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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谱)

    生石飞鸟

    年龄    17岁

    出生地   大阪府

    喜欢的东西 豚平烧 北极雪糕

    特技    所有澡堂业务 将、将、将……

    ○澡堂训练

    就这样,于『愉悦温泉』进行的振飞车修行开始了。

    「龙王!这里要咖啡牛奶!」

    「快来指导我啊,龙王!」

    「好的、好的!马上就来~」

    没多久,我便在道场被冠上『龙王』的小名(?),还被尽情地呼来唤去。

    聚集于这间店的客人,全都是死忠的振飞车党。居飞车党的头衔保持者,根本就是受他们憎恶与侮蔑的对象。教人实在待不下去。

    就连将棋界中以超高人气为傲的那位名人,也是同样待遇……

    「他是阻挠我们巨匠称霸将棋界的邪恶首脑!」

    「明明是居飞车党,却连振飞车也会下。根本是侵吞所有最新战术的混蛋。」

    「用振飞车赢棋的胜率,比振飞车党还高的鬼神!」

    诸如此类的评论层出不穷。名人完全被当成最终魔王。

    话虽如此,客人们不愧平时便接受生石先生的指导,各个都是千锤百炼的振飞车党。对于运子的敏锐度,其他道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实际上,头衔保持者不能下太多指导对局,但这间道场的经营者本人是头衔保持者,客人品质也受到严格把关,因此我也毫不顾忌地保持平手下了好几局。

    当中也有几位县代表等级的人,他们对业余棋界现今广为盛行的中飞车左穴熊钻研有方,甚至研究得比职业棋士还透彻,让我学到了一课。

    最重要的是,他们喜爱振飞车,尤其热爱中飞车的心情透过将棋传达了出来。下这种棋令人心情也跟着快活,相当愉悦。

    不可思议的是,一接触到自己没有的发想,振飞车自不必说,就连居飞车的新下法都陆续浮现脑海,因此我也会尽可能多在道场和客人下棋。由于最近输得一败涂地,所以周休七日很正常,不管要排班多少天都没问题(哭)。

    「欢迎光临~啊,鞋柜的钥匙请交由这里保管~」

    一到澡堂的营业时间,我也会在一楼的柜台站柜。

    生石先生基本上负责照看锅炉,不会站柜。

    「我是世界上唯一拥有锅炉技术士证照的A级棋士。」

    这是他的决胜台词。尽管不知所云,但生石※△(先生帅翻啦)!(编注:日本网路用语,以△代表「某人太帅了」。)

    比起这种事,重要的是柜台。

    『柜台』可说是……男人的梦想!

    我从小只立志成为职业棋士,至今为止的人生都一心一意专注于将棋,但就连我都曾在以『未来梦想』为题的作文里写着——

    『我未来的梦想是当上将棋职业棋士,总有一天要成为名人。可是如果这个梦想没能实现,我想在澡堂柜台站柜。理由是可以尽情欣赏女人的裸体。』

    我受到师傅的激赏,师姊则和我冷战。

    「那个梦想……终于……!!」

    初次站柜那天,我悄然落下泪水。就连成为职业棋士时,我都不曾流泪……

    然而,喜悦的泪水很快化为悲哀的眼泪。

    「……师傅?您刚才是不是用下流的眼神看着客人?」

    「唔!!才、才没有那回事……喔?」

    「……我会好好盯着您。」

    我受到弟子监视。

    小学放学后,爱会立即来到这里,俐落地处理澡堂工作。和澡堂相关的工作她都做得很完美,不愧是温泉旅馆家的独生女。她也会在清泷师傅的道场帮忙,因此道场的打杂工作也驾轻就熟。对我的监视更是毫不怠慢。真恐怖。

    一到晚上,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穿着学校规定的体操服与短裤现身的飞鸟,却带着歉意在澡堂露面。

