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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即使如此,恋情仍未告终 三丶宣告开闭幕的乐曲)

    1

    十月八日上午七点,于学校正门前。

    今天是第一届三星祭(暂定)的第一天早上。

    我比平常更早出门。

    多亏大家的努力,所有工作到昨天已全部完成,因此今天只需要按照既定行程循序渐进地做事情就可以了。虽然说,到今天为止几乎所有的平日早上丶午休及放学时间,甚至连除了到银座那天之外的所有周六日也全都花费在准备上了。

    「毕竟没用神一直很罗唆呢——」

    由于我最近忙于应付现世的工作,几乎可说是把水穗大人那边的事情丢到一旁。不仅如此,我还擅自编出了一堆关于向坂水穗的额外设定,使得金鱼神的心情陷入无比的低气压之中。因此为了怕她心情不好而在今天唤雨泄愤,我只好献上最高级的麦麸。

    「目前看起来应该还没问题……」

    我仰望稍稍挂着些许云朵的天空,急忙地前往学校。

    沿着平时熟悉的路一路前进,很快地就看见装饰得五彩缤纷丶呈现不同以往的校舍风景。

    校门处是由美术社社员使出浑身解数丶竭力装饰而成。原本毫无特色的水泥门柱上覆盖着他们制作的纸树,树枝则相连着并呈现出一道拱门的形状。上头还挂着几颗像是苹果般闪闪发亮的果实,在蓝空下显得非常耀眼。听说这是比那句「我的前方没有路」作联想,并且以草原作为主题而设计的。可是草原上有这种大树吗?空旷的草原上不是只有一丛一丛的矮木而已吗?自于当我脑袋里溜过这样的吐嘈时,他们已经开始搭建这些装饰了,因此我便决定闭口不提。

    穿越校门之后,旁边就是询问处兼本部……也就是我们学生会成员及文化祭营运委员会的待命处。虽然一般来说,我们的工作应该是分发手册及传单给前来参加的贵宾,不过里头也设置有曾在露营时大放异彩的葛城家GPS手机,以及与广播委员室相连的校内广播器材,甚至还有每人一支的无线电,因此无论发生何种状况,我们都能迅速因应。

    在相连并排的帐篷下,已经看得见一些人影。由于贩卖食品最重要的就是新鲜度,那些无法在昨天就事先准备食材的团体,想必正在忙碌当中。

    穿越过去之后,就到了普通教室栋的入口处。这里有昨天吉见同学与村田村二人组设置在校舍侧面的纯白色横幕,在那条长八公尺丶宽三公尺的长条布幕上,「第一届三星祭(暂定)」的字样正闪闪发亮着。

    当看到布幕时,我的心中竟产生了无比的感动。

    「啊啊,总算……总算要开始了。」

    「就是说呀。」

    原本只是说给自己听的戚言,没想到居然有了回应。我惊讶地回头望去,发现四月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并且和我一样仰望着校舍。

    「四丶四月小姐,妳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我如此惊讶,她轻轻笑道:

    「因为今天早上起床后发现天空很晴朗,所以我想早点去向水穗大人道谢。毕竟一旦文化祭正式开始,可能就会忙得没办法抽身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包上次曾提过某处送来的高级麦麸。

    「向坂同学不也是一样吗?」

    「是丶是啊,没有错。」

    我无法掩饰自己话语中的喜悦。我想脸上大概也已经带了几分笑意。我还真是无药可救呢,到现在还为了这样的小小默契而感到雀跃.居然光是和四月小姐想到同样的事情并作出同样的举动,就如同获得珍贵的实物般高兴无比。

    「还有,我想到如果只有水穗人人的住处没有变化就太可怜了,所以做了好多东西来喔——!」

    四月小姐大概不知道我的内心百感交集,又做了一个笑脸,并且从学生书包中拿出许多东西。

    一个常在小孩子的生日庆祝会上看见的纸圈装饰物。

    一个同样常在小学运动会上看见的彩色面纸制纸花。

    一个平常只会在圣诞树顶出现,贴着金箔银箔的亮球。

    一个用毛笔写着「星之谷主水穗大明神」巨大字样,约三十公分的旗帜。

    四丶四月小姐,妳的创意还是那样出众,简直是一辆失控的爱情特快车啊!而且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是在何处。光是想到没用神大概无法避过这场劫难,我就难得地同情起她。到底会被装饰成何等惨烈的模样呢,光是想象就教人害怕。

    不过……

    「……看到四月小姐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无心吐露的这句话当中,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带有感伤。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一直都很有精神呀!今天早上还吃了两大碗饭,结果被奶奶念了几句呢——」

    她挺起胸膛,稍稍摆了个胜利姿势。

    「不,那个……毕竟发生了不少事情吧?」

    我实在无法明说出鸟越这两个字,因此只说了一半就支支吾吾。

    「也是啦。」

    看不出来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四月小姐就只是更加开朗地说道:

    「不过,能够忙碌可是一件好事哟!」

    她清脆地笑着,并且朝学校后庭走去。我感觉到外套底下的衬衫被汗水沾湿,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仔细想想,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单独见面了。我甚至在内心里祈祷着,希望这段时间能再漫长一点。

    原来如此,四月小姐说的没错,由于校内四处都装饰得十分绚丽,使得星之谷守护神的住处反而更显得乏味。这附近由于离校庭丶体育馆或普通教室栋有一段距离,而且还要宽不宽的,没有人想得到有什么好的活用方式,顶多只能开放作为休息区,因此并没有社团或班级在这里搭设帐篷。

