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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看书网 > 小学馆 > 弹珠汽水瓶里的千岁同学 >第六卷 八章 优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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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八章 优柔的天空)

    我让轻薄的浴衣盖在内衣之上。

    这件盛开著白芍药的堇紫底浴衣,是我为了这一天悄悄买下的。

    经过短暂的迟疑后,我将背面颜色同样为堇紫色的腰带打了银莲花结。

    让我的思念,寄托于花语之中。

    我•内田优空与映照于全身镜上的自己四目相接。

    不知为何,脑中浮现记忆里某个怀念面孔。

    是我开始长得像妈妈了吗?

    这样一想,我自然露出了笑容。

    在这一瞬间,我开怀于自己比起寂寞与哀伤,已更习惯于温暖的情绪,接著想起朔同学。

    对于我穿便服参加烟火大会感到那么遗憾的他,大概会夸大地称赞我吧。

    因为他是对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人。

    因为他是对待任何人都很温柔的人。

    他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如果能稍微让他开心起来就好了。

    我一面想著,一面束起头发。

    其实在穿浴衣前先整理好发型会比较有效率,为何我会先穿浴衣呢?

    或许是今天想拥有多一点这样的时间吧。

    这么说来,我心想。

    许著「像那个女孩子一样」的愿望而开始留长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

    我以指尖细心地整理发丝,感觉它就像是时间的经过与回忆日积月累的记号。

    在我的心里,有各种感情打转著。

    你找到我的那一晚、与你一起度过的日子、你教给我的感情、你让我自觉的痛楚。

    以及,一直藏在心里的思念。

    我将拿起发簪时不经意看到的美丽贝壳当作护身符,悄悄地放进束口袋里。

    整理好仪容后,我走到一楼,在玄关拿出木屐。

    「喀啷」一声,有些寂寥的声音响起。

    木屐往旁边倒了下去,我伸出手要将它扶正时,发现指尖正在微微颤抖。

    我把手放在胸口上,大大地深呼吸。

    没事的,没事的。

    我在心里如此低语后,缓缓让脚指穿过夹脚带。

    *

    我,千岁朔站在位于离福井县厅徒步几分钟之处的神社鸟居前。

    与优空的会合时间是下午五点。

    虽然时节已经是晚夏,但离日落尚早。

    在神社境内,小孩们一手拿著棉花糖或苹果糖跑来跑去。

    与神社邻接的公园里,可以散见几组国中生或高中生情侣害臊地谈笑。

    若是往年,这场祭典早已结束,但听说今年开办的日期延后了。

    以祭典为八月作结,倒也挺有一番情趣,我心想著。

    ──喀啷、喀啷、喀啷哩。

    我眺望周围一会儿后,走得十分小心的木屐声缓缓靠近过来,接著停住。

    「让你久等了,朔同学。」

    优空开朗地说道。

    「你觉得、如何……?」

    头一次看见的、优空穿浴衣的姿态,彷佛体现了「大和抚子」这个不符合时代的词汇。

    无论是轻轻交叠于身体前方的双手,吻合浴衣图案、有如芍药般的优美站姿,或是微微朝内贴齐的脚指。

    都是那么地高雅而娴淑,谦柔而娇艳。

    简直就像以祭典场景为背景,直接从祭典情境中撷取出来似的。

    但是,我将这些话吞了下去。

    「不愧是优空,你把浴衣穿得很好看呢。」

    我道出很客套的感想。

    优空的眉毛抖了一下,像是要掩饰什么似地硬是拉起嘴角。

    束口袋晃来晃去,似乎是她握著绳子的力道变强了。

    她的指尖罕见地涂著淡堇紫色的指甲油。

    不知是否我多心,比平时还要鲜艳的嘴唇慎重地动了起来。

    「谢谢。我不习惯腰带的这种打结方式,本来还很不放心,但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这样应该就可以放轻松逛祭典了,谢谢。」

    多得不必要的语句,以及像是刻意说出来的两次谢谢,似乎道出了优空的内心。

    我还是感到有些胸闷,但这样就好。

    七濑的假笑浮现于脑里,我将之挥去,如此说服自己。

    「……朔同学是穿便服呢。」

    优空小声呢喃,像在自言自语。

    我不禁低下头,穿得破旧的运动凉鞋映入视野里。

    白色T恤加上薄丹宁裤。

    我故意选了这样的服装。

    为了让这一天不变成特别的日子。

    在非日常与日常之间,我披上了后者。

    『不然下次我再穿浴衣一起去祭典吧?这样可以吗?』

    那个时候。

    优空一定在「我」之下省略了「们两人」三个字。

    我虽然明白,但装作没有察觉。

    因为我手边有的浴衣,其中一件是夕湖送的。

    因为之前穿著浴衣与七濑一起去祭典时,夕湖就怒气冲冲的。

    因此我陪著笑脸……

    「我自己穿的话,还挺麻烦的。」

    道出无心之语。

    优空隐约露出慈爱的目光……

    「这样啊,下次再让我帮你穿吧。」

    像是在抚摸著我的头,她这般说道。

    「走吧,朔同学。」

    「……也是。」

    于是我们走向只有我们两人的夏日祭典。

    喀啷、喀啷、喀啷、喀啷。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比平时还短的步幅,格外让我感到不舒适。