    「辛、辛苦了……柜台轮班的时间到了……」

    「啊,嗯。拜托你了。」

    「那个……小爱也一起休息吧……我做了饭……」

    还是高中生的飞鸟,一从学校回来便马上处理好家事。结束后又立刻到柜台站柜。与在梅田附近不务正业的不良少女有着天壤之别,真是个好孩子。

    「那、那个……晚餐……只有一点粗茶淡饭……」

    看到飞鸟做的料理后,我发出欢呼声。

    「哦!这不是『豚平烧』吗!」

    「豚平烧?」

    未曾听闻的食物名称让爱疑惑地歪着头。

    「就是宛如大阪烧表兄弟的食物。像蛋包饭那样,用蛋包覆炒猪肉与炒青菜,再用酱汁、青海苔或柴鱼片当佐料。」

    「原来还有这种料理!?大阪真厉害!」

    「豚、豚平烧……不是全日本……都有……!」

    飞鸟受到冲击。关西风情啊。

    我和弟子两人马上享用热腾腾的豚平烧——

    「唔!?这、这个……简直是人间美味!」

    爱也为初次品尝到的料理饱受震撼。

    「虽然味道很像大阪烧……但口感完全不同!蛋柔软、入口即化,却又清脆可口……这种料理太犯规了!太棒了!」

    「就是啊。尽管很像蛋包饭,味道却很强烈,饱足感十足。」

    「好软~♪」

    爱似乎很中意豚平烧。

    「桂香姊做的大阪烧很好吃,不过飞鸟姊的豚平烧也非常美味!!」

    「……就是说啊……」

    好想……吃桂香姊做的大阪烧……

    自从那通电话以来,我和桂香姊仍未讲过半句话。

    我当然一直放在心上……但考虑到原因,由我和爱主动联络她,恐怕会有反效果。要是有什么适当的契机就好了……

    爱和飞鸟把深陷烦恼的我搁在一旁,亲昵地聊起天。

    「飞鸟姊、飞鸟姊!请你教我怎么做豚平烧!」

    「可、可以啊……不过,小爱还会做料理啊……?明明才小学四年级……?」

    「是的!下次我做金泽咖哩给你吃!」

    「好……好像很美味呢……」

    那咖哩好吃到会让人上西天(经验谈)。

    「小、小爱……好厉害。不管是料理或澡堂工作都做得很好……还有将棋也是……」

    「飞鸟姊才厉害!竟然做得出这么好吃的豚平烧。」

    「这、这种东西……谁都做得出来……」

    飞鸟语带自嘲地说,对眼前的小学生投以钦羡的目光。

    「我……好好努力的话……也能跟小爱一样吗……?」

    「正好相反!是我得向飞鸟姊学习各式各样的事才对!」

    「我、我这种人……什么事都做不好……什么事都……」

    「才没有那种事!跟飞鸟姊比起来,我们家只会用下流眼神看女客人的师傅,才真的派不上半点用场。」

    奇怪?爱生气了吗?

    话题似乎转至危险的方向,我连忙将内容诱导到别的话题上。

    「啊,飞鸟没有加入社团吗?会偶尔和朋友出去玩吗?」

    「那、那个……我…………我不擅长那种事……」

    飞鸟说完后,满脸通红地垂下头。

    「我、我…………想做的事……是……」

    「想做的事?」

    「那、那个……想、想做的事是…………将、将……将……」

    将?

    「那、那个!……………………………………什么事都、没有……」

    飞鸟用双手将浏海拨到前方,遮住脸庞。

    《运子的巨匠》的振飞车指导,是趁澡堂和道场工作的空档,在巨匠兴致来时突然进行。

    「太麻烦了,两人一起上吧。」

    「「是!」」

    我和爱一齐低下头,怯生生地向生石先生挑战振飞车。

    身为职业棋士,让对方同时以两人为对手,简直是奇耻大辱。起初我火气上来,打算用事先准备万全的振飞车让对方张口结舌。

    然而,张口结舌的却是我。

    「完……完全敌不过……」

    「那还用说。我用的可是只提供热水澡的澡堂振飞车,怎么可能输给口出狂言,说要成为全能棋手的廉价澡堂振飞车?」

    虽然不太明白,但生石△!

    明明同时以两人为对手,可是无论我挑战几次,仍无法对巨匠造成一点损伤。实战中我输得一败涂地,感想战时更是被喝斥得抬不起头。

    「别仰赖定迹!将指尖满溢的感情表达在棋盘上,才是振飞车!愉悦中飞车的感觉就像爵士乐!别思考!去感受!!」

    不合格。

    「不要保护角!角这颗棋子对振飞车而言,只不过是会被对手盯上的存在,除了碍事以外没别的作用!尽早把那种东西处理掉,让给对手」

    不合格。

    「你的攻势太沉重了!运子再轻巧点!不要在意※驹损!被对方吃下愈多棋子,自身的围玉也会跟着支离破碎。取而代之,借此将对手的玉逼上绝路,这才是终极的运子!!」(编注:被对手吃掉的棋子,比自己得到的有价值。)

    不合格。

    「太温和了!更炽热一点!下出炽热到足以让肌肤麻痹的振飞车!你是为了什么才到澡堂修炼!!给我用热水冲热脑袋再来!」

    又是不合格。

    我好歹也是职业棋士,还是史上最年轻取得头衔的男人。

    振飞车的定迹几乎全都刻进我脑海里。

    即便是我,依然难以掌握振飞车核心——『运子』的感觉,在接连不断的怒斥声中度过每一天……

    我按照这个步调,一到周末便在此留宿工作。

    「为了领悟运子的奥义,最必要的训练就是……打扫浴池!」

    「……好可疑。」

    「别啰哩啰嗦,八一。我就是用这种方法变强的。磨磁砖时运用抹布的方法,和振飞车中运子的方法相通。」

    好可疑……但能和巨匠对话的时间确实相当宝贵。

    在没有客人的浴池中,我们把热水放掉、勤奋清洗,我同时和生石先生口头进行研究会。彼此只靠符号对话。听着我们一来一往的飞鸟,在对话告一段落后喃喃说道:

    「那、那个…………真是……厉害呢……」

    「咦?」

    「那个……不用看棋盘,就能讨论将棋……」

    「啊,你是指脑内将棋盘?这没什么特别的。爱也能做到,对吧?」

    「是——!」

    爱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精神奕奕地回应。她用比任何人都熟练的技巧,使用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抹布。简直是如鱼得水。

    飞鸟对爱投以尊敬的目光。

    「那个…………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呢?那个……」

    「脑内将棋盘吗?唔~嗯,就像梦境一样,每个人都不尽相同。有人是彩色,有人则是黑白。生石先生的脑内将棋盘是什么感觉?」

    「我的和现实中的将棋盘几乎相同,连同背景也会一并浮现。只不过有些地方很朦胧,没办法一次看清整个盘面。你呢?」

    「我也是彩色,但棋子只由黑色文字呈现。起初可以看见整体盘面,但开始对局后,便有四分之一左右会变成图……再加以替换。」

    顺带一提,我也问过师姊这件事。《浪速白雪姬》脑海中的将棋盘,似乎是这样——

    『棋盘漆黑而朦胧,即便是棋子也昏暗且模糊,但可以感受到有什么正在高速移动。』

    总觉得很恐怖。

    「小、小爱……呢?」

    「我吗……嗯…………就像诘将棋的图面。只有线和文字,是黑白的。看得相当清晰,虽然很小,可是整体都能看见。」

    「原来如此。因为爱是靠诘将棋学会将棋的。」

    「这么看来,似乎是重现自己看最久的棋盘。」

    生石先生做此结论。那脑子里摆着又黑又朦胧棋盘的师姊究竟是……?

