抱着时钟还要翻找收纳很难做到吧。直播里的声音,就算是其他人发出的!但罗娜,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贯穿了罗娜左手的光箭裂开,剧烈的风把火墙吹走。

    罗娜像是要掩盖什么,右手放到左手上面,满脸不悦地盯着我。

    “那么,是谁……?难道是门刈小姐自己要怎么做的吗!?”

    “没错”

    “她为什么!?”

    “我说过了!!就是排除你的嫌疑!!”

    “……………!?”

    我对着因惊愕而瞪大了眼睛的罗娜,说道。

    “在第一起事件里,提议把诈死的大江先生移到别的地方去的正是门刈小姐……。实际上,她在移动时也帮了忙。那么犯人犯案时她很可能在场……。虽然这件事现在我们无从得知,但确实有过某种交易。

    但她——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是侦探。

    被过敏反应折磨着进入自己房间里时!她开始推理,马上就意识到你会被当做犯人!所以为了洗清你的嫌疑才留下了这个线索……!为了帮助你,她最后的患者!为了抓住真正的犯人……!!”

    <医疗侦探>门刈千草——她或许说不上多么清廉洁白,但她在最后的最后,选择成为侦探。

    她的遗志,现在,在这里,由我来继承!

    “这不是我的——也不是我们的推理。这是门刈小姐的推理……!”

    罗娜,懊悔地低下头。

    但,我知道。只要握住了白手套,现在还远没有结束。

    在所有的疑问穷尽之前,彻底穷尽之前!我都不会甘心……!

    “假设直播里的声音……还有宇志内小姐的目击证言都是真的。能下毒的也只有我……!既然独自行动前的食物里没有下毒,那机会就只有在给我疗伤的时候!”

    “那又是听谁说的?”

    “只能是这样吧!如果目击证言的真的那就更不用说了,不存在能用直接用注射器下毒的人!因为目击到之后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既然在现场的厕所里的呕吐物没有检出毒物,那就只可能是在之前摄取了毒物,过敏反应导致毒性发作——”

    “她是在呕吐后中毒的,就这么简单!!”

    “啊……!?”

    风吹动深红的山丘。它把像火的粉末一般飞舞着的夕阳碎片捞起,在罗娜周围形成旋涡。

    “很简单。门刈小姐吃过别的东西吧——在她呕吐之后,唯一吃过的东西!”

    “难,难道是……!”

    “就是解药!!”

    夕阳的旋涡盖住了罗娜。

    我把高举手掌,像是要将它从我的视野中撇开,

    “医疗包里的解药,被掉包成毒物了!仔细想想看。过敏让毒物发作?那什么时候才会发生。正确估算毒性发作时间几乎不可能吧!如果是那样那又如何制造密室!?这可是<麦克白>,根本不存在什么‘结果上的密室’!

    这一点,如果解药被掉包的话就很简单了。欺骗因过敏而身体状况恶化的门刈小姐说‘你中毒了’后把她关进房间里,她就会自己服毒!根本不用细线或是针或是诈死。只要用电话或短信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可是最简单的密室诡计!!”

    “那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留在现场的小瓶里应该还留有毒物!难道全天下的侦探学园都忽略了吗!?”

    “都忽略了!尸体周围小瓶和里面的东西都撒出来了!如果和其他药物混在一起,简单的检查套组是难以检测出来的!”

    即便检测出来了,也无法和其他撒在地上的瓶子和瓶子里的药物区分开来。毒物和药物的差别极小。那也是犯人事先做好的!

    “怎,怎么会……。被骗,服下了毒……?还是医疗侦探……?误判了单纯的过敏反应?那不可能——!”

    “我真不敢相信这句话从一个被骗得深信自己是犯人的人嘴里说出来啊!女侦探!!”

    我紧紧地握住拳头。

    瞬间,在罗娜周围逆流而上的夕阳,一齐变成火焰燃烧起来。从假的,变成真的。没错。虽然艾芙菈儿他们评价这个犯人非常稚嫩,但却非常会撒谎。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就能让一个清白的人认为自己是犯人……!

