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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十五章「黄金与狮子 Ⅱ」)

    身穿金色盔甲的英雄王——「裁定者」吉尔伽美什仍然站在一开始伫立的教会屋顶上。

    已有数处插着宝具的教会屋顶,虽然到处都正在逐渐崩毁,或许是因为有铺设牢固的结界之故,屋顶才勉强能维持住形体。

    在第三者的眼中,那仿佛是美丽的舞蹈。

    在生死夹缝间以不寻常的速度飞奔舞动的剑兵,其模样不禁吸引了正在实际观测那副光景的缇妮,以及使用远见术式的众人的目光。

    王与王的斗争。

    但是,那绝非公平之战。

    那副景色,看起来是一名王者,在伺机要对坐镇高处的金色王者以下克上的构图。

    反过来说,也能视为是居于高位的王者,正在制裁下位王者的画面。

    但是,剑兵也因此才要进击。

    既然同为王者,优劣就会随着时势改变。

    这场以争夺那优势为理由掀起的战斗,让两人此刻的攻防可谓是在打一场仗——一场仅在王者的灵基之间进行的,世界规模最小的「战争」。

    不过,其中一名王者拥有子民打造完成,再由王搜集到的无数财宝。

    相对的,另一名王者却只有七个「支援者」。

    裁定者——黄金色的王绝无一丝大意,认真地朝剑兵倾注攻击。

    但是,对于缠绕黄金的王之攻击,过去人称「拥有雄狮心」的王仍然没有停止进击,而且又让身体更加速,穿过死亡的夹缝。

    神速。

    通常,英灵间的战斗看在人的眼里,多的是脱离了人类范畴的表现。

    但是,即使将这点考虑进去,剑兵的速度还是显得有些异常。

    身为英灵的基盘性能,本身具有的速度。

    施加魔术性的增幅处置,得以达到的速度。

    以及只能说是得自英灵之座赋予的,与他逸事相关的某种「加护」造就的速度。

    将其一切都交错组合后,具备了以英灵而言也是特异速度的剑兵,在化为战场的林立大楼间四面八方地跳来跳去,同时以圆形的轨迹一点一滴地缩短距离。

    一度行动过的狮心王的进军,其威力的确相当于横扫大地与海洋的暴风。

    ——「只有具备避风加护的将军,才总算能阻止他。」

    令人如此传颂,无与伦比的进军速度。

    有「总是以平时行军速度的三倍速奔赴战场」这种逸事的狮心王,与对方的距离终于缩短到剑能触及金色英灵的地步。

    「哦,即使不敬也要站到我面前来吗?」

    总算能开始了——金色的王说出仿佛带有此意的话语,施放「国王的财宝<Gate of Babylon>」,同时往身后飞去,打算再次拉开一大段距离。

    但是,那成为给予剑兵大好机会的状况。

    「——『恒久遥远的<Ex>……胜利之剑<calibur>』!」

    剑兵奋力跃向飞舞于空的金色弓兵,以手中绽放光辉的剑,劈出化为巨大光带的斩击。

    「天真!」

    接着,吉尔伽美什在自己面前显现出无数面盾牌,光带在其抵御下随即雾散。

    「没想到你会用那种模仿星之遗物的赝品来对待我。要不是我正在进行裁定,这已是足够你死上万次的愚行了,杂种!……唔。」

    当扩散开的光点消失,吉尔伽美什一让浮着的无数面盾消散时,才发现一直处于前方的剑兵竟然已经失去踪影。

    而且还感觉到,在着地的自己身后,教会倾斜的屋顶下方传出庞大的魔力。

    金色的弓兵双眼一眯、转头看去,便见到架着剑的剑兵身影。

    「——『恒久遥远的<Ex>…………胜利之剑<calibur>』!」

    由斜下往上的捞斩,击出第二次的光带。

    但是,那一击也如刚才一样,受到无数的盾牌抵御住。不过——

    威力与先前的第一击是不同等级。承受那波攻击的盾牌被往上推起,使金色王者的身体浮上数公尺。

    「你……」

    金色的王从盾的隙缝间,确认到剑兵的手中正握着自己射出的宝具。

    「我说过会跟你借用了吧?」

    剑兵紧握住长剑宝具,同时钻进浮起敌人的正下方,并且直接又让剑缠绕光辉。

    剑兵最初手握的装饰剑,在他第一次解放真名时,就伴随着那一击粉碎了。

    但是,缠着神话时代气息的宝具,即使在第二次解放真名后仍然健在,继续拥有身为宝具的性质。

    剑兵就这么以仿佛喷出魔力般的形式,击出了第三次的光带。

    金色的王向正下方展开盾牌抵御,虽然有防住这一击,但是身体又被推上更高空。

    然后,剑兵又往那里击出第四次的光带。

    剑兵从教会的屋顶接连地朝天击出第五次、第六次的光之斩击,完全不给对手重整态势的时间。

    更恐怖的是,就在挥击间的间隔缓缓缩短,斩击次数超过二十次的时候,光的绽放已经毫无间断,呈现一条从地面击出、贯穿夜空的巨大光带。

    简直就是在宣言,这不仅是无限的连击,也是永无止尽的强烈一击。

    ×      ×

    数分钟前 医院前 停车场

    时间回溯到稍早之前。

    在医院与大马路之间,设有一座停车场。

    那个具备适度宽敞空间的地方,因为驱人结界的影响,几乎没有车在这里停放。从这里到约翰被打飞到的医院入口之间,完全没有障碍物。

    由于约翰受到攻击,导致还留有余力的所有警察一起展开行动。

    他们手上都各自握有不同的「宝具」。

    这些本来已经失去神秘或魔力,早就是单纯遗物的武器,经由术士之手写上传承后,成为了「仿造品宝具」。

    他们的攻击,可以说已经将所有想得到的作战——举凡佯攻、从死角偷袭等花招都加进去了。

    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合作,比起在警察局与刺客交战时的表现,可以说甚至有更高的水准。