    「不、不过脑内将棋盘的形状,和将棋实力没有直接关系。无论是高级棋盘还是只有线的棋盘,都是将棋盘。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摆着一面棋盘——」

    「一面?我有六面耶?」

    爱的话让其他三人张口结舌。

    「除此之外,还有师傅在家钻研时使用的七寸盘,还有两面并列在联盟道场的棋盘,口袋里还有显示在手机上的棋盘……啊!还有平板电脑上的!所以,那个~全部有……」

    爱弯下手指数数。

    「黑白棋盘六面、平板电脑、手机、师傅的七寸盘跟道场的两面……总共有十一面!」

    「「十……」」

    竟然有十一面?

    「那……那些棋盘,一次浮现在你脑海中吗……?」

    生石先生用和他女儿一样的颤抖声音问道。

    「一次全都看到有点困难。必须移动才行……」

    详细询问爱话中的意思后——

    看样子,除了六面黑白棋盘,其他都放在其他房间。可是爱可以瞬移至各个房间,此外她的口袋里似乎还放着手机。

    放在口袋是什么鬼……

    「但六面黑白棋盘是同时浮现的唷!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才不是!

    我、生石先生及飞鸟同时在心中吐槽,难以言喻的恐惧,令我们哑口无言。

    「那么……要不要来做个实验?」

    「说、说得也是……」

    我和生石先生各持三面棋盘,并试着和闭上双眼的爱下六盘棋。

    我们的脑海中只有一面将棋盘。

    可是只要运用背好的定迹,闭眼下两盘以上的棋是可行的。

    不过,这也表示我们要将无法呈现的两盘棋硬背下来,会给头脑带来巨大负荷,就像没有脑内将棋盘的人闭眼下棋一样困难。

    然而……

    「嗯~第一面是1二香,第二面是……6八金上,然后第三面是3六飞……这样没问题吧?没有犯规吧?」

    「我的话,唔唔……第一面是5五步。第、第二面是……5一飞。第、第三面……第三面是6一步,怎么样!?」

    「师傅的第一面是6八银,第二面是7三银,第三面是4二金。生石老师的第一面是同步,第二面是同飞成。然后第三面……老师,您似乎弄错步的枚数。这样会变成二步唷?」

    「「…………」」

    两名职业棋士从中盘到终盘,一直支支吾吾地下棋,但爱一脸平淡地移动六面棋盘的棋子,丝毫没有显露出负荷沉重的模样,宛如很平常地看着存在于眼前的东西。

    每下一手,生石先生脸色就愈显苍白,他在我耳际说:

    「……喂,八一,这孩子……是不是很不妙啊?」

    「……我也再次深深这么觉得……」

    我家的弟子……或许是超乎我想像的了不得孩子。

    远远、远远地……超乎我的想像……

    「………………好羡慕……」

    某人如此呢喃的嗓音,在宽敞的浴池中永无止尽地回响。

    ●将棋星人

    「脑内将棋盘?」

    「没错。你的脑内将棋盘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听了银子的问题后,我闭上双眼集中意识。

    「……模糊不清。每动一步棋,就像蒙上一层雾般朦胧……」

    「我想也是。因为我也是类似的样子。」

    这里是我家——清泷家二楼的儿童房。过去八一和银子曾在这里生活,现在则是小爱留宿时使用的房间。银子目前住在这指导我将棋。

    「脑内将棋盘的鲜明度,就是自己现在能精准预测棋局到何种程度的判断基准,也是将棋才能的指标。」

    「但是也有即使很强,脑内将棋盘却不怎么鲜明的人……」

    「就算棋力相同,感觉也不同。比如运动竞技中,能创下惊人记录的选手中,有人姿势乱七八糟,有人则是稳当精确。即便记录相同,潜在能力也判若云泥。将棋也是相同道理。」

    银子一口气说到这里后,「呼……」地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

    「……有时我也会感觉到,就算棋力相同,男性与女性之间的感觉仍有差异。」

    「感觉?」

    「很难说明……下棋过程中,能感觉到两者判读棋路的方法天差地远。男性棋士可以很早判读出一手之差,并在让人认为『这种地方!?』的局面舍弃防御、互相斩杀,以速度一决高下。女流棋士则会在未能彻底判读局面的状况随便下,但年轻的奖励会员不会有这种状况。」

    现在隶属于奖励会的女性,除了银子还有其他几名。

    不过其中也只有银子是有段者。

    而银子说,即便和自己拥有相同棋力,但男性持有的感觉是不同的。

    换言之,就是才能。

    「或许是因为升上奖励会二段或三段后,能看见的事物也会有所不同。」

    「不同?哪里不同?」

    「可以看见棋子的动向。」

    「那不是任何人都能看见吗……?」

    「我们是看了棋子的位置后,再经由判读确认棋子动向。可是年轻的男性职业棋士和奖励会高段棋士,就算不判读也能掌握动向。他们可凭感觉看出棋子的攻击范围。」

    「……对不起,银子。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他们是将棋星人。」

    「???」

    「我们是地球人。用双眼确认后,才能进一步思考。但他们可以从盘面得到目不可视的情报。他们拥有不同的感官,所以判读速度和探索局面的深度都截然不同……应该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判读,而是一看就明白了。」

    「…………」

    我打了个冷颤。

    我起初还以为银子精神失常。在奖励会削减性命战斗的过程中,会导致许多人精神异常。然而,当我逐渐理解她话语中的含意……另一种恐惧感朝我侵袭而来。

    要是银子口中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万一我们之间的差异并非技术和经验……

    而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生物……

    那么——我们岂不是打从一开始,就追不上他们?

