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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How?……Who? 第十二章 七月之二)

    1

    最近我经常作恶梦。

    由于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不晓得是不是同一个梦。不过,出现在梦境里的人物差不多是那几个,有刚过世不久的久保寺老师,五月从楼梯上摔下来意外死亡的樱木由佳里,六月因医院电梯事故去世的水野小姐。还有赤泽泉美和风见智彦等这几个还健在的同学。

    久保寺老师满脸鲜血,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向我瞪来。冲着我喊:都是你害的!

    樱木把深深刺进喉咙里的伞尖拔出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冲着我喊:都是你害的!

    水野小姐也是。医院电梯的门开了,她从里面缓缓爬了出来……然后她说:都是你害的!

    是你害的,都是你们害的——赤泽的嘴里吐出毫不留情的指控。风见、敕使河原、望月也跟着一同起哄。

    别说了。

    别再说了——我想喊,却怎样也喊不出声音来。

    不是,不是我害的——我想否认,却又忍不住……

    忍不住在心里觉得,他们说得也对。

    是我害的。因为我转来了这所学校。虽说我事先毫不知情,但我毕竟和身为「不存在的透明人」的鸣接触了。因而破坏了为了防堵「灾厄」而立下的「规定」,毁了咒语。所以……是我害他们无法躲过今年的「灾厄」,是我害他们死得那么凄惨……被恶梦压住的找,呼吸困难地在半夜里惊醒。同样的事一个晚上要发生好几次,

    我推开被汗水濡湿的被子,在黑暗中反覆做着深呼吸。万一肺再破个洞的话,这次肯定好不了,我肯定会完蛋。我认真地这么以为。

    2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已经尽力了。喂,榊原,别那么沮丧嘛!就算你再怎么自责、沮丧,也不能改变什么。」

    自从久保寺老师自杀后,第一个来找我讲话的人竟然是敕使河原。他又回到我刚转学时认识他的那副模样,一头金发,吊儿郎当,跟谁都可以哈啦。可就在不久前,这家伙才把我当作透明人,理都不理我。关于这点,我倒是不客气地酸了他一顿,结果他回说:「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连向你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就被大家当成空气了。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敕使河原先是皮皮地笑了笑,接着马上一脸认真地问:「你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不放心地向我确认。「听说你从第二图书室那个叫千曳的老师那里听到了许多,既然如此,你应该能体谅我的苦衷。」

    「我完全能够体谅——我懂。」我把视线从对方的脸上移开,低声重复着「我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嗯。大家肯定也是因为没辙了,才会那么做。我懂。」

    「不存在的透明人」增为两个的实验已经破功了。既然如此,他们没必要继续无视于我和鸣的存在。再假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所以……不只是对我,班上同学对鸣的态度,也因久保寺老师的死有了重大的改变。只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事先商量好,而是自然而然地就那么做了。

    比方说,星期四的午休我和敕使河原在讲话的时候,鸣也在旁边。从敕使河原的表现来看,他是把她当作确实存在的人,也会偶尔跟她扯上一、两句。不只是敕使河原。班上的每个人都跟上个礼拜不一样了,他们不再假装鸣是「不存在的透明人」。由于鸣本来就是不善于交际的人,所以这种变化非常微妙,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呢,我想大家肯定是取得了共识。是的,就连老师在课堂上都会请她起来念课文、回答问题了。

    终于被周遭人「看见」的见崎鸣。

    当然,本来就应该要这样的。但怪的是,看到这种情形我反而开心不起来。

    C号馆三楼的三年三班教室是发生命案的现场,所以马上就被封锁起来、禁止进入了。我们班火速被迁往B号馆的空教室(因此,鸣在用的那套古老课桌椅就被留在C号馆)。校方也安排副导三神老师接任「代导师」,弥补级任导师的空缺。

    教室移往B号馆之后,座位一下子空出许多。案发当天,早退的人就有一半以上,这本来也无可厚非,可到了隔天、隔隔天,还是有很多人以心情尚未平复为理由,请假没来。

    「哎呀呀,这也难怪。」以下是敕使河原对这件事的看法。

    「亲眼目睹了那么恐怖的画面,谁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待下去?正常人都会想说要在家里休息一阵子。就说我好了,如果教室没换的话,肯定也不会来。」

