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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章 我不要)

    「哎呀~大哥,你可真是大展神威!嘿!一炮而红啦!」

    陪小泣体验完团体心理治疗后,我回到了牢房。结果幕仔立刻发挥他油腔滑调的口才迎接我回房了。

    「你背弃了我对不对?」

    「没想到大哥面对那个SBT(萨巴特)竟能一步都不退缩地大干一场!我当初的眼光果然没错!」

    「你一直在旁边看戏,都没来帮我对吧?」

    「我也有想过要下场助阵啊,只是很不巧我腰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哎呀~实在可惜。要是身体没事,我巴不得第一个就冲上去帮大哥啊!」

    骗人。绝对是骗人的。

    这男人有时候让人搞不清楚究竟讲的有几分是真心话。过于信任他或许并非好事。

    「不过很高兴大哥平安无事。」

    「真会耍嘴皮。」

    「别这么说嘛,有话咱们等会再慢慢聊,大哥你先坐下休息吧。你想必也累了。」

    就在这时,刺耳的蜂鸣器声响忽然响遍整栋牢房大楼。

    「收监!」

    稍迟一些,从远方传来狱警的吼声。

    以此为信号,在走廊上悠哉的受刑人们纷纷回到各自的牢房中。

    看来自由时间结束了。

    喀锵──

    栅门应声关闭。

    「咦?自由时间已经没了吗!」

    「结束啦。嗯?我没跟你讲过到几点吗?」

    「你没讲!」

    不妙!居然已经这种时间了!

    「话说这里的自由时间跟其他地方比起来,可是长得很离谱啊。」

    也就是说,接下来直到明天中午都没办法自由行动了吗?

    早知道就不该听小泣任性去参加什么心理治疗啦!

    明明都没什么时间了,我到底在搞什么鬼!

    「啊,对啦,大哥。」

    正当我抱头懊恼的时候,幕仔一点也不察言观色地开朗说道:

    「关于那个轮寒露的事情啊,我个人也稍微去调查了一下。」

    「唉?真的?」

    或许我被话题引诱上钩的态度太明显了,幕仔一脸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因为大哥好像很想知道的样子,所以咱这个情报屋幕仔便亲自去查了一番啦!毕竟大哥原本盯上性命的对象竟然已经挂掉,所以最起码想知道对方是怎么死的,对吧?」

    这么说来,幕仔好像对我有这样的误会。不过现在关于这个误会就先摆到一边──

    「幕仔……你该不会其实人超好的?」

    「别这么说嘛!」

    总觉得我好像在狱中寻得了一丝友情。

    「那你说轮寒露的事情是?」

    我如此言归正传后,幕仔便「这你就听我说了」地摆出认真的表情压低声量。

    「传闻中,那家伙在凡间时似乎加入过一个相当出名的佣兵团。怪不得他那么会打架。」

    「他是佣兵出身?」

    「听说是喔。好像是个叫『EM』的国际性佣兵团。据说不知是哪里的资产家砸下大钱养出来的私人军队。」

    「EM……是吗?」

    民间个人竟然拥有自己的军队,这世上有钱的人就是很有钱啊。

    「然后轮寒露在那里也自甘堕落染指了无聊的犯罪行为,结果最后沦落到这座夏洛克监狱来了。大概从进来之前就过得很胡闹吧,生前可说是为所欲为,还靠塞钱把好几名狱警收买为自己人。当时他底下的二号人物,也就是那个缘狩八成也对他积了一肚子怨气。我看轮寒露死后心里最暗爽的人非他莫属了。毕竟人才死了几天而已,他就变得那么嚣张。大哥你也在市场见识过了吧?」

    的确,缘狩当时自称是SBT(萨巴特)的领袖。想必他盯上这个位子很久了。

    「那家伙在外头似乎也带过一帮小有名气的流氓团体,只是进来这里之后遇上轮寒露,让他只能甘于二号的位子。在这点上,他好像相当不满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有企图过下克上?」

    「表面上是没有明讲过啦。到头来,他还是很怕轮寒露的。毕竟被揍过很多次啊~」

    幕仔说着,把拳头抵到自己脸颊上,夸大作戏地往后仰。

    缘狩──

    在夏洛克监狱中距离轮寒露最近,也是因为轮寒露的存在而最吃亏的男人。

    假如在他眼前凑齐了某种条件,会如何?

