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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背叛、谋略、政变!异世界的王位之争尘埃落定~现代世界迎来期盼已久的日常篇,却开启了困难模式~ 〈休假与日常〉)

    自讨伐克拉肯后,过了一夜。

    我们在热海旅馆住了一晚,隔天一早离开当地,依照当初的安排,为了向主管报告事情始末,前往东京都内。交通工具照例是那辆二人静女士所驾驶的轿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星崎小姐则坐在后座。

    「唉,由二人静开车真的没问题吗?让佐佐木开比较好吧?我看她开车,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担心会不会出车祸,你的脚真的踩得到煞车吗?」

    「区区乘客,讲话还真没礼貌呢。」

    「我反倒觉得由我来开才会发生车祸呢。」

    星崎小姐初次搭乘二人静女士的爱车,盯着这不适合坐在驾驶座上的女童握住方向盘的画面,显得惴惴难安。当我们开上高速公路后,她更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我想起自己当时也对由二人静女士开车抱着一样的担忧,忽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我现在已经放心到甚至能打瞌睡。

    但因为一旦睡着就会被骂,所以我都会努力醒着,陪她聊天。

    「如果你那么担心的话,搭电车回去不就好了。」

    「是佐佐木要我一起搭的,各自回去局里也很奇怪吧。」

    「星崎小姐,你该不会是想要省下回程的交通费……」

    「……才、才不是!那佐佐木你又怎么样?」

    星崎前辈因为我这后辈不以为意的一句话,而绷紧面容。

    假如出差地点为外县市,前往工作地时,多会有造访单位的车接送,但等回到公司后,还是会全额拿到自己事前所申请路线的交通费,这对阮囊羞涩的上班族而言是常见的伎俩。虽然金额不多,但意外地会感到心花怒放。

    「不,我原本就没打算要申请。」

    「要不要我再开快一点?」

    「请、请你安全驾驶!」

    邻居妹妹与亚巴顿少年由小哔施展空间魔法,送回位于不幸炸毁的公寓附近的饭店之中。昨天白天,当我们在对策局里处理公务时,那间饭店便成了暂时安置他们的设施。

    文鸟大大说将他俩送回饭店后,会再返回艾莎大小姐所等待的轻井泽别墅中。自从我们在旅馆道别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所以他目前应该已经回去了。

    「话说昨天那到底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

    「除了克拉肯和我们之外,其他人的气息突然都消失了。稍微对我解说一下状况,我想也不会遭天谴吧。等下还要和课长报告,我们至少要互相套好说词吧?」

    被我指出假报交通费的事后,星崎小姐便明显地转移话题。

    我至今仍未对她说明过天使与恶魔的代理战争、随之产生的隔离空间,也未曾提及足以独力歼灭克拉肯的文鸟小可爱,以及我所施展的异世界魔法。

    当然也迟迟未解释魔法中年一词。

    「你就一问三不知就好。」

    「我也想像佐佐木一样,能在空中飞。」

    「对不起,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昨天已经举出我们与阿久津课长的关系,借此堵住星崎小姐的口。当我提及局里的工作与薪水后,她便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应该说果然如此吗?她似乎有所不满。

    至少不满到经过一晚后,还会这样重提旧事。

    「要是说作为交换条件,你、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呢?」

    「这男人是恋童癖,所以没用的喔。」

    「唉……」

    前辈从后照镜里,对我投以别有深意的微笑和挑衅眼神。

    不过,那也维持不久。

    她又因为驾驶的玩笑,而绷紧表情。

    「二人静小姐,请你不要胡说八道,扰乱职场秩序。」

    「佐佐木,你难道和二人静在交往?」

    「我们可是甜甜蜜蜜、打得火热呢。」

    或许因为小哔未与我们同行,二人静女士的话锋犀利。我望向驾驶座,便见到她露出不怀好意的奸笑。对她而言,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不会吃亏吧。

    她那种谈吐自如的态度,传达出与年龄相符的从容之情。

    「你认为她是我驾驭得了的对象吗?」

    「……好吧,那倒也是呢。」

    当我老实地举白旗投降后,星崎小姐也表示赞同。

    能这样对答如流,真不愧是二人静女士。她随后眉目流转,对我露出「谢恩吧」的眼神。看见前辈默不作声,我也只能乖乖地点头。

    附带一提,因为星崎小姐也在,我昨晚自重,并未前往异世界轻旅行。她与乖乖前往寝室的邻居妹妹与亚巴顿少年相反,即使旅馆人员在和室铺好了床,她也死缠烂打地窥探着客厅的状况。

    床位分配为邻居妹妹与亚巴顿少年住双人房,星崎小姐与二人静女士睡在和室,然后我与小哔使用客厅。

    她夜里三番两次地来看我这睡在沙发上的同事。因为待在一旁的小哔有通知我,所以一定没错。结果,一部分也受为了克拉肯东奔西走的疲劳的影响,使我们错过了前往异世界的时机。

    因为在等待星崎小姐入睡的期间,我们也不禁睡着了。

    「我暂时不会说出佐佐木真正的异能力,还有你和二人静认识的能力者的事。要是被课长问到昨天的事,我也会说克拉肯不知不觉就消失了,这样可以吧?」

    「星崎小姐,谢谢你。」

    「做为代替,你之后也要配合我出任务喔。」

    「好,那是当然。」

    「我先说好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会去揭穿你喔?」

    「我当然清楚。」

    「真的吗?你很轻易就答应了呢。」

    「因为这毕竟是工作。」

    「……是喔。」

    我自己也希望保有局员身分。

    这是一个极为合理的妥协条件。

    不久之后,阿久津课长也能独立追查出天使与恶魔的代理战争吧。如此一来,无论星崎小姐打了什么小报告,我们都不痛不痒。只要坚称异世界魔法是参加代理战争的奖赏,搪塞过去即可。