    「真是半调子」我不禁这样自嘲。

    既然已经决定过来,既然已经约好要陪优空来,我希望至少能让她透透气。

    我若还是这副德性,反而会有反效果。

    「优空,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为了重整心情,主动开口。

    「唔~现在先吃点清淡的东西好了。」

    「像是烤鸡肉串?」

    「那对你而言属于清淡的东西吗?」

    「不然鸡蛋糕?」

    「可以分著吃的食物,我想留到后面再吃。」

    「你意外讲究耶,莫非你逛祭典时也很喜欢发号施令吗?」

    「呵呵,对不起啰?」

    「我说啊,优空。」

    「什~么事,朔同学?」

    「你穿浴衣的话,就算肚子稍微凸出来也不会被发觉哦。」

    「──不用多说,我掐。」

    我们总算恢复为平时的互动。

    到头来我们还是没有买食物,而是去玩了射靶,捞了许多弹力球,还为一脸不情愿的优空买了狐狸面具。

    斜戴在优空头上的面具,出乎意料地与她的穿著浑然融为一体,十分合适。

    我们开始感到口渴,为了买饮料而在摊位前面排队时……

    「朔同学,现在几点了?」

    优空张望著四周问我。

    我拿起塞在口袋里的手机确认时间后回答:

    「还没经过三十分钟,差不多快要五点半了。」

    「这样啊,谢谢。」

    黄昏时段才刚开始,但摆摊的店家开始点灯了。

    喝著啤酒的大叔们喧闹得愈来愈大声,五颜六色的鲜艳浴衣飘然起舞。

    哔──咻啰哔──咻啰咚叩咚咚。

    哔──哟哔──哟当喀咚叩咚。

    不知是否我多心,响彻于神社境内的祭典音乐也演奏得更为热烈。

    轮到我们后,我拿起一瓶弹珠汽水。

    「你要喝什么?」

    「那么,我也喝一样的吧。」

    「瞭解。」

    我拿起第二瓶弹珠汽水时,优空按住浴衣袖口拨开冰块,抓起另一瓶弹珠汽水。

    「不用啦,优空。为了回报你帮我作饭,我来出钱吧。」

    「嗯,谢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

    「呃,你不把那一瓶放回去吗?」

    「没关系,这一瓶是我自己要买的。」

    「你很渴吗?」

    「别在意、别在意。」

    结果我们两人买了三瓶弹珠汽水,离开了摊贩。

    优空的行动令我感到纳闷,我看向她,正要开口时……

    她的侧脸让我不禁将话吞了下去。

    为什么、那么地……

    优空将面具收进袖子里,双手紧握著弹珠汽水瓶,以隐然殷切又彷若在祈祷的目光,注视著鸟居。

    嘎哩、嘎哩、嘎哩、嘎哩,她拖著迟疑的脚步声。

    像是感到胆怯,又像是受到引导,被那个方向吸了过去。

    她散发出让人无法向她搭话的氛围,我沉默地跟著她。

    一步、两步、三步。

    离鸟居愈来愈近时……

    「咦……?」

    「嘎沙」一声,我左手提著的塑胶袋滑落下去。

    色彩缤纷的弹力球在石砖道路上滚动,染上茜色的夕阳照下温和的色彩。

    弹力球的其中一颗碰到了站在鸟居旁的人影,停止不动。

    「夕、湖……?」

    我久违地叫出这个名字,有种隔了好几年般的错觉。

    捏紧便服的裙子,彷佛眨一下眼就会消失,低著头站著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夕湖。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偶然?不,不可能。

    优空无视感到混乱的我,喀啷、喀啷、喀啷地,往前走去。

    「你来了呢,夕湖。」

    夕湖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缓缓抬起脸。

    她交互看向我和优空的脸──

    「朔、小内……」

    ──随后发出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声音。

    夕湖、优空、我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方整的正三角形。

    拉长的倒影,看起来也像是三个人和乐融融地站在一起。

    「无论是朔同学、夕湖,还是我……」

    优空将双手谨慎地交叠于前,凛然而立地说道:

    「应该都还有心里的话没说出来吧?」

    喀啷、叩隆,她执起夕湖的手。

    「那肯定是为了他人,为了自己,而隐瞒起来的想法。」

    喀啷、叩隆、喀啷、叩隆,她执起我的手。

    『只要紧紧握住缘分的一端就好。』

    「所以──」优空确认了两边的缘结,温柔地微笑道:

    「──所以,来谈谈吧。」

    她于连系在一起的指尖上,贯注了力道。

    *

    我•内田优空在盂兰盆节的第一天,向朔同学谎称家里有事。

    我趁著天还亮时,大致做完清扫与洗衣服等家事。

    接著到了夕阳开始西斜时,独自一人前往夕湖的家。

    从我追著朔同学跑出去的那时开始,我们一次也没有连络。

    并非是夕湖没有回应,而是我避免主动传LINE或打电话给她。

    其中有几个理由。

    因为我之前有点气夕湖。

    因为我不知道夕湖现在怎么看待我,而有些不安。

    因为就算连络了,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因为我自己的内心,也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所以才隔了一段时间。

    我认为无论是对于夕湖,还是对于朔同学,或是对于我,这么做都比较好。

    就在我想东想西时,回过神来才发觉已经到了夕湖的家。

    蹲在大门附近的琴音小姐,正好进入了我的视野里。

    她似乎在烧盂兰盆节的迎魂火,缕缕轻烟扶摇直上。

    「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关心这类习俗呢」我不经心地想著。

    心脏缩了一下。

    夕湖与琴音小姐的感情很好。

    夕湖想必连同我的事情在内,全都告诉琴音小姐了吧。

    琴音小姐是生气,或是伤心,或是失望,还是……

    去年秋天,我和夕湖的交情变好后,曾来这栋房子叨扰过好几次。

    琴音小姐每次都非常高兴,欢迎我的来到。

    她会端出点心与果汁,为我们做饭,还会开车载我们去购物。

    当我提到家里的情况时,她泪眼汪汪地说「你好了不起,好努力哦,欢迎你随时来玩」,还像是真正的母亲般拥抱我。

    我将手放在胸口,慢慢地深呼吸。

    我走近大门,烦恼要说「您好」还是「晚安」。

    「晚安。」

    最后我从门外,朝著琴音小姐的背后打招呼。

    缓缓转过来的表情似乎带著些许疲惫,但是……

    「小内!?」

    琴音小姐一晓得发声者是我,马上变得神采奕奕。

    她慌忙站起来,喀嚓喀嚓地打开大门。

    「哎呀~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琴音小姐走来抱住我。

    高尚的香水味令我感到有点难为情。

    「啊,呃……」

    我设法想说些什么,却变得吞吞吐吐。

    「对不起哦,小内,那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这样的低语声,从离耳朵很近的后方传了过来。

    「不是的,真要讲的话,我才是给夕湖……」

    「不,你错了。」

    琴音小姐果断地说出这句话,松开手臂后退了一步。

    「我大致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那自然是夕湖自己多方设想后产生的结果,至少那孩子也明白那么做会伤害到你与千岁同学。」

    「所以我才要向你道歉。」她对我低头道。

    「不过呢……」

    在我做出回应之前,琴音小姐接著说了下去:

    「我对于夕湖的行动感到十分高兴。抱歉,我是个偏爱小孩的母亲。

    还有,让你们背负了那些言语……我也要说对不起。」

    她再一次,深深低下了头。

    「你等一下,我去叫夕湖来。」

    我望著琴音小姐跑著消失于门扇另一侧的背影,露出小小的微笑。

    尽管与我预料的反应完全不同,但很有琴音小姐的风格。

    她果然是夕湖的妈妈。

    到头来,这一天还是没能听到夕湖的声音。

    琴音小姐向我道歉了好几次,以婉转的方式向我说明。

    ──不想和我说话,也不想看到我的脸。

    ……夕湖的反应不会是这样,她一定是……

    ──没办法和我说话,也没办法面对我。

    我认为应该是如此。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

    我和夕湖度过的时光,与和朔同学度过的一样长。

    一开始感觉是他们让我加入自己的朋友圈,主动成为我的朋友;但回过神后,不知不觉间──

    夕湖已经成为我诞生在这世上以来,第一个打从心底重视的女孩子。

    所以她在想什么,我隐约能够明白。

    到了明天,夕湖一定会基于与今天不同的理由,对我感到过意不去,至少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应该……是吧?

    我明明已经对挚友首度的拒绝做好心理准备,仍感觉到被针扎到的痛楚,以及若是不留神就会遭到吞噬的不安。

    明天她真的会和我说话吗?还会叫我的名字吗?我准备要做的事会不会是错误的呢?

    我咬牙忍住几乎要满溢而出的丧气话,在心里呢喃著:

    没事的,没事的。

    我向琴音小姐告知「我明天会再来」后背向大门,不经意地,像是在倚赖什么地思考。

    早知如此,就不用为了时间花费较久的场合,撒下以防万一的谎。

    早知如此,我就能去帮他做饭了。

    *

    隔天傍晚。

    我在大门前按了附有摄影机的对讲机后……

    『小内……』

    果不其然,夕湖来应门了。

    「晚安。」

    我这般说道,同时摸著胸口松了一口气。接著而来的是短暂的沉默。

    反正我不急,便慢慢等,于是夕湖再度开口道:

    『昨天对不起哦。可是,我还没……』

    「不,没关系,今天就这样讲话吧。」

    『……没关系吗?』

    「如果对你而言这样比较轻松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喔?」

    我说著说著,产生了种怀念的感觉。

    「呵呵,现在的夕湖,好像以前的山崎同学。」

    『喂!?』

    夕湖不由自主地拉高了音量。

    过了一小段让她感到难为情的时间后……

    『小内,你在生气对吧……?』

    隐约像在求助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我在生气喔。」

    『──唔。』

    我斩钉截铁地地回以冷淡的答覆后,隔著对讲机也能感受到夕湖倒抽了一口气。

    我没有解释原因,反问她:

    「夕湖你呢?我当时追著朔同学而去,你生气了吗?」

    『……生气,是不至于。只是觉得有点寂寞?还是伤心?不对,都不是。我的心情或许最接近「对不起」吧。』

    「这样啊。」

    『小内,你果然……』

    「我说呀,夕湖。」

    我打断夕湖说道:

    「我们至今为止聊了好多事,对吧?」

    『嗯。』

    「像是打扮、美容、社团活动、课业、过去的事、将来的事,还有大家与朔同学的事。」

    夕湖发出「嘿嘿」的短促笑声。

    『感觉最后那个话题都是我在说的。』

    我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会聊起这些事的契机吗?」

    夕湖稍微思索过后,开口说:

    『应该还是从你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去8号后的第二天开始的吧?』

    「不对,那或许是我们当上朋友的契机,但并非变成像现在这种关系的契机。」

    『像现在这种……?』

    「挚友,可以这样说吗?」

    『如果小内现在还认为我们是这种关系的话……

    ……当然可以了!』

    她最后一句话的口气有些兴奋。

    这句话让我感到安心,同时也使我咬著嘴唇想著「对不起」。

    「真正的契机是──」

    我设法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说道:

    「在那一天。」

    我向一定在看著监视器的夕湖别过了目光。

    「──我们分担了彼此的软弱。」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违背自己的心灵。

    『咦……?』

    「没有错吧,夕湖。」

    『为什、么……』

    「你觉得只有你一个人在承担著吗?」

    『这……』

    「我也一样。」

    我说完后,靠在围栏上避开摄影机。

    幸好是隔著对讲机。

    因为我们现在一定露出不想被对方看到的表情。

    「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再来。」

    『唔、嗯。』

    「不过,那会是最后一次。」

    『咦……?』

    「明天见,夕湖。」

    我没有等待夕湖回应便迈出步伐。

    不知何时之间,附近的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朔同学有好好吃饭吗?

    *

    盂兰盆节最后一天的傍晚。

    我来找夕湖时,琴音小姐正在烧送魂火。

    焚烧木炭的气味,让我隐约想起遥远的夏日。

    琴音小姐确认到我的身影,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不发一语地进入房子里。

    我一按对讲机,夕湖就来应门,像是已经等待许久似的。

    『小内!?』

    「晚安。」

    『昨天你讲了很可怕的事就回去了,我很不安……』

    「我已经事先告知今天也会来了呀。」

    我不禁露出苦笑,继续说道:

    「欸,夕湖你打算保持现状到什么时候呢?」

    『现状是指……?』

    「你就这样逃避面对朔同学,逃避面对我们,这样好吗?」

    『唔,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已经正大光明地面对朔了喔?结果却变成那样,我有什么办法嘛!就算我不知道以后该露出什么表情见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嘛。』

    「你真的有去面对朔同学吗?」

    我明白会伤害到挚友,但我还是要说。

    『这是……什么意思……?』

    「至少在我看来,你没有去面对他。」

    『好过分!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那么,你真的不会后悔吧?」

    『……唔。』

    「就讲到这里吧,可以吗?」

    『小内,你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一直在讲著讨厌的话。』

    「嗯,我自己知道。」

    『对不起,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你还不愿意让我见你吗?」

    『对不起,对不起。』

    「那就……咳、咳。」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等一下,小内,怎么从刚才就有什么声音?』

    这样啊,原来夕湖没有看著监视器。

    不过我为了不让她发现,也避著摄影机就是了。

    我拨开已经淋得湿透的浏海答道:

    「呃,下了点雨。」

    这句话一说完,通话就中断了。

    玄关的门立刻打开了。

    「小内!?」

    于是我向终于肯露面的夕湖,说著「好久不见。」露出微笑。

    「变成这副模样,有点难为情就是了。」

    突然下起来的雨在转眼间增强,等我发觉时,全身都淋成落汤鸡了。

    夕湖的表情扭曲,整个人快哭出来了。

    「你这笨蛋!为什么不立刻说呢!你会感冒的啊。」

    她还穿著室内便服就慌慌张张地飞奔出来,打开大门。

    「抱歉抱歉,因为重要的事情讲到一半时才开始下雨。」

    「不是这个问题──!」

    夕湖直接拉著我的手,两个人冲进玄关。

    「妈妈──!快拿几条毛巾过来!」

    她一叫道,琴音小姐从走廊后方探出了脸。

    「啊啊~都怪你,小内好可怜哦~」

    「现在不是讲这种话的时候──!」

    「言归正传,我会拿毛巾过来,你就用毛巾包著小内,带她到浴室去吧。正好我已经放好热水了。」

    我慌张地挥挥手说:

    「这、这怎么好意思。」

    琴音小姐傻眼地笑著。

    「不,这可不是用毛巾擦拭就能解决的状态。夕湖,把人带走。」

    「遵命!我会帮你准备好换洗衣物和新的内衣。」

    「等等,呀啊!?」

    到头来,我还是被她们两人拖到了浴室。

    *

    我大致淋浴过后,想说人家特地准备,便来泡一下热水澡。就在这时,夕湖在更衣处向我搭话:

    「小内,我把换洗衣物放在这里哦。」

    「嗯,谢谢。给你添了麻烦,真抱歉。」

    「……我才要向你说抱歉。」

    这句以失落的语气说出的话传到我耳里的同时,映现于毛玻璃上的轮廓往椅子上坐下。

    夕湖战战兢兢地将话接了下去:

    「我们才讲到一半,对吧?」

    我将双臂交叠于浴缸边缘,下巴靠在手臂上。

    「呵呵,都进到屋内了,结果还是隔著门讲话。」

    「啊哈哈,真的耶。」

    (插图013)

    夕湖尴尬地笑了一笑,低声说道:

    「『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小内你昨天是这么说的吧?」

    光听声音,就可以感受到她的不安。

    「绝交……」

    「──我绝对不要!」

    夕湖大声打断我说话,让我在感到过意不去的同时,轻声笑了出来。

    她一定是从我说出口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著那句话的意义吧。

    虽然我是故意这么做的,但说不定有点太坏心眼了。

    「等一下,夕湖,听我说完好吗?」

    「可是小内你说什么绝交。」

    「你误会了,我是想说『并非绝交之类的意义』。」

    「会让人搞混耶。」

    「夕湖你反应得太快了啦。」

    「我一直在想著要是你这么说,该怎么办才好。」

    「说到底,一直不露脸的人可是你呢。」

    「啊~你又说这种坏心眼的话。」

    我再度让肩膀也泡进热水里。

    琴音小姐放的入浴剂让热水呈现些微桃色。

    令人静下心神的甜蜜花香隐然飘散出来。

    我试著用双手当水枪射出热水,却「哗啦」一声,失败地喷到自己脸上。

    「夕湖。」

    我把头靠在浴缸边缘,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说道:

    「『像现在这样来找你说话,今天是最后一次』。」

    「咦……?」

    「我说的『最后一次』是这个意思。」

    「你已经讨厌起我了吗?」

    「唔~并不是这样。」

    我以手掌捞起热水,又放回去。

    重覆做了好几次这个动作后,我从浴缸里起身,站在门前。

    「如果夕湖你一直这样什么也不说,一个人闹别扭的话……」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气息,在毛玻璃的另一边,夕湖的轮廓也站了起来。

    我将手轻轻放在门上……

    「──从今以后,就由我陪在朔同学身边。」

    清楚明白地如此宣告。

    「小、内……?」

    夕湖隔著毛玻璃,将手贴在我的手上。

    「身为正宫的你若要让出这个地位,那由我升格上去,也无所谓吧?」

    「等一下,你这是……」

    「八月二十四日的祭典,下午五点半。」

    接著我告诉她神社的名称与会合地点。

    「要是你愿意三个人一起谈谈的话,你可以过来吗?

    如果你不过来,我就直接和朔同学两个人去约会啰。」

    「────唔!」

    「啪当」声响起,夕湖离开更衣处了。

    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打开浴室的门,并用浴巾擦拭身体,穿上夕湖为我准备的全新内衣裤与连身裙。