    但是——夺走狂战士的宝具,得手恶魔之力的弓兵,不但毫不回避,甚至也不用手里的武器击败他们。

    他的身体虽然承受了一切击向自己的刀、箭,以及枪弹,但是丝毫看不出有发挥效用。

    「可恶……这家伙,也和那个叫捷斯塔的死徒一样吗……!」

    其中一名警察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们的脑海里,浮现了在警察局遭到蹂躏瞬间的记忆。

    虽然面临到逐渐成为当时状况的重演,但是每个「二十八人的怪物」的心里都不存在逃走的选项。

    要是在这里撤退,获得「正义」称呼的我们——自己的存在意义将会荡然无存。

    他们与约翰一样,体内都栖宿着那句出自局长之口,接近暗示的话语。话虽如此,他们也不期望牺牲生命,不断地思考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阻止眼前的怪物。

    在他们思考的期间,化身成异形的弓兵迈步走来。

    但是,刚才瞄准要害的攻击全部被他身上的布料挡住,伺机攻击裸露的手臂或侧腹时,虽然与击中布料不同,的确有「攻击命中了」的手感,但是仍然不及「成功给予有效打击」的领域。

    不仅有那块让攻击完全无效化的布料防身,裸露的肉体也有不寻常的强度吗?

    而且,虽然警察队还没正确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考虑到他得到了恶魔之力这件事,其耐力与魔力抗性最好视为也有得到相应的提升吧。

    既然这样,眼前的敌人不就已经没有任何弱点可言了吗?

    就在警察队的脑中浮现出「放弃」这个词的时候,异形弓兵正一步一步地确实迈步逼近。

    「……?这家伙,为什么不一口气攻过来呢?」

    一名警察提出疑问,其他警察则答道:

    「对耶,他明明可以瞬间就击垮我们这些人啊……」

    这时候,在保持着距离的地方冷静观察状况的女性——身为局长的副官,也是「二十八人的怪物」实质上的核心人物之一的贝菈·列维特说道:

    「我想,大概是在警戒状况吧?」

    她身为警察的同时,也是纯正的魔术师。

    虽然贝菈生为魔术师家系中的妹妹,但是由于姊姊的魔术回路贫弱,身为妹妹的她便继承了魔术刻印,在母亲的养育中长大。

    身为姊姊的艾美莉亚,就在毫不知情魔术世界之事的情况下,在史诺菲尔德从事医生一职。

    由于贝菈的家系属于肩负责任、必须协助这场圣杯战争进行的一方,所以继承当家之位的她,便在继承母亲部分的魔术回路的状态下,参与了这场圣杯战争。

    虽然尚未完成移植所有的刻印,还是个半吊子的继承人,但是在「二十八人的怪物」中具备不可缺乏之实力的贝菈,确实可称为是局长的心腹。

    那样的她接着采取的动作,是从腰间的装备腰带,取出一支与现代装备不搭调的小支玻璃试管。

    她将玻璃试管扔向为敌的弓兵面前,并且用手里握紧的装饰特殊的转轮手枪狙击试管。

    子弹准确地击穿试管——下一瞬间,扩散出了广范围的烟幕。

    那不只是普通的烟幕。

    那阵烟充满会随机变化性质的魔力,可说是用于干扰魔力感知的烟幕。

    想当然耳,看到那阵连视线都会遮蔽住的浓密烟幕扩散开来后,弓兵低沉地喃道:

    「……竟然做这种可恨的事。」

    接着,那副巨大的身躯仿佛像要避开烟幕一样,大大地往横一跳,移动位置。

    贝菈的预测是对的。

    异形的弓兵——阿尔喀德斯警戒着的是其他要素,并非警察队。

    是突然出现的剑兵,以及与他开始交战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那两人现在虽然正在互打,但难以预测何时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而且,阿尔喀德斯不只感觉得到剑兵那边还存在别的英灵的灵基,一开始以「水盾」抵挡住自己试图摧毁医院的攻击的神秘魔物,其气息也还没有消失。

    这并非一场信守礼仪的决斗,而是一场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连身后一点破绽都不能被看到的无尽混战。

    清楚这个道理的阿尔喀德斯,虽能瞬间屠杀四散于周围并攻向自己的警察队,但既然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也只能谨慎行事。

    这般状况,正是因为警察队具备一定以上的实力才得以造就。他们累积至今的事物,以及赌上性命的觉悟,绝非白费。

    在场的警察有二十五人。

    剩下的是局长的护卫以及搜集情报的人,他们都留在警局里。虽然要让先遣队前往目标病房,但是由于出现了弓兵操纵的地狱魔犬——地狱三头犬之故,目前仍然没有任何人抵达病房。

    「要不要派几个人绕去缲丘椿的病房?」

    手握弓之宝具的女警小声说道,贝菈对此静静地述说自己的见解。

    「少少几人过去的话,万一附身缲丘椿的使役者是敌对的,将会白白牺牲掉。要去的话,我希望由能靠一己之力应付状况的狂战士前往,不过他……」

    那个狂战士的灵基身负重大损伤,也许已经在费拉特的令咒下脱离战线了。

    「……如果那名使役者明白缲丘椿已经成为目标,应该会为了保护主人采取某些行动才对。她目前还没有离开医院,就表示可能还没察觉到这个状况,又或者是根本不想保护她……又说不定是拥有绝对的自信,不用移动缲丘椿也能彻底保护好她。就是这几种可能性之一吧。」

