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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即使如此,恋情仍未告终 二丶残暑未退)

    1

    九月十八日,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于学生会室。

    就算已经过了九月半,残暑的天气依旧像是酷暑一般。不知道星台受到炎热气候所牵引,今天的校内仍是热气奔腾……不对,或者该说是狂气冉冉。

    「怎么这样~前阵子提出的申请书到现在还没过喔?」

    「原本已经向町内自治会申请借用发电机,现在却突然被拒绝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怎样都好,拜托帮帮我们吧——!」

    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麻烦事会来到学生会室,老实说,当中有很多事情会让人想回一句:「那种事情请自行解决」。

    但是,我还是秉持着热情与前来陈情的人们一一磋商。没错,我真的是诚心诚意,试着把事构一一解决掉。反正我愈是忙碌,就愈能够不去想关于四月小姐的事情。

    这种干劲的源头,居然是来自于不须直视拚命避着鸟越的四月小姐……真是消极无比的动机。

    然后……

    终于来到把上次的审查会结果公诸世人的日子了。

    我感到心跳加速,将放在学生会室桌子上的纸拿起来。由于这种A2巨大尺寸的纸张根本无法用学生会室的印表机打印出来,最后是由四月小姐在昨天用心丶手写而成的。

    摊开纸张一看,一条带状图表紧密地排列出星期六日两天的时间表,十分容易阅读。至于图表的角落处绘有一只圆滚滚的三角龙这点,可以说是注册商标,就不须多做谈论了。

    就在我准备小心翼翼地抱着图表走出去时……

    「我也一起去。」

    突然被一轻出乎意料的人物喊住。好死不死为什么又是他。

    「鸟丶鸟越同学,你应该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吧?」

    「话是那么说没错……不过我现在刚好有空,就顺便帮你吧。」

    「怎么会,明明吉见同学说过今天要去监督美术社的……啊!」

    说到一半,我才恍然大悟。

    目前美术社为了将校门装饰成文化祭用的模样,正在加紧赶工当中。散落一地的图画用品,还有许多工具以及刚制作完成的装饰品,若是在那种状况下闯进一个超级冒失鬼,会发生什么事?想必只会变成一个无可挽回的阿鼻地狱而已。

    美术社成员们的血泪结晶,肯定会在一瞬之间化为乌有。想必吉见同学就是明白这点,才会故意把这家伙丢下的,大概吧。虽然我能体会他想这么做的心情,但还真是个大麻烦。

    「怎么?难道我帮向坂会很奇怪吗?虽然说,未来我和你的确会是共同角逐新生学生会龙头的劲敌,但目前不是全校面临空前危机的重要时刻吗?如果不能做到大公无私并且全体总动员,我们三星学园光彩无比的第一届学园祭,恐怕就会在一片遗憾中落幕吧。既然如此,我们不是应该随时都尽可能进行合作?」

    「嗯,你说的是没有错。」

    如果问我到底欢不欢迎,那么以各种角度而言答案都是否定的。

    「既然这样,我就要帮你!了解吗?」

    「喔。」

    听到对方口气如此强硬,我只能暧昧地点头答应。真的好吗,虽然我有点担心这张好不容易完成的时间表会不会被他撕成两半,但也觉得我愈是拒绝他就愈是要帮。

    由学生会主到架着布告栏的正门入口旁,这段路让人感到格外漫长。

    或许对方也有相同的感受。他的目光飘移不定,似乎像是在找话题。他那让人感到可憎的细长眼睛,像是在空中寻找某种东西般动来动去,然后,又把那令人生气的长睫毛垂下。他那动作不禁让我觉得好像在哪看过。

    啊啊,对了。

    在夏天前往露营地点的电车里,我曾经和这家伙单独交谈过。当时鸟越很想向我打听关于向坂水穗的事情,却又好像因为害羞而不知该如何启齿,结果他就一个人陷入如同少女漫画般的状态。

    平时伶牙俐齿到让人觉得是从嘴里出生的他,若是突然变得无法开口,肯定就是和向坂水穗有关。就在我又要因为那个话题而头痛的时候,我们已经平安抵达目的地了。

    那边似乎有好几个人在待命,引领等待着结果的发表,还屏息注视着我手上的东西。

    虽然我已经紧张到快要不小心把纸张弄破,但一看到鸟越正准备从布告栏上拔下图钉的时候,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快住手!拜托你别碰那个小型凶器!

    「鸟丶鸟越同学,不用了啦,我来就行了。你帮我把纸张摊在布告栏上吧!请别太用力,动作轻一点!尽可能轻一点!」

    「没关系吧,这种小事我做得到。」

    「不用了!因为你的身高比较高!你来摊纸才是人尽其才吧!」

    鸟越好像还有意见,他继续动着放在图钉上的手指。唔哇哇哇,拜托你住手!我看得见!我看得见几秒之后鸟越就会因为被图钉刺到手,边流血边泪眼汪汪的模样了!

