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发现武田俊介的行踪了——
宫川在接近中午的时猴接获报告,立刻移动到无线电对讲机前下达指令。
「快报告状况!」
宫川朝无线电对讲机怒吼,留在搜查总部里的其他搜查人员们也都赶了过来。
整个刑事课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新井在案发现场旁边的大楼后面目撃到嫌犯,我们正在追踪他。」
回复宫川的人是在现场进行指挥的队长清水。
清水等人在后藤他们目击到武田的废弃大楼附近进行侦讯搜查,然后刚好发现他的踪迹。
「已经确认是武田本人没错吗?」
「不,还没有百分之百确定……」含糊不清地回复使宫川焦躁不已。
「还有其他人亲眼目击到他吗?」
「没有,只有新井一个人而已。」
「附近难道没有其他搜查人员吗?」
「因为他是在去小便的时候碰巧发现的……」
实在是有够模棱两可。算了,现在还是先专心逮到武田再说。
宫川切换心情重整态势。
「人力配置呢?」
「我们推测他现在正沿着三丁目的县道北上潜逃中,我和内藤追在新井的后面支援他。」
宫川用指尖追溯桌上放大的地图。
在这栋大楼附近目击到嫌犯,他进入县道直接向北逃逸——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逮到他。
「我马上加派后援。」
宫川指向地图打出暗号,围在桌子附近的四位搜查人员立刻跑出搜查总部。
只要抢先绕到他前面堵住他的路,就可以确实地逮到人。
「绝对不放过你。」宫川使劲咬紧牙根。
「我们就快要会合了。」清水用无线电对讲机通报。
——终于可以逮捕武田了。
长达十五年的孽缘终于可以做个了结。这么一想,宫川的情绪不禁高昂起来。
四周一片死寂——
或许可以在后援警力抵达之前就逮捕武田。
宫川紧张到流出一背冷汗。
「我是清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困惑,宫川的胸口开始騒动不安。
「怎么了?」
「不……其实是……」
「干嘛!快说啊!」宫川大声怒吼。
「我们追丢了……」
「追丢了?」
「实在万分抱歉。」
「混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不是在玩捉迷藏!」
宫川愤怒到脑袋都要像气球般爆炸了。
「快说明现状!」
「这……追踪他的新井说,他突然消失了……」
这句话对宫川而已简直是火上浇油。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居然找这种无聊的借口!
「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
即便通话结束之后,宫川仍旧怒不可抑。
他一把抓起身旁的椅子,用尽全力朝向窗外砸了出去。
2
石井离开畠的医院,把车开进警署的停车场。
他关上引擎,轻轻把身体靠在椅背上。
从昨晚开始就不眠不休四处奔走,关节都吱吱作响了。身体简直像老人般沉重,好像就要直接陷入梦乡了。
可是现在没空休息,只要搜救行动进行得越慢,后藤的生存率就越低。还有很多要做的事堆积如山。
石井勉强驱动身体,开门下车。
从畠那里问到十分耐人寻味的消息,问题是要如何利用这条线索去分析案情。
如果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进行搜查,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像八云那架构出某种程度的假设,然后逐一去验证的方式是最快的作法。
但是我还没有架构出最关键的假设。
有股无力感缓缓侵蚀身体。
「快动脑筋啊,石井雄太郎。」
当石井出言激励自己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是石井。」
「你、你好,我是真琴。」
真琴似乎正在走动,可以听得到喀答喀答带有韵律感的脚步声。
「真琴小姐,有什么事?」
「石井先生听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真琴说完这句话以后笑了。
即使她这么说,石井本人倒是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
「是吗?」
「嗯,简直跟昨天判若两人。」
真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顶多是做好觉悟而已。先别谈这些了——
「有什么事吗?」
「啊,对了。其实我在调查灭门血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对于走到死胡同的石井而言,道很有可能会是一线生机。
「是关于打电话报警的A子小姐所说的证词。」
「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不,说可疑也不太对,我现在没办法说明给你听。石井先生,现在你在哪里?」
「我才刚回到警署。」
「太好了,其实我也快到警署了,我们直接见面谈吧?」
——快到警署了?
石井转过头去,眼睛看向正门,马上发现拿着手机的真琴。
「啊,我看到你了。」
石井挂断电话,向真琴挥手。
真琴也看到石井,面带笑容跑了过来。
啪哩!