    可以的话,希望是最后那个可能性。贝菈一边这么想着,又拿出几支试管向周围投出。

    才以为那些用魔术投出,飞上天空的试管是要广范围地包围现场,却立刻全部遭到子弹击碎,同样的烟幕又随即遍布周边范围。

    贝菈原本打算用这阵烟幕阻碍敌人,并趁着这短暂的时间下指示,派谁当斥侯前往病房,但是——

    「白费功夫。」

    异形的弓兵将长在背上的恶魔翅膀一振,便在周围刮起充满浓烈魔力的风。

    带有不祥魔力的风化作几道小型的龙卷风,像要吃掉烟幕一样开始捕捉烟幕。

    「这样的怪物……到底要怎么对付啊……」

    一名警察脸颊痉挛地说。就在警察们的脸上就要泛出绝望的色彩时——

    一道身影冲过了烟幕的空隙。

    「住手!没用的!」

    虽然看不清楚在暴风与残烟中的人的长相,但是察觉到那个人穿着与我方一样制服的警察们,纷纷喊出制止的话语。

    实际上,连阿尔喀德斯也认定那是无谋的突击。

    逼近自己的警察无论采取什么攻击,都不可能对自己管用。

    要是对方采取无视涅墨亚狮皮的加护,以拳头实行殴打攻击可能会管用。但是要那样做,若没有蕴含相当的魔力,就连造成擦伤都办不到吧。

    阿尔喀德斯很明白,自己唯有在拉弓的瞬间会阻碍到双手,而那将成为曝露给其他英灵机会的破绽。

    尤其是那个英雄王。即使他正在与剑兵交锋,还是有可能顺势朝自己击出必杀的一击。或者若「流弹」直击到涅墨亚狮皮缝隙处的情况,甚至会直接成为致命伤吧。

    又或者,要是自己拥有留在变质前的,具备十二条命的宝具在身,或许就会不太介意地全力拉满弓——但是,现在并非值得露出那个破绽的状况。

    既然如此,就像最初打碎脖子的那名勇敢警察一样,用挥舞手臂的一击除掉吧,就这么决定。

    阿尔喀德斯手臂举高,等待躲藏于黑暗及烟雾中的警察向自己逼近的那一刻。

    接着——在那瞬间,阿尔喀德斯感觉到自己身后膨胀起庞大的魔力。

    「!」

    ——这股魔力是……剑兵吗?

    是正在与吉尔伽美什交手的那个剑兵,击出了什么宝具吧?

    虽然感觉到那股魔力并非击向此处,而是朝天击去,但是阿尔喀德斯并没有将目光从这个逼近眼前的小小威胁身上移开。

    这样的行为,是否真的出自连对矮小的敌人,都有做好不容大意的心理准备之故?

    否。

    阿尔喀德斯并不是不移开目光。

    而是「无法移开」。

    那是他具备的「心眼」发挥作用的结果。

    并不是出自本能。

    是至今累积起来的技能、经验、最后锻炼出来的五感,以及构成他的血肉一切都支配了灵魂,拒绝移开目光。

    现在,在场真正应该警戒的,不是其他的英灵。

    而是迫近眼前的一名警察。

    他累积起来的一切都这么告诉自己。

    而其理由,马上就会明示。

    在阿尔喀德斯的身后,一道光柱贯穿天空,照亮了迫近眼前的警察的脸。

    此时,对方的脸正好从被龙卷风刮开的烟幕缝隙间露出,见到那张脸,阿尔喀德斯呻吟道:

    「什么……?」

    那张脸无庸置疑,正是先前被他打断颈骨,击飞到医院入口的男人的脸。

    「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男人发出不成言语的吼叫,用力往大地一踏。

    那瞬间的加速度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测。

    比展开防御的手臂到达定位的速度更快,男人矮小的身体以如同炮弹般的气势朝阿尔喀德斯一跃,来到布料上方——

    使出飞身膝击,对着被布包裹着的异形弓兵的鼻梁全力撞下去。

    「约……约翰!」

    警察们发出惊呼。

    依他先前被打飞的方式,许多警察都想像到了「当场死亡」这四个字。

    即使约翰具备魔术回路,却没有一子单传的魔术刻印。

    如果拥有能在濒死状态时行使魔术、修复自己的魔术刻印就是另一回事,但是并未拥有刻印的约翰竟然能够得救,何况还是以具备了和先前判若两人的力量的方式现身,根本没有人想像到会有这种事。

    但是,约翰就是出现了。

    而且是缠绕着凌驾寻常魔术师的魔力,并且用那股魔力将肉体与神经强化了数倍的状态。

    ——约翰。

    ——原来如此,这个男人叫做约翰吗?

    承受了飞身膝击的阿尔喀德斯,即使就这么被往身后撞飞——仍然一边冷静地将对手的情报记在脑中,一边在空中翻转身体,双脚朝下着地。

    但是,那双脚却被不知何时又绕到他身后的约翰扫开。

    「哦……」

    说出钦佩似的话语后,阿尔喀德斯单手撑住地面,用空着的手臂接下约翰迫近而来的追击。

    肉与骨头咯吱作响,冲击窜过阿尔喀德斯全身。

    约翰就那么直接赤手空拳地反覆连击,完全不让阿尔喀德斯有拿弓的空档,持续加以打击。

    ——发生了什么事?

    ——他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不对,应该说成长了?

    即使身为魔术师,也已经超越常人的领域。

    生前累积的经验正告诉自己,眼前的警察体内充满的力量,已经足以匹敌曾在古希腊之地战斗过的敌将膂力水准。

    ——是宝具的力量?还是术士做了什么事?

    虽然阿尔喀德斯确认这波攻击对自己的身体有造成损伤,但是还不到觉得有危机感。

    和遭到亚马逊人女王用宝具殴打时相比,只觉得这股疼痛就像是被幼童捶打一样。

    但是——他对眼前的男人采取了最大限度的警戒。

    ——为什么?