    驻足在小池塘边的金鱼神,看起来好像也在闹着别扭似的。平常她明明不会拒绝四月小姐的好意(就算那好意的方向完全错误),但今天却以极为严肃的表情婉拒了四月小姐拿出的各项装饰品。

    「真是的,余认为世界上分成谈了恋爱后会变得更加成熟,以及变得愈来愈愚笨的两种类型,看来汝等二人都属于后者啊!」

    「咦咦咦咦!?」

    「愚丶愚笨?谈恋爱会变笨?」

    由于突如其来的指责,我们两人同时大吃一惊。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会被这没用神说是愚蠢……

    「如丶如果是那样,我从五岁的时候就一直笨到现在罗?」

    四月小姐竟作出了这样惊人的自白。

    没用神在一瞬之间向我使了个带着同情的眼色,使我更感到不舍。

    「……余并没有说得那么严重,但太过迟钝的人必须有所自觉才行哪,阳菜。」

    「迟钝!?怎么会!我还以为自己属于擅长吐嘈的人呢。」

    「「什么——?」」

    听到她惊人的见解,一人与一神不禁同时发出惊呼声。刚才感受到的震撼一下子就被盖掉了。虽然一般常说当局者迷,但四月小姐的状况似乎特别严重。

    「算丶算了,姑且先把汝的个人特质摆一边去。」

    「结果又摆一边去啊?」

    听到我的指责,水穗大人赤红的双瞳稍稍往中央靠拢。

    「……阳菜,所谓擅长吐嘈的人指的就是像这种成天只想抓人语病的家伙。汝千万不可以学坏。」

    「请妳不要趁机损人好不好?」

    「汝很罗唆耶,惠!这样下去余根本没办法进正题!」

    金鱼神一边生气地跺着脚,一边大喊着。

    我硬生生把「还不都是妳自己先说的?」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因为我发现没用神瞪着我的眼神是那样的严肃,完全没有乱开玩笑的馀地。

    「因为汝等的努力,活动准备得十分妥当,而天气也托余的福呈现一片大好,今天可说是个办庆典的好日子……虽然余很想这么说,但目前校内已经满布着不安定的气氛。难道汝等没有感受到吗?」

    「不安定……吗?」

    「没错。你们集中精神,环顾看看四周吧。接着,冷静面对目前的状况。」

    受到她带着紧张的声音催促,我和四月小姐只好朝四周望去。远处的校庭不断地传来笑声及音乐声,让人感受到祭典的高亢气氛。天空则变得愈来愈晴朗,还看得见稍强的风正吹着云朵跑。

    当我正想说:「什么也没有啊?」的时候……突然有一阵令人心生寒意的感觉涌上心头,空气也变得又黑又重。这些感觉似乎是从远处逐渐渗透出来,并且朝这里不断地扩散着。

    「向坂同学……」

    四月小姐似乎也感觉到了。

    她正脸色苍白地望着我。

    我先是深深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朝气氛暗沉的方向走过去。

    每向前方踏出一步,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脚好像变得愈来愈沉重。明明刚才还感觉到地面的存在,下一秒钟却变得像是泥沼般,慢慢地把我的脚踝往下拉去。

    我们继续朝那方向走去,原来想逼自己的身体往不想去的方向前进竟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我和四月小姐花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时间,才终于抵达沉重气氛的源头。

    「这里是……」

    「体育馆?」

    我们两人先是互望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向慢慢飘过来的水穗大人,接着才把手放到紧闭的大门上。

    这道由坚硬钢铁制成的大门,明明还没有多老旧,却会发出尖锐的声音。那阵叽叽叽叽的恼人声音,今天远比平常更刺耳。

    然后……

    打开门之后,站在耀眼朝阳底下的我和四月小姐,看见了那个东西。

    表演舞台所垂下的缎帐〈布幕)上,贴着一张巨大的纸张。上头还用红色的字写着——

    『立刻中止学园祭」

    2

    「这种事情,我们绝对不能接受!绝对不能!」

    同日上午七点三十五分,于学生会室。

    鸟越征宏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回荡着。

    「我们怎么能屈服于这种卑鄙的威胁之下!想想我们这一个月来到底花了多少心思作准吧……当然不能接受,绝对不能!」

    他清秀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显得苍白,紧握的拳头则不断地颤抖着。

    「别那么激动,鸟越。」

    就连葛城小姐的声音,听起来也比平常更冰冷。就只有眼镜底下的双眼似乎正在猛烈燃烧着。

    「我的心情也和你一样。虽然最终的决定权是在教职员办公室……但如果他们打算中止,我将尽全力阻止。」

    「妳说尽全力……具体来说打算怎么做?」

    听到三谷试探性的询问,这位星之谷的女豪杰优雅地点头说道:

    「我已经呼叫葛城专属保全增派保全人员,而且也下令在校舍周围布下警戒线,不让任何可疑的人物及车辆入侵。」

    「请丶请问一下,保全人员是可以从妳说的那间葛城什么公司的人调派没错,但警戒线究竟是由谁布署的?」

    她说得一派轻松,像是在笔记本底下垫垫板,或是在桌子上放置锅垫般简单——

    然后女帝陛下笑了。

    她的笑既锐利又冰冷。

    所以说……

    一当然是由S县县警和星之谷警署负责啊。」

    远超过高中生水准的发言出现啦——!