    「包含我在内,没有任何女流棋士能看见……释迦堂小姐虽然有艺术般的攻防一体及防御进攻的技巧,但感受不到她拥有不同的感觉。万智小姐也是那类型的人。至于以速度为豪的月夜见坂燎,速度上也胜不过我,就更不用说了。」

    罗列于这番话中的名字太过惊人,令我震慑得哑口无言。

    《永恒女王》释迦堂里奈『女流名迹』。

    《虐杀的万智》供御饭万智『山城樱花』。

    《强攻的大天使》月夜见坂燎『女流玉将』。

    三人都是现役的女流头衔保持者。回顾过去的历史,她们恐怕也是最强的女流棋士。

    而她们所有人从不曾赢过银子。

    「可是……祭神雷。唯有她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或许她看得见。还有……」

    「……小爱,对吧?」

    「……」

    银子不发一语,但那代表肯定。

    《运子雷神》祭神雷『女流帝位』,是曾在快棋电视棋赛中,胜过职业棋士的强者。虽然她还是高中生,不过实力高强,甚至有传闻说单论才能,她比银子更胜一筹。

    足以与那种天才并驾齐驱的才能——

    小爱的才能……真的如此惊人吗?

    「总而言之,我们和将棋星人不同,所以不可以模仿他们的研究和学习方法。」

    银子耸耸肩说道:

    「他们的最新研究对我们有害。即便是最新、最佳的研究,没办法驾轻就熟的话,就和坏手没两样。」

    「……对银子来说也是吗?」

    「当然。因为我不是将棋星人。」

    「可是……你不会太谦虚了吗?银子现在才十四岁,就已经升上奖励会二段,才能应该与他们没有差距才对吧?」

    「我是被将棋星人养大的地球人。即便会说同一种语言,出身依然不同。」

    「可是,你不也曾经赢过那些……将棋星人吗?」

    「就算是职业棋士,若是资深棋士,我也能对他们的部分感觉有所共鸣。他们有时采取攻防一体,有时则采取防御进攻……并能借此胜过年轻棋士,所以我便以此作为参考。」

    「意思是靠经验取胜吗?」

    「还有研究。没有研究,绝对赢不了。」

    咦?可是刚才……

    「你不是说不可以靠研究吗?」

    「那是指别人的研究。我现在说的是靠自己研究后的成果。并非借用他人的研究,而是用自己的头脑钻研对手。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训练。」

    「自己的头脑……」

    「将棋星人会凭感觉袭来。只是他们太仰赖感觉,很容易陷入我们的研究陷阱,也很容易骄矜自满,所以我们要趁虚而入。」

    「意思是在序盘取得优势后,靠防御击溃对手就行了吗?」

    「很接近,但防御很危险……理想上来说,最好能从开始到最后都持续进攻,心情上也会比较轻松。」

    「要是做得到,的确很理想……」

    换言之,就是要让对手束手无策,让对方输得体无完肤。我做得到吗?

    「所以呢?要怎么做才好?」

    「首先是实战,我希望你尽可能采用和研修会相同的条件。因为十秒将棋是用来磨练感觉的。应该要花费时间,养成自己思考的习惯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如此……」

    我一心想累积经验,一直以短时间VS和网路将棋为主。

    原来那样行不通。

    「面对终盘时,懂得预留时间很重要,但持棋时间用尽时的训练更加重要。没有思考材料的话,也谈不上使用时间。总之要养成随时靠自己思考的习惯。」

    「思考……嗯,我明白了。」

    「还有,要排对局对手的棋谱。以此为大前提,也可以排和自己棋风相近的高段者棋谱,从中获得思考的材料。」

    「诘将棋呢?若能像小爱那样,解出困难的诘将棋,终盘力就——」

    「诘将棋有用。不过手数长的诘将棋不会在实战中出现,所以反覆解开手数短的就行了。你没有时间浪费在实战用不到的东西。」

    「……」

    「结束一整天的学习后,在最后的最后,用疲惫不堪的头脑解开五手诘。只要反覆练习,我想终盘的训练就足够了。」

    我的学习方法一个个遭到否定。

    我至今为止耗费的大量时间被认定『毫无用处』,遭到舍弃。最终,这等于否定了我的人生,而且全都说服力十足。

    不过——

    「那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银子和八一,认真开始修习将棋后做的事几乎都相同吧?在同样的环境里生活,彼此下了比任何人都还多的棋局……而且起初是银子比较强,不是吗?」

    「是啊。」

    「明明如此,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之间产生了差距?原因是什么?

    无论多么努力,就算做了同样的努力,也仍有人得不到回报。我希望银子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努力得不到回报,但就连理由都不晓得的话……实在太过残酷。

    「……八一以史上第四的速度成为职业棋士,也是现行三段循环赛制下的第一名国中生棋士,还是史上最年轻获得最高位头衔——龙王的人。」

    「……」

    「八一的才能,毫无疑问能记入将棋史前五名。他是将棋星的王子殿下。那就是我的师弟,九头龙八一龙王。」

    果然还是才能吗?