    阿尔喀德斯一边卸开连击,一边思考。

    ——「我为何要警戒这个男人」?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打击,那么,在身后涌起的魔力漩涡才更应该警戒吧?

    但是,他累积起来的一切事物都再三告诉自己,绝对要紧紧盯住这个人。

    ——此人膂力的确超过了人之领域。但是,仍然不及具备战士之相的英灵。

    就在阿尔喀德斯一边思考「既然如此,为何要警戒?」的疑问,一边承受连击的时候——他首先察觉到,对手的攻击显得不太自然。

    ——……这个人为什么封印着右手不用?

    在这波以肉体展开的连击中,眼前名为约翰的警察不曾用右手进行攻击。

    ——这个重心的差异是……义肢吗?

    在以零点数秒为单位进行攻防动作的同时,阿尔喀德斯瞬间导出答案,明白了藏在对手行动之中的不协调感是什么。

    那么,那只义肢是什么?他接着思考。

    ——里面藏了武器吗?那么,打不穿我这身皮衣的。

    ——不对,这个男人也明白这件事才对。

    ——那么,该视为其中蕴含着魔术吗?

    阿尔喀德斯一边闪躲逼近眼前的约翰的攻击,同时绷紧全副心神在他的右臂上。

    ——还是,还有别的——

    ——不对,这是……?

    感觉得到「气息」。

    有股独特的魔力,或者该形容为诅咒的「气息」,从男人的义肢中稍微流露出。

    那股留有一丝神话时代渣滓的「气息」,稍微刺激到阿尔喀德斯的鼻腔与皮肤的瞬间——

    一阵悚然的恐惧,窜过阿尔喀德斯的颈椎。

    即使只有一瞬间,身为英灵的本能,使察觉到「那个」的他为之惊愕。

    不管如何改变灵基——「那个」对阿尔喀德斯而言,都具有特别的意义。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将其视为危险、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的恐怖——「因为自己也亲自用特别的箭镞泡过了那个」。

    「你……!」

    阿尔喀德斯如此喊道的瞬间,约翰的右手「闪烁黑光」——手背随之变形,显现出外形独特的刃物。

    仿佛具有意识的诅咒,黑色的液体在义手的刃物周围不断蠢动。

    在过去杀死众多英雄,甚至逼迫某个大英雄自杀的「那个」,不但是神话时代首屈一指的灾厄,也是最凶恶的诅咒——「九头蛇的毒液」。

    缠附着那无比凶恶毒物的刃物,向阿尔喀德斯的布料缝隙间逼近。

    ——怎么可能!

    ——连到了这个时代,都还有残留着吗!

    ——那条水蛇,应该已经无法存在于这个表层了才对!

    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思虑过于天真。

    这个时代的魔术师,远远不及神话时代的魔术师。

    然而,却聪敏到能够控制神话时代的渣滓。

    如果有考虑到自己的那个主人,其身也栖宿了同样的咒毒之泥,就应该也要假设到敌人持有「九头蛇毒」的状况。

    看到这件足以杀死自己的武器就在面前,阿尔喀德斯握起弓,全力往身后跳跃。

    「……!各位!快点赶去医院!」

    确认到异形弓兵采取的动作,约翰向附近的警察队伙伴如此传达。

    「我会竭尽所能争取时间!你们趁这段期间去保护目标对象!」

    「约翰……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还没理解清楚,但是……应该是术士先生做了什么事吧!」

    接着,就像想表达「待会儿再说!」一样,约翰就要冲了出去,但是——

    这次换他全身窜过寒气,一阵悚然令他不禁停下脚步。

    「……?」

    约翰全身冒着冷汗,凝视前方。

    伫立于前方二十公尺以上的异形的弓兵。

    从其身涌出的震慑感,比以往还跃升数倍。

    理由能轻易想到。

    因为那名弓兵,已将箭搭上了弓。

    虽然至今为止,他已经射过好几次的箭击,但是这次的动作与以往不同,是认真的、拿出全力的架势。

    异形的弓兵向对抗寒气、准备冲过来的约翰,表达敬意地说道:

    「已具备足以杀我之手段的人啊——」

    「我就认可你是我的敌人吧。」

    ×      ×

    水晶之丘 最顶楼

    「吉尔伽美什大人!」

    位居水晶之丘最顶楼的缇妮正在观察战况。不是透过远见的术式观看,而是用肉眼捕捉自己的使役者——王的身影。

    名为吉尔伽美什的存在,已经被推上到与己方的根据地——大楼最顶楼同样的高度。

    金色盔甲的光芒遭到更辉煌的光带吞噬,此刻已经无法用目视捕捉其身影了。

    不只缇妮看得睁圆了眼,身处周围的「部族」的人们也是同样反应。

    从教会屋顶延伸向天的光柱,仍然在往更上方、目不能及的高度攀升。

    即使是英雄王,受到那股力量的奔流吞没也不可能无伤了结。

    如此觉得的缇妮,准备使用令咒让王紧急撤退,但是——

    她感觉到了。身处光柱中的吉尔伽美什,其魔力正在膨胀升高。

    准确来说,是他的周围出现了非常大的魔力团块——如此形容才妥当吧。

    那是与他至今做过的事情一样的状况。

    只是将宝物库中的宝具,自空间射出而已。

    不过——这次展开宝具的方式,性质与以往有些不同。

    为数大量的宝具,各自缠着庞大的魔力并形成巨大浪潮,同时蛮横地攀缠住光的奔流,使其渐渐雾散消失。

    以往都是单调射出的宝具,这次却呈现出如同巨蛇一样的复杂动作。

    可是,那并非以魔力控制着武器——是从四面八方的空间伸出的金色锁链,不断地一边捉绑那群宝具,同时强硬地修正轨道。

    吉尔伽美什从雾散的光中现出身影,就这么地将宝具骤雨汇聚成宝具的瀑布,伴随着激烈的浪潮下坠。

    仿佛一条不断吞噬剑兵击出的光,同时猛烈前进的金色巨龙一样。

    ×      ×

    教会

    在屋顶上接连击放宝具的剑兵,感觉到自己放出的魔力正在被推回。

    而且,当他看到那群逼向自己,受到压缩的大量宝具时,脸颊不禁流下汗水。

    仰望着巨龙般的大量宝具逼向自己的剑兵,这时瞬间低头一看——

    接着露出仿佛逞强的笑容,将自己的魔力投注到下一招。

    ×      ×

    「什么?现在到底怎么了……?」

    另一方面,当剑兵身处那种情况时,在他的正下方——

    教会内部,身为剑兵主人的绫香,说着困惑的话语。

    从窗户周围的样子看来,教会的屋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但是,并非魔术师的绫香没办法确认外面的状况。