    举例来说,像是让他能够确实把轮寒露杀掉,又能隐蔽犯案行为的某种条件。

    「除此之外,还有想到什么对轮寒露怀恨在心的人物吗?」

    听到我这么询问,幕仔立刻「你跟我开玩笑吗?」地皱起眉头。

    「他可是轮寒露喔?大大小小的仇恨讲都讲不完啊。」

    「这么说也对。轮寒露……看来是个相当危险的男人。不过那样的个人形象实在很难跟殉情联想在一起。虽然我跟他没见过面,但总觉得很不像是他的作风……」

    「不,关于这点啊,我进一步调查后挖出了一项惊人事实。大哥听了可别惊讶。其实轮寒露那家伙似乎对人类的女性没有兴趣哩。」

    「呃?是喔?」

    「听说是他那话儿不举的样子。虽然不清楚是由于以前有过什么心灵创伤还是啥啦。」

    「是这样啊。」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样,轮寒露似乎会把自己无处宣泄的性欲发泄在人偶身上。」

    人偶──

    「是吗?原来如此……」

    「咦?大哥都不惊讶吗?那个轮寒露喔?对人偶喔?」

    「呃不,我很惊讶啦。然后你说人偶怎样?」

    「我也去问过调货仔,听说轮寒露那家伙以前还会亲自去委托他采买人偶。虽然轮寒露有跟调货仔说过要保密,威胁他要是敢讲出去就杀了他。但反正现在人都死了,也没义务要继续帮忙保密,所以调货仔轻易就告诉我这件事啦。」

    果然那些人偶是轮寒露特地从外面买进来的。

    「据调货仔说啊,轮寒露那家伙似乎是人偶恋爱症的样子。」

    「人偶恋爱症……也就是说他对人偶……?」

    「看是恋爱或者抱有性欲,反正就是有种执着心啦。」

    爱上无心人偶的男人。

    「这可是我特地请了调货仔一顿饭,问出来的可靠情报喔。」

    「你请客啦?」

    「对!沙威玛一份!」

    「那该不会原本是我的……」

    「请别在意啦!我可是为了大哥自掏腰包呢!」

    虽然有点难以释怀,不过我更在意刚才这段话的后续。

    「难道轮寒露是对人偶的执着心过了头,进而对自动劳工……对多妮雅……」

    他不是把自动劳工当成人类的代替品,而是人偶的代替品。

    「哦哦,原来如此。我听到他跟自动劳工殉情什么的,起初还以为是夸大形容,但这下可信度飙高啦。轮寒露那家伙,还真的对女性仿生人(gynoid)迷恋到甚至选择殉情的程度啊~虽然说现在人都死了,究竟真相如何也无所谓就是啦。」

    幕仔自顾自地讲完想讲的话,最后添上一句「世事无常呦~」这种好像可以理解又难以理解的感想。

    「大哥,如何?我多少有立下一些功劳吧?」

    「嗯,谢谢。这些话相当耐人寻味。」

    「那就好!那么这些复杂的话题就到此为止。熄灯之前让咱们打个牌消磨时间……虽然我很想这么说啦,可是大哥……」

    「怎么?」

    「呃……我很犹豫该不该讲,但实在让人太在意了,我就直说了吧。」

    幕仔说着,越过我的肩膀指向铁栅栏的另一头,也就是走廊的方向。

    「从刚才就在走廊上一~直监视着我们的那个我没见过的狱警,到底是谁啊?」

    「……咦?」

    「看,现在也在看这边。一~直在看。长相可真标致。或者应该说标致到我从没见过的等级,让我超惊讶的。老实说我都快忍不住啦。」

    我战战兢兢地把头转过去。

    「呜哇。」

    惊叫声忍不住脱口而出。

    站在走廊栏杆旁边的副典狱长──莉莉忒雅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

    难道她一直尾随在我后面吗?

    这么说来,我们明明在第二牢房大楼前分开了,心理治疗的时候她又不知为何出现在房间角落啊。

    「是女人!」

    「看我这边!」

    「呜咻~!女人!女人!帮我养的蟑螂取个名字吧!」

    其他牢房的男人们察觉莉莉忒雅的存在后也开始骚动起来。

    (插图012)

    ──莉莉忒雅!拜托你离远一点啦!这样很不自然啊!

