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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Viribus Unitis 第伍章 帝国式门环)

    注意漏水。

    ──无名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二十五日 联合王国首都某处──饭店茶室

    这世上要是有支配世界的秘诀,那就是红茶。

    德瑞克中校毫不怀疑地坚信这是真理。对联合王国的军人来说,这是太过显而易见的前提。

    一杯红茶正是世界帝国的根本。

    会嘲笑这点的人,恐怕丝毫无法理解所谓的道理。因为这意味著支配了物流。

    作为经济作物,在市场上流通。

    为此,必须要有能确保安全的贸易航路,足以作为世界警察的军事力,也不可缺少能确保这股军事力的产业基础建设。

    将在原产地制造的茶叶,送到远方消费地的必经旅程。

    以前是用运茶帆船,如今则是由轮船担任。正是日不落伟大王国的航道,相对于不得不依赖陆路的大陆国家,担保了海洋国家的优势。伴随著茶香。

    海军力所代表的意思,即是能确保自由开放的大海。总而言之,就是唯有海洋国家才足以担任世界的霸权。

    正因为如此,当德瑞克中校久违地来到某饭店茶室时的经验,才会一如字面意思地是冲击性的幻灭。

    本国的下午茶时间,必须要是联合王国最美好的时刻。

    他本打算作为一名绅士郑重地端正威仪,在有著悠久历史的饭店里,坐著高贵的骨董家具,用最高级的瓷器享受一杯。

    但是,不需要喝进嘴里。

    花朵绽放的芳香。

    红茶的味道。

    文化的香气。

    该经由鼻腔带来喜悦与感动的味道,并没有从红茶杯里飘出。温热液体就只有颜色还勉强像是红茶这点,反倒更显凄惨了。

    跟在联邦战线喝到的,殖民地人所提供的红茶同级,不对,就公平起见,要说是远远不如才对。

    在战地喝到的,是遵守中立的合州国作为物资提供的混装茶叶。是混装在大量生产的罐头里的茶叶。这种茶叶的品质,居然比本国最高级的茶室提供的红茶还要好,是让人不得不感到晕眩的惊天动地事态。

    难以置信──德瑞克忍不住摇头,一名细心的女服务生,一手端著假司康饼走了过来。

    「中校,有问题吗?」

    对于带著满面笑容询问感想的女服务生,德瑞克中校不得不提出忠告。

    「尽管不想说,但这味道只有问题啊。要是没有在战前来过的经验,可是会大喊『叫你们经理出来』哟。」

    要是不知道以前的工作表现,说不定会以为是某种恶作剧而大发雷霆。

    「端出这么过分的茶……你也是新面孔。以前的男服务生呢?」

    「不是在战壕、海底,就是成了中校的同伴哟。至于红茶的品质,就麻烦向可恨的帝国海军潜舰说一声了。」

    「辛苦你们了。哎呀,那我就收下吧。」

    一面随意聊著,德瑞克中校一面拿起女服务生递来的假司康饼。

    乾巴巴的,或是说完全没有小麦粉的味道。

    在忍住叹息,伸手拿起奶油后,发现这也很明显是替代品。就算想至少用果酱掩饰味道,也吃不出味道来。不仅砂糖加得不够,水果的品质也让人难以恭维吧。光看外型,说不定还比较像糖煮水果……

    「……哎呀,果酱与奶油都让人难以入口。像的就只有形状吗?」

    难得回到本国耶──德瑞克中校忍住牢骚,灌著半温不热的假红茶,硬是把假司康饼给咽了下去。

    下午茶也徒具形式吗?

    难怪明明是绝佳的下午茶时间却这么少人。哎,完全否定也不太好就是了。战时状况下的饭店,能靠著配给品设法提供餐点,就算是「道德性」的了。

    只不过,光是把替代品咽下肚子里也很难受。

    边想著这些,边为了转换心情要了报纸,与剩下的假司康饼艰苦搏斗的德瑞克中校身旁,走来了一名老人。

    「Mr.约翰逊?」

    「嗨,德瑞克中校。伤势如何?」

    「就如您所见,已经痊愈了。拜这所赐,让我能像这样来享用本国的美食。是相当愉快的味道呢。」

    很好──老人点了点头后,随即凝视过来。在东部时也是如此,德瑞克完全看不出这名老人在想什么。

    像是在打著什么如意算盘的来访者,带著满面笑容说出无理的要求。

    「看样子……中校,你似乎很闲呢。既然这么闲,就稍微陪我玩一下吧。」

    「咦?」

    「贵官喜欢驱灵吗?」

    「如果是驱邪的话,小的时候经常在做哟。不过,大都是在闹著玩就是了。」

    真是怀念。让人回想起挥舞著紫杉树枝,到处追赶著妖精或小矮人的往日。

    带著童心,浑然忘我地追逐著不存在事物的日子。

    任谁都会记得的。尽管让人害羞,却是温馨的甜美过往。就像是住进寄宿学校后,在宿舍被级长严格管教的生活中渐渐遗忘的回忆一样吧。

    「这话还真可靠。那么,想请你回归童心做一件事。没问题吧?」

    「反正都是命令吧。尽管没得选,哎,所以呢?是要我去驱除哪一只幽灵啊?」

    「莱茵的恶魔。」

    伴随著若无其事的语调,老人所回覆的话语,让德瑞克中校被含在嘴里的假红茶给呛到了。

    「咦?」

    对于惊愕地边咳边发出疑问的中校,老人毫不在意地继续说出爆炸性发言。

    「关于贵官在东部看到的海市蜃楼,听住在帝国的朋友说……有聊到最近要来家里玩呢。」

    「Mr.约翰逊,不好意思,这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老人立刻点头。带著眼睛没有笑意的笑脸,情报部部员以亲切的语调开始说道:

    「情报源的可信度非比寻常。虽然还在调查确切证据……但据说,最近连夜袭击我方海峡巡逻部队的什么『亡灵』,也是莱茵的恶魔。」

    所谓,这一切全是为了让酸菜佬跨越神圣不可侵犯的木墙。说是什么千里迢迢的渡海「奇袭作战」。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虽是若无其事的语调,但话语中带有的炙热愤怒是货真价实的。老人的心情似乎非常差。只不过,德瑞克中校身为军事将校,也对在这种地方滔滔不绝说著机密的老人有意见就是了。

    「混帐酸菜佬要从海上擅闯我们联合王国的庭院?在饭店的茶室里听到这种消息,让我有点震惊呢。」

    「没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庭院』哟。」

    老人哂笑起来,语带双关地强调著庭院两字。

    「在联邦学习过了呢。很好,看来你有记住警戒心的意思。很高兴共匪在作为教师上有稍微派上一点用场。为了让你更上一层楼,我就给你一句建言吧。」

    是非常适合哂笑两字的微笑。也可以说涂满了约翰牛风格的挖苦与迂回。

    「一旦来到战时,就什么东西都会缺。尽管如此,却还能勉强营运的饭店,你可得多加小心。背后绝对有情报部的影子在,要好好记住这一点喔。」

    要是他还使了眼色的话,德瑞克中校也就懂了,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里是被「清扫」过的地区。

    「……让人担心起情报部的未来呢。Mr.以偏远地区加给送来的苏格兰威士忌是很不错,但本国这边是不是没有投入预算啊?」

    「就算国王陛下允许,就算上帝本人允许,国王陛下的财政官员也不会允许哟。他们对我们可是相当严厉呢。」

    是所谓的「矛盾」。忠于国王陛下的财政部菁英官僚会蹙眉质问──

    在战时状况下,尽管关闭了驻外机构,出国签证的发给数骤减,表面上只是「外交部签证发给部门」的部门,为什么会增加经费?

    当然,他们有察觉到这在本质上是「情报部」的预算。也看穿外交部的「签证发给部门」是「表面上」的身分吧。尽管如此,他们也是财政部的财政官员。很可悲的必须说出「场面话」。

    具体来说,就是能向国王陛下忠实的在野党议员说明的理由。

    「毕竟,爱国心旺盛的诸位议员……最喜欢将『官僚组织的浪费』视为违反战时努力的行为,加以弹劾了呢。」

    他们是基于爱国心在弹劾浪费。民主主义的众议员弹劾暗盘交易与官僚组织的怠慢,该说是代议民主制的骄傲吧。对联合王国来说这确实是件好事……但对遭到误射的情报部门来说可是个大问题。

    尽管说来愚蠢,但联合王国的情报部与财政部,就这样陷入了不断争执的闹剧之中。即使是表面上视为不存在的部门,唯独预算怎样都得经过表面上的管道获得……所以相当艰苦。

    因此──约翰逊先生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穷人家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的敌人情报。也为了让人们不需要被帝国人的军靴惊醒,想在这里拜托你去击溃他们。」

    「恕我失礼,有拿到莱茵的恶魔出现的预定表吗?」

    「哈伯革兰阁下是这样想的。尽管很抱歉得取消你在返回东部之前的休假,但请认为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休假不断被取消的人呢。」

    老人就像要引人同情般的牢骚,是身为情报部员的演技吧。不过,因为得不到回报所散发出来的哀伤,也可说是半真心的。

    「高层的所有人都有点情绪暴躁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只要下令,我就照办。」

    「那么,你就去掩护前往迎击的旅团吧。」

    听他说得这么简单,让德瑞克中校微微蹙眉。虽说只要下令就会去做,但这么做有意义吗?

    「恕我失礼,只有我一个?」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毕竟是为了达成此目的,从你的老巢──海陆魔导部队准备了一批精实的家伙。」

    准备了一个精实的中队负责掩护──当得知这件事时,他很快就明白这是个「不能失败的工作」。

    「既然有像诸位这样的精锐跟随,相信会非常可靠。」

    「我愿尽微薄之力。要是没来,就还请宽待了。」

    「这是当然!我向你保证,这不会是你的责任。」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二十六日 联合王国本国

    迅速的安排是用心的象徵。官僚组织是靠惯性在运作的。当他们敏捷地动起来时,就表示有相当大的压力与上头的意志存在。

    「……居然会这么勤勉呢。」

    进展快到让德瑞克中校忍不住傻眼地喃喃自语。

    战争机器的齿轮在注油后立刻转动,他一下子就收到命令文件,并调到新的临时配属单位。还以为针对东部多国籍义勇军将校的命令权会非常复杂,可是战时内阁与情报部的硬干却足以排山倒海。