    「妳丶妳怎么能如此轻易操控国家公权力……」

    「我使用权力之前已尽了义务。在这种时候怎么能不行使权力?」

    由于她的语气听起来冠冕堂皇,简直就像是某种电影中所登场的黑心特权人士,教人背脊发寒。

    虽然鸟越听到这句话时露出不悦的神情,但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现在该面对的敌人并不在这里。他只是轻咳了一声,稍稍整理了自己的态度后.向聚集在这里的众人望去。

    「虽然我和葛城的意见似乎都是强行突破,但各位觉得如何?如果有什么意见,希望现在就说出来。」

    接着室内起了一些骚动。

    大家开始小声交谈,或是以观察或询问的眼神互看对方,打算确认彼此的想法。

    「我最想知道的是犯人的身分。」

    吉见同学先是规矩地举起手,接着才发言。

    「从手法来看,应该和前几天在正门入口处贴纸张的是同一个家伙……应该不会是外人吧?」

    「是啊。」

    虽然这样的预测让人极不愉快。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包括上次的事情在内,这次同样是早晨,绝不是外人能随便进入校内的时段。

    「虽然上次的事情感觉像是针对我们这些星女的学生,但这样一来又好像不太对呢。」

    就连四月小姐也紧皱着眉。

    「对方是打算攻击整间学校?」

    「或许是,针对我们整个学生会~」

    听到生嵨小姐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所有人表情都暗沉下来。

    「我们是哪里得罪人了吗?」

    「其实有非常多的可能性。」

    我在心里描绘出文化祭的时程规划,以及学校整体的位置图。

    各社团及班级正以普通教室栋为中心,准备着各式各样的展示或特别活动。由于经过葛城小姐及鸟越冷血无情的淘汰……不,应该说是遴选,校内并没有任何企划雷同。就整体而言,活动内容可说是多采多姿。

    接着,嫌疑最大的当然就是体育馆的舞台排程。

    审查结果出炉后,我亲眼看见有人欢喜丶有人悲伤。

    以此种方式建构而成的庆典,如果说我们因此招致了怨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大家内心里也有相同的想法,彼此的脸上都带着五味杂陈的表情。

    「以小生的看法而言,还是应该中止比较好。」

    三谷皱着脸说道。

    「要是发生了什么万一,就太迟了。这和露营那时的情形不一样。」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

    池部小姐则语带愤慨。

    「可是那样不是很奇怪吗?如果是一般的恐吓文,应该会写『马上中止,否则将会○○○』之类旳吧?但那张纸上却只写着要我们中止,其它的什么也没说啊!」

    「还有,我觉得时间点也很不自然。」

    在情绪激动的池部小姐发言后,吉见同学也以异常锐利的语气接了下去。

    「如果我是犯人,而且真的想要阻止学园祭的话,不会选在学园祭当天才发起行动。应该在两周前……也就是那一天,也不需要去爆星女OG的料,而是以更加强烈的告发或手段强行阻止。」

    「所以说,这应该还是有人恶作剧?」

    「不知道,只不过……」

    吉见同学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以他沉稳的个性而言,这样的犹豫十分罕见。

    「我想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对这间学校抱持着恶意。」

    也正因为他的态度,这句话显得格外有说服力。他那低沉又沉重的声音,带给现场一阵冰冷的沉默。就连平常老是吵死人不偿命的鸟越,不知是否是被自己忠臣的态度给震慑住了,就只是表情凝重地沉默不语。

    滴答滴答滴答……

    明明这阵子总是忙碌到像是消失不见的秒针行走声,如今却变得直入耳里。窗外已经开始响起充满欢乐的吵杂声,庆典所带来的亢奋在清澈的空气中逐渐扩散开来。

    就算在如此开朗的气氛中,我的眼睛还是找得到那个东西,那个浑黑且抖动的秽气,一个会随人数增多而愈加凝聚的恶意之化身。

    「向坂同学……你还好吧?」

    四月小姐小声地问道。

    在她那张不知不觉出现在我身边的脸庞上,显得一片苍白。我想大概自己的脸也是这样子吧。

    漫长的等待持续着。

    时钟的指针已经过了八点。九点的时候全校学生将会集合在体育馆,仔细聆听校长先生的叮咛与嘱咐。等到十点学园祭就要正式开始了。

    「如果真的要取消活动,到底该怎么向三星的学生解释啊?」

    池部小姐似乎沉不住气了,开口说道。

    「还有来自校外的来宾。就算当天宣布不办活动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一定会来学校的。」

    「我想大概得在九点半之前布署几个人在校门口,几个人在火车站及公车站,一一向来宾致歉并且解释缘由吧……」

    「哇……这可是目前为止最教人难受的差事耶。」

    「也就是说,我们得像尖头蝗一样不停地低头致歉是吧……」

    「明明就不是我们的错!」

    「话说回来,尖头蝗是什么?」

    「原来池部连这都不知道喔?」

    「不行吗!」

    「咦——香叶子也没实际看过耶~」

    「怎么可能!身为星之谷市民绝对不可能没看过的!」

    「那是精灵蝗虫的别称啦,生嵨小姐。」

    最后……

    就在我们连这些玩笑都接不下去,连观察彼此脸色都办不到的时候,勇者四月小姐突然起身。

    「好,大家来喝茶吧!」

    勇者理论闪亮降临。

    星女的成员们稍作苦笑,而星高及星一的成员们则坐在椅子上呆呆地仰望着她,不过勇者大人才不会介意那么多。

    「就算大家继续在这里抱怨下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先喝杯茶,冷静下来比较好,对吧?」

    说到这里,四月小姐马上取出茶杯组,准备前往热水间。

    「我来帮忙。」

    当我正匆忙地准备追上去时,目光和鸟越对上了。他正准备起身,并且关注着四月小姐的行动。

    我的心里突然回想起以前那场争执。

    或许那家伙也想到同样的事情,他不悦地撇开视线,又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动作意外地快的四月小姐,已经早就跑到热水间默默地准备着茶水了。她配合着各人的喜好,为鸟越丶吉见同学丶我还有三谷准备咖啡,为自己丶生嶋小姐及田村同学准备红茶,葛城小姐丶池部小姐丶山冈小姐及村日同学则大部喝绿茶。此时我才发现,鸟越他平常在学生会室总是喝咖啡,根本就没有喝过四月小姐泡的红茶,臭家伙。

    「那个,虽然在这种时候问这好像怪怪的……教四月小姐泡红茶的是妳的家人吗?」

    「不是。」

    四月小姐很干脆地摇头否定。

    倒着热水及准备容器的手则没有停下。

    「因为我们家平常就只喝绿茶或烘培茶而已。这是邻居的伯母教我的喔。」

    「妳说邻居……难道是斜对面的?」

    也就是,鸟越的……?