    「喂,鸟越,有空吗?」

    这场笼罩在怪异紧张之下的对决,最后是被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清水老师中断了。

    「你来教职员室一趟,我有东西要拿给你。」

    「喔。」

    「看吧,你现在有事情做罗。快去吧。」

    「……好吧。」

    既然都已经告诉我说是因为没事做才来帮忙,鸟越现在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他不情愿地点了头,然后就跟着清水老师走了。途中还回头看了好几次。

    「欸,赶快贴出来好不好?」

    「我们等很久了耶。」

    「啊,真对不起真对不起。」

    由于受到催促,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拿起图钉,迅速将纸张钉在布告栏上。

    周围开始响起欢呼及惨叫。

    「啊啊,果然~」

    「好棒!太好了!太好了!」

    「唔唔,也罢,只能接受了。」

    有些人因为绝望而失意,有些人绽放着喜悦之情,也有些人努力地保持冷静,试图掌握事情的变化,这里简直像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吹奏乐社的林同学或许是因为取得了第二志愿的时间,看起来还算满意。相反的,勉强拿到第三志愿的舞蹈社矢泽等人,则带着快要哭出来的眼神瞪着我。

    没错。

    学生会成员们在苦思之下历经了多次的协议,最后决定最受观迎的星期六下午一点之后的三十分钟时间由戏剧社担纲,星期日的三十五分钟则给合唱社使用。

    理所当然的,看在被安排到其它时间丶或者得到的时间比申请时还要少的社团眼中,相当不是滋味。

    「欸,说明一下为什么会把我们排到那个时间吧?」

    「为什么我们社团没有拿到第一志愿?」

    一群人开始凑过来质问。

    每一次被人间到,我就会说明审查会不只评选表演内容,还将表演与闭幕的流畅度,以及会需要多少室内舞台会用到的大小道具等因素列入评比,而且没有拿到第一志愿的社团将能够优先取得校庭内的户外舞台使用权等事项。

    当中有些人泪眼汪汪地注视着我,也有些人一副摆出「要是你敢说错一句话,我就马上找碴」的强硬态度,恶狠狠地瞪着我。

    人群中我还看到轻音乐社的「AZAZEL」乐团主唱阿良——铃木良一同学。原本以为他也会过来抱怨个几句,但他却只是转身且快步离去。

    之后,我继续待在原地说明了至少三十分钟,才总算被释放。

    「这丶这样子应该算是让大家都接受了吧……」

    所有人都很认真。

    无论是失败的人还是成功的人,大家都拚了命地去做。

    也就因为我很明白这件事,才感到心痛。

    一旦选了谁就会使谁落选,这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必须为结果扛起责任的压力。毕竟我过去无论是参加考试或学生会的选举,都属于「被选方」,顶多只是对于结果感到不平或抱怨几句罢了,但「选择方」也是有其可畏之处的。

    我踩着与出发时原因不同的沉重脚步,摇摇晃晃地朝学生会室前进┄。

    「喂。」

    突然有人阻挡了我的去路。

    那位顶着比公鸡更鲜红的鸡冠头的人,正是混在刚才叹息不止的人群中的铃木同学。

    2

    他小心地环顾周围……尤其是我背后之后,就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那种抓法让人充分感受到不容我逃走的意志力。

    「欸,我们乐团怎么可能拿不到最好的演唱条件?」

    铃木同学大大吊起了修剪整齐的眉毛,胀红的脸甚至不输给头上的鲜红色。

    「无丶无论如何都想要在那段时间表演的话,还可以优先申请户外舞台呀……」

    我把刚才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说明又重复了一次。老实说真的很麻烦。为什么这个人刚才不和其它人一起参加批斗大会呢?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必再讲一次,而且和大家一起主张不是比较有机会通过吗(虽然还是不会过)?

    「在室外根本就没有舞台灯,没有舞台灯啊——!我们就是想要被光线照得闪闪发亮啊!」

    你是说在星期六目的中午时分,在学校的体育馆吗?

    「我认为太阳光应该会比灯光更闪亮不是……」

    「要是刚好下雨要怎么办!」

    「在雨中唱歌不是更像摇滚吗?那样子既有热情又帅气呢。」

    我脑中的印象是父亲年轻时迷过的摇滚乐团,成员们个个梳着飞机头。他们使用自己的姓氏当作第一人称,甩动毛巾的方式简直像是足球球迷。

    然而,那对于现代人铃木同学似乎有点古老。

    「客人会减少啊——!要是没有人听,那唱歌又有什么用——!」

    「说丶说的也是啦。」

    更何况歌又那么难听。

    我想应该没有多少人好奇心会强烈到在雨中听那种歌。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极其失礼的想法,不小心显露在表情上了,铃木同学更加愤怒地抱怨着。

    「总而言之,我不能接受——!根本搞不懂——!你们马上给我收回——!」

    我忍不住低头叹息,然后整个人傻住了。铃木同学的脚下在不知不觉当中,居然聚集了大量的黑弹。

    「虽丶虽然我很能体会你的心情,但请冷静一点!我们也是经过很认真的讨论才调整成现在这样的!」

    「你哪里懂摇滚了——!」

    他每开口说出一句话,黑弹就膨胀一点。看起来彷佛像是正在吸取铃木同学对我的敌意,逐渐长大一般。

    「虽然我不懂摇滚,但这都是为了让学园祭能更顺畅的努力——!」

    「你这小子,难道是要我成为这间烂学校的齿轮吗?我们的灵魂才不会受那种东西的束缚!」

    这丶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呆了一阵,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无论是想在学园祭取得最好的表演场地,还是想要引人瞩目及现在的主张,根本就兜不在一起嘛!讲了一堆任性的话,到头来还不是因为事情不如己意就开始生气了!

    啪。

    我那一向以坚固耐用着称,象征理性的情绪束带至此终于断裂。

    「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各位的摇滚怎么能够变成学园祭的一块齿轮呢!所以这件事就到这里结束吧!」

    「你说什么——!」

    怒吼声变得更大了。

    接着他一把揪起我的前领,并把我拉过去。正当我以极不自由的姿势,准备闪避对方挥下的拳头时……

    「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鸟越从走廊的远端发出慑人的吼声,并且快步冲了过来。若是他的身后披着斗篷,那气势与魄力简直像是能飞上天。

    「该死,给我记住——!」

    铃木同学一把把我推开,然后撂下了一句十分古典的台词,转身拔腿就跑。

    而那群黑弹也像是在跟着他的脚步,快速地远去。

    「真抱歉,向坂,你没事吧?」

    鸟越伸出手,想扶起难看地跌坐在地上的我。

    在我正想问「为什么要道歉」这句话的时候,我才想到。

    这家伙……难道他是预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才说想要帮我的吗?为了不让我像那样被人缠上?而现在这句『抱歉』的前头……应该会是『没能保护你』罗?

