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里欧·马格纳斯把放在膝盖上打开的书本静静地，可是很不耐烦地合上。书的内容早就已经读过，所以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集中精神。
在离开达利尔杰依特的宅邸时，根本就没想到会变成要经过这么多地方的长途旅行。
（要是有带艰涩的史学书过来就好了……）
如果是背诵历史的话，一定可以打发掉很多时间。
同样的书看了两三次之后，感觉好像会在不知不觉被船身的晃动所吞噬似地晕眩。
“不要紧吧，小少爷。”
夏露提耶像是在喃喃细语地这么说。
“那当然。”
里欧也简短地回答。
在同一间船室里，斯坦·艾尔隆与露蒂·卡特雷特也在。当然跟夏露提耶一样是守护者的狄穆罗斯与亚托怀特也听得见。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关心的缘故，胸口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变得更严重了。
（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好像比较好）
里欧打算要从坚硬的椅子上站起来，而就在那个时候。
“呼——，外面好冷啊。”
菲莉亚·菲莉斯一边对冻僵的手哈着气，一边从甲板上走回来。
“都下起雪来了~”
“咦~，真的吗？”
露蒂皱起眉头，身体打了个寒颤。
“这个年轻女孩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
克雷门提的自言自语，让亚托怀特笑了出来。
这艘船追着抢夺“神之眼”逃走，原史特雷兰兹神殿的大司祭格雷巴姆·班哈尔特，目前正朝法达利亚前进。
如果说已经开始降雪的话，到目的地斯诺夫利亚港应该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吧。
“什么嘛，不解风情真是不好意思哦。下雪又没什么稀奇的。”
露蒂皱起鼻子并把舌头吐了出来。
“我想出去看看。”
斯坦站了起来。
“咦——”
“我也要去。”
“玛莉也要去？”
露蒂一边露出感到很无趣的表情一边这么说。
“真拿你们没办法。那我也陪你们一起去。”
然后跟在玛莉·艾洁特的后面。
“小少爷您不去吗？”
“我对雪之类的没有兴趣……”
让正要站起来的身子坐下的瞬间，恶心感又再次涌了上来。
在最后从船室离开的露蒂的身影消失了之后，里欧不动声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走到甲板上，刺骨的寒气抚上脸颊。将视线望向艄柱的方向，可以看见水上城联合公国茂隆领的王子费特·茂隆，正以黑十字舰队司令官的身份与士兵讲话。
里欧选了斯坦他们看不到的死角后，作一次深呼吸。
海浪似乎有点大。大雪降在浪尖上，使其锐角变得模糊了起来。
“雪吗……好久没看到了呢。”
好白啊——，斯坦那没有紧张感的声音传了过来。里欧悄悄窥探着三人的样子。
“让我想起了掉到法达利亚时的事情呢。”
你在说什么啊，露蒂如此提出指责。
“意思或许是正确的没有错，不过你那样的说法很奇怪。”
“咦，会吗？为什么？”
就在此时，玛莉朝向船舷，好像没有看见歪着头思考的斯坦一样，摇摇晃晃地踏出步伐。
“怎么了？”
里欧在风雪中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侧身面对着这边的玛莉。
“这样的景色……之前也……”
飘落的雪片虽然映照在她的眼中，可是她脸上却是一副不知道在看着哪里的空洞表情。
（是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就在里欧这么想的时候。
“啊……”
突然她皱起眉头把自己抱紧，之后就全身无力地软倒在甲板上。
“玛莉！？”
露蒂喊叫道。
“不要紧吧，玛莉小姐！”
斯坦将手伸出，扶助玛莉的背。
“刚才的感觉是什么……”
她慢慢平抚着胸口附近，寻找合适的字眼。
“对了，就像心脏突然被揪住了一样……”
露蒂在脸上浮现微笑。
“……一起回里面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比较好。”
她用像是要小孩子听话一样的语气，抚着玛莉的手臂。
看见那副光景的里欧，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动。
他从暗处目送着和点点头站起来的玛莉一起走回船室的露蒂。
露蒂是里欧亲姐姐的事情，她本人当然不知道。可是，在见到像刚才那样意外的场面时，不知为何里欧有种错觉，感觉好像接触到了他应该不知道的、姐姐温柔的一面。
（怎么可能……。那家伙虽然是姐姐不过却是盗贼。明明就是肮脏的罪犯……温柔什么的……）
斯坦手忙脚乱地往船底走下去的声音消失了。只留下了值班的人，费特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在寂静无声的甲板上，里欧一个人抬头望向飘着雪花的灰色天空。
（据说是丧失记忆的那个女的，她的记忆应该是要恢复了吧？不，或许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也说不定呢。）
那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里欧并不知道。
