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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话 通往希望的途径)

    1

    一行人突然遇袭。

    离开利亚姆城至今已过三天,事情就发生在中午过后,三人正忙着准备午餐的时候。

    雷尼处理好梅珑抓来的鸽子,抹上盐巴及香草之后,便将鸽子摆到即席制成的土灶上烘烤。当他准备接着动手做面包时,却突然被蒂娜推倒在地。

    「呜哇!?」

    前天事先揉好的面团已在袋中发酵膨胀。雷尼就这么维持着用双手捧住自袋子取出之面团的状态,以背部着地的姿势跌进草丛里。

    「你、你干嘛啊!?」

    惊慌失措的他试图以捧着面团的双手推开蒂娜。雷尼的脸极端贴近蒂娜的脸,蒂娜伸手捣住睁大双眼的雷尼嘴巴。

    「有刺客。」

    蒂娜的冷静嗓音促使雷尼停止动作。

    他没听见任何动静。周遭只有两种声响,分别是微风吹拂树叶所造成的摩擦声,以及土灶的火焰燃烧声。

    而雷尼还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压在身上的蒂娜的呼吸声。

    加上……心跳声。

    小归小,但蒂娜的胸部紧贴在他身上,脸庞也近在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呼吸的位置。要他别在意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一想到可能会被蒂娜听见,整个人就感到格外紧张,导致心跳跟着加快。

    只是即便想推开她,自己的双手却被面团黏住。更何况现在发出声响只会造成生命危险。绑在蒂娜后脑勺的鲜红发束自然下垂,宛如毛笔一般轻轻拨搔着雷尼的脸。这害他差点打出喷嚏,最后总算是勉强忍住。

    「人在哪里?」

    雷尼轻声询问。

    「我还没看见。」

    如此回答的蒂娜指着头上的树木说道。

    只见树干上插着一支箭,尺寸比短弓枪的短箭还长。由高度判断,这是一支瞄准雷尼头部发射的长箭。

    「这是长弓枪。看样子似乎是从远处发射过来的。」

    「你居然发现有刺客?」

    「是梅珑通知我的,刚刚真是有够惊险啊!」

    蒂娜边回答边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探向腰际,缓缓握住短弓枪。

    雷尼虽然挪动双眼试图确认周遭状态,但他只能看见透过草丛间隙映入眼中的狭小范围。就连理当躲藏在这附近的梅珑也看不见。

    「别挑煮饭的时间现身袭击好不好……」

    雷尼犹豫着该如何处理拿在手中的发酵面团,嘟嚷着说道。

    「你讲什么傻话,趁对方最松懈的时候发动攻击,是暗杀的一贯手法啊。」

    「……原来如此。」

    「现在并不是感到佩服的时候吧?」

    「这我当然知道。」

    雷尼有点火大地出声反驳。

    「别乱动喔。」

    蒂娜话一说完,随即慢慢自雷尼身上移开。

    雷尼没有武器可用。就算想买,他们三人也尚未行经有在贩售武器的大都市,更何况他也没那么多钱能买防身武器。如今身上只有一把可疑的王位继承短剑。先前虽然还有抢夺利亚姆那把特制短弓枪的手段可选,但雷尼就是不喜欢用枪。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希望动用到刀剑。

    [插图]

    「我们被包围了。」

    不知从哪传来梅珑的嘀咕声。或许是使用了某种技巧吧!虽然两人离她有一段距离,但她的微弱警告声却仍旧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对方大概有几个人?」蒂娜提问。

    「四人……不对,共有五人。」

    「他们为何不开枪射击?」

    「或许是在观望我们有何反应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这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不过……」

    蒂娜右手拔出短弓枪搜索周遭的可疑气息,不过依然一无所获。

    「对方究竟打算从哪发动袭击呢?」

    既无气息、亦无攻势。就连在蒂娜身边的雷尼也察觉到她愈来愈按捺不住性子。

    就在此时,一阵烧焦的味道飘了过来。雷尼霍然转头望向土灶,只见摆在土灶上烘烤的鸽肉不断冒出黑烟。

    「糟糕,鸽子被烤焦了!」

    雷尼反射性地起身飞冲而出。绝不能随便浪费得来不易的食物。说来也很可悲,但这是因为过着贫困生活而培养出来的习性。

    「笨蛋!你找死啊!?」

    蒂娜试图制止而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雷尼笔直冲向土灶。

    眼看土灶伸手可及,但面前却突然出现一道黑影。黑影是由树上一跃而下,不过对雷尼而雷,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雷尼瞬间猛挥右拳。他原打算靠这记有点像勾拳的挥击逮中对方下颚,不料对方竟凭着脸部后仰的动作避开这一拳。

    自以为完全闪过拳头而露出得意笑容的男子,却在下一瞬间因脸部遭到重击而飞了出去。

    原来是雷尼拿在手上的面团如同橡胶一样伸长,跟在拳头后面狠狠砸向对方的侧头部。

    发过酵的面团弹力极其惊人,伸长后也没断成两截,还试图缩回原状。

    雷尼背朝下倒向仰躺于地面上的对手,顺势给予对方脸部一记肘击。接着快速起身,抓起只烤熟单面的鸽子塞进袋子里。

    「这里对我们太过不利!」

    「那该怎么办!?」

    蒂娜举着短弓枪跑过来会合。

    「总之先移动再说!」

    雷尼丢下这句话,同时拔腿就跑。

    一跃而起的蒂娜随后追上,至于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梅珑则是边注意背后动静边紧跟在后。

    接着树上也传出一阵在三人背后穷追不舍的移动声。

    「高明。只要我们移动,对方也会跟着移动,如此便能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了。」

    蒂娜话一出口,雷尼想了一下才做出回应。

    「唔,是啊!」

    「你该不会是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吧?」

    「哎、哎呀,又没关系!」

    笑着敷衍了事的雷尼继续加快脚程。

    此时,背后传出树枝折断的声音。

    「在那边!」

    蒂娜转身顺势扣下短弓枪的扳机。

    短箭射向树叶之间,一阵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跟着传入耳中。但却没听见刺客发出任何声音。