    茶会隔天就搭乘情报部员的车辆移动,与负责这次迎击作战的旅长会面。

    据他说,这是甚至动员了本国舰队的彻底的伏击作战。虽然大胆到也让人觉得是不是没考虑到间谍的隐匿性,但在战场上不用烦恼数量是件好事。

    毕竟,友军的魔导部队可是一个航空海陆魔导旅团。不过关于这点,旅长巴尔默准将则是边向德瑞克推荐红茶,边带著苦笑吐露内情。

    他表示「大半是新兵。是一群对海潮味毫无办法的小鸡」。

    「彼此都是被政治拖累的人。中校,就跟多国籍义勇军的新兵没两样哟。在稍微听到你的风声时还很同情,不过一旦变成自己的事,就只会让人想哭呢。」

    「当官难为呢,阁下。」

    「能被人称为阁下,就是要相对地负责下下签。你在军队待久了,也会有类似的辛苦喔。」

    说笑一番后,确认到彼此都是有常识与良知的约翰牛精神持有人。既然要一块战斗,就希望会是知心的关系。

    作为外派单位,算是相当不错的形式。

    如果是有著共同语言的专家同伴,事情也会谈得非常顺利。询问旅长有关战力的推论后,德瑞克自己也抱持著危机感。

    毕竟我方尽是些新兵。姑且不论人数,但在能力上有著深刻的不安。

    话虽如此,旅团也是非比寻常的规模吧。既然敌方的海上战力会被我方的本国舰队阻止,要将恐怕会与舰队随行担任直接掩护的敌魔导部队驱离是绰绰有余。

    问题在于敌人。德瑞克之所以会跟巴尔默准将一同抱持著危机感,就是因为「敌Named」。

    「我想请教中校的经验。莱茵的恶魔怎么样?有高于传闻吗?」

    「岂止是高于传闻,简直是不愧于她锈银的别名。跟那个进行过近身战还活得下来这件事,我会终生感谢上帝,并且用尽一切的话语向祂抱怨这世上有那个存在的事。」

    「……真是过分。这倘若是事实的话,我就是接到不可能的任务了。没想到得要命令孩子们去跟帝国军人厮杀呢。」

    「我在东部看过她。对于她是否真的会出现,还是半信半疑的。」

    听到德瑞克这么说,旅长微微嗤笑起来。精疲力尽的脸孔上,写著「要是这样该有多好啊」这种说不出口的愿望。

    交换敬礼,收下代替香菸的酒瓶后,德瑞克中校就在巴尔默准将的副官带领下,前往自己所要指挥的一个中队。

    要说初次见面,或许会很怪。

    毕竟他们全是旧识。是为了重新编制德瑞克自身在过去所属的海陆魔导大队,而将老兵重新召集起来的中队,所以全是知心的队友。

    「是你们啊!」

    「是中校吗!」

    边聊著蠢话,边询问情况后,得知全员都与其说是正式配属,还不如说是临时的紧急动员。

    总而言之,就是自己很快就会被再度踢回「多国籍义勇军」吧。到时候就不能设法把这批资深的海陆魔导中队带去联邦方面吗?尽管知道这是在打如意算盘。可是,要是有这批精锐在,工作就会变得相当轻松吧!

    但也许……是「莱茵的恶魔」会来的这个间谍所提供的情报,准确度高到足以让上头判断需要他们吗?

    「话虽如此,但真的会出现吗?」

    如今,莱茵的恶魔正在东部追逐著我那不幸的同僚米克尔上校吧。

    要相信帝国内部的亲爱友人,总之就是什么间谍的情报,准备万全的迎击态势?总觉得也太幸运了。岂止是半信半疑,感觉大半是被捉弄的心情是怎样也抹不去。

    防备什么袭击预定日,让一个魔导旅团与本国舰队一本正经地待命,甚至是太不现实了。

    而且,要是还为了迎击,连日命令他们进行二十四小时体制的事前升空警戒,就只能用「真的假的」来形容了。甚至还预期自己会在事后不断抱怨这是一出闹剧,在酒吧灌了冰凉的麦酒后,将上头的失误一笑置之,拖著徒劳的身体投奔床铺怀抱的情况。

    一连三天下来,也腻了。

    然而,现实比小说还要离奇。八月最后的升空警戒时间……就因为不请自来的客人,突然地宣告结束了。

    最初的徵兆,是突然嘈杂起来的无线电状况。通讯激增,让人确信有什么事正在进行。

    当德瑞克中校猛然切换意识时,战争也热闹起来了。又是月底吗?在伴随著这种牢骚握起枪后,司令部传来一句状况说明。

    「Daniel01呼叫全员。潜舰目视到敌影!是帝国军!他们的舰队来了!」

    巴尔默准将的通知,让德瑞克中校稍微纳闷起来……间谍什么的情报竟是真的吗?甚至是让人惊讶。

    所谓的情报战,是愈去研究,就愈会不相信人的东西。完全搞不懂是真的有间谍吗?还是「想对内发出有间谍的情报」?

    包含是否真的有间谍在内,还是不要太认真去想,对心理卫生会比较好吧。

    自己就照自己的步调,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吧。不过,就算是哈伯革兰阁下,终究还是会判断错误吧。

    毕竟,自己是相信的──

    「莱茵的恶魔在东部」。就算说敌人已来到眼前,也还是如此确信。那家伙正在东部,以可怜的联邦兵为对手肆虐著。

    接下来等返回东部后,自己也得要对付那家伙……这种假设却在下一瞬间破灭了。

    「嗯?」

    微弱的魔导反应;刺烫的某种感触。

    是在东部记住的反应。

    ……想忘也忘不掉的锈银的反应。

    「喂喂喂,我的守护天使上哪去啦?」

    是怠工吗?在战时状况下,这可是难以原谅的怠慢,真想以敌前逃亡的罪名把我的守护天使拘禁起来。一面抚著后颈,德瑞克中校一面甩著头向部下喊道:

    「糟透了,小子们。给我做好厮杀的准备。」

    这个波长。这个可怕不已的波长,他是不可能误判的。那家伙的魔导反应,就算睡著了也能感受得到。

    尽管难以置信,但凡事都没有绝对。

    「向巴尔默旅长发出急报。说要和大队规模的恶魔战争了。」

    「战争的准备,不是早就在做了吗?」

    就连老兵都是这样,原来如此,这就是百闻不如一见吗?

    环顾中队,全员都保持著适度地紧张,适度地放松肩膀的力道在待命。尽管并不坏……但也就是说,假如没体验过那个有多糟糕的话,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这可是赌命的生存竞争,给我再稍微用全身表现出来啊。

    「不对,完全不对。不是杀,就是被杀。要当作对手是货真价实的恶魔。别被外表给迷惑了啊。」

    「是那个小女孩什么的家伙吗?」

    「是小女孩的就只有外表。里头根本是有智慧的怪物。」

    但德瑞克的警句,却被当作是贴心的玩笑被部下一笑置之。

    「认真的吗?中校,你在东部待太久了吧?」

    纾解了紧张感。就像在这么说似的放松肩膀的力道是很好,但对上那家伙,就连老兵也很危险。

    「海陆魔导师的诸位战友,给你们一个忠告。」

    听好──就算明知这是野蛮至极的不绅士行为,也还是不得不说。

    「别对女魔导师迟疑。倒不如说,不想死的话就积极开枪。敌人看起来像幼女?对上那家伙要是不迟疑就能没事的话,倒不如要当作是运气好啊。」

    「虽不知道是脑袋还是身体,但中校在东部得了什么怪病吗?」

    「不,我很健康、理性并且冷静。毕竟我很不幸地是个正常人呢。」

    这是在战争。

    我们是在战争啊,诸位海陆同袍。

    「诸位绅士。越过本国海峡的我们就算是野兽也无所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认真战争。今天一定要让那些家伙葬身海底!」

    确保了数量优势。具有战术性优势,还有与舰队配合。情况非常好。高层与政治家偶尔也会设定优秀的战场。

    「上吧!去赢得胜利!」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三十一日 海峡上空

    原本打算奇袭。

    至少,在作战计画上是这样预定的!