    她似乎还是听到我小声到几乎听不见的询问。先是稍稍一震,然后又将手上的茶具缓缓地放到流理台上。接着,突然转向我这边。

    「是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听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话语。既没有什么异状,也没有强调些什么。

    但是,她却以像要贯穿我的视线,笔直地仰望着我。

    正当我思索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

    「向坂!清水老师回来了!」

    池部小姐的声音从走廊上传了过来。我和四月小姐先是互望一眼,接着便停止准备茶水,一路冲向学生会室。

    「老丶老师!」

    「请问教职员会议的结果如何?」

    「现阶段很可能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我们将强化警戒,活动照常举行。」

    清水老师一边说着,还一边偷瞄了葛城小姐一眼。看来他已经听说葛城小姐所行使的权力了。

    「不过,要是发生了任何事情,活动就会立刻中止。到时候你们可要接受事实喔?」

    「是!」

    很难得地,所有人的声音一致。

    彼此都露出比刚才开朗一点的表情,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在这之中,我……就只有我感觉像是吞了铅似的沉重。那个面包超人混帐之所以会迷上向坂水穗的起因,就是红茶。而那红茶的味道是我向四月小姐学来的,但追本溯源却是来自鸟越的母亲。愈听愈让人体会到他们两人之间的羁绊有多牢固……

    明明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还是只能望着跑向不同方向的鸟越及四月小姐。

    3

    十月八日,晚上七点四十分。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越校门,离开了学校。

    虽然学园祭第一天就碰上不得了的状况,但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葛城小姐家的保全公司似乎是穿着便服埋伏在学校各处,并没有引起来宾的注意。顶多有些人会以为我们学校的家长还真是身材壮硕而已。

    而布署在学校周围的警戒线也不像电视影集或电影那样令人紧张,只不过是有几辆警车停在通往校门的大道或后门外的河岸旁而已。

    至于我所负责的体育馆舞台则很顺利地重复着揭幕及落幕,陆陆续续消化掉既定的排程。

    「哎,总之没事就好,真是太好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因为心中的大石头落下而感到想哭,然后将感觉沉重许多的制服外套脱下.正当我准备将制服换成家居服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上,居然出现了矢泽亚里砂这个名字。

    由于那是一个没有印象的名字,第一眼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但很快就回想起来。呃,这是舞蹈社的那位吧?

    「咦丶怎么会丶什么时候登录的!?」

    我的手机明明要先登录资料,才会显示来电者的名字啊?

    「呃,喂?」

    我有种像是在听恐怖怪谈的感觉,按下手机通话键并放到耳旁。

    『啊,小惠惠?』

    接着立刻听见这个极为特别的称呼。

    啊啊啊啊,还真的是矢泽小姐!就是舞蹈社那个走在流行前端的高中女生!

    「妳丶妳是什么时候,在我的手机上登录妳的号码……!?」

    『当然是上次那时候啊!这根本花不了十秒钟嘛。』

    「原来妳偷了我的手机喔!妳把别人的个人资料当作什么啦!」

    『你不要那么激动嘛?亚里砂可是拿出很大的勇气填才敢打电话给小惠惠的哟……』

    虽然我很想继续说:「犯罪就是犯罪」,但听到对方的语气有些暗沉,我决定先把手机的问题摆到一边去。

    「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个——你知道我们社团今天表演的时候,灯光突然暗掉的事情吗?」

    「当然知道啊。」

    矢泽小姐她们的舞蹈社是在下午三点开始表演。内容是连续表演四段约三至四分钟的舞蹈。但就在第三首刚跳完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因而陷入一片黑暗。

    『大家都以为那是表演的一环,但其实不是。』

    「妳是说那并不是预先安排的?」

    『嗯,灯光是自己熄灭的。而且当时还不能从控制室重新开灯,我们最后是跑到体育馆后方的保险箱去重新打开电源的。』

    「什么!?」

    所谓的控制室是一间位在体育馆二楼,设置在能俯瞰整个舞台处的一间小房间,那里能够控制包括音响丶灯光及布幕等设备。

    「妳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把保险箱的电源关掉?」

    『除非那是自己跳电。』

    不可能是白己跳电。

    虽然说以基本用电量较少的家庭而言,有时候同时打开微波炉丶冷气及电视机后会跳电,但这可是学校耶?而且还是体育馆?当初建造的时候不可能没有考虑到用电量的问题啊!

    『而且我告诉你喔……之后在舞台上还贴了一张很大的纸。』

    「很大的纸……」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停顿了一会儿。我不想继续想下去,也不想再继续听她说。但……

    「难道说,上头写了红色的字?」

    『嗯……』

    「内丶内容是什么?」

    我勉强把话问出口,呼吸愈来愈急促。

    矢泽小姐似乎也小小叹了口气。手机传来的声音明显低了一阶。

    『上面写:「我已经警告过了」。』

    我倒抽了口气。

    我的背后发冷,明显地感觉到自已全身变得冰冷。

    这怎么搞的?这是什么怪谈啊!