    身为监督官的神父,怀疑地向那样的绫香问道:

    「小姐。你的身体都没有状况吗?」

    「咦……?喔,经你这么一问,也觉得好像有一点累了……」

    「有一点。嗯……」

    稍微思考过后,汉萨说道:

    「小姐,『你是什么』?」

    「咦?」

    「能够给予英灵如此庞大的魔力可不寻常。至少,如果不是身为一流层级的魔术师,魔力应该已经枯竭了才对……」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无法回答……说起来,我连魔力是什么都不太清楚了……」

    绫香皱眉地困惑表示,神父兴趣浓厚地凝视着她——

    「算了,没闲功夫在这里我问你答了。快往里面移动比较好。」

    「……为什么?」

    听完,神父抬头看向教会高高的天花板,同时说道:

    「虽然有结界在强化支撑,但屋顶差不多要垮了吧。」

    「!」

    接着下一瞬间——屋顶的一部分大片地裂开,并从该处落下一道影子。

    幸好汉萨瞬间反应、拉了绫香一把,她才勉强躲过遭到瓦砾直击的下场。

    但是,在绫香对这个状况留下记忆以前,尊大的男人声音先从开了洞的屋顶传来,响遍教会。

    「我本来想连同整栋教会一并消灭的。该说,亏你挡得住吗?」

    那是一名身穿黄金盔甲的男人。

    虽然盔甲上各处有着碎裂,但是他泰然自若地抱着手臂,俯视堆在教会中间的瓦砾中央处。

    「咦……?」

    当绫香看到那名盔甲男的瞬间,她觉得大脑仿佛有种受到激荡的错觉。

    准确地说,是看到那名男人的长相时。

    总觉得,好像几年前也见过一张酷似那个长相的脸。

    而且,也是在类似这种教会之中。

    绫香才试着回想,便响起噪音。

    沙沙。沙沙。脑髓在摇荡——在甚至出现于视野中的噪音隙缝间,「红兜帽的少女出现了」。

    「咿……」

    正当绫香就要抱头的时候,她注意到一件事。

    那名身穿金色盔甲的男人,为什么要向瓦砾堆的中央发声呢?

    ——「该说,亏你挡得住吗?」

    是谁,挡住了什么?

    绫香才正要思考,马上就得到答案。

    因为她察觉到,在瓦砾堆中央的东西是什么了。

    身上长着数柄剑以及长枪的那个东西——绫香看到时还瞬间误会成瓦砾的一部分。

    那个身影无庸置疑——正是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漫步道路的剑兵。

    心脏与头部虽然平安无事,但是腹部、肩头,以及大腿上都刺着几件武器,换作是寻常人类,成为尸体了也毫不奇怪。

    「剑……兵……?」

    认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无论是噪音或红兜帽的少女,都已经从她的视野里消失。

    差点就要无力地瘫软坐下,但绫香还是站稳了身子,总算决定要走近剑兵。

    然而,绫音被瓦砾绊住脚,不慎跌倒。

    屋顶上的男人仿佛没把那样的绫香放在眼里,继续对剑兵说道:

    「要是你选择回避,就不会身受那种伤了。是想保护这栋教堂吗?本来该视你为骄傲自负之人,予以处死。不过,你终究是抵消了那一击,我就赞赏你吧。」

    接着,至今毫无动静的剑兵的身体缓缓地动了,他扯起嘴角朝屋顶上的男人回答:

    「那我……还真光荣呢。」

    剑兵气喘呼呼地抬头,仰望金色的英灵说道:

    「怎么能毁掉教会呢?要是遭到天谴,我可不管你喔。」

    「无聊。众神之怒那种程度的玩意儿,我早就腻了。」

    「众神……原来如此。多神教之地的背景……那种口气……哈哈,你是……不对,『你们』是『最初的旅人』吗……」

    血液从嘴角溢出的同时,剑兵笑了出来。

    看到那样的他,金色英灵没有为之愤恨,也没有流露轻蔑,只是高傲地问道:

    「杂种,你……里面蕴含了什么玩意儿?」

    「……?你说……什么?」

    「不是在说你那些『随从』。我指的是关于你自身灵基的根源。」

    屋顶的男人以淡然的口吻,对气喘呼呼的剑兵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你似乎尚未拥有战斗的理由。用那种心态来向我挑战,这个行为本身才是更骄傲自负之举,杂种。既然在吾之宝物<圣杯>面前你都没有乱七八糟的欲望想要实现,那不如就抱着你蕴含的一切,腐蚀消散算了。」

    然后,金色的王维持抱着手臂的姿势,在他头上产生出扭曲的空间。

    「我要降下裁定了,在那之前,可有遗言要说?」

    「……没有。我是很想这么说啦……啊,有了……那位供给魔力给我的女孩子,并非我的主人……是我一直在单方面榨取她而已……」

    听到那句话,摇摇站起的绫香睁大了眼。

    因为剑兵接着要说的话,她已经知道了。

    ——停下来。

    ——别说啊。

    虽然想出声,却无法好好地运用喉咙。

    就在自己呼吸急促又要跌倒的时候,剑兵露出了安详的笑容,说道:

    「她不会与你为敌的……给点同情,酌量待她吧。」

    「行。不过,你可别忘了,我只是会视情况斟酌处理。要是我明白她是无聊的存在,照样会消灭她。与其他索然乏味之人一样。」

    接着盔甲男人慢慢地高举单手,向剑兵说出总结之言:

    「杂种,对你的裁定是————」

    然而,那句话没能继续说到最后。

    身穿黄金盔甲的英雄,随即————————

    ×      ×

    数分钟前 大马路

    「那个人是……约翰……是吗?」

    现身拯救己方的人,是应该在刚才就被打断颈骨,击飞出去的同僚。

    动作突然脱离人类范畴的他,简直能形容是「脱胎换骨」的状态。「二十八人的怪物」成员们对此满头雾水,心中充满困惑。

    打破这个状况的,是凛然说出响彻众人之耳话语的贝菈的声音。

    「前卫都退回来保护后卫!后卫,全力掩护约翰!」

    平常行事举止都很稳重的她放声喊出的话语,使全员的意识顿时清醒过来。

    警察队成员各自拿好宝具,按照事前的安排部署,围住异形的弓兵。

    以那名弓兵为对手时,手持近战武器的成员别说帮忙掩护,只会造成麻烦吧。

    既然如此,就该负责阻碍对手的视线,交由后卫从远距离进行攻击——警察们判断,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约翰,应该很清楚如何与后卫合作。

    接下来,只要一边以那方式掩护约翰,同时根据情况的发展安排,就能如约翰希望的一样,将一半的警察送进医院内部了。可是——

    敌人射来的数发箭矢,瞬间就瓦解了他们的阵形。

    持着大盾宝具的高个子警察虽然想架盾挡下攻击,但是当箭头触及盾牌的瞬间,他就承受到宛如黏性炸弹在盾的表面爆炸一样的冲击,直接震飞到后方。

    而且,那并非将弓弦拉满至极限放出的一击。

    不过是弓兵为了不露出破绽所射出的,数发牵制射击的其中一箭。

    警察们实际感受到了。

    自己这群人目前尚未连同城市街道的景色一起化为肉片,是因为那名英灵具有理性。虽然不知道是主人有下指示,还是出自自身的判断,他在一定程度上都有顾虑到还要「隐蔽魔术」之故,别无其他原因。

    最初他带来地狱三头犬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是毫不在乎那种事的凶恶贼人,结果完全相反。

    对那名英灵而言,与其自己使出全力,让地狱三头犬那种猛兽吃光敌人的血肉,更适合「隐蔽神秘」。

    「没有吗?他就没有弱点吗!」

    一名警察如此呐喊。

    虽然约翰的行动的确宛如英灵,但是对手英灵的强悍更凌驾他们原先设想的程度。

    他们原本以为具备那般强度的英灵,顶多只有吉尔伽美什,以及第一日在沙漠与那个英雄王展开激烈冲突,疑似枪兵的英灵而已。事到如今他们才为那不周全的思虑痛彻心腑。

    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了解自己的能力不及英灵。

    现在有同样身为计算状况之外的约翰在支援己方,那最低限度也必须将对方逼到撤退才行。

    对方应该明白,即使在这里歼灭警察队,也并不表示就能杀死主人与使役者。

    既然如此,让对方有最低限度的「再继续下去会不划算」想法就行了。

    警察之中的几个人如此认为,但是——

    他们察觉到在这段期间当中,异形弓兵的身后,有一名并非约翰的其他警察存在。

    「!」

    警察们本来想喊出「遵守贝菈的指示行动」提醒,但是说出来就会被敌人察觉到己方的行动事有蹊跷吧。

    到底是哪个人在无视指示地擅自行动——他们注视那名警察的瞬间,立刻注意到状况。

    那名本来应该是一个人的警察,不知何时已在弓兵身后成为两人。接着,又在一次呼吸间增加成四人。

    换句话说,那个人不是己方的伙伴。

    是直至刚才为止与弓兵交手、化身为警察模样的英灵——狂战士职阶的使役者,别无其他人。

    由狂战士——开膛手杰克化身成的警官群体。

    那名无声无响就增加到十六人的警察,从敌人的身后发动为掩护约翰的袭击。

    然而,轻易地就遭到驱散。

    弓兵没有转身,只是拍动长在背上的异形翅膀,就将最先跳过来的几名杰克切断。

    「……你还能动啊?」

    也没转过头看,只是用半钦佩半错愕的口吻述说感想。

    他虽然开了口,但仍然在以弓应付、扫开约翰的攻击。

    这种能感觉到不作声响、消除气息地逼近身后的杰克,并且做出处置的超感觉,可谓是真正的心眼。这么想着的残余杰克中,其中一名大声问道:

    「嗯,真亏你能如此灵活运用才刚夺得的翅膀。」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别的杰克们也跳向弓兵。

    新增加的杰克们,模样甚至已经不拘限在警察,还有平凡的市民、医生,不分男女老幼身分,这些杰克化身成了形形色色的模样。

    这是表示,杰克连统一化身成警察的余力都没有了吗?这副光景看起来就像要去消灭传说中的恶魔的群众,或者紧缠不放、乞求恶魔饶命的可怜人群。

    「可笑。」

    毕竟,现在杰克的力量比刚才下滑许多,已经失去犀利的动作。

    不晓得弓兵是不是也清楚这件事,所以才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人类警察那边。

    不过,那个评价在下一瞬间就完全改变。

    因为从杰克的阴影处伸出了无数黑手,缠住他的身体。

    「唔……?」

    影子。

    仿佛要将夜晚的黑暗吞噬般,漆黑的漩涡将周围的空间全都包住。

    察觉到那是魔术的弓兵——阿尔喀德斯维持着以弓与警察的义肢对抗的状态,环伺四周的状况。

    然后,他看到有一部分景色产生扭曲。

    平常人应该无法识破,但是在阿尔喀德斯这种等级的英灵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拙劣幻术。