    能获得回报与无法如愿以偿的人之间的差距,就是才能吗?

    「我在女流棋士中或许是最强的,但是……若算上男性,我的才能也挤不进千人之内。」

    银子的话语中没有谦虚也没有夸饰,而是极为正确的认知。

    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女孩。

    一般来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会做着美梦……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公主,相信自己拥有无与伦比的才能。

    至少十四岁的我,就拥有毫无根据的自信,眼里只有光明的梦想。

    然而,这孩子在做了无穷无尽的努力之后,最终寻得『自己没有才能』这般令人绝望的答案,并接受了它。

    接受、绝望……即便如此,她仍持续战斗。

    「你为什么如此强大?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像你这么强?」我问道。

    「……将棋星人居住的星球遥不可及。那颗星球上的空气,对地球人而言是毒气。去到那里肯定会死。但是——」

    银子仰头遥望点缀于窗外的星点呢喃:

    「我也想到那颗星球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甘心。」

    ——其实应该有别的理由吧?

    ——其实,你只是想和喜欢的人站在同一个地方,遥望同样的景色吧?

    我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了回去。

    银子带着哀切的憧憬,望着缀饰于黑夜中的星光……看着她的侧脸,我实在问不出口。

    ○年龄限制

    「今天我没办法和你进行研究会。」

    周日早晨,为了和巨匠进行研究会,我不惜奉献假日和弟子一起做牛做马,此时正为被拒绝而大为震惊。

    「这、这是为什么!?……啊!难、难不成……是因为我在工作中偷喝牛奶,还把变小的肥皂拿回家的事败露了吗!?」

    「你做了这些好事啊?我要从你的打工费里扣。」

    我才没领打工费。

    「究竟是为什么?您有什么其他的计划吗?参加飞鸟的教学参观之类的?」

    「我有研究会。」

    「啊?……咦?啊啊!?研究会——!?」

    「没错,对象是奖励会员。」

    「奖励会员!?」

    「用不着这么吃惊吧?」

    「不,可是……因为听说生石先生是不进行研究会的人……」

    「以前我年轻气盛时确实经常这么说。『职业棋士竟然和别人共享情报,太不像样了。独力钻研才称得上职业棋士』。呵……真是年轻啊。」

    「不对不对!那您就别叫我帮忙,也直接和我进行研究会嘛!」

    「奖励会员柔软的发想,可以造成刺激。」

    「……您的意思是龙王的发想无法造成刺激吗?」

    巨匠没有回应,只是嗤笑了一声。唔……

    「和我一起进行研究的孩子,可是足以吸引我的伟大研究家喔。」

    「这、这么厉害……?」

    能让生石先生说出这种话的奖励会员在关西吗?既然足以让他特地举办研究会,也可能是关东的奖励会员……?

    如同发明应对愉悦中飞车的对策——『超速!●3七银』的人是奖励会员,在现在这个可怕的时代,就连职业棋士都得随时关注奖励会的情报,否则便下不了将棋。孤高的《运子的巨匠》也不例外吗……

    「所以我今天没办法陪你。我们会在主屋进行研究会,你们可以随意使用澡堂和道场。抱歉,今天你就自由活动吧。」

    就这样,我久违地替弟子上了课。不过——

    「「打扰了——!!」」

    抱着盥洗用品的四名JS,在澡堂入口处整齐列队。

    总是精神饱满的水越澪(小四)。

    乖巧的贞任绫乃(小四)。

    我的头号弟子雏鹤爱(小四)。

    以及……金发的天使,夏绿蒂·伊索亚尔(小一)。

    「欢迎光临,你们要先洗澡吗?还是要先下将棋呢?」

    「「将棋——!!」」

    我出门迎接后询问,结果得到如此心旷神怡的回答。大家都最喜欢将棋呢。

    「夏夏呀!?是第一次!?进大澡堂唷——!!」

    兴高采烈的小夏还没进澡堂就已双颊泛红。可爱到让人心都要融化了。

    我迅速带领大家到二楼的道场,爱得意洋洋地向她们说明:

    「这个道场的客人,全都是下振飞车唷!」

    「真的耶!而且都是中飞车!」

    身为纯振飞车党的小绫乃,闪烁着眼镜后方的大眼。

    「中飞车?那澪也要用钻研中的振飞车穴熊(振穴)一决胜负!」

    小小的全能棋手小澪也挽起袖子。

    还是一如往常精神奕奕呢……但是,穴熊?