    「为什么妳当时没有告诉我呢?」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不带责怪,小心翼翼地询问。

    『因为早上全校集合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有发生类似的恶作剧吗?』

    三星学园的教师们,并没有隐瞒实情,而是采取告诉所有学生并要大家注意的方式。由于那等于是一种对我们的信任,使我感到非常高兴,但也因此对于矢泽小姐她们的处置方式十分遗憾。毕竟如果当时立刻展开行动,或许能够查到关于犯人的蛛丝马迹,更重要的是还能加以防范。

    『因为……』

    矢泽小姐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

    『因为……如果被学校知道了,搞不好学园祭就会中止了不是吗?那时我们真的很想跳完最后一支舞。』

    她的声音里听得出消沉。

    『我们真的练得很辛苦.每天从早上丶午休到放学后都一直拚命地练舞……』

    「矢泽小姐……」

    『我们也知道不是只有我们社团这么辛苦啊。包括明天要用舞台的社团,就算再笨也知道大家都是苦练过的。所以……才不想要因为这种根本就搞不清楚是不是恶作剧的事情,害他们不能表演。』

    对不起。

    我紧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我曾因为轻浮的言行丶具挑拨性的服装或肤浅的小伎俩等事情而有了看不起对方的想法,但矢泽小姐她们其实也真心希望学园祭能顺利举办。她们只是理念和我们有点不同,其实还是非常地努力。

    「可是,那妳又为什么打电话给我呢?」

    『因为我很烦恼到底该不该这样隐瞒下去。可是小惠你不是会长吗?应该会帮助我们吧?』

    「妳说的没错……」

    虽然我的回答中带了点苦笑,但也对这句话有了比之前更深的体认。

    感谢她把这件事告诉我后,我挂了电话并拚命地思索着。

    「晚上去学校丶吗……」

    老实说我非常不想去。

    虽然不想。但还是非法不可。

    敌人比我们所想的更神出鬼没。要是就这样等到明天早上,肯定又会在早晨的阳光下看到那张吓死人的纸。

    稍微犹豫后,我又拿起手机,将大略的事情写成简讯,然后发给四月小姐。而且要是我有了什么万一,也希望她能替我收尸。

    「不对不对不对,我想太多了,一定是想太多了。」

    我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将脱下的制服外套又拿起来穿上。

    4

    十月八日,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于三星学园高中后门附近。

    我正偷偷摸摸地沿着学校的外墙走着。

    虽然我原本想从正门进入,但入口处驻守着许多葛城小姐家的保全人员,不论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哎,以专业人员来说,这种应对方式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在今天所有流程告一段落后,也因为这件事情而起了一点小争执。

    鸟越及吉见同学提出想住在校内进行监视的要求。虽然教师们平时总是尊重学生的自主性,并且给予学生会全面的信任,但再怎么说这也太超过了,他们说什么也不答应让我们这些孩子留在学校过夜,而保全公司也持同样的意见。因此,无法进去学校对我而言也是预料中的事。

    但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就此作罢。我朝高墙轻轻地吹了声口哨,紧张地等了一会儿后,一群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就这样现身了。

    我拿出肉条(起司口味)母分给围绕在脚边的小狐狸们吃。

    「不好意思,请你们替我叫没用神来。小心不要让保全人员发现喔。」

    其中一只摇了摇尾巴,似乎在说它知道了,然后就轻快地跳到空中,越过了学校的外墙。虽然这是我偷拿家犬的饲料来喂食的成果,但实际上成功率应该只有五成。毕竟有时候它们并不会理会我的口哨声,不可能像应付狗那样简单。虽然今天好像很顺利……

    等了五分钟左右后……

    「怎么了,惠?』

    一道白色的身影高站在外墙上,遮蔽了我头顶的月光。一头长发被夜晚的风吹动着,水穗大人就这么低头看着我。

    「是这样的……」

    我一五一十地将舞蹈社她们碰到的事情告诉没用神,而她则是仔细地聆听着,并静静地点了点头。

    「汝的意思是说,因为事情没有闹大的关系,敌人很有可能继续再引发麻烦,是吗?」

    「就是这样。」

    「不过里头的戒备可是森严得很喔?余不认为对方能够轻易闯入。」

    「难道不能事先躲在里头吗?」

    「躲在里头?汝是说对方从学园祭结束后就一直躲到现在?」

    「是的。我想包括个人置物柜或仓库里等地方,学校内应该有许多死角才是。毕竟监视器不可能看见每一个角落,而这校舍内也没有什么电脑控制的万能保全设备。」

    「也是,这全看保全人员和躲藏者的功力了……」

    听完我的意见,没用神环起手臂并朝校内望去。从她所站的位置,应该能够环视夜晚的校舍及后庭吧。

    「的确不无可能。好吧,惠,汝赶快进来吧。」

    「进丶进去?难道妳是要我爬过这道墙吗?」

    「还有其它法子吗?」

    「要是在爬的时候被人发现怎么办?」

    「到时候余再使出绝活,看是要让对方看不见东西,还是操作他的记忆。」

    「既然这样为何不一开始就用那方法,让我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呢?」

    「汝这蠢材!绝活当然是要留到最后才用啊。况且要是余现在就搞得那么累,关键的时候发不出力量不就本未倒置了。东京电力公司的电子(吉祥物)不也说过要节约能源吗?」

    「妳丶妳又拿节能省电当作理由搪塞我了!好过分!」

    「汝说什么——!?余之所以得开省电模式,还不都是因为汝等整天吵架,搞得这片土地乱糟糟的!居然还敢如此责怪余!汝等对待余的态度竟然如此冷血无情!要知道,余可是每天都奋力工作喔?简直就像是每天被讨厌的上可以裁员要胁,但又不敢在这种时局下换工作,甚至连资遣费都不知道拿不拿得到,为了家人着想只好忍受各种侮辱折磨的上班族啊!」