    「风见同学也是一直没来。」

    「那家伙从小就是胆小鬼,何况他又坐在最前面……没当场被吓死,已经算是奇迹了。」

    别看敕使河原的嘴这么坏,基本上他对那「从小纠缠在一起」的「冤家」还是有感情的。因为他马上补充道:「昨晚我有打电话给他,听起来还挺好的。他说明天就会来了。」

    「所不定有人会一直请假到暑假。反正也没剩几天了。」

    听我这么说,敕使河原马上附和道:「绝对有。」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我们对话的鸣,冷冷开口了。「说不定已经有人逃离了这座城市。」

    「逃离?」敕使河原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没错。」鸣轻轻点头,「这已不是什么新闻了。每年暑假都会有人从夜见山逃出去。」

    「你是说只要不待在夜见山,就不会有危险?那是真的吗?」

    「根据千曳先生的说法,非常有可能。」

    「喔。那逃出去的人要怎么向家人解释?」

    「会解释吗?不是说连对家人都不能讲?否则就犯了大忌……他们肯定很伤脑筋。」

    「唔。」敕使河原的眉头整个皱起来,「真是见鬼了。」接着,他对鸣投以一瞥,说道:

    「话说回来了,见崎,你很奇怪喔。」

    「你自己也是当事人,怎么可以这么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是吗?」

    「该不会你就是……」

    敕使河原的话说了一半,不过,他很快接了下去,以半开玩笑的语气。

    「你就是今年『多出来』的那个人。」

    「我吗?」鸣用那只没被眼罩遮住的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觉得我不是。」

    「我就说嘛。」

    「嗯……不过,听说混进班上的那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就是『死者』。所以,搞不好……」

    很显然鸣是跟他闹着玩的,因为之前在鸣家里聊起同样话题时,她曾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知道我不是「死者」。为什么?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可以说得那么肯定?

    「不过呢,我在想,该不会敕使河原同学才是吧?」鸣再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说呢?」

    「我、我吗?」敕使河原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猛翻白眼。

    「别……别开玩笑了。」

    「真的是『玩笑』吗?」

    「我啊,确实是活着的。食欲也好、物欲也罢,都旺盛得很,压根就跟死不死的沾不上边。还有,不是我吹牛,从小到大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敕使河原忙于撇清,看到他的反应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他正是今年「多出来的那个人」的可能性,并不能说是零。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死者」,是谁?

    写在鸣桌上的那个疑问,如今成了急需解决的问题。

    3

    久保寺老师的猝死,在古池町的外公外婆家中当然也引起了话题。

    五月以来,相关人等陆续死亡,那时外婆总是以极夸张的语气,反覆嚷嚷着「好可怕唷」,不过,这次从我这边听闻久保寺老师自杀的背景后,她的台词一下又变成「好可怜唷」。外公呢,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了多少。不过,他对「死」、「死掉」这些字眼倒是很敏感,只要一听到就会马上说「我再也不想参加葬礼了」,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

    至于怜子阿姨呢,她是有安慰我说:「恒一你们肯定都吓坏了吧?」但对于事件本身,她就像平常一样没什么意见。哎,也不能怪她。我是可以理解啦,不过——

    「十五年前的事,你想起来了吗?」我还是会忍不住问她。

    「之前我们聊到,怜子阿姨读国三的那年,已经开始的『灾厄』竟然中途停止了。你还记得它是怎样停止的吗?」

    然而,不管我怎么问,怜子阿姨就只会偏着头,一脸迷惑。

    「你好像说暑假发生了什么吧?那个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怜子阿姨用手托着下巴,努力思索着,最后不是很肯定地说道:「那年暑假……」她好像在自言自语。