空中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石井抬头仰望天空。
有张椅子掉了下来,为什么椅子会——
椅子直接撞撃在一头雾水的石井脸上。
鼻血瞬间漫天飞舞。
3
晴香在长野站下车。
穿过剪票口,一走到车站前的环形交叉口后,立刻听到一声喇叭短鸣。惠子从白色休旅车的车窗探出身子朝这里挥手。
我明明没有对她说明来龙去脉,她依然配合女儿的任性请求,亲自来这里接我。晴香万分钦佩母亲的宽大为怀。
晴香小跑步到车旁,坐进副驾驶座。
「欢迎回来。」
晴香无法直视用温柔嗓音搭话的惠子脸庞。
「我回来了。」
惠子用力捏了低头回复的晴香脸颊。
「等等、妈我好痛。」
惠子不理会挣扎抵抗的晴香,一脸开心地加强力道捏着她的脸颊。
——好痛、痛死了。
晴香拼抵抗,终于逃离惠子的魔掌。
「拜托,你突然道样是做什么啊?」
晴香按着脸颊大声抗议,惠子见状笑了出来。
「很好很好,既然你还这么有精神就没问题了。」
惠子拍拍晴香的肩膀,拉开手煞车启动车子。
她一定很担心我吧,因为我只要一陷入烦恼就会马上表现出来。就像对母亲撒谎的时样,晴香的胸口痛了起来。
「晴香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找出梓呢?」
惠子一边开车,一边对晴香使眼色。
经她这么一问,晴香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不过还是非说不可。
「我跟你说过,我跟梓小姐的儿子八云读同一所大学吧?」
「嗯,你有说过。八云他是个怎样的孩子?」
毕竟他是十五年来音信全无的朋友小孩,她当然会对他很有兴趣。
「就算你问我他是怎样的人……」
晴香顿时语塞,要用一句话形容八云实在太难了。
「长得帅吗?」
她明明都快要五十岁了,还是跟爱追求潮流的少女没两样。
「嗯,算是帅的吧。」
「虽然只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不过我觉得他长大一定会很帅。他像杰尼斯里面的谁呀?」
「为什么要扯到杰尼斯?」
「因为说到帅哥就是杰尼斯啊,韩流可不行,完美过头反而叫人没办法喜欢。」
看着仿佛少女般嬉闹的惠子,晴香不禁难为情起来。
可以的话,真希望自己的母亲喜欢石原军团那种比较酷的类型。
「杰尼斯里面找不到跟他很像的人。」
惠子看着出言否定的晴香,捣住嘴巴笑出来。
「欸,我可以用直觉猜猜看吗?」
「什么?」
「晴香你正在寻找梓的理由。」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惠子看起来真的十分开心。
在晴香开口答覆之前,惠子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
「晴香跟八云爱得死去活来,誓言要结婚了。」
「你在说什么啊?」
晴香发出强烈的抗议,可是惠子根本充耳不闻。
「欸,先听我说嘛。你们为了要跟八云的母亲报告这件事,才会寻找梓的下落择没错吧?」
望向也要有个限度吧。
虽然是自己的母亲,但实在是傻眼到叫人无话可说。晴香的头渐渐痛了起来。
「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啊!」
晴香用愤怒的口吻说道,可是惠子根本不为所动。
简直就像在跟另一个八云说话一样。
「不过,你很喜欢对吧?」
「什么?」
「你喜欢八云啊。」
惠子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贼笑。
「我最讨厌他了,那家伙实在有够惹人厌。」
晴香本来没有打算回答的,却不小心脱口而出。
「哎呀,是这样吗?」
「没错。他个性别扭得要死,老是把我当笨蛋耍着玩。他还对我说『拜托你分清楚自己到底是迟钝还是愚蠢』耶。之前发生过更过分的事,他把我一把丢到游泳池里面呢。」
晴香用客观的角度分析从自己嘴里接二连三讲出来的话。
越是把话说出口,心里越觉得空虚。简直就像在谈论已经消失不见的人般——
虽然我一路忍到现在,心里却有种想法不断膨胀——我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嘛,瞧你这不是喜欢他吗?」
惠子摆出受不了的样子说道。
「我不是说我最讨厌他了吗!」
晴香吼了起来,声音大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为什么要这么意气用事呢?