    「小澪下穴熊?还真稀奇。你不是和我家弟子一样,不太筑起围玉,而是喜欢猛烈进攻吗?」

    「啊,是的。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澪最近在研修会的状态不太好……所以觉得不可以一股劲地进攻,也要好好注重防御!」

    「啊……我懂。」

    研修生和龙王的烦恼都是一样的。我懂……

    「这里和平常的环境不同,因此多做各种尝试或许也不错。开始吧!」

    我迅速替大家做了对局记录卡,之后便放任她们到道场里。

    除了小夏,JS研的人都在关西研修会经过磨练。即便这座道场等级很高,她们也绝对不会输。更重要的是,她们下得比这里的客人更开心。

    其中,特别光彩耀眼的——

    「小绫乃果然是最棒的!刚刚的运子很漂亮唷!」

    「没、没有那种事!我这种人……那个……」

    「不不不,真的很了不起。你远比我更有慧根呢!」

    「非……非常谢谢您……❤」

    小绫乃嘴上谦虚,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那副拼命忍耐的模样超级可爱,让一旁的我也不禁泛起微笑。

    「……憨人斯咧。」

    从某处传来弟子的声音,让我反射性地绷起脸。

    「来吧来吧!谁要来当澪的中飞车左穴熊对手——!?」

    小澪积极尝试流行战术,气势高昂。

    这孩子真的总是开朗活泼、精神饱满呢。

    个性不尽相同的JS研成员,感情之所以这么好,也是因为小澪担任中心人物。爱能立刻习惯大阪,也多亏了小澪。

    如果这孩子为将棋所苦,我想成为她的力量……不过在那之前,我自己还得多加把劲。

    而和小澪进行对局的小夏,可爱程度——已经超乎人类的范畴。

    她用小手握住庞大的飞车,咚地一声放在王的前方,满脸灿笑地说:

    「啾飞七!」

    「不对,是中飞车。」

    「啾飞七~」

    小夏满面笑容,口齿不清地重复;小澪则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嘴,很有耐心地指正对方。

    「不是『七』,是『车』。中·飞·车!」

    「啾……飞秋~?」

    「中!飞!车!!」

    「啾飞七!」

    「嗯!算了,就这样吧!」

    「飞七~❤」

    够了我受不了这个疗愈力超标的空间……

    几小时后——

    「呼啊啊……下了好多局呢!」

    「我已经受够中飞车了……」

    「大家都很努力呢。特别让你们第一个进澡堂吧!」

    「「耶!澡堂——!」」

    JS们喜出望外。由于还没开始营业,尽管只有一点时间,但澡堂由我们包下了。

    飞鸟正为开店做准备,一见到初次见面的小学生便满脸通红,愉快地带领大家到女浴池。

    「好了……我也趁现在泡个澡吧。」

    我独自走进男浴池的更衣间,准备解开上衣的衣扣时——

    咚咚咚。

    某个人踏着可爱的脚步声,进入了更衣间。

    「斯斯❤」

    「嗯?小夏,怎么了?这里是男浴池喔。小夏要在另一边的澡堂泡澡喔。」

    「那个呀~夏夏呀~」

    天使拉了拉我的裤子说:

    「夏夏呀,想和斯斯一起洗脚脚~」

    …………咦?

    「小夏,你刚刚是说想和我一起泡澡吗?」

    「泡脚脚~」

    「嗯。不可以唷!」

    我带着笑容一秒否定,小夏却露出打从心底无法理解的表情。

    「为什么?夏夏是斯斯的希娘子耶~」

    「这、这个嘛……是这样没错啦……」

    我以前曾为了找借口拒绝收小夏为徒,祭出『让你当我的新娘子』这招秘技。

    那当然只是玩笑话。然而,纯洁无瑕的小夏彻底信以为真,并要求我做这种……该怎么说呢?像是夫妻之间会做的事。

    确实……小女孩和父亲一起进入男浴池,并非什么稀奇的景象。不过……

    「唔、唔嗯…………六岁小孩吗…………六岁…………小一…………」

    在漫长的思考过后——

    「……………………勉强还行……吧?」

    虽然确实很危险但小夏感觉比一般的六岁小孩还幼小而且小学生单独泡澡感觉也不安全毕竟她是法国人可能不习惯日本的澡堂那让小夏和我一起泡澡或许也是为了这孩子好——

    「不对不对不对!才不好!绝对不行!!」

    少在那里用理论包装自己了,我!管她是六岁还是法国人,一起泡澡绝对不被容许——

    「啊啊!小夏一个人跑来这里,好狡猾唷!」

    穿着内衣的小澪追着小夏闯进了男浴池,回头对跟在后头的JS们高喊。

    「那么,我们也想要和九豆龙老师一起泡澡——对吧,绫乃?」

    「我、我…………配合大家……」

    面红耳赤的小绫乃,忸忸怩怩地拿下眼镜,低头瞄了我一眼。

    她的举动莫名有股成熟韵味……不,慢着龙王。恢复神智啊!这孩子是小学四年级生,这孩子是小学四年级生……

    JS们仿佛在嘲笑陷入苦恼的我,波涛汹涌地猛攻。

    「那就采多数表决!想和九豆龙老师一起泡澡的人举手!我——!!」

    「夏夏,要和斯斯泡脚脚~」

    「…………我也……」

    「我、我身为弟子,也得帮师傅刷背才行」

    小夏像在高喊万岁般举起双手,小绫乃满脸通红地低下头,悄悄举起一只手。而爱一边阐述理由,一边毅然决然地举手。

    所有人一致通过。

    「喂喂喂喂!等、等一下!这种事当然不行啊!」

    「咦?为什么?」

    小澪嘟起了嘴。其他孩子也纷纷露出不满的表情。

    「还、还问我为什么……大家都已经上小学了啊……」

    我烦恼着该如何回答,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当飞鸟的身影闯入我视线的瞬间,我察觉到能拯救我的强大存在——

    也就是『法律』。

    「啊……飞鸟!飞鸟——!!」

    我向站在柜台的法律看守人发出求救信号。趁我还残留一丝理性,快赐我法律的力量吧!!