    如果是平常,这个场面我应该感谢他吧。应该对他的体贴表示谢意才对吧。

    然而……

    我却发现白己开始愤怒。

    「……不必对我展现你的骑士道精神。」

    带刺的话语就这么溜出喉咙。

    「要是有这种闲工夫,你应该先处理和四月小姐的事情吧。」

    「什……」

    清秀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为什么你要扯到四月?」

    我感觉到鸟越声音的温度急遽下降。与他端正到了极点的脸庞相比,现在表现出来的魄力颇为惊人。如果是平时,肯定是足够令我退缩吧。但对于宛如处于涡轮加速状态的孩而言,反而是火上加油。

    「还什么为什么,看到那么露骨的态度,谁都会问吧?」

    虽然说,我直到吉见同学提起之前都没有察觉。

    「而且如果有人在学生会里冷战,大家都会不好做事。」

    虽然说,这只是一种诡辩。

    但是这些话语似乎产生了一点效果,鸟越的表情又有了显着的变化。

    「我们又不是在冷战……」

    「怎么可能没有?她才不会没有理由就摆出那种态度吧?」

    虽然说,我也知道理由。

    「理由是有,但那不是一两天内就能解决的问题……」

    鸟越整个人明显地萎缩下来。沮丧的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小狗狗。

    然而……

    「我为影响了学生会内气氛的事情道歉。但是,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吧?」

    鸟越征宏果然还是鸟越征宏,绝对不会让我军方面地指责。他大大地吸了口气,立刻又把气势拉回来。细长的眼晴恢复了明亮,直视着我这边。

    「我懂向坂你是基于热心才担心这件事,而如果你要我赶快修复关系,我也会努力。我很明白那也是学生会成员的义务之一。所以,请你别插手我和阳菜之间的——」

    「你根本就不懂。」

    我出言打断了他滔滔不停的话语——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对他。

    『我和阳菜』。

    大概就是他这句最全无意识之下冒出来的话语,使得我刚刚才断裂过一次的情绪束带又断了。

    「能不能请你不要随便把人赶出场外?我既不是因为热心才说这种事,也不认为这与自己没有关系。」

    如同在那庭院,在烟火大会那天的时候一样,我的话停不下来。

    明明整个脑袋已经热得发烫,但理性却还在呐喊着「快点住口,别再说了」———像这样毫无意义的介入,不只会让自己更加受伤,甚至还会一并伤了四月小姐及鸟越。

    但是……

    「因为我喜欢四月小姐。」

    我的话语果然还是无法及时停下。

    鸟越的眼睛愈睁愈大。

    俗话里有一种「像是鸽子被豆子砸中」的形容法,我想那一定就是在形容他现在的表情吧。

    「我……」

    鸟越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收了回去,不发一语。

    走廊上看不见其它人。

    虽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吵杂,但远处还是能听见蝉叫声。鸟越背后的大玻璃窗外,依旧能看见炎热而苍蓝的天空。

    在漫长无比的沉默之后……

    「我还以为……向坂喜欢的人是水穗小姐。」

    结果他居然口了一句远超过我想象的话!

    「什么——?」

    这次轮到我扮演被豆子砸中的鸽子了。

    「明明就说过不是了啊?前一次你问的时候,我不就彻底否定过了?」

    「可丶可是每次只要我提到她的时候,你都会表现出不自然的态度不是吗?所以我才以为你只是嘴巴上否定。」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这样乱猜!我最喜欢的人就只有四月小姐!不可能会是什么水穗,绝对不可能!」

    激动地呐喊过后,我又大大地叹了口气。凝聚了内心的气力与愤怒,继续把话说出口:

    「我早就想问这件事了,你到底喜欢那个哪一点?」

    那是我真的很感到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鸟越因为母亲的背叛而变得不明白恋爱是什么,而且还那么受到四月的倾慕。

    明明是那样,但他又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突然冒出来的向坂水穗?两人真正有好好交谈过的,就只有在黄金周假期当中的那一次而已。

    当事人水穗大人就曾经说过: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本质』丶以及『就算是葛城还是鸟越也一定会有那一面』。所以我也曾十分认真地想过,但最后还是想不到什么答案。既然如此,干脆……就趁现有直接向本人询问算了?

    3

    「你怎么可以用『那个』来称呼她!」

    正义与无惧的象征,鸟越征宏果然还是不会任由别人夺走主导权,立刻又转守为攻。他大大嫩吊起流线型的眉毛,朝我逼近过来。

    「我才想问你,阳菜她是哪里好了?水穗小姐远比她美丽多了!」

    「你在说什么啊,四月小姐才比较可爱不是吗?例如她蓬松松的头发还有仰望他人时的眼神等等,不是很棒吗?不对,是长相吗?到头来你选择女性的重点还是脸蛋吗?」

    虽然说,那个并不是女人。

    虽然平时水穗大人的确是以少女的模样现身,但与我合体之后外观就变得看不出是男是女,而且严重时甚至连身体构造都会混在一起。因此葛城小姐才会把向坂水穗当成男人,而这家伙则当成女人。

    「哎呀,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一被人问到喜欢哪里,马上就开始提及长相了。鸟越同学,你还真是以貌取人啊。」

    「我又没有那样说!只是……」

    鸟越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只是……觉得她很神秘,然后又带着某种令人怀念的气息……虽然她曾经严厉地指责我,让我感到不高兴或沮丧,但该怎么说呢,她的话语似乎就是能直达我心里……」

    「神秘……是吗。」

    如果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就无法再说些什么了。毕竟那个再怎么说也的确是位土地神,当然会带着神秘的氛围。难道这就是一般常说的那种现象?比起一直在身边丶稳定度百分百的对象而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女孩会比较吸引人?