（如果好不容易才忘掉的事情，有时候就这样一直忘掉会比较好吧——）
浮现在他脑海中又消失的，是身为奥伯隆公司总帅同时也是他父亲之修格·吉尔库利斯特的脸庞。
现在这个时候父亲一定是在达利尔杰伊特宅邸里，和平常一样接受玛莉安的种种照顾。完全不会去想象，自己的儿子在海上被弄得全身都是雪这样的事情。
里欧将有珊瑚色“M”字刺绣的手帕，从披风下面悄悄地拿出来凝视着。
（要是我丧失记忆的话……）
把修格的事情忘掉是无所谓。可是，玛莉安呢？
（要是在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经过了好几年之后，在世界上的某处突然想起她的事情的话。）
我应该会因为遗忘掉而无法再取回的贵重时间而诅咒自己吧，里欧在心中这么想。
雪一直不断下着，不过海浪却没有因此而变大。虽然玛莉并没有恢复记忆，可是一直都恍恍惚惚的，担心她的露蒂片刻不离地待在身旁。
“让各位久等了。”
费特来到船室。
“马上就要进入斯诺夫利亚港了，请做好下船的准备。”
“谢谢你，费特先生。”
斯坦以笑容抓起费特的手。
“不客气。能够将各位平安送到目的地，我也很高兴。”
“回去之后，替我向丑角强尼问声好。”
露蒂这么说时，费特不停地点头。
“承蒙您照顾了。”
“啊，请这样放着就可以了。我也要到那边为你们送行。”
阻止老实的菲莉亚继续利落地整理船室，费特催促着要大家走到船外。
港口那到处都积着雪的石板路，好像可以一直通到市区。
“啾——！怎么样啊，这寒冷的空气！毫无疑问的是法达利亚啊。冷死了！”
打了个喷嚏之后，斯坦颤抖着这么说。注意到即使如此，他的表情好像还是很开心，里欧露出苦笑。
（这家伙不论是什么时候、什么东西都可以完全接受啊……）
“因为天气寒冷，请各位注意身体。”
就在一起下船的费特正要敬礼的时候，一名全身被甲胄包覆的士兵，步履蹒跚地走进他们的视线中。
“这艘船、马上就要出发了吗……？拜托……让我搭船……”
是法达利亚兵吗，里欧心中这么想。斯坦立刻跑到士兵身边。
“你受了重伤啊！？”
惊讶地这么说。从甲胄的间隙渗出的血，颜色还很鲜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都……完蛋了。”
士兵无力地摇摇头。
“我们的祖国失陷了……法达利亚，被毁灭掉了。”
“该不会、是格雷巴姆！？”
菲莉亚捂住嘴巴。
“首都海德堡已经陷落了……现在，战败兵与难民不断地涌进这个城镇……”
士兵自顾自地喃喃说着，看起来似乎受到相当大的打击。
“一起去看看市区的状况吧，斯坦先生。”
已经跨步往前走的菲莉亚转身对斯坦这么说。
“就这么做吧。费特先生，这个人就拜托你了。”
“我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到里面去接受治疗吧，费特指向船对士兵这么说。
“这是……！”
一走进城镇，斯坦就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是有很多像士兵的人呢。而且受伤的人也……”
菲莉亚呼出白白的气，同时皱起眉头。
在广场那被雪与冰覆盖的石板路上，倒着许多受伤的士兵。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在呻吟的人还不是最严重的，另外还随处可见很多一动也不动的甲胄倒在地上。
跟他们保持着距离，因寒冷而瑟缩着身体的镇民们，大家的脸上都因为恐惧与不安而失去了光彩。
“感觉像是从住的地方被赶出来，只穿着身上的衣服逃到这里的样子呢。”
露蒂以一副觉得不忍的表情注视着冷得发抖的小孩子们。
“喔喔！”
就在此时，老人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
“在那边的人！是之前被伍德隆捡到的男孩吗！”
（他刚才说伍德隆！？）
里欧感到诧异地看向白发的老人。
“啊……您不是阿尔巴老师吗！”
斯坦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然后认真地问道。
“怎么连老师您都到这里来了？啊、各位。这一位是阿尔巴·多恩先生。那个，我之前有提过吧？就是我掉到法达利亚的时候，在弓箭名人的小屋受到照顾的事情。他的孙女——”
打断斯坦滔滔不绝的说明，被称呼为阿尔巴的老人说道。
“详细的事情之后再说。伍德隆和雀儿喜他们——”
话说到一半，老人环视着斯坦等人的脸。
“那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不是雀儿喜又在对榉树说话了。斯坦讲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我希望你们能去救他们。我跟他们一起逃出海德堡，朝着这个城镇前进，不过却……”
阿尔巴把视线移向里欧。
“被追兵追赶而失散了。他们还在森林里面！”
然后，指向从这边看不见的森林。
是提尔索森林吧，里欧心中这么想。
“伍德隆是那个……？”
露蒂看着阿尔巴的脸，聚精会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里欧觉得自己在短短的一瞬间看见姐姐抿嘴露出笑容。
“那很严重啊。斯坦，马上就去救他们吧！”
“嗯！”
虽然玛莉从下了船之后也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随着雪渐渐变大，她似乎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你们看那边！”