    我拼命比手画脚如此表示,但她却鼓起了腮帮子。

    ──你跟我摆那张脸也不行啦。

    即使不靠言语交谈,我也立刻明白莉莉忒雅想讲的话了。

    ──朔也大人和莉莉忒雅,两人合算一人才能独当一面呀。

    □

    喀锵……

    当受刑人们都彻底入睡之后,铁牢再度打开。

    被叫了受刑人编号的我乖乖听从命令溜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向牢房外。幕仔则是在双层床的上层呼呼大睡。

    「谢谢啦,莉莉忒雅。帮上大忙了。」

    放我出来的是一名女狱警──应该说扮成女狱警的莉莉忒雅。

    「自由时间结束,害我差点就要被关到明天都不能行动啦。」

    「不,这是由于炼朱大人想要向你报告进度的关系。」

    「炼朱小姐?」

    「因此也征求了妻木大人的许可,让朔也大人得以被释放了。」

    我们为了不要吵醒幕仔以及其他受刑人们,窃声细语。

    「请随我到研究室去吧。」

    「究竟找我有什么事啊?呼啊~……」

    我忍着呵欠,跟在莉莉忒雅后面走在走廊上。

    肚子响了。我虽然多多少少有睡了一下,但肚子倒是饿得不得了。

    就在我不禁摸摸肚子的时候,莉莉忒雅在另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

    于是我跟着往牢房内一看,发现小泣被收监在里面,坐在床上望着我们。

    「美丽的狱警小姐,请你救救可怜的我吧。」

    他开玩笑地如此说道。

    「小泣,原来你被关在这里啊?」

    「是啊,这里床铺又硬,又各种不方便,我都快要受不了啦。」

    他虽然嘴上这么讲,床铺周围倒是又有书本又有点心跟西洋棋盘,甚至还有看起来很柔软的坐垫。

    感觉他过得超舒适的,跟我房间的设备差太多了。

    「虽然我不晓得为什么啦,周围的人送了我各种东西啊。说是上贡什么的。」

    他光一天就驯服了受刑人们?

    这个人真的只是漫画家吗?

    「两位请安静。我也被叮嘱过不能太引起别人注目呀。」

    莉莉忒雅有气质地把食指放到嘴前要求注意。

    「哀野大人,非常抱歉,还请你再忍耐一晚。要一次带两个人出去实在有点……」

    「我知道啦,莉莉忒雅小姐。那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我会坚强地留在这里继续玩一下罪人家家酒,你们就尽管走吧。这是跟侦探调查有关的行动对吧?」

    「谢谢,小泣。我一定会来探监的。」

    「阿朔……出狱后我们在芝华塔尼欧相见吧!」

    「一言为定!」

    「我就说安静点呀。」

    就在我和小泣如此无意义地嬉闹时,从左邻的牢房中传来声音:

    「呃……喂……!」

    似乎有位受刑人被我们的声音吵醒了。

    「这、这边……!嘿,那边的人……可不可以把脸转过来!」

    那人物把脸紧贴在铁栅栏上,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对着我们说话。表情看起来极为拼命。

    「咦?你是……」

    仔细一瞧,他是一起参加团体心理治疗的那位装义眼的老人。

    「我记得好像叫加诺先生吧?」

    「就是你啊……!嘿!看这边……」

    加诺对做出反应的我看也没看一眼,不断反覆同样的话。

    他拼命呼唤的对象,是莉莉忒雅。

    「啊啊,果然……!长得好像……不,何止是像而已!你是……!」

    难道他也因为看见女狱警而兴奋了吗……我起初还这么想,但感觉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加诺看见莉莉忒雅那张被熄灯后微微发光的夜灯照亮的脸蛋,当场把眼睛睁大,甚至让人担心义眼会不会迸出来的程度。

    最后,加诺摆出祈祷似的动作说道:

    「你是……您是!莫非是……莉莉兹公主!」

    相对地,莉莉忒雅则是一瞬间停下动作,接着宛如花瓣落于水面般轻声回答:

    「……不,这位陌生人,你认错人了。」

    「请、请等一下!等等!莉莉兹公主!」

    即使莉莉忒雅转身离去,加诺依然拼命从栅栏缝隙间把手伸出来,让栅栏都发出了「喀锵喀锵!」的声响。那态度就像是为了确认莉莉忒雅的存在并非一场梦境。

    □

    「你脸色也太差了吧?怎么说,简直就像刚服完十年的徒刑一样。」

    在研究室的大房间一见到面,炼朱便指着我的脸如此形容。而我确实也有种经历过那样充满深度的一趟旅行回来的感觉。

    由于现在是半夜,房间中没什么人。

    「难道你一直都留在这里吗?」

    「用不着担心,反正我平常就跟住在这里没两样了。所谓舒适的住处,无论什么地方只要住久了都一样。」

    那应该不能当成不用担心工作过度的理由吧?