    虽然对邻居妹妹过意不去,但请容我利用死亡游戏当作障眼法。

    如此一来,会从我们身上泄漏出去的情报等于零。

    「话说,开在前面的那台车好慢喔,这里可是超车道啊。」

    「就算你是开玩笑的,也请不要刻意逼车喔。」

    「反正我们有真正的警察手册,就再装个警用警示灯到车顶上吧。」

    「…………」

    当我思及她已有安装妨碍电波装置的实绩后,觉得她很可能真的那么做,感到不寒而栗。

    接着我们就在车内东聊西聊,借此消磨这段时间。

    *

    在二人静女士的爱车上摇晃了一阵子后,我们在过中午时抵达了工作地点。

    我们将汽车停在停车场内,前往对策局所在的办公楼层。之后我连坐到办公桌前暂歇一会儿的时间也没有,阿久津课长便找我过去。在他的催促下,我、二人静女士与星崎小姐一同前往会议空间。

    众人在会议桌上的座位一如既往。细长桌子一边坐着阿久津课长,对面则并排坐着二人静女士、我、星崎小姐。能看到课长的前方桌面上摆放着一台接着外接萤幕的笔电。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可以当作你们已经处理完克拉肯了吗?」

    上司劈头就这么问。

    而我们三人早在回程中套好回应了。

    「非常抱歉,我们难以回答您的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

    「从太平洋北上进入骏河湾的克拉肯在海面上突然消失。我想您也接获通知了,自卫队弟兄们依然在现场搜索它的踪迹。」

    无论真相为何,也无论上司如何判断,我这部下能回答的情报仅此而已。二人静女士与星崎小姐也并未坑声,只默默地盯着我与阿久津课长交谈。

    课长随即对我们施压。

    「如果攻击对象依然活着,就要请你们暂居当地执行任务了。」

    就我个人而言,若能在东海道与沿岸宿场町中享受旅馆生活倒也乐此不疲。只睡一晚就离开热海旅馆令人惋惜,再多住两、三晚也无妨。

    「属下能报告的事实,就只有克拉肯已经消失这一件事而已。」

    任凭他们怎么找,也绝对找不到章鱼龙吧。

    毕竟,那可是星之贤者大人挂保证的。

    接连听见同样的回答,阿久津课长也有所反应。他的眉毛抖了一下后,闭起原本意图继续追问而张开到一半的嘴,露出暂时陷入沉思的表情。

    时间约为十几秒。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们的意图。

    他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后,简单扼要地回应:

    「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向高层报告。」

    「谢谢课长。」

    一旦我这么坚持,课长也无法大剌剌地向高层彰显出我们的存在吧。他拥有许多其他能运用的能干部下与人脉,我相信他能恰到好处地处理,他应该颇擅长这种事的吧。

    即便是现在这时机,他也可能抢在自卫队前,先行呈报结果。

    「话说回来,你都不慰劳一下努力的部下吗?」

    「非常感谢你们接连几天执行任务。」

    「不不,不那是那样的啦。」

    我们与主管磋商结束之后,二人静女士随即催促对方给予奖励。

    由于她从前天便开始东奔西走,因此对方也做出妥协。

    「有关之后的安排,如果确认了克拉肯已经消失的话,局里会有一阵子忙着善后。你们都负责了现场任务,我想请你们从今天起暂时放假。」

    「对对,就是这种的。」

    原本脸色难看的二人静女士,表情骤然一变,笑逐颜开。

    而这对我与小哔而言,也是求之不得的奖励。

    最近异世界忙得不可开交,我也很久没练习魔法了。能获得一段完整放假时间令人满心欢喜。由于无法得知路易斯殿下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打算暂时优先处理那边的问题。

    唯有星崎小姐露出不满的表情。

    对她而言,与其休假,不如获得临时奖金还比较开心吧。然而,在讨伐克拉肯的任务中,她表现较不显眼,因此在我与二人静女士的面前,只能安分地不发一语。

    「未来几天希望你们好好休息,消除疲劳。」

    「既然是上司的命令,那我就充分享受假日吧。」

    望向身旁同事的二人静女士,刻意将话题抛了过来。

    她那也是在暗示我「你可别在放假时给我找麻烦啊」吧。

    「佐佐木还有公寓全毁的事要处理,在安顿好之前,你可以优先处理家里的事。不过,希望你在放假前,缴交因为应对克拉肯而延后处理的报告书。」

    「属下遵命,今天会寄给您。」

    公寓毁于祝融之灾后,搬家的事该怎么办呢?

    思及我过去平凡庸碌的人生,这分明可谓一件大事,但我完全没有在考虑。因为我暗忖万不得已时,逃去异世界即可,距离我最后躺在自家床上,到底是多久之前了呢?