最早发现伍德隆·凯尔文与雀儿喜·多恩的也是她。
高挑的男子与少女朝这边逃了过来。可是，他们看起来似乎相当的疲劳，两人都处于陷在雪里几乎无法前进的状态。
（那个人就是伍德隆吗？）
里欧眯起眼睛，测量他们与士兵的距离。
“快点把伍德隆抓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逃跑！”
有五、六名士兵在后面追赶，他们之间已经没有距离了。
“呜呜……”
就在此时，少女倒了下来。她那扎成两股的粉红色长发，无力地披散在雪中。
“雀儿喜！？”
伍德隆转过身来，为了帮助少女而停下脚步。
“就是现在，大家一起上！”
“危险！伍德隆先生！”
斯坦一拔出狄穆罗斯，就冲进士兵群中。
“不要落后了，露蒂！”
不用等亚托怀特提醒，露蒂就与拿着斧头的玛莉一起紧跟在斯坦后面。
里欧对伍德隆使眼色要他跟在雀儿喜身边，然后很冷静地把手放在夏露提耶的握柄上。
“你们只要各打倒一个人就可以了。剩下的由我来。”
对已经开始交战的同伴们撂下这句话后，他用一刀把以伍德隆为目标而往自己这边过来的士兵砍倒。
“小少爷，我总觉得没什么砍倒的感觉。”
夏露提耶笑道。
“下次再稍微用点力比较好呢。”
一边说着玩笑话，里欧一边朝第二个人攻击。
（不是战败兵——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攻陷首都的那伙人……不过我并没有接到关于法达利亚之暴动的报告啊——）
在对自己在任务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的事情感到气愤的同时，里欧把士兵的剑击飞出去。
“呜哇啊——！”
因为那惯性使脚被雪绊住而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士兵，胸口被里欧轻而易举地刺穿。渗入雪中的鲜血相当刺眼。
斯坦等人也已经各自将眼前的士兵打倒，战斗轻轻松松就结束了。
“雀儿喜，你要振作起来。”
伍德隆将少女抱起。露蒂跑过去，迅速地调查她的身体。
“虽然没有受伤……不过身体非常虚弱。”
“这样下去的话，急救也没有用呀。”
亚托怀特说道。
“斯坦，你是……”
伍德隆开口要说话，不过这次换斯坦变成制止的一方。
“快点带她回镇上去吧。伍德隆先生，路上我再介绍大家给你认识。”
银发的青年点点头，对里欧等人报以感激的眼神。
回到斯诺夫利亚的街上一看，阿尔巴很贴心地在旅馆订好了房间等待着大家回来。可是，据说是因为街上充满了伤患的关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医生才会过来。总之他们决定先等少女清醒过来。
虽然里欧并不喜欢时间又被浪费掉，不过他也没心情出去散步。想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忽然他发现一扇门上面挂有用很难看的字写着“图书室”的牌子。
非常渴望看到新书的他，毫不迟疑地就走到里面。可是，那里是个徒具图书室之名的狭窄房间。书本的量连两个书架都摆不满。
（只不过是普通的休息室而已嘛。）
被随便放置的桌子与椅子。虽然里面没有其他人，不过像是被随便拿出来的书本散乱地堆放在一起。
“还真是脏乱呢。”
夏露提耶叹了口气。
“嗯，就是说啊。之前使用这个房间的家伙应该是就这样离开了吧。大概是没有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
然后。
“……嘻——”
守护者发出笑声。
“怎么了？”
“没，没事。我只不过是在想，也用不着小少爷来动手整理而已。”
“我只是讨厌不能静下心来看书而已。”
“我也是这样想，可没有人说这是教养良好的关系，或这是很好的习惯之类的。”
一听见这句话，里欧的脸颊忽然热了起来。
“夏露……你太多话了喔。”
“对不起，小少爷。”
大致上把书本都放回书架上后，里欧随便拿起一本书坐了下来。
虽然试着翻了几页，不过内容完全读不进去。
（难得可以看到新的书说，真是的……都是因为夏露说了多余的话。）
教养什么的，一定是在取笑玛莉安管教自己的事情。
那一天——在第一次穿着女佣服的玛莉安走进里欧房间的时候，他的桌上有好几本看到一半随便乱放的书。
“啊，对不起。没有好好收拾……”
“不要紧的。以后有什么事情请尽量吩咐。”
玛莉安柔和地制止急急忙忙想要收拾的里欧。
“请问晚餐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然后这么问。在说话的时候那白皙的手指也一一将书本合起，轻轻地叠起来。
芳香的风从桌子前的窗户吹了进来。玛莉安的黑色长发被吹起，露出那纤细的下巴线条还有丰满的耳垂。
里欧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光景。大概是在父亲寝室内的克莉斯·卡特雷特的肖像画。或者是以前看过的故事里的插图吧。里欧装作是被窗帘的晃动吸引注意，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的手指将头发梳理好。
令人惊讶的是，玛莉安似乎很熟悉里欧的书架。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将书本——科学相关的书还有历史书籍——确实地放回原来的地方。而且是在里欧没有照着系列排放，只是将自己喜欢的书放在容易拿出来的地方而已的情况下。