    有严加保密,现场也竭尽所能付出了一切的努力。

    尽管如此,那是什么?不对,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是黑铁的战船;钢铁的产物即成群的主力舰。

    是支配大海的这片海域的主人,联合王国海军的本国舰队。

    正确来说,是其中一部分吧。因为完全没看到他们自傲的本国超无畏级战舰战队。是以旧式的高速战舰与战斗巡洋舰为主轴的战斗巡洋舰队吧。

    可恨的是,就连这种战力都不得不说是压倒性的。明明只有一部分战力,却似乎还是有办法将帝国海军的北洋舰队轻易击败。就算是大洋舰队,对上他们也顶多在数量上勉强平分秋色吧?

    不管怎么说,我方的战队就跟在大象面前被踩扁的蝼蚁一样。即使打起来,也称不上战争。单纯是虐杀。

    只不过,就连这种数量劣势都还不足以说是「最糟」的情况。

    真正的问题,是敌人的动向。

    在我方的奇袭作战中,与做好万全准备等待的优势敌人「偶发遭遇」?

    「哈,不可能。」

    与其相信这种事,还不如去信奉共产主义与存在X。总之,这不可能是偶然。

    与其说是怀疑……基于异世界的知识,谭雅当场就识破这是有著秘密与机关的欢迎会。

    尽管怀疑那有十之八九是存在的吧,但如今可以确信了。

    是魔术情报。

    他们正确地破解了帝国军的暗号。帝国军所有的军组织都是透过无线电波在发收机密……所以这可不是有哪里漏水的问题。总归来讲,就是军方的对话全都泄露出去了。

    哎呀,这样的话,即使谭雅个人与第二〇三再怎么吝啬地用心保密也无济于事。

    这样难怪赢不了。

    在转职愿望越发强烈之中,握紧拳头,也不掩咬牙切齿的面对这痛苦的现实。自己是加入败北的阵营了。

    情报可是攸关死活的重要。话虽如此,但这是有办法避免的。

    作战计画只由将校运送,也完全不使用电报,只要采用这种谭雅流的保密方式,就有可能避免泄密。虽不知是西方方面军司令部,还是舰队的蠢蛋……但就连这种对保密的顾虑都做不到的话,就让人想吐了。

    「等回去后,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得尽可能地向隆美尔将军抗议。」

    只是,在这件事上抱持著相当大的难题也是事实。毕竟谭雅虽能敲响警钟,宣称我们不如敌人,但要是被问到「真的被破解了吗?」,可就伤脑筋了。

    会被要求进行恶魔的证明吧。因为「大半的军人」都确信,帝国军的加密强度是万无一失的……如果不是这样,即使是愚蠢的各部门,也不会做出随便使用电报,进而导致作战泄露的行为。

    还真是残酷、无情、不讲理啊。

    「竟会有这种事,这么愚蠢的事吗?」

    「中校?」

    对于副官担心的询问,谭雅满腹牢骚的回应。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记住眼前的景象。这就是上头搞砸的结果。这样还打什么战争啊!」

    要是可以的话,真想大叫一声混帐东西;假如没有社会立场的话,真想大叫我要离职。经营管理层要是犯错,现场怎样也无法挽回。

    谭雅虽然喜欢努力,但最讨厌无意义的努力了。

    努力假如没有适当的手段与目的,还有最重要的是依照环境与战略有建设性地投入的话,一点意义也没有。努力是手段,而非目的。

    只不过,对此时的谭雅来说,这种长期观点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被说人类只顾前不顾后,也不关她的事。眼前的敌人才是紧要的问题。得想办法对付他们。

    对了──在空中转移视线后,就看到下方的快速战队正连忙著变更路径。

    虽说有包含战斗巡洋舰,但友军战力终究只是战队。假如跟联合王国本国舰队的战舰群正面交锋的话,毫无疑问会葬身海底。

    也没必要白白浪费税金与人命吧。

    海军的指挥官,哎,该怎么说好呢。似乎有著一颗正常的脑袋,在强敌面前迅速落荒而逃。

    没有迟疑,能当机立断这点非常好!