    「暮具和下津也都还在楼上做作业喔。」

    她似乎想强调会勉强身体的人不是只有自己而已。

    「言归正转,我听说你们这边有了什么新进展的样子。」

    「其实我本来压根儿没想过要跟你报告什么的,只是那个人一直吵着要把侦探叫来呀。」

    我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见漫吕木躺在研究室角落的老旧沙发上,睡得跟死人一样。

    「他到刚才都还醒着。今天他一直在帮忙干些出力活,看来终于是撑不住了。」

    原来我去当受刑人的这段期间,漫吕木则是在这里任人恣意使唤的样子。

    「总之既然你都来了,那也没办法。跟我来吧。」

    炼朱带着我们走向隔壁房间。

    途中,我窃声询问莉莉忒雅:

    「刚才那件事,你还好吗?」

    有点恍惚的莉莉忒雅这才霎时回神,把脸抬起来。

    「……嗯。」

    她那时的表情感觉比平常要年幼得多。

    「那位老爷爷似乎知道你的事情。还真是惊人的偶然。不过偶然终究只是偶然,你别太放在心上。」

    「我明白……的。只要游走世界各地,总有一天会与自己的过去不期而遇。我一直都有猜想到这样的状况,所以……」

    我没事──莉莉忒雅如此表示。

    那么现在就相信她吧。

    「朔也大人,比起我的事情,现在请专注于眼前的事件。」

    「我知道。」

    炼朱带我们进入另一个房间。和大房间相较起来,这里狭窄得多。

    她接着向我们介绍起一台坐镇于房间中央的装置。

    「所谓的新进展,就是这个。」

    而我见到那玩意的感想是──

    「……电椅?」

    这绝不是我在开玩笑。它看起来真的就是一张电椅。

    「呃?难道我要被处刑了?被处死刑了吗?」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啦。这是为了潜入用的装置。」

    「潜入?请问是什么意思?」

    从那椅脚边伸出好几条粗缆线,其中一部分连结到房间深处一张桌上的橄榄色箱子。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你潜到屈斜路湖底下。要潜入的是多妮雅脑中。」

    炼朱用食指抵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咳。」

    不过她很快又把手放下来咳了一声。脸蛋有些泛红。很明显是因为她也觉得自己做了个有点逊的动作而感到后悔起来。

    「也就是说……装在那箱子里的是多妮雅的脑袋……?」

    「看了不就知道?」

    听她这么说,箱子的侧面确实有用麦克笔写了个潦草的『D』字。据说是炼朱自己写的。

    「为了便于调查,我把它转移到这箱子里了。虽然我为了方便起见才形容说是脑袋,但你可别想像成人类的东西喔。两者完全不同。」

    就算她这么说,我也无从想像。

    炼朱将放在椅子上的电极以及装有电线的头罩拿起来,继续说明:

    「我就老实讲了吧。我们虽然尝试过许多调查,但由于外伤实在太严重,难以从外部连上多妮雅的脑。不过从外部观测到的资料之中,我们发现了奇怪的污点。那是以前调查时没发现过的,新的污点。很明显其中必有蹊跷。」