（这个人一定也喜欢看书。）
对没有朋友的里欧来说，这个共通点不知道让他感到多么兴奋又高兴啊。
从此之后，里欧就变得会好好地把看过的书放回书架上。虽然玛莉安不曾称赞过他这样的习惯，不过有时她会在空出来的地方摆上一个小花瓶，有时则是会悄悄地放上装有糖果或烤饼干的袋子。
刚才在这间旅馆的图书室看见被乱放的书本时，浮现在里欧脑中的，是玛莉安那随风飘逸的黑发，以及可以透过头发看见的柔软的耳垂。
那一天，夏露提耶的确是在房间里面。难道所有的守护者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可以读出主人的心思吗？
就在里欧想要再次把精神集中到面前的书本时。
“原来您在这里，里欧先生。”
菲莉亚打开图书室的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
他比听对方的回话还要更早一步，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在里欧与菲莉亚走进雀儿喜休息的房间时，少女以一副睡眼惺忪的眼睛才刚睁开的模样，感到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从上方探头望着自己的人们。
“太好了，你醒过来了吗。”
当视线交会时，伍德隆眯起眼睛露出微笑。
“伍德隆先生……这里是……”
“斯诺夫利亚镇。”
呼——，雀儿喜安心地吁出一口气。
“多亏了在这里的这些人，我们才得救了呢。”
少女的视线移动着。斯坦轻轻把手举起露出笑容。
“好久不见，雀儿喜。”
“啊，斯坦先生……！”
她对斯坦的印象似乎很深刻。她窸窸窣窣地将毛毯推开，从床上下来。
“我还以为已经没救了。各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真的是得救了呢。要是没有你们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伍德隆这么说，让雀儿喜坐在位于房间中央的沙发上。虽然阿尔巴似乎因为孙女恢复意识而打从心底松了口气，不过——
“我们从海德堡陷落的时候开始，就被那些家伙执拗地追赶着啊。”
回想起这件事情而皱起眉头。
“不过，说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事呢？”
斯坦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地这么问。一瞬间，周围变得很安静。
果然是这样，里欧这么说后叹口气。
“咦……，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
“你呀。”
盘着双手的露蒂，朝斯坦逼近。
“你是伍德隆的朋友吧？可是却什么都不知道吗？”
“……呜。”
看到那副向他求救的表情，里欧无可奈何地。
“这个男人的全名叫做伍德隆·凯尔文，是法达利亚王国的王子。”
这么告诉他。
（不过是差点被反乱军的下级士兵杀死的王子就是了）
“喔……喔喔喔——！？”
好不容易理解状况的斯坦，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
“法、法达利亚的王子！？”
“一般不管是谁至少都会知道名字啊……一般来说啦。”
面对目瞪口呆的露蒂。
“露蒂……所以你才会那么干劲十足地说要去救人啊。”
“很明显是把目标放在礼金上呢。”
亚托怀特与夏露提耶一起笑着这么说。
“吵……吵死人了啦。”
露蒂瞪向守护者。伍德隆似乎并不在意这种小事情的样子。
“我是觉得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必特别说出来。比起那个，那时真是失礼了，狄穆罗斯。”
然后，他朝着斯坦的守护者这么说。
“咦——。伍德隆先生，之前我们相遇的时候你就听得见守护者的声音了吗！？”
“你知道我的存在吗？”
狄穆罗斯发出惊讶的声音，不过克雷门提很冷静。
“你该不会是伊肯迪诺斯的主人吧？”
“伊肯迪诺斯？”
斯坦对不是很熟悉的名字歪着头感到不解，狄穆罗斯说道。
“那是被安置在这个地方的守护者名字。”
不，伍德隆简洁地否定。
“曾经拥有伊肯迪诺斯的是我的父亲，法达利亚国王伊萨克。”
并很正直地如此订正。
“曾经拥有……？那现在伊肯迪诺斯在哪里……？”
在亚托怀特这么询问王子时，他在一段短暂的沉默后。
“……落入格雷巴姆的手中了。”
咬了咬嘴唇这么说。
“你是说格雷巴姆！？”
“面对袭击城堡的叛乱军，父亲他虽然英勇地战斗……”
伍德隆对斯坦点点头，并同时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遇到格雷巴姆而被他打败了。”
“因为这样使伊肯迪诺斯被夺走吗？”
“我不太愿意认为格雷巴姆拥有主人的资格啊……”
里欧默默地听着狄穆罗斯与克雷门提的对话。
“国王被打倒了的话，国家的确是跟毁灭了没什么两样啊。”
不过他想起受伤士兵说的话而喃喃自语。
“好过分！为什么你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雀儿喜像是用跳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将双拳握紧着对里欧抗议。
“还有伍德隆先生在啊！”
“冷静下来，雀儿喜。我们碰巧在城里，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阿尔巴这么说，然后感慨良多地补充一句。