    「妳为什么每次都要搬出那种太过写实的比喻?拜托不要再说了,听得我都想哭了。」

    「以汝这种走到哪都享有学生优惠价的身分,不准和余没大没小。由余来看,汝想要体会这些生命本质至少还要过十年。」

    「我才不想听妳这没缴税的人说这种话!够了!我爬就是了嘛!」

    我攀上毫无艺术性丶纯粹以功能优先的水泥墙,然后苦战了十分钟,好不容易才成功翻入校内。或许是因为没用神的帮忙,或者只是单纯运气好,我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成功地进入学校。

    漆黑且无人的校内有多恐怖,简直令人无法言喻。就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很吓人,光是呼吸都觉得困难无比。再说如果被发现就适得其反,我连手电筒都不能开。

    唯一可庆幸的是这晚月色还算明亮”而且由于四处都挂着如同祭典般的装饰,多少减轻了可怕的程度。

    「话说回来……就算四处乱找,也只会提高被保全人员或老师们发现的机率吧。」

    毕竟这里是能够轻松容纳将近一千人的设施,想凭一人丶一神及四只,找遍各处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来说,犯人通常都会先回现场吧。」

    在我身旁忽飘忽沉的水穗大人一脸得意地说道。仔细想想,她这模样远比那些幽灵鬼怪更具真实感,而且还白得吓人,我还是尽可能别看她吧。

    「以两小时长的影集而言,主角通常是在节目开始后四十分钟左右,在第一个犯罪现场找到某种新发现。」

    「妳丶妳连那种东西部有看啊?」

    「当然。那些影集常用上的断崖残壁外景,可是余认识的水神所掌管的地盘喔。上次还曾经有个女演员和其它演员大吵一架,搞得拍片现场一片混乱。听说气氛糟到连导演都陷入忧郁,差点就要自己去跳海了啊。」

    「请不要把神明之间的联络网用在打听这种无聊事上……」

    真是愈听愈教人无力。

    不过实际上也的确没有其它计画,我只能听从没用祥的建议。

    我首先前往举发星女OG会所作所为的正门布告栏处。

    不过,光从远处看都能发现有许多保全人员在那里镇守着,实在没办法靠近。葛丶葛城小姐,请问妳到底派了多少人员啊!这种人数怎么看都和这种乡下地方的学校不合啊!

    我急忙掉头,改道前往第二及第三个犯罪现场,也就是体育馆。这里虽然也有一些人影,但毕竟是栋巨大的建筑物,还算是有潜入的可能性。

    例如体育馆后方的大树。

    那是一颗颇有历史的坚固桧木树,大家都知道爬到树枝上就能把体育馆一览无遗。由于每逢新体操社或舞蹈社练习时,总会有人想爬树偷看,因此接连不断有人提出「快砍了它」这样的意见。但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我一边因为远处偶尔发出的手电筒灯光而直冒冷汗,一边穿越黑得吓人的中庭,来到体育馆的后方。我尽可能压低身子,前进了一阵子后,在月光从云朵间流泻下来时,发现了一个正在移动的身影。

    「糟糕,这里也有保全!」

    「蠢材,哪里会有保全没拿灯就四处乱晃,仔细看清楚!」

    我沿着夜晚中照样看得见东西的没用神手指的方向,集中精神看过去。

    原来如此,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穿着保全员制服的成年男子。

    虽然对方身高不算矮,但手脚看起来细细长长的,不太有力气的模样。那道怎么看都不像成人的人影,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从他嘴里偶尔发出的低声,以及毫无特色的服装来看,应该是一个男学生。

    「是你……!」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我了。

    我感觉到对方的激动,但他却没有逃跑,而朝这里靠近过来。

    我屏息注视着,但眼前还是极为模糊。对方一步接一步地靠近,终于看得见脸了……!

    「……你哪位?」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不能怪我,因为清楚看见对方的模样后,该怎么说呢……就只是平凡无奇的一张脸。

    他的两眼看起来不大也不小,鼻子也不高不低,毫无特征的各项零件就这样以平凡无奇的平衡分布在椭圆形的脸上。(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整体而言实在是毫不起眼,只见过一次铁定不会留下任何印象。硬要说起来,顶多只有长度快要触及脸颊的中分头前发比较特别一点,但这特征还是被他全身散发出的平凡气息所盖过,让人一点也不会察觉到。

    不过,对方似乎认识我。

    「向坂……」

    他的呼唤声非常低沉,简直像是低吼。瞪着我的两眼清楚显露出敌意。

    「请丶请问你是哪位啊?」

    「你在开我玩笑吗?我们不是碰过好几次面了!」

    「这……」

    虽然我从刚才就很努力地搜寻,但记忆给我的回答还是「该档案不存在」。就算再怎么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对方的名字。

    「啊——够了!我是阿良!AZAZEL的阿良!你这家伙居然连三星的超级巨星都不认得!」

    「咦?」

    AZAZEL的阿良?也就是说……

    「你是轻音社的铃木同学?」

    「没错!」

    「二年级文组E班的?」

    「正是。」

    「平常总是把头发染红还拉高的那位?」

    「就说是我了啊!」

    「怎么可能——!?」

    真是判若两人。

    外观看起来完全不同。

    原来卸妆丶拿掉耳环并放下头发之后,他是长这副模样啊?这简直像是在变魔术一样啊!