晴香找不到答案。
「这样啊……」
惠子喃喃低语,把车开到路边关上引擎。
从旁穿梭而过的车声,听起来格外嘈杂。
晴香紧握拳头放在膝上,惠子把手贴了过来,她的手好温暖。
晴香体会到母亲是会无条件接受自己的人,安心的同时神经也松懈了下来,没有办法继续压抑感情。
「那种家伙,我讨厌死他了。因为他什么都不说就消失了,你不觉得很过分吗?我明明那么信任八云,八云却总是一个人孤伶伶的。就算没有我,他也无所谓……」
双眼本来应该是紧闭的,眼泪却不断从里面流出来。
——我觉得好不甘心。
晴香终于察觉了,八云他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消失了,她实在好不甘心。
我和八云之间的距离比我自己心里所想的还要更远、更远。他的失踪逼得我不得不直接面对这个事实。
「八云他去找自己母亲了,对吧?」
惠子一把搂住晴香的肩膀。
晴香放松力气,将身体靠在惠子的胸前点头。
「然后你为了找出八云,所以才要找梓,对吧?」
晴香又点了一次头。
「说不定八云他已经死了。」
晴香用力握紧惠子的手。
「你在说什么啊,就是因为还没有放弃,所以才会来这里找他啊。」
晴香任由惠子轻抚背部,嗅着母亲身上的味道。
好温暖——
本来独自不安到快要四分五裂了,这种情绪也逐渐缓和下来。
——我不会放弃,我一定要找出八云,然后狠狠赏他一拳。
晴香依偎在惠子胸前,重新下定决心。
4
石井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向真琴借来镜子仔细查看。
龟裂的眼镜,鼻子贴着纱布,有股鼻子被往上撞的疼痛感,让眉头整个皱了起来,就连自己也觉得这张脸实在很凄惨。
「你真的没事吗?还是去一下医院……」
真琴面露困惑的表情询问。
「我没事。」
石井把镜子还给真琴,现在我的脸怎样都无所谓。
「为什么椅子会突然掉下来呢?」
真琴把镜子收进包包里,十分困惑地说道。
关于这点石井也搞不懂。虽然这个谜团是挺耐人寻味的,但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在意这种事。
「先别谈这些了,真琴小姐你查出什么了吗?」
石井忍耐疼痛把话切入正题。
尽管真琴依旧一脸担心,还是勉为其难地摊开手册。
「其实我今天才刚去见过向警方报案的A小姐,她就住在警署附近。」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在警署前面打电话过来,但是——
「为什么要去见A子小姐?」
面对石井的疑问,真琴瞬间露出犹豫的表情,舔了一下嘴唇才继续往下说。
「其实她的证词有点前后矛盾。」
「矛盾?」
「没错。根据她的证词,她是在案发当日晚上九点左右,正在看连戏剧的时候,听到隔壁邻居家里传出惨叫声。」
「调查报告上面确实记录着报案时间是午夜零点……」
石井插嘴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坚称是在晚上九点向警方通报的,不过实际上警方接获通报的时间却是午夜零点……」
「假设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是在听到惨叫声后,过了三个小时才向警方报案。」
时间上的落差——
石井翻阅从宫川那里借来的调查报告,找出记录A子小姐证词的页面,用手指点在上面阅读内容。
上面记载的时间依然是午夜零点七分。
——不,不对。
这是经过更正的时间。先前有个时间被划上两条线,旁边还盖上指印。那个被划掉的时间正是晚上九点十分。
「因为警方指出她的证词前后矛盾,所以最后她更改了证词,说不定是自己记错了,其实当时应该是午夜零点。」
「更改证词……」
「可是,今天我跟她对谈的时候,感觉上她直到现在还是对这件事存疑。」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石井太过兴奋不禁站了起来。A子小姐的证词跟畠的验尸结果一样,其中都存有时间上的落差。
「石井先生,你怎么了?」真琴目瞪口呆地看向石井。
「没有啦,其实我今天早上刚好听过类似的话。」
「类似的话?」
「没错,法医畠先生在写解剖报告的时候,原本推测死亡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可是因为警方指出死亡时间和报案时间互相矛盾,只好把验尸报告扩大解释,将死亡时间更改成午夜零点左右。」
真琴似乎严于理解状祝,用手撝住惊讶张大的嘴巴。
石井兴奋到几乎快要飞起来了。
「这件事已经无庸置疑了,他们应该是在比物业零点还要更早的时问之前遭到杀害。」
很有可能是晚上九点以后——
「但是这么一来,报案时间跟刑警的证词又该怎么解释?再说假设遇害时间真的出错状况又有什么不同呢?」
真琴所言甚是,假设遇害时间确实有落差,对案情也没什么重大的影响。
——不对,等等。
石井再次仔细用指尖追溯搜查资料。
他立刻找到想要找的地方了,就是武田在案发当日的行动记录。
虽然无法从他本人口中亲自问出证词,但警方从他身边的人取证,整理出他当天的行动。
「就是这个!」石井欢欣鼓舞地敲响桌子。
「怎么了?」真琴一脸担心窥探石井的表情。
我并不是发疯了。
「请看看这里。」
石井指出有问题的地方,把资料亮给真琴看。
真琴窥探资料以后,表情越来越僵硬,然后两眼圆睁看向石井的脸。
「就是这么回事。在这篇证词里面,武田以前的同事C先生说,直到九点左右他都跟武田在一起,当时武田还说出『我要去跟胜明做个了结』这句话。」
「换句话说……」
「没错。假设事实诚如报案者A子小姐的证词,她是在九点以后听到惨叫声的话,这么一来武田就有不在场证明。」
石井明明自信满满地说出推理,真琴却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她的表情十分复杂,仿佛像是吃到卖相好看但味道却很糟糕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时间会产生落差呢?为什么A子小姐在听到惨叫声以后,拖了三个小时才向警方通报呢?」
真琴的质疑一点也没错。
晚上九点或午夜零点,无论选择哪一个时间当作案发时间,仍旧不合逻辑。
反倒是依照当初警方所判断的,A子小姐搞错时间,扩大解释验尸结果,整件事才说得通。
不过,还可以从其他角度切入。
「会不会有可能是某人为了陷害武田,故意在犯案时间上造假?」
「你的意思是说A子小姐也是共犯吗?」
「没错,她为了袒护真凶,所以做出伪证。」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不过,那样不是很奇怪吗?」真琴马上否定这个说法。
「很奇怪?」
「因为A子小姐的证词本来就是晚上九点,是警方后来硬逼她更改证词说是午夜零时。」
话这么说来也没错。不管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犯案时间,A子小姐是共犯这个说法都讲不通。
真琴继续追击抱头苦思的石井。
「而且还有一位刑警曾经在案发现场撞见犯人。如此一来,捏造犯案时间这个假设就更奇怪了。」
真琴所言甚是。
既然已经做好捏造犯案时间的准备,犯人却留在案发现场,不就徒劳无功了吗?