“——因为这样让伍德隆不用不上父亲的后尘。”
“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狄穆罗斯向伍德隆问道。
“我已经向王国各地发出檄文。可是，到凑齐足够的战力为止，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听到这句话斯坦立刻说。
“那么我们就先前往海德堡吧！”
然后，也不管太阳已经下山了就打算要动身。
“斯坦你们……？”
伍德隆惊讶地抬起头。
“说得也是，早点行动比较好。”
“人数少一点，行动起来也比较轻松呢。”
狄穆罗斯与露蒂也表示赞成。不过只有伍德隆他们，以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看着事情的发展。注意到这点的菲莉亚对他们说。
“其实我们是为了取回‘神之眼’，才追着格雷巴姆到这里来的。”
然后，她开始概略地说明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其内容既正确又简洁，足以充分让人感受到菲莉亚的聪明才智。
“原来是这样啊……”
热心倾听着的伍德隆，在理解到他们对刚才自己提起格雷巴姆的名字时感到惊讶的理由后，自己也站起来。
“这样的话我也一起去吧。希望你们能把带路的任务交给我。”
“伍德隆先生留在这个镇上不是比较好吗……？”
斯坦似乎是在意着，他不以王子的身份来确认战力是否充足会不会不太好。
“不，招致这次动乱的原因，在于我们王家太没有危机感。我必须要负起使国家混乱的责任才行。”
“这样的话我也要跟着一起去！我跟伍德隆先生不论到哪里都要在一起！”
像是被语意坚决的王子所影响一样，雀儿喜如此宣言。对于少女毫不掩饰对伍德隆抱持热烈的爱情这件事，里欧在无意识下感到厌恶。
“哼，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能做什么？”
像是要报复刚才的事情一般，他对她露出嘲讽般的笑容。
“噗——！”
少女将脸颊鼓起来。
“我才不是小孩子哩！”
可是，里欧就这样一语不发冷淡地看着她。
对于互相瞪视的两人，阿尔巴出面为他们解围。
“就带她一起去好了。外表虽然是这样，不过雀儿喜的弓箭技术很扎实。”
“外表虽然是这样是什么意思！真是的，连爷爷都这样！”
雀儿喜的愤怒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斯坦咧嘴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你们两个都跟我们一起去吧。”
“喂，不要擅自决定啊！”
里欧提高嗓门。
本来人就已经很多了，这样不是人数跟麻烦事都只增不减吗。
“哎呀，我可不想在这寒冷的天气下晃来晃去喔。而且有人带路不是可以更早追上格雷巴姆吗？”
“确实是如此，露蒂说得没错。”
由于连玛莉也非常认真地在劝说他，让里欧感到非常烦闷。
“……随便你们，不过出发要等到天亮以后才行。”
感谢你，伍德隆这么说。
“要去海德堡的话，通过你们救了我们的那座森林——提尔索森林应该是最快的，现在出发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到首都。不过，可以的话还是慎重一点明天早上再出发比较好。因为雀儿喜还没恢复到正常状态。”
“伍德隆先生人真好！雀儿喜真是太感激了！”
脸颊呈现与倒在雪中时截然不同的玫瑰色，少女很高兴地咧着嘴微笑。
决定在斯诺夫利亚住一晚后，在斯坦等人之间洋溢着一股轻松的气氛。在浴室里温热冰冷的身体，吃完晚饭之后，接下来就没有事情做了。
里欧在暖炉旁边，打算要看在那间图书室里没看成的书。
“给爷爷和莉莉丝——”
同寝室的斯坦坐在位于房间角落的小桌子前。他把信纸——好像是去跟柜台拿的——摊开，手上握着笔。
“给爷爷、和莉莉丝。给爷爷”
“你很吵哎，斯坦。你打算要做什么？”
里欧提高嗓门。
“啊，对不起。我是在写信给爷爷和妹妹。”
“……这样啊。”
里欧打算集中精神而把视线移到书本上。
“我现在、人在、斯诺夫利亚、镇上。我是、坐船来的”
“喂。”
“在港口、积了很多雪、很冷。然后、我们、到森林、去”
“吵死了！”
“咦？”
斯坦把头从信纸前抬起来。
“啊，对不起。”
“为什么要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闭上嘴安静地写。”
“啊——，我要念出声音来写才比较有感觉呀。”
斯坦如此辩解着，然后拿起一张墨水还没干透的信纸，胡乱地揉成一团。
“喂，也没有必要扔掉——你还真是意外地正直啊。”
里欧稍微慌了一下，然后问道。
“你一直都是这样寄信给你的家人吗？”
“不。”
斯坦朝他摇摇头。
“我并没有寄出去过。虽然在离家之后有写了三、四次。该怎么说呢，光是在写的过程就已经感到满足，然后会变得想睡不是吗？”
“……不寄出去家人就看不到吧。”
“嗯，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里欧目瞪口呆地看向嘿嘿嘿地笑着躺到床上的斯坦。
“早上起床，洗完脸，刷好牙，吃早餐。莉莉丝告诉过我，像这样的信是写得不好的信。”
妹妹很有常识嘛。里欧在心中暗暗地这么想。
“的确是要去芜存菁会比较好。不过在你的场合下，因为不寄出去所以用哪种写法都无所谓就是了。”