    「落空了吗?」

    蒂娜咂了一下舌。

    一行人持续奔跑,蒂娜及梅珑分别针对断断续续传出的树枝及树叶声发射短箭与小刀。但却始终不见成效。

    「真是烦人啊!」

    雷尼语带不屑地吐出焦躁字眼。

    「他们究竟有何企图?只发动了最初的那波攻势,再来就毫无动静了耶!」

    「是的,感觉很奇怪。」

    梅珑边不时转头警戒背后边出声回应。

    「在后面追赶的敌人很少喔!」

    「他们应该不至于追不上我们吧?」

    正当雷尼准备回头查看之时——

    「难不成……」

    蒂娜嘀咕了一声。

    紧接着,森林地带突如其来地宣告终结。

    这四天当中,他们所走这条包含利亚姆城在内的干道乃是贯穿整座森林,一路向前延伸而去。但这条干道却在眼前划下句点,出口处则呈现出跟以往所见大不相同的面貌。

    大概是遗迹吧!这是一个有好几根早已风化的石柱矗立其上,看似一座广场的地方。广场后方为下坡地形,可以一眼望尽下方风景。虽然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但此处过往或许是个类似展望台的地方也说不定。旅人们八成都会暂留此地,边看风景边稍作歇息吧。

    只见数名男子自前方的石柱后面现出身影。而回头一看,背后则有三名敌人。

    「中计了……」

    雷尼发出沉吟声,无奈地停下脚步。他们被逼进了事先布下埋伏的袭击地点。

    对方共有七人,前四后三。

    「喂,人数不对耶!」

    雷尼顿时皱起眉头。因为梅珑方才说追兵共有五人。

    「咦?好奇怪唷!」

    「奇怪的是你才对吧?」

    「照理说不应该是这样啊……」

    明明很有自信,但却遭到眼前的现实状况否定,使梅珑露出十分困扰的表情。

    「反正不管怎样,似乎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啊!」

    蒂娜举起短弓枪,思绪混乱的梅珑也跟着拔出短刀。

    准备伸手抽出腰间长剑的雷尼却感到不太对劲。

    「他们为何不发动攻势啊?」

    雷尼等人明明已经傻傻地跳进了埋伏圈的中心点,刺客们却完全不打算采取行动。

    「他们好像互瞪着对方耶?」

    交互看着前后两批刺客的梅珑开口说道。只见他们仿佛彼此牵制似地交错视线,保持一定距离。

    「难不成……他们分属两派?」

    蒂娜轻声嘀咕着说道。

    「你是指他们的雇主不是同一人吗?」

    「啊,我搞懂了!追兵的数量之所以减少,是因为有一个人被杀死了啦!」

    松了口气的梅珑拍手叫道。

    「是谁雇用你们?」

    雷尼出声询问,两批人马却都闭口不语。

    「不肯透露是吧?」

    点点头表示出「这也很理所当然啦」的意思后,雷尼随即抽出腰间的长剑,连同剑鞘高高举起。

    「你们想要的是剑?还是我这条命呢?」

    刺客们的视线紧盯着剑的动向。

    「要剑……是吧?」

    雷尼缓缓将长剑收至身上所扛的行李袋后面。

    「原来如此……反正我对王位本来就不感兴趣。」

    「什么!?您对王位没兴趣啊!?」

    梅珑相当夸张地大叫一声,接着快步跑到雷尼身旁。

    「嗯,我没兴趣。所以对这把剑也不会有所留恋。」

    雷尼话刚说完——

    「因此呢,先抢先赢罗!」

    雷尼随即高高举起拿着长剑的右手。

    「等等!」

    蒂娜虽然连忙试图制止,雷尼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抛出手中长剑。

    数名刺客纵身跃起,试图抓住如同标枪一般飞走的长剑,但长剑却继续飞向更高耸的天际。

    刺客们的咒骂声此起彼落,其他刺客们则是争先恐后地拔腿奔向长剑飞射而去的方位。

    「咱们走!」

    雷尼一出声提醒两人,立刻头也不回地向前冲。他先赏了一记面团拳给挡住去路的一名刺客,再趁敌人退缩之际,挥动另一手再出了一拳。

    「等、等一下!?」

    蒂娜虽然着急,不过还是以短弓枪射伤其中一名刺客的脚,梅珑则靠扫堂腿巧妙地封锁住敌人行动,再顺利追上雷尼。

    「你怎么随便就……」

    蒂娜边跑边露出责怪眼神看着雷尼。

    「啥?我随便怎样?」

    雷尼则是边说一脸若无其事地从行李袋后面取出长剑,重新插回腰间。

    看傻了眼的蒂娜顿时张大嘴巴,连半句话都讲不出口。

    「这么说来,刚刚那把长剑是?」

    「只是用小树枝将原本捡来打算做成武器的树枝捆成一束罢了。我把它偷偷藏在行李袋后面。」

    雷尼耸了耸肩。

    「你这个人喔——」

    轻声嘀咕的蒂娜笑了出来。

    「主人,您的手脚好快唷!」

    「别讲出那种如果有其他人听到,只会造成误会的话啦!」

    雷尼拿面团使劲压了压梅珑的脑袋。

    「啊呜呜……果然很快啊!」

    梅珑边跑边捣着头顶。

    开溜经过一小时,首先累垮的是雷尼。蒂娜则是速度变慢,感到有点难受地开始喘起大气,再过半小时后,三人一同停下脚步。

    后面不见追兵踪影。大概是他们知道总不能在离开森林后,还挑视野开阔的地方发动袭击吧。或是目前仍为了夺下那把假剑而争得不可开交也说不定。

    蒂娜生起营火,继续着手调理晚了一、两个小时的午餐。

    「好想要武器啊。」

    雷尼边从手上扯下即将变硬的面团边如此说道。

    「也是。往后我们说不定又会在准备餐点的时候遭到刺客袭击呢。」

    蒂娜看着黏附在雷尼手上的面团,努力忍住笑意。

    「但我完没想过面包也可以当作武器使用呢!」

    「一般而言是不行啦!」