    「还有,红茶的味道也很像。」

    鸟越作出极为严肃的表情,补上了这句话。

    「和我小时候喝过的味道,非常相似。」

    「你说红茶?」

    他提到的红茶,应该就是那次去鸟越家时,逼得没用神不得不亲自去泡的茶吧。奇怪了,如果是那样……

    「……那是四月小姐教她的。」

    「咦?」

    「水穗说,她向四月小姐学过怎么泡红茶。」

    「什么?」

    更正确地说,应该是我向四月小姐学过,然后就要没用神照着泡。

    这个具有冲击性的新事证,似乎使鸟越感到极为震惊。他不停往后退,接着后脑直直撞上窗框。虽然发出了人体实在不该造成的声响,但他似乎不为所动。

    「……或许你已经从吉见同学那里听说过了。」

    我直入重点,准备下最后通牒。

    「水穗不会再现身了。」

    鸟越的脸色又变了。那当然意指着他还不知情。真不愧是重义气的吉见同学,似乎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你说她不会再现身……难道?」

    「啊,不是那样,人还活着啦。只是,她必须到国外接受治疗。」

    由于对方一下子跳到死亡论,害我也跟着急了。

    「难道她需要国内无法进行的大手术?」

    他又问了更难回答的事情!

    「不对,她究竟是哪里有疾病?病情有那么严重吗?」

    「呃……这个……」

    糟糕。

    我一时口快说了谎话,但这家伙再怎么说也是大医院的小开。虽然他好像没有当个医生的意愿(以他那种笨手笨脚的个性怎么可能,会死人的),但理应会比我更有知识才对——!

    「欸,拜托你告诉我吧。她到底有没有机会痊愈?」

    鸟越依旧是严肃无比。

    他紧抓住我的手,还直视着我的脸。指头上的力道,以及坚定的眼神,都清楚表达出他是真的很担心向坂水穗,而且让我很痛。

    该怎么办,这下子不能随便乱编故事了。

    就在我为白己无可救药的愚笨感到想哭时……

    走廊的角落处有一个白色身影走了出来。

    「喔喔,惠。看起来汝似乎有麻烦了啊——?需不需要余这充满智慧与知识的宝库大明神解救啊——?」

    我一边忍着不去直视笑得一派轻松的没用神,一边偷偷地点头。

    「很——好,那么就说阻塞性肥厚心肌症这个病名吧。」

    「呃……水穗的病叫做『组涩幸肥后新机症』。」

    情急之下,我只能像只鹦鹉般重复一次。就连那几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都还没能搞清楚。

    「将要转院到美国的芝加哥,那里的大医院有精于此道的医生。」

    「呃……水穗会到芝加哥的医院给专门医师治疗。」

    「芝加哥……」

    之后,没用神又编出了一堆设定。

    例如,虽然手术的难度偏高,但应该能痊愈。

    例如,这次住院的决定比较像是长期疗养。

    例如,她本人已经有五丶六年无法回日本的心理准备……等等。

    鸟越以一副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听完了这一切。

    「只要还有痊愈的可能性,就好。」

    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只要她能好起来,就没关系。」

    最后他便意气消沉地离开了。

    我在心里想着,这段话还真是符合他的风格。

    面包超人总是先为他人着想。

    如果是自己喜欢的对象,那当然更是如此。

    但是,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想从后面追上他,然后踹他一脚的冲动。

    「汝似乎老是设想不够周到,不擅长与人心理战啊。」

    金鱼神一脸得意,对我作出了评论。

    「汝怎么能同时搬出阳菜及向坂水穗?鸟越他刚才根本就乱成一团,无法好好思考喔。」

    「虽然妳的教训一点也没有错……但妳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能够在那么妙的时机出现。」

    「因为余发现一个四处乱放秽气的家伙,在盯他的时候就看到汝等好像在互骂。」

    「啊──妳是说那个像红发公鸡的人?」

    「就是他。」

    看来铃本同学的心情似乎很糟,沿路洒黑弹的行为看起来像是童话糖果屋的兄妹留下面包屑一样。

    「……总而言之,这次承蒙妳解救了。光凭我自己,就算能够瞒过吉见同学,应该也骗不过鸟越。」

    「哼哼,这下汝见识到看完『急诊室的春天』的厉害吧。」

    居然是靠外国影集。那真的可信吗?我听说日本的连续剧常有许多专家看了直摇头的情节呢。

    「话又说回来,汝到底打算怎么办?又是不让向坂水穗再度现身,又找鸟越吵架。」

    「如果能够和他吵得起来,事情还没那么糟。」

    以四月小姐的事情而言,鸟越的态度很明显是坚信着自己处于绝对优势。光是想到他自认绝对不会有其它男人介入的自信,或者该说是自以为是,就让我气得受不了。的丶的确啦,我是被甩掉了没错。但那个混帐难道打算再继续放着阳菜不管吗!