    啊,这件衣服,是之前……

    夕湖表示「我穿起来不太搭,送你好了?」并传照片过来的那件连身裙。

    我捏紧了胸口。

    之后我迅速吹乾头发,向琴音小姐道谢过后走出房子。

    夕湖似乎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等你哦,夕湖。」

    我在大门前抬头望著窗户如此呢喃,离开了夕湖的家。

    所以你再等一下哦,朔同学。

    *

    ──于是到了今天。

    夕湖来祭典了。

    我虽然相信一定没问题,但心里某处还是一直存著不安。

    如果错过今天的黄昏,我们将会再也无法恢复为本来的关系。

    不知为何,我如此确定。

    当夕湖站在鸟居背后的身影进入眼里时,我不禁产生了想要去抱住她哭泣的冲动,但我还是忍了下来。

    『──所以,来谈谈吧。』

    我道出这句话。

    牵住的手十分温暖,使我好高兴。

    所以我就这样与他们肩并肩地走了出去。

    朔同学、我、夕湖。

    他们好像有点困惑,但还是不发一语地跟著我走。

    若要说重要的事情,祭典会场有些过于吵闹。

    我们来到了离神社徒步五分钟距离的养浩馆。

    我们各自付了入园费后,进入内部。

    这里曾经是福井藩主松平家的别邸,经过整修的游步道围绕著庭院正中间的大水池。

    我不太清楚详情,不过重现当时数寄屋构造(译注:日式建筑的样式之一,为茶室风格。)的宅邸映照在水面上的景色十分美丽,尤其夜间照著灯光的时期会有许多人到访。

    不过在平日,观光客人数便没有那般车水马龙。

    我本来打算如果有其他人在就移动至隔壁公园,但环顾四周后,看来只有我们而已。

    入园截止时间也快到了,想要安静地说话,这里应该很适合。

    我很久没来过这里了,其实很想慢慢走一走绕一绕,不过我们还是转过游步道,在宅邸檐廊坐了下来。

    坐下时的相对位置依旧是朔同学、我、夕湖。

    眼前尽是庭院的鲜艳绿意,夕阳照射下来,映现于水池的景色闪闪发光,随波摇曳。

    吹过宅邸的凉风,隐约带著树木与榻榻米宁静舒适的气味。

    「好了,该从哪里说起呢?」

    我一说完,两旁人的肩膀都震了一下。

    由于我们靠在一起坐著,两人的感情似乎直接传递了过来。

    「说到底……」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朔同学先开口了:

    「我们三个人,到底要说什么才好?」

    我轻轻地微笑后回答:

    「我想有很多事可说。朔同学,你没有事想问夕湖吗?」

    「…………」

    朔同学没有反应,于是我接著说:

    「我有哦。」

    我轮流看过两人的脸后──

    「──举例来说,像是夕湖为什么要向朔同学告白。」

    ──道出为了这一天而藏在心里的话语。

    「「──!」」

    倒抽一口气的气息从两旁传递了过来。

    「这……」

    朔同学痛苦地回答:

    「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朔同学的意思是说,因为夕湖想要与你成为男女朋友是吗?」

    「唔,是啊。」

    「真的是这样吗?」我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朔同学以有点生气的表情看著我,就像是想说「你在轻视夕湖的心意吗?」。

    不,你误会了,不是这样。

    我在心里这般低语,然后继续说道:

    「朔同学你被告白时,都没有任何疑问吗?」

    朔同学听了我的问题,稍微思索过后开口道:

    「……老实说,我当时想著『为什么要挑现在?』,毕竟学习营才刚结束。可能只是我很迟钝而已,但该怎么说,当时的气氛应该不会发展成那样。」

    「嗯嗯,我是没有经验,但被亲近的朋友告白时,一般来说都是循序渐进,慢慢培养出那样的气氛对吧。不过夕湖平常就一直在说喜欢你,状况或许有点特殊就是了。」

    朔同学似乎是回想起往事,哀伤地垂下目光。

    不知何时之间,夕湖紧紧握著我的浴衣袖子。

    我轻轻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接著说下去:

    「只有这样吗?」

    「……嗯,应该是。」

    「我觉得还有更不自然的地方。」

    「不自然的地方?」

    夕湖用力抓紧我的袖子。

    彷佛在表示「不要说出来」似的。

    对不起,可是。

    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前进。

    我直直地将脸朝向前方。

    「──追根究柢,夕湖为什么要选择在那个场合下告白?」

    朔同学有所惊觉般地看向我。

    「是因为那里是被我们的回忆渲染的场所吗?」

    我说著,眯起眼睛摸索记忆。

    或许朔同学的心里某处也感到纳闷。

    我牢牢地握住夕湖的手。

    「并非如此,问题在于为什么要特地在大家面前告白。」

    「「───!!!」」

    我不再等两人回话,接连不停地说下去:

    「告白一般会选在两人独处的情况下,这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事。

    即使是透过电话或LINE也无所谓。

    举例来说,两人已透过共同的朋友得知彼此的心意,再来就只剩下要由谁来告白。如果是这样的关系,倒还能够理解。

    然而,这次的情况并非如此。

    夕湖也想必明白万一被拒绝,会对大家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对朔同学产生重大影响吧?

    就算告白成功,如果悠月、小阳、我都喜欢朔同学,亲眼目睹这种状况,对我们而言就是有些残酷的打击了。

    夕湖的确有著天真无邪地将人耍得团团转的一面,但我明白你不可能没察觉到这种可能性。

    ……因为,我是你的擎友。」

    不知不觉间,夕湖将额头贴在我的手臂上发抖,我轻轻摸著她的头。

    「更重要的是……」

    即使如此,还是要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夕湖,你有一丁点儿想过告白或许会成功的情况吗?」