    虽然也觉得他们应该要向在上空担任直接掩护的我们说一句忠告或是联络……但或许是陷入恐慌,无暇顾及我们吧。是经验不足呢。

    「舰队真好,能过得这么悠哉呢。是在港口里龟太久,导致经验不足吗?」

    就连水面打击部队的指挥官,看起来都没怎么参加过实战的洗礼仪式。看来海军似乎没有在好好战争的水面部队呢。

    ……哎呀,现在要是有能帮忙掩护撤退的优秀潜舰部队在的话,就轻松多了。

    「该用一般通讯呼叫在这片海域展开部署的友军潜舰吗?……联络不到吧。」

    独自嘀咕,独自否定。像在演短剧似的……不对,谭雅摇摇头。

    联合王国本国附近的帝国军潜舰大半都处于无法通讯的状况下。反正肯定是在电波抵达不了的海底潜航。既然手边没有长得很夸张的天线,这就是在痴心妄想吧。

    那么,问题来了。

    我方是一个大队。

    敌方是一个旅团。而且,还有压倒性的舰队随行。

    尽管并没有预定要冲进水面舰艇的防空炮火里,但敌方能在后勤与据点面上依靠舰艇这点非常狡猾。

    总而言之,就是长期战对我方不利。那要配合友军战队逃走吗?不,这可不行……要是与该护卫的舰艇一道同行,就必须配合他们的速度。

    这样一来,怎样也无法摆脱敌航空魔导师。

    与其跟著累赘一起逃,还是分开逃跑会比较安全吧。再说,也不想让大野狼护送回家。

    「……攻击是最大的防御吗?」

    「中校?决定了吗?」

    面对副官的询问,谭雅就像当然似的点头。

    「向舰队拍电。『无须顾虑我等速速脱离,我等将引诱敌魔导师』。以上。」

    「说什么无须顾虑,海军早就逃走了哟?」

    虽然副官毫不留情地指摘,但谭雅姑且还是作为长辈,展现出训斥部下的度量。

    「维夏,要宽待新人的失败。」

    只要不重复相同的失败,就还在容许范围内。不容许失败的组织,会变成隐瞒失败的组织。要去除失败,明明就必须要适当地找出失败之人与原因啊!

    「海军可是战争的外行人喔。只是慌张逃跑,算是了不起了吧。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会想期待他们的表现呢。」

    「要是还有下次的话呢。倒不如去跟他们说,请不要欺负弱小吧。」

    「跟谁?」

    副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带著满面笑容说出很过分的话语。

    「跟联合王国的本国舰队啊。乾脆恳求看看如何?我觉得把我们拋下的海军,要是也能像这样忍辱求全就好了。」

    她那孩子气的说法让谭雅蹙起眉头。要是部下自行冲进盛大的陷阱之中,自己也得背负上监督责任。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别这样说。」

    「……那个,我太不谨慎了吗?」

    不对──谭雅明确摇头。

    「喂喂喂,副官,给我振作一点。欺负弱小可是战争的基本喔。」

    「也是呢!」

    没错──谭雅强调起结论。

    「要是谴责他人,自己等人却做了相同的事,可是个大问题喔。我们必须贯彻始终。」

    「那么?」

    「就去做相同的事吧!各位,要上了。」

    轻轻挥手,向部队打信号。

    这种时候的做法,所有人再怎么说都在东部明白了。

    「要向联合王国军冲锋吧?好怀念呢,当时被警察追著到处跑的情形,如今也历历在目。」

    拜斯少校用无线电说笑著,向谭雅拋出话题。是要消除众人紧张的惯例手法。

    当然,谭雅也轻松风趣地把话题拋了回去。

    「这次是比警察叔叔还要可怕的海陆魔导师当鬼喔?」

    「正合我意。」

    砰地用力敲响胸膛的副队长真是可靠呢。他要是也能有战争以外的兴趣的话,就会是完美的人力资本了。过于干涉他人的内心,是种让人厌恶的行为。尽管如此,这种时候也还是会不可思议地感到十分惋惜。

    不过,现在是战争,这里是战场。对谭雅来说,就唯有诚实用心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很好,各位战友!就用我们在东部磨练的机动战,好好招待慢吞吞的各位联合王国人吧!」

    此时,她忽然想起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点子。向联合王国喊喊话也不错吧。

    能够宣传自己的机会,不论是什么都想好好运用。

    「副官,准备以全频率进行公开广播。」

    「我立刻准备。要广播什么?」

    「『发:帝国军。致:不像样的外行人。让我们来指点你们几招。就好好享受历经东西战线磨练的机动吧』,以上。」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嘴角毫无疑问是绽开微笑了……单纯的挑衅往往都很有效。毕竟不论是怎样的笨蛋都能理解。

    而他们的精神性会是贵重的战术材料。因为所谓的笨蛋,都有著绝不容许被他人当成笨蛋的精神性。

    所以才会是笨蛋呢。

    在亲切地用联合王国官方语言发出电文后,敌航空魔导部队的动向就明显活络起来,所以效果似乎是非常好。

    看来敌方的指挥官并不懂得忍耐呢。不对?敌方的动向并不一致。那就不是指挥官……而是部队失控吗?要是这样的话,联合王国军看来还真是粗糙。

    连航空魔导战这种高度统合的战争技术的基本都不知道吗?

    「大丰收呢,各位。」

    谭雅咧嘴窃笑。

    要组织性地对付一个旅团很费工夫,但如果是一个旅团规模的暴徒,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组织与统率是暴力的基本。

    用手指戳人会导致手指挫伤,但用拳头揍下去,就能把人打倒。这是非常单纯的道理吧。

    「零零落落的冲锋,还真是叫人钦佩呢。居然没有意识到射线与互相支援。」

    「维夏,他们也很拚命。就认同他们的努力吧。」

    受到副官意外似的眼神,谭雅窃笑起来。

    「认同他们,然后再加以击溃。」

    「要欺负可怜的新兵?」

    「击溃死命挣扎的敌人,打击弱小的敌人有什么错?你该不会是讨厌欺负弱小吧?」

    「我最喜欢了,中校。」

    这就是方才还在提议向「敌人」呼吁不要欺负弱小的副官言行吗?虽不吝于承认部下有内心的自由……但谭雅也不得不以正义之心进行告发。

    「副官,我就在考核表上写你有欺负弱小的恶习吧。要重视仁爱之心。去体贴地对待他人吧。世人皆兄弟喔。」

    这当然是玩笑话,他们也十分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

    充满笑容,气氛良好的职场环境。维斯特曼中尉的中队虽然慢了一点,但就整体来讲动作并没有问题。

    「那么,很遗憾的,要战争了。去陪各位外行人跳舞吧!」

    一声号令,做好准备的大队就开始行动。

    对付旅团,大队就算聚集起来,也只会落得「最终遭到包围」的下场。

    那么,该怎么做?