    「不要说蠢话。」

    水穗大人十分愤慨地说道:

    「就告诉过汝了,人心的混乱就等于这片土地的混乱。身为余的奴仆怎么可以带头造反!」

    虽然金鱼神之后还一直抱怨个不停,但我只能屏住气,望着鸟越离去的方向。

    我刚才因为情绪激动,不小心就说了太多。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说了那么多激动的话语。

    很不甘心的是,我并没有那么讨厌鸟越。或许也因为如此,后悔的情绪渐渐地涌上心头。刚才的我真的很令人讨厌,毫无疑问是差劲的家伙。

    啊啊,但是覆水已难收。

    既然骰子已经掷出,如今就只能接受掷出来的结果而已……

    4

    九月二十八日下午四点三十分,于会议厅。

    缺乏固定模式可循的我们,持续地疲于奔命。现实一点也不顾我的烦恼,还有水穗大人的辛苦。

    宣传手册上原本谈好要刊载广告的店家,突然跑来抗议说:「我是星高毕业生,不想和星女毕业生开的店排列在一起」,搞得我们必须临时更换排列顺序。还有直到去年为止都以低廉的价格替学校搭设户外舞台的业者,因为举办时期临时提前的关系而表示:「人手可能不足」,因此又得急忙地在校内招募志工。

    再加上——

    距离文化祭还有约一个星期,今天将举行关于第一届三星祭的说明会

    这场说明会是邀请邻近的国中学生参加,用意在于让学生们能在文化祭前及当天参观本校。

    这原本是星高在文化祭前的例行公事,由于附近的国中纷纷跑来请求新学校能够继续举办这个活动,搞得今年也必须照办。

    那还不打紧。

    问题在于,居然必须由星一三人组的我丶三谷以及池部小姐负责担任导游。

    「请问这是为什么?既然那原本是星高的活动,不是应该由鸟越同学负责吗?再说如果是要招募新生或讲求气派,不也该由葛城小姐负责吗?」

    虽然我如此抵抗……

    「现在的学校应该是你们比较熟悉吧?尤其是三谷。』

    「不需在意招募状况或是搞排场,只要好好介绍就行了。」

    双巨头只各用了一句话,就把我微弱的抵抗彻底击溃了。

    三谷的确是最了解这间学校的人,但我很怕他会乱讲一些不能让纯真国中生听的话。

    之后要是学校的升学率滑落,可别怪我们喔。

    于是我就半放弃地带着其它两人,前往挤满国中生的第一大厅。

    在我因为过度紧张而表情僵硬地把手放到门上畤,池部小姐及三谷却十分开朗地说道:

    「会长,加油!放心放心,有偶们在不用怕!」

    「凡是碰到难以回答的问题就交给小生,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谢丶谢谢你们。」

    有了他们令人感激的助阵,我稍作停顿,然后一把推开门。

    大厅里挤满了穿着各种制服的学生,呃……我记得今天应该是各校派两丶三名作为代表吧……也就是说差不多有十间左右的学校到场?

    「各丶各位好,本人是三星学园暂定学生会会长,名叫向坂惠。」

    虽然这半年来已经多少习惯在许多人面前说话,但底下的成员与平常不同,气氛也不太一样。光是看到底下花花绿绿不甚熟悉的制服,就让我非常紧张。

    「本日我们会带各位在校内走一圈。由于学园祭开始之后,校内的模样可能会因为装饰品等因素而大为不同,因此今天希望能让各位先看看平常的模样。如果有任何疑问,都请不吝发问。」

    我一边流着汗,一边看着池部小姐发下去的文件并进行说明。由于关于上课内容等事项在事前已经由老师们说明过了,我现在只需说明与学校生活有关的部分,特别是关于社团活动。说明学校里有何种社团,他们正在进行何种活动等。另外就是关于委员会组织的构造,以及简单说明各项学校活动。

    然后,除了普通教室之外,我们还带所有人观看电脑教室或实验室等地方,不过他僎每个人都像是到别人家里作客的猫一样,就算我问到「各位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也只会有人零零散散地举手,然后十分低调地小声发问而已。虽然我听说这些人大都是各国中的学生会成员,但好像全都是一些比较消极的学生呢。我想大家可能都和我一样,是被人硬拱上学生会,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做着工作吧。

    虽然池部小姐和三谷曾说过会全力帮忙,但或许是因为对方一点明显的反应都没有,他们似乎没什么施力的空间,就只是默默地跟在后头。

    由于想不到炒热气氛的点子,我只好按照预定带着所有人前往社团办公室栋。

    平时比较安静的文化系社团,因为祭典将近的关系,如今正在热闹地忙碌着。

    校内充满着比平常更高出数倍的活力,看在对于高中生活怀抱着梦想的这群国中生眼中,似乎是充满着魅力。他们总算是开始与同伴交谈,偶尔还带着兴奋的眼神朝彼此使着眼色。

    参观过正在体育馆勤奋练习的戏剧社后,我继续带着人到音乐室,观看吹奏乐社的林同学等人的英姿。就在此时……

    「那个,我有个请求……」

    其中一个人积极地发言了。

    那是一位以国中生而言,身材颇高眺的女学生。从校徽上刻着「杉代南」这几个字来看,她应该是来自隔壁杉代市的国中。

    「请问我们可以参观学生会室吗?」

    她的声音略低,而且带着一点成熟的感觉。虽然头上的长发结成麻花辫,不免给人古典的印象,但五官长得相当端正。如果穿我们的制服与四月小姐站在一起,这女孩看起来还比较像是高中生吧。

    「妳是说学生会室吗?如果想看的话,我们是不介意……但里头的成员们应该芷忙着处理文件及各项事务,我想可能不太有趣。」

    「没有关系,因为我们对学生会的活动很有兴趣。」

    这样啊。

    在这群从国中就开始接触学生会事务的学生中,还是会有上了高中也想负责同样事务的人。由于我本身并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才会没察觉到他们的心情。