    机会难得,我也想和小哔商量新居,选择能与爱鸟过着更加缤纷生活的住宅。如今我的财务状况已经获得改善,选择订建住宅也并非不可能。

    「课长,我可以出任务。」

    「星崎小姐最近都一直出差,你就暂时以学业为优先吧。虽然已经谈好等你毕业后会雇用你,但还是希望你具备身为一名局员最基本的学力,尤其是外语,在拓展工作应对范围上,可是至关重要。」

    「……我知道了。」

    星崎小姐受到上司严厉的指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或许也学一下英文比较好。即使暂时不需要,但不知道未来如何。我对邂逅小哔后,忽然变得宽广的未来感到一缕不安。

    今后的人生,或许光靠母语是无法平安度过的。

    「话说回来,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我没有。」

    「我想赶快处理完杂务,开始放假。」

    「属下也没有问题。」

    「那么会议就到此为止。」

    我原本以为之后会忙好一阵子,严阵以待参加今天的会议,却发现获得了假日。我对上司的发言松了一口气,从会议空间回到充满办公桌的楼层中。

    *

    同一天,我与二人静女士顺利地完成行政工作,准时下班,离开了对策局。

    我回程同样搭乘同事的爱车,在东京都内移动,前往不幸爆炸的自家公寓附近的饭店。这是早上借由小哔的空间魔法,将邻居妹妹与亚巴顿少年送至的地方。

    我们与他俩约好,傍晚过后,在同一地点会合。

    一行人在饭店客房内碰面,再度搭乘二人静女士的车驶往他处。

    目的地为距离有些远的殡仪馆。

    出入口挂着「黑须家礼厅」的看板。

    以白纸黑墨书写的,是邻居妹妹的姓氏。我从旁望着看板,搭乘的汽车在殡仪馆工作人员引导下,前往馆内的宾客停车场。

    今晚我们将在此为邻居妹妹的母亲守夜。

    「叔叔,非常抱歉,老是给您添种种麻烦。」

    「这些都是托她安排的喔。」

    我透过后照镜,看见邻居妹妹低头致意。

    对此,我则比着握住方向盘的二人静女士回应。

    「是这样吗?」

    「在我们为了应付克拉肯而手忙脚乱时,她好像帮忙处理了很多事。所以要是你能对她道谢就太好了。毕竟,包含搬家之类的事,你之后应该还有许多事要蒙她关照了。」

    『我们最近都一直受你关照呢。』

    「哎呀,小事一桩,这不怎么花时间的。」

    二人静女士呵呵笑着回答。她拼尽老命地想要卖天使与恶魔的代理战争参与者人情。为了加强自己与邻居妹妹、亚巴顿少年之间的关系,无所不用其极地持续卖人情。

    她之所以帮邻居妹妹张罗丧礼,也是为了确保这个参加者吧。

    要趁他人找上门之前,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我这邻居孤苦无依,就我个人而言,也大为感激。二人静女士八成也有考量到我的感情,才对她呵护得无微不至。她的得失算盘打得极快,且行动力也高。

    此时,邻居妹妹隔着驾驶座椅背,重新鞠躬致谢。

    「二人静小姐,谢谢你。」

    「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有受到你们帮助。」

    「但我并不记得自己有特别做了什么。」

    「假如那大块头登陆的话,现在可要忙得焦头烂额了。」

    由于要守丧,我们先在饭店客房内换好衣服了。

    邻居妹妹身穿水手服,我与二人静女士则穿上丧服。虽然二人静女士平时喜爱穿着和服,今天却一反常态,换上一袭全黑连身洋装。轻飘飘的裙摆令她比平时更显稚气。

    刚才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隔着车窗见到她时,也吓了一跳。

    附带一提,亚巴顿少年则一如以往,戴着王冠,身披披风。但其他人看不见他,所以也没什么。再说他的衣着以黑色为底,风格正式,纵使被人看见,或许也意外地无伤大雅。

    「好,到了喔。」

    「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几点开始吗?」

    「差不多了吧,直接过去也无妨。」

    「我知道了。」

    我们下了车,按照导览图,进到殡仪馆内。

    也有家庭会在自家守夜,但邻居妹妹的家已经爆炸烧毁,所以借用这里的设施。据二人静女士所说,她已经订下直至明天葬礼为止的时段了。

    有关往生者的遗体,基于死因惨烈而血肉模糊,并未摆放于守夜会场之中。葬礼会以空棺举行,而仅存的尸骸将于对策局调查完毕后,日后进行火葬。

    这部分由对策局与警方介入处理,也知会了死者家属。我在为爆炸案善后时,掌握了种种状况。守夜日期之所以延迟一天,也是受到这一层背景的影响。

    「话说回来,你知道是由哪位担任丧主吗?」

    「我接到报告说有联络到这丫头的祖母了。」

    我代替邻居妹妹,趁现在询问二人静女士状况。

    她俩相遇后才过了几天,考虑到邻居妹妹的个性内向文静,应该不敢问东问西吧。另外,毕竟我是以相关人士的身分一同前来,也想掌握最基本的状况,以免冒犯家属。

    「她近年来和跟人私奔的女儿不相往来,但住在同一县内,好像是透过新闻知道了爆炸案的事。报告说多亏这一点,才能马上联络到她。」

    「她会和邻居的前夫一起过来吗?」

    「不晓得,我也无法确定。」

    「可是我不记得有见过祖母。」

    「这世上有很多家庭都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是,我知道了。」

    二人静女士听见邻居妹妹的呢喃后,道出体贴的话语。

    但她安慰的话令我感到不太对劲。

    不过,我也不便在邻居妹妹面前加以确认,又将话咽了回去。

    亚巴顿少年平时比邻居妹妹多话,但自从他搭上汽车后,便不再插科打诨。一如他所说,过去曾多次举办天使与恶魔的代理战争,尽管各时代有所差异,但应该也对凡人的冠婚丧祭有印象吧。

    我们自停车场经过大厅,走在殡仪馆的走廊上。

    很快就抵达了守夜会场。

    在柜台的会场工作人员引导下,我们来到一间较大的和室,里面有一座摆放着守夜布置的灵堂。工作人员说假如要更衣,也有休息室,此外,又另行安排了酬谢吊唁者的圆满餐会场。

    因为这是由二人静女士安排的,应该是所费不赀。

    包含葬礼在内,必定要价七位数。

    当邻居妹妹见到气派恢弘的灵堂后,也不禁道:

    「那个,我们家很穷,办不起这么豪华的告别式……」

    「你就当作是昨天任务的回礼,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

    那里已经有许多吊唁者的身影。

    而理所当然,全都素昧平生。

    我们一踏入会场便受到全场的注目。

    直到我们踏入灵堂之前,走廊都还能听到吊唁者吵闹的的谈话声。但当他们见到邻居妹妹后,人声便戛然而止。随后,众人三不五时地往我们这边偷瞄,压低嗓音,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孩子来了,你看,就是那个穿水手服的女生。」「她今年春天升上国中了吧。」「我朋友的小孩也念同一间学校,听说她在学校好像被霸凌。」「我听说她妈之前有被通报过社会局。」「唉,真的假的?」

    「话说,要由谁收养她?」「我家绝对不行。」「会有人要收养她吗?」「当然是送去育幼院吧。」「收养了青春期的女孩,要是怎么样不就麻烦了。」「那女人的女儿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众人零星的言论传到我们耳中。

    虽然我从邻居妹妹的家庭环境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但她家似乎受到亲戚排挤。吊唁者多为年长者,且大半为比我年长的女性,应该多是代替去上班的丈夫前来吊问的吧。

    「旁边那小孩又是谁啊?」「是二女儿吧?」「是和那个站在旁边的男人生的吧?」「代表那是情夫啰?」「可是那男的看起来很老耶。」「是有钱人吧?这告别式也很豪华。」

    「听说那个和她一起死掉的男人好像也是她的情夫。」「我之前就这么觉得了,她还真是水性杨花呢。」「据说她的死因是因为瓦斯外泄引发意外。」「搞不好是那男人嫉妒那死去的情夫,所以才去作案。」「哇,有可能耶。」

    流言蜚语瞬间夸大起来。

    这何止是加油添醋的程度,甚至还加肉添菜,都可以煮出一桌菜了。我见识到这宛如周二悬疑剧场的进展,比起反驳,反而不由自主地心生赞佩,使我踏入会场第一步后,便不禁定格在原地。

    我感受到自己格格不入。

    早知道就在车里多等一下再过来了。

    随后,二人静女士的手拉了拉我西装外套的衣摆。

    我望向她,听到她牙牙学语地说:

    「把拔,人家肚子饿了。」

    「可以请你别开玩笑吗?」

    我闻言,背脊不寒而栗。

    感到上臂起了鸡皮疙瘩。

    还有,我也肚子饿了。

    这是因为离开对策局后,我们没吃晚餐,就来参加守夜。

    「那就不要在意别人,快点坐到位子上。」

    「说得也是,如你所说。」

    我受到二人静女士催促,走向放在灵堂前的坐垫,尽量坐在后方。自正面看来,依序是邻居妹妹、我、二人静女士,这看在旁人眼里,我彷佛带着两名女儿的父亲。

    自认识这位同事以来,我第一次羡慕她过于年幼的外表。

    我们跪坐着等待了几分钟后,一名僧侣入场,开始诵经。

    *

    【邻居视角】

    我知道作为冠婚丧祭的一环,有守夜这种仪式。

    不过,没想到我人生初次参与的守夜仪式竟然是自己母亲的丧礼,我在上个月之前作梦也想像不到。会场后方摆有一个气派的灵堂,我望着她布置于高处的遗照,这么心想。

    同时又感到惴惴不安。

    这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以我连吃饭都有困难的现况,假如要我支付,根本也不可能还清。我在搭车时,听到这是叔叔同事•二人静所安排的葬礼,但我还是怕得不敢询问费用。

    「那个,我们家很穷,办不起这么豪华的告别式……」

    「你就当作是昨天任务的回礼,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

    看来我暂时能对守夜与告别式的费用放心了。

    然而,如果能收到回礼,希望不是用在这种无聊事上,而是用在更加有意义之处。但在叔叔面前,我也无法老实地道出真心话,只能默不作声。

    即便要谈判,也应该去他看不到的地方。

    这是因为当我因为母女问题而逆来顺受时,他就会对我很温柔。

    如果能被叔叔温柔对待,我什么都愿意做、也想做。

    「那孩子来了,你看,就是那个穿水手服的女生。」「她今年春天升上国中了吧。」「我朋友的小孩也念同一间学校,听说她在学校好像被霸凌。」「我听说她妈之前有被通报过社会局。」「唉,真的假的?」

    「话说,要由谁收养她?」「我家绝对不行。」「会有人要收养她吗?」「当然是送去育幼院吧。」「收养了青春期的女孩,要是怎么样不就麻烦了。」「那女人的女儿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众人针对我的境遇悄声议论。

    我原本以为自己无法避免被送去育幼院。

    不过,因为我被卷入天使与恶魔的代理战争中,暂时能住在二人静安排的轻井泽别墅。虽说如果没被牵连,公寓也不会被焚毁啦。

    就我个人而言,不再是叔叔的邻居,令我最为哀伤。

    「旁边那小孩又是谁啊?」「是二女儿吧?」「是和那个站在旁边的男人生的吧?」「代表那是情夫啰?」「可是那男的看起来很老耶。」「是有钱人吧?这告别式也很豪华。」

    「听说那个和她一起死掉的男人好像也是她的情夫。」「我之前就这么觉得了,她还真是水性杨花呢。」「据说她的死因是因为瓦斯外泄引发意外。」「搞不好是那男人嫉妒那死去的情夫,所以才去作案。」「哇,有可能耶。」