    「不管那么多了,你快给我滚开!否则我宰了你喔!?」

    听到对方的威吓,我才回想起自己现在正挡在那棵大树前。我稍稍喘了口气,并且仔细进行观察,对方的左手上正握着一个白色的筒状物品。我想,那应该是摊开之后会变得很大张的……纸。

    「原来犯人就是你。」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两星期前那次,还有今天这次都是你干的。」

    对方并没有回答。

    不过,他低沉的笑声里确实含有肯定的意思。前一秒钟我还看到对方把右手紧握,但下一秒钟就感受到腹部遭到重击。

    我感到呼吸困难,而且在我的身体因为冲击力道而前屈的时候,第二击又从头顶上挥下。

    虽然我奋力朝旁边躲去,但腹部感受到的疼痛还是让我失去平衡,最后无力地跌到地上。

    糟糕,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当沙包了吗!就在我打算站起来的时候,立刻就挨了一脚。对方的布鞋在我的腹部上清楚地留下痛楚。

    「惠!」

    伴随着没用神的大叫,草丛中蹦出四道白色影子,并且同时露出尖牙朝对方攻去。接着铃木同学便发出惨叫,开始大力挣扎着,想把咬在自己身上的小狐狸甩开。

    我趁着这个机会从池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打算逃跑。然而刚才被打中的腹部又麻又痛,甚至让我觉得想吐,使得我的奔跑速度连自己预想中的一半都不到。

    「臭小子,休想跑!」

    看来铃木同学的斗志还比我多出数百倍,他居然不顾咬在四肢上的狐狸,打算追赶准备逃跑的我。

    更糟的是,他似乎不是只有一个人。眼前突然有三个穿着便服的男子现身,阻挡着我的去路。

    我的脑海中闪过「穷途末路」这四个字:

    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

    对方伸手把我拉过去,让我想到如果这是黑帮电影,我等一下就会被人装在水泥块里,然后丢到海里头去了。不丶不对,以我们这个没靠海的县而言,应该会被埋到某座山上吧?

    由于感受到太多的危机,我的脑袋反而异常地冷静。我想身体里大概正全力分泌着肾上腺素或多巴胺之类的物质,但那对我的现况一点帮助也没有。

    「惠,快让余附身!用合体来应付这个危机——!」

    虽然没用神在我头上喊叫着,但别开玩笑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有办法做「那种事」!而且要是在铃木同学他们面前突然变成另一个人,到时候是要怎么解释——!

    「叽——!」

    我拚死大叫着,还不停地挣扎,但对方怎么也不肯放开我。就在我真的想哭出来的时候……

    碰!

    一道沉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肩膀上的感觉也突然消失了。接着又传来一声惨叫,以及尖锐的笑声。

    「……笑声?」

    我勉强睁开变得模糊的双眼,仔细环顾周围的情形。

    在黑暗中,正有一朵花在舞动着。

    不对,应该说是一个穿着如花朵般白色衣服的女孩子。

    但是……

    「怎么啦怎么啦,就只有这点本事~?要是你再不多努力点,香叶子会觉得很无聊呢~!」

    从她嘴里发出的话语却十分吓人,简直如同毒花所吐出的致命气体。

    「生丶生嵨小姐?」

    蕾丝的恶魔朝惊讶不已的我做了个可怕的微笑,接着又继续专注在她的破坏上。

    碰碰碰碰碰!

    她脚上又高又厚的高跟鞋飞舞着,将某人又踢又踹又踩。啊啊啊啊,加害者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受害者了——!

    「喂,生嵨,该适可而止啦!别打死他啊!」

    一道高大的人影喊了一声,然后冲过来抓住打算逃跑的其中一个人,并且……

    「喝!」

    使出了一记强劲的过肩摔,轻易地把对方抛出。

    「吉见同学——!」

    原来还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吉见,你那才叫过火。你要知道所谓的民主主义,就是再笨的人也还享有人权。拜讯你控制一下力道。」

    说这话的人,却也朝着冲过来的人使出一记精准又毫不留情的肘击,直接命中对方的侧腹。

    「怎丶怎么连鸟越也……?」

    「喔喔,看来援军已经赶到啦。好啊,红军白军都加油吧!」

    水穗大人高兴地拍着手,马上进入隔岸观虎斗模式。妳这个人,之前不是还在抱怨说我们争吵会繁殖黑弹吗!

    「为丶为什么会有援军?」

    「生嵨是我叫来的。」

    一道瘦高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一头黑发及银框眼镜,明明其它人身上都穿着便服,但却只有这人规规矩矩地穿着制服,她当然就是葛城圆。而四月小姐则站在她的身旁,朝我挥着手。

    「原丶原来是四月小姐告诉他们的?」

    「嗯,因为我想到如果没有小圆在,根本就进不了学校呢。」

    以有点脱线的勇者大人而言,这回答还真是罕见地合逻辑。

    「居然连鸟越和吉见同学都来了……」

    由于我的话语好像带着刺,使得四月小姐也变得有些过意不去。

    「因为我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所以……」

    「别怪她,向坂。能赶上不是好事吗?」

    「话丶话是没错,不过如果这样大闹下去,应该会……」

    就在我的话还没说完之际……

    「你们在干什么!」

    「啊啊,葛城大小姐!」

    「说好不会制造麻烦才准你们进来的不是吗——!」

    「全都给我到教职员室来!」

    由于老师及保全人员们组成的联军抵达现场,我们就这样一起被逮捕了……

    5

    十月九日上午九点十五分。

    我们正朝着工作岗位——也就是体育馆舞台走去。

    「没事吧,会长?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走在一旁的池部小姐一把抓住我的头,然后和三谷一起看着我。