    「怎么办,真的要带他们去看吗?」

    「现在大家都忙得杀气腾腾,会不会害他们的梦想破灭啊?」

    「既然人家都提出要求了,那也没办法啊。」

    经过短暂的三角会议后,我们决定顺其自然。在离开校舍并观摩体育社团的练习前,就先到学生会室一趟。一群人沿着漫长的阶梯上上下下,来到了我们熟悉的房间前。

    我伸手放到门把上,准备开门进去。就在我使力转动前,门把突然自己转动并且打开,抱着文件的四月小姐一脸疑惑地从里头现身。

    「咦?怎么回事?」

    「因为他们说想要看看学生会室的模样。」

    「真的!」

    四月小姐眼神闪闪发亮,环顾了国中生军团后……

    「大家好!」

    朝大家做了一个NHK教育电视台式的亲切问候。

    「在各位当中,升上高中后还想从事学生会工作的人请举手——?」

    虽然属于较为冷漠的现代孩子,但他们很会观察气氛。国中上们似乎察觉到不能忤逆这个人,开始零零散散地举起手。而四月小姐则高兴地笑着说道:

    「大家真是好孩子呢!请各位别去其它学校,就来我们三星学园吧!」

    这句话不止经营本校的关系人士听了会感动不已,更难得的是听起来并没有任何让人感到嘲讽的感觉。

    我如同吞了铅一般,紧张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就算发生过之前那些事情,四月小姐还是老康子。她努力地维持自己原本的步调,展现出如同往常的亲近及热度。但那也让我看了更加难过。她绝对不会向我哭诉或抱怨,而这代表着何种含意……我是比谁都清楚的。

    四月小姐当然不知道我的内心煎熬,正开朗地朝大家招手。

    「来来,各位请进。」

    国中生军团相互点头,然后一个接一个走进敞开的门扉。

    原则上学生会室一直都保持着整洁,尤其是地板上无论何时都是一尘不染。当有任何物品掉落到地板时的那一瞬间,吉见同学就会冲过去把东西捡起或丢掉。

    某天,当我佩服地说:「你真的很爱干净呢。」的时候,吉见同学便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回答:

    「因为鸟越疲倦的时候,就算一条橡皮擦都能让他摔倒……然后倒下的时候必定会把当天完成的文件,或是才刚倒满的茶水一拼撞翻,最后至少得再花上十倍的时间处理……」

    由于实在太可怜了,使得我甚至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就在吉见同学煞费苦心维持的干净房间中,一群人一如往常……也就是杀气腾腾地忙碌着。

    「就告诉过你了,那些文件一定得经过后援会的审核。就算跑去教职员室硬凹也不可能会过。」

    「什么~?广播委员说他们应付不了这个排程!?嗯——真拿他们没办法呢。既然如此,就让他们选择是要被香叶子宰掉,还是自己去死死好了——」

    「一张文件——两张文件——三张文件——四张文件……怎么会少一张呢——!」

    「啊,我好像开始头痛了,是感冒吗?而且我还看到死去的奶奶站在一条大河川的对岸。」

    「加油啊,田村。拜托你千万不可以在学园祭前死掉。还有,这份文件麻烦你拿回去重新订正过。要是明天还是没有通过,你就当作自己会被体育社团的人打死,拚命加油吧,我永远都会替你加油的。」

    「话说回来,这种程度哪里会死人。」

    「…………」

    偏偏选在这时候,最近常在外头四处奔波的葛城小姐丶生嵨小姐丶村田同学丶田村同学丶鸟越还有吉见同学等全体同仁,居然齐聚一堂。就只有山冈小姐及吉见同学默默地忙着做自己的工作,其它人的情绪大概有平常的三倍……不对,应该有三十倍那么混乱。

    在这样的情形下,就只有四月小姐一个人……

    「虽然不能让老师们知道,不过这里其实有一些点心喔。我现在就把四月堂最受欢迎的人气商品,分给大家吃喔!」

    依旧是满脸笑容,如同二战刚结束后的美军一般,四处分发着巧克力。真不愧是勇者大人。不过,他们好像被吓到了。

    「那个……如果有任何问题都请发问?」

    虽然我还是礼貌性地询问看看,但当然没有任何人有反应。

    就连刚才提出想来这里参观的那位杉代南国中的学生,脸上都挂着沉重的表情,来回观察着学生会室的内部。

    「那么,我们就去参观体育社团的活动吧。请各位跟我们口到大门,换回室外鞋吧。」

    我用眼神朝正在学生会室内忙得不可开支的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了房间。国中生们也乖乖地跟在后头。

    「那个……」

    就在大伙儿在大门处换鞋的时候,有道低调的声音朝我而来。

    回头一看,刚才那位来自杉代南国中的女学生,正注视着我。

    「请问坐在窗边那位长得很清秀的学长,就是鸟越征宏吗?」

    她如此间道。

    她并非以帅哥或英俊,而用了清秀这样有点古典的形容词,让我感觉到似乎和她给人的印象颇为吻合。

    「是没错……请问怎么了吗?」

    虽然我不小心把疑惑的态度显露在语气上,但她只是微微点头说道:

    「没有,只是问问而已。」

    轻轻说完后,她就又转身回到人群中。

    5

    同日的下午六点零五分,于学生餐厅。

    送走国中生团体后,我们就到这里稍作休息。虽然很明白必须赶快回到学生会室,但也感觉到如果不先转换一下心情,恐怕没有办法投入下一件工作。

    「好累啊……」

    池部小姐咕噜咕噜地喝下甜腻的运动饮料后,大大地叹了口气。

    「原本还以为能够热热闹闹地带着他们游览的,结果大家都好安静,真没意思。」

    「也不是这么说,要是那群人闹哄哄的反而更难处理吧。毕竟现在校内大家可都忙得一塌糊涂,刺激不得的。」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啊——我好像根本就想不起来谁长得什么样子呢。看起来好像全部长一个样。会长,你对谁比较有印象吗?」