    这群亲戚不只对我有兴趣,甚至开始谈论叔叔与二人静。

    四处开始讨论这些空穴来风的流言。我不禁胡乱臆测「他们之所以刻意前来没什么来往的亲戚告别式,就是为了能像这样三姑六婆地道人长短吧」。

    「把拔,人家肚子饿了。」

    「可以请你别开玩笑吗?」

    我对二人静演戏般的话觉得无比烦躁。

    像这样与叔叔拉近关系真是狡猾。

    太狡猾了。

    下次我也要叫叔叔把拔。

    在学校里,有些学生会误称老师为爸妈,虽然在我升上国中后,还从未见识过,但就读小学时,曾多次目睹过。

    我想用这种作战。

    一会儿后,僧侣入场,坐在灵堂前开始诵经。

    吊唁者坐在摆放于灵堂后方的坐垫上,侧耳听经。

    放眼望去,无人哭泣。

    不只如此,甚至没人感到悲伤。

    理所当然地,我自己心中也毫无波澜。

    或许是对这一连串的仪式产生兴趣,亚巴顿在会场内轻飘飘地东飞飞西晃晃,以灵堂为中心开始盘旋。他看了看僧侣身上的法袍,又闻了闻摆在一旁的香炉气味,真是肆无忌惮。

    而位于鸦雀无声的会场内,我也无法警告他。

    过了一会儿,僧侣低喃:「请各位捻香。」

    在他这么低喃后,又继续如背景音乐似地诵经。

    坐在前方的老妪站了起来,走向位于灵堂前方、僧侣背后的香炉。我事前已经瞭解过守夜时需要这么做,但不清楚规矩。

    然后,立刻就轮到我了。

    「以亲属关系来说,接着是轮到这丫头吧。」

    「没错。」

    我曾在不知哪本书上看过,与往生者血缘愈近的人,需要愈早去捻香。

    也就是说,刚才去捻香的人是丧主,是我的祖母。

    叔叔与二人静为了引导困惑的我,起身前往捻香,我也跟随在两人身后,走到香炉前。他俩在香炉前退开一步,我则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一如祖母在众人面前所做一般,鞠躬致意并捻香供养往生者。

    我依样画葫芦,将香粉撒入香炉中。

    这费了我一番工夫。

    且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怀疑。

    当捻香时间拖延时,诵经是否都不会中止呢?类似一首歌从副歌前段进入副歌,再历经乐器独奏,逐渐酝酿气氛,将情绪推向最后一段的副歌,却因为捻香迟迟无进展,而又回到主歌的旋律──僧侣也许会边敲木鱼或佛磬,边这么即兴发挥。

    「她妈妈明明都死了,居然能这么平心静气呢。」「我听说她被她妈虐待,是真的吗?」「我想是不会啦,但该不会是她对瓦斯开关动手脚的吧?」「喂喂,人家会听到的啊。」

    背后传来素未谋面的亲戚窃窃私语的声响。

    虽然我在搭车时问过了,但在会场中果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比起母亲的葬礼,他更加珍惜现在的家人吧。

    取而代之的是有一名女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狠瞪着我。她与其他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吊唁者互为两极,眉头深锁,恶鬼似地地盯着我看。

    她年纪约为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眉清目秀,在充满中年人以上的守夜会场中,算相对年轻,似乎无人与她同行,她远离旁人,独自坐着。

    她那身体面亮眼的丧服与她的眉头一样,处处都有皱褶,令人在意。

    当吊唁者捻香完毕后,接着再由僧侣讲经开示。

    以时间而言,约几分钟而已。

    当僧侣开示结束、离开会场后,守夜仪式也随之终了。

    这一连串的流程之中,叔叔与二人静都会悄声给我提醒。

    原本鸦雀无声的会场再度因为吊唁者开始交谈,而闹哄哄了起来。灵堂前摆着许多坐垫,原本坐在该处的人受到会场工作人员引导,鱼贯地移动到另一间房间。

    之后预计将举办招待吊唁宾客的圆满餐餐会。

    我原本也得参加。

    不过,叔叔与二人静一起提出其他建议:

    「就算不留到最后,在这时候回去也行吧?」

    「我的想法也与二人静小姐一样,你觉得呢?」

    原因为吊唁者对我们的眼神。

    坦白说,那令人相当不自在。

    众人移动时,也三不五时地对我们行注目礼。

    途中,一名吊唁者走了过来,阻断了走向另一间房的人潮。是那位自我们造访会场后,就一直狠瞪着我的女子。她走到我面前后停下脚步。

    有什么事吗?

    在我感到疑惑不久后,她便语气强硬地问: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黑须小姐的女儿吗?」

    「是,我是……」

    「!……」

    当我诚实地点头后,对方便打了我一巴掌。

    会场回荡起一阵清脆的声响。

    没想到对方劈头就赏我一巴掌,令我不禁踉跄一下。

    随后,一旁伸出一只手,宛如扶住我的身体一般,绕到我肩膀与背后,轻柔地支撑住我即将失去平衡的身体。我自然地望过去,便看见了叔叔的侧脸。

    这令我怦然心动。

    这是天大的美事。

    「无论你有什么苦衷,能请你别使用暴力吗?」

    「一来就这么凶悍,要叫警察吗?」

    叔叔与二人静露出严厉表情,盯着对方。

    不过,站在我面前的女子并未浮现出畏怯神色。

    她不在乎旁人眼光,尖声嚷嚷:

    「要死的话就自己去死啦!因为你妈是妓女,拐骗别人的男人,所以才会牵连他的啊!我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你们母女要怎么赔我!?」