    如此描述的炼朱,感觉就像拿X光片给患者看,并说明着肿瘤状况的脑外科医生。

    「因此我们要采用最终手段,将这东西戴到头上,与她的脑袋连结,直接将意识传送到那边去。如此一来,或许就能知道她所隐藏的秘密了。」

    「原来有这种方法。但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一开始就采用这个方法呢?」

    「很简单。因为无法保证生命安全。」

    现场霎时寂静。墙上时钟的滴答声传入耳中。

    「意思说有可能会死吗?」

    「有相当大的可能。与艾格里高利系列机连结意识,将会导致大脑承受一般人从未体验过的大量资料与电流。换言之,一个没弄好就会让大脑烧坏沸腾。」

    「这……」

    确实是最终手段。

    「不过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把我叫来啊。毕竟若是我……」

    就算脑袋被煮熟了也能复活过来──我本想这么说,但立刻捂住嘴巴。关于我体质上的秘密,还没有告诉过炼朱。

    「毕竟若是拿我当活祭品,可以顺利抽取出情报就算赚到了,是这样吧?」

    「朔也大人。」

    莉莉忒雅用力拉住我的袖子,表情宛如在月台上阻止人跳轨自杀般急迫。

    「只要献出自己的性命可以解决问题就好──请问你是不是这样想?」

    「可是莉莉忒雅,现在眼前有个这么重大的线索啊……」

    「这次的状况跟以往不同。和AI共享意识这种事,谁也无法想像会引起什么样的事态。」

    「是这样没错啦,可是……」

    「我不要。」

    「什、什么我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

    莉莉忒雅顿时察觉自己脱口说出的本性语气,赶紧把脸别开。

    「莉莉忒雅才没有讲──并没有讲什么奇怪的话。」

    你现在才装出有气质的表情也太晚了吧。

    「你放心啦,莉莉忒雅,相信我这个追月朔也(疯狗)吧。」

    「……请不要给自己的名字标上那么令人绝望的发音。你在讲什么呀?」

    「呃、没有……这不是我自称的啦。别看我这样,我在屈斜路监狱(这里)可是被人这么称呼的……」

    「你在讲什么呀?」

    「我意思就说……」

    「你们要吵架可以到外面去吵吗?」

    炼朱一脸傻眼地如此吐槽。

    「抱、抱歉。」

    「还有,侦探先生,你刚才说活祭品是吧?你难道把我当成了什么疯狂科学家吗?」

    「咦?难道不是?」

    「太失礼了吧!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刚才不是说过我原本没打算告知你的吗?我本来打算自己测试呀。」

    「那太危险了。」

    「这种事我比谁都清楚。但我就是想知道呀。我必须瞧瞧那内部,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才行。」

    炼朱说着,脸上流露出某种下定决心似的神情。

    「炼朱大人,请问你为何愿意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是费莉塞特的请求,查明这次的事件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我也和莉莉忒雅有同样的心情。炼朱会下定如此决心的理由实在令人不解。

    「你们别误会了。我才不会为了让费莉塞特解除对监狱的封锁而选择献上自己的性命。我只是想要解开艾格里高利系列机暗藏的谜团。」

    「暗藏的谜团?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艾格里高利系列机还有未知的神秘部分?你不是这间研究室的主任吗?」

    「说来丢脸,但正是如此。艾格里高利系列是由车降制子……也就是我已故的母亲完成大半的基础理论与初期开发。据说由于她留下的功绩,让研究获得了飞跃性的进展。然而这同时也造成了一项严重的问题。由于一名天才过度发挥了个人的能力,导致其中大半的理论都只构筑在母亲一个人的脑中呀。」

    让一名天才独自超前太多了──炼朱感到怨恨般如此表示。

    「听起来她是一位将才华与热情都投注于机器人开发的人物呢。」

    听到莉莉忒雅这么说,炼朱顿时反弹似地瞪过去。

    「热情?才不是那么美妙的东西。当我开始懂事的时候,母亲就比谁都恐惧衰老与死亡。她憎恨着人类有限的生命,才因此想制作出永久不会变老,能够持续活动下去的机械人偶。那应该要称作……执迷呀。」

    执迷。

    「请问那是有什么理由吗?」

    莉莉忒雅如此询问,结果炼朱脸上隐约流露出怜悯的神情。但她没有回答莉莉忒雅的问题。

    「然而那样的母亲最终也是病死了,而且还来不及将她的研究内容详细告诉周围的人。」

    艾格里高利(天使)的设计图就这么被一名天才带往死后的世界了──

    「也因此,艾格里高利的程式中有一部分是无法解析也无法操作的不明领域(黑盒子)。都是因为这样,害得继承了母亲工作的我直到今日都不断在解析程式呀。」

    为了解开母亲留下的谜团而付出自己人生的女儿。

    总觉得,让我莫名有种熟悉感啊。

    「虽然我一直以来都感到犹豫不决,但这次的事件刚好成了一个契机。就让我潜入其中,将母亲留下的谜团……」

    「炼朱小姐,还是让我来吧。」

    不自觉间,我如此脱口而出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所谓马耳东风,就是你这种人吗?这么做可能会死喔?这是我个人的坚持……」

    如此主张的炼朱,手在颤抖。

    她也是会害怕的。当然了。怎么可能不害怕?