    「飞鸟!和小学生混浴是不行的吧!?法律上有规定吧!?年龄限制之类的!!」

    「那、那个……………………没有……」

    「啥?」

    「公共浴池法中,没有年龄限制的相关条文……一般是根据各地区的条例决定……」

    飞鸟双颊泛红,用比平时更加流畅的口吻阐述。

    「东京在『公共浴池设置场所之配置及卫生措施等基准相关条例』的第三条第十一项,载明了『十岁以上的男女不得共浴』。京都与滋贺的年龄限制则分别订为六岁和七岁……但大阪的条例没有相关规定……」

    「咦?……没有年龄限制?真的吗……?」

    「是、是的。大阪的条例上,不存在澡堂的年龄限制……」

    真的假的!?大阪也太奇怪了吧!?

    「可、可是,姑且还是有基准……大阪府的健康医疗部环境卫生课指示我们『基本上不要让十岁以上的男女共浴』……」

    「那就没问题了嘛!小夏才六岁,我们也才九岁!万岁——!!」

    「「万岁——!!」」

    JS们乘着万岁的势头俐落地脱下衣服。喂喂喂喂喂!!

    「大、大家等一下!就说不行了!怎么能在男人面前脱光——」

    话说到一半,我赫然惊觉。

    要是我在这时别开视线……岂不表示我对小学生的裸体产生欲望,反而证明我是个大变态吗?堂堂正正和她们袒裎相见才是成熟男性的表现……?

    才怪!这违法程度绝对比和成年女性共浴更高!!

    「飞鸟,这真的合法吗!?我不会被逮捕吗!?」

    「真、真的…………还有,那个……同年代的人也可以在澡堂共浴……那个,也就是所谓的『家庭澡堂』。虽然只是小小的澡堂……」

    「咦!?换言之,若我和桂香姊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可以一起泡那个『家庭澡堂』吗!?」

    「是、是的……」

    「现在也是!?十六岁和二十五岁一起也合法!?」

    「是、是的……」

    「哇啊——!!我为什么要离开师傅家啊——!!」

    「是为了收爱当内弟子唷!」

    弟子满脸灿笑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明明在笑,但总觉得很恐怖。

    「啊——!等等,小爱!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偷跑!?」

    「我、我才没有偷跑!」

    「澪也要帮九豆龙老师刷背!绫乃应该也想洗九豆龙老师的背吧!这是平时受老师关照的回礼!」

    「无、无论九头龙老师要我洗哪里…………我都……」

    小绫乃也做出了危险的发言。

    另一方面,小夏拉了拉飞鸟的短裤。

    「那个~那个啊~夏夏是斯斯的希娘子,没关系吧——?」

    「嗯、嗯…………但让六岁的孩子当新娘子……可能是一个大问题……」

    「哦?」

    小夏歪下了头,仿佛对方出了什么谜题。

    ……最后,不管合不合法,『龙王和小学生内弟子,以及她的朋友们以研究会之名,聚集在澡堂一起泡澡』这种传闻要是流传出去,将棋界就完了。得出这个理所当然的结论后,我独自进入了澡堂。

    ●告白

    「呼…………真是危险……」

    我进入男浴池,淋了一桶热水后,在摆了椅子的冲洗处坐下。

    我在进入澡堂时,会从洗头开始。

    因为洗发乳和润发乳含有的成分要是残留在皮肤上,会造成粉刺。

    头衔保持者拥有担任棋界门面的使命,因此有必要随时保持清洁。自我意识过剩的龙王,就是我,也相当注意这部分。

    「话说回来……刚才的状况真的很危险啊……」

    我洗着头回顾方才那混乱的状况。

    小夏直到最后都不肯接受,爱和小澪也相当强硬地主张共浴,不肯让步。

    最终小绫乃也表示……

    『我们的共浴受法律保障!!』连她也主张要保障这种莫名其妙的小孩权力。当时曾一度形成真的非得一起泡澡不可的氛围。

    「就连乖巧冷静的小绫乃都变得如此热血……这也是澡堂和振飞车热度的影响吗……?」

    「就……就是说啊……」

    「不过,和小学女生共浴不会被容许吧?小四绝对很不妙,小一一般来说也出局了吧。」

    「嗯、嗯…………毕竟最近的小学生,发育良好……」

    「就是说啊~」

    「差……差不多该冲洗……了吧?」

    「啊,麻烦你了。」

    当温水冲掉洗发乳时,我赫然惊觉,我明明是独自进入澡堂,为什么正在和某人对话?

    我缓缓回过头。

    只见身穿体操服和短裤的飞鸟,正拿着莲蓬头站在那里。

    「怎……怎么了?水……太烫了吗……?」

    「……咦?不,水温刚刚好…………飞、飞鸟?咦?为什么?」

    「那、那个……这是……」

    「你是来补充洗发乳的吗?」

    「不、不…………不是的……」

    飞鸟否定我的话,替夹于腋下的洗脸盆装满热水,接着将海绵浸在热水中,仔仔细细地搓出泡沫。

    「那、那个……那么,我来……帮你刷背…………吧?」

    「???」

    为什么飞鸟要帮我刷背?

    「为什么飞鸟要帮我刷背?」

    我将浮现在脑海中的话原封不动说出口。一旦陷入混乱,人就只能做出单纯的行动。

    「唔…………!」

    飞鸟紧握住搓出泡沫的海绵,面红耳赤地低着头说:

    「呃、呃……那个…………我、我妈妈说……」

    「你妈妈?」

    「有、有、有……事情…………要拜托男人时…………只、只、只要一起进入澡堂……他们就绝对会听话…………」

    伯母你都教了女儿什么啊。

    「我、我!龙、龙、龙……」

    「龙?」

    「龙、龙、龙、龙……那个、有事…………呼……吁……」

    飞鸟停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

    「龙、龙、龙……」

    还是一样啊!