    雷尼的声调不太开心,这次则改用空手磨蹭梅珑的脑袋。

    「啊呜呜……」

    梅珑痛得伸手按住头顶。

    「我说,你该不会是……打算烤那坨面团吧?」

    看到雷尼将面团搓揉成球形,并开始摆放至锅子里头,蒂娜提心吊胆地出声询问。那是不单一次,而是接连两次扁中刺客脸部的面团。

    「当然啦!暴殄天物可不行。」

    「……不好意思,那我心领了。」

    「人家也是……」

    「就算有点脏,只要烤过就不成问题啦!」

    雷尼接下来一边将戳在竹串上的鸽子插到土灶前面重新烘烤,一边开口反驳。

    「原本想说明天到得了就好,但我现在一心只希望能在今天之内赶抵市区啊……」

    听见蒂娜这句嘀咕,梅珑二话不说地高举双手。

    「赞成!」

    「今天?市区离此地这么近吗?」

    雷尼一询问,蒂娜随即伸手指向远方。

    「那就是拜瑟市的城邑都市。要是现在立刻动身赶路的话,大概到晚上就能抵达了吧!」

    一起身放眼眺望,连雷尼也清楚看见有一座大型都市座落在扩展于山脚下的平原正中央。

    「拜瑟市?」

    「没错。坎尼家本来就是贵族,并非像利亚姆一样因身为王子才获得城池。所以城邑都市自然也显得格外气派。」

    「哦……」

    首度目睹的这座庞大都市令雷尼半晌说不出话来。

    受到午后阳光照耀的翠绿麦田在眼前扩展开来,麦穗随着微风轻轻摇摆。都市则位在麦田正中央,并有五条干道仿佛切开麦田一般横贯而过。

    另有一座巨大建筑物座落在城市一角。

    「那就是城堡吗……」

    这座城堡与悄然建立于森林中的利亚姆城截然不同,堂而皇之地建立在平原上,构造单纯而巨大。规模起码大上一倍左右。

    「总而言之,这面包我是烤定了。你们都要吃喔!」

    雷尼仿佛下最后通牒似地开口一说,只见蒂娜及梅珑先是面面相觊,接着异口同声地做出回应。

    「我心领了。」

    「人家心领罗!」

    「你们俩的感情几时变得这么好啊?」

    雷尼交互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一脸苦涩地望向冒出阵阵烤面包香气的锅子。

    2

    结果,一行人直到隔天中午过后才抵达拜瑟市。

    一通过被夹在金黄色麦穗及小小农家之间的田间道路,立刻感受到似乎突然闯进大型建筑物鳞次栉比之街道的印象。

    「好大啊……」

    雷尼一边走在有踩实了的沙上道路转变成石砌道路的街道小,一边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声。

    「这里也只算是乡下地方喔!」

    蒂娜笑着说出的这句话,引来雷尼开口询问:

    「王都大概是这里的几倍大啊?」

    「可以确定的是王都规模肯定比这里更大。我想最起码应该有四倍大吧。」

    「感觉大到会让人迷失方向呢。」

    由于宽度约三米达的狭小道路左右两侧,都布满两层楼高的民宅,导致天空变得十分狭窄。对从未曾住过这种地方的雷尼而言,这会造成他有种五感错乱的感觉。

    「首先必须找旅馆才行,我记得应该是在那边的街道上才对。」

    雷尼望向指着街道转角处的蒂娜。

    「你曾经来过这里吗?」

    「以前曾经来过。我个人并不太喜欢大都市啊!」

    蒂娜耸耸肩头并环视周遭一圈。

    「为什么呢?大都市不是相当有趣吗?」

    梅珑这么问道。

    「……因为总觉得人口太多了。不过若就你所说的意思而言,我倒是很喜欢入夜后的大都市喔。」

    虽然觉得蒂娜的回答夹杂着不自然的空白,但雷尼还来不及发问,蒂娜已抢先一步绕过街角。

    「我起码还知道哪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就先去找旅馆订房再说吧!」

    「啊,蒂娜小姐,请稍等一下啦!」

    梅珑动身追赶迈步前行的蒂娜背影,雷尼则边悠闲地欣赏街景边举步跟随在后。

    尽管都市周边的农家居多,所以大多都是木造平房,然而一走进市区,石砌二层楼及三层楼高的建筑物便逐渐多了起来。

    在这条狭窄街道的两侧均有商店,都占用路面摆设出大量商品。其中也有小吃店,芳香气味持续飘向肚子空空如也的雷尼。

    蒂娜沿着这条街道笔直向前迈进。虽然人潮汹涌,但那束摆动的红发却是十分显眼,让人想跟丢她也难。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啊?」

    雷尼出声询问,梅珑也二话不说地表示赞成。

    「我赞成,人家肚子饿扁了啦!」

    「说的也是。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旅馆也得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客满。在前面一点的地方有座广场,那附近应该有很多店家才对。」

    正如蒂娜所说,街道尽头有座圆形广场,周遭有各式各样的店家。除了餐馆之外,也有服饰店及武器店。

    「有好多店面耶……」

    双眼为之一亮的并非只有梅珑而已,雷尼也一间一间仔细地确认所有店家。

    其中也有装置商负责经营的艾尔拉装置专卖店。

    装置商是包办跟艾尔拉装置相关的所有事项——包括收购雷尼等采矿专家所挖掘出来的艾尔拉矿石,运用艾尔拉装置驱动的水管、炉灶等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之民生设备,及短弓枪等武器的制造、销售、修理事宜,并联合组成了名叫艾尔拉装置商工会的巨大管理组织。如今可以说没有装置商就无法维持如此便利的生活。