    不用说。

    就只有「冲锋」了。

    只要身经百战,这就是任谁都知道的事。拜斯与格兰兹他们十分清楚这点。

    就连像维斯特曼这样的补充军官,也都会在战场上学到的大原则。

    高度差两千英尺是个不小的优势。只不过,谭雅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也还是舍弃了这项优势。

    四个中队分别形成尽管分散却能互相支援的四个圆锥。为了贯穿联合王国军那杂乱地聚在一起的战法,展开猛烈地冲锋。

    所谓的战争,就是要经常先发制人。

    就算受到惊慌失措的反击,零星的射击也难以说是威胁。

    零零落落的队伍所发射的连目标都很暧昧的紧急射击,怎么可能打得穿身经百战的魔导师的防御壳啊。相对地,就算是单纯的冲锋,只要成为受到明确管制的一次冲锋,冲击力就会非常大。交错的瞬间,第二〇三发自内心享受著胜利的果实。

    另一方面,外行人还真是可怜!

    缺乏经验法则的对手,往往会做出「停下来瞄准」这种奢侈的选择。意图射击而「稍微停下来的魔导师」,就只会是垂直落下时的「靶子」啊!

    「就像是在学飞的企鹅吗?」

    敌人惊慌的反应还真是惹人失笑。

    联合王国制的演算宝珠,是注重「机动战」所开发的。轻盈,轻快……只要不动,就无法发挥本领。即使他们强化防御壳,第二〇三也有著丰富的开罐头经验。毕竟,他们至今一直都在撬著联邦制宝珠那硬得夸张的坚硬防御壳。

    这是单方面的步骤。

    显现而出的魔导刀在切开敌人的防御膜后,就这样带著重力加速度的加护砍向防御壳。愕然的敌魔导师还来不及发出死前惨叫,他们就「丧失战力」,被迅速地打落海面。

    席卷而来的暴力。

    闪耀的魔导刀与爆裂术式的火焰,是在瞬间让深红鲜血洒满天空的力之暴风。

    「之前就在想了,联合王国的魔导师『软』得很轻松呢,中校。」

    小组搭档的副官这句话,让她深感同意地点头。宛如鸡蛋,一敲就破,喷出里头的东西。

    当然,少数担任新兵保母的敌方老兵很棘手……但人数有限。

    「半吊子呢。虽说是要辅助外行人,但要是广泛分散开来,就会被混乱吞没而无法动弹。」

    接下来只要锁定保母冲锋的话,说不定就能让敌旅团瓦解了。能做到专家水准的工作吧。真是甜美的想像。

    「总觉得以前的家伙还比较强一点呢。」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联合王国的家伙,乾脆采用联邦军式那种只顾坚固性的宝珠还比较好吧……我们也一样就是了。」

    新兵的训练水准低下,说不定已是交战各国的共同问题。因为是只有鲁莽战意的外行人,所以只加强防御壳,很有可能会比随便给他们专家规格的宝珠来得有意义。

    可悲的现实。比起教育人员,竟然更必须配合未受教育的水准思考架构。自己的部队没有来到这种末期,完全是幸运吗?想认为是每日明智的训练与适当指挥的成果。

    「拜斯少校与格兰兹中尉也表现得很好。」

    「维斯特曼中尉怎么样?」

    「现在还差一点呢。虽然接近不及格……哎,就基于战时特例给他加分吧。跟敌人相比,还算是递补合格吧。」

    谭雅一面讲评部下的动作,一面开始激励部下。

    「副队长!再稍微打得盛大一点!」

    「可以吗?还以为是要先进行突破,让旅团瓦解。」

    「不错的观点,但这次也必须教导维斯特曼中尉他们战争的方式。就为了他们,帮忙驱赶猎物吧!」

    「遵命!」

    要是除了在职训练外别无他法,就要彻底掌握机会锻炼部下。实战的经验虽然偏颇,但也是名有益的教师……说实话,彻底折磨部下的训练方式,效果会比较好。

    现在就先尽目前所能的去做吧。

    「维斯特曼中尉,听到了吧?接下来会帮你驱赶猎物。你就当作是中队联合战术的实战训练吧。」

    「遵……遵命。」

    「安心吧。你和你的部队都做得很好。最主要的,还是去看看敌人那不像样的模样吧。在空中溺水喽。」

    听到谭雅这么说,年轻中尉就像现在才发现似的吁了一口气。

    「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等人。」

    「说得没错。得在像如今的各位一样提高本领之前,将他们铲除掉。」

    只要累积经验,外行人也会成为专家。更何况是战争。不论是谁都会赌上性命,十分认真地成长,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必须要确实摘除敌人的嫩芽。」

    「……因为是战争呢。」

    没错──谭雅点头同意。

    只不过,没有多少时间让她沉思。毕竟,负责驱赶猎物的拜斯少校动作很快。为了配合驱猎,谭雅自己也率领中队开始机动。只让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魔导中队冲向彻底混乱的敌人集团。