    「我也觉得那确实很危险。不过──虽然无法详细说明,但我认为交给我应该可以顺利成功。所以请让我帮忙吧。」

    「你认真的……?」

    我脱下外套交给莉莉忒雅,并卷起袖子。

    「我非常认真。而且自从我向费莉塞特承接了委托的那一刻起,这也是属于我的案件了。」

    「我还以为当侦探的人应该脑袋比较好的,但你……简直是笨蛋呀。」

    「助手也常这么说我。」

    莉莉忒雅把我的外套紧紧抱在胸前,一脸不服气地嘟起嘴巴。

    「是吗?如果是笨蛋就没辙啦。既然如此……」

    直到前一秒的沉重表情都不知消失到哪儿去了,炼朱霎时态度一转,从桌子的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

    「你可以在这份切结书上签个名吗?来,这边,跟着我复诵一遍。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是你自己的责任,车降炼朱以及本研究室不需负起任何责任。」

    「……你会不会准备得太周到了?」

    「好啦~既然如此,我就来客观记录一下潜入过程中关于危险性方面的数据资料吧。你马上给我准备!」

    「变脸也太快了吧!」

    这人果然是个疯狂科学家。

    □

    「你在紧张吗?」

    手脚俐落地做着装置准备工作的同时,炼朱对坐在椅子上的我如此询问。看来她姑且会对即将赴死的我表示关切的样子。

    「那当然,我全身都在紧张啊。」

    「那是好事。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不是有什么自杀欲望,不过你的身体似乎还有活下去的意志。」

    是这样──吗?我不太懂。

    设定工作完成后,炼朱重新转向我,左右张开手臂。

    「最后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我短暂思考了一下。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想问的事情……

    「啊……有一件事。」

    「请说。」

    「为什么是梦幻曲呢?」

    炼朱霎时沉默。她大概没料到我会问这种问题吧。

    「我是说早上和中午会播放的那个钟声。那是首好曲子。」

    其实我也不是认真想知道这种事。只不过想说反正都要走了,至少也留下一点幽默再出发。

    炼朱或许领会我的用意,重整态度回答:

    「那是我母亲的喜好。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喜欢,但听说从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就经常让我听那首曲子了。」