总之他似乎不再写信了。里欧松了口气开始翻起书本的内页。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当他注意到的时候，规则的呼吸声已经在房间里响起。
“什么，真的睡着了吗。”
斯坦维持刚才躺下的姿势睡得很沉的样子。
里欧朝小桌子望了一眼。还有好几张没动过的信纸留在那里。
里欧像是被吸引过去一样地站起来靠近桌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片空白。
（对了。在以前……）
他回想起来在以前有写过一封像是信的东西给玛莉安。
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吧。
那一天，里欧在房间门口遇见来清扫房间的玛莉安。那是因为他耽误了出门去练习剑术的时间。
“啊，艾米里欧。正要出门？”
她像名女佣一样，很快地往后退为里欧让出一条路。
“嗯，不快点不行。”
“是呀，要小心喔。”
用手指神经质地抚摸着夏露提耶握柄的同时，里欧打算从玛莉安的身边越过。就在那个时候，在她的耳边有某样东西发出了亮光。
他下意识地把视线往上移。看见当时玛莉安那经常是被好好绑起来的头发，将耳朵盖住了。
“啊……那是怎么了。”
“咦？”
玛莉安顺着里欧的视线望去，然后像是有点慌张地从头发上面按住耳朵。
“啊，这个……”
“怎么了？”
在里欧要从下面窥视的时候，玛莉安将手放下。可以透过发丝间看见的，是散发出美丽光辉的乳白色小石头。
“是生日时拿到的。”
“谁送的？”
第一次看见她戴耳环，里欧忍不住问道。
玛莉安顿了一下，才回答“是朋友”。
“生日……我不晓得玛莉安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其实明天才是。”
像是在揭开很大的秘密一样，玛莉安压低声音这么说。她的嘴唇终于浮现出一如往常的柔和笑容。
“你该出门了喔，艾米里欧。”
“嗯，我这就出去。”
说完之后，里欧就立刻跑到走廊上。
（是玛莉安朋友送的礼物被提早送到了。一定是这样的。）
练习结束回来时，被整理得很干净的房间静静地等待着里欧。他朝书架扫了一眼，然后把桌子的抽屉打开。里面只放着使用过的文具用品这件事情，让里欧感到失望。
（我手上连一件可以送给玛莉安的漂亮东西都没有……）
就连小石头或树果这些小孩子的宝物，他也没有收集的习惯。
在经过考虑后，他决定要送生日卡片。把白色的信纸对折当成卡片。
可是一拿起笔，突然有股不安涌上里欧的心头。
（应该不会被认为我是想跟玛莉安的朋友竞争吧……）
再加上“祝你生日快乐”这样的句子，让人写起来感到多么的不好意思啊……。
结果他写了别的句子，并以草率得让人不觉得会是卡片的放置方式放在桌子上。
第二天，里欧从外面回来一看，对折的信纸已经不见了。
（是玛莉安注意到而拿走了吗。或者以为是垃圾而扔掉了——？）
他觉得不论是哪一种都有可能。
（不过应该还是被扔掉了吧。因为，我又没写是要给谁的。她不可能知道那是写给她的啊。）
即使如此，玛莉安把自己滚落在那里的感情捡了起来这件事是不会错的。
在那之后，从两人的口中都不曾提到过有关卡片的话题。
如果是现在，应该可以写出比较像样的信了吧。
里欧坐到椅子上后，轻轻将斯坦用过的笔从小桌子上拿起来。
（给玛莉安）
真是平凡的开头啊，里欧这么想。
（给玛莉安。给玛莉安。）
“您喃喃地在说些什么呢？小少爷。”
“呃——”
夏露提耶的声音，让里欧吓了一跳。自己似乎是念出声音来了。
“什么事都没有。”
他以像是感到非常无趣的口吻这么说，然后开始写信。写下在离开达利尔杰依特以后，违反他的意愿而走得越来越远的事情、同行者增加的事情、法达利亚反乱军的事情——。一旦开始写，想要传达的事情就不停地陆陆续续涌出来。
而且岁月给了他可以在日常报告的间隙中，把体贴对方的用字遣词镶嵌进去的能力。
在一转眼间，里欧就把斯坦拿来的信纸几乎全部用完了。
（在明天早上出发前可以把信从这间旅馆寄出去吗……在赛利鲁似乎没有时间做这样的事情。本来应该要用奥伯隆公司的通讯网会比较确实……）
想到这边，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要是这封信被修格看到的话？）
在那一瞬间，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变成黑白的。
“绝对不行。”
里欧把视线往下移到刚写好的信上。然后，没有经过多久的时间，他就绷起了面孔。
（这是什么啊。这样不是跟斯坦一样吗！）
原本以为自己写得很不错，不过在那上面记述着大量让人感觉不出来有经过去芜存菁的内容。
想着姑且把信带回去好了的同时，里欧在发出鼾声熟睡的斯坦旁边的床上躺下来。
他用左手碰碰自己的耳朵。光滑的金属虽然形状与乳白色的耳环不一样，但是依然让里欧回忆起那天的亮光。
在斯诺夫利亚的西侧，提尔索森林里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在救出伍德隆时所流下的反乱军士兵的血迹，现在也都不见了。在昨天晚上下的雪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焕然一新。
一边发出沙沙作响听起来很舒服的声音，里欧等人一边让雪沾染在靴子上面往前进。
“竟然能够让像你这么有本领的年轻人来担任客座剑士，塞伊卡鲁特王国真令人羡慕啊。”
里欧冷淡地抬头看向跟他说话的伍德隆。
“你不需要恭维我。”
然后，撂下了这句话。
“我并没有恭维的意思……真是抱歉。”