    朔同学听了我的话后,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

    「小内……」

    夕湖眼里积满了泪水。

    我从束口袋里取出手帕,帮她擦泪。

    「我在想,是不是与那一天的事情有关呢?」

    夕湖一直低著头,紧紧捏著膝盖上的裙子。

    「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可是,这件事,唯独这件事……!」

    「没事的,没事的。

    我也会与你一起承担的。」

    我轻拍了几下挚友颤抖著的娇小背部。

    *

    我•柊夕湖……

    ──是个狡猾,又讨人厌的女生。

    我对小内产生兴趣的契机,是决定谁当班长的那场班会。

    因为我给她添了麻烦,所以隔天我再度去向她好好道歉。

    一开始我只有这种打算,但温和文静的小内对朔显然表现出厌恶的态度,让我觉得满有趣的。

    那时候我很好奇小内是不是也和到昨天为止的我一样,有隐瞒著大家的另一面。我想更加瞭解她,开始会找机会和她说话。

    小内是个讲话十分细心的女孩子。

    她一面思考一面慢慢地将话说出来,彷佛在祈愿自己说的话不要伤害到任何人似的。

    班会那件事也是,对于讲话时不会想太多的我而言,最初觉得小内这样的态度很新鲜,与她多聊几次后开始便感到安适,进而有了些寂寥的感受。

    周遭的人总是给予我特别待遇,让我感受到与他们之间有著一道透明的墙壁;而小内似乎是在自己的周围围起透明的墙壁排斥他人,不让任何人踏入其中。

    在我眼里,她看起来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围得死死的墙壁里,拚命寻求氧气。

    不过,不知为何。

    打从一开始,小内就只有和朔讲话的时候不一样。

    她会显而易见地生气、感到不耐烦,或是回以强烈的词汇。

    这个时候的小内,看起来像是稍微得以喘息。

    或许我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小内与遇到朔之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了。

    到头来,我还无法缩短与小内之间的距离,就到了第二学期。

    我下定决心,试著邀小内吃饭。

    其中原因当然包括想与她相处得更为融洽,另外也期待著朔。

    如果是朔,或许也能打破小内周围的玻璃墙。

    所以──

    我看到模样显然有异、从店里飞奔而出的小内时……

    「朔,你快去追小内!!

    这边由我们来处理。」

    我毫不犹豫地打从内心如此叫道。

    ……接著到了第二天。

    小内头一次叫我夕湖。

    彷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氛围十分柔和且温暖,脸上不再是至昨天为止的僵硬笑容,而是有如蒲公英绽放开来的微笑。

    这样啊,原来小内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幸好交给了朔。

    她一定和那时候的我一样。

    『优空和夕湖你们实在太夸张了,不过是换个叫法而已。』

    『朔同学没有资格插嘴啦。』

    咦,怪了……?

    那只是微乎其微的变化。

    他们称呼彼此的方式改变了。

    小内的口气变得像是在与亲近的对象说话。

    昨天与今天,两人间的距离完全不同。

    这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再说,她也开始以「夕湖」称呼我。

    我抱著「要是有一天能这样就好了」的想法,邀她一起吃饭。

    我认为朔能帮助到小内,才叫他去找小内。

    所以说,这样就好了。

    这明明是我期望的光景。

    但是为什么?

    我在与大家一起欢迎小内的同时,像是有东西哽在喉咙里似地,呼吸变得痛苦。

    我就这样在内心的一隅存著纠葛,迎来一周后的午休。

    我们这群加入了小内的熟面孔将桌子围起来,各自拿出午餐时……

    「咦,朔你怎么会带手工便当来!?」

    海人这般说道。

    「你太大声了啦。」

    朔傻眼地笑了。

    「是说那个便当,是不是和小内的一样!?」

    「嗯,有各种因素啦。」

    「什么叫各种因素!?」

    小内和朔,吃一样的便当……?

    等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朔困扰地皱起眉毛,看向身旁的小内。

    小内垂下眼角,像在表示「没事的啦」。

    简直像是只适用于两人之间的秘密心电感应。

    「因为啊。」小内主动开口道:

    「我的双亲在我小学时就离婚,妈妈不在家里了。因此包含做饭在内,基本上所有家事都由我负责。朔同学也说他是一个人住,所以我就把做得太多的份分给他,大概是这样吧?」

    「欸~朔你真了得啊。小内,我的份呢!?」

    「浅野同学你不是总是会带大大的便当来吗?」

    「NOOOOOOOOOOOOOOO!」

    这些在我眼前表现的互动,一点都没有进到我的脑里。

    朔吃的是小内亲手做的便当?

    不,更关键的是。

    小内和朔一样,也是由于双亲离婚使得家里没有妈妈,所以比起其他人,他们一定更能体会彼此的痛苦与悲伤。

    我所期望却无法得到的、特别的连系。

    内心开始躁动起来。

    好狡猾。

    这三个字在脑里浮出,让我不禁对自己感到毛骨悚然。

    ……咦,我刚才在想什么?

    第一次听闻小内家里的情况,最先想到的却是这个?