    「理津子姐姐死了……家里的人认为我一直关在家里也不好,所以……啊,所以我去参加了夜见山的营队。」

    「营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探出身体。

    「竟然有这种事。暑假的营队,是全校大露营吗?」

    「没有,没到全校大露营那么盛大。好像就只有我们班而已。」

    「『夜见山的营队』,是怎样的营队?」

    「就是……」怜子阿姨回答不出来,一旁听着我们对话的外婆在这时开口了。

    「就是在夜见的山上办的营队。」

    「——啊?」

    「夜见山原本就是山的名字。是先有山,才有了城镇,城镇的名字是向山借来的。」

    啊……说到这个,这个城市的北边确实有一座叫夜见山的山。这还是怜子阿姨告诉我的,我记得是在四月,她来探病时跟我说的。

    「『夜见的山上』,地方上的人都这样讲吗?」

    我一问,外婆马上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还说:「年轻的时候,我经常和外公去那里爬山。从山顶可以了望整个城市,视野好得不得了呢。」

    「是吗?」我把目光转回怜子阿姨身上,

    「所以,你们在那夜见山上举办了营队。只有三年三班参加的营队?」

    「……没错。」怜子阿姨依旧是一脸迷惘,回答得不是很干脆。

    「在夜见山的山脚下,有一栋建筑物。原本的所有人是夜见北的校友,后来他把它捐给了学校,所以偶尔学校会借那边举办营队什么的。那个时候,我们导师问说有谁要去……」

    「然后呢?」我急着问下去。

    「你们宿营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印象中好像是有。」怜子阿姨放下托着下巴的手,缓缓摇了摇头。「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觉得确实发生了什么事,但真要说我又……」

    「是吗?」

    「我真是没用,对不起。」怜子阿姨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你不用……」——跟找道歉。

    后面的话我含在嘴里,没有讲出来。我的心情十分复杂。看到怜子阿姨那么难过的样子,我心里也很痛苦。况且,这一切都是十五年前的那个「现象」惹出来的。身为当事人的她记不得以前的事也不是她的错。

    这时再怎么追问也没有用。不过,至少我已经掌握了些许线索。总之,先去向千曳先生求证。顺便听听他的意见。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对怜子阿姨说「我没事」,试图挤出笑容。

    「我没事。所以怜子阿姨也不要太勉强了。」

    4

    十七日,星期五的早晨。

    昨晚终于没有作恶梦了。大概是因为敕使河原那几句百无禁忌的话,让我把事情看开了的缘故。看来我还真该感谢那小子。

    「这不是榊原同学吗?」

    这天早上上学途中快看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被人叫住。

    前方响起听起来颇为陌生的男性嗓音。我讶异地看向对方的脸,似曾相识的中年男子朝我走来,脸上泛起温柔的笑,轻轻举起一只手。

    「呃,您是……」我赶忙在记忆中搜索对方的名字。

    「大庭先生,对吧?夜见山警察署的。」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水野小姐意外身亡后,有两名刑警跑来教职员办公室侦讯我。其中一个年纪较大、脸圆圆胖胖的就是他。

    「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有,碰巧遇到了熟面孔,想说过来打声招呼。」

    「是为了星期一久保寺老师的那个案子吧?大庭先生也负责那个案件的调查吗?」我开门见山地问。胖胖刑警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啊,你说得没错。」

    「那天早上,榊原同学在教室里目击了整个经过?」

    「是。」

    「你吓到了吧?级任导师突然做出那种事……」

    「是啊。」

    「本案已经被当作自杀事件处理了,完全没有任何疑点,问题在于自杀的动机。」

    「我听说了,好像老师是因为长年卧病在床的母亲……」

    「已经传开了吗?」刑警无奈地撇嘴,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接下来他竟然跟我讲了这样的话。「你们那位老师,在杀死母亲去学校上班之前,好像还在家里磨自杀用的刀子,磨得非常认真。我们在他家的厨房发现了这样的迹象,光想像就觉得那画面很诡异。」

    「…………」

    「不管问谁,谁都说久保寺老师是个非常认真、稳重的人,这样的老师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举动。真的很不正常。」