    我感到被叔叔碰触的肌肤变热,能被叔叔碰触身体的机会过去屈指可数。应该说,他第一次主动来摸我,就是日前在隔离空间里被他抱住的时候吧。

    无论我如何渴望,他都不曾碰触这具身躯。

    因此,我满心欢喜到甚至觉得眼前的女子毫无所谓。

    甚至能感谢她说「谢谢你打了我」。

    「你是她母亲交往的男性的太太吗?」

    「他们怎么可能在交往!?」

    看来她老公外遇了。

    自她专程来到守夜仪式,找外遇对象的女儿呛声撒气这一点看来,她对母亲恨之入骨。这样也能理解她一直瞪着我的原因了,她丧服上的皱痕是因为她才刚办完自己老公的葬礼,就直接跑过来了吧。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母女的,就算死也不会原谅你们夺走我和他的幸福,我之后会一直诅咒你变得不幸,不管你搬去哪里,我都会追过去,并一辈子恨着你。」

    「我身为女儿,对家母的所做所为感到抱歉。」

    「啥?所以又怎样?就算你道歉他也不会回来了啊!」

    「…………」

    那是想要我怎么办?

    叔叔与二人静也露出伤脑筋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女子再度朝我举起了手。

    这次她的动作被一旁的叔叔看见了。

    原本放在我肩膀与背后的触感消失。

    他踏出一步,抓住了女子挥下的手腕。

    「我再说一遍,能请你不要使用暴力吗?」

    「你这色狼,放开我!他是色狼啊!这个人是色狼啊!」

    对方高声呐喊子虚乌有的诽谤。

    这导致周遭目光更加好奇地聚集而来。

    明明被叔叔摸到,却提出这么奢侈的主张。我多年来无论多么渴望他碰我,他却连用指尖轻摸一下也没有,就连他给我食物时,都极为小心谨慎。

    「真没办法……」

    「亚巴顿,麻烦祢了。」

    二人静继叔叔之后,也朝女子踏出一步。

    而我这使徒彷佛打断她似地,呼喊了恶魔的名字。

    我能忍耐她对我再三辱骂。

    不过,如果她说叔叔坏话,我便会怒不可遏。

    『唉唉唉,希望你别因为这种小事使唤我。』

    「请别让她晕倒。」

    『真希望你在隔离空间内,也能发挥这种狠劲呢。』

    亚巴顿飘浮于空中,轻飘飘地靠近该名女子。

    唯有我能亲眼见到他的举动吧。

    听到亚巴顿的名字,二人静也停下动作,转向了我,她应该认为状况能交给我们处理吧。叔叔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盯着我看。

    于是,恶魔的指尖碰到了该名女子的颈部。

    同时,对方双腿瘫软地跪倒在地。

    她的身体失去支撑力,就这样疲软地瘫坐在地板上。

    「……这、这是怎么了……」

    她对自己肉体的变化感到诧异。

    叔叔也放开了她的手。

    我面对着她,神情冷淡地道出过去发生的事:

    「你的先生对家母并没有什么兴趣。」

    「啥?那他为什么会在你们家待到那么晚?」

    「据他本人所说,他起初是看上我的身体。」

    「别胡说八道了!他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小孩呢!?」

    「以前当家母不在时,我曾被他袭击过。」

    「啥……」

    假使我对叔叔说我当时怕极了,希望他安慰我的话,他是否愿意和我发生关系呢?倘若他是因为我未成年,而不敢出手,那么得知我已有经验后,或许会愿意跨出一步。

    这有一试的价值。

    毕竟,我曾被袭击是事实,即使房事后落红,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认为去查查他是否有其他犯罪行为,也是为了这社会好。」

    「你、你别撒谎了!他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小丫头……!」

    「你先生说他就喜欢我这种丫头。」

    「别胡说!」

    不知道叔叔又是如何。

    我好在意。

    在我们争执时,殡仪馆工作人员跑了过来,不知是吊唁者找他们过来,抑或他们听见女子泼妇骂街而跑来,几名身穿西装的男子匆忙惊慌地靠近。

    我见到这一幕后,转身背对着瘫坐在地的女子。

    「不好意思,我们先告辞了。」

    一如叔叔与二人静的提议,我应该乖乖回去比较好。

    我从守夜会场朝向大厅,走过了走廊。

    我事前听二人静说。葬礼似乎是由祖母操持。既然如此,我们不在场也无所谓吧。他俩也体恤我的想法,默默地跟了过来。

    我们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便听不见吊唁者的声响了。

    确认到四下无人后,他们两人道出两极的结语:

    「说得真好,大快人心啊。」

    「不过,我认为应该尽量别诉诸暴力。」

    「对那些听不懂人话的人,就只剩下揍到懂这条路了吧?」

    「但以结果来说,就是这样你手背上才会长出那个烙印呢。」

    「唔唔,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刺耳啊。」

    虽然我不懂手背上的烙印是什么,但就算我问了,他们多半也不会告诉我实话吧。我明白两人会四两拨千斤地敷衍过去。尽管觉得不甘心,但我仍默默地倾听两人的对话。

    亚巴顿在步于廊下的我们身旁飘来飘去。

    正当我们走出殡仪馆时──

    身后传来一道乒乒乓乓的匆忙脚步声。

    「等一下!请等一下!」

    我转过头去,见到捻香时最先站起来的那位老妪。

    应为我祖母的女子朝着我们跑了过来。

    她年约六十,脸上与四肢明显看得到皱纹,但背脊挺直,身体感觉相当健康。我们停下脚步,转了过来,她则脚步稳健地走向我。

    话说回来,我没去问候她。

    因为我们抵达会场后,仪式很快就开始了。此外,在仪式结束后,我又立刻被母亲男友的太太缠上,找不到时间和她说话,一部分也是因为她身为丧主,一直忙进忙出。

    「抱歉我这么晚才来打声招呼,我是你的奶奶喔。」

    「对不起,我没问候您一声就打算回去了。」

    我老实地低头回应。

    而后她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叔叔身上。

    「话说回来,请问你是联络我来葬礼的人吗?」

    「不是,不是我。」

    「那么,请问你和我家孙女是什么关系?」

    「我和黑须同学住在同一栋公寓,是她的邻居……」

    「啥?你该不会也想染指我孙女的财产吧?」

    「……财产?」

    叔叔这么回答后,祖母的表情起了显著的变化。

    她原本笑容可掬,神情却瞬间转为严厉。

    祖母用瞪视般的眼神看着叔叔道:

    「你是想拐骗我孙女,再向她的养父榨取钱财吧?那边那小娃儿是你孩子吗?不惜利用小孩,也要接近我可爱的孙女,真是一个下流龌龊的男人。」

    小娃儿是指二人静。

    被人提到的她则愣了一愣。

    她突然被人这么说,似乎吃了一惊。

    此时,祖母又从那两人转向了我。

    接着,她露出灿烂的微笑,连珠炮似地说:

    「不可以依靠这种莫名其妙的男人喔,也不能依靠来殡仪馆的亲戚,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想高攀你养父的人渣。在你成年之前,奶奶都会好好守护你的。」

    她单方面地贬低叔叔,令我觉得烦躁。

    什么养父,什么财产,我根本搞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不过,我这孙女立刻厌恶起这初次见面的祖母了。

    「奶奶我和你爷爷离婚了,一个人住好寂寞喔。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呢?你住的公寓也烧掉了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好意思,请问祖父也在这里吗?」

    「你不用在意那窝囊废喔。」

    我没想到不仅母亲,竟然连祖父母也离婚了。

    祖母谈话间毫不掩饰自己与祖父不睦,包含母亲对我的态度在内,令我心中升起许多想法。不必拿自己家庭与别人比较,而感叹自己有多不幸,这世上这种家庭绝不算少。

    我理解当我询问祖母的事情时,二人静为何说出安慰之词了。

    「二人静小姐,请问你是怎么联络她的亲戚的?」

    「为了方便,就办了领养,再让代理人去联络他们了。」

    「对方好像误会她被好人家收养了。」

    「看起来是呢。」

    叔叔与二人悄声聊着我的事。

    他们和我们拉开了点距离,轻声细语,不让祖母听见。

    我也只能勉强听见内容。

    我在失去监护人后,似乎由二人静安排,被不知何方人物收养了。思及我与亚巴顿的关系,她绝对不会随意安排,因为她很重视与他之间的合作关系。

    不过,我不能对此一无所知,等抵达轻井泽后,要再好好确认一下。假如可以的话,希望叔叔领养我当女儿,我好想看他对成为养女的我产生情欲的模样。

    「别理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和奶奶我一起走吧。」

    「…………」

    『嗯~以我这恶魔的感觉来说,最好是不要喔。』

    不必亚巴顿说。

    我也应该拒绝祖母的请求。

    在她眼里,我肯定就像一株摇钱树,证据就是她以往从未联络过我。更重要的是,她一见面就批评叔叔,使我绝对不想靠近她。

    于是,正当我这孙女对祖母心生种种盘算时,二人静插嘴道:

    「一样是婆婆的话,依靠我这婆婆还比较实在呢。」

    「啥?这小鬼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喔?你说我是小鬼?敢说我这毫发无伤地活过明治维新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人是小鬼?」

    二人静与祖母对峙,开始了一场婆婆对决。

    她还抬头挺胸。

    二人静的外观怎么看都是一名女童,所以这段对话十分突兀。祖母也误以为自己被小孩挑衅,明显露出烦躁神色。二人静与亚巴顿一样,是以她的方式在引导我吧。

    「叔叔,不好意思,我们能不能赶紧回去呢?」

    「真的可以吗?」

    叔叔与二人静截然不同,直到最后一刻都体谅着我与家人之间的关系。

    他的言行举止从公寓爆炸案后始终如一,和基于自身立场发言的亚巴顿与二人静不同,如果不是我太自以为,他就只是单纯地尊重我的想法。

    所以我好开心。

    我也愿意为了叔叔付出种种努力。

    「我的亲人给您添了麻烦,非常抱歉。」

    「没那回事,那我们回去车上吧。」

    「是。」

    叔叔向我示意后,我便从大厅走向停车场。

    二人静对祖母露出骄傲的表情,迅速地跟着我们移动。飘浮于空中的亚巴顿也轻盈地飞在空中,跟随我们。而祖母见我们转身离开,在背后鬼吼鬼叫似地对我道: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奶奶,您能帮我向祖父问安吗?」