伍德隆很干脆地道歉之后。
“穿过森林之后，就是赛利鲁镇了。先以那里为目标。”
毫不疏忽地看着周围，同时这么告诉斯坦他们。
“话虽如此，我也无法确定那个城镇现在是否依然平安无事……”
“伍德隆先生……”
斯坦探头看向表情变得有点忧郁的王子的脸。
“啊，不好意思。”
注意到这件事的伍德隆抬起头。
“说这种事情也无济于事呢。”
然后像是要激励自己一样地这么说。
就是说啊，斯坦在他面前握紧拳头。
“一定要抓到格雷巴姆，把法达利亚夺回来。”
这么笑道。
（真是个得意忘形的家伙。）
里欧悄悄斜着眼睛瞪向斯坦。
（虽然有听说他是在你掉到法达利亚时救了你的恩人，不过你也奉承得太过分了，笨蛋。）
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萌芽之嫉妒的情形下，他在心中如此谩骂。然后，因为这样的关系，里欧没有注意到走在最后面的玛莉脱离了队列。
“斯坦很踏实地走在成为更优秀之守护者主人的道路上呢。”
伍德隆换了个开朗的话题。睡了一个晚上已经完全恢复精神的雀儿喜，滴溜溜地转动眼睛注视着斯坦。
“哈哈，是这样的吗？”
斯坦觉得很难为情地抓着头。
“是说我已经成为合乎守护者主人身份的人了吗？”
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
“岂有此理！你这样还差得远呢！”
狄穆罗斯喊叫道。
“嘘——。我没有征求狄穆罗斯你的意见吧？”
“你们的配合度似乎非常不错呢。”
伍德隆露出微笑时，斯坦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跟这个这么唠叨的家伙吗？”
雀儿喜嘻嘻地笑了起来。
“你会嫌我唠叨真是让人意外啊。”
“哈哈哈。”
伍德隆发出像是感到很快乐的笑声。
（这个男人失去了身为贤王的父亲吧……）
里欧偷偷地把视线放在王子的侧脸上这么想。
即使是担心赛利鲁镇的事情，也绝不显露出个人的悲伤感情。那样的表现是来自他身为公职人员的自觉吧。里欧很坦率地认为那是值得认同的事情。
（那是他原本的资质，或者是被灌输了帝王学才这样的吧。）
修格死掉的话我会怎么做呢，他心不在焉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也一样不会显露出悲伤的表情啊。不过在我的场合下，那一定是我发自真心的表现吧。）
就在此时，从背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是落在后方的菲莉亚跑过来的声音。他并没有跑到里欧那边，而是叫住走在后面的斯坦。
“斯坦先生，玛莉小姐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里欧忽然转过身来。然后才发现到玛莉没有跟上来的事情。就连菲莉亚去看她的事情他都没有注意到。
“玛莉小姐，你怎么了呢？”
斯坦立刻就跑到玛莉的身边。
“……有人问我叫什么名字。”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喃喃说道。
“咦？”
不懂她想表达的意思，斯坦再问了一次，露蒂很担心地关注着玛莉的表情。
“我觉得……我曾经跟某个人一起走在……像这样下着雪的森林里。”
玛莉的眼睛，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注视着另一个地方一样。
“让人觉得好像很怀念，又好像很恐怖，让人想要去想起来，又好像不是这样。”
伍德隆与雀儿喜也停下脚步，仔细听着玛莉说的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不知道……”
“看来记忆是渐渐恢复了呢。”
听见亚托怀特的话，伍德隆恍然大悟地注视着玛莉。应该是了解到她是失去记忆了吧。
“恐怕是这里的雪景刺激到她的精神。”
“玛莉。”
露蒂轻轻碰触搭档的手臂。
“不用急着去记起来也无所谓啊。一步步慢慢来……好吗？”
那声音非常的温柔，好像感到恐惧的人是她一样。她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
“……谢谢你，露蒂。”
玛莉咧嘴微笑着，然后朝她点点头说“我不要紧”。
“喂，别拖拖拉拉的。要走了。”
里欧这么说，然后很快地开始往前跨步前进。
身为罪犯的玛莉·艾洁特说不定可以逃走这件事情，让里欧感到一阵恶寒。
（看我干的好事，注意力竟然这么散漫。我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啊——要振作一点才行）
里欧如此自我警惕着。
第六章
里欧努力不让玛莉离开自己的视线，不过就在刚进入赛利鲁镇不久的时候，她的身份很轻松地就被弄清楚了。
虽说并没有到提尔索森林那样的程度，可是整个赛利鲁也是被覆盖在雪中。想要让被冻僵的身体温暖起来的他们，于是决定先找食堂。
然而，在飘出可口浓汤之香味的店家门口，有士兵站在那里。那是反乱军。在旅馆、食品店、以及花店的看板前也有他们驻扎的身影。
（伍德隆没有进到镇里真是聪明的决定啊。）
里欧呼出一口气。考虑到城镇已经被攻陷的场合，于是王子决定与雀儿喜一起在外面等待。要是在这里碰见反乱军，应该会演变成很大的骚动吧。
“呐，不管是哪里都好挑一间进去啦。菲莉亚冻成那样好可怜哦。”
斯坦对里欧如此要求。里欧回头一看，发现她的确是浑身发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可是，有这么多士兵喔？被盯上的话要怎么办。”