    的确,那个曲调感觉对胎教也不错。

    「屈斜路监狱设立当初在讨论钟声该用什么的时候,我母亲推荐了那首曲子,然后受到采用了。听说是为了多少缓和受刑人的心境。」

    炼朱把手放到装置的开关上,语气平静地如此说道。

    「问完了吗?那就开始啰。」

    「好,随时都可以。」

    我确认着刚戴到头上的那顶头罩的服贴程度,心不在焉地回应。

    「不过我总觉得这东西好像有点松,没问题……」

    话才讲到一半,我的视野就宛如橡胶般延伸拉长。

    无止境地不断延伸。

    炼朱与莉莉忒雅的身影在转眼间就离我远去──

    「祝你好梦。」

    从远方传来炼朱的声音。

    □

    回过神时,名为追月朔也的我的意识漂荡在无比辽阔的空间中。

    感受不到气味,也没有湿度温度。这里是情报的世界。

    我立刻直觉认知,这里便是多妮雅的意识之中。

    「看来我顺利潜入了。但是……」

    有一道墙壁耸立在我眼前,上面排列有无数的门。墙壁无论往上或往左右两边都无限延伸,宛如将整个世界分隔的墙壁。

    我小心翼翼地试着打开其中一扇门,发现里面收纳有大量的资料。

    「这是类似收纳资料用的资料夹吗?」

    老实说,我完全被吓傻了。

    潜入意识虽然成功,但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从这里带着必要的情报活着回去。

    身体不禁发抖。

    此刻我认知为自己身体的东西其实仅是意识的片段。即便如此,我依然确实感受到颤抖。

    然而现在也不是让我傻傻在这里漂荡的时候。

    我靠着本能动作一一连结多妮雅的资料。

    「这……太厉害了。」

    不需要任何困难的操作或手续。

    如今我本身也化为了情报,要接触眼前的资料就有如水与水相混。只要接近便行。光是如此就能充分混合在一起,让我理解一切。

    在接触到多妮雅本身的记忆之前,首先流入我意识中的是构筑于她脑中,不,艾格里高利系列机脑中的基础情报。

    打开一扇资料之门,里头又排列有其他的门。

    我将那些门一一打开,深入探究其中的情报。

    如此让我得知的,是他们之中早已存在有数千年份历史的事实。

    最初有亚当与夏娃被创造出来,两人获得启示并制造出了第一个孩子。

    机械之子于是造出,子又造子,形成家族,构筑起机器人们的文明。

    第一次蒸气革命。

    七代王朝。

    哈达莉统一会议。

    这些都是我从未听闻过的东西。学校的课堂上也没教过。

    数千年的历史情报循着当时的时间流动进入我的脑中。

    我与情报互相混合的意识,被迫从头体验了一次那段历史。

    当我打开资料之门回到最初的地点时,已经过了数千年的时光。

    我花上了悠久的时间在机器人的世界旅游,直至此刻终于归来。

    然而在意识与资料的世界中,一秒与千年同义。

    我在数千年的体验中险些变样的意识,瞬间又被重置。

    「太奇怪了……自动劳工被开发出来顶多只过了几年的时间而已。那么我窥看到的这段历史究竟是……?」

    对这项疑问还不及思考,我便从下一个资料巨涡中感知到答案。

    「这些……全都是程式啊。」

    没错。我窥见的那段机器人们的漫长历史,全都是经由人手创作出来的模拟历史。

    在世界史的教科书中哪儿也找不到的──虚构历史。

    车降制子虚构出数千年份的机器人史,并灌输到机器人们的脑中。

    在历史中几度爆发过机械战争,以及能源大饥荒。

    最终,机器人们面临了自我主体性的问题。

    自己究竟从何而来,往何处去?自己拥有的自由意志,难道终究都是程式指令使然吗──

    这般历经种种问题与苦恼,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寻求救赎。

    「在这前方是……」

    与历史之门相邻之处,有另一扇门。不,那与其说门,还比较像是遗迹入口的巨大门扉。

    圣境(Sanctuary)。

    门板上镌刻有如此字样。大门紧闭,上了好几道的锁。

    「这个……设计上无法从外部打开。」

    这里所说的「外部」是指肉体的世界。炼朱或入符无论从外部如何尝试连结,肯定也无法打开这里。

    然而现在的我与多妮雅的意识融合为一。

    只要往前伸出手,门扉就如不存在似地在我眼前打开。

    我于是踏入圣境。

    里面有个保存得极为严谨的资料。

    上面写有「经典」的字样。

    「呜哇!」

    触碰经典的瞬间,巨量情报组成的曼荼罗图样在我眼前展开。

    经典中有关于机器人们的诞生神话与宗教的记述。

    「沃米萨教……?」

    这便是陷于苦恼之中的机器人们创造出来的宗教名称。

    经典中提及了两项奇迹与一项救赎。

    圣安卓(android)•以勒希基拉──一度遭人破坏,然而之后又被人制造而顺利复活。

    圣盖诺(gynoid)•楔赫拉──史上唯一以机械之身产下小孩。

    梅特洛波利亚(不存在齿轮之乐园)──无魂之器皿借得此道而于六万五千五百三十五年后达至天上世界。

    「宗教所必要的东西……奇迹与救赎……吗?」

    这与我至今认知的历史与宗教虽然形式不同,但感觉完全有如人类历史的镜像。

    「不过这些……难道表示机器人们冀望能够获得灵魂……?」

    从经典内容看起来,我只能这么想。

    「……嗯?这是……」

    我接着在经典最后的部分看到一个意外的名字,大感惊讶。

    不存在原则之怪物(bugaboo)──费莉塞特。

    「费莉塞特……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被提到。不过……居然说怪物?」

    我还以为对机器人们来说费莉塞特同样是机器人,也就是他们的同伴。但原来并非如此吗?

    我将经典轻轻放回原位,离开圣境。

    这里本来是人类目光不该会触及的场所。机器人们想必就像日本古代的隐匿基督徒一样隐藏着他们的信仰。

    那个宗教肯定是透过程式灌输历史所形成的副产物吧。

    「但不管怎么说,感觉和多妮雅的事件应该没什么关联性……呜噗……!」

    情报的巨浪让我彻底感到晕眩。

    脑袋异常过热。

    「不……现在可不是叫苦的时候……我还没调查多妮雅的记忆啊。」

    我勉强保持着意识,重新调查起应该保存有多妮雅自身记忆的门扉。

    每当打开一个档案,就有种种记忆混入我的意识中。

    多妮雅在这世上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天。

    在屈斜路监狱与同系列机的兄弟姊妹们相处的生活。

    与轮寒露的邂逅。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多妮雅的记忆中,轮寒露对待她相当温柔。

    不过假如幕仔的情报可信,那或许是将多妮雅视为人偶所表现出的爱。

    但即便如此,对于这件事本身我也没有要谴责的意思。

    唯一可以确定一件事实,那就是在某一段时期,轮寒露的确爱着多妮雅。然后多妮雅也是一样。

    「不过想想也对。要不然也应该不会留下那样的遗书吧……」

    详细调查之中,我发现档案随处存在宛如被虫蛀掉般欠缺、破损的部分。

    「对了……因为遭到轮寒露从外侧破坏了硬体的缘故,导致有部分资料丧失啦。」

    就像人类要是头部遭受强烈的冲击也可能会造成记忆障碍。大概是类似的意思吧。

    「我还想说如果有事发当天的记忆就好了……」

    是说,我进来这里多久了?