石井的推理又回到原点,他意气消沉、垂头丧气地整理资料。脑袋好沉重,总觉得心浮气躁的,好想要抽根烟。
「我也觉得A子小姐的证词很不自然,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就是说啊。」
「如果采用A子小姐的证词,那么她就是在晚上九点以后听到惨叫声,然后失去意识将近三个小时,自己也没有察觉这件事就直接打电话向警方通报了。」
失去意识——吗!?
石井的脑中发出喀嚓的声响,齿轮终于咬合起来了。
至今所浏览过的各种情报,逐渐在脑中组合起来,引导出一个推论。
——居然有这种事,原来是这样吗!?
「真琴小姐!你简直是天才!」
石井兴奋之余探出身体,抓住真琴的肩膀剧烈晃动。
要是方才架构出来的推论没错的话,这下事态就严重了。
「请、请问,石井先生,怎么了吗?」
真琴用好像看到什么恶心东西的眼神望向石井。
请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因为——
「我破解这次案件的谜团了!」
石井高声喊叫。
5
户隐荞麦麺店「小泽」就是晴香的老家。
车子才刚停在店面后面的停车场,父亲一裕已经站在迎院前面等待。
他穿着围裙,像鸵鸟般拉长脖子东张西望。他似乎是感觉到女儿突然回到家乡,大概是有什么事吧。
明明他心里介意得很。即便晴香拎着行李下车,他也不打算靠过去。虽然有一箩筐问题想要问,可是却说不出口,他就是那种人。
「我回来了。」
晴香走到一裕面前主动搭话。
「喔,回来啦。」
一裕粗声粗气简单回应一句,就直接躲进店里面了。
果然全天下的父亲都怕女儿——
「真是的,干嘛要逃啊。」
惠子摆出受不了的模样说道,从厨房后门走进家里。
晴香也跟在母亲身后。
爬上玄关旁边的楼梯,拉开纸门进入房内。
这是个有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面只放了书桌和衣柜,看起来十分煞风景。
尽管如此,自己的老家依然叫人安心。晴香觉得心中一直怀抱的疲倦和不安,好像稍微缓和了一些。
放下包包拿起衣架挂好外套,坐在榻榻米上面。
「让你久等了。」惠子走进房间来。
她手上拿着一束用橡皮筋绑起来的信封,那是八云母亲寄来的信。
惠子坐在晴香的对面,递出整束信封。
「数量还不少呢。」
「对呀,不是因为她碰上那种案件所以才同情她。该怎么说呢,我跟梓就是很合得来。」
惠子用感慨万千的口吻说道。
这种感觉晴香也懂。如果只是因为案件为契机而相遇的话,彼此之间也不会长久持续来往。
晴香跟八云也跟他们的母亲一样。无论是在什么形式下相遇的,最后还是得看彼此合不合得来。
「所以呢,我也可以了解为什么你会被八云吸引。」
惠子如此说道。经她郑重其事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不太想承认。
「我就说不是那样了。」
「刚刚还在那里哇哇大哭的。还有脸说喔。」
睛子用手肘碰了晴香的手腕一下,然后笑出声来。
很遗憾的,倾向没办法反驳这件事。
「好啦好啦,别为那点小事闹脾气了。不是得快点找出八云吗?」
「嗯。」晴香将心情切换过来。
诚如惠子所言,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我跟你说过梓有男朋友吧?」惠子开口说道。
晴香也认为从她的男朋友开始查起是很好的想法。
既然梓有男朋友的话,只要能找出那个人,就很有可能得知梓的下落。
「嗯,是哪一封信呢……」
惠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打开信封逐一确认。
突然有个疑问浮现晴香的脑中。
「妈。」
「什么事?」
「为什么妈没有试着去找梓小姐呢?」
惠子的手停了下来。
——我怎么这样。
把话说出口以后,晴香才反省自己讲话太口无遮拦。惠子当然一定有想过要去找梓我说这句话只不过是让她感到后悔罢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梓居然被逼到走投无路,企图亲手杀害自己的儿子。」
惠子流露出哀伤的眼神,用诚恳的口吻回答晴香。
「说得也是。」
「因为她说她快要结婚了,我想说像我这种知道她往事的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对她实在不好,所以选择放弃。因此我反而没有想过要去找她,虽然心里有点寂寞,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晴香也可以理解惠子的心情。
假设梓不曾对未婚夫提过自己的往事,那么她会考虑疏远过去往来的朋友,也不是什么不自然的事。
「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事面」
「没关系啦,再说八云他不是跑去找自己母亲了吗?」
「大概吧。」
「换句话说,只要找到八云,说不定我也能见到梓呢。」
惠子一脸开心地笑了。
——或许梓小姐早就已经过世了。
晴香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惠子。