    「……臭魔术师,从藏身的洞穴出来了吗?」

    判断那是狂战士主人的阿尔喀德斯,立刻看穿那个影子有什么意义。

    这不过是单纯的障眼法。

    如果是会直接造成危害的那类魔术,应该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受伤才对。

    若对手是神话时代的魔术师,又是另外一回事。但狂战士的主人,只要不是神话时代的英灵,而是人类魔术师,那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根据自己的主人巴兹迪洛·柯狄里翁给予的情报,狂战士的主人隶属俗称「钟塔」的魔术协会大本营,是一名稀世奇才——但既然是活在现代的魔术师,用的魔术就不足为惧,对方应该也察觉到了才对。

    既然如此,就该视这影子为障眼法。

    事实上,阿尔喀德斯也很清楚。在周围存在复数英灵的状况下,障眼法远比半吊子的攻击更为棘手。

    因此,他毫不大意地使出下一招。

    「……啄食吧。」

    轻喃的话语,化成撒向周围的沉重诅咒。

    受到水平地猛烈挥来的大弓所推,约翰与杰克们大大地往后退。

    趁着那一瞬间产生的空档,阿尔喀德斯将手里的数支箭一口气放出射击。

    然后,放出的箭矢在转眼间变形,成为有着青铜脚爪和喙的战鸟,并袭向位于大马路深处,人行道上的扭曲空间。

    扭曲的空间,随着缠绕魔力的鸟群一次又一次地通过切开,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场所,最后曝露出了一名青年的身影。

    「呜咿哇!——处、处、处置开始<Play Ball>!」

    青年慌慌张张地铺设魔术障壁,同时扰乱周围的风,闪躲鸟的袭击。

    但是,在遭受龙卷风般的强风刮散、分开的鸟群缝隙间,忽然穿过一箭——阿尔喀德斯放出的强力一箭,贯穿了那名青年的心窝。

    「——————」

    丝毫不在意强风、魔术障壁,贯穿一切前进的破灭之化身。

    那一箭准确地破坏青年的核,并且在粉碎周围骨肉的同时,逐步破坏他的脏腑。

    「主人!」

    阿尔喀德斯的身后,响起狂战士的怒吼。

    「费拉特!」

    名为约翰的警察也喊出那个名字。

    听到那个称呼的阿尔喀德斯,从脑海中抽出记忆——记录在巴兹迪洛给予的情报中的那个名字,正是「费拉特·厄斯克德司」。因此他确信自己的那一箭,已经诛灭了狂战士的主人。

    也许刻在魔术师体内的魔术刻印会自发性地起动,强硬地治疗致命伤,让魔术师得以复活,但阿尔喀德斯没有给予那种空档。

    打定主意要将魔术性肉体,连同所有魔术刻印都一并破坏的阿尔喀德斯,早已放出第二箭、第三箭。脱离强风的鸟群,也已经开始啄食敌人的肉体。

    但是——

    就在破坏开始进行的前一刻,「青年的身体开始如同雾气一样变得淡薄」。

    「什么……?」

    阿尔喀德斯一瞬间怀疑是幻术,但他立刻否定这个念头。

    属于自己宝具的一部分,魔力通路相接的「鸟」在啄穿敌人时,自己的确有感觉到实感。

    但是,现实的状况是那具尸体正如同英灵一般逐渐消失。

    他的意识比重,向「杀了主人」的这个念头,产生几秒的怀疑。

    就在这仅有的空档中——「他」完成了那个复杂奇怪的术式。

    「——介入开始<Game Select>。」

    那道声音,在极为接近阿尔喀德斯的地方响起。

    在至今短短时间里就化为尸体的,狂战士们的一部分。

    那些尸堆当中,某个没印象是自己屠杀的个体动起嘴与手,瞬间发动了魔术。

    一瞬间——阿尔喀德斯已架上弓弦的一支箭矢猛地炸开,使呈现异形之状的身体为之踉跄。

    ——怎么可能?

    阿尔喀德斯瞬间理解,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了发动宝具「十二荣耀<Kings Order>」之一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而行使的魔力流动,在遭受强硬拨弄下短路了。

    但是,那还只是术式的「开头」而已。

    「唔……!」

    就在他想要重新站稳脚步的时候,又发生魔力失控的状况。

    阿尔喀德斯虽然不是魔术师,但由于他的身体本身就是魔力的团块,所以遍布体内的所有血脉神经,都可以形容是魔术回路。

    而那些魔术回路,现在全部化成了导火线,以连锁影响的方式,接连发生微小的魔力失控。

    如钢铁般结实的手臂中,魔力爆裂。

    时而锐利如刃,久经锻炼成就的脚尖,魔力爆裂。

    如世界树之根般深而牢固,分布身体的血管中,魔力爆裂。

    遍布全身,编织美丽的神经中,魔力爆裂。

    连吸气的时间都没有的一粒粒肺泡中,魔力爆裂。

    受到布料遮掩的眼球内侧,魔力爆裂。

    脑干的一部分,魔力爆裂。

    爆裂、爆裂、爆裂——————————

    魔力爆裂的间隔时间逐渐缩短,最后在心脏一带,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魔力迸散开来。