    「可别看到眼花缭乱喔!不过假使身上有钱,连我也想挑选武器就是了。」

    尽管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摆设在武器店橱窗里头的刀剑,但现在还是食欲占了上风。于是雷尼凭藉气味开始选择想进哪间店家用餐。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吵杂的喧闹声中冒出了「艾尔兰人」这个字眼。

    雷尼转头望向声音出处,发现蒂娜也早已察觉并定睛看着同一个方向。

    「杂耍篷?」

    在广场一角有座小小帐篷小屋,前方则有一名男子忙着招揽客人。

    「来喔来喔,欢迎进来参观!今天推出的是艾尔兰人的神奇能力喔!!就算是认识艾尔兰人的人,八成也没见过他们使出神奇力量的场面吧?里面有个艾尔兰男子会展现他的力量给各一位瞧瞧唷!只要花七十玛德就能体验到不可思议的世界!那边的小姐及大哥,错过实在可惜啊!」

    他发出气势十足的洪亮声音不断拉客。

    「难道说……他们把艾尔兰人当成了展示物?」

    雷尼轻声嘀咕,蒂娜随即快步走向帐篷。雷尼随后跟上。

    「蒂娜?」

    「进去看看吧!」

    「啊,请等我一下啦!」

    在一旁瞧着餐厅的梅珑连忙转身追赶两人。

    蒂娜付了三人份入场费两百一十玛德,直接走进帐篷。

    帐篷内已有超过十人以上的观众,蒂娜则一路挤到最前排。雷尼也随后跟上。尽管有客人怒瞪着他们,但一看见蒂娜腰际挂着短弓枪,便都立刻闭口不语。

    过没多久,帐篷入口被人拉上,刚刚那名宣传员接着走上舞台。而不知为何,在场观众超过一半以上都是妙龄女子。

    「今天非常感谢各位莅临现场。

    请问各位观众,关于艾尔兰人的事,你们了解多少呢?他们是在过去傲慢地挑战我们人类,不堪一击地落败后,如今被驱逐至西方边境苟且偷生的一群人。

    虽然据说他们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但难道那股力量在战场上毫无用武之地吗?各位难道不想知道个中缘由究竟为何吗?

    前言暂且讲到这里为止,再来就请各位尽情欣赏艾尔兰人的神奇力量吧!」

    男性宣传员一退离舞台,紧接着现身出场的是一名显得有气无力,相貌十分平凡的中年男子。

    「我听说艾尔兰男子明明长得更加俊美……」

    「真是有够不起眼的容貌呢!若是这种货色的话,我的心上人还比较帅气一些啊!」

    女性观众们纷纷发出夹带不满情绪的窃窃私语,由此可知她们到底怀着何种期待。

    「他是艾尔兰人吗?」

    雷尼感到困惑不已。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艾尔兰男子。

    「嗯!如假包换。」

    蒂娜点了点头。

    只要用心仔细观察,便可隐约看出肌肤白皙、身材纤细、五官端整等艾尔兰人的外表特征。但如今他实在过于消瘦,导致原有的俊美相貌已不复见。

    舞台上的艾尔兰人大大张开双手,闭上双眼。一时之间看不到任何变化,客人们的议论声逐渐变大。

    此时,艾尔兰人的双手开始发出光辉。

    光芒变成小小光球浮向半空中,再缓缓飘向观众席,接着只见光球在不知不觉之间幻化成蝴蝶翩然起舞。观众席顿时欢声四起。

    「竟然把艾尔兰人的力量当成展示品……」

    蒂娜紧咬嘴唇说道。

    「那就是艾尔兰人的力量?感觉有点寒酸耶!」

    「艾尔兰人的力量绝非只有那点程度而已。他是因为缺少艾尔拉才无法使出更强大的力量,那顶多只算得上是障眼法罢了。」

    蒂娜如此回答之后,随即一脸诧异地眯起双眼。

    「奇怪……」

    「什么事情奇怪啊?」

    看着艾尔兰人的雷尼感到很不可思议地回问。那人看起来没有任何显著的变化。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就在蒂娜话说出口的同时,飘浮于艾尔兰人周遭的光芒突然变强。

    「哇~~好漂亮喔!」

    观众们的欢呼声愈来愈大声。

    但正如蒂娜所说,艾尔兰男子脸上露出感到困惑不已的僵硬表情,这似乎不是他自己所造成的现象。艾尔兰人转眼环视四周,雷尼忽然觉得对方仿佛与自己的视线有所交会。

    在那一瞬间,才以为光芒好像变得更加强烈耀眼,随后却突然爆出一阵闪光。直视舞台的观众们视觉顿时陷入麻痹,纷纷发出悲鸣声。

    强光中迸发出一阵尖锐的破坏声。

    「主人,帐篷支柱断掉了!」

    梅珑扯开嗓门大喊。

    听见这阵呐喊声的观众们虽然试图起身逃离,但却因为双眼暂时失明而不断东奔西跑互相碰撞,导致现场情况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此时,舞台上只看到身为表演策划人的男子,一把抓住了神情恍惚的艾尔兰男子衣襟。