    火焰在傍晚的天空中散去,只留下了摇摇晃晃的罗娜。她呆呆地看着落在草地上的自己的影子。之后像呓语般小声念叨着。

    “……解药,变成了毒药……。是什么时候,是谁……?”

    “门刈小姐说每天早上都会检查医疗包。如果要掉包,只能在那之后——也就是今天早上吧。你做得到吗?”

    “……我……偷偷溜进去……?不对,我早上完全没有接近门刈小姐的房间……”

    心中有愧的门刈小姐,不会随便让人进自己房间的。如果存在能让门刈小姐允许别人进入自己房间的正当理由——没错,例如,让人收拾房间的时候……。

    “现在明白了吗?罗娜——你不可能犯下罪行。接受吧。承认吧。你不是这起事件的犯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罗娜抱着头痛苦地挣扎。之前是追寻着的真相,现在是为了直面真相。

    我慢慢地往前踏出一步。我没有资格。我没有权力。即便如此,但我至少能默默地站在她身旁。正是为了做到这一点,我才会在这里。

    可是。

    我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

    这是罗娜的推理创造的世界。可现在,罗娜正坚信自己的清白——为什么,她是脚边,还躺在一具尸体?

    那是个少年的尸体——小学生年纪的少年。

    不是大江。不是门刈。也不是未遂的艾芙菈儿和菲奥学姐。

    我认识他。

    罗娜在10岁时,有个双胞胎哥哥。

    “——别被迷惑了,露丝”

    我才发现。

    那不是尸体。

    在我正要去的那个地方,站在抱着头的罗娜身边,露出了疗愈她苦恼的温柔微笑。

    “只有你活下来了。所以认罪吧。承担责任吧。你不能总是,把责任都推给我哦……?”

    “……你,到底是谁……”

    穿着朴素的衬衫和短裤,上面却染上了鲜红的血。脸很是年轻,从眼睛和发色确实能感觉到和罗娜有血缘关系。

    那家伙小声地笑着,瞥了我一眼。

    “我是另一个她。是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行为而创造出的替罪羊——她随意的推理产生的幻象”

    “别扯了……。你就在那里!不是什么幻象。只是个身上有全息投影的,活生生的人!”

    “哦?”少年嘲讽地说着。“那么,你也觉得我是犯人?”

    “你就是犯人”

    “证据呢?”

    “现在正在发生第四起事件。你的出身就证明了这一点——和罗娜同龄的阿米什人”

    “有意思”

    少年轻轻地笑着,像是要控制住罗娜,迈出一步,朝我走来。

    “那么,你应该知道吧?第四起事件——这座岛上的惨剧,会以何种方式谢幕”

    “所以我才站在这里”

    我汇聚起所有战意,指向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孩的家伙。

    “我将结束这一切。<麦克白>,和你那愚蠢的闹剧!”

    剥开虚伪,揭露真相。

    只有那里,才会迎来我寻求的朝阳。

    11 第四场——杀死罗娜·戈尔蒂

    “杀死大江是‘犯案时犯人在室内’。杀死门刈是‘犯案时被害人不在室内’。之后杀害菲奥学姐未遂是‘犯案时犯人不在室内’——类别诡计集成的密室轨诡计,只剩下最后一类”

    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一定会留到最后。

    “‘密室逃脱诡计’——你计划实施的是大规模的幻象。把这整个宅邸华丽地点燃,自己却烟消云散,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

    “我们很合得来呢”

    少年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时,我察觉到了一丝异变。

    ——一股焦臭味。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全息投影充斥了整个世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天照馆的什么地方。但这股味道却不会说谎!

    “现在正在发生第四起事件——你是这么说的吧?没错哦。我们想的一样让我有点兴奋呢”

    “你这家伙——果然目的还是罗娜吗!想把这整间屋子都烧了——!”

    “哦哦。不要随便乱动比较好哦。说不定哪里会塌下来”

    我正要往前踏出一步,却像被铁链所绑住动不了。他看着我的样子,笑了出来。

    “既然想来到这里,就是来完成推理的吧。这是不是侦探的礼节?”

    如果不把之前暴走的罗娜的推理彻底反驳,清除掉全息投影的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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