但是惠子看了一言不发的晴香,好像立刻猜到了,懊悔不已地咬紧下唇。
「妈妈我也想知道。」
「你也想知道?」
「没错,为什么梓会企图杀害八云呢?父母亲杀害自己的小孩,这可是非比寻常的事。我想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理由,才会导致她这么做。」
惠子一边说着,一边浮现苦涩的表情。她也跟一心一样左右为难吧。
或许八云他正在寻找的,不光是母亲的下落,他同时也想要找出母亲基于什么理由企图杀害自己。
晴香突然这么觉得。
「哎呀,你看看我的手都停下来了,真是坏习惯,得快点找出来才行。」
惠子吸了吸鼻子,继续动手确认信封的内容。惠子能够迅速切换心情,这正是她厉害的地方。
当年双胞胎姐姐过世的时候,最先露出笑容的人也是惠子。
她并非已挥别悲伤,而是因为顾虑到晴香的心情才这么做。
晴香本来就对姐姐绫香怀有自卑感,而且绫香死亡的原因又出自于晴香——
只要越是表现出悲伤,就会越加折磨晴香。惠子心里很明白这个道理。
「晴香!你看这个!」
惠子兴奋地递出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晴香接过照片观看。
有个一岁左右的小孩睡在坐垫上,他嘴里含着右手拇指,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肤色白晰,简直就像女孩子一样。
「这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八云,很可爱吧。」
晴香不禁眉开眼笑了起来。
连想都没想过居然可以看到八云小时候的照片。他的脸颊就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表情也不像现在那般严峻。
原来八云也有过这种时期呀,跟他本人的印象差太多了。
晴香同时把信纸拿起来阅读。
〈八云也一岁了,只要我不在身边他就会马上大哭,这么爱撒娇真叫人头疼……〉
晴香立刻有种感觉——根本完全不一样。
这封信里的内容和晴香原本对梓的印象简直大相径庭。即便是这么简短的句子,也感觉得到她对儿子满怀的关爱。
但是晴香对梓的印象,只有她杀害八云未遂之后下落不明的事实。
因为这段往事的冲撃性太过强烈,所以就严重左右了她的形象。
或许八云他自己也是如此。
亲生母亲掐着自己的脖子——会不会是这个强烈的记忆,冲淡了其他所有的问忆呢?
「找到了,就是这张,他们三个人一起拍的照片。」
正当晴香拿着照片和信件沉思的时候,惠子终于找出那张照片了。
惠子手持照片,眯起双眼用缅怀的眼神眺望。
——我想快点看到。
这股冲动驱使晴香立刻移动到惠子身旁窥探照片。
这张照片是在某座湖旁边拍的。
站在中间的人应该是八云吧,既然这是十五年前的照片,他当时大概是六岁。这时候八云还挺矮的,好像因为阳光太强烈的关系,让他眯起双眼。
站在左边的人是梓,细长凤眼配上端正五官,是个非常漂亮的人。
虽然她看起来似乎带有一丝阴霾,不过这点反而使她显得更具魅力。
八云他长得很像妈妈。
然后旁边站的人,是原本应该会成为八云继父的人——
「啊!」
晴香惊讶到呼吸差点都停住了。
「怎么了?」
「我看过这个人。」
——他恐怕在长野。
他就是昨天凌晨出现在晴香房里的男人。
晴香马上拿出手机。
6
石井送走真琴以后,拿起内线电话打给宫川。
虽然直接去找他面对面谈也可以,不过昨天石井已经切身体会到刑事课对他的反感。频繁露脸剌激他们实在不太好。
「我是宫川。」
宫川的声音明显地很不爽。
「我是石井。」
「是你啊……」
「百忙之中实在是非常抱歉,关于那件灭门血案,我有点事想要请教。」
「查出什么了吗?」
宫川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他大概是在提防身边的搜査人员吧。
「还没有办法脱得很确定。」
即便投过听筒也感觉得出来他好像在抱怨说:既然如此你还打电话过来干嘛。
换作是平常的石井,早就承受不了这种压力,马上道歉并切断电话。不过现在可不同了。
「但是,我掌握到一条重要的线索。为了能继续追查下去,有件事非得向你确认不可。」
「什么事?」
一阵沉默之后,宫川开口问道。
「十五年前的灭门血案,除了武田之外还有其他嫌犯吗?如果有的话,我想要看一下相关资料。」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宫川从丹田一口气爆发大吼出来。
因为声音实在太大了,石井不禁把听筒从耳边拉开。
「无论如何我都需要这份资料。」
「事到如今干嘛又回去挖那些东西,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宫川压低声音再次问道。
大概是刚才大吼大叫,引来旁人注目了吧。
「就算你这么问我……如果要说明的话会很花时间,不过我可以肯定的说,这是跟搜寻后藤刑警有关的事。」
宫川没有答覆。
只能听到在一片静默中不断重复的呼吸声。
「拜托,请你相信我。」
石井祈祷般地低下头来。
「有空的话我会过去,你给我等着。」
「实在非常谢谢!」
在石井把话说完之前,电话就切断了。他紧绷的双肩突然失去力气,把身体靠在椅背上。
虽然我叫宫川相信我,可是我的推理真的没错吗?