    「!……那家伙该不会做了什么吧?是这样的吧!?」

    我转过头去,简短地这么说。

    并不再出声回应。

    虽然对未曾谋面的祖父过意不去,但暂时请你挡在祖母前当靶子吧。当她注意到祖父与我毫无关联时,我应该已经搬到新家了。

    祖母站在大厅前目送我们离开,随即拿起手机,不知打给了谁。

    『你也很坏心呢。』

    「我认为请他帮这点小忙也无伤大雅。」

    我们离开祖母身边,直接坐上汽车,离开殡仪馆。

    *

    我们出席了邻居妹妹母亲的守夜仪式,并未参加圆满餐会,直接回到了公寓附近的饭店之中。葬礼现场状况对伤心的她而言,彷佛遭受双重打击一般,令我十分过意不去。

    包含是否参加明天的葬礼在内,我预计要与二人静女士讨论一下。

    等回到饭店客房后,再借由小哔的空间魔法瞬间转移到轻井泽的别墅中。文鸟大大目前正在自我约束不用网路,但在收到简讯联络后,还是来客房迎接了我们。

    于是,我们来到别墅的客厅中,面对面地谈话。

    「虽然很突然,但明天就处理你们搬家的事如何?」

    正端起茶杯喝茶的二人静女士,抬起脸这么说。

    我坐在她身旁,沙发对面是邻居妹妹与亚巴顿少年,艾莎大小姐则坐在类似寿宴主角位置的单人沙发上,小哔站在矮桌的栖木上。

    『我是求之不得,你呢?』

    「我就算再住在饭店一下也没关系。」

    「新房的水电、瓦斯、网路都已经能用了,我也叫人赶快布置了家俱,能过最基本的生活,对方报告说明天早上就能交屋了。」

    「……这样啊。」

    「但还来不及安排人力,也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到屋子里吧?未来暂时要请你自己煮饭、洗衣,或是请你来这边处理。」

    『这附近好像有很多能吃的野草,无可挑剔呢。』

    「亚巴顿,最近开始变冷了,会摘不到野草喔。」

    『我是开玩笑的,你别那么认真地回我。』

    话题提到了邻居妹妹与亚巴顿少年的新居。

    似乎已经决定搬家日期了。

    既然是由二人静女士所安排的屋子,理应具备相当程度的保全系统,带着爆裂物的自称亲生父亲也不可能再突然来访了,就这一层意义而言,我也能感到放心。

    同时,我也感到有些焦虑。

    我自己也必须解决新居问题。

    当我思考此事时,同居人便立刻催促我道:

    『他们决定搬家地点了,你呢?』

    「小哔,我现在恰好在烦恼这件事。」

    「唉,佐佐木,我想提议一件事。」

    「艾莎大小姐,怎么了吗?」

    「你就拜托二人静,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呢?这间屋子有很多房间,如果是你和鸟鸟的话,我想她也不会不愿意。我也能多一个讲话的对象,会很开心的。」

    我没想到这一点。

    这里以舒适度而言是最高级的。

    而且,就算不说,一日三餐也会端出美味营养的饭菜。

    尽管如此,思及我们与二人静女士的距离感,我心中不太愿意做出这选择。

    「唉唉,她说什么?」

    「她提议说我们要不要也住进这里。」

    「我是无所谓喔?但要和我约好绝对不会毁了这里。话说,那只文鸟已经算住进来了吧?当我们在走廊转角恰好碰到时,我都会被鸟给狠狠撞上啊。」

    『…………』

    听她这么说,小哔也有些过意不去。

    目前由她照顾艾莎大小姐,使我心中不想继续欠她人情。此外,我们未来不一定会与她继续合作,毕竟,她算颇具影响力的人物,我不太敢与她同住。

    「那个,我想对叔叔提议……」

    「怎么了?」

    「既然这样的话,就和我们一起住呢?」

    『原来如此,这是好提议呢!好主意!』

    随着邻居妹妹的提议,亚巴顿少年顿时出声附和,令我感到一股压力。

    他应该想在她身旁安排即使在隔离空间内也足以应付天使的战力吧。历经克拉肯袭击事件后,一如我在热海旅馆中所确认的,他对小哔的评价起了变化。

    「那传出去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尽量不要。」

    「……这样啊。」

    中年男子与并非自己亲戚的未成年少女同居,一点也不正常。

    因为我目前有公权力做靠山,所以不会遭人逮捕,但这也不一定能持续下去。未来,当我与阿久津课长闹翻扯破脸时,也无法否定不会有与各有关单位成为敌人的可能性。

    虽然对不起邻居妹妹与亚巴顿少年,但这么一想,我目前想身家清白地活下去。至少当我的户籍还存在的期间,都要注意不留下莫名的事前评价。

    「我想就算我们不住在一起,也能充分帮助到两位。」

    『这样啊?但我认为住在一起,在各方面都比较方便。』

    「视状况而定,我想也能让小哔住在你们家。」

    『嗯,吾无所谓。』

    「啊、不,那就不用了,不能让叔叔那么麻烦。」

    在邻居妹妹退让后,便先将我新居的问题搁置一旁。

    等到异世界时再慢慢思考吧。

    就我个人而言,考虑到未来要养大型犬,想尽量买一间宽广的独栋透天。目前有别于低薪的前份工作,于对策局担任公职的话,在远离都心的郊外买一间透天,也并非绝对不可能的选项。

    玄关旁要设计一个散步后洗脚的地方,面对屋外的墙要四处开多扇小窗,客厅旁要盖一座能常照日光的室内阳台,而就算不到宠物运动场的程度,但我想在宽广庭院中铺上草皮,与爱犬一起跑跑跳跳。

    一旦这样开始想像,就觉得这可不妙。

    光是这样幻想,就能变得幸福无比。

    为此,异世界的贸易是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

    「话说回来,小哔,今晚的安排……」

    『和上次隔了一天,你要提早过去吗?』

    「如你所说,可以麻烦你吗?」

    『嗯,吾知道了。』

    努力朝着同时养多只狗狗的梦想迈进吧。

    我们与在客厅中放松的众人道别,前往睽违一整天的异世界。

    *

    我们自轻井泽的别墅出发,一如以往,首先拜访穆勒伯爵。

    自上一次造访已经隔了一段时间,或许发生了某些状况,因此我严阵以待。然而,这次却天下太平。我们在此观赏了艾莎大小姐的影片讯息,并拍下伯爵本人的回应,实施最近的例行公事。

    据穆勒伯爵的说明,路易斯殿下在佐佐木男爵领地闹得人仰马翻后,结束了对建设于雷克坦平原上的堡垒的视察,已经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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