    「就是说啊。」这个刑警在这种地方把我拦下来,到底想说什么?想打听什么?结果……

    「上个月,水野沙苗意外身亡。」他突然提起这个。「上上个月,则有樱木由佳里的意外死亡。同一天,她的母亲也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

    「啊,没错。」

    「我们调查过后,发现这几起案件都是单纯的意外,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换句话说,根本不足以构成刑案,连调查都不用调查。」

    「喔。」

    「可这要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上个月好像还有一个人是病死的,听说是叫高林的学生。在这么短的期间,同一个班上的人相继死掉。这样的事实叫人不注意也难。你不觉得吗?」

    刑警一边说,一边刺探性地直盯着我的脸瞧。然而,我就只能歪歪头,表示不清楚。

    「我很难不注意,所以就到处打听,问了许多。这纯粹是我个人的兴趣。」刑警继续说道,我还是偏着头不说话。

    「没想到我查啊查的,竟然让我查到一个很奇怪的传说。就叫做『三年三班的诅咒』。」

    「…………」

    「榊原同学应该也听说过吧?夜见山北中学的三年三班被诅咒了,不定期地会遇到『有事的一年』。在那一年里,每个月都一定会有跟班上有关的人死去。而今年就是那『有事的一年』。虽然我觉得很可笑,但还是去调查了。没想到,过去确实有几年学校的学生或关系者死伤特别惨重的。」

    「我什么都……不晓得。」我试图撇清,拼命摇头。看在刑警眼里,我的反应很奇怪吧?

    「啊,没有啦……我也知道这不是可以调查侦办的问题。我要是去跟同事或上司讲,也只会被他们取笑而已。」如此说道的刑警,圆脸上又堆起温柔的笑容。

    「假设『诅咒』什么的是真有其事,我们也不能怎么样。这就是现实。不过呢,我纯粹是因为个人的兴趣,想把事情弄清楚……」

    不知为什么,我很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不过,我能给他的也只有中肯的建议。

    「刑警先生,我劝你最好不要涉入太深。这件事本来就不值得警方调查,万一不小心被卷入的话,说不定连你都有危险。」

    「同样的忠告,我已经在别处听过了。」圆脸刑警的笑容变成了苦笑。

    「是喔。我还在想应该不至于吧?哪有那么玄的事……」

    刑警不再争辩,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接着掏出一张绉巴巴的名片,递给了我。

    「也许警方帮不上忙,但如果有我派得上用场的地方,请不要客气,尽管来找我。打手机也可以。那张名片的后面有我的手机号码。」

    「好。」

    「不瞒你说,我有一个读小学四年级的女儿。」最后刑警加上了这段话。「如果让她念普通的公立国中,应该就是夜见北了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那么不放心。想说要是有一天,我女儿也被编进三年三班的话……」

    「原来如此。」我理解地点了点头,并在这时说出很不负责任的话:「没问题的,我想到那时候,什么诅咒之类的东西肯定会消失的。一定会……」

    5

    那天放学之后,我和鸣两人造访了第二图书室,当然是为了见千曳先生。敕使河原、还有那天开始来上学的风见好像也很想来的样子,但被我委婉地拒绝了。人多嘴杂,我怕谈话的焦点会变得模糊。

    「嗨!你们二位,还好吗?」千曳先生发出刻意装出来的爽朗笑声,迎接我们的到来。谈不上好,但也没有不好……我心里这样想,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旁的鸣倒是很得体地应道:「托您的福,我们没事。」