老实说石井心里依然存有犹豫,要是我的推理出错就无法找出后藤。
但是,尽管如此也只能选择相信,赌上微小的可能性。
放在西装暗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下荧幕,是晴香打来的电话。
昨天发生的事掠过石井脑海,他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
——不行,我不能卡在这种地方,不然又会陷入以前的模式。
石井重整心情后接起电话。
「让你久等了,我是石井。」
「石井先生,有件事想拜托你调查。」
石井本来打算开口道歉,晴香却劈头就开始说话。石井彻底错失时机。
而且晴香的语气,仿佛已经忘记在一心家发生过的事了。
「有事要我查?」
「是的,我现在马上寄电子邮件把某人的照片寄给你,请你帮我查查看他是什么人。」
晴香速度飞快说个不停。
——找人。
我想八成是跟这次案件有关的人吧,不过光凭一张照片找人其实是很困难的事。先别管有没有空找人,总之先看看照片吧。
另外除了照片以外,还得看有没有其他的情报,或许这方面只要请真琴帮忙就有办法。
「你要查的是什么人?」
「八云母亲的男朋友。」
八云母亲已经变成幽灵被拍进那段影片里,虽然不知道她在案件里扮演什么角色,想必应该有所关联才对。
既然是八云母亲的男朋友,很可能手中握有什么新情报。
「我明白了,我会尽量查查看。现在我就把信箱告诉你,请你把照片寄到那里。还有,请你尽量多找出一些关于那个人的情报。」
在那之后,石井确认过自己的电子邮件再告知晴香。
「我马上寄信给你。」
「不好意思……」石井叫住打算切断电话的晴香。
「昨天实在是非常抱歉。」
石井停住呼吸,深深低下头来。
一阵沉默降临——
石井默默等待晴香开口,他已经做好不管晴香要怎么骂都没关系的觉悟。
「我才要说对不起,我对石井先生说了很过分的话。」
晴香说的话和石井原本想像的简直天差地远。
——她愿意原谅我这种人吗?
石井兴奋到情绪激昂了起来。
「当时我一定是有哪根筋不对劲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亲手把八云同学跟后藤刑警救出来!」
「好!」
晴香用肯定的语气回复。
石井仔细咀嚼这份喜悦,闭上双眼想像晴香微笑的身影,不禁傻笑了起来。
糟糕,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石井回过神来,打开笔记型电脑。
因为型号老旧,开机需要花上整整一分钟。
连上网路打开邮件软体,确认新邮件。
她好像是用手机寄信的,电子邮件已经寄到了。
标题是「就是这个人」,内文写着「前几天我看过这个人,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情报未免也太少了,光凭这点资讯连要从哪里开始找起都不知道。虽然不是完全做不到,但是得花费相当多的时间。
打开附加档案的圆片看看。
大概是用手机翻拍的照片吧,影像小到难以辨别,石井试着把照片扩大直到占满整个荧幕。
「这、这个男人是……」
石井惊讶到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个男人是武田俊介——
石井立刻抓起手机,找出晴香的号码拨打电话。
7
真琴在区隔开来的接待包厢内,和一位姓林的催眠心理治疗师见面。
他没有打领带,身穿一席休间西装,虽然身材修长、体格结实,却拥有一种不带给对方压力的气氛。
感觉上他的姿态很柔软,十分擅长倾听别人说话。
就算真琴所说的话有多么异想天开,他也依旧仔细聆听。
话虽如此,实际上这些话全部都不是出自于真琴的想法。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从头到尾都是石井推理出来的。
即便是真琴,当她听到这项推理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因为她觉得这个想法未免太脱离现实了。
「原来如此,你说的话我都听懂了。」
真琴把话说完以后,林一语不发思考了好一阵子,然后一边摩娑双手一边开始切入正题。
「首先,你说的事情到底办不办得到,答案是只要满足几个条件就有可能办得到。」
「咦?有可能办得到吗?」真琴不禁站起身子。
举竞她对石讲的推理有所存疑,所以惊讶的感觉也更强烈。
「欸,请先冷静下来。」
林出言安抚,真琴满脸通红重新坐回椅子上。林等真琴坐定以后才开口说话。
「想出这种方法的人实在很聪明,他充分理解催眠暗示的特色,非常有效率地使用催眠。」
林浮现苦笑如此说道。
「特色?」
「没错,一般大众通常对催眠有很大的误解。实际上催眠暗示没有那么方便,可以随心所欲的操纵别人。」
「你的意思是?」
「顶多只能依照本人的意志让他采取行动,没有办法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真琴也知道催眠暗示无法随心所欲操纵别人。
电视上常常出现只要一弹指,被催眠的人马上就会睡着,完全服从催眠师的话采取行动,说到底那不过是场表演罢了。