    这是简单有效的实战经验。

    要说到敌人有多软,就只能嗤笑了。

    不过──谭雅摇了摇头。

    「战争打得太过头了呢。」

    「中校?」

    「敌人就这种程度,却连对付这种外行人都得耗费工夫?西方的友军是怎么了?现状究竟有多么粗糙啊。」

    光想头就痛了。

    她与联合王国军的航空魔导部队交手过许多次,也经常被叫什么海陆魔导师的家伙阻碍。

    就只有彻底遇过外线部队,所以没能察觉到也说不定。

    ……联合王国航空魔导师的战力基础,很有可能也意外地彻底丧失了。而就连如此弱化的敌人都无法应付,现状下的帝国军也衰弱了。

    战争是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

    「……这种事,有哪里是错的。」

    不对──谭雅一想到这里,就将杂念驱离脑海。考虑人力资源,并不是野战指挥官的自己的职务。

    这是上司的工作。而且还是地位远远高于自己的上司。

    在薪给等级上,该专注的是自己的损耗最小化与战果的最大化。总而言之,就是要作为军人累积战果。除此之外的事都跟自己无关。

    「为了所爱的祖国杀敌;为了所爱的祖国让敌人死去。战争就该这么单纯。」

    谭雅一面激励部下,一面注意到自己变得莫名感伤而苦笑起来。自己心中的现代性良心,无法接受如此宏大的人员牺牲。不过,自己终究只是组织的齿轮。这还真是让人气愤不已。

    正因为如此,才想至少要赶快结束这场不愉快的战斗。

    「数量是伟大的呢。一旦是旅团单位,光是要瓦解就是件难事吗?」

    很可悲的,希望没能实现。

    就算实力差距再怎么显著,大队要扰乱旅团就已经是极限了。尽管自己也偶尔会显现术式,煽动敌方的混乱……但怎样就是无法全线崩溃。

    只不过,敌兵就单纯只是留在原地,没有逃跑吗?至少,与其说是有机性的战斗单位,「就只是待在那里」的敌兵也太多了。虽然就只是这么的不像样,但勉强维持住了一个指挥系统。敌方的脑袋相当努力吧。

    还需要再努力一两下吗?

    「格兰兹中尉,去掩护维斯特曼中尉,同时陪友人好好玩一玩。」

    「是要把人引开吧?立刻就去!」

    「麻烦了,格兰兹中尉。」

    是在杰图亚阁下那里累积了经验吧,格兰兹中尉也变得愈来愈好用了。果然是高级将官的薰陶吗?让人想跟阁下请教一下培育手法。之后要是有机会与他畅谈教育手法就好了。

    总之,现在就以自己的方式做到最好吧。火的考验是最好的在职训练。

    「维斯特曼,你不用怕。交给格兰兹,要掌握住呼吸。」

    「遵……遵命!」

    谭雅一面适当地发射术弹,将敌兵变成肉酱,一面特意开朗地断言。

    「放轻松,中尉。有听到吗?要放松肩膀的力道。」

    「咦?不……不是集中吗?」

    新人特有的认真回答,实在是不太好。

    有时也确实是要集中在工作上,但人类也跟橡胶一样。一旦拉伸到极限,就会丧失伸缩的余裕。可以说,在没必要时放松多余力道的余裕,正是要细水长流地贯彻战争所不可或缺的。

    「战争可不是能保持理性享受的喔。乾脆放轻松,适当地应付会比较健全。做得好的话,甚至还能长命。」

    谭雅向无线电发出话语。要说意外吧,似乎还有余裕说笑的副队长,边朝著敌兵发射术式边插入话题。

    「那么,中校。你觉得常在战场的干劲怎么样?」

    「没怎么样。那也是一种心态。就随你高兴吧。」

    实际上,只要看到如今的大队,就没办法否定了。

    除了补充魔导部队,大半都是战争贩子。但是有办法指挥。因为很重要所以再说一次,眼前作为暴力装置完成的各位士兵,是作为部队在行动。

    也就是说……对于担任指挥官的谭雅来说,只要不会在交战中陷入恐慌,就不会去管部下的主义、主张和心情。

    就算部下想信仰义大利面神,不论是蘑菇派,还是竹笋派,都与她无关。

    「要孜孜不倦、认真地、踏实地。最后胜利的,是诚实累积的实力哟。」

    谭雅一面避开砍过来的敌海陆魔导师,在他背上猛力捅进刺刀,一面带著轻声叹息的喃喃说道。

    敌人就像狗屎般的怒气冲冲。是想说发怒起来,就能增强实力吗?要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吝于帮自己的部队安排仇恨周与仇恨时间就是了。

    「维斯特曼中尉,就跟你听到的一样……放松肩膀的力道吧。」

    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吧。僵硬的维斯特曼中尉也看似不再紧张,动作也稍微轻快起来了。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格兰兹、拜斯的佯动很顺利。他们巧妙玩弄著上钩的敌人,用术式与机动陪著敌人玩,让敌人不去注意维斯特曼中尉的中队。天空看似狭小,却很宽敞。敌人被眼前的威胁引开了注意。

    而这正是他们的败因。

    在三次元的战争中,要是无法警戒四面八方,就只会是头野鸭。被遗忘的维斯特曼中尉中队,就从敌人脆弱的「意识之外」咬上去。

    尽管在技术上,如今还有拙劣的部分,不过该看的是气势与战意吧。术式炸开的闪光,还有敌人充满苦闷的反应。确实述说著奇袭的成功。

    「我的建议,哎,似乎有效呢。」

    这甚至让谭雅愈来愈发自内心地涌现出身为教育者的自觉。似乎觉醒了培育人才这个意外的兴趣与喜悦。

    不对,可以说是已经觉醒了。

    在将有限的人力资本最佳化的意思上,「教育」果然很伟大。在战争之中,只要不持续让效率最大化,就会遭到驱逐。

    就某种意思上,是究极的竞争状态。

    也就是说,假如不重视人力资本,战争也好,竞争也好,凡事都会赢不了吧。

    对谭雅来说,眼前的景象正是最为雄辩的实例。

    以旗下部队的机敏机动牵制敌大队,再由尽管还不太习惯,但勉强能配合的补充人员向他们发动袭击……是让她确信只要肯做就能办到的景象。

    只不过,这并不是能开怀高兴的成果。

    「用两个中队牵制一个大队吗?虽然表现得不错,但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吧。」

    维斯特曼中尉部队的压迫力太差,冲击力也经常不足。都已经是奇袭了,格兰兹、拜斯两人都已经巧妙包围起来了,却还是没办法彻底击溃!