    我真是差劲透顶。

    纵使只有一瞬间,我竟然将新交到的朋友肯定十分哀伤的过去,视为用于与喜欢的男生缩短距离的便利工具。

    明明我自己光是想像一下妈妈不在的情形,就难以忍受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吃了一口便当。

    番茄酱与中浓酱各沾一半的汉堡排。

    虽然是昨天的剩菜跟冷冻食品,虽然她不是很擅于做菜,但我总是像现在这样,吃著妈妈早起为我做的便当。

    可是怎么办,今天不管怎么吃都吃不出味道。

    脑中知道这是绝对不可以去想的事,讨厌的想法却源源不绝地冒出。

    朔追上小内后,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朔是怎么看待小内,小内又是怎么看待朔的?

    交情才刚变好不久,为什么就能培养出那样的默契?

    那一天,他们为什么会两个人一起上学?

    小内的衬衫头一次变皱,是因为……

    怎么办,这样下去的话──

    ──朔就要被小内抢走了。

    明明是我先喜欢上朔的。

    明明是我待在朔的身旁比较久。

    明明是我邀请小内去8号吃饭。

    明明是我拜托朔去追小内。

    有生以来,头一次产生这样的感情。

    至今为止,我不分男生女生,和别人都相处得很好。

    有人恋爱了,我会为其声援,如果成功在一起了,我会真心为他们祝福。

    但是,现在,我──

    ──喜欢上了朔,而说不定也喜欢上朔的女生不是只有自己。

    我察觉这件极其理所当然的事实。

    开学至今,确实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朔。

    朔没有一一对我说明这些事,但我也透过传闻得知他实际被告白过。

    不过朔基本上会与那些女孩子保持距离,多少有些交情的只有打女篮的悠月与阳。

    就连她们两人,也只是朔在教室外遇到时会聊几句话的程度而已。

    总是待在朔身旁的女生就只有我,所以我或许不知不觉间误以为自己对于朔是特别的。

    若是朔恋爱了,对象只会是我。

    在距离朔最近的地方看著他、理解他的女生只有我。

    我过去都保持著气定神闲的态度。

    但是,这样是大错特错的。

    朔与小内之间的距离,正以现在进行式不断缩短。

    说不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和朔相处得比我还要亲密。

    虽然我很爱作梦,妄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当上朔的女朋友……」。

    然而这场恋情或许会在今天,或许会在明天唐突地结束。

    因为,根本无法保证像当时的我一样被朔拯救的小内,不会像当时的我一样喜欢上朔。

    根本无法保证,她不会立刻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朔。

    于是,到了午休结束时──

    「小内,放学后你可以陪我一下吗?」

    我在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说出了这句话。

    「嗯!今天没有社团活动,没问题喔。」

    我看了声音隐然有些开心的小内,心里感到一阵刺痛。

    在我遇到朔之前,不知何谓恋爱。

    所以我无法察觉,也无法抵抗催生于心里深处的、这份名为嫉妒的感情。

    放学后,我向朔借了钥匙,与小内一起到屋顶上去。

    我想带她去一次看看──我向自己喜欢的人说了这样的谎。

    「原来屋顶是可以上来的啊。」

    小内站在扶手旁,看起来很舒适地环顾四周。

    我站到她身旁。

    「其实需要申请,但朔有藏老师借给他的钥匙,好像可以随意出入。」

    「啊哈哈,该说很像是他会做的事吗?」

    「这么说来。」小内继续说:

    「岩波老师曾说过我有些地方与朔很像。」

    「唔,嘿,这样呀。」

    「不过,岩波老师或许还是没有眼光吧,事实上我和他完全不像。」

    小内眺望著远方的天空,让风吹抚著头发,眯细的眼睛里隐然带著怜爱。

    啊,果然没错。

    光是这张侧脸,就让我几乎察觉到了。

    小内一定是抱著和我一样的感情,呼唤著朔的名字。

    可是,说不定,现在或许──

    「我说啊!」

    我在左思右想之前,就先拉高声音叫道。

    小内一脸愣愣地看著我。

    「突然讲这个可能很失礼,不过我可以问你一件重要的事吗?」

    「重要的事?」

    我点了点头。

    「我之后还想和你处得更融洽,所以一开始想要先弄清楚这件事。」

    「嗯,我知道了。」

    小内面向我,站得直挺挺的。

    她那双自然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十分优雅,让我不禁看得有些入神。

    「呃,就是……」

    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小内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顺带一提,我喜欢的人是朔!!」

    当我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连原本不打算说的话都讲了出来。

    我本来只是想要问小内有没有喜欢的人而已。

    但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牵制她。

    藉由先道出自己的感情进行牵制。

    「咦……?」

    小内惊讶地睁大眼睛。

    「呃,这个……」

    她的目光四处飘移,随即垂下了视线。

    眉间起了小小的皱褶,嘴唇紧闭著。

    仔细一看,本来谦和地交叠在一起的指尖已经解开,用力地握住了裙子。

    她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反覆了一会儿后,小内将右手放在胸口,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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