    无法区分是痛楚或炽热的冲击。

    背上的翅膀与头上的角迸飞,握紧弓的手也发生魔力爆裂,震飞了几片厚实的指甲。

    身体内部的魔力也失控、撕裂了一部分的脏器。

    但是,恐怖的是曾经人人喻为大英雄的人的灵基。

    「……休想!」

    伴随气势凌人的一喊,阿尔喀德斯像使出震脚一样地踩踏地面,将失控的自身魔力流往大地之中。

    下一瞬间,铺在大马路上几百公尺长的柏油路面,好几个地方顿时被袭卷掀起,同时破裂的自来水管更将土沙与水一并喷上天空。

    如果置身相同状态的是寻常的英灵,就算当场全身炸散也不奇怪。但是阿尔喀德斯只靠那身强悍的肉体,就硬生生地防过了身体四散的危机。

    话虽如此,其身受到的损伤当然也非比寻常。

    这股反作用力把周围的道路摧残得乱七八糟,停在路边的汽车中也有数台已经整车翻倒,成为了半废铁的状态。

    但是在阿尔喀德斯的体内,蒙受了远远凌驾那些车的重大损伤。

    以一名魔术师能对英灵造成的影响而言,这是平常无法想像的事情。

    阿尔喀德斯的灵基具有非常高的抗魔力,现代的魔术无法伤及到他。

    既然如此——

    ——白费了吗?

    在构成自己的灵基中,有抗魔力薄弱的部分。

    而且,既然同时也是狂战士的一部分,那直到刚才为止,魔力的通路当然也会与青年主人相连在一起。

    那名魔术师,就是透过自己刚才从狂战士那里夺得的宝具——化身成幻想种恶魔的部分——灌入造成魔力流动混乱的术式吧。

    话虽如此,这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事情。

    那正是在这个状况下,只要未完美掌握住魔力流动错综复杂的路径,就不可能办到之事才对。

    换句话说,「他」就是办到了。

    「不这么靠近的话,就无法成功喽。」

    混在狂战士群中的那名魔术师流露放心的笑容,喃喃自语。

    周围的狂战士尸体开始消失。与此同时,阿尔喀德斯刚才射穿的魔术师尸体也完全消失无踪。

    那具名为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的魔术师尸体,当然正是由狂战士化身成的样子。

    阿尔喀德斯的心眼随着各种状况的累积,那一刻失去灵敏。

    然后——那一瞬间的动摇,使他露出致命的破绽。

    高吼的叫声,撼动阿尔喀德斯的耳朵。

    那声嘶吼,是名为约翰的警察使出浑身解数,连命都要豁出去一样地发动攻击的信号——当声音抵达他的耳朵时,约翰已经跳进怀中。

    瞬间超越音速的一击。

    这一击产生的冲击波,轻松震飞了周围的瓦砾。

    一瞬间。

    咚。仿佛约翰的气势是假的一样,阿尔喀德斯只感觉到侧腹窜过轻微的撞击。

    虽说是以化为宝具的义肢,对阿尔喀德斯使出超越音速的一击,但是对他非比寻常的肉体而言,顶多就这样了。

    事实上,义肢的刃物还从根部折断,约翰也受到冲撞时所产生的反作用力影响,弹飞到几公尺外后摔落地面。

    但是,这样已经足够。

    倾注了约翰一切力量的义肢——换句话说,是以沾染九头蛇毒的刃物使出刺击。

    虽然那种毒,对大部分的英灵而言,这时候就会成为致命伤了。但是——

    对阿尔喀德斯而言,这毒素会更为侵蚀灵基有其理由。

    ——死。

    纯粹的死毒的诅咒。

    过去曾经把自己逼得自杀身亡的毒液,流进了阿尔喀德斯的体内。

    同时,费拉特宣告自己的作战结束,道出术式的收尾词:

    「——观测结束<Game Over>。」

    这是为了身怀足以称为必杀一击的约翰,制造出的渺小破绽。

    为了产生那一瞬间的时间,他们付出过的准备,简单易懂。

    「奉献灵魂」。

    献给那名只有相遇不到几分钟的交情,身为术士职阶的英灵。

    ×      ×

    ——【我身为英灵的特技,就是把还算有名的道具调理过,将其升华成宝具。不过……】

    ——【可以将真正的英灵当作素材,这种机会可不多呢。】

    ——【毕竟,这需要得到所有者同意才能做嘛。平常不可能的。】

    ——【不过「例外」这种玩意儿,只要好好地拼起来,就会成为最棒的调味料喔。】

    ——【换句话说,就是这样了——我要对你的能力动些手脚。将「能化身成任何人」的效果升华到更高峰。】

    ——【让你能更完美地化身成别的陌生人。】

    ——【不过,要不要称主人为「陌生人」,是你自己决定啦。】

    亚历山大·大仲马提出做法相当极端的提议。

    主体是开膛手杰克灵基中的特殊能力<技能>「千貌」。

    接着将宝具「其不值惨剧之终焉<Natural born killer>」当作材料,再与另一项「食材」——即主人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的精华统统结合起来,就能将其能力暂时性地提升。

    当然,那只是一种比喻,不会真的将费拉特当成食材剁碎,扔进锅中熬煮精华。

    但是,用大仲马的力量强化两人之间的魔力通路,将彼此的存在模拟性地混合在一起——这种做法对主人与使役者这种存在而言,就像提议把他们扔进搅拌器里打成绞肉没什么两样。

    毕竟,从主人的立场来看,这个做法形同「杀人魔的灵基将与自己的存在混合」,甚至连会产生怎样的副作用、后遗症都难以想像。根据状况,说不定还会失去魔术,或者被英灵「开膛手杰克」的逸事拖下水,犯下毫无意义的杀人行为。

    虽然想得到的负面影响,如果全提出来会没完没了,但是——费拉特却乾脆地同意了这件事。

    于是,经由大仲马使用宝具强化后,杰克得到了「可以化身成费拉特·厄斯克德司这名魔术师,包含行使的魔术在内,将呈现与本人毫不逊色的状态」的力量。

    ×      ×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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