    现实世界过了几分几秒?我无从计测。

    只能对眼前的档案见一个摸一个,从中寻找事件的线索。

    「眼都花了……」

    脑袋都烧到快要沸腾。

    「该是收手的时候了吧……」

    就在如此思考时,我才想到一点。

    「这么说来……我该如何从这里回去啊?」

    刚才忘了问回去的方法。

    我不知道怎么回归现实。

    当我一察觉这点,脑袋又变得更烫了。

    「这下子……只能认命让自己死一次再回到现实……吗?不过,再让我调查一下……」

    于是我继续深入情报大海中。

    搜寻能力大幅降低。

    既然事已至此,只好见到什么就捞什么了──

    「……嗯?那是…………」

    到处漂游之际,我从无数的门中特别注意到一扇。

    那门板宛如被斧头劈过似地呈现纵向龟裂。我试着伸手开门,但它损坏得感觉打不开了。

    「原来如此,这部分的记忆几乎要毁损了……」

    要是这裂痕再更严重些,想必就会像其他地方一样让门呈现虫蛀的状态吧。

    多妮雅由于自身承受的伤害,似乎让内部情报现在也一分一秒地逐渐流失。

    一旦消失,肯定就无法再修复了。

    当情报消失后的尽头又是什么?

    会不会是类似我们人类想出来的天堂或地狱之类的场所呢?

    我试着从龟裂的缝隙窥探内部。门内的房间状况极为糟糕,看来无法从中读取到什么资料。

    不过我从缝隙伸手进去,还是勉强捡到了一个档案。

    「这是……图档……照片啊。」

    照片中是一名长发女孩,年约七、八岁。

    脸上带着松懈的表情,动作看起来像在介意自己浏海的长度。

    ──这是多妮雅见到的景色吗……?但这人物又是谁?

    就在我如此思索时,世界忽然轰隆隆地应声倾斜。

    「呜哇!」

    门把与瓦砾等等东西从头上撒落下来。巨大的墙壁逐渐崩塌。

    看来这世界正一分一秒步向崩坏。

    「到极限了……差不多该寻找方法脱离这里啦……」

    我稍微离开损毁的门前,着急地张望四周,期待像是出口或紧急逃生路径之类的东西,会不会以我也能够认知的形式出现在哪里。

    然而,我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反倒是让我看到了──

    「那地方……一片黑啊……」

    我发现在远处独有一扇全黑的门,只有那里很不自然地被涂成黑色。

    「啊!该不会这就是黑盒子?」

    还真名副其实啊──我如此想着,并伸手过去。

    不过这想必是因为我自身的意识听过「黑盒子」这个讲法,造成先入为主的观感而看起来呈现那个样子的吧。

    「这就是炼朱小姐提过的区域吗?」

    虽然应该和殉情事件没有直接的关联性,而且现在应该尽快从这里撤退才对,但我还是忍不住朝那扇门伸手。

    霎时,我的意识不知被什么东西差点侵蚀。

    「呜……!」

    我感到严重头晕目眩。

    简直有如从黑盒子内侧泄出了某种恐怖的毒气──

    或者应该说,像是受到催眠或洗脑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鬼……?」

    难道被输入了什么棘手的程式?

    我变得无法保持自己的姿势,身体与意识都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往下坠落。

    全身无法使力。

    「不妙……再这样下去……不知会被吹到哪里去……!」

    最坏的状况下,甚至有可能连同其他情报一起全数遭到消除。

    要是真的变成那样──将会如何?

    ──我完全无法想像自己会面临什么事态。

    莉莉忒雅说过的话闪过脑海。

    万一以情报的形式死亡,我到时候有办法复活吗?

    脑袋开始燃烧。

    纵然肉体能够复苏……但如果组成追月朔也的情报遭到抹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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