    原本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在担心我……

    「他应该还没有恢复过来吧?谁教他昨天晚上瞒着小生们玩得那么开心。」

    结果居然是说这种话.真是的。

    「什么玩得开心……我可是挨揍了耶。」

    由于肚子上还感觉得到被打的疼痛,而且昨天晚上又是爬墙又是四处奔波,让我累到眼神飘移不定。

    「碰到那种事情,才更应该找偶帮忙呀!好过分喔!」

    「这丶这可是池部小姐妳家不是很远吗?妳明明说过要坐电车四站一然后还得转搭公车十五分钟。」

    「提到这点,除了会长丶鸟越及四月之外每个人都一样啊——!像葛城大姐及生嵨虽然住在星之谷市内,但也几乎是最北边了吧?再过去一点就是邻郡了呢?」

    「那是因为葛城小姐她家里有全天候待命的司机,而生嵨小姐根本是骑机车啊。」

    「那吉见呢?人家记得他住的更远耶?」

    「就说了,他这一个礼拜都住在鸟越同学家。因为工作愈堆愈多,他根本没时间回家。」

    「哇啊,原来还有这一招喔!单知道小女子也去住别人家了——!」

    这……以一般家庭而言,如果有已经是高中生的别人家小孩跑来家里住好几天,可是很困扰的一件事啊。像他们能够那样,是因为鸟越宅邸里拥有超过居住人数三倍左右的房间。

    「好了好了,池部女士,换个角度想吧。」

    三谷从容地从旁插口。

    「就是因为我们没参加昨晚的大乱,现在才能够置身于事外啊。」

    「就丶就是说啊。我们昨天可真是被骂惨了呢!」

    在那之后整整几个小时,我们就那样被老师们一直骂到凌晨。

    先是被训了约三十分钟,接着又是三十分钟「我们就是因为相信你们,才让你们自由行事的」这样的温情攻势。

    然后校长&训导主任双巨头把顾问清水老师叫来,开始施展「这是你督导不用」及「你平常到底是怎么指导的」这样的联手攻击,让我们在心中不停地呐喊着「快住手——!这简直是如坐针毡啊——!」

    就连平常丝毫不畏惧大人的葛城小姐及鸟越,也因为顾问老师正代替我们挨骂,而表情沉重地不发一语。

    至于一连串事件的犯人,也就是铃木同学及轻音社的社员们,下场更是凄惨。他们的家长立刻被找来学校,在三更半夜进行三方会谈。不幸中的大幸是,他们并没有损毁公物,最重的罪名大概就是揍我这件事而已吧。

    「要是会长正式提出控诉,他们几个可就全都完蛋啦。」

    三谷坏心眼地怂恿我。

    「我才不会那样做!」

    「咦——这样一来向坂不就是白白被打了?」

    池部小姐不满地说道。

    「听说他们还是会被停学,而且也会对师长推荐函有所影曾吧。」

    「可是推荐函不是只有想靠推甄上私立大学时才有用吗?」

    「如果是那种推荐函,会长你们也都会受影响喔。」

    「呃……」

    「我想鸟越或葛城他们大概都会去报考国立大学,但会长你打算如何呢?」

    「我丶我就是想靠推甄上私立大学……」

    「哎呀——」

    池部小姐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三谷则奸笑着。

    「这样一来,就只好努力当上正式的学生会长,并且留下具体的成果,否则可就无法挽回罗。」

    怎丶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为什么——!会长不是想推甄吗——?」

    就连池部小姐也跟着起哄。

    「为了师长推荐函而从事学生会活动,那是假公济私!」

    「哪会啊,这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罢了。」

    「就说不要再提了嘛!」

    虽然被他们这样戏弄着,但我的心情的确轻松了一些。

    毕竟昨天的这个时候,我们还正因为那张纸而陷入一片混乱。原本还担心学园祭会不会被取消呢。哎,虽然说我到现在全身上下都在痛,而且还累得半死。

    就在我们三个人斗嘴之际,有一群人从来宾入口走了进来。在七丶八名男性之中,还有几名女性。每一位都穿得相当正式,而且年纪不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凡的气息。

    「你看,会长,那就是高仓庸子议员。」

    三谷伸手指向一位穿着淡蓝色套装的女性。那位欧巴桑从外表看来就像是一位能言善辩丶十分有一套的政治家。意思是说,这群人就是学校的毕业生吗?

    「虽然年纪不轻,但还满漂亮的嘛。」

    「是吗?我觉得后面那位女性比较漂亮。」

    「喔,你是说穿奶油色单件式洋装的那位吧?」

    听着旁边两人的小声交谈,我突然瞪大了眼睛。奇怪?三谷说漂亮的那位女性,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呢。不过在我还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或什么地点看过之前,一行人就已经消失在校舍中了。

    「他们还真是大摇大摆啊。明明就是把我们推进地狱的元凶。」

    「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吧,池部小姐。我们还是努力工作吧。」

    「呿——」

    说着说着,我们总算来到体育馆。

    今天头一个上演的戏码,是辩论社的主题讨论会。而且还是以「从星之谷开始做节能环保」这种没用神应该很有兴趣的主题。

    虽然辩论社在审查会时就只有几个人出来提一些不明所以的主张,让人感到十分失望,但他们似乎有经过一番反省。这次改为由一名主持人与四名辩论者共同演出一场激烈的辩论,此手法相当具有娱乐性。

    纵使一大清早这时段对他们来说比较吃亏,但从前天的排练来看状况相当不错,最重要的是能够展现出高中生既认真又正直清廉的形象(虽然说以节目的性质而言,不太可能全照排演的内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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