    「没有……啊,刚才里头有一个人比较奇怪一点呢。就是要求想看学生会室的那个。」

    「喔,她啊。」

    池部小姐轻轻窃笑着。

    「原本想说她居然会对学生会的活动感兴趣,还让偶感到有点佩服的呢。搞了半天根本只是对鸟越有兴趣啊——哎,毕竟那家伙很,有名嘛。」

    「真丶真的吗?」

    「当然是啊——他既是县议员的公子,又是大医院的少爷。然后又是星高里无人能及的榜首,再加上那个长相。毕竟国中生本来就特别容易受外在吸引,更何况她们根本就不知道鸟越真正的个性。」

    「说的也是。」

    我想任谁也想不到,在那张无可挑剔的英俊脸庞下,竟然会潜藏着标准到不行的搞笑角色般的糊涂个性。光是从旁边观看,都还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不带表情且才气焕发的贵公子呢。

    没错。

    对我而言……还有对四月小姐而言,最令人生气的就是,即使经过了前不久的事情后,鸟越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变化。虽然我们二个人现在都因为工作繁忙而顾不得那么多,但他那正常运作的模样还是令人吃惊。

    难道说像我们这些人在鸟越大人的眼中,都像砂砾般微不足道吗?

    我的内心开始涌现一阵怒火。而餐厅的角落也像是在呼应我的怒气一般,有东西在蠢动着。那些看起来笨重且污浊的黑弹,如今已经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看来没用神的工作似乎没什么进展。虽然说就连知道详情的我本身都陷入这样的精神状况,或许也怪不了她。

    「那女孩应该是杉代南国中的学生会副会长,喜多村由纪吧。」

    三谷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拉回现实当中。

    他正注视着自己的手机,并且持续操作着按钮。据说里头塞满了他所收集的各项情报。不过……

    「难道你连附近国中的学生会成员资料都收集齐全了!?」

    「我只收集将来可能会有商业需求的资料。」

    「也就是说,将来可能会进我们学校的可爱女孩?」

    「或者是有很多人想要资料的受欢迎人物。」

    「可是刚才那女孩好像两者皆非吧——?看起来又不太惹眼。」

    池部小姐撇着头问道,而三谷则浅浅一笑。

    「虽然穿她们国中的制服可能看不太出来,但她的身材由上而下可是九十丶五十八丶八八这样完美的数字喔。」

    「那丶那还真是厉害呢,明明还是国中生。」

    「比起那个,原来现实中还真的有这种惊人数值的女孩子?偶还以为那只是偶像杂志中才有的梦幻数字……」

    「哎,实际上正值青春期的女学生不太可能只有这样的数字,尤其是腰围。」

    「三谷……就算那是事实,我想也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我在家里常听到老姊抱怨:「这偶像的个人资料是怎么回事?有D罩杯再加上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体重居然不到五十公斤?简直是在开玩笑。她们到底把质量守恒定理当成什么了?」我们家可真是一个不适合对女性抱着梦想的环境呢。

    一说到事实……我在调查这次为什么会变更日期的时候,听说了一个不好的传言。」

    三谷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由于察觉到他原本极为细长且像是在笑的眼神中,带了一点认真的感情,我和池部小姐都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三谷仔细环顾了四周,确认我们的声音所及范围内没有其它人在后,他再继续开口说下去。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听说这次的事情,是星樱会的会长,同时也是担任县议员的某位人士要求校方变更日期的。」

    「星樱会?」

    「记得星女的OG会就是叫这名字。」

    OG会。

    OG指的是oldgirl也就是毕业生团体。

    「星女是一间历史悠久的学校,而且各届毕业生都出了不少优秀的女性。那些人多半成为地方有权人士的妻子丶创办事业或是在大公司担任要职。不但捐款金额远比其它学校多,对于市政府或县政府的发言力也不容小觑。」

    「你还是知道得那么多啊,三谷。」

    「如果关于我们三星学园有任何不知道的事情,我哪能自称是情报贩子?」

    三谷有些得意地点着头。原本就细小的眼睛因为笑咪咪的关系变得更细,看起来更像猫了。

    「不过,如果说是县议员的话,鸟越他们家的大家长不也是吗?他没有出来替儿子说话吗?」

    「不可能。」

    三谷说得很肯定。

    「鸟越他爸并不是那种类型。你们知道前年曾有个市长因为贪污被发现而被迫辞职吗?」

    「不知道——」

    由于池部小姐一派轻松地宣示,三谷只能无奈地看向我。我无法忍受他那道「你应该知道吧?」的眼神,只好拚命在脑海里回忆。

    「呃,好像是距离这里五个车站远的那个市长吧。」

    「没错,就是他。」

    看来我似乎勉强答对了。三谷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说下去。

    「听说那个前任市长,其实是鸟越的亲戚。」

    「喔?」

    「可是,听说鸟越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肯帮他。还说贪污本来就是错的,他没有理由去帮那种人。」

    「哇——」

    「他们父子还真像——」

    我和池部小姐两人,似乎是一个感到佩服,一个感到受不了。就连父亲的个性都是这样,看来真是遗传。我原本还以为会说那种话的人,反而不会去当政治家呢。或许就算鸟越不当医生,也可能和父亲一样去当个县议员。

    「像那样的县议员,怎么可能会因为宠自己的儿子,就为了区区公立学校的学园祭而插手。」

    「这样说也是呢。」

    「可是学校真没出息耶——居然会屈服于外面的压力。」

    「毕章自从合并后,学校就有了进学率大幅下滑所造成的压力。而且要是搬出会影响考试这个理由,我想校方大概也没办法抵抗吧。」

    「话说回来,记得生嶋小姐也说过,星女的文化祭之所以提早就是因为大学联考的关系呢。」

    包括星高惯有的校内导览会在内,拥有历史传统的学校还真是麻烦呢。我又叹了口气,然后提醒他们两人说:

    「……这些话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吧。要是星女和星高成员又吵架,可就麻烦了。」

    「也对。」

    毕竟难保那位正义的面包超人不会大闹,而且葛城小姐他们如果知道这事会作何感想还很难说。虽然现在学生会成员们已经很少争吵了,但其它同学就不知道了。

    「哎,虽然今年无论如何时间都不够用,而且也让人忙昏头,但明年开始应该就能够顺利进行了吧。」

    「应该说非得如此才行呢!我们加油吧!」

    「没错没错。」

    三个人一起大力点头。

    由于三个人的表情及时机完全相同,使我感到有些高兴。毕竟我们都是星一出身的嘛,只要这两个人能站在自己这边,就会让人感到好高兴。

    「话说回来,有传统的高中还真是有够麻烦的呢。」

    「以理想而言,合并之后应该把好的部分留下来,并且好好去除掉陋习才是。」

    当我不经意地说完这句话,他们两人突然互一看了一眼,然后以相同的节拍点头。

    「那么,就由会长来带头改变学校不就好了!」

    池部小姐半捉弄人地冒出这句话。

    听到这样一个不得了的提议,使得我瞠目结舌。

    「虽然鸟越和葛城大姊也不错,不过本山人还是觉得向坂同学当上新会长最好。毕竟你很随和呢。」

    「与其说是随和,还比较像是走中庸吧。也就是很平凡呢。」

    「你不用那么谦卑,小生也觉得向坂会长殷勤而公平的态度很不错。例如像上次帐篷的事情。」

    三谷露出如同※柴郡猫的笑容说道。(编注:出自《爱丽丝梦游仙境》,总是在笑的猫。)

    「帐篷?」

    「不是有一年级生跑来陈情吗?虽然鸟越和葛城都不理他们,但就只有会长你肯好好听他们的话不是吗?」

    「喔喔……」

    那是发生在前天的事情。

    有一名自称是一年D班班长的女孩子,跑来找学生会求助。

    光从外观就觉得她很文静,一眼就能看出一定和我一样是被其它人硬推上去做班长的类型。

    「那个,我们班的学生和隔壁班起了一些冲突……虽然我很希望大家和平共处,可是一直找不到方法……」

    听到柔弱的她所提出的请求,葛城小姐抬起头来,鸟越则是稍稍转头看过去,两人的眼里都充满了责备这点,让我印象非常深刻。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大家已经因为大量工作而忙得不可开支,再说班级之间的问题本来就应该自己解决,就算这样说也合情合理。

    不过,我姑且还是带她到房间的角落,请她先坐下来并询问事情的细节。因为我很了解像她这样的人只是不善于表达白己的意见,其实心里头还有许多话想说。

    事情的开端在于两个班级都决定搭设户外帐篷并且贩卖食物。原本应该是在学园祭前一天才搭设帐篷,但鸟越也宣布过如果有必要先进行准备或装饰,也可以先搭设帐篷规划一下。

    「于是我们班和隔壁班都决定先把帐篷搭设起来看看情形。但是实际搭设起来才发现,我们班分到的帐篷远比隔壁班的还要高大许多。」

    开了口之后,她似乎说得比刚开始顺畅许多。

    然后,由于隔壁班的帐篷搭设在比她们班更后面的关系,会有许多地方被遮盖住成为视觉上的死角。而且还发现如果当天下了雨,毫无疑问雨水将会全积在隔壁班的帐篷上。

    由于他们提出了抗议,我原本想把我们班的帐篷稍微搭远一点,却发现会卡到后面的树枝……」

    「啊啊,原来如此。」

    我急忙确认分配给各团体的帐篷清册。虽然上头并没有载明规格,但至少能看出那原本是属于哪间学校的公物。

    的确没错,她们班的帐篷原本是属于星一,而隔壁班的帐篷则是属于星女的学校公物。虽然在文件上看不出来,但这两个帐篷的规格大概相差很多。

    「呃,没有注意到帐篷的高低差,是我们的疏失。我会马上把两方的帐篷规格统一,并且询问看看是否能够修剪树枝。」

    「谢谢你的帮忙!」

    「别客气,这本来就是因为我们设想不够周到,一口气就把帐篷分发下去的结果。我会尽快处理的,还请妳们稍等一下。」

    等到把她送走之后,我就开始查询是否还有多馀的帐篷。所幸预定给本部用的帐篷刚好和一年D班的规格相同璋而且还没有进行搭设,于是我就把她们隔壁班的帐篷交换过来。

    之后我又到校庭去,检查树枝到底会造成多大的阻碍,并且到教职员室找老师商量,然后顺便确认还有没有其它地方会发生相同的问题……就这样,我花掉了一整天的时间。

    「三谷,原来你有看见啊?」

    「当然,虽然小生原本也觉得把那个一年级生赶回去也无妨,但会长就是不一样。」

    「你丶你太过奖了。」

    「没有那种事。」

    池部小姐也紧握着拳,靠近过来说道:

    「偶好感动喔!都是因为向坂有好好听对方说,才发现她们碰到的麻烦其实是学生会造成的不是吗?幸好问题也顺利解决了。要是没有这么做,搞不好她以后会一直觉得『都是因为学生会害的,才让我的第一个文化祭变成不好的回忆』呢。」

    怎么连池部小姐都说这种话?虽然很让人高兴,但未免也太抬举我了吧。

    「我之所以能够处理那种小事,全都是因为有鸟越及葛城小姐负责处理更大的事情。我怎么能抢走他们的功劳呢。」

    「别说那种话嘛!」

    「说起来,选举可是由一般学生投票决定的。我比不上那两人的魅力,而且不论星高星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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