    「既没有遭逢意外,也没有得到急病。」

    「出了『七月的死者』后,『不存在透明人』的游戏好像也跟着结束了?」

    「是的。不过,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曾经有的平衡被整个破坏掉了。」

    「是啊。你说平衡……应该是秩序吧?这样比较贴切。接下来怎么办?大家都尽力了。」

    讲到这里,连千曳先生也认真了起来,不再故作轻松、俏皮,回复到正常的语气。

    「对了,今天三神老师有到这里来。」

    「你是说三神老师?」我马上有了反应。

    「很意外吗?」

    「不,并没有……」

    「她也知道我的经历,所以特地跑来跟我聊了一下。」

    「聊……你是说她跑来找你、跟你请教,今后要怎么当三年三班的代导师吗?」

    「嗯,差不多是那样。」千曳先生回答得很暧昧,接着他话锋一转,「那你们呢?是不是也有事要跟我聊?」

    「啊,是。」我老实地点头承认。

    「我有想确认的事和想问的事。」

    「哦?」

    「其实……」

    于是,我向千曳先生说出「『灾厄』开始后又突然中止那年」的事。那是发生在十五年前,一九八三年怜子阿姨还是三年三班成员时的事。好像因为那年暑假班上举办营队活动时发生了某件事。——这些事我已经先跟鸣说了。

    「一九八三年——没错,确实是那一年。」

    千曳先生一边把眼镜的鼻梁架往上推,一边缓缓闭上眼睛、睁开眼睛。

    「这二十五年来,它是唯一中止的一次。」

    说着说着,他从柜台后面的抽屉把封面是黑色的活页记事本拿了出来,就是搜集有历代三年三班名册的那本。

    「总之,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千曳先生把记事本向我们递来。一九八三年的那页已经打开。

    和其他页一样,按照号码排列下来的名字当中有几个被打上红色的×。那是死掉的学生。在他们名字右边的空白处,注明了死亡的日期和原因。有些是学生本人没事,家人却死掉的——这样的例子也有几个,但关于怜子阿姨的姐姐理津子的死,上面倒是没有注记。

    「那一年的牺牲者,撇开我漏掉的理津子不算,总共有七个人。四月两个,五月一个,六月、七月各一个,八月两个。你说理津子是在七月过世的,那七月就有两个,总共是八个——如你所见,接下来,九月以后就没有人死掉了。」

    「也就是说灾厄是在八月止住的?」

    「没错,你看『八月份死者』的死亡日期。」

    我听他的话,仔细看了上面的纪录。进而发现……八月死掉的那两个人都是三班学生本人。而且他们死亡的日期还是同一天,「八月九日」。至于死亡的原因,同样都是「意外」,

    「两名学生在同一天,死于意外……」

    其关联性一眼就可以看出。

    「难道,这是在暑假参加营队时发生的?」

    千曳先生无言地点了点头。

    「营队活动期间发生了意外,有两个人死掉了。不过,也因为那意外,该年的『灾厄』就止住了……你看那一页下面的空白处,没有写上『死者』的名字对吧?」

    千曳先生要我注意。仔细一看,确实上面什么都没写。

    「那年根本无从查证谁是『多出来的人』,也就是『死者』。因为『灾厄』中途就停止了,所以那『多出来的人』恐怕没等到毕业就消失了。同一时间,他或她曾存在的痕迹也跟着消失了。由于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所以我一时也愣住了。等到我发觉事情不对劲,展开调查时,相关人等的记忆已经消失了、变淡了,再也没有人记得『多出来的人』叫什么名字……」

    「唔。」

    我用手撑着额头,陷入沉思,一旁的鸣突然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年的『灾厄』在八月总算止住是事实。」

    「没错。」

    「重点就在于为什么——是怎么办到的,对吧?」

    「嗯。」

    「那个『为什么』,到现在还找不到答案?」

    「不是很肯定。我知道的,充其量不过就是谣传和猜测而已。」

    「谣传、猜测……怎么说?」

    这个问题是我问的。千曳先生苦恼地皱起眉头,用力抓搔起乱七八糟的头发。

    「营队,就像刚才榊原同学所说的,是在夜见山山脚下、学校所有的会馆里举办。」

    「那个会馆现在还在吗?」

    「一直都保留着。是一栋名叫『咲谷纪念馆』的建筑,至今偶尔还是会有社团去那边办活动。不过我想应该很老旧了吧?——话说,在那夜见山的山里面,有一座古老的神社。」

    「神社?」

    「它的名字就叫做夜见山神社。」

    「夜见山神社……」

    我一边低声复诵,一边偷看鸣的表情。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可见早就知道有这间神社了。