    「怎、怎么搞的!?喂,你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照往常那样表演……」

    「照往常那样表演会闹出这么大的意外吗!?你这混帐——」

    男子狠狠挥向艾尔兰人的手掌戛然停在半空中。是蒂娜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臂。

    「你是什么东西啊?」

    「居然敢把艾尔兰人当成展示品,你胆子还真不小。照理来说,不是连接触也受到严格禁止吗?」

    「那种事情根本没人在意好不好?就连保安兵及商兵也都没表示任何意见啊!」

    「意思是说他们默认这种行径是吧?」

    「没错。况且艾尔兰人本来就活不久。只要趁活着的期间物尽其用,尽可能多捞一点油水再出城即可。光是这样就能连本带利捞回来,是最好赚的生意。结果却被这家伙给……」

    「啊啊,支柱断了!」

    当男子听见梅珑大叫而回头的那一瞬间,蒂娜趁机伸手探向男子颈项。「咚」地轻轻赏了颈项一记手刀,男子便在眨眼之间失去意识。

    「趁现在快走吧!」

    雷尼抓住艾尔兰人的手,掀开逐渐崩塌的帐篷顺利脱身。

    「你、你们究竟是谁!?」

    感到困惑的艾尔兰人脚步踉舱地跟了出来。

    随后所有支柱倒下,帐篷帆布垫仿佛枯萎的花朵一般飘降至地面上。观众则从帆布垫的各个角落缓缓爬出。

    「这事待会儿再说。」

    蒂娜出声回答艾尔兰人,转眼扫视周遭一圈。看见数名察觉骚动而赶抵现场的制服男子,蒂娜立刻将艾尔兰人拉到自己背后。

    「不妙,保安工会的士兵来了。」

    「那是什么东西啊?」

    雷尼出声问道。

    「是负责守护城市治安的组织啦!只要是规模够大的都市,到处都能见到这类组织。」

    「就像是村庄守卫队之类的团体吗?」

    雷尼忆起典铎村的情形,蒂娜却摇头加以否定。

    「他们以短弓枪武装自己,因此棘手多了。」

    雷尼侧目一瞄,确认制服男子们的腰际都挂着短弓枪。

    「趁现在——」

    「那边那三个人!给我站住!」

    正当他们准备悄悄移动之时,保安兵突然放声大吼。

    「快跑!」

    雷尼掉转身子,与蒂娜及艾尔兰人一同飞奔而出。

    「为什么是三个人而已呢?」

    梅珑边跑边发出不满的声音。

    「对方好像没看到你喔!」

    雷尼亏了身高比其他三人矮上二十瑟米达的梅珑一顿。

    「什么啊~~」

    梅珑气呼呼地鼓起双颊,接着转身向背后丢出一包毁眼粉。

    在后方的保安兵因为脸部被毁眼粉砸个正着而发出惨叫声。

    「有够没礼貌耶~~真是的!」

    梅珑火冒三丈地出声说道,接着又打算继续投出毁眼粉。蒂娜却出手制止她。

    「与保安兵为敌会很麻烦,总之先逃再说吧!」

    雷尼确认背后状况。追兵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人因为被梅珑丢出的毁眼粉砸中而放慢速度,因此剩下三人。

    他们四人反正就是一路狂跑。

    虽然艾尔兰人很快就累垮而导致脚程变慢,但有雷尼扶着他跑,并多亏蒂娜及梅珑为了拖延保安兵的脚步而倒出行李袋内所装的东西,或是推倒路边木棒,用尽所有手段再三妨碍,最后终于成功甩掉了保安兵。

    四人匆匆忙忙地跑进住宅区的某条狭窄巷弄里头。这一带人烟稀少,再加上连太阳光也照不进来,因此是个昏暗且不易被人发现的场所。

    「居然展现艾尔兰人的力量给人类看,你是疯了吗?」

    蒂娜语调强硬地诘问累到上气不接下气的艾尔兰人。

    「一旦被人知道你拥有那种特殊能力,只会害你们受到更加剧烈的迫害而已吧?」

    呼吸总算恢复正常的艾尔兰男子呻吟似地回答:

    「……我也不想使用啊!是有一次刚好被那个人类撞见我不经意动用了力量的场面,他就强迫我使用力量。我没办法,只好藉着施展微弱力量的方式来讨他欢心。」

    「你被抓至今过了多久?」

    「刚好满两年。」

    「虽然时间不长,但动用了这么多力量,再过不久你便会开始老化了啊!」

    「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同时也很清楚反正个中差别只在于不是现在丧命,就是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艾尔兰人垂下肩膀,双眼望着地面。

    「这给你用。」

    蒂娜边说边从行李袋里掏出四支小型艾尔拉装置,并利用墙壁砸坏其中一支。绿色光芒如同雾气一般缓缓飘出,艾尔兰男子一吸收光雾,随即相当明显地恢复了生气。

    「好好运用这几支艾尔拉装置的力量逃命去吧!务必设法回到居留地喔!」

    「您为何愿意帮助我呢?您是人类没错吧?」

    艾尔兰人一脸困惑地看着蒂娜。

    「因为艾尔兰人有恩于我。」

    蒂娜如此回答,并让艾尔兰男子张开手握住艾尔拉装置。

    「总之可别再被人类抓到喔!」

    被雷尼拍了拍肩头的艾尔兰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雷尼的脸庞。

    「……我从您身上感受到一股力量。虽然如今尚未觉醒,但却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方才就是因为受到那股力量的牵引,才导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有、有这回事?」

    雷尼虽然十分惊讶地开口反问,脸上却立刻浮现一抹笑容。

    「如果是我造成的,那真是不好意思啊!但结果还算OK吧!」

    艾尔兰男子定睛看着态度洒脱的雷尼,然后开口询问:

    「请问您是……艾尔兰人吗?总觉得我似乎曾在哪里——」

    「我只算半个艾尔兰人啦!」

    一听见这个答案,艾尔兰男子顿时睁大双眼,连忙想要屈膝跪拜。

    「免了免了。你叫什么名字?」

    仿佛对这种反应感到十分为难似地摇了摇头之后,雷尼为了改变话题而主动提问。

    「在下名叫玛列尔。」

    见他深深垂首做出回应的举动,雷尼随即面露索然神情。

    「那么,玛列尔。由于或许还有保安兵在这附近徘徊巡视,就让我们送你到市区出口吧!」

    蒂娜在巷弄出口处探头窥视外面情况,接着打暗号呼叫雷尼等人。

    3

    拜瑟市内随处可见被点燃的火炬,代表全城已准备好迎接夜晚的降临。当一行人为了护送艾尔兰男子在不被保安兵发现的状况下平安离开城市,而耽搁了不少时间之际,太阳早已悄悄没入地平线尽头。

    「咱们得赶紧找旅馆才行罗!」

    蒂娜话一出口,只见梅珑伸手捣着肚子轻声说道:

    「在那之前,人家只想先吃点东西啊……」

    「别露出那么难堪的表情啦!只是讲归讲,我的状态或许也相当不妙就是了。」

    雷尼也发出呻吟。结果拜那场骚动所赐,三人都没吃到午餐。再加上两名女性又因为排斥昨晚烤的面包而绝口不吃。

    「就祈祷老天爷保佑,让我们能在旅馆吃到东西吧!」

    蒂娜边说边加快脚步。

    她转入有好几间旅馆林立的街道,才刚踏进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旅馆,只见秃头的旅馆主人一看到蒂娜,脸上立刻露出过意不去的神情。

    「抱歉,我们旅馆客满了。」

    「客满……但明明还有房间钥匙不是吗?」

    蒂娜指着主人背后那些钥匙串反问。

    由于旅馆主人通常会把钥匙交给租用房间的旅客,因此眼前有多少把钥匙,照理说应该就代表有多少间空房才对。

    「不,这些都是没用到的钥匙……抱歉。」

    旅馆主人突然开始收拾所有钥匙串。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麻烦诸位去找其他旅馆好吗?」

    被委婉地打发走之后,一行人又接连找了另外两间旅馆询问,然而结果却都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啊?」

    雷尼相当不开心地回头看着旅馆。要不是蒂娜及时制止,雷尼大概早就跟旅馆主人正面杠上了。

    「似乎是有人刻意不让我们住进旅馆呢!」

    「是在恶整我们吗?」

    「若真是这样,那目的八成就是你吧!或者该说——」

    蒂娜这番话惹得雷尼面露厌恶神情。

    「麻烦死了。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吃饭,晚上就算露宿野外也无妨啦!就算绕回刚刚那个像市场一样的地方购买食物也好,反正我这边还有面包可以吃啊!」

    听见「面包」一词的蒂娜及梅珑随即面面相观,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此时,三人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如同银铃般的轻柔嗓音。

    「绝对不能让贵客露宿野外啊!」

    雷尼望向声音来源,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一名年龄及身高都跟梅珑差不多的少女伫立在路上。

    雷尼忍不住对自己在首次见到蒂娜时,觉得她是个令人生厌之富家女的想法感到很难为情。因为「这才是所谓有钱人家」的标准范例就站在眼前。

    纤细的脸蛋端庄秀丽、水汪汪的骨碌双眼带着如同玻璃弹珠般的湛蓝色彩。

    一头金色长发呈现出垂直卷发造型,宛如坠入潭中的瀑布一样,显得既光彩又亮丽。

    相信再过四、五年必定会成为一名大美女吧!染上一层淡粉红色的洋装大概是以绢丝纺织而成,只见整套洋装绽放着耀眼的灿烂光彩。

    再加上身上所佩戴的闪亮胸针及项链,另外还有表面镶着好几颗宝石的戒指。整个人呈现出宛如洋娃娃一样楚楚可怜的身影。

    当然,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的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士兵随伺于左右两侧。

    「欢迎诸位莅临拜瑟市。」

    少女右手轻抵胸口,姿态优雅地行礼致意。

    「看起来诸位似乎很困扰的样子,请容我助诸位一臂之力吧!」

    「请问您哪位啊?」

    面对蒂娜这番警戒心表露无遗的询问,少女嫣然笑着回答:

    「我叫夏洛特·拜瑟。」

    「名中带有拜瑟这个姓氏,就代表你是坎尼的……」

    「是的,坎尼是我哥哥。而我跟那边那位雷尼迪亚大人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你说什么?」