但是如此一来,方才说的话就前后矛盾了。
「可是你刚才说那个方法是有可能实现的,难道那样不算是操纵别人吗?」
「有点不一样。就算我对你下暗示,命令你醒来后杀人,也绝对不会成功。」
「为什么?」
「因为本人的道德观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催眠绝对无法令命人做出违反自己道德观的行动。」
真琴点头附和,说到这里她还听得懂。
即便身处于催眠状态之下,也不代表那个人的人格整个都消失了。所以就算硬逼对方服从,还是没办法叫他做出他不愿意做的事。
「催眠暗示只能用在当事者道德观允许的范围之内。」
就这个道理来看,这次的圈套不是直接下令要别人动手杀人,而是在道德观可以允许的范围之内。但是——
「这么一来,只要是道德观可以允许的话,就什么都可以叫他做吗?」
对于真琴的发问,林双手抱臂,用低沉声音反驳。
「那也不对。下暗示的作法是要说服本人的意志,诱导他去采取行动。」
「是这样啊。」
「不是命令,而是诱导……重点就在这里。例如说我想要对你下暗示,让你的手举不起来,你觉得应该要怎么说才好?」
林非常擅长说明,连真琴也听得懂。
「直接说你的手会不起来,也不会成功。要说你都手覌在挂了铁锚,是个很大又很重的铁锚。不管你力量有多大都拿不起来的铁锚。要像这样子让你具体想像一个情境才行。」
编出一个理由说服大脑,然后借由想像诱导行动。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在那里下了催眠暗示罗?」
「没必要这么做。」林斩钉截铁地回答。
「就算从很远的地方也可以下暗示吗?」
「跟你说得有点不一样。催眠暗示是事先给你一个契机,在事发之前就对你下好暗示了。」
「喔……」
还是叫人无法想像。
「举例来说,事先对你下好暗示,当你听到闹钟铃声就会想要转来转去。即使当时下暗示的人不在那个地方,可是当你听到闹钟铃声时,就会不由自主地转来转去!」、
可是林说过,就算身上被下了催眠暗示,在催眠途中人还是有意识的。
这么一来就代表被催眠的人会记得自己被催眠了。
「如果被下暗示的人记得自己被催眠了,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真琴直接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
「你说得没错,所以要完成整个催眠暗示,还有一个重点。」
林竖起食指。
「什么重点?」
「同时下暗示要你忘记自己被催眠了,这就叫做催眠后遗忘症。」
「催眠后遗忘症吗?」
「没错,换句话说,在催眠状态之下人是有意识的。所以即使你诱导他,他也会记得这些事是别人叫他做的。但是这么一来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要事先下好暗示,让他醒来以后忘掉在催眠途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听着林的说明,真琴同时感觉到心脏正在狂跳个不停。
「这种事有可能办得到吗?」
「嗯,有可能办得到。」
这么一来推理就得到证实了,真琴有种笃定的感觉。
先撇开真相到底是怎样,如果要说石井的推理有没有可能办得到的话,答案是有可能办得到。
但是,一想到这是有可能的,那就实在——
「很恐怖呢。」
真琴不禁脱口而出。
运今一贯沉稳的林,第一次浮现险峻表情。
「对不起。」
真琴坦率地为自己的不当发言道歉。
「不,没关系。但是请你别误会,催眠暗示本身没有错,问题是出在使用方式上。」
「使用方式……」
「没错。像我们催眠心理治疗师,是为了治疗心灵才使用催眠暗示。治愈本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怀抱的心理创伤,让他们抛开精神上的压力获得解脱。请你不要把所有使用催眠暗示的人都当作罪犯。」
林说得一点也没错。
他们是为了治愈人的心灵才学习催眠暗示这种方法,而不是企图把这项技术活用在犯罪上。
「外科医师也适用于相同的道理,他们的工作就是拿着手术刀治疗人的身体。但是如果他们手上的手术刀被拿来犯罪,就因此指责手术刀不好,则是错误的想法。问题全部都出在使用的人身上。」
真琴后悔自己说了肤浅的话,再次深深低头致歉。
挑出一个被拿来滥用的例子就否定一切,是错误的想法。即使是医院开出的药物,如果被拿来滥用就会变成毒药。
而且这次的案件是重叠许多偶然才会成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办到。
虽然真琴一开始心里依旧存疑,但是现在她已经认同石井的推理,确信十五年前的灭门血案,真凶其实另有其人
8
晴香听到石井告知照片里的男性是什么人时,震惊到愣了好一阵子。
八云恐怕打从一开始就察觉全部的真相了。
那段影片拍到之人是自己的母亲,然后拍摄地点曾经发生过灭门血案,那桩案件的嫌犯就是原本应该成为自己继父的人——
晴香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的地方,不过是八云的起点而已。