    「听说宿营期间,大家曾一起去参拜了那间神社。好像是级任老师提议的。」

    「参拜……」

    我还是不懂。「不会吧?难道他们去祈求神明的保佑?」

    「是有这样的说法。」千曳先生的语气冷冷的。「原本『夜见山』这三个字,就是二十六年前死去的岬同学的姓。再加上,从以前就有人传说,夜见山的「夜见」(yo-mi)其实是源自于「黄泉」(yo-mi)一词。因此,盖在那里的神社……怎么说呢?长期以来一直被视为是隔开阴阳两界的『要地』。我想那届的级任老师肯定是想到了这个吧?」

    「于是,『灾厄』就停止了?」

    「是啊。这是很合理的推断。」

    「既然如此,千曳先生,碰到『有事』的那年,只要去神社参拜就啥事都没有了……」

    「啊。确实有人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在那之后。」千曳先生依旧冷冷地说道。「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

    「那……」

    「所以才说这只是『谣传或猜测』。到最后还是搞不清『为什么』或『怎么办到的』。」

    「也就是说,去拜拜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也不能说得那么武断。」

    「为什么?」

    「因为说不定有所谓『拜拜的规定』啊。比方说,要选在八月上旬、盂兰盆节前的那个时候,凑足几个人才有效果之类的。」

    「啊……的确。」

    「或有其他条件,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千曳先生先是盯着我瞧,然后往鸣瞥了一眼,「今天三神老师来找我时,其实也谈到这件事。」他继续说:「十五年前『灾厄』为什么停止、是怎样止住的?我把刚才说给你们听的告诉她,她似乎得到了许多启发,拼命点头、沉思,最后还喃喃自语地叨念道:『这样啊』、『原来如此』……」说到这里,千曳先生停顿了一下,「看她那样子,今年八月可能也会举办同样的活动吧?」讲完后,他再度盯着我的脸看。

    「她也有过前年的痛苦经验。久保寺老师死后,又临危授命成了代导师,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想她都不会放弃吧?」

    对此,我无言以对,鸣则是轻声叹息。千曳先生边抓头发边说:「假设真是如此,那么问题就在于会有几个学生参加了,对吧?」

    6

    「我有件事要向大家宣布。虽然时间有点紧急,但下个月的八号到十号,我打算举办三天两夜的营队活动。地点在夜见山的……」

    隔周的星期二,七月二十一日。在热得像蒸笼的体育馆里,举办完第一学期的结业式,我们回到教室,在暑假前最后一次的导师时间里。

    如千曳先生所料,我们从代导师三神老师的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天的这个时间,教室里面的学生不到二十个人。有人是从久保寺老师去世后就一直没来,也有人是来了一下又请假。其中可能也有像鸣所说的,取得了家人的谅解和协助,趁早逃出这个市镇。

    突然获得要举办宿营的告知,教室里一片哗然。从学生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暑假临时多了这么一项活动感到非常的困惑。大家并不知道个中原委,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请大家把它当作很重要的活动。」三神老师没有先叫大家安静下来,反而扯开喉咙喊:「这是很重要的活动……不过,也不强迫,能参加的人尽量参加。——可以吗?」

    她只能点到这里,不能再透露更多。

    我们就学十五年前的三年三班,在同样的地方、同一个时间举办班级宿营,然后大家一起上夜见山的神社拜拜,说不定今年的「灾厄」就会停止了——宿营是为了这个才举办的,她当然不能在公开的场合这样讲。站在讲台上的三神老师,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友情愿得十分僵硬。不过换个角度看,又会觉得她有说不出的茫然。

    惶惶不安的我,很努力想要去了解她的心理状况。

    「关于细节,这几天我会寄资料到各位府上,连同报名表一起,有意愿参加的人请在这个月底前回函。——可以吗?」

    关于宿营的说明就这样结束了。有几个人举手想要发问,却都被三神老师视而不见地挡掉了。不管怎么样。我们终于要迎接暑假的到来。国中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不,也许是「人生最后」的一个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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