    雷尼本来差点因为听见外人叫出自己全名而有所反应,但却被少女随后自称是他妹妹的说法吓得大叫一声。

    蒂娜像是要雷尼保持冷静似地伸肘顶了他的侧腹一下。

    「既然在您上面共有八位哥哥,那么想也知道,应该有姐姐或妹妹才对吧?」

    「原来如此……你说的也对。」

    尚未正确认识到自己所处状况的雷尼沉思片刻之后,总算接受了她的说辞。

    「哥哥,请多多指教。」

    「喔,好……呃——」

    「叫我夏儿就可以了。」

    少女说完之后手拈洋装裙摆,翩然欠身行礼。

    「方便的话,诸位愿不愿意到寒舍一游呢?」

    「去你家?」

    蒂娜这么问道。

    「是的。虽然离此地有一小段距离,不过我家位在市外的郊区。」

    「除了城堡之外,你还有另一间自己的房子啊?」

    「是的。虽然只是间既小又见不得人的房子,但我已经为各位备妥洗尘的晚餐罗!」

    听见夏儿的提议,蒂娜顿时目露怒色,微眯双眼。

    「准备得还真周到呢!你就是为此才指示旅馆别让我们租房过夜吗?」

    「嗯!正是如此。」

    夏儿毫不在乎地大方承认。

    「因为哥哥难得来访嘛!要他屈就于市区内的肮脏旅馆,未免有失礼数啊!」

    面露嫣然笑容的夏儿转眼望向雷尼。

    「好,难得有此机会接受招待,当然说走就走。」

    雷尼轻轻点头并准备动身跟上。蒂娜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讲起悄悄话。

    「喂!就算她自称是你妹——」

    「对方既然主动邀约,咱们大不了趁机问清她究竟有何企图就是了。」

    蒂娜对小声回答的雷尼露出「真受不了你」的笑容。

    「真是够了……不知该说你脑袋空空还是胆大心细啊!」

    雷尼耸耸肩,仿佛敦促夏儿带路似地对她点了点头。

    「那么,各位这边请。」

    夏儿注意到先前一直躲在暗处的梅珑,微微侧头露出不解神情。

    「哎呀,这位小姐……我好像曾在什么地方见过您呢!」

    「咦?有这回事啊?」

    梅珑像是确认自己的长相一般伸手摸了摸脸蛋。

    「算了。想必是我多虑了。」

    夏儿翻动裙摆迈步前行,左右两侧的士兵也默默跟上。

    「那我们走吧!」

    沿着街道往前推进,发现有两条宽敞大道互相交错。八成是市区的大马路吧,路宽比先前走过的巷弄要宽上一倍以上。只见一辆马车停靠在交叉路口,前面系着四匹马,后面则拖着一台附有窗户的豪华车厢。

    「那分明就是马车嘛!你不是说过如今在大都市已经不流行搭乘马车了吗?」

    雷尼看着蒂娜询问。

    「表示这里还算是乡下地方啦!这里若真有那玩意儿的话,大概也只有在城堡那边才看得到吧!」

    蒂娜如此回答,脸上立刻浮现稍纵即逝的严肃皱眉神情。

    又来了。

    雷尼察觉到蒂娜脸部的表情变化。每当提及拜瑟市或城堡的事情时,她总是会露出郁闷表情。

    会不会是其实她并不想来?还是说她另有其他目的呢?

    在意归在意,雷尼还是决定等到蒂娜自己有意吐露再说。

    因为任何人都有不想告知他人的心事,而自己对这一点最是心知肚明。

    一行人搭乘马车缓速前进,花不到二十分钟路程便抵达夏儿的宅邸。雷尼首度搭乘的马车出乎意料地安静且平稳。

    走下马车望向前方的雷尼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这算什么『既小又见不得人』的家啊……」

    那我到底该怎么形容我家比较恰当啊!雷尼默默在心中破口大骂。

    耸立在田园景致之中的宅邸,是一间纵使用「城堡」来加以形容也不会觉得突兀的豪华建筑物。

    高度为两层楼高,周遭也没有尖塔,但整栋建筑物成ㄈ字型,中间为一座庭园,透射出淡淡灯光的窗户简直多不胜数。

    「各位请跟我来。」

    夏儿开口招呼三人,迈步走向庭园。

    「主人,这真是一间气派的宅邸耶!」

    梅珑以紧张声调嘀咕着说道。

    「你不是进过利亚姆城吗?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吧?」

    「可是可是,为了办正事而来与获邀前来的感觉,不是相差很多吗?」

    「是吗?」

    「当然啦!若是办正事的话,根本就没机会留下来吃饭,只会听完委托内容便转身离去啊!」

    「那明明『只听委托内容』却还搞砸工作的人到底是谁呢?」

    「啊呜呜……」

    被蒂娜点破忘记确认雷尼正确年龄一事,梅珑不禁伸手抱头。

    「提高警觉跟上吧。」

    「我知道。」

    「是……」

    跟在夏儿背后,脸上各自带着不同表情的三人正式踏入宅邸之中。

    玄关大厅的正上方吊着一盏巨大水晶吊灯,绽放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正前方可以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宛如盛开花朵一般朝左右两边延伸而出,走廊上则铺满了毛绒绒的高级地毯。

    有够难走……这是雷尼的真实感想。

    而且完全不会发出脚步声的特色更令他感到不舒服。

    「准备餐点给客人享用。」

    夏儿一出声吩咐,数名女仆立刻现出身影。

    「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待会儿见。」

    夏儿对雷尼点头致意,随即转身走上楼梯。

    「各位这边请。」

    三人随着女仆们的带领步行于走廊上。

    「这边就是本邸的餐厅。」

    只见在一行人所抵达的宽敞房间正中央,有一张细长餐桌。

    餐桌上面铺着一层雪白色的餐巾布,同时还摆了好几盏烛台。三个人的席位则早已准备就绪。

    「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啊……」

    坐在椅子上的雷尼,一脸坐立难安地环视着整个宽敞空间。

    梅珑也像是一只吓破胆的小猫一样,将原本娇小的身子缩成更小一团。唯独蒂娜一脸平静地端坐着。

    这家伙果然很习惯这种环境啊。

    雷尼看着坐在斜对面的蒂娜,内心有此感触。

    过没多久,面包及料理纷纷端上桌。由于试吃的梅珑说里面并没有毒药或安眠药之类的玩意儿,雷尼便毫不客气地开始享用端上来的餐点。只不过淋上吃不习惯的奶油或酱汁的肉类料理,让他觉得有吃等于没吃就是了。他甚至还发起牢骚,说肉只要洒上盐巴跟胡椒粉调味就够了。

    吃完这顿如同丧礼一般寂静无声的晚餐之后,三人被女仆们带至二楼房间。

    蒂娜及梅珑住同一间房,只有雷尼被带进隔壁的另一间房间。

    「房内附有浴室,请好好消除漫长旅途所带来的疲劳。」

    梅珑对女仆这番话起了反应,她露出充满期待的表情询问雷尼:

    「请问……人家可以等主人洗完澡之后,过来看一下您的容貌吗?」

    「你想得美。」

    遭到雷尼一口回绝的梅珑顿时气得鼓起双颊。

    「另外也帮各位准备了换洗衣物,请各位泡完澡之后再换穿。」

    女仆毕恭毕敬地说明一番之后,便转身离开现场。

    「明天见罗!你可千万别放松戒心啊!」

    蒂娜压低声音说完,便与梅珑一起走进她们所分配到的房间。

    剩下自己一人的雷尼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随即瞠目结舌地紧盯着房间不放。

    「太厉害了……」

    光是这间房间的面积就有雷尼老家的两倍宽。

    而且明明已经入夜,室内却仍旧如同白天一样明亮。仔细一看,位于房间正中央的桌上摆着一盏台灯。

    「这盏灯运用了艾尔拉装置吗……」

    雷尼探头窥视耀眼光芒,确认其中另有一抹不同于灯光的绿色光辉,忍不住发出感叹声。

    「艾尔拉装置果真也能用在这种事上呢!」

    艾尔拉装置虽然被运用在家用自来水管或炉灶点火、以及短弓枪等各种不同领域,但雷尼之前顶多只用过自来水管而已。

    「浴室在哪啊?」

    环视整间房间,就只有床铺、桌子及椅子,任何角落都找不到类似澡盆的东西。雷尼接着发现另一扇门,战战兢兢地打开一看,里头有一座白瓷浴缸。

    「原来如此……这就是浴缸吗?」

    但是却没有水。他看见一根形状跟水管相同的拨杆,动手往下一压,水花便猛然由上喷洒而出。

    「呜喔,这样就会冒出热水啊……」

    他在转眼间就被从头顶撒下的热水淋成落汤鸡,水蒸气则顺势笼罩住整间浴室。

    雷尼当场脱光衣服,跳进放满热水的浴缸。

    这是他第一次泡在这么充足的热水当中。

    虽然很想好好舒缓一下身心,却也不能太过放松。

    毕竟这里就跟敌方阵营没有什么两样,况且他仍不知道夏儿招待一行人来此的用意究竟为何。

    「还是叫梅珑去调查一下好了,到时我也跟去会比较妥当一点。」

    雷尼顺便用浴缸清洗湿掉的衣物,拧干水分披在沙发椅上。接着穿上女仆事先准备好的更换衣物。这滑溜布料的触感简直就像云朵一样既轻柔又不扎实,带给他一种仿佛裸身走路般的感觉。

    雷尼关掉桌上台灯,让房间变暗之后,便将长剑斜靠在伸手可及的床边。

    「一整个不自在啊……」

    雷尼对一坐上去就整个下陷的柔软床铺感到困惑不已。

    「这张大到不像话的床铺究竟该怎么睡才好啊……我只有一个人耶。」

    雷尼边嘀咕边钻进被窝。

    好温暖。

    或许是仆人有摆放某种暖被道具吧,雷尼的脚接触到一个温热物体,而且还很柔软。

    不明物体窸窸窣窣地动了一下。

    「呜哇!?」

    大叫一声的雷尼连忙跳离被窝,一把抓起长剑,摸黑找到桌子并点亮台灯。

    只见被窝窸窸窣窣地蠕动个不停。

    「你是什么人!?」

    「哥哥,您居然问我是什么人,这句话未免也太冷淡了吧?」

    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人竟是夏儿。而且她只穿着一袭几近透明的薄绢睡袍。才刚开始发育的双峰剪影及顶端的粉红色物体则若隐若现地映入眼中。

    雷尼不由自主地挪开目光。

    相对的,夏儿则是不遮不掩地抬头挺胸。

    「主人,您怎么了吗!?」

    梅珑仿佛要撞坏房门似地伴随着呐喊声冲进房内,蒂娜则跟在后面。两人都还没换上新衣服。

    看见将一头湿发梳理整齐而露出真面目的雷尼,梅珑顿时满脸通红,但又立刻因为见到夏儿一身性感装扮,而垂头丧气地浮现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啊呜呜,抱歉妨碍到两位了……」

    「不要随便误解啦!」

    雷尼对无精打采地准备离去的梅珑放声大吼。

    「原来你有这种癖好啊?」

    「我就说不是了,你听不懂吗!」

    雷尼再度开口对半阖双眼送出一道轻蔑视线的蒂娜大叫,随即转身面向夏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只是他的视线仍无法望向夏儿脚部以上的位置。

    「一切就如您所看到的啊,哥哥!我是为了与您幽会而来的,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

    夏儿宛如刻意强调隐藏于薄绢睡袍底下的部位一般,挺直胸膛笑了出来。她那完全听不出比雷尼年幼的妖媚笑声,让雷尼的心跳速度顿时加快。为了防止其他人察觉此事,雷尼扯开嗓门大吼:

    「反正你也只是想要继承王位,才会打起这把长剑的主意吧?」

    「我对王位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要等哥哥当上国王并与我结婚之后,那东西就会自动落到我头上啦。」

    「啥!?」

    「哥哥,小妹非常爱慕您唷。今天虽然是首次见面,但小妹一直倾心于您啊。」

    夏儿爬上床铺,缓缓逼近雷尼。

    「你不觉得自己的说辞前后矛盾到极点吗?」

    蒂娜眼神冷淡地看着她,夏儿则是一脸若无其事地出声反驳:

    「没这回事唷!因为一切都跟我的想像完全吻合啊!」

    「什么想像啊?」

    「大概是两年前吧?第一次听到有关哥哥的事情时,我兴奋得不得了。我拿父亲的画像跟艾尔兰人的容貌交互比对并想像了一番。艾尔兰人与人类之间的禁忌恋情,伴随结果孕育而生的禁断果实,那到底会是一颗多么甜美的果实呢?究竟是长什么模样呢?而且原本众人都以为已经丧生的那位哥哥,居然还活在人世!」

    「还禁断的果实咧……」

    雷尼面露傻眼表情嘀咕着说道,夏儿脸上立刻浮现出颇感意外的神色。

    「哎呀?您不知道吗?除了您之外,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位由艾尔兰人与人类结合而诞半的小孩耶!光是这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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