    「我……我有事、要拜托……龙王……」

    「有事拜托我?」

    虽然我这么反问……但其实我已经察觉了。

    察觉飞鸟向我投注的炽热视线。

    从最初造访澡堂时开始,她总是对我倾注一道欲言又止的视线。

    站在柜台时、在道场下指导对局时,我都会感觉到那道视线。她的内心应该蕴藏一股如三温暖般炽热而苦闷的情感……!

    唔~嗯,但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尽管飞鸟很可爱,但我的真爱是桂香姊。最重要的是我还在修行,和女性交往实在不太好。况且我现在收了内弟子,要是我除了『萝莉王』,又被冠上『人气王』这种称号,也很令人困扰。唉呀,受欢迎的男人太多烦恼,真是辛苦啊~有女人缘真不得了~

    「请、请你教教我……!!」

    要是问她『教什么?』就太不解风情了。

    答案毫无疑问是名为『恋爱』的游戏啊!

    第一次接受女孩子『告白』的我做好了准备。飞鸟满脸通红、紧握海绵,用我至今从未听过的坚毅口吻说道:

    「请你………………教我下将棋!!」

    这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憎恨将棋。

    ○猫毛

    「…………将棋啊……」

    我在空无一人的大厅吹着电风扇,如战败的拳击手,将毛巾披在头顶,垂头坐在椅子上。那之后飞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是感到很羞耻吧。我也觉得很丢脸。

    我想就这样化为雪白的灰烬……正当我这么想时……

    「师傅?您怎么了?」

    弟子从下方盯着我询问。哇啊!!

    「爱、爱!?什、什什、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

    「唔咦?您在说什么?」

    我剧烈动摇,爱只是一脸诧异地望着我。爱仅有在打探我是否撒谎或有所隐瞒时,会发挥相当于超能力的力量。不过这回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所以她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反应。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大……大家都已经从澡堂出来了吗?」

    「只有我。因为我想和师傅下将棋,就先偷跑了!」

    刚泡完澡、双颊泛着红晕的爱想把我拉到棋盘前,似乎连吹干湿发都嫌浪费时间。JS研究会结束后,她大致上都是这种感觉。只要看到我和其他孩子下将棋,爱就会希望我多陪陪她。好可爱。

    「……嗯。想下将棋的心情很重要。」

    「嘿嘿❤」

    「可是,还是得好好把头发吹干才行。现在这样不但可能会感冒,最重要的是,让头发滴着水,对对手也很失礼吧?」

    「啊…………是、是。对不起……」

    「稍等一下。」

    我将柜台底下的梳子和吹风机拿过来,在自己的椅子前方再摆一张椅子,接着拍了拍前方椅子说:

    「坐这里吧。我来帮你弄干头发。」

    「咦!?师、师傅要帮我吹头发吗!?」

    「这是仅限今天的特别服务。要对大家保密喔?」

    万一事迹败露,大家大概都会吵着要我帮忙吹。小澪以外的其他人头发都很长,吹起来很麻烦。

    「那、那么……那个…………小、小女子不才,请多指教!」

    爱说完奇妙的招呼语后,背对我坐了下来。

    我用毛巾拭去水分,用吹风机替她吹干头发。

    「呼啊啊……好舒服~❤」

    「哦……原来如此。你的头发又细又软,就像猫毛一样。」

    「爱是猫毛喵♪」

    心情愉悦的弟子摇晃双脚叫着「喵喵喵~❤」。

    啊……好可爱。

    弟子真的好可爱。糟糕。好可爱。

    「师傅,您很会吹头发呢~」

    「是这样吗?」

    「都可以开吹头发店了~」

    「那从棋坛引退之后,我就开间吹头发店吧……」

    不着边际的每一句对话,治愈了我因不幸误会而伤痕累累的心。

    「客人,有没有什么地方会痒?」

    「没有喵!师傅吹头发的技术非常高超!简直完美!!」

    「是吗?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从以前就经常在吹吧。」

    「……从以前?」

    「我还是内弟子的时候,帮师姊吹干头发是我的工作。」

    「……嗯哼~」

    「她也和爱一样,属于『有时间吹头发,不如多下一局棋!』的人。可是她身体孱弱,要是放着湿头发不管就会感冒。所以我遵照桂香姊的指示,担任替师姊吹干头发的职务。」

    「……哦~」

    「真怀念……师姊的头发也是猫毛,还是那种颜色。小时候我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还问她『银子的鼻毛也是银色的吗?』结果被痛殴一顿……虽然师姊无论什么事都想让桂香姊帮忙,但唯有吹干头发一直是我的任务。她八成觉得这是奴隶负责的工作吧。」

    「……哼~」

    「师姊对待我的方式实在太粗鲁,所以桂香姊提议『我来帮忙吹八一的头发吧』……可是我不想要那样。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浪费大好机会,但小学的男孩子,都会觉得和女人亲密接触很羞耻吧?爱的同学中也有喜欢欺负女生的男孩子吧?那就表示他喜欢对方。」

    「……」

    「我当时也还是个小鬼头啊。年长的大姊姊实在太耀眼了……」

    「……」

    「师姊则是从一开始就黏着桂香姊。她总是抱着磁铁制将棋盘,紧跟在桂香姊后头。」

    我回想起黄褐色的回忆,一边触摸弟子的发丝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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