晴香心中不禁万念俱灰。照这种速度来看,不管过多久都追不上八云的脚步。
「怎么了?」
惠子出声搭话,晴香终于回过神来。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武田俊介。」晴香指向照片说道。
惠子似乎没有发现事态严重,只是短短回答一句「是喔」。
「武田俊介就是十五年前那桩灭门血案的嫌犯,他现在正在逃亡中……」
「咦?」
惠子好像终于搞清楚情况,从晴香手里一把抢过照片,把照片贴到鼻子前定睛凝视。
就算近看远看也不会改变事实,不过晴香可以了解惠子采取这种行动的心情。
难以置信,不想相信。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梓背负的命运有多么坎坷——
某一天突然被绑架监禁,遭受暴力对待,肉体和精神都受了伤,甚至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怀孕了。
尽管如此,她仍然振作起来,拼命想要活下去。
然后她终于找到愿意支持自己的伴侣,正打算步上崭新人生时,她的伴侣却成为灭门血案的犯人,遭到警方追缉。
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她一定不断如此祈祷着。可是,现实不由分说摆在眼前。
残酷到无与伦比的现实——
如果换作是我站在她的立场,甚至会放弃活下去吧。
「没想到他会是……」
惠子甩了甩头,表示她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晴香对他的印象也是这样。而且,还有其他事情无法解释清楚。
既然武田是灭门血案的嫌犯,警方正在追缉他,为什么却没有着手搜查梓的下落呢——
再怎么说都应该会发现她的存在才对。
「妈,你知道武田先生跟梓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吗?」
「我知道,她写信告诉我决定要结婚的时候,我好开心。当时我有打电话给她。」
惠子的眼神遥望远处,轻轻地笑了。
大概是唤醒当时的心情了吧。能够像这样跟某人一起分享心情,实在是非常美好的事。
「他是报社记者,当梓跟八云在公园时,他上前搭话问说可以替他们拍张照片吗?这就是他们认识的契机。」
「原来如此……」
晴香想像在公园游玩的梓和八云。
当时他们两个人会是什么表情呢——既然都有人要拍他们的照片了,想必一定是笑容满面吧。
「他们特别合得来的样子,相遇一个月就决定要结婚了。」
「一个月!」晴香的声音不禁拉高八度。
某人拖了一年以上都还无法传达心意,两者可真是天差地别。
虽然速度确实是很快,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实际上就是有这种人。不是只有相识的时间长久,才能霞两人之间有牵绅。
然而正是因为他们相识的时间太短,所以才会决定隐瞒旁人交往吧。
因此一心对此一无所知,警方当然也不会察觉。
换句话说,梓第一个把结婚的消息告诉惠子,而非弟弟一心。
这就足以证明梓是多么信赖惠子。
既然如此就更叫人想不通了。为什么梓在被逼到走投无路、动手杀害自己儿子之前,没有想过要跟惠子商量呢?
这么一来,说不定她原来根本没想过要杀害八云。
还是因为很信赖惠子,所以才更说不出口吗?
——不对,不是这样。
晴香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9
宫川溜出搜查总部,拉开位于走廊最深处、厕所对面的「特殊悬案搜查室」门扉。
一进到房里,正在用手机讲电话的石井说了声「待会再打给你」就切断电话,迅速站起身来。
「你先坐下。」
宫川把话说完,就在石井对面后藤的位子上坐下。
「对你提出无理的请求,实在非常抱歉。」
石井低头致歉,难得老实地坐下了。
——短短几天表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宫川从正面看向石井的脸,感慨万千地想着。
直到昨天我还以为他是只会哭的懦夫,或许这次案件能引导出他沉睡已久的才能也说不定。
话说回来,他鼻子上的纱布是怎么来的?
「你的鼻子怎么了?」
「啊,这个啊。说出来你大概也不会相信,突然有张椅子从天而降。」
——糟糕,是我害的。
「啊,你真倒霉。」
宫川想说没必要特地跑出来自首,随便把话带了过去。
石井用垂涎的视线看向宫川。
那副眼神仿佛在说快点把资料交出来。不过,不能不先弄清他的用意就把东西交出去。
「这桩案件的真凶早就确定了,为什么你会需要嫌犯酩酊的资料?」
宫川用锐利眼神瞪了回去。
「因为真凶可能另有其人。」
虽然曾经从后藤那里听说过他妄想得很严重,没想到居然到这种地步——
宫川傻眼到都懒得生气了。
「毫无根据就少说无聊话。」
「根据的话我有。」
宫川本来打算一句话堵住他的嘴,石井却探出身子,投以带有挑战性的视线。既然这个胆小鬼都把话说成这样了,说不定其中确实有什么,宫川的想法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