    敌人已被挤进球形的客满电车里,所以只要包覆住动弹不得的敌人,将他们捏碎就好了吧。就因为想要确实依照教科书的指示,以冲锋队形冲进敌阵,所以才会让「攻击面」不足。真是太可惜了。

    谭雅叹了口气,把希望部队能更好的牢骚吞了回去。

    现状下,这是能取得的最好。就算手牌很烂,也不能因此走下牌桌。

    维斯特曼中尉的部队,在「努力」之后拿出了「成果」。

    虽说训练还有待加强,但也得考虑到他们想以中队向敌大队冲锋的干劲。假如不积极肯定他们的优点,是不公平的吧。管理职有管理职的立场……但将这些强加在现场上,是俗称的无能。

    既然没办法提供必要的教育与训练,那就算是部下的不当表现,也会是管理职该甘愿承受的范围吧。

    「……只要有时间,就会有不同的表现了吧。」

    他们的能力不足,就根本来讲是因为不适当的教育与投资。让人火大的是,这就只能在现场弥补。

    不论是敌方我方,都太过轻视关键的教育了!

    那怕是在子弹飞舞,术弹爆炸,显现著众多术式的交战当中,身为一个有常识之人,谭雅都依旧感到火冒三丈。

    这是工业制品的何等浪费。尽管敌人的准度明显烂得彻底这点是很感激……但这是铁量与火药的白白浪费。以血汗税金的用途来讲,是最糟糕的吧。而且最重要的是,还严重轻视了在构成要素中应该很贵重的人员要素。

    他们以为人力资源是什么啊!

    当我方的一个中队在机动时,敌方的一个大队却在空中溺水,让人看不下去。也无法任意地变更队列,配合距离的术式选择与战术对应也很粗糙。居然连行动模式都没有教好,是让人惊讶的低水准。

    极度藐视著教育。要是有将受过妥善教育的人力资本进行有效运用的话,世界就能创造出更美好的市场环境吧!战争就只会是宏大的浪费。真是太奢侈了。

    虽说人是城池,人是石垣,人是护城河,但这样就只是比肉盾还不如!

    在空中昂首挺立,发自内心感慨的谭雅,却身为官职。想做的事与该做的事,是不可能会一致的。

    在慎重避开瞄准自己的攻击,紧盯著事态发展的谭雅眼前,开始上演起冲锋戏码。没理由再继续牵制敌人了吧。

    「拜斯少校,之后就交给新人吧。」

    「遵命。那我们呢?」

    这是伪装成询问意见的邀约。

    要替敌旅团举办一场盛大的空中欢迎会。就算稍微有点余裕了,但第二〇三还是处于慢性的人手不足……所以手脚都不能停下来。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工作了。」

    谭雅边以轻松语调回应副队长的询问,边将自己的中队重新编制成冲锋队列。能当场重新组成队列,对三次元战斗毫无迟疑与混乱的训练水准。

    这正是唯有像第二〇三这样的老兵才有的优势。

    由「经验」担保的三次元战斗能力。这是在敌我双方往往会严重混杂的航空魔导战中,能维持组织性的指挥,作为有机性的战斗体让各中队互相配合的唯一诀窍。

    这在战前是基本……如今却宛如是早已失传的技术。

    「要上吗?」

    「当然。」

    她大大挥手,得意洋洋地向部下指出目标。

    「目标,敌中央。」

    上吧──谭雅轻轻握拳,部下立刻理解她的意思。不用多说什么。毕竟,就跟往常一样。

    锁定敌人的脑袋,盛大地收割。

    这是训练水准胜出,但数量劣势的帝国军所能采取的唯一仅存的方法。一旦是在各战区一直被任意使唤的第二〇三的话,就已经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在指示的同时,巡航的副队长与自己的部队就一齐化作锐锋,开始朝敌阵冲锋。

    爆裂术式的劫火燎过空间,将遍及天空的联合王国语惨叫作为战斗音乐,谭雅等帝国军魔导师以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将联合王国军海陆魔导部队的战列撕裂开来。

    途中,是海上敌舰队无意义的掩护吧。

    尽管发射了防空炮火……但是在敌我密集的状况下,也不敢随便发射炮弹吧。经常中断的掩护射击,蠢蛋才会被打中。

    这对也曾度过钢铁洗礼的精锐来说,就连撑伞都不用。至于他们冲入敌阵的锐利度,如要比喻的话,就宛如是用加热过的小刀切开奶油一样。

    冲向后方,冲向敌人的咽喉。

    在强硬地闯入敌阵后,目标就飘浮在冲锋路径的前方。

    在满是年轻人的天空中非常显眼的中年男子。

    捕捉到看似在指手画脚地设法恢复指挥,为了平息部队的混乱,声嘶力竭地拚命发号施令的联合王国指挥官的身影,谭雅窃笑起来。

    「看到了!各位战友,上吧。」

    只要是两个中队规模的老兵冲锋,只要部队的密度松散,就算是对上旅团,也有办法突破﹔只要是心浮气躁的敌人……就连要砍头都很容易。

    当然,敌人也会加强指挥系统。

    尽管有试图阻止……但队列太不像样了。就连最重要的反应都太慢了。而最关键的,还是指挥官个人的反应不行。

    中年男子似乎也没有拿部下当肉盾的念头,强化防御壳准备应战。是就连拿人当石垣、当肉盾都不会的无能。

    「干掉他!」

    当天──反对侧

    自己等人为什么会在这旁观友军被击坠啊?

    德瑞克中校所感受到的,是无处宣泄的悲伤与焦躁。年轻人被怪物一一啃食。自己为什么在这袖手旁观?

    想冲进去,踢飞那个帝国的恶鬼罗剎。

    但是他们是预备兵力。这个中队是战略预备部队。即使介入没受过合作训练的旅团,也无法期待能平息混乱。

    「……可恶,急死人了。」

    敌弹,还有被炸碎的友军。

    一目了然。

    只能说是显而易见的劣势。

    「该死!」

    该出动吗?还是该坚守岗位?这是古今中外,成为游离部队的小部队都会有的苦恼。为了追击或袭击敌方的舰艇,绝对需要有部队保留体力,或是根据必要担任以防万一的救火队。也就是在万一时,指挥官巴尔默准将所能依靠的王牌。

    总之,中队很适合担任预备兵力。

    由旅团应对,根据长官判断投入的部队。

    ……本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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