就在露蒂很担心地这么说的时候。
“站住！”
两个反乱军士兵走了过来。
“没见过的家伙呢，你们是什么人？”
“要怎么说呢，呃……”
斯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露蒂则是耸耸肩说，你看吧。
“是从哪里来的啊，你们这些人。”
在两人之中，身材较小的士兵按顺序一一看着里欧等人的脸。
“啊！？”
然后突然大声叫道。
“你不是玛莉吗！？”
他仔细地端详着玛莉，似乎是打从心底感到惊讶的样子。
“你认识我这个人吗？”
玛莉感到很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一起打过仗吧？”
忽然露蒂将视线移到玛莉的侧脸上。里欧等人也惊讶地注视着露蒂。
“我跟……你一起……？”
玛莉脸上困惑的神色逐渐加深。
“是啊。不过，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两年前的战斗里了。可恶，我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
士兵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
“我去通知队长！给我等着，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喔！”
然后指向他们站的位置这样说。
“稍微等一下啊。我们实在是冷得……”
“少给我废话！”
就在士兵焦躁地对斯坦大吼的时候。
“怎么了？”
好像是听见了这边的骚动，有一名男子出现了。他没有佩戴甲胄，头发长度到其健壮的肩膀。
“达利斯队长！你来得正好！”
“发生什么事了？”
被称为达利斯的男人顺着士兵的视线望去。
“玛……”
然后在看见玛莉的面孔时，脸色就突然变了。
“……你是谁？”
一脸茫然地，玛莉注视着达利斯。那名男子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你……该不会……”
可是，他讲到那里就停下来，对士兵这么说。
“是长得很像，不过似乎是认错人了。这个人不是她。”
“咦，不应该会……。因为……”
达利斯不容分说地改变话题说道。比起这件事情，
“现在我们要回去海德堡。你们两个去做一起出发的准备。”
“……是。”
矮个子的士兵虽然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不过还是在对达利斯敬礼之后，跟同僚一起跑步离开。
达利斯重新面向里欧等人后，用强烈的语气。
“事情办好的话就立刻走。要快点离开这个国家。”
压低声音这么说。
“等一下。”
露蒂往前踏出一步。
“你……该不会是玛莉的朋友吧？”
是啊。里欧也看向达利斯这么说。
（而且这个男人，有注意到玛莉丧失记忆的事情——）
“……”
达利斯没有回答，向后转了过去。
“给我等一下！你是……”
玛莉朝向男人的背后伸出手。
“……我警告过了。”
达利斯慢慢转过身来，在瞬间以强烈的视线瞪视玛莉。
“下次再遇到的话，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们了。”
然后他就这样快步走掉了。
“玛莉小姐，你记得刚才那个人的事情吗？”
斯坦这么问。茫然目送着达利斯背影的玛莉无力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可是……呜呜，好痛……”
她抱着头，当场蹲了下来。
“菲莉亚，快点去叫伍德隆他们过来。现在的话可以避开他人的耳目进入市区。”
里欧以眼角余光看着玛莉下达这样的命令。
（这个女人，以前待过反乱军吗……）
菲莉亚听到里欧的话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立刻往森里走回去。
在露蒂靠到玛莉身边轻抚着她的背时，
“哎呀，是身体不舒服吗？”
有一位中年女性走近过来。大概是出来买东西的吧，她手上抱着一个看起来经常被使用的布袋。她忽然探头望向蹲着的玛莉的脸。
“玛莉！这不是玛莉吗！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玛莉惊讶地抬起苍白的脸。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掉了呢！”
那名女性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并说道。
“嗯，最近真的连续发生了不少好事情呢。战斗获胜，伊萨克也死掉了。”
“！？”
听见贤王伊萨克的名号，里欧不由自主将视线扫向提尔索森林的方向。
“这些事情全部都多亏了格雷巴姆大人呢。是那个人带来好运的。”
“格雷巴姆大人！？”
斯坦与露蒂彼此对看了一眼。
“玛莉，你在家里休息会不会比较好？”
听见那女性心情愉快说出的这句话，
“家……？”
玛莉微微皱起眉头。露蒂飞快地靠近女性的身旁。
“大婶，玛莉有家吗？在哪里！？”
“呃，在靠西边的地方……不过这个问玛莉不就好了吗。墙壁是绿色的，就维持着以前的样子。”
她有点诧异地看了看玛莉与露蒂，然后为了买食品而走进附近的店家。
些微的动静让里欧抬起头。伍德隆、雀儿喜以及菲莉亚的身影，从食堂旁的巷子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